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仓仔来了

第二天早上，两个男孩十分好奇地看着庞鲁斯兰先生。他们对昨晚在冒险行动中碰上他，觉得有点不自在，而且他还不知道他要抓住的那两人就是他们。庞鲁斯兰先生又咳嗽了一声，朱利安调皮地用胳膊肘推了一下迪克，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庞鲁斯兰夫人依然跟往常一样眉开眼笑。“你们睡得还好吗？”她问，“暴风雨很快就停了，对吧？”

庞鲁斯兰先生站起来，口中说着“啊，哦，呜”，或者是听起来类似的话语，说完就出去了。

“他说什么了？”安妮好奇地问。她实在不明白怎样才能听懂庞鲁斯兰先生说的话。朱利安认为庞鲁斯兰先生是在用缩略语一类的表达方法。

“他说他午餐可能不回来吃了。”庞鲁斯兰夫人说，“我希望他能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因为他六点半就吃早餐了，太早了。不过，他刚才能跟你们再吃一顿早餐，我还放心了些。可怜的人，昨晚过得不太顺。”

两个男孩听到这里，立马竖起了耳朵。“发生什么事了？”朱利安问。

“他昨晚不得不起床，花了两个多小时去陪那匹叫詹妮的马，”庞鲁斯兰夫人说，“他走的时候，我被吵醒了，还好小班没有乱叫。直到两个多小时后，他才回来。那个可怜的人在这段时间里一直都陪在詹妮身边。”

朱利安跟迪克一点都不觉得他可怜，因为他们知道庞鲁斯兰先生究竟去了哪里，至少，他们能确定他肯定没有陪着那匹马。无论如何，昨晚他们去看詹妮的时候，它根本就没病。他说了谎话！

他们不由得又很困惑，为什么庞鲁斯兰先生要欺骗他的妻子？

难道他一直在瞒着她做什么事情？

吃过早餐，当他们去摘红醋栗、树莓、梅子准备去做沙拉的时候，他们把昨晚的事情跟女孩们交代了。安妮和乔治都很惊讶。

“你们没跟我们讲你们要去，”乔治责备地说，“我还想跟你们一块儿去的。”

“我一直觉得庞鲁斯兰先生有点奇怪，有点凶狠，”安妮说，“我敢说他半夜外出肯定没安好心。他妻子人这么好，真是可惜。”

随后，他们继续摘那数不胜数的红醋栗。安妮突然感觉到有人躲在附近，她注意到有人躲在高大的树莓藤里，于是朝着那个方向继续观察着。

肯定是扬，她当然猜对了。扬正冲着她笑，走到她的面前。他们中他最喜欢的人就是安妮了！这时候他把手伸了出来。

“我没有糖果。”安妮说，“昨晚暴风雨，你过得怎么样？害怕吗？”

扬摇了摇头，走得更近了一些，轻声说：“我昨晚看到灯在闪了！”

安妮惊讶地盯着他说：“什么灯？你该不会是说那个老灯塔塔楼里发出信号的灯吧？”

他点了点头。安妮快步跑到朱利安和迪克身边，他们正一边摘，一边吃。

“朱利安！迪克！扬说他昨晚看到信号灯亮了，就是在灯塔那里。”

“天哪！”两个男孩异口同声地说。他们转向扬，他一直跟在安妮后面。

“你看到信号灯了？”朱利安说。

扬点了点头，说：“很亮的灯光，非常亮，像火一样。”

“从灯塔那里发出的？”迪克说，扬又点了点头。

“你曾祖父看到了吗？”迪克问。

扬点头说：“他也看到了。”

“你说的是真的吧？”朱利安问道，他在判断扬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扬点了点头。

“几点发生的事情？”迪克问，但扬没办法告诉他，因为扬没有手表，即使有，天那么暗，也看不清楚，总而言之，他没办法说是几点。

“可恶！”朱利安对迪克说，“我们错过了，如果扬说的是真的，我们昨晚应该可以看到信号灯的。”

