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道善行

决狱

汉于公为县狱吏决曹掾，决狱平法，未尝有所冤。东海有孝妇无子，少寡，养其姑甚谨。其姑欲嫁之，终不肯。其姑告邻人曰：孝妇养我甚谨，哀其无子，守寡，曰：久我老，累丁壮，柰何？其后母自经死。母女告孝妇杀其母，吏捕孝妇毒治，孝妇自诬服，具狱以上府。于公以为养姑十年以孝闻，此不杀姑也。太守不听，数争不能得，于是于公辞疾去吏，太守竟杀孝妇。郡中枯旱三年。丙吉，

宣帝时，陈留有一老人，年八十余，家富无子，秪一女，已适人。其妻卒，翁又取一妻，复生一子。后翁死，其妻育其子数年，前妻女欲夺其财物，乃诬后母所生非我父之子也。郡县不能断，闻于台省。吉为廷尉，乃曰：吾闻老人之子不耐寒，日中无影。时八月中，取同岁小儿，均服单衣，唯老人之子畏寒变色。又令与诸儿立于日中，唯老人之子无影。遂夺其财物，归后母之男，前女服诬母之罪。黄霸为颍川太守，郡中有富家，兄弟同居，弟妇怀妊，其长姒亦怀妊，胎伤，匿之。弟妇生男，长妇辄取以为已子。论争三年，诉于霸。霸使人抱儿于庭中，乃使娣姒竞取之。既而俱至，姒持之甚猛，弟妇恐有伤，而情甚凄惨。霸乃叱长姒曰：汝贪家财，欲得此子，宁虑有所伤乎？此事审矣。姒伏罪。

孔光为廷尉，时，定陵淳于长坐大逆诛，长少妻乃始等六人，皆以长事未发觉时，弃去，或更嫁。及长事发，丞相翟方进等议乃始等于法无以解论。光以为夫妇之道，有义则合，无义则离。乃始或嫁，义已绝，而欲以为妻论杀。之名不正，不当坐。有诏以光议定罪。

何武为沛郡太守，有富家翁觉二十余万，有一男才二岁，失其毋，别无亲属。一女不贤，翁病，因思，恐争其财，遂呼族人为遗书，悉以财属女，但遗一剑，云：儿年十五，以此付之。其后亦不与儿。儿诣郡诉于武。因录女及婿，省其手书，顾谓掾吏曰：女既强梁，婿复贪鄙，翁畏贼害其儿，又计小儿正得此财，不能全护，故且付女与婿，内实寄之耳。夫剑者，所以决断，限年十五者，度其子智力足以自居，女婿必不还其剑，当闻州县，或能明证，得以伸理。此凡庸何思虑深远如是哉！悉夺其财与儿，曰：弊女恶婿，温饱十年，亦巳幸矣。闻者叹服。薛宣为临淮太守，有一人持缣入市，值雨，以缣披覆。后一人至，求庇荫，因授与缣一头。雨霁当别，互争缣，共诉于宣前。宣乃呼骑吏断缣，各与其半，使追听之。后人曰：太守之赐其绢。主乃称冤不已。宣知其状，诘之，伏罪。

郭躬，明帝时为郡史，辟公府。有兄弟共杀人者，帝以兄不训弟，故报兄重而减弟死。中常侍孙章宣诏，误言两报重。尚书奏：章矫制，罪当腰斩。帝复召躬问之，躬对：章应罚金。帝曰：章矫诏杀人，何谓罚金？躬曰：法令有故误，章传命之谬，于事为误，其文轻。帝曰：章与囚同县，疑其故也。躬曰：君子不逆诈，君王法天刑，不可以委曲生意。帝曰：善。迁躬廷尉正。袁安，永平中为楚郡太守。时楚王英以谋逆，辞所连系者数千人。安到郡，不入府，先案狱，理其无明验者，条上出之。府丞掾吏皆叩头。争以为阿附反虏，法与同罪，不可。安曰：如有不合，太守自当坐之，不以相及也。遂分别具奏，明帝感悟，即报许，得出者四百余家。

