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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皇极典

皇极典第二百七十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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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质部总论

《易经》《坤卦》

六二:黄裳,元吉。象曰:黄裳元吉,文在中也。

〈《本义》〉文在中而见于外也。

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

〈《程传》〉黄中,文居中也。美积于中,而通畅于四体,发见于事业,德美之至盛也。

《贲卦》

彖曰:贲,亨,柔来而文刚,故亨。分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

〈《程传》〉天下之事,无饰不行。故贲则能亨也。柔来而文刚,故亨。柔来文于刚,而成文明之象。文明所以为贲也。贲之道能致亨,实由饰而能亨也。分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分乾之中爻,往,文于艮之上也。事由饰而加饰,由饰而能行,故小利有攸往。夫往而能利者,以有本也。贲饰之道,非能增其实也,但加之文彩耳。事由文而显盛,故谓之小利有攸往。二卦之变,共成贲义,而彖分言上下,各主一事者,盖离明足以致亨,文柔又能小进也,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言阴阳刚柔相文者,天之文也。止于文明者,人之文也。止谓处于文明也。质必有文,自然之理,理必有对待生生之本也。有上则有下,有此则有彼,有质则有文,一不独立,二则为文,非知道者,孰能识之。天文,天之理也。人文,人之道也。

观乎天文,以察时变。

〈《程传》〉天文,谓日月星辰之错列,寒暑阴阳之大变。观其运行,以察四时之迁改也。

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程传》〉人文,人理之伦序,观人文以教化天下。天下成其礼俗,乃圣人用贲之道也。全临川吴氏曰:此广贲义,以卦体言,交错者,初与二,三与四,五与上,皆以一刚一柔,相间在天,日月之行星辰之布,亦刚柔交错。故曰天文也。以卦德言,文明者,文采著明。止者,不踰分限,在人五典之叙,五礼之秩,粲然有文,而各安所止。故曰人文也。

象曰: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

〈《程传》〉山者,草木百物之所聚生也。火在其下而上照,庶类皆被其光明,为贲饰之象也。君子观山下有火明照之象,以修明其庶政,成文明之治。

六五:贲于丘园,刺帛戋戋,吝,终吉。象曰:六五之吉,有喜也。

〈《本义》〉六五柔中,为贲之主,敦本尚实,得贲之道。故有丘园之象。然阴性吝啬,故有刺帛戋戋之象。刺帛薄物,戋戋,浅小之意。人而如此,虽可羞吝,然礼奢宁俭,故得终吉。

上九:白贲,无咎。

〈《程传》〉上九,贲之极也。贲饰之极,则失于华伪,唯能质白其贲,则无过失之咎。白,素也。尚质素,则不失其本真。所谓尚质素者,非无饰也,不使华没实耳。

象曰:白贲无咎,上得志也。

〈《大全》〉或问:何谓得志。朱子曰:居卦之上,在事之外,不

假文饰,而有然之文,便是优游自得也。

《离卦》

彖曰:离,丽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

〈《程传》〉上下皆离,重明也。君臣上下皆有明德,而处中正,可以化天下,成文明之俗也。〈《大全》〉平庵项氏曰:日月丽乎天而成明。百谷草木丽乎土而成文。故离为文。

《革卦》

九五:大人虎变,未占有孚。

〈《程传》〉以大人之道,革天下之事,无不当也,无不时也。所过变化,事理炳著,如虎之文采,故云虎变。

象曰:大人虎变,其文炳也。

〈《程传》〉事理明著,其虎文之炳焕明盛也。天下有不孚乎。〈《大全》〉张子曰:虎变,文章大,故炳。豹变,文章小,故蔚。

临川吴氏曰:炳者,如火日之光明也。

上六:君子豹变,小人革面,征凶,居贞吉。象曰:君子豹变,其文蔚也。小人革面,以从君也。

〈《程传》〉君子从化迁善,成文彬蔚,章见于外也。中人以上,莫不变革。虽不移之小人,则亦不敢肆其恶。革易其外,以顺从君上之教令,是革面也。〈《大全》〉节斋蔡氏曰:蔚者,隐然有文之谓,柔暗故如此。

《礼记》《礼运》

孔子曰: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抔饮,蒉桴而土鼓,犹若可以致其敬于鬼神,及其死也,升屋而号,告曰:皋某复,然后饭腥而苴孰,故天望而地藏也,体魄则降,和气在上,故死者北首,生者南乡,皆从其初。

〈《大全》〉延平周氏曰:上古之世,未始知有礼而有礼,乃所以强世。故圣人因其有饮食之大欲,而少寓之以节文,此天下唯知饮食之充欲,而不知渐入于节文之中也。 严陵方氏曰:凡是礼也,后世虽或增其文,而不能损礼之实。虽或异其迹,而不能易礼之意。故曰皆从其初。

昔者先王,未有宫室,冬则居营窟,夏则居橧巢,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实,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未有麻丝,衣其羽皮。

〈《大全》〉严陵方氏曰:此言上古时事,为太朴陋,不可从也。下文乃言,上古以后,可从之礼。

后圣有作,然后修火之利,范金,合土,以为台榭宫室牖户,以炮,以燔,以亨,以炙,以为醴酪,治其麻丝,以为布帛,以养生送死,以事鬼神上帝,皆从其朔。

〈《大全》〉蒋氏曰:自范金合土以下,皆圣人开物成务,以教天下,而使之相安相养于利用出入之间者也。

故元酒在室,醴盏在户,粢醍在堂,澄酒在下,陈其牺牲,备其鼎俎,列其琴瑟,管磬钟鼓,修其祝嘏,以降上神,与其先祖,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齐上下。夫妇有所,是谓承天之祜。作其祝号,元酒以祭,荐其血毛,腥其俎,孰其殽,与其越席,疏布以羃,衣其浣帛,醴盏以献,荐其燔炙,君与夫人交献,以嘉魂魄,是谓合莫。然后退而合亨,体其犬豕牛羊,实其簠簋笾豆铏羹,祝以孝告,嘏以慈告,是谓大祥,此礼之大成也。

