简介
首页

渚山堂词话

卷三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渚山堂词话卷三

卓津与吕洞宾词

卓津登徐仙亭云:“流水小湾西,晚坐孤亭静。不见高人跨鹤归,风水摇清影。 古往与今来,休用钞本作要。重重省。十里梅花雪正晴,月浸遥山冷。”全篇殊有仙气。曩见吕洞宾题一阕 于凤亭桥云:“落日数声啼鸟,香风满路飞花。道人留我煮新茶。洗荡胸中潇洒。 世事不堪回首,梦魂犹绕天涯。凤亭桥畔即吾家。管甚月明今夜。”盖西江月腔也。味其中,无一点烟火气,卓诃近之。

高季迪寒夜曲

高季迪寒夜曲云:“蕙火红销金鼎。鸦树不惊风静。多事月明来,照出小窗孤影。宵永。宵永。人与梅花俱冷。”诚亦可诵。季迪号称姑苏才子,与杨孟载辈齐名。他诗文未论。独 于词曲,杨所赋类清便绮丽,颇近唐宋风致。而高于此,殊为不及。岂非人之才情,各有独得之妙耶。高词予所选数首外,遗珠剩玉,盖不多见。乃知词令虽小道,至论高处,正未易易耳。

半山集古词

诗有集古句者矣,而南词则少见用此格者。偶于半山集得一阕焉,菩萨蛮云:“数间茅屋闲临水。窄衫短帽垂杨里。花是去年红。吹开一夜风。 梢梢新月偃。午醉醒来晚。何许最关情。黄鹏三两声。”荆公退居金陵,作草堂于半山之麓,引八功德水,浚小港于其上,垒石作桥。暇则幅巾藜杖,往来其间。因集古句为此,俾侍者歌之。

吊三忠词

京师崇文门外,有祠曰三忠,都人建以祀汉诸葛忠武、宋岳武穆、文文山。士大夫南行者,多饯别于此,所以作勤瘁而励忠节,于夫世教,不谓无补。忆予曩岁试政刑部,一日在广坐,吏以册叶钞本误作负。置案上,予取阅之,乃三忠诗也。凡若干首,独喜范主事渊一绝云:“万古纲常惟一事,两朝人物属三公。谁修古庙燕山道,树色江声落照中。”词简而意尽,且有关系,有感慨,他诗莫能及也。予亦有词,寄酹钞本作酬。江月。全篇云:“乾坤易老,叹风尘飘荡,河山分裂。名分纲常都扫地,曾有何人提挈。身翊飞龙,气吞胡马,钞本作劲敌。赤手扶天阙。精忠照耀,一时名并日月。 须信天理人心,自来不泯,千载思遗烈。庙貌燕山崇祀典,华表三忠新揭。西北中原,东南王气,回首惊风雪。伤心行路,不堪日暮时节。”

清真渡江云

周清真渡江云首云:“晴岚低楚甸,暖回雁翅,阵势起平沙。”继云:“千万丝、陌头杨柳,渐渐可藏鸦。”今以景物而观,暖初回雁,柳渐藏鸦,则仲春候也。后乃云:“今朝正对初弦月,傍水驿、深舣蒹葭。”又似夏秋之际,容非语病乎。谓若稍更句中云:“今宵正对江心月,忆年时、水宿蒹葭。”庶映带过无碍也。

刘改之沁园春

刘改之沁园春云:“绿鬓朱颜,玉带金鱼,神仙画图。把擎天柱石,空留绿野,济川舟楫,闲舣西湖。天欲安刘,公归重赵,许大功勋谁得如。平章看,道人如孔孟,世似唐虞。 不须别作规模。但收拾人才多用儒。况自昔军中,胆能寒虏,钞本作敌。如今胸次,气欲吞胡。钞本作吴。紫府真人,黑头元宰,收敛神功寂若无。归来好,正芝香枣熟,鹤瘦松癯。”此词题云:“代寿韩平原。”然在当时,不知竟代谁作。改之与康伯可俱渡江后诗人,康以词受知秦桧,致位通显。而改之竟流落布衣以死。人之幸不幸又何也。然改之词意虽媚,其“收拾用儒”、“收敛若无”,与“芝香枣熟”等句,犹有劝侂胄谦冲钞本误作仲。下贤,及功成身退之意。若康之寿桧云:“愿岁岁,见柳梢青浅,梅英红小。”则迎导其怙宠固位,志则陋矣。

