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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攸关

第十七章 殡仪员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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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一片绿叶的番木瓜,一大盘红色香蕉、紫星苹果和橘子,炒蛋和熏肉,蓝山咖啡,紫得发黑的番石榴果酱(世界上最美味的牙买加果酱)。

邦德穿着短裤和凉鞋在阳台上用早餐。俯瞰阳光照耀下的金斯顿和皇家港口全景,他认为他很幸运,这美妙的时刻是对他职业生涯中黑暗和危险的安慰。

邦德非常熟悉牙买加。战争刚结束时他在这儿执行了一项长期任务。那是一项混乱和不确定的工作,但他逐渐开始爱上这个伟大的绿色岛屿及岛上那些坚定而幽默的人。现在他很高兴回来,并且在工作开始之前他还能休整一个星期。

早餐后,斯坦基维斯出现在阳台上,带来一个身材高大、浅褐色皮肤的男子,身着一件褪色的蓝色t恤和褐色斜纹布裤子。

这一定是那个开曼岛居民科瑞尔了。邦德立刻喜欢上了他。他身上有克伦威尔时代士兵和海盗的双重血统,面庞棱角分明,紧抿的嘴角透出坚毅自信。他的眼睛是灰色的,只有笔挺的鼻梁和浅黑色的手掌呈现黑人特征。

邦德握了握他的手。“早上好,船长。”科瑞尔说。对于一个水手来说,这是他知道的最高头衔。但是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讨好或谦卑,好像他与其他船员说话一般。他是如此直接而坦率。

那一刻决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如昂首阔步的苏格兰领主与他的猎犬一样,权威是不言而喻的,但没有卑贱高下。

讨论完他们的计划后,邦德开着科瑞尔从金斯顿带来的小汽车出发了。他们行驶在联合大道上,留下斯坦基维斯去准备邦德需要的东西。

他们九点前下了车,天气还很冷。他们越过那条像鳄鱼背脊般的山脉。这条路在通向北部平原时变得平缓,路旁有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热带植被随海拔高度而变化。高地的侧翼覆盖着竹林,其间点缀着闪闪发亮的绿色面包果树和乌木、桃花心木、加勒比苹婆木和洋苏木等较矮的森林灌木丛。他们抵达阿噶尔塔淡水河谷平原时,又是一片甘蔗和香蕉的绿色海洋延伸到遥远的地平线,以及沿着北部海岸生长的棕榈树林。

科瑞尔是很好的旅伴和奇妙指南。他们经过著名的卡斯尔顿棕榈花园时,他谈到了活板门蜘蛛。他讲述他所见证的一场巨型蜈蚣和蝎子之间的战斗,还解释了雌雄番木瓜间的差异。他讲述了森林中的毒药和热带草药的治疗功效,棕榈仁的压力累积到一定程度便会自行崩开其硬壳,蜂鸟舌头的长度,以及母鳄鱼如何把排列好的小鳄鱼们衔在嘴里,就像罐头中的沙丁鱼。

他说得很确切但是没有用专业术语,用的是牙买加说法,“努力”说成“战栗”,“飞蛾”说成“蝙蝠”,用“爱”来代替“喜欢”。他会挥手向路上的人打招呼。他们会向他挥手,喊出他的名字。

“你看起来认识很多人。”邦德说,当一个挡风玻璃上印着巨大“浪漫”字样的巴士司机用喇叭声向他表示欢迎时。

“上校,”科瑞尔回答,“我每周走两次这条路。很快牙买加的每个人都会认识您。他们什么都知道。”

十点半,他们经过玛丽亚港口,驶上通往鲨鱼湾的那条崎岖窄小的支路。跑了一段路,鲨鱼湾突然出现在他们脚下,邦德停下车,走了下来。

海湾是新月形的,长度约为四分之三英里。蓝色海面被微风吹起涟漪,这风是起源于500英里以外的墨西哥湾东北信风的边缘,然后开始它巡游世界的旅行。

距离他们所站的地方1英里,有一条长长的隔离带,海湾外的珊瑚礁和狭窄的平静水域是进入停锚地的唯一入口。在新月形中心,惊奇岛陡然从海平面冒出水面100英尺高,微波冲刷着东边的基石,背风处却是平静水域。