〈《大全》〉严陵方氏曰:凡此合古今之异,质文之变也。延平周氏曰:奉上世之礼物,而罕及于后世者,则无文。奉后世之礼物,而罕及于上世者,则无本。有本有文,此之谓礼之大成也。

《礼器》

礼有以文为贵者,天子龙衮,诸侯黼,大夫黻,士元衣纁裳,天子之冕,朱绿藻,十有二旒,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此以文为贵也。有以素为贵者,至敬无文,父党无容,大圭不琢,大羹不和,大路素而越席,牺尊疏布鼏,椫杓,此以素为贵也。

《表记》

子曰: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远之,近人而忠焉。先禄而后威,先赏而后罚,亲而不尊,其民之敝,惷而愚,乔而野,朴而不文,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先罚而后赏,尊而不亲,其民之敝,荡而不静,胜而无耻,周人尊礼尚施,事鬼敬神而远之,近人而忠焉。其赏罚用爵列,亲而不尊,其民之敝,利而巧,文而不惭,贼而蔽。

子曰:夏道未渎辞,不求备,不大望于民,民未厌其亲,殷人未渎礼,而求备于民,周人强民,未渎神,而赏爵刑罚穷矣。

子曰:虞夏之道,寡怨于民,殷周之道,不胜其敝,子曰:虞夏之质,殷周之文,至矣,虞夏之文,不胜其质,殷周之质,不胜其文。

〈《大全》〉蓝田吕氏曰:虞夏之道质。质者,责人也略,故寡怨于民。殷周之道文,文者,责人也详,民之不从,则穷刑赏以驱之。故不胜其敝。虞夏,质之至者也。故

文不胜其质。殷周,文之至者也。故质不胜其文。至者,无以加也。后世王者,欲尚质者,无以加虞夏之质,欲尚文者,无以加殷周之文矣。三代所尚,非苟为异,亦各因时救敝而已。继周者,未有以救之,杨墨韩庄,所以肆行于战国也。 严陵方氏曰:虞夏非无文也,特其文不胜质尔。殷周非无质也,特其质不胜文尔。

《刘向·说苑》《修文》

积恩为爱,积爱为仁,积仁为灵,灵台之所以为灵者,积仁也。神灵者,天地之本,而为万物之始也。是故文王始接民以仁,而天下莫不仁焉。文,德之至也,德不至则不能文。商者,常也,常者质,质主天;夏者,大也,大者,文也,文主地。故王者一商一夏,再而复者也,正色三而复者也。味尚甘,声尚宫,一而复者,故三王术如循环,故夏后氏教以忠,而君子忠矣;小人之失野,救野莫如敬,故殷人教以敬,而君子敬矣。小人之失鬼,救鬼莫如文,故周人教以文,而君子文矣。小人之失薄,救薄莫如忠,故圣人之与圣也,如矩之三杂,规之三杂,周则又始,穷则反本也。诗曰:彫琢其章,金玉其相。言文质美也。

传曰:触情从欲,谓之禽兽;苟可而行,谓之野人;安故重迁,谓之众庶;辨然通古今之道谓之士;进贤达能,谓之大夫;敬上爱下,谓之诸侯;天覆地载,谓之天子。是故士服黻,大夫黼,诸侯火,天子山龙;德弥盛者文弥缛,中弥理者文弥章也。

《反质》

历山之田者善侵畔,而舜耕焉;雷泽之渔者善争陂,而舜渔焉;东裔之陶器窳,而舜陶焉。故耕渔与陶非舜之事,而舜为之,以救败也。民之性皆不胜其欲,去其实而归之华,是以苦窳之器,争斗之患起,争斗之患起,则所以偷也。所以然者何也。用离诚就诈,弃朴而取伪也,追逐其末而无所休止。圣人抑其文而抗其质,则天下反矣,诗云:尸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传曰:尸鸠之所以养七子者,一心也;君子之所以理万物者,一仪也。以一仪理物,天心也;五者不离,合而为一,谓之天心。在我能因自深结其意于一,故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是故诚不远也。夫诚者一也,一者质也;君子虽有外文,必不离内质矣。