刘伯温春怨词

刘伯温春怨,盖感叹钞本作慨。时事也。末云:“无计网斜晖,谩遮得、愁人望眼。登高凝睇,欲寄一封书。鸿路阻,豹关深,日暮空肠断。”观豹关深之句,知元季兵起,贤者感时伤事,非不欲献言于上,以销祸乱。而九重阻深,无路自达,徒登高怅望而已。“回首叫虞舜,苍梧云正愁。”所谓日暮肠断之意类如此。

徽宗眼儿媚

宋二帝北狩,金人徙之云州。一日,夜宿林下,时碛月微明,有胡雏钞本作边人。吹笛,其声呜咽。太上因口占眼儿媚云:“玉京曾记旧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箫管,暮列琵琶。 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龙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此词钞本误作诗。少帝有和篇,意更凄怆,不欲并载。吾谓其父子至此,虽噬脐无及矣。每一披阅,为酸鼻焉。

邓中斋摸鱼儿

元人杨某之齐安教,邓中斋作摸鱼儿送之。后阕有云:“临皋一枕三生梦,还认岷峨乡语。”盖及东坡谪居黄州,其游赤壁之夜所遇道士化鹤也。予谓“岷峨乡语”虽暗用天宝中青城道士化鹤 于沙苑故事,但谓岷峨,则语意颇晦。不若直云“青城乡语”,庶一览可见也。因特更云:“临皋一枕三生梦,还认青城乡语。”知者以为何如。

司马温公锦堂春

锦堂春长阕,乃司马温公感旧之作。全篇云:“红日迟迟,虚廊转影,槐阴迤逦西斜。彩笔工夫,难状晚景烟霞。蝶尚不知春去,漫绕幽砌寻花。奈猛风过后,纵有残红,飞落谁家。 始知青萍无价,叹飘零宦路,荏苒年华。今日笙歌丛里,特地咨嗟。席上青衫湿透,算感旧、钞本作怀。何止琵琶。怎不教人易老,多少离愁,散在天涯。”公端劲有守,所赋妩媚凄惋,殆不能忘情,岂其少年所作耶。古贤者未能免俗,正谓比耳。

润高季迪词

往岁于士人家,获观钱舜举画芙蓉折枝,上题行香子一词。予记其首尾,而忘其全,且失其名氏。后钱画毁于火,词句常往来于怀,惜无从考钞本考下多一订字。也。近阅凫藻集,乃知为高太史季迪所作。然予犹妄意其未尽美。盖其前阕有云:“雁来时节,寒沁罗裳。”颇觉少切。而 后阕云“暮柳成行”。与“吴苑池荒”等句疑稍牵强也。因略为更润之,录似知者。“如此红妆。不见春光。向菊前、莲后才芳。秋波向浅,寂寞横塘。正一番风,一番雨,一番霜。 楚江又远,钞本作达。吴江又冷,强相依、暮柳斜阳。兰舟人去,歌韵悠扬。但月胧胧,云杳杳,水茫茫。”

吊白太素词

天籁词集,为白朴太素所作。太素号兰谷,赵之真定人,故金世家也。生长兵间,流落窜逸,原本误作选,从钞本。父子相失,遂鞠于父执元遗山所。元公教之读书,既长,问学宏博,后以诗词显。金钞本作宋。亡,恒郁郁不乐,遂不复求仕,以诗酒自放于山水间。予谪倅六安,于其裔孙庠生白永盛家,获瞻其遗像。酒边为赋酹钞本作酬。江月一词吊之。永盛因出词集,嘱予为登梓。宦迹蓬转,未及谐所诺。今屏退林下,无力复办此矣。感今追昔,是不惟辜原本作孤,从钞本。永盛之托,且不肖于此,夙昔不浅,当复负此老于地下也。吊词云:“滑稽玩世,知胸藏多少,春花秋月。天籁有词人有像,还是遗山风格。松下巢由,竹间逸少,气韵真高洁。坐谈拊掌,溪山等是诗诀。 见说多景楼前,凤凰台上,醉帽风吹裂。千古英豪消歇尽,江水至今悲咽。九死投荒,三年坐困,一样成愁绝。寄声知否,酒杯当酹钞本作酬。松雪。”凡白之大略,词颇该之。