三国魏胡质为常山太守，迁任。东莞士卢显为人𫠦杀，质曰：此士无雠，而有少妻，所以死乎？悉见其比居年少。书吏李若，见问而色动，遂穷诘情状，即自首。

高柔迁廷尉，护军营士窦礼近出不还，营以为亡，表言逐捕，没其妻盈及男女为官奴婢。盈连至州府，称冤自讼，乃诣廷尉。柔问曰：汝何以知夫不亡？盈垂泣对曰：夫少单特，养一老妪为母，又哀儿女，抚视不离，非是轻狡不顾室家者也。柔重问曰：汝夫不与人怨雠乎？对曰：夫良善，与人无雠。又曰：汝夫不与人交钱财乎？对曰：尝出钱与同营士焦子文，久求不得。时子文适坐小事系狱，柔乃见子文，问所坐言次，曰：汝颇曾举人钱否？子文曰：自以单贫，初不敢举人物也。柔察子文色动，遂曰：汝昔举窦礼钱，何言不举耶？子文怪事露，应对不次。柔曰：汝已杀礼，宜早服。子文于是叩头，具首杀礼本末，埋藏之所。柔便遣吏卒承子文辞，往掘，即得尸。诏书复盈母子为平民，抵子文罪。

晋陆云为浚仪县令，人有见杀者，主名不立。云录其妻，无所问。十许曰遣出，密令人随后，谓曰：其去不出十里，当有男子候之。与语，便缚来。既而果然，问之，俱服。云与此妻通，共杀其夫，闻妻得出，欲与语，惮近县，故远相要候。于是一县称其神明。

曹摅为临淄令，时县有寡妇，养姑甚谨，姑以其年少，劝令改适，妇守节不移，姑愍之，密自杀。亲党告妇杀姑，官为考鞫，寡妇不胜苦楚，乃自诬。狱当决，值摅到，摅知其冤，更加辩究，具得情实，时称其明。

后魏司马悦𩔶豫州剌史。时有汝南上蔡董毛奴者，赍钱五千，死于道路。郡县疑张堤为劫，又于堤家得钱五千。堤惧掠，自诬言杀之。至州，悦疑其不实，引毛奴兄灵之谓曰：杀人取钱，当有所遗。灵之曰：一刀鞘。悦取视之，曰：此非里巷所为也。乃召州内刀匠示之。属有郭门者前曰：此刀稍门手所作，去岁卖与郭人董及祖。悦收及祖诘之，及祖款引。灵之又于及祖身上得毛奴所著皂襦，及祖乃伏法。

唐崔仁师，贞观初，迁殿中侍御史。时青州有男子谋逆，有司捕支党，累系填狱，诏仁师按覆。始至，悉去囚械，为具食饮汤沈，以情讯之，坐止魁恶十余人，它悉原纵。大理少卿孙伏伽谓曰：原雪者众，谁肯让死就决，而事变柰何？仁师曰：治狱主仁恕，岂有知枉不申，为身谋哉？使吾以一介易十囚命，固吾愿也。及𠡠使覆讯，诸囚咸叩头曰：崔公仁恕，无枉者。举无异辞，由是知名。蒋常，贞观中为御史。卫州板桥店主张逖妻归宁，魏州王卫杨正等三人投店宿，五更早发。夜有人取王卫刀杀逖，其刀却内鞘中，正等不之觉也。至明，店人起，正等拔刀，血甚狼籍。囚禁正等，考讯，自诬服。太宗疑之，遣常复推，至，则总追店人年十五以上者，诈为人数不足，且放散之，唯留一老妪，年八十余，曰：晚放出。令典狱密觇之曰：妪出，当有人与其语者，即记姓名，勿漏泄。果有一人，即记之。明日。复尔。其人又问妪云：使人作何推问？如是者三日，并是此人。因总集男女三百余人，就中获与老妪语者，余并放散。问之，具伏，云与逖妻奸杀。逖具实奏之。太宗赐常彩帛二百匹。迁侍御史。