《扬雄·太元经》《文》

二方三州,一部二家。

地元阴象,二火下中象,涣卦。

阴敛其质,阳散其文,文质班班,万物粲然。

行属于火,谓之文者,言是时阴气敛其形质,阳气发而散之,华实彪炳,奂有文章。故谓之文。文之初一日,入星宿四度。

初一袷䙌,何缦玉贞。

一为下人,隐于九品之中。下而怀文章,尚于素朴,人莫知之,自守如玉。故曰玉贞也。

测曰袷䙌,何缦衣在内也。

衣绣尚缦,故文在内也。

次二文蔚,质,否。

二为平人,不仕不隐,故文蔚也。文蔚守质,不乐进道,故否也。

测曰文蔚,质,否,不能俱睟也。

文质不同,故不纯睟也。

次三大文弥,朴孚,似不足。

木故称朴,朴而质素,故似不文也。言似者,非不足,故称大文也。

测曰大文弥,朴质有馀也。

文如不足,故有馀质也。

次四裴如邠,如虎豹文,如匪天之亨,否。

家性为文,四,西方也。故称虎豹。虎豹,兽类也。虎豹之兽,以其文贵裴邠者,文盛貌也。虽其文盛,犹不及天文以五行也。

测曰裴邠之否,奚足誉也。

不足以比天文也。

次五炳如彪,如尚文昭如,车服庸如。

五处天位,车服以庸据位正,炳如也。顺其本性,彪炳有文,为国之光,故昭如也。

测曰彪如,在上天文炳也。

文章奂然,彪炳可法也。

次六鸿文,无范,恣于川。

鸿,大也。范,法也。六为宗庙,宗庙之中,礼以辅成,在文之世,故曰文。文章奂然,故无法也。

测曰鸿文,无范,恣意性也。

如川之流,从所投也。

次七雉之不禄,而鸡荩谷。七为雉,雉有文章而远在野。鸡而谷食,退而禄缦,违其家性也。

测曰雉之不禄,难幽养也。

质胜文,则野,故养难也。

次八彫韱,谷布,亡于时,文则乱。

八,木也,谷,善也。木见彫刻,为韱丽之事,虽见小善,伤于农,故布政亡也。苟尚文饰,以阶于乱,故言乱也。

测曰彫韱之文,徒费日也。

彫文刻镂,伤农事也。

上九极文密密,易以黼黻。

九在文家而为之终,终极文饰以妨于农事。故易以黼黻。黼黻,祭祀之服,而致美乎黻冕,此之谓也。

测曰极文,易当以质也。

祭服虽文,孝子质也。

《白虎通》《三教》

王者,设三教者,何。承衰救弊,欲民反正道也。三正之有失,故立三教以相指受。夏人之王教,以忠其失野,救野之失,莫如敬。殷人之王教,以敬其失鬼,救鬼之失,莫如文。周人之王教,以文其失薄,救薄之失,莫如忠继。周尚黑,制与夏同,三者如顺连环,周则复始,穷则反本。乐稽熠嘉曰:颜回尚三教,变虞夏,何如。曰:教者,所以追补败政靡弊,溷浊谓之治也。舜之承尧,无为易也。或曰:三教改易,夏后氏始,高宗亦承弊,所以不改教,何。明子无改父之道也。何言知高宗不改之,以周之教承以文也。三教所以先忠者,行之本也。三教一体而分不可单行,故王者行之有先后,何以言三教并施,不可单行也。以忠敬文无可去者也。教所以三何。法天地人,内忠外敬,文饰之,故三而备也。即法天地人,各何施。忠法人,敬法地,文法天。人道主忠,人以至道教人忠之至也。人以忠教,故忠为人教也。地道谦卑,天之所生,地敬养之,以敬为地教也。教者何谓也,教者效也。上为之,下效之。民有质朴,不教不成。故《孝经》曰:先王见教之可以化民。《论语》曰: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尚书》曰:以教祗德。《诗》云:尔之教矣,欲民斯效。忠形于悃诚,故失野。敬形于祭祀,故失鬼。文形于饰貌,故失薄。夏后氏用明器,殷人用祭器,周人兼用之,何。谓曰:夏后氏教以忠,故先明器,以夺孝子之心也。殷教以敬,故先祭器,敬之至也。周人教以文,故兼用之,周人意至文也。孔子曰:之死而致,死之不仁,而不可为也。之死而致,生之不知,而不可为也。故有死道焉,以夺孝子之心也。有生道焉,使人勿倍也。故竹器不成用,木器不成斲,瓦器不成沬,琴瑟张而不平,竽笙备而不和,有钟磬而无簨簴,县示备物,而不可用也。孔子曰:为明器者善,为俑者不仁。涂车刍灵,自古有之。言今古皆然也。

