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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今注今译

一 周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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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部分,共包括十一首诗,是采集黄河以南、长江以北,即今日河南省的西南部和湖北省的西北部一带地区的民间歌谣而成。它们都是感情自然流露的诗歌,而汉儒讲诗,都把它们牵扯到文王之化与后妃之德上,明明是男女相悦的爱情诗,偏要曲解到道德的教条上,讲得支离破碎,死气沉沉,把诗的本意完全毁灭了。宋儒看穿了这种错误,提出若干反对意见,但是又不敢讲得十分真切,所以迁就之处仍然很多,这也是不对的。我们以为,中国的伦常道德,有许多经典上已经讲得很有体系、很有力量,用不着歪曲爱情诗歌之本意,以为道德教条之辅翼,所以就诗说诗,以维持其本意为准。不仅对于《周南》如此,对于其他诗篇亦如此。

(一)关雎

这是一首爱情结合之诗。

关关:雌雄相和的叫声。雎鸠:雎音居。水鸟,即鱼鹰。 洲:水中的浅滩。 窈窕:窈音杳,窕音挑,窈窕,文静而美丽的。淑:贤惠善良的。 君子:品德优秀的男子。逑:音求,配偶。 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

今译

那河洲之上关关叫着的雎鸠,是多么和爱的一对啊!那文静而美丽的淑女,正好是那高贵而优雅的君子最理想的配偶啊!

参差:长短不齐的。荇:音杏,水生植物,可食。 流:寻求。 寤寐:寤音悟,寐音妹,寤寐,梦寐也。 思服:思念。 悠:深长也。 辗转:辗音展,辗转,翻来覆去的。反侧:偏斜不定也。 参差荇菜 ,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 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 ,辗转反侧 !

今译

对于那参差不齐的荇菜,或左或右地去寻求它,就如同对于那美丽而贤惠的淑女,寤寐不忘地去追求她是一样的。当追求未得的时候,睡卧梦寐都在想念她,无穷无尽地想念她,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

采:采择。 友:友爱。 参差荇菜,左右采 之。窈窕淑女,琴瑟友 之。

今译

对于那参差不齐的荇菜,或左或右地去采择它,就如同对于那美丽而贤惠的淑女,已经相当接近是一样的,以琴瑟和她相友爱。

芼:音帽,择取。 参差荇菜,左右芼 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今译

对于那参差不齐的荇菜,或左或右地去择取它,就如同对于那美丽而贤惠的淑女,已经有了婚姻结合的关系是一样的,以钟鼓和她相欢乐。

(这首诗,完全是描写爱情结合的诗,由追求而恋爱而结合,感情的发展过程很明显。如果按照《毛诗郑笺》的说法,以为是后妃替君主选择三宫六妾,求之不得,于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未免是太不近人情了。爱情是有独占性、排他性的,任何一个后妃,如果她有真的爱情,她是不会愿意君主有三宫六妾的,处于男性中心的君主纵欲之下,她无力反抗君主的三宫六妾,而任六宫粉黛成千成万,已经够伤心的了,她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去给君主物色三宫六妾呢?这首诗明明描述的是男子追求女子,求之不得,所以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汉儒偏要把它牵扯到后妃之德上,怪不得七拉八扯,总是合不拢呢。)

(二)葛覃

这是描写女子婚后回娘家省亲之诗。

葛:多年生草本植物,茎的纤维可织葛布。覃:音谭,蔓延。 施:音移,拖拖拉拉的。中谷:谷中,凡《诗经》“中”字在上者,皆语词,如“施于中逵”“施于中林”“瞻彼中原”“于彼中泽”“中田有庐”,皆可以语助词来解释,或颠倒而解释之,如“施于中逵”,可解释为“施于逵中”,其余可以类推。 萋萋:音妻,茂盛的样子。 于飞:于,语词。于飞,即正在飞。 灌木:丛生的树木。 喈喈:音阶,鸟鸣声。 葛之覃兮 ,施于中谷 ,维叶萋萋 。黄鸟于飞 ,集于灌木 ,其鸣喈喈 。

今译

那葛草拖拖拉拉地蔓延于山谷之中,它们的叶子是多么茂盛啊。那黄鹂群群对对地飞集于灌木之上,它们的鸣声,是多么好听啊。

莫莫:茂密的样子。 刈:音易,割。濩:音或,煮。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 。是刈是濩 ,为 为绤[1],服之无 [2]。

