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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伦书

五伦书卷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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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道善行

仁民

唐尧存心于天下,加志于穷民,痛百姓之罹罪,忧众生之不遂也。有一民饥,则曰:此我饥之也。有一民寒,则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则曰:此我陷之也。故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治。虞舜命三后,恤功于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降播种,农殖嘉榖。三后成功,惟殷于民。夏禹思天下有溺者,犹已溺之。

周古公宫父修后稷、公刘之业,积德行义,国人皆戴之。獯鬻戎狄攻之,欲得地与民,民皆怒,欲战。古公曰:有民立君,将以利之。今戎狄𫠦攻战,以吾地与民,民之在我,与在彼何异?以我故战,杀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为。乃以私属去邠,渡涞沮,逾梁山,止于岐下。邠人举国老弱尽归岐下。及他旁国,闻古公之信,多归之。于是古公贬戎狄之俗,营筑城郭室屋,而邑别居之,民皆歌颂其德。文王怀保小民,惠鲜鳏寡。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也。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黄为池沼,掘得死人之骨,文王曰:葬之。吏曰:此无主矣。文王曰:有天下者,天下之主;有一国者,一国之主。寡人固其主矣。以衣棺更葬之。天下闻之,曰:西伯泽及枯骨,况于人乎?汉高祖初入秦,还军霸上,召诸县父老豪杰谓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诽谤者族,耦语者弃市。吾与诸侯约,先入关者王之,吾当王关中。与父老约,法三章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余悉除去秦法,吏民按堵如故。凡吾所以来,为父兄除害,非有所侵暴,母恐!秦民大喜,争持牛羊酒食献享军士。高祖让不受,曰:仓粟多,不欲费民。民益喜之。文帝元年,诏曰:方春时和,草木群生之物,皆有以自乐,而吾百姓鳏寡孤独、穷囤之人,或阽于死正,而莫之省忧,为民父母,将何如?其议所以振贷之。后元年十月,诏曰:间者数年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灾,朕甚忧之。意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过欤?何以致此?夫度田非益寡,计民未加益而食之甚不足者,无乃百姓从事于末以害农者蕃,为酒醪以靡榖者多,六畜之食焉者众与?其与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议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远思,无有所隐。帝在位二十三年,宫室苑囿、车骑服御无所增益,有不便辄弛以利民。

昭帝始元二年,遣使行郡国,举贤良,问民疾苦,振贷贫民种食。秋,诏以所贷勿收,责,除今年田租。

宣帝本始四年,诏曰:道民以孝,则天下顺。今百姓或遭衰绖凶灾,而吏繇事,使不得葬,伤孝子之心,朕甚怜之。自今诸有大父母、父母丧者,勿繇事,使得收敛送终,尽其子道。

成帝鸿嘉四年四月,帝以水旱为灾,关东流尤者众,青、幽、冀部尤剧,诏遣使者循行郡国,被灾什四巳上,民赀不满三万,勿出租赋,逋贷未入,皆勿收。流民欲入关,辄籍内所入之郡国,谨遇以理,务有以全活之。

光武建武六年,诏曰:往岁水旱、蝗虫为灾,榖价腾跃,人用困乏。朕惟百姓无以自赡,恻然愍之。其命郡国有榖者给廪。高年鳏寡孤独及笃癃无家属,贫不能自存者如律。二千石。勉加循抚,无令失职。晋武帝咸宁四年秋,大水,螟。帝问主者何以佐百姓?尚书令杜预曰:今者水灾,东南尤剧,宜敕兖、豫等州,留汉氏旧陂以蓄水,余皆决沥,令饥者得鱼菜螺蚌之饶,此目下日给之益也。水去之后,填淤之田,亩收数钟,此又明年之益也。典牧种牛有四万五千余头,可给民使耕种,责其租税,此又数年以后之益也。帝从之,民赖其利。