《章俊卿·山堂考索》《三代忠质文》

谓三代所尚之政不同者,谁欤。汉儒之说也。董仲舒曰: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所继之政,当用此也。汉继大乱之后,宜少损周之文,周夏之忠。司马迁亦曰:夏之政忠。忠之敝,小人以野。故商人承之以敬。敬之敝,小人以鬼。故周人承之以文。文之敝,小人以救僿。莫若以忠,周秦之间,可谓文弊矣。自三代而后,学者皆有是说,必欲忠质文之迭救,而后天下可以无弊。盖自仲舒唱之也。然求之《诗》、《书》、《易》、《春秋》之经,验孔孟之言,则无是说也。春秋之时,周衰甚矣。夫子乃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何汉儒厌周文之弊,而夫子反从之。何夫子不患小人之僿,而汉儒乃孜孜言之。呜呼,陋哉,汉儒之见也,夫文者何。古先圣王经世之道也。粤自上古洪荒,朴野之俗未革,则君臣上下无别,人伦不明,斯人禽兽草木如也。圣人有忧之,乃为之纲纪法度,典章礼乐,以维持之,使父子君臣夫妇兄弟,莫不得其正。故谓之文。文也者,所以使万物各有条理,而不相渎乱也。是以《书》称尧为文思,舜为文明,禹为文命。夫子于尧,亦曰:焕乎其有文章。谓至此,而后变朴而为文物,大中之道始建也。由尧舜至于三代,天下日向于文。盖民之巧伪日滋,先王防闲之制俱密,而文日以盛。故夏商之文,比尧舜为有间,周之文,比夏商为尤盛。上古捭豚燔黍,君民并耕之俗,至尧舜而始革。尧禹茅茨土阶,卑宫土墙之制,至周人而始变。是以孔子以周视二代,独郁郁也。二代非不曰尚于文,而不若周之大备。由后世观之,谓之忠,谓之敬,可也。若曰夏政尚忠,商政尚敬,则非矣。夫文果离于忠与敬乎,忠与敬义可离于文乎。记曰:虞夏之文,不胜其质。商周之质,不胜其文。此言三代之文质,故有以相胜耳,非有所偏尚也。观周之治,文武成康之世,上下辑睦,颐指如意,则文之振也。穆昭而下,王室日衰,下多离叛,则文之不振也。是以序诗者,以君臣上下,动无礼文,为幽王之乱。以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为厉王之乱。使周衰斯文不废,则冠婚享射之制存,而乖争之俗不作矣。朝觐聘问之礼存,而倔强之国不闻矣。国家宫室车旂衣服之有等,则僭拟之风不起矣。号令赏罚政令纪律之既行,则统御之权不失矣。岂至于乱乎。所以圣人必欲从周者,以为救纠纷者,莫若用文之为先也。奈何反以三代各有所尚,而周衰为文之弊耶。如汉儒之说,是尧舜之时,天下已文矣。夏商乃厌文之弊,而从尚古之质。至周,复以文救夏商之弊。且秦燔典籍,汉复诗书,岂非以文之无益耶。尤而效之,谓之救弊,其说不可长也。盖其意以周之文,为烦文末节之纷纷,故过为此说耳。韩退之,唐之人杰也。疑若可与语此其作本政,乃曰:周之政文既弊也,后世不知其弊,其有作者,黜文貌而尚忠质,则道之行,其庶乎,盖亦习闻此陋说也。退之如此,他尚何望不为之辨。则帝王经世之道,不明于天下,深美夫子从周之意。汉儒误周之说,吾于此,亦未知其所止也。

《性理会通》《文质》

程子曰:三代忠质文,其因时之尚然也。夏近古人,多忠诚,故为忠。忠弊,故救之以质。质敝,故救之以文。非道有弊也,后世不守,故侵而成弊。虽不可以一二事观之,大概可知。如尧舜禹之相继,其文章气象,亦自小异也。

文质部艺文

《文质论》魏·应玚

盖皇穹肇载,阴阳初分,日月运其光,列宿耀其文,百谷丽于土,芳华茂于春,是以圣人合德天地,禀气淳灵,仰观象于元表,俯察式于群形,穷神知化,万物是经,故否泰易趍,道无攸一,二政代序,有文有质,若乃陶唐建国,成周革命,九官咸乂,济济休令,火龙黼黻,炜韡于廊庙,衮冕旂旒。舄奕乎朝廷,冠德百王,莫参其政,是以仲尼叹焕乎之文,从郁郁之盛也,夫质者端一元静,俭啬潜化利用,承清泰,御平业,循轨量,守成法,至乎应天顺民,拨乱夷世,摛藻奋权,赫奕丕烈,纪禅协律,礼仪焕别,览坟丘于皇代,建不刊之洪制,显宣尼之典教,探微言之所弊,若乃和氏之明璧,轻縠之褂裳,必将游玩于左右,振饰于宫房,岂争牢伪之势,金布之刚乎,且少言辞者,孟僖所以答郊劳也,寡智见者,庆氏所以困相鼠也,今子弃五典之文,闇礼义之大,信管望之小,寻老氏之蔽,所谓循规常趍,未能释连环之结也,且高帝龙飞丰沛,虎据秦楚,唯德是建,唯贤是与,陆郦摛其文辨,良平奋其权谞,萧何创其章律,叔孙定其庠序,周樊展其忠教,韩彭列其威武,明达天下者,非一士之术,营造宫庙者非一匠之矩也,逮至高后乱德,损我宗刘,朱虚轸其虑,辟彊释其忧,曲逆规其模,郦友诈其游,袭据北军,实赖其畴,冢嗣之不替,实四老之由也,夫谏则无议以陈,问则服汗沾濡,岂若陈平敏对,叔孙据书,言辨国典,辞定皇居,然后知质者之不足,文者之有馀。

《文质论》阮元瑜

盖闻日月丽天,可瞻而难附,群物著地,可见而易制,夫远不可识,文之观也,近而易察,质之用也,文虚质实,远疏近密,援之斯至,动之应疾,两仪通数,固无攸失,若乃阳春敷华,遇冲风而陨落,素叶变秋,既究物而定体,丽物若伪,丑器多牢,华璧易碎,金铁难陶,故言多方者,中难处也,术饶津者,要难求也,意弘博者,情难足也,性明察者,下难事也,通士以四奇高人,必有四难之忌,且少言辞者,政不烦也,寡知见者,物不扰也,专一道者,思不散也,混濛蔑者,民不备也,质士以四短违人,必有四安之报,故曹参相齐,寄托狱市,欲令奸人有所容立,及为宰相,饮酒而已,故夫安刘氏者周勃,正嫡位者周勃,大臣不强,不至华言,孝文上林苑欲拜啬夫,释之前谏,意崇敦朴,自是以降,其为宰相,皆取坚强一学之士,安用奇才,使变典法。