李峤，高宗时为给事中。会来俊臣构狄仁杰、李嗣真、裴宣礼等狱，将抵死，敕峤与大理少卿张德裕、侍御史刘宪覆验。德裕等内知其冤，不敢异。峤曰：知其枉不申，是谓见义不为者。卒列其枉状。唐临，高宗时，持节按狱交州，出冤系三千人。迁大理卿。帝尝录囚，临占对无不尽。帝喜曰：为国之要在用法，刻则人残，宽则失有罪，惟是折中，以称朕意。他曰，复讯余司，断者辄纷诉不服，独临所讯无一言。帝问故，答曰：唐卿断囚不冤，所以绝意。帝叹曰：为狱者固当若是。乃自述其考曰：形如死灰，心若铁石云。颜真卿，玄宗时，再迁监察御史，使河陇。时五原有冤狱，久不决，天且旱，真卿辩狱而雨，郡人呼御史雨。崔碣为河南尹，邑有大贾王可久，转货江湖间，值庞勋乱，尽亡其赀，不得归。妻诣卜者杨乾夫咨存亡。乾夫内悦其色，且利其富。既占，阳惊曰：乃夫殆不还矣。即阴以百金谢媒者，诱聘之，妻乃嫁，乾夫遂为富人。及徐州平，可久困甚，丐衣食归闾里，往见妻，乾夫大怒，诟逐之。妻诣吏，自言，乾夫厚纳贿，可久反得罪，再诉，复坐诬。可久恨叹，遂失明。碣至可久陈冤，碣得其情，即𠡠吏掩乾夫，并前狱史下狱，悉发赇奸，一日杀之，以妻还可久。时淫潦，狱决而霁。宋高敏中判西京，有僧暮过村舍求宿，主人不许，求寝于门外车箱中，许之。是夜，有盗入其家，携一妇人并囊衣逾墙而出。僧不寐，适见之，自念不为主人所纳，而强求宿，明日必以此事疑我，而执诣县矣。因亡去。夜走荒草中，忽坠眢音鸳。井而逾墙，妇人巳为人所杀，尸在井，血污僧衣。主人踪迹捕获送官，不堪掠治，遂自诬服。狱成，皆以为然。敏中独疑之，诘问数四，僧乃言其故。于是密遣吏访其贼，食于村店中。有妪闻其自府中来，问曰：僧某狱如何？吏绐曰：巳笞死于市矣。妪叹息曰：今若获贼，如何？吏曰：府已误此狱，虽获贼，不敢问也。妪曰：然则言之无害。彼妇人乃此村某甲所杀也。吏问：其人何在？妪指示其舍，吏往获捕，并得其赋，僧始得释。钱若水为同州推官，有富民家小女奴逃亡，奴父母讼于州，命录事鞫之。录事尝贷钱于富民，不获，乃劾富民父子数人共杀女奴，弃尸水中，遂失其尸。富民不胜榜楚，自诬服。州官审覆，无反异。若水独疑之，留其狱，数曰不决。录事诣若水，诟之曰：若受富民钱，欲出其死罪耶？若水笑谢曰：今数人当死，岂可不少留，熟观其狱词邪？留之旬曰，知州屡趣之，不能得，上下皆怪之。若水一旦诣州，屏人言曰：若水𫠦以留其狱者，密使人访求女奴，今得之矣。知州惊曰：安在？若水因密使人送女奴于知州所。知州乃垂帘引女奴父母问曰：汝见汝女，识之乎？曰：安有不识也。因从帘中推出示之。父母泣曰：是也。乃引富民父子，悉破械纵之。其人号泣曰：微使君，某灭族矣。知州曰：推官之赐也。韩亿知洋州时，土豪李田者，兄死，迫嫁其嫂，因诬其子为异姓，以专其赀。嫂𩔶诉于官，甲辄赂吏，使掠服之，积十余年，其诉不已。亿视旧牍，但未曾引乳医为证。一日，尽召其党，以乳医示之，众乃无辞，其冤遂白。

刘沆知衡州日，有大姓尹氏欲买邻人田，莫能得。邻人老而子幼，乃伪为券。及邻人死，即逐其子，讼二十年，不能直。沆至，入诉，尹氏出积岁所收户钞为验。沆诘之曰：若田百顷，户钞岂特收此乎？始为券时，尝问邻乎？其人固多在，可取为证。尹氏不能对，遂伏罪。

钱惟济知绛州日，民有条桑者，盗强夺之，不能得，乃自斫其右臂，诬以杀人，官司莫能辩。惟济引问，面给以食，而盗以左手举匕箸，因语之曰：他人行刃，则上重下轻，今下重上轻，正用左手伤右臂也。诬者乃服。

陈𮖠调浦城主簿，摄令事。民有失物者，贼曹捕偷儿至，襄语之曰：某庙钟能辩盗，犯者扪之辄有声，余则否。乃遣吏先引以行，自率同列诣钟所祭祷，阴涂以墨，而以帷蔽之，命群盗往扪，少焉呼出，独一人手无所污，扣之，乃为盗。盖畏钟有声，故不敢触，遂服罪。

王罕知潭州，有狂妇数诉事，出言无章，却之，则勃骂。前守每叱逐之，罕独引至前，委曲徐问，久稍可晓。本为人妻，无子，夫死，妾有子，遂逐妇而据家资，屡诉不得直，因愤恚发狂。罕为治妄，而反其资，妇良愈，郡人传为神明。监司上治状，𠡠书褒谕，罕赐绢三百。

