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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宋朝

二六 景祐亲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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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道二年(1033年),刘太后去世,遗诏以杨太妃为皇太后,与皇帝同议军国事。御史中丞蔡齐和谏官范仲淹都上疏指出:皇帝刚亲政,岂能让女后相继称制。于是删去遗诏中“同议军国事”的内容,仁宗开始亲政,他亲政以后的第一个年号是景祐。

宋仁宗赵祯

明道二年四月,仁宗组成了亲政以后第一届宰执班子,体现了试图消除太后影响的意图。旧相张士逊留任,他是仁宗东宫老师。仁宗先与另一旧相吕夷简讨论班底,准备把原为太后信任的执政张耆、夏竦和晏殊等都罢政出朝,不料仁宗把这一打算泄露给郭皇后听,郭皇后说了一句:“夷简就独独不趋附太后吗?不过机巧善变罢了。”仁宗立即改变了对吕夷简的看法,把夷简的相位也给罢免了。

取代吕夷简为相的是李迪,太后垂帘的十余年中,他一直出守地方,未获重用,再次入相倒也堪称人选。执政中参知政事薛奎是留任的,他在天圣七年就入政府,议论从不迎合回避,倘若所论不被采纳,归宅就嗟叹不食,家人笑他,他说:“我仰惭古人,俯愧后世啊!”新任命的执政还有参知政事王随、枢密副使李谘和签书枢密院事王德用。吕夷简被出乎意料地罢相,就托内侍阎文应打听,才知底里。但他不动声色,半年以后,仁宗感到张士逊在朝政上不能有所建明,思念夷简,又召他为相。

亲政之初,有人抓住仁宗非刘太后亲生的空子,在皇太后垂帘听政上大做诋毁的文章。倘若过分纠缠在琐细旧账上,对于政局的稳定和朝政的革新显然是不利的。范仲淹向仁宗指出:“太后保护陛下十余年,今天应掩盖其小过失,保全其大恩德。”仁宗听了既感动,又惭愧,表示自己也不忍心听这些诋毁,便下诏不许再议论皇太后垂帘听政时的事情。其后范仲淹提出八项建议,吕夷简也上书指出朝廷的八种积弊,请求改革弊政的呼声十分强烈。仁宗也有振衰起弊一新政治的良好愿望。但仁宗亲政还没有改元,刷新朝政尚未着手,就发生了废后风波。

在仁宗的婚姻上,刘太后也是强行贯彻自己的意志。仁宗最先醉心于姿色绝世的王蒙正的女儿,刘太后却认为她妖艳太甚不利少主,把她改配给自己的侄儿。在正式选后时,仁宗属意于大将张美的曾孙女,但刘后坚持立另一大将郭崇的孙女为皇后。仁宗对硬塞给他的郭皇后并不喜欢,而郭皇后却仗着太后之势非常骄纵,使仁宗难得亲近其他妃嫔,仁宗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

太后去世后,仁宗就追册已死的张美人为皇后,既还张美人的旧情,也报刘太后的宿怨。而郭皇后却不时与仁宗宠爱的尚、杨两美人争宠夺爱。一次,尚氏当着仁宗讥刺她,气得她跳起来打尚氏的耳光,仁宗庇护尚氏,一掌落在仁宗的脖子上。一怒之下,仁宗决定废黜郭后,与宰执近臣商量。宰相吕夷简对前不久因郭后一句话而罢相出朝,一直耿耿于怀,当然不会放过这一报复的机会。他在表示赞同时,还提供了两条强有力的废后理由,一是皇后九年无子,二是汉唐自有故事。

十二月,废后诏书一公布,立即引起轩然大波。由于吕夷简的指示,台谏官反对废后的奏疏也无法转达给仁宗。于是,御史中丞孔道辅率领范仲淹等十名台谏官进殿面奏,认为皇后不应轻率废黜,要求仁宗接见,当面进谏。但吕夷简早有布置,殿门紧闭不开。孔道辅拍打门环,大呼:“皇后被废这种大事,奈何不听台谏入言?”仁宗命宰相向台谏官说明皇后当废的情况,在辩论中,孔道辅和范仲淹等台谏官占据着道义的制高点,逼得吕夷简无话可说,只得让他们明天直接向皇帝进谏。

回去后,吕夷简对仁宗说台谏官这样请对非太平美事,便让仁宗早作准备。第二天,孔道辅正准备上朝留百官一起与宰相当廷辩论,却听到了仁宗关于台谏即日起不许相率请对的诏书,同时接到了处罚台谏官的诏书,道辅、仲淹出知州郡,其他台谏官分别罚金。在这场废后风波中,虽然在皇帝与宰相的联手打压下,台谏官的进谏未能最终见效,但作为承担中央监察功能的官僚圈,他们已经发出了独立的声音。

景祐元年(1034年),被废的郭后出居瑶华宫,而尚、杨二美人越发得宠。但仁宗不久一场大病,数日不省人事。朝臣们私下议论,认为都是二美人“每夕侍上寝”的缘故。内侍阎文应不断劝说仁宗,仁宗不耐烦地略一点头,阎文应就把二美人送出了后宫。次日,传出诏旨:尚美人出为道士,杨美人安置别宅。九月,曹彬的孙女立为皇后。

仁宗后来颇思郭氏,派密使召她入宫,郭氏表示:若再受召,必须百官立班受册。阎文应一向在仁宗面前说郭氏的坏话,担心郭氏入宫对己不利。恰巧郭氏得病,仁宗让他带医生前去治病,郭氏不久暴卒,人们都怀疑是阎文应下的毒手。郭氏和二美人最终都是后妃制度的受害者。