《质文论》唐·李华

天地之道,易简。易则易知,简则易从。先王质文相变,以济天下。易知易从,莫尚乎质。质敝,则佐之以文。文敝,则复之以质。不待其极而变之,故上无从暴,下无从乱。记曰:国奢则示之以俭,国俭则示之以礼。礼谓易知易从之礼,非酬酢裼袭之烦也。俭谓易知易从之俭,非茅茨土簋之陋也。盖达其诚信,安其君亲而已。质则俭,俭则固,固则愚其行也,丰肥天下。愚极则无恩,文则奢,奢则不逊。不逊则诈其行也,痼瘠天下。诈极则贼乱。故曰:不待其极而变之。固而文之无害于训,人不逊而质之艰难于成,俗若不化而过,则愚之病,浅于诈之病也。无恩之病,缓于贼乱之极也。故曰:莫尚乎奢也。奢而后化之求固而不获也。利害迟速,不其昭昭欤。前王之礼世滋,百家之言世益,欲人专一而不为诈,难乎哉。吉凶之仪,刑赏之级,繁矣。使生人无适从,巧者弄而饰之,拙者眩而失守,诚伪无由明,天下浸为陂池,荡为洪流,虽神禹复生,谁能救之。夫君人者,修德以治天下,不在智,不在功,必也质而有制,制而不烦而已。太康启子禹孙,当斯时,有尧舜遗人亲受禹之赐国,为羿夺。内则夏之六卿,外则夏之四岳,而羿浞愚弄斗争,内外默然,一以听命。至少康艰难而后复原。由是观之,则圣有谋训,何补哉。汉高除秦项烦苛,至孝文元默仁俭,断狱蔑措。及武帝修三代之法,而天下荒耗,则文不如质,明矣。汉氏虽历产禄吴楚之乱,而宗室异姓,同力合心,一举而安。且汉德结于人心,不如夏家。诸吕吴楚之强,倍于羿浞。安汉至易而复,夏至难,何也。周德最深,周公大圣,亲则管蔡为乱,远则徐奄并兴,四方多难,复子明辟,兼虞夏商周之典礼,后王之法,备矣。太平之阶,厚矣。至成王季年而后理,唯康王垂拱,囹圄虚空,逮昭王南征不返,因是陵夷,则郁郁之盛,何为哉。周法六官备数,四时盛祭,车服盛饰。至于下国,方五十里,卿大夫士之多,军帅之众,大聘小聘,朝觐会同,地狭人寡,不堪觐谒。大何得不乱,小何得不亡。记云:周之人强,民穷赏罚。故曰:殷周之道,不胜其弊。考前后而论之,夏衰失于质而无制,周弱失于制而过烦,故也。愚以为,将求致理,始于学习经史。左氏《国语》、《尔雅》、荀、孟等家,辅佐五经者也。及药石之方,行于天下,考试仕进者宜用之,其馀百家之说,谶纬之书,存而不用。至于丧制之缛,祭礼之繁,不可备举者,宜省之,考求简易中于人心者,以行之。是可以淳风俗,而不泥于坦明之路矣。学者局于恒教因循,而不敢失于毫釐。古人之说,岂或尽善。数骨肉之罪,而褒叔向不忍闻之言,而书昭伯敬龟筴之信,而陈偻句使不仁之人萌芽贼心,而仁义之士,闭目掩卷,何如哉。其或曲书常言,无裨世教,不习可也。则烦溃日亡,而易简日用矣。海内之广,亿兆之多,无聊于烦,弥世旷久。今以简质易烦文而便之,则晨命而夕周,踰年而化成。蹈五常,享五福,理必然也。子言以约失之者,鲜矣。与其不逊也,宁固。传曰:以欲从人则可。记曰:大乐必易,大礼必简。颜子曰:无施劳,经义可据也。如是为政者,得无以为惑乎。

《忠敬质文损益策》白居易

问:忠敬质文,百代循环之教也。五帝何为而不用,三王何故而相承。将时有同异邪,道有优劣邪。又三代之际,损益不同,所祖三才,其义安在。岂除旧布新,务于相反相异乎。复扶衰救弊,其道不得不然乎。又国家祖述五帝,宪章三王,质文忠敬,大备于今。而尚人鲜朴而忠,俗多利而巧欲。救斯弊,其道如何。

臣闻,步骤殊时,质文异制,五帝以道化,三王以礼教。道者无为,无为故无失,无失故无革。是以唐虞相承,无所改易也。礼者有作,有作则有弊,有弊则有救。故殷周相代,有所损益也。损益之教,本于三才。夏之教尚忠,忠本于人。人道以善,教人忠之至也。故曰忠者,人之教也。忠之弊,其人野。救野莫若敬。故殷之教尚敬。敬本于地,地道谦卑,天之所生,地敬养之。故曰敬者,地之教也。敬之弊,其人鬼。救鬼莫若文,故周之教尚文。文本于天,天道垂文,而人则之。故曰文者,天之教也。文之弊,其人僿。救僿莫若忠。然则三王之所祖不同者,非欲自异而相反也。盖扶衰救弊,各随其运也。运苟有异,教亦不同。虽忠与敬,各系于时,而质与文,俱致于理。标其教则殊制,臻其极则同归。亦犹水火之相形,同根于冥化,共济于人用也。寒暑之相代,同本于元气,共成于岁功也。三王之道,亦如是焉。我国家钦若五帝,宪章三王,典谟不易之道,祖述而大用,忠敬迭救之教,具举而兼行。可谓文质协和,礼乐明备之代也。然臣闻孔子曰:殷因于夏礼,周因于殷礼,损益始终若循环然。其继周者,百代可知也。臣观周之弊也,爵赏黩,刑罚穷,而秦反用刑名,祚因中绝。及汉杂以霸道,德又下衰。迨于魏晋以还,未有继而救者。是以周之文弊,今有遗风,故人鲜朴而忠,俗犹利而巧。伏惟陛下,以继周为己任,以行夏为时宜。稍益质而损文,渐向忠而救僿。斟酌于教,曲纬其人,使瞻其前而道继三王,顾于后而光垂万叶。则尽善之道,大同之风,不专美于上古矣。