唐太宗尝谓侍臣曰:国家以民为本,人以食为命,若禾黍不收,则兆庶非国家所有。朕尝欲天下之人皆富贵,惟省徭役,薄赋敛,令比屋之人恣其耕稼,如此则富矣。敦行礼让,使人少敬长,妻敬夫,如此则贵矣。但令天下皆然,朕不听管弦,不从田猎,乐在其中矣。德宗尝问:政之宽猛孰先?权德舆对曰:唐家承隋苛虐,以仁厚为先。太宗皇帝见明堂图,禁鞭背,列圣所循,皆尚德教,故天宝大盗窃发,俄而夷灭。盖本朝之化,感人心之深也。帝曰:诚如公言。文宗太和七年正月,以去岁关辅、河东旱,诏有司曰:水旱流行,疾疫作沴,兆庶艰食,扎瘥相仍,其过在予。如关辅、河东去千亢旱,秋稼不登,今春作之时,农务尤切,若不能赈救,惧至流正。京兆府赈粟十万石,河中府、绛州各赐七万石,同、华、陕、虢、晋等州各赐十万石,并以常平义仓物充。五代周世宗时,淮南饥,命以米贷之。或曰:民贫,恐不能偿。世宗曰:民,吾子也,安有子倒悬而父不为之解哉?安在责其必偿也。宋太祖开宝八年十一月,曹彬平江南,捷至,群臣称贺。太祖泣曰:宇县分割,民受其祸。攻城之际,必有横罹锋刃者,实可哀也。命出米十万赈恤之。真宗咸平元年夏四月,遣使按吏民逋负于天下,悉除之。于是除逋欠一千余万,释囚三千余人。仁宗时,京师大疫,帝出犀角二株,付太医局和药赐贫民。其一,通天犀也,内侍请留以为御带。帝曰:以为朕带,孰若为药以疗民疾?立命碎之。乙。嘉祐二年,初,天下没入户绝田,官自鬻之,至是从韩琦请,募人耕而收其租,别为仓贮之,以给州县郭内之老幼贫疾不能自存者,谓之广惠仓,以提刑领其事,岁终具出纳之数上三司,每千户留田租百石,以是为差。

元世祖至元十六年五月,兀里养合带言:赋北京车牛俱至,可运军粮。帝曰:民之艰苦,汝等不问,但知役民,使今年尽取之,来岁禾稼何由得种?其止之。成宗时,江浙省臣言:陛下即位之初,诏蠲田租十之三,然江南与江北异,贫者佃富人之田,岁输其租,今所蠲者特及田主,其佃民输租如故,是恩及富室而不及贪民也。宜令佃民当输田主者,亦如所蠲之数。从之。仁宗谕省臣曰:比闻蒙古诸部困乏,往往鬻子女于民家为奴仆,其命有司赎之还各部。帝出见卫士有弊衣者,驻马问之,对曰:戍守边镇余十五年,以故贫耳。帝曰:此辈久劳于外,留守臣未尝以闻,非朕亲见,何由知之?自今有类此者,必言于朕。因命赐之钱帛。延祐四年春正月,帝谓左右曰:中书比奏百姓乏食,宜加赈恤。朕默思民饥若此,岂政有过差以致然欤?向诏百司,务遵世祖成宪,宜勉。力奉行,辅朕不逮。然尝思之,惟省刑薄赋,庶使百姓各遂其生也。国朝太祖皇帝吴元年正月,谓中书省臣曰:予尝亲𩔶田野,见人民凋弊,土地荒芜,失业者多,盖因久困兵革,生息未遂。譬之触热者思得清凉,冒寒者思就温燠,为之上者,固当念之。且如太平、应天、宣城诸郡,乃吾渡江开创之地,供亿先劳之民,其有租赋,宜与量免,少苏民力。省臣傅𤩽对曰:恤民,王者善政,主上念之及此,真发政施仁之本也。民之受赐,如大旱之得霖雨,其喜当何如?太祖因叹曰:吾昔在军中,尝乏粮,空腹出战,归得一食,虽甚粗粝,食之甚甘。今尊居民上,饮食丰美,心未尝忘之。况吾民居于田野,所业有限,而又供需百出,岂不重囤?于是免太平府租赋二年,应天、宣城等处租赋一年。