今译

那葛草拖拖拉拉地蔓延于山谷之中,它的叶子是多么茂密啊。把它割下后,再煮一下,就可以做成或粗或细的各种葛布,穿起来是多么称心啊。

言:语助词,如“言告师氏”“言告言归”,以及《芣苢》篇之“薄言采之”“薄言有之”;《汉广》篇之“言刈其楚”“言刈其蒌”,皆可以作语助词解释,其他可以类推。总之,我们读《诗经》,应当把所有的“言”字作一归类,然后看它在什么情况之下,应当作何种解释,如此,才不会有“望文生义”之误解。不仅“言”字如此,其他意义难定之字,都应当作这种工夫。师氏:教女之师。 归:回娘家。 薄:语词。但又可解为副词,形容某种动作,如“薄污我私”,即赶快洗洗我的内衣。“薄”字有“赶快”“急忙”之义。污:洗衣而去污。私:平时私生活所穿之衣物。 浣:音换,洗濯。衣:礼服。 害:音何,与“何”字通用。害浣害否:何者当洗,何者不当洗。 归宁父母:宁,请安。归宁父母,即回娘家向父母请安。 言告师氏 ,言告言归 。薄污我私 ,薄浣我衣 。害浣害否 ,归宁父母 。

今译

告诉女师,我要回娘家了,叫人把我的衣服洗洗;哪些要洗,哪些不洗的,都要料理清楚,准备穿得干干净净地回娘家向父母问安。

(三)卷耳

这是在外服役者思家之诗。

采采:采而又采,连续不断地采。卷耳:枲耳,叶嫩可食的菜。 顷:浅斜的,前低后高的。筐:盛菜之器。 怀人:心中所怀念的人。 采采卷耳 ,不盈顷筐 。嗟我怀人 ,寘彼周行[3]。

今译

出门采卷耳,采了半天,没有采满一个浅浅的筐子,可叹啊!我所想念的人,被役置于那大道的行列,仆仆风尘,不能回家,我哪里还有心思采卷耳呢?

陟:音至,升也。崔嵬:嵬音唯,崔嵬,高山。 姑:且也。金罍:罍音雷,用金属做的酒杯。 永怀:长久的想念。(这是服役在外者说他自己想家的情形。) 陟彼崔嵬 ,我马虺 [4]。我姑酌彼金罍 ,维以不永怀 。

今译

我想骑着马儿登临那高山之上,登高一望我的家乡,但是我的马疲而又病,没有办法,我只好借酒消愁,喝它几杯,借此可以忘怀一切,免得老是想念。

冈:山脊。 玄黄:生病的样子。 兕觥:兕,音四,觥,音工。以野牛之角制成的酒杯。 陟彼高冈 ,我马玄黄 。我姑酌彼兕觥 ,维以不永伤。

今译

我想登临那高岗之上,远望我的家乡,但是我的马儿病了,没有办法,只好借酒消愁,借此可以忘怀一切,免得老是忧伤。

砠:音居,土山。 瘏:音涂,病。 痡:音扑,病。 吁:同“盱”,远望也。 陟彼砠 矣,我马瘏 矣,我仆痡 矣,云何吁 矣!

今译

我想登临那土山之上,远望我的家乡,但是马儿病了,仆人也病了,有什么办法能去登山远望呢!

(四)樛木

这是一首祝福他人之诗。

南:南山。樛:音鸠,树木下面弯曲的。 藟:音垒,葛藤一类的植物。累:缠绕。 只:语助词。 福履:福禄。绥:安宁。 南有樛木 ,葛藟累之 。乐只君子 ,福履绥之 。

今译

南山的樛木,有许多葛藟,攀扯在它的身上,就好像快乐的君子,有许多福禄,使他安宁。

荒:遮盖。 将:扶助。 南有樛木,葛藟荒 之。乐只君子,福履将 之。

今译

南山的樛木,有许多葛藟,遮盖在它的身上,就好像快乐的君子,有许多福禄,扶助在他的身上一样。

萦:音营,围绕。 成:成就。 南有樛木,葛藟萦 之。乐只君子,福履成 之。

今译

南山的樛木,有许多葛藟,围绕在它的身上,就好像快乐的君子,有许多福禄成就在他的身上一样。

(五)螽斯

这是祝福他人子孙众多之诗。

螽斯:螽音终,属蝗虫类,能用股部摩擦作声,多生子,一次能生九十九子。 诜:音申,形容翅膀振动的声音。 振振:形容其子孙众多而兴旺之词。 螽斯 羽,诜诜 兮。宜尔子孙,振振 兮。

今译

螽斯鼓着翅膀,发声诜诜。祝福你,祝你的子孙众多而兴旺!

