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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战后,阴雨天气开始了,下大雨了,女人们开始流出第一批泪水。战争还是件新鲜事,并以这一新意而显得令人发抖地可怕。大家不知道应该怎么应付它,并像踏进冰冷的水里似的投入了战争。

本地人从乡里前往集合地点所乘坐的旅客列车都是按原先的行车时刻表开出的。火车开动了,一阵不像是哭声的、温柔得不大自然的和像花楸果般苦涩的咕咕声一边滚动着尾随它而去,一边用头撞击着铁轨。一个上了年纪的、不合夏季打扮地穿得过多的女人被人家用双手扶着。应征入伍者的亲属们一边用一些极简洁的话安慰她,一边把她搀扶到车站的拱顶下面去。

这种只是在宣战后的头几个月里才有的送别曲,比曲中所倾诉的新媳妇和老娘们的悲痛更强烈。它在铁路沿线形成一道特殊的风景线。听到它时,站长们会举手敬礼,电线杆会给它让路。它使国土改变样子,它披着阴雨天的锡色服饰,是到处都可以看到的,因为这是一种亮得刺目的东西,这东西从过去的几次战争起就未被人触动过,是昨夜被人从密室中取出来,清晨再用马运送到火车旁来的,在被人押送出车站的拱顶之后,便会沿着凄凉泥泞的乡间小路运回家去。人们就是这样送走那些要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要么就是与老乡们一起乘坐在绿色车厢里进城去的自家人的。

至于那些受训后被编入增补部队直接奔赴最恐怖世界的过往士兵,人们倒是无哭诉声地迎送他们的。他们穿着一套紧箍全身的军装,从高高的暖气货车上以非农民的姿势跳入沙土中,把马刺震得叮当作响,还在空中拖曳斜搭在身上的军大衣。另一些人则站在车厢内扶着栏杆,不时地拍打着马匹,这些战马傲慢地用蹄子踢刨着肮脏的、有些地方已腐烂的车厢地板。小车站不会白白地献出苹果,不会伸手到口袋里去取答谢金,却会把脸涨得通红,用紧紧地别在一起的手帕的角捂着嘴窃笑。

九月将尽。河边谷地里有一片脏兮兮的金黄色榛树林,里面堆满了垃圾,活像是大火已被浇熄的火灾现场,它的枝桠是被狂风和偷摘坚果的人折弯和折断的,那是因顽强地抵抗灾难而弄伤所有的关节后的一副杂乱无章的破相。

八月里的一天中午,凉台上的刀叉碗碟泛出了绿色,花圃被罩上了一层暮色,鸟儿也停止了啁啾。天空开始像摘隐身帽似的扯下被人蒙骗地披上身的那块明亮的网状夜幕。空无人烟的花园恶狠狠地往上斜睨着有损于它的自尊的谜语,这谜即将把大地变成一种无关紧要的东西,而花园曾以它全部的根须多么自豪地感受到这片大地的巨大荣耀。一只刺猬滚到了小径上。一条死蝰蛇伏在它身上,像一根打了结的绳子,又像一个埃及象形文字。刺猬轻轻地摇晃了它一下,突然把它甩掉,并一动不动地停下来。它重新把一身的枯针收拢和撒开,并伸出和藏起自己的小猪脸。在整段犯糊涂的时间里,这个带刺的疑心病者一会儿把身体舒展成一只小靴子,一会儿又把身子缩成一只刺果,直到有预兆使它重新感到毫无疑问时,它才掉头钻进窝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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