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蓟州、宣府、大同、榆林、宁夏、固原、甘肃，合大宁为九边。辽东在山东，蓟州，宣府在北直隶，大同在山西，榆林、宁夏、固原、甘肃在陜西大宁。永乐以居兀良、哈密，即朵颜、泰宁、福余三卫是也。

国初设大宁都司，屯重兵镇之，其地绕出山后，而辽东、宣府、大宁势相连属。自偏头关逾河，跨西北，大虏之警，守在东套之内，又有榆林，实为六镇。后弃大宁，移置都司于保定，而宣府、辽东势始分矣。正统以来，又失守东胜，大虏乃得逾河，而偏头关迤西，遂有河套之统。因循既久，有司又不肯以时巡套东之镇并近内地，形势愈弱，于是所赖以卫京师，防边境者，不过辽东、宣府、大同、榆林四镇而巳。夫四镇所领各堡，亦有精壮，苟足其粮饷，守备等官严加巡哨，为之牵连援救，自足以各守地方，督率耕牧。

今时抚臣假调操以自固，将帅假按伏以为奸，地方屡失，粮饷屡乏，实此之由矣。若哈密之失守，鲁番之拒命，则由近日文臣贪功，置制失宜，失中国之信，不足为虑。大虏自套来者，则亦不剌一种，窜于陜之西海地方，蔓延至于西宁，使一带土地不得耕种，士民不得安业，直抵洮、岷，颇难制御，则其势可虑者。今惟有痛革调操按伏之弊，坚蔽固守，严加巡哨，为耕牧长久计，而无狃近利，乃可为也。

辽东

西为山海关、喜峰口，历蓟州、古北口、黄花镇、居庸关，至宣府。辽东青、冀二州之域，四面濒夷，一面阻海，山海关限隔内外，亦形胜之区也。

蓟州

内关，附在京师之左，古北口、黄花镇之南。蓟州，京师左辅也。自开平陷入虏庭，大宁徙之三卫，而辽束、宣府声援隔绝，天子自为籓篱矣。在今日，废东胜则大问、宁夏不为援；废大宁则辽东、宣府不为援。以榆林援大同、宁夏则偏头关、花马池等处所以孤危。以朵颜三卫代大宁，则喜峰、古北口、黄花镇等处所以单薄也。

宣府

西为天城、阳和，至大同，国初设开平、独石、兴和守之。后大宁既以与虏，兴和亦废，而开平失援，乃徙卫于独石，弃地三百里。土木之变，独石不支，而此地益重。内倚诸关，外倚崇垣，百万绵堞，比之金汤。任宣府者不责以战，而责以守，其不能乎？形势既殊，经画宜备。若补长峪城、镇边城之募军，重浮图峪、插箭岭之防守，留茂山卫京操之士，以益紫荆，筑李信屯交界之堡，以固两镇，不可巳也。

大同

西为雁门关、偏头关，至绥德、榆林、大同，古云中地也。北虏贡路例从此出，川原平衍，故多大举之寇。西则平虏、威远，中则左卫、右卫，盖虏犯朔、应诸城必窥之路也。东则天城、阳和，为虏入顺圣诸处之冲。而平虏西连老营，与偏头关近，虏才出套，便涉其境。其偏头逼近黄河，皆虏渡口往来躁践处。故称大同为要镇，所当防也。

榆林

河套附，即吉囊、俺答所居地，西为定边营、花马池，西接宁夏，西南接固原。榆林旧治绥德，成化八年，都御史余子俊建议徙镇于此，世多哆其绩，而引以为罪者，亦间有之。大抵折衷移镇榆林，是榆林受病之原，乃在于失河套之初，而不在于移镇于榆林之日。且东连牛心之堡，则可应援，西截河套之冲，可便耕牧。千三百里树艺樵采围猎之利，我军民皆得擅而有之。自虏据套以来，我军民之耕牧利绝矣，当事者裁之可也。

宁夏

在贺兰山北，西为中卫、庄浪、古浪、镇羌、永昌、山丹，至甘州本镇。宁夏，亦朔方地也。贺兰山环其西北，黄河襟其东南，为关陜重镇。卫城西南一百四十里有陜山陜口，两山相夹，黄河经其中，诚塞北一胜槩也。宁夏变故，多次不常，当预防之。

固原

在贺兰山东南，西为靖虏、兰州，接庄浪、古浪、镇羌、永昌、山丹至甘州。庄浪、固原、开城县地也。自弘治十四年，火筛入掠之后，遂为虏冲，于是始攺立州卫，以固靖、甘肃四卫隶之，设总制、参游等官，屹然一巨镇矣。镇与宁夏为唇齿，花马池一带，边人谓之大门。若并力坚守花马池，则固原自可无事。靖虏一带，每岁黄河冰合，一望千里，皆如平地。若贺兰山后之虏，踏冰驰踔，则兰、靖、安、会之间，便为祸阶，防守者不可不知。