薨薨:音轰,形容羽声繁多的样子。 绳绳:延续不断。 螽斯羽,薨薨 兮。宜尔子孙,绳绳 兮。

今译

螽斯鼓着翅膀,发声薨薨。祝福你,祝你的子孙延续而不断。

揖揖:音即,羽声盛多的样子。 蛰蛰:音哲,众多的意思。欧阳修《诗本义》谓“振振”“绳绳”“蛰蛰”,皆谓子孙之多,而《毛诗》训为“仁厚”“戒慎”“和集”,皆非诗本义,批评甚当。 螽斯羽,揖揖 兮。宜尔子孙,蛰蛰 兮。

今译

螽斯鼓着翅膀,发声揖揖。祝福你,祝你的子孙蕃盛而众多。

(六)桃夭

这是祝女子出嫁能宜其室家也。

夭夭:娇嫩而旺盛的样子。 灼灼:音酌,鲜明的样子。华:古花字。 之子于归:“之”字,解作“此”字,之子于归,即此子于归,即这位姑娘嫁到婆家。 宜:相处得很和洽。 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 ,宜其室家 。

今译

桃树长得是那样旺盛,它的花儿又那样鲜艳,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好像这个漂亮的大姑娘也到了出嫁的时候了,嫁到婆家,一定会与其家人相处得很和洽的。

桃之夭夭,有 [5]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今译

桃树长得是那样旺盛,它的果实又是那样丰硕,好像这个漂亮的大姑娘,嫁到婆家,一定会与其家人相处得很融洽的。

蓁蓁:音真,繁茂的样子。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今译

桃树长得是那样旺盛,它的叶子又是那样繁茂,好像这个漂亮的大姑娘,嫁到婆家,一定会与其家人相处得很融洽的。

(七)兔罝

这是赞美武夫,足以为国家干城也。

肃肃:严密的、整饬的样子。罝:音居,捕兔之网。 椓:音酌,击打也。击打木橛用以布置网子。丁丁:丁,音争。丁丁,击打木橛的声音。 赳赳:勇士雄赳赳的样子。 干城:干,盾也;城,防御工事也。合而言之,干城乃捍卫本身、防御敌人之物也。 肃肃兔罝 ,椓之丁丁 。赳赳武夫 ,公侯干城 。

今译

把严密的兔网撒开,用木橛把它钉在地上,可以捕获兔子,就好像赳赳的武夫,可以防御外患,做公侯的干城。

施:布置。逵:音葵,道路。 仇:伴侣。 肃肃兔罝,施于中逵 。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

今译

把严密的兔网,布置于大路之中,可以防备兔子逃跑,就好像赳赳的武夫,可以防御外患,做公侯的伙伴。

中林:就是林中,如中谷、中逵,就是谷中、路中。 肃肃兔罝,施于中林 。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今译

把严密的兔网,布置于树林之中,可以防备兔子逃跑,就好像赳赳的武夫,可以防御外患,做公侯的心腹。

(《毛诗》认为后妃之化行,天下人皆贤,故捕兔之人,亦能为公侯干城。欧阳修《诗本义》反对其说,认为本诗是拿肃肃兔罝的作用,来比喻赳赳武夫的作用,并不是说捕兔之人。欧说较为合理,毛说近于牵强,故本译文采欧说。)

(八)芣苢

这是妇人采芣苢之歌。

芣苢:芣音浮,苢音以,植物名。车前子,大叶长穗,多生路边,可以入药,治妇人难产病。或言食之可以多生儿子。 薄言:薄字为副词,形容某种动作,赶快的、急迫的样子。言字为语助词,同“焉”字,“薄言”二字,与“勃焉”二字同音、同义,急切行动、急迫行动的样子。 有:取也,采取也。 采采芣苢 ,薄言 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 之。

今译

采芣苢啊,采芣苢啊,赶快地采啊。采芣苢啊,采芣苢啊,赶快地取啊。

掇:音多,捡拾。 捋:音啰,摘取。 采采芣苢,薄言掇 之。采采芣苢,薄言捋 之。

今译

采芣苢啊,采芣苢啊,赶快地捡啊。采芣苢啊,采芣苢啊,赶快地摘啊。

袺:音结,用衣襟兜着。 采采芣苢,薄言袺 之。采采芣苢,薄言 [6]之。

今译

采芣苢啊,采芣苢啊,赶快地兜住啊。采芣苢啊,采芣苢啊,赶快地盛住啊。

(九)汉广

这是爱慕游女而苦于无法接近之诗。

乔木:干高而枝叶稀疏的树木。 思:语助词。 汉:汉水,出于陕西宁羌县北嶓冡山,初名漾水,东南经沔县为沔水,受沮水,东流经褒城,受褒水,始为汉水。游女:出游之女。 江:江水出于永康军岷山,东流与汉水合。永:长的。 方:筏子。 南有乔木 ,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 ,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 ,不可方 思!

