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现端倪

天色暗了下来，灌木丛下一片漆黑，四个人加上蒂米都挤在里面，为了节省电池，大伙儿只打开了一只手电筒。

他们正在吃晚餐，火腿已经吃完了，番茄和蛋糕还有很多。

朱利安打开最后一罐沙丁鱼罐头，做了些三明治，准备带上和迪克在路上吃。他还带了两块蛋糕，在自己和迪克的口袋里各放了一块巧克力。

“今晚监视的时候，我们总要拿点东西来打发时间嘛。”他呵呵笑着说，“今晚，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还有飘来飘去的光圈，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但我猜应该不会了吧。我们一走，就剩下一座空荡荡的老庄园，他们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那上面呢！”

“你们要小心点！”安妮不放心地说。

“安妮！这话你已经说了七遍啦，”迪克说，“别像个小傻瓜似的。难道你不知道？朱利安和我今晚只是去玩玩而已。你们才该小心呢！”

“为什么？”安妮满脸错愕。

“这个嘛，你得小心附近爬来爬去的大黑甲虫哦！”迪克坏笑道，“还要当心，刺猬会不会坐在你赤裸的小腿上，还有，这个空间这么温暖舒适，万一有蛇想和你们分享怎么办呢？”

“你才是个小傻瓜呢！”安妮气急败坏，捶了他一拳，“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当你们听到有人挤进这里的声音，那就是我们回来啦。”朱利安回答，“现在，迪克，都怎么样了啊？我们该出发了吧？”

“没错，走吧。”迪克说完，便蹑手蹑脚地往空地外挤，以免被灌木的刺给戳到，“哎哟！为什么荆豆这么多刺啊？太可怕了！戳啊戳啊的，换成谁都会认为，这荆豆是故意要扎人的吧。”

男孩们离开之后，两个小姑娘依然安静地坐着，她们想听听男孩们的脚步声，却什么也没听见。迪克和朱利安踩在柔软的草地上，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真希望他们能……”

安妮刚开口，乔治就抱怨了起来：“如果你再说‘小心一点’，我就要拍你了，安妮，我真的会的！”

“我才不是要说那个呢！”安妮反驳道，“我只是想说，希望他俩今晚能成功。我好想回到科林庄园，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开开心心地划个船什么的，难道你不想吗？”

“是啊！再吃点乔安娜做的无与伦比的美味，”乔治说，“香肠土豆泥，上面再加上番茄。”

“对呀，还有刚捕捞的、新鲜的比目鱼，煎得金黄金黄的，再配上乔安娜做的顶级炸薯条。”安妮一边回味，一边说，“我简直能闻到那个香味了！”

“汪汪汪！”蒂米叫了一声，使劲向四周嗅了嗅。

“你看！它把我的话当真了！”安妮惊叫道，“蒂米真聪明，是不是呀？”

蒂米到底有多聪明呢？两人就这个话题进行了一番讨论，蒂米也在一旁听着，它摇着尾巴，把荆棘洞穴折腾得灰尘弥漫。

“咱们睡吧，”安妮说，“总不能聊一整晚，就算我们不睡觉，也帮不了朱利安和迪克什么呀！”

她们爬上自己带来的毯子，相互依偎着，却不是为了取暖。这个时节，就算到了晚上，也还是很热，但洞穴实在太小了，她俩只好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安妮关上手电筒，小小的空地里立刻漆黑一片。蒂米把头搁在乔治的肚子上，乔治忍不住呻吟起来。

“哎哟，蒂米！你当心点呀。我今晚可吃了不少东西呢！”

安妮“咯咯”笑着，把蒂米的脑袋拉到自己这边来。有老伙计蒂米在身边，真是太叫人安心啦，安妮想。此时，她无比赞同乔治的看法——蒂米是这世上最好的狗。

“我真想知道男孩们这会儿在干什么，”过了一会儿，安妮说，“你猜，他们会不会正在经历特别刺激的事呀？很有可能吧？”

然而，他们并没有。此刻，朱利安和迪克正觉得无聊呢。同两个小姑娘分开之后，两人就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老庄园。他们没有用手电筒，因为手电筒的光很可能会让别人发现他们。在来之前，他俩已经研究过，最好的藏身之处是哪里，最后一致认为，爬上石梯，藏在那些没有屋顶的房间里，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里没有屋顶，墙也几乎塌光了，”迪克说，“我们藏在那里，想从哪个角度观察，就可以从哪个角度观察。没人会注意到有人从他们的头顶向下张望。要是今晚繁星满天，就最好不过了。这样一来，再借着昏暗的光线，咱们就能看得更清楚啦。唯一遗憾的是，今晚没有月亮。”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老庄园，爬上一层台阶，就坐下来缓口气，以免因呼吸太急促而发出任何声音。但是，老庄园里始终静悄悄的。

“竟然连手电筒的光都没有，”迪克凑近朱利安的耳朵，压低了嗓门说道，“依我看，这里现在还没有人。咱们还是赶紧进老庄园，尽快上楼吧。”