甘肃

哈密，亦不刺附甘州，西为高台，又西为肃州，又西为嘉峪关而止。甘肃即汉之河西四郡，武帝所开，以断匈奴右臂者。自兰州以至哈密等处，则皆炖煌郡地也。夫以一线之路，孤悬几二千里，西控西域，南隔羌戎，北连胡虏，经制者不可不识。

海省形胜

倭之欲寇广、闽也，则必自萨摩乘东风而入大、小琉球，再视风之变迁。北风猛则犯广州、高、惠、雷、琼，此广州、高、惠、雷、琼形胜所当防也。东风猛则犯福州、兴、泉，犯漳、潮，此福州、兴、泉、漳、潮形胜所当防也。欲寇辽左、朝鲜也，必自对马岛乘东南风入徐、福、新罗，而再视风之变迁。南风急则犯朝鲜，此朝鲜之形胜所当防也。东风猛则犯辽东，金，复犯永平，此辽东、金复、永平形胜所当防也。欲寇浙、直也，必至五岛，历天堂官渡水而再视风之变迁。东北风多，则至乌沙门分䑸，或过韭山海闸而犯温州，或舟山之南而犯象山、奉化，犯昌国，犯台州，此温州、奉化、昌国、台州形胜所当防也。倭自五岛开洋，正东风多，则至李西岙、壁下、陈钱等岛分䑸，惟陈钱壁下为倭贼取汲，伺风必登之所，故曰陈钱分䑸。

自陈钱而东，南风急，则由茶山窥南直隶，风稍转东，则由高家嘴而入吴淞，稍转西，则由老鹳嘴而入三沙，此正北形胜所当防也。自陈钱而东，南风急，则由下八山过马迹，进羊山，风稍转南，则由大小七山经翁家港，窥刘河而犯青楠风。转正南，则由许山而犯金山，此斜北形胜所当防也。自陈、钱而东北风急，则由落头入源山、蒲岙，越大衢、沙塘岙而进金塘；风稍转东，则由两头洞而入定海，或由胜山入临观，至沥海以达海盐，犯澉浦、海宁，此正西之形胜所当防也。

自蒲岙而风从东北，则过三星鼠、狼湖而入舟山；正北风急，则由白马礁、山头诸山以达闽广；正南风急，则由洋屿、洛华、转九峰而犯山东；风转西则入朝鲜，风转西南则犯辽东，风转东南，则犯北直隶。然则茶山、□山、大小七二山、老鹳、高家二嘴，为南直隶之形胜；蒲岙、马迹、羊山、滩山为浙西之形胜；长涂、蒲门、大小衢、两头洞为浙东之形胜；韭山、南田、丕山、南麂为东瓯之形胜；屿、落华、九峰、徐海为山东、辽左之形胜。沙门、双岛、大谢、湖岛为永平、天津之形胜。由五岛开洋，则最要害者在陈、钱等处之形胜。今倭自朝鲜来，则海道吃口处又在登、莱。倘倭据田横、半洋、长门诸岛为老巢，必将视风窥犯，而永平、天津、直沽之间无宁日矣。倭再或守了角嘴以扼浙直应兵，则淮安运道难保其不绝也。又再或以数十艘泊于两浙、苏松之外洋，则浙直必自地急，兵且无从调募矣。杨州、镇江之要道，难保其不据掠也。故凡山川之险易，途路之纡直，出没之要冲，沿海之营行，旧有所制，新有所设者，不可不知也。提兵镇守，能无烛照哉？

朝鲜、日本沿海省地名岛形胜

尝谓大海汪洋，虽云一望无际，然行船泊舸，取汲避风，礁浅涡漩，原有道路处所，扼其道涂，斯为上策。如广、闽。昔为江夏侯置立水寨，后经倭乱，讲求修举，稍为详悉，姑置不论。浙直虽布船兵少船稀，而分守无寨，哨会势孤，策应难恃，恐下八山、沈家门、舟山两洞诸险难守。山东列岛参差，纵横棋布，倘为盗据，我反客矣，必至窥掠无休。且其地无兵，不习水战，陡然遇此，沿海士民，惟有怆惶奔窜而巳。为今之计，必须联络水寨，多设将领，各分朝鲜、日本倭路汛地，以辽东、北直隶、山东为北路，淮、杨。苏、松、杭、嘉为中路，宁、绍、台、温、福、宁为南路。应设水寨，沿船汰其老弱，洞知海上老弱者，亦间留之。必选其精壮，审立信地，并增兵益船，御防之。间有出没倭来者，亦可战伐成功，未可直入海岛而就其他计也。