仁宗亲政当年,改变太后垂帘以来单日上朝的惯例,恢复每日上朝问政的祖宗旧制。对百官章奏,无论大事小事,仁宗都亲自批览,以至吕夷简也劝他抓大放小,不要每事躬亲。

但一年以后,仁宗主要兴趣转移到修订新乐和校勘图书上去了。前者的主要成果是制定了景祐新乐,编纂了《乐书》和《景祐广乐记》。后者的主要成果是三馆秘阁完成了四库书的校勘,共计二万余卷。

其余的精力,仁宗则投入了大内后宫。于是,关于仁宗日居深宫好近女色的传言不仅流布道路,也在一些朝臣的上书里委婉地出现。谏官滕宗谅形容仁宗“临朝则多羸形倦色,决事如不挂圣怀”,仁宗怒不可遏,以言宫闱事不实,将他贬官出朝。

景祐二年(1034年),宰相吕夷简也编了一部中书行政法规,名为《中书总例》,煌煌四百十九册。他得意地声称“让一个庸夫拿着这书,也可以做宰相”。作为一个能臣,他是颇想大权独揽,有所作为的。这年年初,宰相李迪的姻亲范讽被御史庞籍参劾,李迪将庞籍迁官以为袒护。不料庞籍要求追查,吕夷简抓住契机穷追不舍,使得政敌李迪因庇护姻亲而罢相出朝,自己当上了首相。

代替李迪为相的是王曾,他在上一年重入政府任枢密使。王曾在天圣间任相七年,吕夷简作为参知政事曾是他的副手,对王曾相当尊重,王曾因而力荐他为相。吕夷简在王曾罢相后连任五年宰相,在仁宗亲政初虽一度罢相出朝,但不久依然回朝做他的首相。也许为了报答提携之恩,也为了排挤李迪,吕夷简力请他回朝担任枢密使。

范仲淹与王曾相处很好,这年也被召入朝担任天章阁待制,依旧直言无隐。他认为郭皇后之死与阎文应有关,就上书揭发,阎文应终于贬逐岭南,死在路上。事关郭皇后之死,吕夷简有点别扭,就递话过来:“待制乃是侍从,不是口舌之任。”言外之意让他闭嘴。范仲淹反击道:“向皇帝进言,正是侍从所应做的!”吕夷简就让他去权知开封府,指望以事繁任重让仲淹无暇议论朝政,也希望他在繁忙的公务中犯错误,好有将他调离出京的把柄。岂料范仲淹到任仅一个月,就使素称难治的开封府“肃然称治”,以至当地人称赞他“朝廷无忧有范君,京师无事有希文”(希文是他的字)。

范仲淹对幸进之徒奔竞于吕夷简门下深为不满,绘制了一幅《百官图》进献给仁宗,指明近年升迁的官员中,哪些是正常迁转,哪些有宰相私心,还提醒仁宗说:“进退近臣,不宜全委宰相。”他还援引汉成帝过分信任张禹,导致王莽专政的历史教训,锋芒直指夷简道:“恐怕今日朝廷也有张禹破坏陛下家法!”夷简听说大怒,在仁宗面前逐一辩驳,指控仲淹“越职言事,荐引朋党,离间君臣”,将他贬知饶州。吕夷简还让仁宗在朝堂张贴所谓的“朋党榜”,戒饬百官越职言事。

吕夷简一手遮天、穷治朋党的做法,引起正直之士的强烈不满。秘书丞、集贤校理余靖上书仁宗,请求追改贬黜范仲淹的诏命。馆阁校勘尹洙自愿要求列名范仲淹的“朋党”,不愿再在京师呆下去。欧阳修也在馆阁校勘的任上,他致信右司谏高若讷,批评他身为言官,不敢说话,有何脸面见士大夫。高若讷把信交给了仁宗,于是欧阳修与余靖、尹洙都被贬官出朝。另一个馆阁校勘蔡襄作《四贤一不肖诗》记这一事件,四贤指范仲淹、余靖、尹洙和欧阳修,一不肖指高若讷,一时洛阳纸贵,争相传抄,公道人心在范仲淹这边。而仁宗在这场风波中,听任吕夷简为所欲为,与亲政之初广求直言的做法大相径庭。

王曾这时还是宰相,范仲淹曾当面批评他:“誉扬人才,是宰相的责任。您的盛德,惟独这一方面还有欠缺。”王曾回答说:“倘若当政者,恩欲归己,怨将归谁?”范仲淹深为叹服。王曾与吕夷简并相以后,见他独断专行,许多问题上政见分歧,搞不到一块儿,矛盾再也无法掩盖。

仁宗问王曾有什么不满,他便把所听到的吕夷简招权市恩、收受贿赂的传闻说了出来。仁宗问夷简,他就与王曾在仁宗面前对质。王曾的话难免有点过头,受贿之类指控又难以立即坐实。执政中,参知政事宋绶倒向吕夷简,枢密副使蔡齐则敬重王曾,宰执分为两派经常在仁宗面前争吵个不停。景祐四年,仁宗一怒之下,把吕夷简与王曾,连同追随他们的宋绶和蔡齐都给罢免了。

景祐五年十月,西北党项领袖元昊自称大夏皇帝。十一月,宋仁宗改元宝元。十二月,西北传来元昊起兵反宋的边报,结束了并不值得称道的景祐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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