《人文化成论》顾况

《易》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能讽其言,盖有之矣。未有明其义者也。尝试论之。夫一二相生,大钧造物,百化交错,六气节宣。或阴阖而阳开,或天经而地纪。有圣作则,实为人文。若乃夫以刚克,妻以柔立,父慈而教,子孝而箴,此室家之文也。君以仁使臣,臣以义事君,予违汝弼,献可替否,此朝廷之文也。三公论道,六卿分职,殊流异趣,百揆同归,此官司之文也。宽则人慢,纠之以猛,猛则人残,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此刑政之文也。乐胜则流,遏之以礼,礼胜则离,和之以乐。与时消息,因俗变通,此教化之文也。文者,盖言错综庶绩,藻绘人情,如成文焉,以致其理。然则人文化成之义,其在兹乎。而近代谄谀之臣,特以时君不能则象乾坤,祖述尧舜,作化成天下之文,乃以旂常冕服,章句翰墨,为人文也。遂使君人者,浩然忘本,沛然自得,盛威仪以求至理,生吟咏而汲升平。流荡因循,败而未悟,不其痛欤。必以旂常冕服为人文,则秦汉魏晋声名文物,礼缛五帝,仪烦三王,可曰焕乎。其有文章矣,何衰乱之多也。必以章句翰墨为人文,则陈后主、隋炀帝,雍容绮靡,洋溢编简,可曰文思安安矣。何灭亡之速也。覈之以名义,研之以情实,既如此较之以今古,质之以成败,又如此。传不云乎,经纬天地曰文。礼不云乎,文王以文理。则文之时义,其大矣哉。焉可以名数末流,雕虫小技,厕杂其间也。

《人文化天下赋》〈以观彼人文以化天下为韵〉黄滔

明彼今古,闻诸圣贤,易垂言而著在八卦,人有文而形于普天。用以成章,既验斯风之肃穆。瞩之于物,乃知厥德之昭宣。吾君秉此格言,恢乎至理,以为文在天而苟可鉴,文在人而诚足视。在天则时变从之,在人则化成有以。故体此以御宇,取兹而教人。且文也肇自,河龟见,洛书陈,道德故,仁义新。出无为而入有象,齐父子而一君臣。既而上古遐,中古迩,苟流播之如此,乃弛张而若彼。始则六十四位,演自周王。旋则三百五篇,删于孔氏。故得有国之君,准绳斯文,诗书礼乐以表里,干戚俎豆以区分,莫不经天纬地,髣髴氤氲,布彼寰瀛,风行而草偃,被于亿兆,玉洁而兰薰。然后铿作咸韶,散为风雅,调畅动植,周通夷夏。车书得以合矣,贵贱与而同也。遂使九州四海,皆瞻黼黻于朝端。墨客词人,交露锋铓于笔下。大哉,人文之义也。焕矣赫矣,可名可观。唯圣朝之所擅,岂悖德之能干。推其时而时或异,论其道而道斯完。故将垂百王而作范,岂唯充万国以咸欢者也。夫如是,则肩比三王,威销五霸。弘彰驭马之成政,克俾雕龙之擅价。彬彬乎哉,郁郁乎哉,有以见我唐之至化。

《斲雕为朴赋》〈以除去文饰归彼淳朴为韵〉宋·欧阳修

德以俭而为本,器有文而可除。爰斲载雕之饰,将全至朴之馀。篆刻永销,见背伪归真之始。镂章咸灭,知去华务实之初。稽史牒之前闻,述政风而遐举。懿淳俭之攸尚,斥浮华而可沮。谓乎防世伪者,在塞其源。全物性者,必反其所。素以为贵,将抱朴而自思。焕乎有文,俾运斤而悉去。诚由淳自浇散,器随朴分。骋匠巧而伤本,掩天真而蔑闻。故我反淳风而矫正,杜末作之纷纭。剖刻桷之形,复采椽而不琢。灭镂簋之僭,反木器于无文。则知工巧尽捐,浮淫是抑。道尚取乎反本,理何求于外饰。圭磨岳镇,归璞玉以全真。罍去山云,表瓦樽而务德。是则遵乎朴者,将反始而臻极。斲乎雕者,恶乱真而饰非。约浇风于一变,矫治古以同归。珑而错诸,尽灭雕虫之巧。质为贵者,宁惭朽木之讥。用能杜文彩之焕然,返淳和而遵彼。雕虽著则尚可磨也,朴其复则在其中矣。弃末反本,小巧之工尽捐。革故取新,见素之风可美。彼琢玉然后成器,命工列乎雕。人务以文而胜质,徒散朴以还淳。曷若剞劂之功靡施,大巧若拙,刻镂之华尽减,其德乃真。懿之隆者,非假饰以为资。俭之至者,匪奇淫而是觉。但期乎去泰去甚,宁患乎匪雕匪斲。有以知一变至道之风,由是而复归乎朴。

