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小屋与小家伙

男孩们累得精疲力竭，但这并不能打消他们探索小屋的兴致。

这间小屋只有一个房间，面朝深谷，太阳穿过玻璃，直射进来。朱利安打开一个又一个柜门，满心欢喜地去寻找新奇玩意。

“被褥！毛巾！陶器！餐具！还有这满满的食品罐头，一瓶瓶橙汁。要我说，谁夏天要是来了这玛嘉峡谷，肯定特别爽！”

“我们可以点火取暖。”迪克一边建议，一边把煤油炉子挪到了屋子中间。

“不用呀，”朱利安说，“阳光暖融融的，这儿其实一点也不冷。

如果冷的话，可以去柜子里取些毛毯盖上。”

“你觉得琼斯太太会允许我们离开农场，单独住在这里吗？”迪克一边问，一边顺手拿了挂在橱柜钩子上的起子，开了一个火腿罐头，“如果能单独活动，我们会更自在的！乔治肯定也会喜欢的！”

“是啊，我们可以争取一下，”朱利安一边说，一边打开了一瓶橙汁，“有没有饼干呀，我想就着火腿一起吃。噢，我看到了，这儿有一些奶油夹心饼干。天啊，我真的饿了！”

“我也是，”迪克把饼干塞得满嘴都是，话都说不清楚了，“乔治可真是一头倔驴。本来她俩也能来这儿享受享受。”

“或许她俩根本就没打算来呢，”朱利安说，“安妮一路过来，肯定累坏了。乔治的感冒和咳嗽是最严重的，在农场里待着休息一天或许更好。不过话说回来，她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是吧？她居然挺起胸膛，敢直面那三只恶狗，简直让我大跌眼镜！我都要吓死了！”

“我去取一块毯子裹着，然后到门口的台阶上晒太阳去，”迪克岔开话题，“那里的风景简直美得妙不可言！”

两人都取了一块毯子，坐到了木门台阶上，惬意地吃着火腿和饼干，欣赏着对面巍峨的大山。

迪克突然说：“快看，斜坡上有一座房子，就在山顶的不远处。”

朱利安盯着对面那山丘，但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别瞎说，”他说，“就算有房子，房顶都被大雪覆盖着，你怎么看得见它。另外，谁会把房子建在这么高的地方呢？”

“很多人都会啊，”迪克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城市、商场、影院，受得了交通堵塞的。我猜想可能是某个艺术家把房子建在山上，只因青睐这山林美景。这样，他一整天都身临其境，陶醉作画，自己肯定也乐在其中。”

“好吧，那我必须承认，我可得找些人跟我待在一起，”朱利安说，“虽然待上一两周问题也不大，但是只有艺术家、诗人或者牧羊人，等等，才会想要独守在这里！”

说完，朱利安打了个哈欠。他们吃得十分满足。迪克也跟着打了个哈欠，裹着毛毯就准备顺势躺下，但及时被朱利安拉了起来。

“不行，我们不能在这里打盹！不然我们肯定又睡得跟猪一样，醒来天就黑了。太阳眼看就要下山了，我们回农场还有那么长的路。万一走错了路，又没有手电筒，我可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有黑色的石头标记，你怕什么，”迪克懒洋洋地回复，又打了个哈欠，“好，好。你说的都对！我也不想在漆黑一片的夜里连滚带爬着下山！”

朱利安突然抓住迪克的胳膊，向前方指了指，那是一条持续往上延伸的道路。迪克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有个人影，正朝他们走来，那个人身边有只蹦蹦跳跳的山羊，身后还跟了一只欢快的狗。

“是男孩还是女孩啊？”朱利安好奇地问道，“天啊！但不管是男是女，她肯定很冷！”

朝他们走来的是个小女孩，看上去有点野蛮，跟小动物似的，一头凌乱的黑色鬈发，长了一张老橡树般棕色的脸，而且穿得非常少！她穿了一件脏脏的男士短裤，蓝色上衣，看着像是一件衬衣。

她光着双腿，脚上穿了一双破旧不堪的鞋。她一路走，一路高歌，歌声就如百灵鸟一样婉转动听。

她身旁的狗叫了起来，小女孩立刻停止歌唱，她对狗说了什么，狗对着小屋又开始叫起来。而那只小羊依旧很欢快。

小女孩看向小屋，发现了朱利安和迪克。于是立刻转身，一路小跑，原路返回。朱利安立刻站起来大声喊：

“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看，这儿有一些肉，可以拿给你的狗吃。”

女孩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但还是保持警惕，随时准备跑走。朱利安把吃剩的火腿拿在手里，挥了挥。小狗闻到火腿的味道，急切地跑了过来。它把火腿衔在嘴里，返回到女孩身边。它没有要吃掉的打算，而是安静地站在女孩身边，然后抬头看向女孩。

女孩心急地弯下腰，取下火腿分成两半，分了一半给狗吃。狗狗显然迫不及待，一口就吞下去了。另一半女孩自己吃了，一边吃一边警惕地盯着两个男孩。山羊来到女孩身边，亲昵地蹭一蹭，女孩蹲下身，把一只手搭在了山羊脖子上。