为今之策，亟宜行文各该抚按司道、有司卫所衙门，即差熟知海道官兵，逐一泛海，查勘倭路。各洋岛山港屿，某处旧设，新处应立营寨；某处旧哨，新处应设哨守；某处旧会，新处应立巡会。如辽东之铁洋山岛、海脊岛、平岛、长生岛、鸟木岛、麻田岛、椒岛、蔬菜岛、石滩岛、大陈家岛、小陈家岛、红山岛、古寺岛、青泥鸟等处，如山东门岛、长山岛、佛岛、赤岛、东家岛、斋堂岛、南半羊山岛、苏岛、殳岛、□横岛、钦岛、塔岛、劳山岛、木岛、庙岛、石马岛、黑山岛、八□岛、养马岛、古城岛、芙蓉岛、芝罘岛、北半羊山岛、鼍矶岛、小岨岛、高山岛、东岛、青岛、桑岛、黄岛、摸柳岛、刘公岛、大火烧岛、崆峒岛、大竹岛、大小竹岛、小空岛、井岛、双岛、蛇蚁岛、皇城岛、栲栳岛、南耗子岛、羊埚岛、灵山岛、青黎岛、宫家岛、竹槎岛、大管岛、小管岛、徐福鸟、鸡鸣岛、大榭岛。湖岛、⿔岛、三山岛、姆鸡岛、桃花岛、都里、镇岛等处，如淮、杨、苏、松、杭、嘉、绍之海门岛、莺山岛、海州岛、开山、白天洋、九峰岛、五叠岛、南沙、长沙、三片沙、了角嘴、高家嘴、老鹳嘴、张家屿门、三钧山、陈钱山、里西岙、壁下山、仇子山、大小七山、深水、蒲岙、许山、羊山、秦驻山、大衢山、荼蒲山、鼠狼湖、栲门、石墙山、凤凰山、石墩、合龙山、寨稠港、五虎礁、西汇嘴、长横山洋胜山、洋龙山等处，如宁、台、温之东西两霍山、金家岙洋、定海港、太平岙、金塘山、马墓港、两头洞、上洛、长白山、蒲门、舟山、长涂港、沈家港、梁横山、钓鱼矶、普陀山、乌沙门、陆横山、沍泥港、大嵩港、鲫鱼港、温州屿、竿门、韭山、百亩山、青门、东西两旦门、牛栏基、下湾门、三山门、南田林门、大佛头洋、清苔湾、静寇门、牛头门、桃渚门、海门关、大陈山、猫儿头洋、鹿头洋、大鹿湖、灵门、玉环山、漩门、下堡、黄大岙、前冈、后冈、凤凰门、洋屿门、中界山、大小中山、衢山、东洛山、仙口寨、舥艚门、梁湾、薜叠岙、东西郎岙、金乡、大岙、南麂山、穿鼻山、千山、孙洋门镇下门、长沙门等处，酌其高深远袤而要冲者，为将领中军哨立寨之塲，卑狭孤峙而难据者，为左右哨把总分守之地。

至于小岛、枝屿，又虽各分近哨一二队为探了之所，务使烽砲见闻相接，便于应援。其船必量营寨礁汶，潮汛浅深，以福仓沙唬船错杂兼用，请题工部分造办应船兵所用木梆器具，海砲奇妙火药，量寨给船，量船给兵，量兵授器，火药务须充裕。若止以往调些须沙船为可恃，而不多造大器船，恐又误矣。安得而谓之海防之计也？又不知募兵，其兵以通、泰、登、莱、苏、松、宁、绍、台、温沿船海徒渔户，随地选募，因船派驾，以为水兵防守，庶无可虞。防御海上者，不可不知。

边海兵器

大抵甲不坚，与裸袒同；长短兵不具，与空拳同；弩不及远，与短兵同；火不烈，车不工，与无车无火同。此将不知兵之过也。人皆曰：练兵须练胆，胆在人腹中，何由而练？惟器械精，技艺熟，又能用车为捍卫，进可攻，退可守，士卒恃以无恐，则胆自壮而气自雄矣。盖战车为步军之羽翼，营车为粮草之壁垒，战车为轻巧，进退分合，其捷如飞。故前用一轮，张以二门，顶避矢石，足便旋转，列触枪于前，以拒虏马奔突，悬软帘于内，以阻倭铳攻打。三人掌之，遮长短步兵十四人于后，藏火器三层于内，隔刀阻箭，且进且攻，敌势少却，即出车后步兵，张左右翼击之。