洪武元年七月,谓中书省臣曰:中原兵难之后,老稚孤贫者多有失所,宜遣人赈恤之。省臣以国用不足为对。太祖皇帝曰:得天下者,得民心也。夫老者,民之父母,幼者,民之子弟。恤其老,则天下之为子弟者悦;恤其幼,则天下之为父毋者悦。天下之老幼咸悦其心,有不归者寡矣。苟视其困穷而不之恤,民将怃然曰:恶在其为我上也!故周穷乏者,不患无余财,惟患无是心。能推是心,何忧不足?今日之务,此最为先,宜速行之。黄八月壬午,大将军徐达克元都,表至,群臣上表称贺。礼毕,侍臣进曰:自昔革命之际,多有所资。惟汉高祖取秦,起自民间。今陛下不阶尺土一民以定天下。元主遁归沙漠,兵不黩武,跨越千古。上谕之曰:朕思三代及汉、唐、宋𩔶年多者,皆其祖宗仁厚结于人心,植本深固,人不能忘故也。元自世祖混一天下,宽恤爱人,亦可谓有仁心矣。但其子孙无承藉之德,不能以仁爱守之,故至于此。他日吾子孙能持仁厚之心,守而不替,社稷之福也。八年正月,命中书省令天下郡县访穷民无告者,月给以衣食,无所依者给以屋舍,仍谕之曰:天下一家,民犹一体,有不获其所者,当思所以安养之。昔吾在民间,目击其苦,鳏寡孤独、余寒困踣之徒,常自厌生,恨不即死。如此者宛转于沟壑,可坐而待也。吾乱离遇此,心常恻然,故躬提师旅,誓清四海,以同吾一家之安。今代天理物巳十余年,若天下之民有流离失所者,非惟昧朕之初志,于代天之工亦不能尽也。尔等为辅相,当体朕怀,不可使天下有一夫之不获也。

十七年六月,令民间立义冢。太祖皇帝谕礼部臣曰:古者圣王治天下,有掩骼埋瘠之令,推恩及于朽骨。近世狃于薄俗,亲死或以火焚之,而投其骨于水,孝子慈孙之心何忍?伤恩败俗,莫此为甚。其禁止之。若贫无地葬,所在官司择近城宽闲地为义塳,俾之葬埋。或有宦游远方,不能归葬者,官给舟车以归之。

永乐元年闰十一月,河南南阳县言:本县民多逃徙他县,赋役无所出,乞下令捕之。太宗皇帝顾谓户部尚书郁新等曰:人情怀土,谁肯乐去其乡?河南诸郡连岁水旱蝗螟,饥馑相仍,守令又鲜能尽抚绥之道,不得巳举家逃徙,自图存活之计耳。今其乡田庐生业。必巳废弃,归且何依,捕之,徒益困之耳。所言不可听。仁宗皇帝为皇太子时,自南京过山东境内,遇民饥,即令布政司发粟赈之。及入见,以闻,太宗皇帝曰:正是。昔范仲淹之子,犹能举变舟济其父之故旧,况百姓,吾赤子乎!仁宗皇帝即位之初,山东布政司言:登、莱诸郡今岁雨水伤麦,其累岁所逋税,乞令民以他物代输。命户部议所以宽贷之者。户部以国用不足为言:仁宗曰:君民一体,民贫岂可不恤?宜从所言,其永乐二十年以前所逋税悉蠲之。二十一年,税,令以钞代输。重农