今译

南边的乔木,枝叶稀疏,而不能乘荫休息;就好像汉水的游女,大水横隔,而不能追求接近。多么宽的汉水啊,无法游泳过去;多么长的江流啊,无法乘筏到达。

翘翘:高高的样子。错:杂乱的。 楚:荆木也。 秣:喂,以草料喂牛马。 翘翘错薪 ,言刈其楚 。之子于归,言秣 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今译

高高的错薪,必要割取其中的嫩楚。汉江的女子要出嫁了,爱慕她的心情使我愿意去喂她所乘坐的马。无奈汉水太宽了,无法游泳过去;江水太长了,无法乘筏过去。

蒌:音楼,芦苇一类的草。 驹:小马。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 。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今译

高高的错薪,必要割取其中的芦苇。汉江的女子要出嫁了,爱慕她的心情使我愿意去喂她所乘坐的马驹。无奈汉水太宽了,无法游泳过去;江水太长了,无法乘筏过去。

(十)汝坟

这是妇人喜其丈夫从军归来之诗。

遵:循着,沿着。汝:水名,源出河南省嵩县老君山,东流至潢川县入淮。坟:河岸。 伐:砍伐。条枚:条,枝。枚,干。 君子:指丈夫。 惄:音溺,急切的思念。调:早晨,即“朝”字之假借字。 遵彼汝坟 ,伐其条枚 。未见君子 ,惄如调饥 。

今译

沿着汝水的河岸,去砍伐薪枝。见不到行役在外的丈夫,心中忧思,如早晨之饥饿。

肄:音异,砍而复生,曰肄。 遐:远离。 遵彼汝坟,伐其条肄 。既见君子,不我遐 弃。

今译

沿着汝水的河岸,去砍伐薪枝。行役在外的丈夫回来了,但愿不再弃我而去。

鲂:鱼名,细麟,赤尾。赪:音撑,赤色。 王室:周朝。燬:火烧的样子,言其极端的混乱与痛苦。 孔迩:极近的地方。 鲂鱼赪尾 ,王室如燬 。虽则如燬,父母孔迩 !

今译

鲂鱼的尾巴,颜色通红,王室的混乱,如火烧一般。虽然王室混乱,父母却都在眼前。(意思就是说,大局混乱,已经顾不了许多了,只好守着父母,家人生死在一块,不要再出门了。)

(十一)麟之趾

这是赞美公侯子孙众多之诗。

麟:麕身,牛尾,马蹄,兽类之长。趾:脚。 振振:兴旺众多的意思。 麟之趾 ,振振 公子。于嗟麟兮!

今译

麟之趾,就好像公的子嗣那样兴旺一样,可赞叹的麟啊!

定:同“颠”,额也。 麟之定 ,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今译

麟之额,就好像公的宗姓那样兴旺一样,可赞叹的麟啊!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今译

麟之角,就好像公的九族那样兴旺一样,可赞叹的麟啊!

[1] :音痴,细葛布。绤:音细,粗葛布。

[2]服:穿用。 :音易,厌恶也。

[3]寘:被役置。彼:语词,全诗之三个“彼”字,皆语词,不作代名词用。周行:大路。“寘彼周行”一语,系形容其所怀念之人的处境与苦况,因其行役于外,仆仆风尘于道路,久久不得回家,故曰“寘彼周行”也。如四牡诗之“四牡 ,周道迟迟”;何草不黄诗之“有栈之车,行彼周道”,皆“哀我征夫,朝夕不暇”之意,故“周行”“周道”之语,多与征夫怨之背景相连。而此诗之妇人即怀念其被置于周行之丈夫也。本章之诗是征人假想其妻室对于他如此怀念的心情。

[4]虺 :虺音灰, 音颓,虺 ,疲病的样子。

[5] :音坟,大而且多的。有 ,即 然也。凡形容词或副词之上,加一“有”字者,即等于形容词或副词之下,加一“然”字。

[6] :音协,用衣襟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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