小岛几近圆形,看起来像天蓝瓷盘中一个顶着绿色糖霜的灰色大蛋糕。

他们在约高于棕榈树环绕的海湾背后那片渔民小屋100英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与小岛平坦的绿色顶端保持在同一水平线,相隔半英里远。科瑞尔指着岛中心树丛中茅草棚屋的茅草顶。邦德透过科瑞尔的望远镜仔细审视它们。没有生命的迹象,除了随风而散的一缕细细炊烟。

棚屋下方是淡绿色的海水,白色的沙滩。往前至环岛100码水域,水的色调逐渐加深为深蓝色,内礁水下边缘褐色星星点点形成一个宽宽的大半圆。然后海水再次变成点缀着浅蓝和碧绿色宝石的深蓝。科瑞尔告诉他塞卡特尔号的锚固深度约30英尺。

在他们左边,海湾西部中间位置,树林深处后面那个白色小沙滩是他们的行动基地——美丽荒漠。科瑞尔介绍了一下布局,邦德花了十分钟检查美丽沙漠与对面小岛塞卡特尔号停锚处之间的300码海域。

总之,邦德花了一小时侦察地形。没有靠近房子或小村,然后他们返回汽车回到海岸公路主干道。

他们开车穿过美丽的小香蕉港奥拉卡贝萨,经过有着巨大崭新铝土矿工厂的奥乔里奥斯,驶向沿北海岸两小时路程的蒙特哥湾。现在是2月,最热闹的季节。小村庄和大型酒店都沐浴在他们盼望了整整一年的为时四个月的淘金季。他们停下来在海湾另一边的小客栈吃午饭,然后顶着酷热,开车通过岛的西端。

因为巨大的沿海沼泽,这里自哥伦布偶然把海牛湾作为停锚地以来什么都不曾发生。牙买加渔民占据了阿拉瓦克人、印第安人的地盘,但除此之外时间似乎停止不动了。

邦德认为这是他所见过的最美丽的海滩,500英里的白沙松,背后是延伸到地平线的优雅棕榈树。树下,灰色独木舟停在粉红色的废弃海螺壳堆旁,沼泽地与大海间阴凉地带的棕榈草顶小屋顶上升起缕缕炊烟。

在小屋中间的一块空地上,粗糙的绊根草草坪上,是建在柱子上的西印度柑橘公司员工的周末度假小屋。建在柱子上是为了防止海湾的白蚁,也很好地避开了蚊子和白蛉。邦德驾车离开凸凹不平的小道,停在房子前。科瑞尔选择了两个房间并开始收拾它们,邦德则将毛巾绕在腰上,穿过棕榈树,走到20码开外的大海边。

他在温暖而富有浮力的水里游乐消磨了一个小时,想着惊奇岛和它的秘密,把这300码海域地形牢牢记在了他的脑海里,思索着鲨鱼、梭鱼和大海中的其他危险。

走回小木制平房,邦德被白蛉咬伤了。科瑞尔看到他背上的挠痕,咯咯地笑了。

“没办法躲开他们,上校,”他说,“但可以不痒。你最好先冲个澡把盐冲掉,这些虫晚上只会出来一小时,它们喜欢把盐当晚餐。”

邦德走出浴室,科瑞尔拿出一个旧药瓶,用木馏油味道的棕色液体涂抹他的伤口。

“开曼群岛的蚊子和白蛉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多。”他说,“但只要我们有这种药,就不用在意它们。”

