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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乘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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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溪高元濬君鼎輯

志林

神農食經:茶茗久服,人有力悅志。周公爾雅:檟,苦茶。廣雅云:荆巴間採葉作餅,葉老者餅成,以米膏出之。欲煮茗飲,先炙冷赤色,搗末置氂噐中,以湯澆覆之,用葱薑橘子芼之。其飲醒酒,令人不眠。

晏子春秋:嬰相齊景公時,食脫粟之飯,炙三戈五卵,茗菜而巳。

洞庭中西盡處,有仙人茶,乃樹上之苔蘚也。四皓采以爲茶。

有客過茅君,時當大暑,茅君于手巾丙解茶,人與一葉,客食之,五內清凉。詰所從來,茅君曰:此蓬萊山穆陀樹葉,衆仙食之以當飮。

楊雄方言:蜀西南人謂茶日蔎。

蕐陀食,論苦茶,久食益意思。

孫皓每饗宴,坐席無能否,每率以七升爲限,雖不悉入口,皆澆灌取盡。常曜飮酒不過二升,初見禮異時,常爲裁减,或蜜賜茶茗以當酒。(吳志)

劉曄,字子儀,嘗與劉筠飲茶,問左右:湯滚也未?衆曰:巳滚。筠日:僉曰鯀哉。曄應聲曰:吾與㸃也。

晉武帝時,宣城人秦精,常入武昌山採茗,遇一毛人,長丈餘,引精至山下,示以業茗而去。俄而復還,乃探懷中橘以遺精,精怖,負茗而歸。(續搜身記)

惠帝蒙塵還洛陽,黄門以瓦盆盛茶上至尊。(晋四王起事)

晋元帝時,有老姥每旦擎一噐茗入市鬻之。市人競買,自旦至夕,其噐不减。所得錢散給路旁孤寡乞人,人或異之。州法曹縶之獄中,夜執所鬻茗噐,從獄牖中飛出。(廣陵耆老傳)

傳巽七誨。蒲桃宛柰,齊柿燕栗。峘陽黄梨,巫山朱橘。南中茶子,西極石蜜。

弘君舉食檄:寒温旣畢,應下霜蕐之茗,三爵而終。應下諸蔗、木瓜、元李、楊梅、五味橄欖、懸豹葵羹各一杯。郭璞爾雅注云:茶樹小似梔子,冬生葉,可煮羹飲。今呼早取爲茶,晚取爲茗。或一曰殚,蜀人名之苦茶。任瞻字育長,少時有令名,自過江失志,旣下飲,問人云:此爲殚爲茗?覺人有恠色,乃自申明云:向問飲爲熱爲冷耳。(世說)

温嶠表遣取供御之調,條列眞上茶千片,茗三百大薄。(晋書)

桓温爲揚州牧,性儉,每讌飲,唯下七奠,拌茶果而巳。(晋书)

桓宣武有一督將,喜飲茶,至一斛二斗。一曰過量,吐如牛肺一物,以茗澆之,容一斛二斗。客云:此名斛二瘕。(續搜身記)

陸納爲吳興太守,時謝安欲詣納,納兄子俶恠納無所倚,不敢請,乃私爲具。旣至,納所設惟茶果而巳,俶遂陳盛饌,珍羞畢具。安去,納杖俶四十,云:汝不能光益叔父,柰何穢吾素業。(晋中興書)

夏侯愷因疾死,宗人字苟奴,察見鬼神,見愷來牧馬,奔病。其妻著平上幘,單衣,入坐生時西壁大牀,就人覓茶飲。(搜神記)

餘姚人虞泱,入山采茗,遇一道士,牽三靑牛,引洪至瀑布山,日:予丹丘子也,聞子善具飲,常思見恵,山中有大茗,可以相給,祈子他日有甌犧之餘,乞相遺也。因立奠祀,後常令家人入山,獲大茗焉。(神異記)

剡縣陳務妻,少與二子寡居,好飲茶茗,以宅中有古塜,每飲輙先祀之。二子患之曰:古塜何知,徒以勞意,欲掘去,毋苦禁而止。其夜夣一人云:吾止此塚三百餘年,卿二子恒欲見毀,頼相保護,又享吾佳茗,雖潜壤朽骨,豈忘翳桑之報。及曉,於庭中擭錢十萬,似久埋者,但貫新耳。母告,二子慙之,從是禱饋愈甚。(異苑)

