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俨山集 四库本

卷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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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集卷三十三

(明)陆深 撰

○经筵讲章

嘉靖七年九月十二日经筵

明王慎德四夷咸宾无有远迩毕献方物惟服食器用王乃昭德之致于异姓之邦无替厥服分宝玉于伯叔之国时庸展亲人不易物惟德其物

这是周书旅獒篇召公戒武王的说话明王是明哲的君慎解做谨四夷是东夷西戎南蛮北狄宾是臣服的意思方物方土所生之物昭示也展亲是益厚其亲的意思不易物不敢轻易其物也昔周之武王既克商适西旅献獒召公犹以为非所当受故作此一篇书说道那明哲之王能慎其德故凡一取一与一喜一好无不致谨所以四方夷人闻之皆来宾服虽远在万里之遥近在封疆之外各以其方土所生的物来献无一处不到然其所献者乃是可为衣服可以饭食可供器用的并无奇玩异物若是那奇玩异物便能丧志所以不许他充献献亦不受他的此之谓明王慎德也明王既得贡献乃昭示其德之所致颁赐于异姓之诸侯使之无废其服亦效职贡宝玉重器则分赐于同姓之诸侯使之益厚其亲亲之道如此则是明王以德为物而不以物为物所以受之者但见其德而不见其物矣故说道人不易物惟德其物臣窃观此章之旨要在慎德一言盖言人君於此贡赐一事有德则谓之受方作福无德则谓之凟货歛财有德则人皆感恩图报无德则人亦不怀其惠矣恭惟皇上敬一慎修勤民寡欲自临御以来不宝异物不畜珍玩四方赋入惟充经费鹰犬狗马之署尽行罢遣其慎德之至同符周武嘉靖殷邦二三师保时进召公之训戒诚千载一时也方且睦亲柔远诸藩赐予则有宝册冠服之仪皆万金为贶持节之使踵接于途诸夷朝贺则有彩帛金楮之赉皆满载而归欵附之来岁无虚日所以同姓异姓饱德感恩可谓一芥重於九鼎矣虽然天子以天下之财公天下之用要有深仁厚泽以为祈天永命之道且如车服以命有德弓旌以礼遗才赈发以活穷困爵土以待武功皆所谓德物也伏惟圣明加惠

嘉靖七年十月初二日经筵

储子曰王使人瞷夫子果有以异於人乎孟子曰何以异於人哉尧舜与人同

耳这是离娄篇记孟子与储子问答之言以见人性皆同的意思储子是齐人瞷窃视也储子一日告於孟子说道齐王素知夫子之道德而未能测识其浅深故使人私窃窥视以为容貌辞气动静作止之间果有异於常人否乎孟子遂荅他说道我犹人也不过同得天地之理以为性同禀天地之气以成形岂有以异於人哉非惟我与人同虽古之圣人亦莫不与人同且如唐之帝尧赞其圣则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虞之帝舜论其德则曰明於庶物察於人伦然即而观之气体形色亦犹人耳何尝异於人哉孟子之言平易切近如此齐王闻之亦可以自谕矣臣窃观此章所记一以见齐王之於孟子盖有尊敬之心特无眞切之见一以见孟子之在当时尝怀行道之心不为过高之论至於尧舜与人同之一言尤见心学之要他日尝曰人皆可以为尧舜至论之曰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夫同具口体同有言服而其所以为尧舜者乃在於此恭惟皇上眞尧舜之主法言法服莫不尊亲迩者制云龙之劄谕创忠靖之衣冠其所以礼遇臣邻者真有感孚契合之妙而无窥瞷觇视之劳区区臣愚目见而躬逢者过於孟轲远矣岂胜荣愿

嘉靖八年三月初二日经筵

万章问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汤有诸孟子曰否不然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焉非其义也非其道也禄之以天下弗顾也系马千驷弗视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