刘敞知扬州天长县，鞫王甲杀人，既具狱，敞见而察其冤。甲畏吏，不敢自直，敞以委户曹。杜诱，诱不能有所平反，而傅致益牢，将论囚，敞曰：冤也。亲按问之，甲知能为已直，乃敢告。盖杀人者，富人陈氏也，相传以为神明。

程琳知开封府，会禁中失火，延两宫。宦者治狱，得缝人火斗，已诬伏而下府，命琳具案狱，琳立辩其非，禁中不得入，乃命工图火𫠦经。盖后宫人多而居隘，其娃灶近版壁，岁久燥而焚，曰：此岂一日火哉！乃建言：此殆天灾也，不宜以罪人。仁宗为缓其狱，卒无死者。琳在府，决事神速，一岁中，狱常空者四五。吕陶调铜梁令，民庞氏姊妹三人冒隐幼弟田，弟壮，诉官不得直，贫至佣奴于人。及是又诉。陶一问，三人服罪。弟泣拜，愿以田半作佛事以报。陶晓之曰：三姊皆汝同气，方汝幼时，适为汝主之尔，不然，亦为他人所欺。与其捐半供佛，曷若遗姊复为兄弟，顾不美乎？弟又拜听命。欧阳晔知鄂州，桂阳民有争舟而相殴至死者，狱久不决。晔自临其狱，出囚坐庭中，去其桎梏而饮食之。食讫，悉劳而还于狱，独留一人于庭。留者色动，四顾晔曰：杀人者汝也。囚不知所以然。晔曰：吾视食者皆以右手持七，而汝独以左，今死者伤在右肋，此汝杀之明也。囚即涕泣曰：我杀也，不敢以累他人。周敦颐为分宁主簿，有狱久不决，敦颐至，一讯立辩，邑人惊曰：老吏不如也。部使者荐之，调南安军司理参军。有囚法不当死，转运使王逵欲深治之，逵酷悍吏也，众莫与争，敦颐独与之辩，不听，乃委手版归，将弃官去，曰：如此尚可仕乎？杀人以媚人，吾不为也。逵悟，囚得免。

王安礼，神宗时，知开封府事。时逻者连得匿名书，告人不轨，所涉百余家。帝付安礼曰：亟治之。安礼验所指略同，最后一书加三人。有薛姓者，安礼喜曰：吾得之矣。呼问薛曰：若岂有素不快者耶？曰：有持笔来售者。拒之鞅鞅去。其意似见衔。即命捕讯，果其所为也。即枭其首于市，不逮一人。京师谓为神明。朱寿昌知阆州，州大姓雍子良屡杀人，挟财与势，得不死。至是又杀人，而赂其里民，出就吏，狱具，寿昌觉其奸，引囚诘之曰：吾闻子良与汝钱十万，许纳汝女为妇，且壻汝子，故汝代其命，有之乎？囚色动，则又擿之曰：汝且死，书券抑汝女为婢，指钱为雇直，又不壻汝子，将柰何？囚悟，泣涕覆面曰：囚几误死。以实对，立取子良正诸法，郡称为神，蜀人传颂之。

程颢为鄠县主簿，鄠令以年少，未之知。民有借其兄宅以居者，发地中得藏钱，兄子诉曰：父𫠦藏也。令以无证佐难决。颢曰：此易辩耳。问兄子曰：尔父藏几何时矣？曰：四十年矣。曰：借宅居几何时？曰：二十年矣。取钱视之，谓借宅者曰：今官所铸钱，不五六年即徧天下，此钱皆前数十年所铸，何也？其人遂服。令大奇之。及为泽州晋城令，富民张氏子，父死，未几，有老父至门曰：我汝父也，来就汝居，且陈其由。张氏子惊疑，相与诣县请辩。老父曰：业医远出，妻生子，贫不能养，以与张氏。某年月日某人抱去，某人见之。颢曰：岁久矣，汝何说之详也？老父曰：书于药法册后，归而知之。使以其册进，乃曰：某年月日，某人抱儿与三翁颢。问张氏子年几，曰：三十六。又问尔父年几？曰：七十六。谓老父曰：是子之生，其父才年四十，人，已谓之翁乎。老人惊骇服罪。张洽，嘉定元年，攺袁州司理参军。有大囚，讯之则服，寻复变异，且力能动摇，官吏，累年不决，而逮系者甚众。洽以白提点刑狱杀之。有盗黠甚，辞不能折。会狱有兄弟争财者，洽谕之曰：讼于官，秪为胥吏之地，且冒法以求胜，孰与各守分以全手足之爱乎？辞气恳切，讼者感悟，盗闻之自伏。