敌如散漫，即以步后骑兵变奇正队捣之。敌势严整，或以二三辆、五七辆、十数辆，随多就少，云合星罗，结营收队，以蔽军士。三千之卒，宜用一百二十辆，使演其四面应敌之方，分合便利之法。而营车宜坚朴，亦张左右两翼，行则中运马驴，止则钩帘环固，上列强弩烈火，备攻打之具；内藏甲械锱重，为持久之需。所谓运有脚之城，使三军进退有依，无失措仓皇之虑。他如霹雳车利于犯坚骇众，如意车利于涉险行远，与狻猊、轩𮝷辒之类，式须隐秘，宜临时应敌制之。

昔卫青以武纲破虏，李陵以轻车深入，马隆以偏箱远征，周尚文以战车拓地，皆今古用车明验，此用车之议所当举者一也。御倭之要，利在舟师，大海之战，急于舟楫。至于艟蒙冲、楼轩、斗舰、福船、天皇，利涉大洋；草蔽沙船、四轮、两轨、八轮八桨，苍山船、叭喇唬十二轮、犁云虬，利于沿海。走舸。鱼船、海鹘、网船、梭船、膺船、三跳三橹，利用江河。其应用什物，则有望斗了蒿、木罂、浑脱、浮囊、水袋、布幔、软城、水平泊竿、镖石、掷远、豁竹、飞𫄠、火船、皮船、燕尾牌、浮平大之类，悉宜具备，以给军中。此水具之议所当举者二也。

弩石自古重之，故汉有强弩都尉，晋有积弩将军。弩制最多，有不便于攻打者不论，惟神臂弩力透铁甲，绞床弩势可拔山。角弓弩一发三矢。叠竹弩马步俱宜镞上，敷以毒药，人马遇之，应弦而倒。古之 以石，今之砲以火，运石 必用机，发火砲必以架，如五旋风、七旋风、单稍、双稍之类，远者去数里，近者数百步，所谓矢石如雨是也。且价廉工省，随地可制。此弩石之议所当举者三也。

长𬬰之利，始于北宋杨氏，故云杨家𬬰岳飞破虏，每以长𬬰、团牌、钩镰、镢斧错杂兼用，至今为步兵宗旨。然长𬬰非团牌辅之，不能独进；牌非虎义、钩镰、镢斧护之，亦不能御倭。长刀若非筤筅当前，长𬬰继进，则义镰、牌、斧又只胜负相半也。盖刀法简妙，无逾于倭，而破倭刀长技又无逾筤筅。长𬬰虎尾，义筅必处州猫竹，又须节密枝硬。长𬬰须稠木者为坚劲，不得巳而用猫竹。团牌须广藤者为轻便，长牌须竹面革里、棉花，内于体后，方能御。倭铳、铅子，此长短兵之议，所当举者四也。

我中国之兵，难与胡虏争雄马上，故御虏必用步，用步必伏车，用车又必倚火弩，如一营之中，骑卒四分之一足矣。然盔甲之制，又必分别步骑为轻重。步军利于轻便跳跃，盔须藤竹，甲须角纸，而挽车之徒，又宜以纸盔棉甲为便。骑兵当用铁甲、铁臂手、铁脸、铁兜鍪，马亦应用护胸项、掩膊遮后，古所谓铁骑械马是也。此马步盔甲之议所当举者五也。

今之言御倭御虏者，孰不曰火器，然不得用火器之利，则反为其害矣。如京营之快𬬰夹靶、发贡鸟铳一位砲连珠砲子母砲一窝蜂、佛狼机、百子铳、大将军灭虏砲之类，俱足以褫倭虏之魄。但胡骑聚而悍，倭阵散而狡，两军相对，杀气蔽天，无制之兵必多怯惧，安能如法攻打，不过徒响而巳。故知多造火器，不如熟练火器之为当也。练之之方，又不出严刑齐一，令勇怯不得私相先后耳。至如舟中宜用火砖、火箭、火妖、火球、灰瓶、药桶、爆竹、火龙、鲲油、绿油喷𬬰柜弩、绞江龙、轰山砲、千里胜、漫天雾、竹木贡、燕尾炬、飞天喷筒、毒药喷筒、蜂玉𬬰胡卢火之类，悉宜制练，以备急需。此熟练火器之议，所当举者六也。

今京营器械，悉出敞局，刀无锋，刀锋不点钢，箭无翎羽，弓不可张，与夫车盾盔甲，十无一二可用者，盖缘价值半为官胥、工匠侵渔，且又藏年深月久故尔。设若日事因循，不求振刷，是缚贲获之手，使童子胜之矣，安用教练为哉？为今之计，必须严以责成。题选实心任事之官，佐以才干不污之将，采办材料，多集聪巧匠，宽其时日，丰其价值，照数如法，及时制造，仍刻上匠姓名于上。有不如法，官则谴戍，匠必拟死。是虽贪官污吏，莫施其计，则精其器具，而可备实用矣。今之御倭虏，舍器具将奚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