燉煌人單道開,不畏寒暑,常服小石子,所服藥有松。(藝術傳)

蜜薑松桂茯苓之氣,所餘茶蘇而巳。晉司徒長史王濛好飮茶,客至輒飮之。士大夫甚以爲苦,每欲候濛,必云:今曰有水厄。(世說)

王肅初入魏,不食竿肉酪漿,嘗飯鯽魚羹,渴飲茗汁,京師士子見肅一飯一斗,號爲漏巵。後與孝文㑹食乍肉酪粥,文帝恠問之,對曰羊是陸産之㝡,魚是水族之長,所好不同,竝各稱珎。羊比齊魯大邦,魚比邾莒小國,惟茗不中,與酪作奴。彭城王勰顧謂曰明日爲卿設邾莒之㑹,亦有酪奴。(後魏錄)

劉縞慕王肅之風,專習茗飲。彭城王謂縞曰:卿不慕王侯八珍,好蒼頭水厄。海上有逐臭之夫,里內有學顰之婦,卿卽是也。(伽藍記)

宋新安王子鸞,豫章王子尚,詣曇濟道人于八公山。道人設茗,子尚味之曰:此甘露也,何言茶茗?(宋錄)

蕭衍子西豐侯蕭正德歸降時,元義欲爲設茗,先問:卿於水厄多少?正德不曉义意,答曰:下官生於水鄕,立身以來,未遭陽侯之難。坐客大笑。(伽藍記)

陶弘景襍錄:苦茶輕身換骨,昔丹丘子、黄山君嘗服之。

山謙之吳興記:烏程縣西二十里有温山,出御殚。隋文帝微時,夣神人易其腦骨,自爾腦痛。忽遇一僧云:山中有茗草,服之當愈。

肅宗嘗賜張志和奴婢各一人,志和配爲夫婦,名曰漁童燋靑。人問其故,答曰:漁童使捧鈞収綸,蘆中鼓枻;樵靑使蘇蘭薪桂,竹裏煎茶。

竟陵龍葢寺僧於水濵得嬰兒,育爲弟子。稍長,自箧遇赛之漸,繇曰:鴻漸于陸,其羽可用爲儀。乃姓陸氏,字鴻漸,名羽。慱學多能,性嗜茶,著茶經三篇,言茶之源之法,造茶具二十四事,以都統籠貯之,遠近傾慕。好事者家藏一副,至今鬻茶之家陶其像,置於煬噐之間,祀爲茶神。(因話錄)

有積禪師者,嗜茶久,非羽侠事不鄕口。㑹羽出遊江湖四五載,師絶於茶味。代宗召入內,佚奉命宫人善茶者烹以餉師,師一啜而罷。上疑其詐,私訪羽,召入。翼日,賜師齊,俾羽煎茗。師捧甌,喜動顏色,且啜且賞曰:此茶有若漸兒所爲也。帝由是嘆師知茶出羽。見(紀異錄)。

御史大夫李栖筠,按義興山僧有獻佳茗者,㑹客嘗之。陸羽以爲芬香甘辣,冠于他境,可薦于上。栖筠從之。

李季卿宣慰江南,至臨淮,知常伯熊善茶,乃詣伯熊。伯熊着黄帔衫,烏紗幘,手執茶噐,口通茶名,區分指㸃,左右刮目。茶熟,李爲啜兩杯。(語林)

錢起,字文仲,與趙莒茶宴。又嘗過長孫宅,與郞上人作茶㑹。

李約雅度簡遠,有山林之致,一生不近粉黛。性嗜茶,謂人曰:茶須緩火炙,活火煎,客至不限椀數。竟日執持茶具不倦。曾奉使至陜州硤石縣東,愛渠水清流,旬日忘發。(因話錄)

陸宣公贄張鎰餉錢百萬,止受茶一串,曰:敢不承公之賜。

金鑾故例,翰林當宜學士,春晩困,則日賜成象殿茶果。(金鑾密記)

元和時,館閣湯飮待學士者,煎麒麟草(鳳翔退耕傳(

韓晋公滉聞奉天之難,以夾練囊緘茶末,遣使健步以進。(國史補。)

同昌公主,上每賜饌,其茶有綠葉紫莖之號。(杜陽雜編)