《人文化成天下赋》〈以焕乎人文化成天下为韵〉田锡

大哉至明之君,膺景运,集洪勋,跻域中于皇极,化天下以人文。时属升平,焕声明于礼乐。道尊儒雅,发谟猷于典坟。岂不以丕光大之远图,开雍熙之至化。金革斯偃,朝堂多暇。遒人述职方,下采于诗声。真宰经邦,亦耻言于强霸。美哉,文之为用也,至化攸先,明乎焕然,比万汇流形于厚地,三辰垂象于穹天。藻火衮裳,礼之文也,始饰容而有烂。羽旄缀兆,乐之文也,将达节以相宣。故尧舜化民以仁,禹汤跻俗以义。致元德以昭著,见皇风之光被。是以《鲁史》述汤之德也,则曰齐圣广渊。《虞书》美尧之仁也,则曰聪明文思。宜乎笾豆品数,车服采章,成均掌庠序之齿列,瞽宗司金石之铿锵。绘宗庙之彝器,炳日月于太常。皆文之于外者也。黎民阅之以恭肃,靡不昭彰。迨乎《易》之教也,厥旨精微。《书》之训也,俾人贞干。《诗》之教也,致流俗之惇厚。《春秋》之教也,惩贼臣之叛乱。斯乃文之于内者也。万国化之中正,炳然明焕,是知抚育中区,恭临宝图,纳生灵于富寿,致品汇于昭苏。亦犹挹水于器而方圆自适,以木从绳而规模罔踰。是以洋洋邹鲁之风,宜乎盛矣。穆穆唐虞之化,猗欤焕乎。今我后,功格昊穹,泽流区夏,复风俗于淳古,播咏歌于大雅。悦灵台之偃伯,庆华阳之归马。小臣幸与试于王庭,忭蹈于双阙之下。

《周论》苏辙

《传》曰:夏之政尚忠,商之政尚质,周之政尚文。而仲尼亦云: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予读《诗》、《书》,历观唐虞,至于夏商。以为自生民以来,天下未尝一日而不趋于文也。文之为言,犹曰万物各得其理云尔。父子君臣之间、兄弟夫妇之际,此文之所由起也。昔者生民之初,君臣无义,父子无礼,兄弟不相爱,夫妇不相保,天下纷然而淆乱,忿斗而相苦。文理不著,而人伦不明,生不相养,而死不相葬,天下之人,举皆戚然,不宁于中。然后反而求其所安,属其父子而列其君臣,联其兄弟而正其夫妇。至于虞夏之世,乃益去其鄙野之制。然犹以天子之尊饭土塯,啜土铏,士陛三尺,茅茨不剪。至于周而后大备,其粗始于父子之际,其精补于万物,其用甚广而无穷。盖其当时莫不自谓文于前世,而后之人乃更以为质也。是故祭祀之礼,陈其笾豆,列其鼎俎,备其醪醴,俯伏以荐思,其饮食醉饱之乐而不可见也。于是濯用郁鬯,藉用白茅,既沃而奠之见,以为神之缩之也。体魄降于地,魂气升于天,恍惚诞漫,而不知其所由处,声音气臭之类,恐不能得当也。于是终祭于屋漏,绎祭于祊,以为人子之心无所不至也。荐之以滋味,重之以脍炙,恐鬼神之不屑也;荐之以血毛,重之以体荐,恐父祖之不吾安也。于是先黍稷,而饭稻粱,先大羹而饱庶羞,以为不敢忘礼,亦不敢忘爱也。丁宁反复,优游而不忍去,以为可以尽人子之心,而人子之心亦可以少安矣。故凡世之所谓文者,皆所以安夫人之所不安。而人之所安者,事之所当然也。仲尼区区于衰周之末,收先王之遗文,而与曾子推论礼之所难处,至于毫釐纤悉,盖以为王道之盛其文理当极于此焉耳。及周之亡,天下大坏,强凌弱,众暴寡,而后世乃以为用文之弊。夫自唐虞以至于商,渐而入于文。至周,而文极于天下。当唐虞、夏商之世,盖将其周之文,而其势有所未至,非有所谓质与忠也。自周而下,天下习于文,非文则无以安天下之所不足,此其势然也。今夫冠婚丧祭而不为之礼,墓祭而不庙,室祭而无所,仁人君子有所不安于其中而曰不文,以从唐虞、夏商之质。夫唐虞、夏商之质,盖将以求周之文而未至者,非所以为法也。

文质部纪事

《说苑·修文篇》:孔子见子桑伯子,子桑伯子不衣冠而处,弟子曰:夫子何为见此人乎。曰:其质美而无文,吾欲说而文之。孔子去,子桑伯子门人不悦,曰:何为见孔子乎。曰:其质美而文繁,吾欲说而去其文。

《反质篇》:孔子卦得贲,喟然仰而叹息,意不平。子张淮,举手而问曰:师闻贲者吉卦,而叹之乎。孔子曰:贲非正色也,是以叹之。吾思也质素,白当正白,黑当正黑。夫质又何也。吾亦闻之,丹漆不文,白玉不雕,宝珠不饰,何也。质有馀者,不受饰也。

禽滑釐问于墨子曰:绵绣絺纻,将安用之。墨子曰:恶,是非吾用务也。古有无文者得之矣,夏禹是也。卑小宫室,损薄饮食,土阶三等,衣裳细布;当此之时,黻无所用,而务在于完坚。殷之盘庚,大其先王之室,而改迁干殷,茅茨不剪,采椽不斲,以变天下之视;当此之时,文采之帛,将安所施。夫品庶非有心也,以人主为心,苟上不为,下恶用之。二王者以化身先于天下,故化隆于其时,成名于今世也。且夫锦绣絺纻,乱君之所造也,其本皆兴于齐,景公喜奢而忘俭,幸有晏子以俭镌之,然犹几不能胜。夫奢安可穷哉。纣为鹿台糟丘,酒池肉林,宫墙文画,彫琢刻镂,锦绣被堂,金玉珍玮,妇女优倡,钟鼓管弦,流漫不禁,而天下愈竭,故卒身死国亡,为天下戮,非惟锦绣絺纻之用耶。今当凶年,有欲予子隋侯之珠者,不得卖也,珍宝而以为饰;又欲予子一钟粟者,得珠者不得粟,得粟者不得珠,子将何择。禽滑釐曰:吾取粟耳,可以救穷。墨子曰:诚然,则恶在事夫奢也。长无用,好末淫,非圣人之所急也。故食必常饱,然后求美;衣必常暖,然后求丽;居必常安,然后求乐。为可长,行可久,先质而后文,此圣人之务。禽滑釐曰:善。