这是孟子与万章之徒辨论圣贤出处去就的道理割烹今之庖厨是也要是求否不然之词有莘国名驷是四匹介与草芥之芥同言甚少也万章问於孟子说道世人皆言伊尹身亲宰割烹调之役以干求於汤而後得政此事果有之乎孟子荅他说道否不然言无此事既曰否又曰不然者深着彼说之非也孟子既非世人之言乃遂言伊尹之道伊尹当夏之末造商之未兴退而耕於有莘之野以乐尧舜之道尧舜之道何如以精一执中之传致雍熙太和之治咏於诗载於书者伊尹皆有以歆慕而爱乐之矣自得若此外慕必轻故凡非其义也非其道也虽与之以天下之禄不肯一看虽繋之以千驷之马也不肯一看其大者如此非其义也非其道也虽是一介不肯与人虽是一介也不肯取於人其小者又如此夫伊尹之道严於辞受取与之间无大无小一以道义而不苟如此岂肯以割烹要汤为哉臣按史记所书伊尹负鼎一事实出於战国之流言此是司马迁不学之过耳盖战国之人溺志於功名游说之间以捷出於富贵利达之境故为此论不过蛊惑一时之听以求便一已之私耳殊不知圣贤道义之方其待身也甚重其取人也以身考之书曰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由是观之汤之得尹尹之遇汤夫岂偶然之故哉恭惟皇上不迩声色旁求俊彦懋昭大德盖已视成汤为无愧矣至於任相之道进贤之方皆取诸身则又等成汤而上之故自临驭以来风动化行士大夫之间取与甚辨道义日重而爵禄为轻矣一德享天之效端有望於今日

已上讲章三首先公为祭酒轮讲时撰进内阁副本辅臣以例详定首尚书一章出少师杨文襄公一清次孟子二篇出少师张文忠公孚敬及少保桂文襄公萼独援史记论伊尹负鼎一(阙)谓战国之人溺志於功名(阙)之间以捷出於富贵利达之(阙)尹之遇汤夫岂偶然按此一段桂文襄公悉抹去先公以为不慊本旨遂於讲毕面奏语载公年谱中今详定眞稿俱藏於家而登集则依原撰以示子孙

○国学讲章

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

这是中庸第二十九章亦言人道以终上章居上不骄之说君子是指那王天下者而言既居天子之位又有圣人之德故凡动作必能尽善尽美世世天下皆以为法则而不能违所谓声为律身为度者是已措诸躬行是为法行天下後世便以为法度如规矩之为方圆也形诸言论是为法言天下後世便以为凖则如凖绳之为平直也远近以地言若要荒之外四海之际这是远者仰其制作之善皆有企想亲就之意特以无阶而可达孰不有望乎所谓戴之为元后者是已若其近在辇毂之下畿甸之间亲承制作之善鼔舞涵育之余皆惟日而不足孰敢有厌乎所谓亲之如父母者是已夫君子之所以臻此者由其尊德性以极道体之大道问学以尽道体之细故能率天命之性以为修道之教耳岂有所袭取强为於其间哉虽然君天下者尚赖於学如此况其下者乎尔诸生来游太学沐浴至教当天下一统之时际列圣作人之效果能从事於存心致知之学而有得焉他日列有职位陟居人上庶几不骄以至寡过岂非同文之化哉尚相与勉之

○策问

国学策问五首

问明体所以适用故曰体用一源或者倡为有体无用之说果然与夫学术所以立体功业所以致用又似不同与三代而下惟宋室人才最盛韩范富欧并有功业周程张朱俱称学术无容议矣岂有功业者或未究於学术而有学术者功业顾未尽耶请究体用之说

问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信斯言也则安危之势既殊而将相之任亦异不知身兼将相者又何人与试论将相之所以异同诸生异日或有当其寄者乎不知以古之何人为法愿毋让