“真是奇遇啊！”朱利安对迪克说，“她从哪里冒出来的？她肯定超级冷吧！”

迪克对女孩说：“你好！我们交个朋友吧！”

迪克一开口，她就敏捷地后退了好几步，但走得并不远。她躲在一处灌木丛后面，不时偷偷看一看他们。

“去拿些饼干来，”朱利安对迪克说，“我们分给她一些，她看上去跟个野孩子似的。”

随即，迪克捧了满满一手的饼干出来，大喊：“饼干！给你和你的小狗！”

但只有小山羊来到了他们跟前，一蹦一跳地像玩具一样，尾巴一直不停地摇。它试图钻进迪克的怀里，然后用自己的小黑鼻子蹭他的脸。

“范尼，范尼！”小女孩扯着嗓子尖声叫道。小羊试图离开，但被迪克一把抓住了。

“过来把它抱回去吧！”迪克大声说，“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小女孩舍不得自己的小羊，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朝着男孩们犹犹豫豫走了几步。身边的小狗嗅着空气里飘着的火腿味，撒欢地向他们跑去。朱利安给了它一块饼干，它吃得嘎吱作响、津津有味，还不时看一看自己的小主人，貌似对自己独食的行为感到抱歉。朱利安轻轻抚摸它，它就开心地舔舔朱利安。

小女孩也走近了。她的腿冻得发紫，但是尽管穿得这么少，她似乎也没有冻得瑟瑟发抖。朱利安递出另一块饼干，小狗跳起来一口咬住，恭恭敬敬地跑到女孩身边。见此，男孩们都开怀大笑，女孩也跟着笑了起来，整张脸都绽放出光彩。

“来这儿！”朱利安说道，“你的小羊在这儿。我们给你和你的小狗准备了一些饼干。”

最终，女孩放下防备，来到他们身边，但还是像一只兔子一样警惕，时刻准备着转身跑走。男孩们坐着不动，耐心十足。女孩迅速地上前取了一块饼干，又极为迅速地后退。她坐在一块黑色的石头路标上，一边大口咀嚼饼干，一边眨巴着黑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孩们。

“你叫什么名字？”迪克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自己的轻微举动会吓到这个女孩。

女孩似乎没听懂。迪克又轻声地问了一遍：“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我，艾丽。”又指了指狗：“大卫。”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狗跳了起来，舔了舔小主人。然后女孩指向小羊，它正在男孩身边快乐地打转呢。“它叫范尼。”她说。

“艾丽、大卫、范尼，”朱利安认真严肃地，一个一个指着说。

然后他指指自己说：“朱利安。”然后又指指迪克：“迪克！”

女孩见状，大笑起来，然后叽里咕噜说了一长段话。但男孩们一个字都没听懂。

“她说的应该是威尔士语吧，”迪克说着，语气略带一丝失望，“太可惜了！听起来很有意思，但我什么也没听懂。”

女孩似乎了解到两个男孩没听懂她说的话，皱了皱眉，看上去正在思索着什么。

“我爸爸，他山上，羊！”她说道。

“哦！你爸爸是牧羊人！”迪克反应道，“但你不和他一起生活，对不对？”

艾丽仔细理解了一番，但还是摇了摇头。

“下面！”她边说边指，“艾丽，下面！”然后，她转向小羊羔和小狗，俯下身子抱了抱，骄傲地说：“大卫，我的。范尼，我的！”

“小狗很听话，小羊也很可爱。”朱利安认真地评价道，小女孩乐得直点头。但突然没来由的，女孩站起身来，朝山下跑去，羔羊和小狗追随她而去，消失在路的尽头。

“这家伙真有趣！”迪克说，“就像山里的精灵，或森林里的小仙子。我还挺期待她变成一缕烟或是其他什么，然后消失不见。她跑起来简直就像个野孩子，对吧？我们回去后就向琼斯太太问问她的情况！”

“天啊！我们走吧，太阳快下山了，”朱利安匆匆忙忙站起身，“快把这儿收拾一下，把毯子叠好，放回柜子锁起来。动作快点！太阳一旦落山，很快就会漆黑一片，我们下山的路还长着呢！”

他们利索地收拾整理完了一切，然后小心翼翼关好了门。随即以最快的速度，原路下山。经过太阳一天的照耀，路上的积雪已经融化了许多，走起来也更容易了。男孩们兴高采烈地在山路上快速走着，边走边唱歌，累得气喘吁吁。

“那里就是农舍了。”迪克说，两个男孩很高兴见到它。他们已经双腿灌铅，十分渴望找个暖和的地方休息一下，吃顿饱饭。

“但愿乔治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还待在农场里！”朱利安说道，转念一想，又笑着说，“乔治总是非常善变！希望她能喜欢我们说的那个小屋吧！跟安妮和乔治商量了以后，我今晚就去征求琼斯太太的同意。”

“我们回来了！”迪克一边朝农舍走去，一边大声喊，“安妮！乔治！我们回来了，你们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