“没错。那我们今晚再去那边看看，”迪克坚决地说，“今天的风很大，云移得也快。如果今晚信号灯出现的话，我们就能看到它。

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人在用船只毁灭者的灯塔。如果真正的灯塔信号灯一直亮着的话，没有船会注意到这个奇怪的灯光。”

“我也去。”偷听到他们对话内容的扬说。

“不行，你不能去，”朱利安说，“你得跟你曾祖父待在一起，如果你不在的话，他会找你的。”

这时候，天又开始下雨了。“倒霉！”乔治说，“我真希望没有变天，本来天气很好，这风一刮起来天都变冷的。走吧，安妮，我们去屋里。我觉得我们已经摘够足以喂饱一支军队的食物了。”

等到他们全都走进屋里，雨下得更大了，庞鲁斯兰夫人兴奋地跟他们打招呼。

“谷仓仔明天晚上要在我们谷仓表演了！”她宣布说，“我们的谷仓是他们第一个要表演的地方，然后才会到其他谷仓去。你们愿意帮我打扫谷仓的卫生吗？”

“好！”朱利安说，“我们现在就去，里面有很多东西要清理出来。”

谷仓仔们大概20分钟后到达了，他们径直走到谷仓，因为已经借用过这里好几次了，所以他们很熟悉。他们见到孩子们时很高兴，乐于有个帮手。

谷仓仔们已经不像星期天孩子们所见到的那样穿着奇装异服了，基本上都穿着休闲的衣服，女人也一样，这都是为了清理谷仓，设置舞台和背景而做的准备。

朱利安看到一个矮家伙拿着一只马头道具，他那昂首阔步的样子很滑稽。

“这是干什么用的？”朱利安说，“是不是克洛普的头部？就是那匹能够盘腿坐着的马。”

“没错，”矮家伙说，“我负责保管它，不能让它离开我的视线。

这是我们老板的命令。”

“你们老板是谁？”朱利安问，“那边那个人吗？”他把头往一个面孔铁青的人那里摆了一下，那人正在监督别人搬稻草。

“对，”矮家伙嬉皮笑脸地说，“他就是我们老板。你们觉得我的马怎么样，朋友？”

朱利安观察着马头。它的做工很精巧，眼睛十分逗趣，嘴巴能张能闭，眼睛也一样。

“我只负责操纵后腿那部分，”矮家伙遗憾地说，“但我会用他的尾巴。看那边，那个宾克斯先生，他负责前腿和头部。等他表演克洛普的时候，你们一定得好好看看。不是我吹，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像它一样的马了。除了飞，它什么都会！”

“它的背跟前腿在哪里——还有——呃——它的身体？”迪克问，他凑上前，好奇地看着马头。

“在那边。”矮家伙说，“对了，我叫锡德，你们叫什么名字？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朱利安介绍完自己后又介绍迪克，给矮家伙解释他们帮忙是因为他们暂住在这里。他拿起一捆稻草，觉得应该回去干活了。

“来帮忙吗？”朱利安问。

锡德摇摇头。

“抱歉，我有命令在身，不能把这个马头放下。我去哪里，就得带着它到哪里。跟你们说，我跟克洛普还真是离不开彼此了。”

“为什么？它很值钱吗？”迪克问。

“不是这回事，”锡德说，“是因为克洛普很受欢迎，这你也知道，而且它很重要，重要在当我们的表演有点抓不住人心的时候，我们就会让克洛普上，通常这时候我们就会收获观众们的欢声笑语和喝彩，氛围也会变好。克洛普已经拯救过无数次的演出了，它真的是一匹出色的好马。”