神农氏都于鲁。古者民茹草饮水,采树木之实,食嬴霓国莫江。蝼蛄类切。之肉,多疾病毒伤之害。神农以为人民众多,禽兽难以久养,乃求可食之物,相土地燥湿,肥烧高下,因天之时,分地之利,教民播种五榖,作陶冶斤斧,为耒耜𬬺耨,以垦草莽,然后五榖兴,以助果蓏实而食之。唐尧时,命弃为农师。弃自为儿时游戏,好种树麻菽麦。及为成人,遂好耕农,相地之宜,民皆法则之。既为农师,天下得其利。尧以为有功,封于邰,号曰后稷。汉文帝二年,诏曰:农,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而民或不务本而事末,故生不遂。朕忧其然,故今兹亲率群臣农以劝之。其赐天下民今年田租之半黄。十二年三月,诏曰:道民之路,在于务本。朕亲率天下农,十年于今,而野不加𮝻,岁不一登,民有饥色,是从事焉者尚寡,而吏未加务也。吾诏书数下,岁劝民种树而功未兴,是吏奉吾诏不勤,而劝民不明也。且吾农民甚苦,而吏莫之省,将何以劝焉?其赐农民今年田租之半性。景帝后二年夏四月,语曰:雕文刻镂,伤农事者也;锦绣纂组,害女红者也。农事伤则饥之本,女红害则寒之原。夫饥寒并至,而能亡为非者寡矣。朕亲耕,后亲乘,以奉宗庙粢盛、祭服,为天下先,不受献,减太官,省繇赋,欲天下务农蚕,素有畜积,以备灾害。今岁或不登,民食颇寡,其咎安在?其令二千石各修其职,不事官职耗乱者,丞相以闲请其罪日。

后三年,诏曰:农,天下之本也。黄金珠玉,饥不可食,寒不可衣,以为币,用文识其终始。间岁或不登,意为末者众,农民寡也。其令郡国务劝农,来益种树,可得衣食物。吏发民,若取庸,采黄金珠玉者,坐赋为盗。二千石听者,与同罪。

武帝元鼎六年,诏曰:农,天下之本也。泉流灌浸,所以育五榖也。左右内史地名山川原甚众,细民未知其利,欲为通沟渎,畜陂泽,所以备旱也。今内史稻田租挈重,不与郡同,其议减,令吏民勉农,尽地利,平繇行水,勿使失时。成帝阳朔四年,诏曰:夫洪范八政,以食为首,斯诚家给刑措之本也。先帝劭农,劭,劝勉农务也。薄其租税,宠其强力,令与孝弟同科。间者民弥堕怠,乡本者少,趋末者众,将何以矫之?方东作时,其令二千石勉劝农众,出入阡陌,致劳来之。书不云乎:服田力穑,乃亦有秋。其勖之哉!

明帝水平四年春正月,诏曰:朕亲耕籍田,以祈农事。京师冬无宿雪,春不燠沐,烦劳群司,积精祷求。而比再得时雨,宿麦润泽。其赐公卿半俸。有司勉遵时政,务平刑罚。

章帝元和元年,诏曰:王者八政,以食为本,故古者急耕稼之业,致来耜之勤,节用储蓄,以备凶灾,是以岁虽不登,而人无饥色。其令郡国募人无田,欲徙他界就肥饶者,恣听之。到在所,赐给公田,为雇耕佣赁种饷,贳与田器,勿收租,五岁除算。三年。唐太宗贞观二年,谓侍臣曰:凡事皆须务本,国以人为本,人以食为命,凡营衣食,不失时为本。夫不失时者,唯在人君简静,乃可致耳。若兵戈屡动,土木不息,而欲不夺农时,其可得乎?朕所以抑情损欲,克已自励耳。

乙五年,有司上言:皇太子将行冠礼,宜用二月为吉,请追兵以备仪注。上曰:今东作方兴,恐妨农事,命改用十月。太子太保萧瑀奏言:准阴阳家用二月为胜。上曰:阴阳拘忌,朕所不行。若动静必依阴阳,不顾德义,欲求福祐,其可得乎?若所行皆遵正道,自然常与吉会。农事甚要,不可暂失。

玄宗开元十三年二月,制以所得客户税钱,均充所在常平仓本。又委使司与州县议作劝农社,使贫富相恤,耕耘以时。仍以宇文融兼户部侍郎为劝农使。

二十二年五月,帝于苑中种变,率皇太子以下躬自收获,谓曰:此将荐宗庙,是以躬亲,亦欲令尔等知稼穑之艰难也。因分赐侍臣等,谓曰:比岁令人巡检苗稼,所对多不以实,故自种植,以观其成。且春秋书无麦禾,岂非古人所重也?