吳僧梵川誓願然頂供養䨇林傳大士,自往蒙山頂結菴種茶,凢三年,味方全美。得絶佳者,名爲聖揚花吉祥,蔙典不踰五斤,持歸供獻。

白樂天方齊,劉禹錫正病酒,乃饋菊苗蘼、蘆菔鮓,換取樂天六班茶二囊以醒酒。

有人授舒州牧,以茶數十觔獻李德裕,李悉不受。明年罷郡,用意精求天柱峰數角投李,李閔而受之,曰:此茶可以消酒肉。因命烹一甌,沃于肉食内,以銀合閉之。詰旦視其肉,巳化爲水矣。衆服其廣識。(中朝故事)

太和七年正月,吳、蜀貢新茶,皆於冬中作法爲之。上務恭儉,不欲逆其物性,詔所貢新茶,宜于立春後作。(唐史)

湖州長洲縣啄木嶺金沙泉,每歲造茶之所也。湖長二縣接界於此,厥土有境㑹亭,每茶時,二牧畢至。斯泉也,處沙之中,居常無水,將造茶,太守具儀注,拜勑祭泉,頃之廢源,其夕清溢,侠御者畢,水卽㣲减,佚堂者畢,水巳半之,太守造畢,水卽涸矣。太守或還斾稽眢,則示風雷之變,或見鷙獸毒蛇木魅之類,商旅卽以顧渚造之,無沾金沙者。(茶譜)

㑹昌初,監察御史鄭路有兵,察廳事茶。茶必市蜀之隹者,貯於啕噐,以防暑濕。御史躬親監啓,謂之御史茶瓶。

大中三年,東都進一僧,年一百三十歲。宣宗問:服何藥致然?對曰:臣少也賤,不知藥性,本好茶,至處惟茶是求,或飮百碗不厭。因賜五十觔,令居保夀寺。(南部新書)

柳惲墳在吳興白蘋洲,有胡生以釘鉸爲業,所居與墳近,每飲必奠以茶。忽夣惲告之曰:吾姓柳,生平善爲詩而嗜茗,感子茶茗之恵,無以爲報,願敎子爲詩。胡生辭以不能,梛强之曰:但率子意言之,當有致矣。生後遂工詩焉。(南部新書)

陸龜蒙嗜茶,置園顧渚山中,歲取租茶,自判品第,書繼茶經、茶訣之後。

皮光業㝡,耽茗飲。一曰,中表請甞新柑,筵具甚豐,簪緩叢集。纔至,未顧尊罍,而呼茶甚穩,徑進一巨觥,題詩曰:未見甘心氏,先迎苦口師。衆噓曰:此師固清高,而難以療饑也。

趙州禪師問新到:㑹到此間麽?曰:曾到。師曰:喫茶去。又問僧,僧曰:不曾到。師曰:喫茶去。後院主問曰:爲甚麼㑹到也云喫茶去,不曾到也云喫茶去?師召院主,主應諾。師曰:喫茶去。

蜀雅州蒙山中頂有茶園,一僧病冷且久,嘗遇老父,詢其病,僧具告之。父日:何不飮茶?僧曰:本以茶冷,豈能止此?父曰:仙家有雷鳴,茶亦聞乎?蒙之中頂,以春分先後,俟雷發聲,多搆人力採摘,三日乃止。若獲一兩,以本處水煎服,能袪宿疾。二兩眼前無疾,三兩換骨,四兩成地仙。僧因之中頂築室以俟,及期獲一兩,服未竟而病瘥。至八十餘時到城市,貌若年三十餘,眉髪紺綠,後入靑城山,不知所終。(茶譜)

義興南嶽寺有眞珠泉,稠錫禪師嘗飲之,清甘可口,曰:得此泉烹桐廬茶,不亦稱乎?未㡬,有白蛇啣茶子墮寺前,由此滋蔓,茶倍隹。(義興舊志)

唐党魯使西畨,烹茶帳中,魯日滌煩療渴,所謂茶也。畨人曰我亦有之。乃出數品,日此夀春者,此顧渚者,此蘄門者。(唐書)