十点钟的热带黄昏带来了短暂的忧郁,星星和月亮照耀着一片寂静的海平面。两阵牙买加飓风之间有短暂间歇,之后棕榈树开始再次低语。

科瑞尔猛地把头转向窗外。

“殡仪员的风。”他评论说。

“什么?”邦德问,吓了一跳。

“水手们用来称呼这种断断续续的海风。”科瑞尔说,“殡仪员的风,从早六点到晚六点吹走岛上的坏空气。然后每天早上‘医生的风’吹来海上的甜蜜新鲜空气。至少在牙买加我们是这样称呼它们的。”

科瑞尔微笑着看着邦德。

邦德一下笑了起来。“很高兴我不必和它们同一个点上班。”他说。

外面,蟋蟀和树蛙开始发出响亮的唧唧呱呱声,大天蛾扑到窗户外的铁丝网上,但是闯不进来,颤抖地挂在网上狂喜地凝视着挂在横梁上的两盏油灯。

偶尔一两个渔民,或一群咯咯笑的女孩,会走到沙滩上那个唯一靠近海湾的小朗姆酒商店。没有人独自一人,因为怕树上掉下什么小东西,或踩到什么虫子(1)。

科瑞尔在准备以鱼、鸡蛋和蔬菜为主食的美味多汁的晚餐。邦德坐在灯下,仔细研究了斯坦基维斯从牙买加研究所借来的书,毕比、阿林和其他人关于热带海洋及其居民的书,库斯托和哈斯关于海底狩猎的书。当他出发去横越那300码海面时,他决心用专业手法来做,不留漏洞。

他知道大先生的水准,他猜测惊奇岛的防御一定是滴水不漏的。他认为他们不会使用枪支和烈性炸药等简单武器。大先生需要不被警方干扰地安静工作。他不会去碰触法律底线。他猜大先生会利用大海的力量,比如鲨鱼和梭鱼杀手,也许是蝠鲼和章鱼。

天然杀手令人恐惧和敬畏,但库斯托在地中海和哈斯在红海及加勒比海的经验更令人鼓舞。

那天晚上,邦德在梦里遭遇了可怕的巨型乌贼和刺鳐,双髻鲨和梭鱼。他在睡梦中不停地呜咽、流汗。

第二天,他开始在科瑞尔批判和评估的眼光中训练。每天早上,他先游1英里再上岸吃早餐,然后沿着沙滩跑回小平房。九点左右,他们会乘独木舟出发,三角帆船带他们快速穿过水域,抵达血腥湾和奥兰治湾——沙滩尽头是峭壁、小海湾和珊瑚礁。

在这里,他们把独木舟拖上海滩,科瑞尔带他一起,头戴面罩,手持长矛和古老的水下鱼叉枪,防止在水中遇上鲨鱼。

他们悄悄地训练。彼此间距几码。科瑞尔游起泳来,就像在家里那么自如。很快邦德也学会不再对抗大海而是与水流和涡流互相迁就,不与它们斗争,而是采用柔道战术。

第一天,他带着一身被珊瑚虫割开的伤口回家,一打海胆刺挂在他的身上。科瑞尔咧嘴一笑,用硫柳汞和米尔顿药水治疗他的伤口。每天晚上,他用棕榈油为邦德按摩半小时,轻轻地谈论他们那一天看到的鱼,解释食肉鱼类和海底清洁鱼的习性,各种鱼的伪装和它们通过血液流动改变颜色的机制。

科瑞尔也从来没听过鱼除了绝望或水中有血液以外就攻击人的情形。他解释说,热带水域的鱼很少挨饿,它们的大部分武器用于防御而非攻击。他承认,唯一的例外是梭鱼。“低劣的鱼,”他叫道,“它们无所畏惧,因为它们知道除了疾病它们没有天敌,它们能够在短距离达到每小时50英里的速度,许多鱼拿它没办法。”

有一天,一条10磅重的梭鱼在他们周围逡巡。它一会儿游开,一会儿又游回来,沉默,一动不动待在水面上,愤怒的虎眼怒视着他们。那么近的距离,他们甚至可以看到它的鳃在轻轻工作,沿着残酷的悬挂式下颚生长的牙齿像狼牙一样闪光。