唐震知信州时，有民佣童牧牛，童逸而牧舍火，童之父讼佣者杀其子，投火中。民不胜掠，自诬服。震视牍疑之，密物色得童于傍郡，以诘其父，对如初。震出其子示之，狱遂直。

元布鲁海牙，太宗时，拜燕南诸路廉访使，未几，授断事官，使职如故。有民误殴人死，吏论以重法，其子号泣请代死。布鲁海牙戒吏使擒于市，惧则杀之。既而不惧，乃曰：误殴人死，情有可宥；子而能孝，义无可诛。遂并释之，使出银以资葬埋，且呼死者家谕之，其人悦从。李德辉，世祖时，为右三部尚书。尝录囚山西、河东，行至怀仁，民有魏氏发得木偶，持告其妻挟左道为厌胜，谋不利于已。移数狱，词皆具。德辉察其冤，知其有爱妾，疑妾所为，将构陷其妻也，召妾鞫之，不移时而服，遂杖其夫而论妾以死。

田滋为淅西廉访使，有县尹张彧者，被诬以赋，狱成，滋审之，但俯首泣而不语。滋以为疑，明曰，斋沐诣城隍祠祷曰：张彧坐事，有冤状，愿神相。滋明其诬。守庙道士进曰：曩有王成等五人，同持誓状到祠焚祷，火未尽而去之。烬中得其遗稿，今藏于壁间，岂其人耶？视之果然。明日，诣宪司诘，成等不服，因出𫠦得火中誓状示之，皆惊愕伏罪。张彧得释。

王约大德间，迁礼部尚书。京民王氏仕江南而殁，有遗腹子，其女育之，年十六，乃诉其姊匿赀若干。有司责之急。约视其牍曰：无父之子，育之成人，且不绝王氏祀，姊之恩居多。诚利其赀，宁育之至今日耶？改前议而斥之。汪泽民同知岳州事，州民李氏以赀雄其弟死，妻誓不它适。兄利其财，嗾族人诬妇以奸事。狱成而泽民至，察知其枉，为直之。及为平江路总管府推官，有僧净广与他僧有憾，久绝往来。一曰邀广饮，广弟子急欲得师财，且苦其捶楚，潜往他僧所杀之。明日诉官，他僧不胜考掠，乃诬服。三经审录，词无异，结按待报。泽民取行凶刀视之，刀上有铁工姓名，召工问之，乃其弟子刀也。一讯吐实，即械之而出他僧，人惊以为神。

邓文原金江南浙西道肃政廉访司事。吴兴民夜归，巡逻者执之，系亭下，其人遁去，有追及之者，刺其胁仆地。明旦，家人得之以归。比死，其兄问：杀汝者何人？曰：白帽青衣长身者也。其兄诉于官，有司问直。初更者曰：张福儿。执之使服焉，械系三年。文原录之，曰：福儿身不满六尺，未见其长也。刃伤右胁，而福儿素用右手，伤宜在左，何右伤也？鞫之，果得真杀人者，遂释福儿。桐庐人戴汝惟家被盗，有司得盗，狱成送郡。夜有焚戴氏庐者，而不知汝惟所之。文原曰：此必有故也。乃得其妻叶氏与其弟谋杀汝惟状，而于水涯树下得尸与。渍血，斧俱在焉。人以为神。及移江东道，徽州民谢兰家僮汪姓者死，兰侄回赂汪族人，诬兰杀之，兰诬服。文原录之，得其情，释兰而坐回。时久旱，狱决乃雨。

贡师泰为绍兴路推官，山阴白洋港有大船飘近岸，史甲二十人适取卤海滨，见其无主，因取其篙橹，而船中有二死人。有徐一者，怪其无物而有死人，以为史等𫠦劫，首官。史既诬服，师泰密询之，则里中沈丁载物抵杭而回。渔者张网海中，因盗网中鱼为渔者𫠦杀，冤皆白。又有游徼徐裕，以巡盐为名，肆暴村落间。一日，遇诸暨商，夺其所赍钱，扑杀之，投尸于水，走告县曰：我获私盐，犯人畏罪赴水死矣。官验视，以有伤疑之，遂以疑狱释。师泰追询，复按之，具得裕所以杀人状。又余姚孙国宾获姚甲造伪妙，受赇而释之，执高、乙、鲁、丙赴有司，诬以同造伪钞。高尝为姚行用，实非自造，而鲁与孙有隙，故并连之。师泰疑高等覆造不合，以孙诘之，辞屈而情见，即释鲁而加高以本罪，姚遂处死，孙亦就法。

五伦书卷之三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