覺林院僧志崇收茶爲三等,待客以驚雷莢,自奉以萱蕐帶,佚佛以紫茸香。葢㝡工以佚佛,而最下以自奉也。客赳茶者,皆以油囊盛餘瀝而歸。

僧文了善烹茶,遊荆南,高保勉子季興延置紫雲菴,日試其茶,呼爲湯神,奏授蕐亭水大師,目曰乳妖。

饌茶而幻出物象於湯靣者,茶匠通神之藝也。沙門福全,長於茶法,能注湯幻。茶成,將詩一句,企㸃四甌,典一絶句,泛乎湯表。檀越日造其門,求觀湯戱。全自詠詩曰:生成盞裡水丹靑,巧畵工夫學不成。𨚫笑當年陸鴻漸,煎茶贏得好名聲。

岳陽灉湖舊出茶,李肇所謂灉湖之含膏也。今惟白鶴僧園有千餘本,一歲不過一二十兩,土人謂之白鶴茶,味極甘香。(岳陽風土記)

西域僧金地藏所植,名金地茶。出煙霞雲霧之中,與地上產者,其味敻絶。(九蕐山志)

五代時,魯公和凝在朝,率同列遞日以茶相飲,味劣者有罰,號爲湯社。

陶榖買得党太尉故妓,命取雪水烹團茶,謂妓曰:党家應不識此。妓日:彼麄人,安得有此?但能銷金帳中,淺斟低唱,飲竿羔美酒耳。陶愧其言。(類苑)

開寶初,竇儀以新茶餉客,奩靣標曰龍陂山子茶。

建安能仁院有茶生石縫間,僧采造得八餅,號石巌白,以四餅遺蔡襄,以四餅遺王丙翰禹玉。歲餘,襄被召還闕,過禹玉,禹玉命子弟于茶筒中選精品碾餉蔡,蔡捧茶未嘗,卽日:此極似能仁石巖白,公何以得之?禹玉未信,索帖驗之,果然。

盧廷璧見僧詎可庭茶,具十事,具衣冠拜之。

蘇廙作仙芽傳,載作湯十六法,以老嫩言者凡三品,以緩急言者凡三品,以噐標者典五品,以薪論者典五品。陶穀謂湯者茶之司命,此言㝡得三昧。

宣城何子蕐,邀客於剖金堂。酒半,出嘉陽嚴峻畵陸羽像。子蕐因言:前代惑駿逸者爲馬癖,泥貫索者爲錢癖,愛子者有譽兒癖,耽書者有左傳癖。若此叟溺於茗事,何以名其癖?楊粹仲曰:茶雖珍,未離草也。宜追目陸氏爲甘草癖。一坐稱佳。

宋大小龍團,始于丁晉公,成於蔡君謨。歐陽公聞而歎曰:君謨士人也,何至作此事!(苕溪詩話)

熈寍中,賈靑爲福建轉運使,取小龍團之精者爲宻雲龍。自玉食外,戚里貴近丐賜尢繁。宣仁一日慨歎曰:建州今後不得造密雲龍,受他人煎炒不得也。此語頗傳播縉紳間。

蘇才翁嘗與蔡君謨鬬茶,蔡茶用惠山泉,蘇茶少劣,攺用竹瀝水煎,遂能取勝。(江隣幾雜志)

杭州營籍周韶,常蓄竒茗,與君謨鬬勝,題品風味,君謨屈焉。

萘君謨老病不能啜,但烹而玩之。

黄實爲發運使,大暑泊清淮樓,見朱元章衣犢鼻,自滌研于淮口,索篋中無所有,獨得小龍團二餅,亟遣人送入。

司馬温公偕范蜀公遊嵩山,各攜茶往。温公以紙爲貼,蜀公盛以小黑合。温公見之,驚曰:景仁乃有茶噐。蜀公聞其言,遂畱合與寺僧。

蘇長公愛玉女河水,烹茶廠竹爲劵,使寺僧藏其一,以爲往來之信,謂之調水符。

廖明畧晚登蘇門,子瞻大竒之。時黄秦鼂張號蘇門四學士,子瞻待之厚,每來必令朝雲取宻雲龍。一日又命取,家人謂是四學士,窺之乃明畧也。

李易安,趙明誠妻也,與趙每飯罷,坐歸來堂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卷第㡬葉第幾行,以中否勝負飲茶先後,中則舉杯大笑,或至茶覆懷中,不得飲而起。

王休居太白山下,每至冬時,取溪氷敲其晶瑩者,煮建茗待客。

茶乘卷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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