科瑞尔最后从邦德那儿拿过鱼叉枪射击,可惜鱼叉从它流线型的腹部滑过去了。它直接向他们冲过来,长满锋利牙齿的下巴大大张开,就像一条引人注目的响尾蛇一样。邦德像科瑞尔一样用他的矛疯狂刺向它。他刺偏了,矛被卡在它下颚里。他们立刻抽动钢矛,梭鱼把枪从邦德手里扯出来。科瑞尔用小刀刺在它身上,它变得更加疯狂,飞快地用尾巴打水,长矛紧紧卡在它牙齿中间,鱼叉挂在它身上,当梭鱼试图把宽宽的鱼钩从肚子上扯出来时,科瑞尔几乎握不住鱼叉,但他随它一起游向一块暗礁,爬上去,慢慢把鱼拖过去。

科瑞尔刺破其喉咙,他们从其下颚中扯出了矛,发现钢矛上出现深深的咬痕。他们把鱼拖上岸,科瑞尔切断它的头,用一块木头打开它的下巴。它的上颌可以打开成一个巨大的裂口,几乎与下颚成直角,露出一组不可思议的锋利牙齿。那些如此拥挤,甚至舌头上也有几个小小的、向内弯的锋利牙齿,口腔前部还有两颗蛇一样的巨大獠牙。

这条梭鱼虽然仅仅只有10多磅重,它却有4英尺长,有着子弹般的肌肉和硬肉。

“我们不要再射梭鱼了。”科瑞尔说,“如果不是你,我将在医院躺上一个月,也许还被毁容。都怪我太蠢了。如果我们向它游去,它会游开。它们总是这样。它们像所有的鱼一样懦弱。别担心,”他指着梭鱼牙齿,“但你再也不要去招惹它们了。”

“我希望不用。”邦德说,“我没有多余的脸来被刺。”

到周末,邦德被晒伤得很厉害。他把香烟削减至一天十支,也不再喝酒。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游2英里,他的手已经完全愈合,他身上所有在大城市生活过的痕迹都被抹掉了。

科瑞尔感到高兴。“你可以准备去惊奇岛了,船长。”他说。

第八天黄昏他们回到度假屋,发现斯坦基维斯正等着他们。

“我有一些好消息要告诉你,”他说,“你的朋友费利克斯好多了。无论如何他不会死。他们不得不截掉他的一只手臂和一条腿。现在整形手术已经开始重塑他的脸。他们昨天从圣彼得斯堡打电话给我,显然他坚持要通知你,这是他醒过来想到的第一件事。他说很遗憾不能与你并肩战斗,告诉你不要把脚弄湿,或者无论如何,不要像他那样湿。”

邦德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朝窗外望去。“告诉他尽快恢复健康,”他突然说,“告诉他我想他。”他回头看房间,“现在,装备怎么样了?一切就绪了吗?”

“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斯坦基维斯说,“在玛丽亚港卸完货后,‘塞卡特尔号’明天会到惊奇岛。他们应该在夜幕降临之前抵达。大先生在船上。这是他第二次亲自前来。哦,他们带着一个女人。据中央情报局的消息,那女孩叫纸牌。你了解她吗?”

“不是很了解,”邦德说,“但我想让她远离这些事,她不是他组织的成员。”

“需要帮助的少女,”斯坦基维斯说,“干得好。据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情报显示,她很迷人。”

邦德走出去到阳台上,凝视着他的守护星。在他的间谍生涯中从未玩得这么大。秘密宝藏,挫败一个伟大罪犯,粉碎一个间谍网。摧毁这残酷机器的触手是他自己的私人目标。纸牌,则是最终的个人大奖。

星星闪烁神秘的摩斯密码,但他没有解码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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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ollingcalf,沿着地面向你滚过来的可怕的动物,它的腿拴着锁链,火焰从它鼻孔里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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