五代唐明宗尝观稼于近郊,见民有三人同挽犁者,命有司给牛三头。因谓侍臣曰:朕遥望西南山坡之下,若群牛然,就而察之,乃贫民耦耕,朕甚悯焉。不赐之牛,无以惬朕意也。侍臣对曰:陛下悯农如此,天下必勤于稼穑矣。

周世宗尝夜读书,见唐元稹均田图,慨然叹曰:此致治之本也,王者之政自此始。乃诏颁其图法,使吏民先习知之,期以一岁,大均天下之田。

宋太祖建隆二年,分遣常参官诣诸州,度民田,课民种植。每县定民籍为五等,第一种杂木百,每等减二十为差,桑枣半之。男女十岁以上,人种非一,畦阔一步,长十步,令佐以春秋巡视。

三年,诏曰:生民在勤,所宝惟榖,先王之明训也。朕以万邦大定,渐属于隆平;百姓为心,欲臻于富庶。永念农桑之业,寔为衣食之源。今者阳和在辰,播种资始,虑彼乡闾之内,或多游惰之民,苟春作之不勤,则岁功之何望。卿任居守土,职在颁条,一方之忧寄非轻,万室之烝黎是赖,宜行劝诱,广务耕耘,南亩东皋,俾无遗利,用天分地,各有余粮。极其藨教上平表切,下音衮。壅,养苖也。之功,致我仓箱之咏。勉思共理,别而陟明。

黄乾德四年,诏曰:五代以来,兵乱相继,国用不足,庸调繁兴。围桑柘以议蚕租,括田畴以足征赋。逋逃所失,均出里闾,致树艺之不得勤,污菜之不敢辟,虚遗地利,重困生民。朕𩔶试艰难,周知疾苦,四方甫定,七载于兹,节用爱人,敦本抑末,有经费未尝加赋,闻灾沴即议蠲除,方致小康,固无重敛。爰颁诏旨,徧谕忧勤。庶几献亩之间,各务耕耘之业。宜令所在明加告谕。自今百姓有能广植桑枣,开荒田者,并令只纳旧租,永不通检。其诸县令佐如能招复逋逃,劝课栽植,旧减一选者,更加一阶。凡尔烝黎,当体朕意。太宗太平兴国七年,诏曰:民惟邦本,食乃民天。常念稼穑之艰难,每虑田园之芜废,广兴山泽之利,大开衣食之源。既庶富之未臻,盖劝课之犹阙。宜令诸道州县,应部民有乏种及耕具人丁,许众共推择一人,练土地之宜,明种树之法,补为农师,令相视田亩沃瘠及五种所宜,指言某处土田宜植某物,某家有种,某户阙丁男,某人有耕牛,即令乡三老、里胥与农师共劝民,分与旷土种莳,俟岁熟共取其利。为农师者,常税外,免其他役。民家有嗜酒蒱博,怠于农务者,俾农师谨察之,闻于州县,置其罪,以警游惰焉。所貌新田,即为永业,官不取其租。诏到,宜亟行之,无或稽缓。

端拱元年,诏除耕地于朝阳门七里外,祀先农,如南郊礼,以后稷配。遂亲耕籍田数十步乃止。还御丹凤楼,大赦,攺元。真宗天禧元年十一月,大雪,帝谓宰相曰:雪固丰稔之兆,第民力未充,虑失播种。卿等其务振劝,母遗地利。