天籁集

阅天籁集,得其数篇,录以备词话之一二。夺锦标云:“霜水明秋,霞天送晚,画出江南江北。满目山围故国。三阁余香,六朝陈迹。有庭花遗谱,惨哀音、令人嗟昔。想当时,天子无愁,自古佳人难得。 惆怅龙沈宫井,石上啼痕,犹点胭脂红湿。去去天荒地老,流水无情,落花狼藉。恨青溪犹在,渺重城,烟波空碧。对西风,谁与招魂,梦里行云消息。”太素序云:“夺锦标曲,不知始何时。世所传者,僧仲殊一篇而已。予每浩歌,寻绎音节,因欲效颦,恨未得佳趣耳。庚辰,卜居建康。暇日访古,采陈 后主、张贵妃事,以成素志。按后主既脱景阳井之厄,隋长史高熲竟戮丽华于青溪。后人哀之,即其地立小祠。祠中塑二女郎,次即孔贵嫔也。今遗构荒凉,庙貌亦不存矣。感叹之余,为作此阕。”沁园春云:“独上遗台,目断清秋,凤兮不还。恨吴宫幽径,埋深花草,晋时高冢,销尽衣冠。横吹声沈,骑鲸人去,月满空江雁影寒。登临处,且摩挲石刻,徙倚阑干。 青天。半落三山。更白鹭洲横二原阙二字,从钞本补。水间。问谁能心比,秋来水净,渐教身似,岭上云闲。扰扰人生,纷纷世事,就里何尝不强颜。重回首,怕浮云蔽日,不见长安。”叙云:“保甯寺即凤凰台,太白留题在焉。宋高宗南渡,尝驻钞本作跓。跸原作驿,从钞本。寺中,有石刻书王荆公赠僧诗云:‘纷纷扰扰十年间。世事何尝不强颜。亦欲心如秋水钞本误作心。净,应须身似岭云闲。’意者当时南北扰攘,国家荡析,磨盾鞍马间,钞本间下多一有字。经营之志,百未一遂。此诗必有深契于心者,故书以自况。予暇日来游,因演太白、荆公诗意,亦犹稼轩水龙吟,用李延年、淳于髡语也。”满庭芳云:“雅燕飞觞,清淡挥尘,主人终日留欢。密云双凤,碾破缕金盘。斗品香泉味好,须臾看,蟹眼汤翻。银瓶注,花浮兔椀,雪点鹧鸪斑。 双鬟。微步稳。春纤擎露,翠袖生寒。觉清风扶我,醉玉颓山。照眼红纱画烛,吟鞭送。月满银鞍。归来晚,芸窗未寝,相对小妆残。”序云:“屡欲作茶词,未暇也。近选宋名公乐府,黄、贺、陈三集中,凡裁满庭芳四首,大概相类,亦有得失。复杂用寒、删、先韵,而语意若不偷。仆不揆原作愧,从钞本。狂斐,合三家奇句,试为一首,必有辨之者。”

张靖之念奴娇

张靖之有方洲集,中载南词逾二十篇。予细选之,得其西湖会饮一首。然复语意不伦,乃为之稍加更原作更加,从钞本。润,始若可歌。然不谓大佳也。念奴娇云:“清明天气,叹三分春色,二分僝僽。蝶意莺情留恋处,还在余花剩柳。风雨相催,阴晴不定,落得人憔瘦。淡妆浓抹,西湖却道如旧。 谁把山色空濛,水光潋滟,收拾归庭牖。一笑偿他花鸟债,又是几番开口。前辈文章,诸公赋咏,借问谁曾有。浮云春梦,此情都付杯酒。”予尝妄谓我朝文人才士,鲜工南词。间有作者,病其赋情遣思、殊乏圆妙。甚则音律失谐,又甚则语句尘俗。求所谓清楚流丽,绮靡酝藉,不多见也。靖之在国朝,亦东南文士冠冕。予选其所作止如此。乃知作者之难,此道之未易耳。钞本作尔。

瞿宗吉八声甘州

瞿宗吉寓姑苏,作八声甘州以自遣。首阕云:“荷危楼、翘首间天公,何时故乡归。对碧云千里,绿波一道,山色周围。风景不殊畴昔,城郭是耶非。满目新亭泪,独自沾衣。”其自叙云:“丙午秋,重到姑苏登楼有作。”按丙午乃至正二十六年,时张士诚尚据姑苏。明年丁未灭亡,则是时张之国势盖蹙矣。初,士诚称吴王,不惜美宫丰禄,以招徕天下之士。凡前元不得志者,悉投之。宗吉薄游姑苏,岂亦谋禄仕之计耶。然宗吉以至正丁亥生,屈指至丙午,年才弱冠。即钞本作则。其再游姑苏,非必汲汲于营进也。特以采采故耳。继此则返棹。丁未燕巢之祸,脱不预焉。其视张思廉等有间矣。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阅读记录 书签 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