宾克斯先生也凑了过来。他比锡德要高大强壮些。“在欣赏克洛普吗？”他嬉皮笑脸地对两个男孩说，“锡德有没有跟你们讲克洛普的马头从马车上掉下来，而我们走到几英里外才发现这件事情。我的天，我们老板的反应简直太可怕了！他说我们没有克洛普的话就不用表演了，差点把我们全都炒了鱿鱼。”

“我们的确很重要。”锡德挺起胸膛说，“我和宾克斯还有克洛普都很重要，没有我们就没有演出！”

“锡德，马头被你放下过吗？”宾克斯先生提醒说，“老板一直在盯着你。看，他叫你过去呢。”

锡德跑到老板身边，看起来很惊慌，小心谨慎地把马头夹在他的胳膊下。

那个神情冷峻的人说了几句尖酸刻薄的话，锡德听了后点点头。朱利安在锡德回来后，跑去他身边。“可以让我感受一下这马头有多重吗？”他说，“每次看到舞台上有这种道具时，我都很好奇。”

锡德马上把那马头夹到他另外一只胳膊里，瞪了朱利安一眼，然后快速观察周围，看看老板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这还用问吗？”他说，“我都跟你说过我不能把马头放下来。而且老板刚刚才跟我说要远离你们这些孩子，他说你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趁我不注意，把马头拿走。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们不想让我被炒鱿鱼吧？”

朱利安大笑起来：“别傻了，你才不会因为这个丢掉你的工作。

你跟宾克斯先生什么时候要彩排？我们想看。”

“这个很容易安排。”锡德冷静了下来，说，“宾克斯，过来练习一会儿，把马腿带上。”

宾克斯和锡德走到谷仓里一个干净的地方，开始换上帆布制的马皮和马腿。锡德给男孩们展示了他是如何通过一只手让马尾巴摇起来的。

宾克斯已把马头和前腿都穿戴好了，虽然他的头只待在了马脖子的位置，但他可以通过手来拉绳子，使得马的嘴巴和眼睛动起来。

锡德把腿伸进马的后腿里面，弯着腰，把头和手臂搭在宾克斯身上，如此一来，马的后背就形成了，接着有人过来把链子拉上，这样马的身体就合二为一了。

“天！这匹马真好玩！”迪克开心地说。马看起来栩栩如生，引人发笑，在里面的两个人开始做出一些滑稽的动作。它向前行进，脚步一左一右很有节奏感。它用前脚跳了一段踢踏舞，结束后，前脚就保持不动，后脚又跳起了踢踏舞。可刚跳了几下，后脚就被绊了一下，摔倒了，这时候马头往后转，震惊地看着自己。

四个孩子和在门口偷窥的扬，都被这匹荒唐的马逗得哈哈大笑。

假马用嘴巴叼着尾巴，就这样一圈又一圈地转。接着，它用后腿站了起来，跳得跟一只袋鼠似的，还发出一种独特的叫声。所有人都停下来看他们表演，即使是那位冷冰冰的老板，脸上也带着微笑。

接下来，它用后腿坐下，前腿在胸前交叉，神色滑稽地看着周围，随后又打了个哈欠，嘴巴张得特别大，露出几十颗巨大的牙齿。

“天哪，快停下，”安妮喊道，她已经笑到精疲力竭了，“够了！

我的天，我现在明白你们为什么那么重要了！克洛普！你肯定是所有的表演节目里最好的。”

那天早上大家都很疯狂，很愉快，谷仓仔为他们带来了接连不断的欢声笑语。锡德和宾克斯脱掉了马的道具之后，锡德继续跟之前一样，又将那表情滑稽的马头夹在自己的手臂下面。

这时候庞鲁斯兰夫人出来喊孩子们吃午饭。扬跑在朱利安后面，抓住朱利安的手臂。

“我看到信号灯了，”他急切地说，“记得，你今晚过来看！”

朱利安兴奋了一早晨，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他嬉皮笑脸地对扬说：“好好好，我会记得的。我们今晚就去，但你不能跟着去，知道吗，想都不要想。这里有块糖，拿着，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