两人踮着脚走进老庄园，还是没敢打开手电筒。他们摸索着穿过大厅，来到石阶前，尽可能安静地爬了上去。为了屏住呼吸，他们的心脏跳得特别厉害。

“你听到我的心跳声了吗？”终于到达没有屋顶的小房间时，迪克低声问朱利安。

“没有啊！我的心跳声也一样。好了，到这里就安全了。咱们来回摸索一下吧，看有没有松动的石板，万一不小心踩到，我们的行迹可就暴露了。”

他们清理掉几块松动的石板，然后紧挨着破旧的矮墙坐了下来。一阵风吹来，温暖而轻柔，老庄园的一切都静止着，只有爬满房屋的蔷薇在风中轻轻舞动，发出模糊的刮擦声。迪克的手碰到一处荆棘，连忙吮了吮了手指。蔷薇生得到处都是，穿过了地板，覆盖了墙壁，甚至还爬上了一个破旧的小烟囱。

两人在那儿足足待了45分钟，这时，朱利安用手肘轻轻推了推迪克。

“他们来了！”他悄声说，“你看，就在那边！”

迪克闻言，四下张望了一圈，目光捕捉到一束小小的、正在移动的灯光，就像黑暗中的一根小刺，而小刺前方，还有一道模糊的光芒。

“手电筒！”他低呼道，“又来一个！还有一个！这是来了一队人啊，走得还挺慢。”

那伙人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他们走到老庄园前，就突然分开了。

“那些人一定想检查一下，看我们是不是真的离开了，”朱利安低声道，“只希望，他们没人想到要来楼上看一看吧。”

“咱们躲到烟囱后面去，这样比较保险。”迪克也低声说。于是，他俩非常安静地站起身，走到破损的烟囱后。烟囱在星光里投下一大片影子，虽然烟囱很大，但破损太严重了，两人只好走到离石梯的角落最远的一边，蜷缩了起来。

“有人上来了！”迪克再次低呼道。他的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了一个走上石梯的脚步声，“我希望他被蔷薇藤绊一下，那顶上可有一大片水沫呢。”

“嘘……”朱利安连忙示意。

有人上了楼梯，紧接着，在靠近屋顶的地方，那人发出了一声恼火的尖叫。好极了！迪克想，那人果然被蔷薇藤绊了一跤。

一束手电筒的光在废墟般的房间里闪了一下，掠过脆弱的墙壁和破损的烟囱。男孩们立刻屏住呼吸，站得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手电筒的光芒亮了一秒钟后，楼下传来一个声音。

“这里没人！那些小孩都走了，我们可以继续干活了。”

男孩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太好了，他们安全了，最起码，暂时安全了。

楼下的来访者不再小心谨慎，他们用正常的音量说话，手电筒的光芒闪来闪去，不一会儿，又有人拿来了两只灯笼，小小的庄园顿时明亮了起来。

“我们从哪里开始？”一个声音问，“过来，杰斯，咱们的平面图呢？”

“带着呢！我把它铺在地上吧，”又一个声音回答道，男孩们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谁了——正是今天同四人搭讪的那个村妇。“也没什么大用处吧，保罗向来都不擅长画画。”

接下来，搜查者们应该在看平面图。这时，楼下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们一定要找到那块白色的石板。石板的大小我们也知道，但却不清楚具体在哪个方位。不过我确定，应该就在这里。毕竟，咱们已经搜索过古罗马军营了，那里可没有这般大小的石板。”

朱利安立刻推了迪克一下，说：“盖伊抱怨过的那些来访者，应该就是这群人了吧。不管他们究竟在找什么，那样东西一定是藏在一块石板下面喽！”

“马上就能知道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说，“如果有必要把附近的所有石板都搬开，我们会去做的。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如果我们找不到密道，就没法找到设计图。如果这两样东西都找不到，那么下半辈子，我们就只能在贫民窟里度过了。”

“或者在监狱里度过。”有人补充道。

“不会是监狱，”有气无力的声音又说，“要进监狱也该保罗去才对，偷东西的是他，又不是我们。”

“你就不能让保罗画张好点的平面图吗？”那个村妇说，“他写的字，我有一半都看不懂。”

“他生病了，脑子不好使嘛。”有人说，“问他也没用。他带着图逃亡了那么久，早就半死不活了。说真的，在他那儿问不出什么的。”

“这里写的字是什么意思？我没看懂。”女人说，“‘w-a-d-e-r’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等等！我明白了！难道他想说的其实是‘水’？

中间的字母不是‘d’，而是‘t’。井呢？井在哪里？是在厨房吗？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水！我敢打赌，井上肯定有一块石板，井下就是通往密道的路。”

朱利安一把抓住迪克，他同楼下那些人一样激动。两人急忙伸长了耳朵，急切地听着。

“这里有个旧水池，应该是抽水泵遗留下来的。井口就在石板下面。快看！这块石板的大小正好符合，快动起来吧！振作些，都给我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