仁宗明道二年春,行劝农礼,帝搢圭三推,礼仪使奏礼成。帝曰:朕躬耕不必泥古,愿终亩以劝天下。遂耕十有二畦。明日,帝亲制籍田礼成诗以赐宰臣。英宗治平四年,诏曰:朕惟方今孟夏,乃农民作劳之时,比来岁少顺成。今春雨泽以时,农民桑蚕榖变种作勤劳,一岁之功,并在此时。尚虑州县暗慢之吏,复按细罪,拘牵微文,召呼证辨,连逮丁壮,加以兴土木不急之务,留系工役,理公私未偿之负,监锢其身,失业数旬,受弊卒岁。委安抚、转运司明加𠡠诫,省事息民,无夺其时。仍命州县吏躬亲劳农劝民。专力致勤,务尽地力,母或自失,以俟有秋,给公上奉孝养焉。甚有去岁不登,今春少雨,农民艰食失业者,令所在郡县速振救之,无使流移,以称朕爱民厚农之意。神宗熙宁元年,诏以孟夏农劳之时,令监司戎饬州县省事,劝民力田,有艰食者振之。乙七年,以时雨降,诏河北、京西、陕西、淮南等路,劝民趋耕,有因事拘系者释之。高宗语侍臣曰:朕闻民间乏牛,皆以人耕田,其劳可悯,令画以人耕田之象,置之左右,庶不忘稼穑艰难。元世祖中统三年,𠡠禁诸道戍兵所经,及势家豪右,毋纵畜牧,犯民桑枣禾稼,违者罪之。至元二十五年,诏行大司农司、各道劝农营田司,巡行劝课,举察勤惰,岁具府州县劝农官实迹以为殿最,路经𩔶官、县尹以下,并听裁决。或怙势作威,侵官害农者,从提刑、按察司究治。募民能耕江南旷土及公田者,免其差役三年,其输租免三分之一。

仁宗即位七月,车驾将还大都,太后言于帝曰:今秋稼方盛,宜勿令鹰坊𫘞人、卫士先往,庶免害稼扰民。帝即𠡠禁止之。

国朝洪武二年五月,太祖皇帝幸钟山,归,由独龙冈步至淳化门,始骑而入,谓侍臣曰:朕久不𩔶农脐,适见田者冒暑而耘甚苦,因悯其劳,徒步不觉至此。农为国本,百需皆其所出,彼辛苦若是,为之司牧者,亦尝闵念之乎?且均为人耳,身处富贵,而不知贫贱之艰难,古人尝以为戒。夫衣帛当思织女之勤,食粟当念耕夫之苦。朕为此故不觉恻然于心也。十二年八月,遣使赍𠡠谕宋国公冯胜。时胜督工建周王宫殿于开封府,将以九月兴役,以其时民当种麦,𠡠谕之曰:中原民食,所恃者二麦耳。近闻尔令有司集民夫,欲以九月赴工,正当播种之时,而后之,是夺其时也。过此则天寒地冻,种不得入土,来年何以续食?自古治天下者,必重农时。朕封建诸子,将以福民,今福未及施,而先夺民时,朕恐小民之怨咨也。𠡠至,其即放还,俟农隙之时赴工未晚也。十八年九月,太祖谕户部臣曰:人皆言农桑衣食之本,然弃本逐末,鲜有救其弊者。先王之世,野无不耕之民,室无不蚕之女,水旱无虞,饮寒不至。自什一之涂开,奇巧之技作,而后农桑之业废。一农执未而百家待食,一女事织而百夫待衣,欲人无贫,得乎?朕思足食在于禁末作,足衣在于禁华靡。尔宜申明天下,四民各守其业,不许游食,庶民之家不许衣锦绣,庶几可以绝其弊也。二十年二月乙末,躬耕籍田,遣官享先农。礼成,宴群臣于坛所。太祖曰:耕籍田,古礼也,一以供粢盛,一以劝农,务本也。朕即位以来,恒举行之,惟欲使民知劝,尽力于田亩,以遂其生养,非事虚文也。今礼成,与尔群臣享胙于此,非徒为宴饮之乐,正欲群臣知重农之意四。