《魏志·夏侯尚传》:尚子元累,迁散骑常侍、中护军。太傅司马宣王问以时事,元议以为:文质之更用,犹四时之迭兴也,王者体天理物,必因弊而济通之,时弥质则文之以礼,时泰侈则救之以质。今承百王之末,秦汉馀流,世俗弥文,宜大改之以易民望。今科制自公、列侯以下,位从大将军以上,皆得服绫锦、罗绮、纨素、金银饰镂之物,自是以下,杂䌽之服,通于贱人,虽上下等级,各示有差,然朝臣之制,已得侔至尊矣,元黄之采,已得通于下矣。欲使市不鬻华丽之色,商不通难得之货,工不作雕刻之物,不可得也。是故宜大理其本,准度古法,文质之宜,取其中则,以为礼度。车舆服章,皆从质朴,禁除末俗华丽之事,使干朝之家,有位之室,不复有锦绮之饰,无兼采之服,纤巧之物,自上以下,至于朴素之差,示有等级而已,勿使过一二之觉。若夫功德之赐,上恩所特加,皆表之有司,然后服用之。夫上之化下,犹风之靡草。朴素之教兴于本朝,则弥侈之心自消于下矣。

《晋书·纪瞻传瞻》:少以方直知名。举秀才,尚书郎陆机策之曰:昔三代明王,启建洪业,文质殊制,而令名一致。然夏人尚忠,忠之弊也朴,救朴莫若敬。殷人革而修焉,敬之弊也鬼,救鬼莫若文。周人矫而变焉,文之弊也薄,救薄则又反之于忠。然则王道之反覆其无一定邪,亦所祖之不同而功业各异也。自无圣王,人散久矣。三代之损益,百姓之变迁,其故可得而闻邪。今将反古以救其弊,明风以荡其秽,三代之制将何所从。太古之化有何异道。瞻对曰:瞻闻有国有家者,皆欲迈化隆政,以康庶绩,垂歌亿载,末传于后。然而俗变事弊,得不随时,虽经圣哲,无以易也。故忠弊质野,敬失多仪。周鉴二王之弊,崇文以辩等差,而流遁者归薄而无款诚,款诚之薄,则又反之于忠。三代相循,如水济火,所谓随时之义,救弊之术也。羲皇简朴,无为而化;后圣因承,所务或异。非贤圣之不同,世变使之然耳。今大晋阐元,圣功日隮,承天顺时,九有一贯,荒服之君,莫不来同。然而大道既往,人变由久,谓当今之政宜去文存朴,以反其本,则兆庶渐化,太和可致也。

文质部杂录

《左传》:桓公元年,臧哀伯曰:清庙茅屋,大路越席,大羹不致,粢盛不凿,昭其俭也。衮,冕,黻,珽,带,裳,幅,舄,衡,紞,纮,綖,昭其度也。藻率,鞸,琫,鞶,厉,游,缨,昭其数也。火,龙,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锡,鸾,和,铃,昭其声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

《韩子·解老篇》:礼者,所以貌情也,群义之文章也,君臣父子之交也,贵贱贤不肖之所以别也。中心怀而不谕,其疾趋卑拜而明之;实心爱而不知,故好言繁辞以信之。礼者,外节之所以谕内也。故曰:礼以貌情也。凡人之为外物动也,不知其为身之礼也。众人之为礼也,以尊他人也,故时劝时衰。君子之为礼,以为其身;以为其身,故神之为上礼;上礼神而众人贰,故不能相应;不能相应,故曰:上礼为之而莫之应。众人虽贰,圣人复恭敬尽手足之礼也不衰。故曰:攘臂而仍之。道有积,而德有功;德者,道之功。功有实,而实有光;仁者,德之光。光有泽而泽有事;义者,仁之事也。事有礼而礼有文;礼者,义之文也。故曰:失道而后失德,失德而后失仁,失仁而后失义,失义而后失礼。礼为情貌者也,文为质饰者也。夫君子取情而去貌,好质而恶饰。夫恃貌而论情者,其情恶也;须饰而论质者,其质衰也。何以论之。和氏之璧,不饰以五采;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至美,物不足以饰之。夫物之待饰而后行者,其质不美也。是以父子之间,其礼而不明,故曰礼薄也。凡物不并盛,阴阳是也;理相夺予,威德是也;实厚者貌薄,父子之礼是也。由是观之,礼繁者,实心衰也。然则为礼者,事通人之朴心者也。众人之为礼也,人应则轻欢,不应则责怨。令为礼者事通人之朴心而资之以相责之分,能毋争乎。有争则乱,故曰:夫礼者,忠信之薄也,而乱之首乎。

《淮南子·汜论训》:礼者,实之华而为之文也,方于卒迫穷遽之中也,则无所用矣。是故圣人以文交于世,而以实从事于宜,不结于一迹之途,凝滞而不化。是故败事少而成事多,号令行于天下,而莫之能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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