二十七年三月,命天下种桑枣,谓工部臣曰:人之常情,安于所忽,饱即忘饥,暖即忘寒,不思为备,一旦卒遇凶荒,则茫然无措。朕深知民艰,百计以劝督之,俾其咸得饱暖。比年以来,时岁颇丰,民庶给足,田里皆安,若可以无忧也。然预防之计。不可一日而忘尔。工部其谕民间:但有隙地,皆令种植桑枣,或遇凶歉,可为衣食之助。永乐二十二年十一月,仁宗皇帝谕户部尚书夏原吉等曰:农者生民衣食之原,耕耘收获,不可失时。自今一切不急之役,有当用人力者,皆俟农隙。前代盖有不恤农事而以徭役妨耕作,召乱亡者矣,不可不谨。正名

周襄王时,晋文公既定襄王于郏,王劳之以地,辞,请隧焉,王弗许。曰:昔我先王之有天下也,规方千里,以为甸服,其余以均分公侯、伯子男,使各有宁宇。今天降祸灾于周室,余一人又不佞,以勤叔父,而班先王之大物,以赏私德,其叔父实应且憎,以非予一人,予一人岂敢有爱也?叔父若能光裕大德,更姓改物,以创制天下,自显庸也。若由是姫姓也,尚将列为诸侯,以复先王之职,大物其未可改也,子敢以私劳变前之大章,以忝天下。不然,叔父有地而隧焉,予安能知之?文公遂不敢请,受地而还。

定王时,晋侯使巩朔献齐捷于周,王弗见,使卿士单襄公辞焉曰:蛮夷戎狄,不式王命,淫湎毁常,王命伐之,则有献捷,王亲受而劳之,所以惩不敬,劝有功也。兄弟甥舅,侵败王略,王命伐之,告事而巳,不献其功。今叔父克遂有功于齐,而不使命卿,而巩伯实来,未有职司于王室,又奸先王之礼。予虽欲于巩伯,其敢废旧典以忝叔父?巩朔不能对。王使委于三吏,礼之如侯伯。克敌,使大夫告庆之礼,降于卿礼一等。列国

鲁定公八年,从祀先公。

先是,鲁之祭也,跻僖公而外昭公,不顺多矣。夫僖公虽兄,而闵公先立,则为君也。昭公制于季氏,薨于乾侯,不得终于正寝,既薨,又不得以时归葬,既葬,绝其兆域,又不得同于先君,而在墓道之南,其主未得从昭穆而祔祭。至是闵公、僖公始得正其位次,而昭公始得沟而合诸墓,从祀太庙,故春秋书曰从祀,而传谓从祀者何?顺祀也。从祀之祀,始正其礼也。汉质帝以安帝不嗣殇帝,而祢和帝,乃诏曰:孝殇皇帝虽不永休祚,而即位逾年,君臣礼成;孝安皇帝承艨统业,而前世遂令恭陵在康陵之上,先后相逾,失其次序,非所以奉宗庙之重,垂无穷之制。昔定公追正顺祀,春秋善之。其令恭陵次康陵,宪陵次恭陵,以序亲秩,为万世法。宋神宗熙宁中,诏封太祖诸孙行尊者为王,奉太祖后。判尚书考功、同知太常礼院刘攽言:礼诸侯不得祖天子,当自奉其国之祖。宜崇德昭德、芳驮祖二也。之后,世世勿降爵,宗庙祭祀,使之在位,则所以褒扬艺袒者著矣。诏如攽议。元太宗即位之初,耶律楚材为定仪制,谓亲王察合台曰:王虽兄,位则臣也,礼当拜,王拜则莫敢不拜矣。即位之曰,王率皇族及臣僚拜帐下。朝廷尊属有拜礼,自是始。

国朝太祖皇帝建国初,命中书省定官房舍服色等第,谕廷臣曰:古昔帝王之治天下,必定礼制,以辨贵贱,明等威。是以汉高初兴,即有衣锦绣绮縠、操兵乘马之禁,𩔶代皆然。近世风俗相承,流于僭侈,闾里之民服食居处,与公卿无无,贵贱无等,僭礼败度,此元之失政也。中书其以房舍服色等第,明立禁条,颁布中外。俾各有所守,以正名分。

五伦书卷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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