问赏善罚恶天子事也孔子作春秋借其权以行事论者谓徒托之空言不知空言果何补而至今存也迨宋朱子之作纲目论者谓以继春秋之絶笔然於汉书莽大夫扬雄死於晋书徵士陶潜卒固赏罚之事与不知於春秋之旨同乎异乎请着於篇用观所藴

问学术之正莫有过于濓洛关闽四家者果有次第与抑因其时之先後而为言尔先儒推程氏之学直继孟子岂濂溪不得与於斯耶关中学者特尊横渠及夫东见二程乃有臯比之彻至於西铭之作孟子以後未见岂洛学未之或先也惟我文公倡道考亭以继诸子说者乃谓周东迁而夫子出宋南渡而文公生则又踰孟子而上之将所谓集大成者非耶其浅深之间正诸士据依之地明以告我

问古称备边三策谓周得中策汉得下策秦无策焉不知上策者何代得之其策果何如也试举而论之并论周秦(阙)之所以优劣者今之京师逼近诸边烽火告警无岁无之不知古之策有可通於今抑今之制御或不可尽泥於古诸生抑亦有自得者窃愿闻焉

山西策问八首

寿阳

问文武一道古也後世分而为二何耶三代而下称汉唐文武全才可指而数与唐之太宗亦可谓文武之主矣兴自晋阳其流风犹有存者与说者谓唐文三变唐兵三变又何其多岐也有变而之善有变而之不善何与诸生试着于篇

盂县

问盗贼之兴皆有所由自古弭盗之道不过曰抚曰剿二端而已一於抚与将至於废法一於剿与或至於伤恩然则如何而後可昔人固有带牛佩犊之劝亦有彩线缝裙之机不知果有得於抚剿之法与近者盂县小警由於盗鑛然山泽之利与民共之帝王之盛德也不有封禁则天地之气或泄而招致之祸虞於此何道以处之诸生盂人也愿以告我

忻州

问郭子仪之将功寇平仲之相业亦唐宋之冠冕也(阙)与评隲之可乎夫谦冲不伐善处鱼李之间(阙)不优於相业与器量镇定决策澶渊之役固亦长於将畧也岂全才者自优於用耶人皆议其穷奢极欲又何与将务大者固不矜细也夫僭奢败度小人处富贵者之所为而谓二公为之乎至今有藉为口实以济其私者作俑之祸君子所痛也诸生盍论之以观自待

崞县

问董仲舒杨雄王通韩愈四人皆後代之大儒也其学术之优劣先儒亦既有定论矣试举而评之愿因旧闻以验新得毋泛毋畧

代州

问昔贾谊三表五饵之说议者谓之为踈後来和亲岁(阙)往往祖其术而用之郭钦江统徙戎之论当(阙)见信既而刘石乱华其言无一不验岂虑(阙)固难耶方今真保之间安揷降人岁久渐蕃(阙)黠如刘元海者而後可以啸呼也密迩(阙)能不为之过虑西北二边岁被兵患朝廷(阙)下之力为备迩者卒伍单弱饷馈空虚万一(阙)深入抑亦可为寒心鴈门云中介乎两间有(阙)士经心久矣必有善终之策愿闻之

繁峙

问曾点浴沂风雩与明道吟风弄月茂叔庭草不除与子厚驴鸣自适皆有道者之事诸生试形容之

五台

问儒先有言科目不足以得人果然否与其谓明经止於一艺不足深探圣人之旨然则圣人之旨舍经安求哉其谓贤良止於对策非有直言极谏之实然则直言极谏者岂有外文字耶我朝设科贡两途以取士诸生必由此出今日之所学他日之所用者安在盍各言之

定襄

问(阙)科无善政赈饥无奇策信斯言也固将坐视其(阙)不知黄纸所蠲如何而民受实惠青州之政(阙)可举而行与山西灾荒极矣予行忻代间数百里愀然在目伊欲免赋与则禄米日增边关岁(阙)为告急伊欲赈济与则仓廪空虚谋断互异(阙)弥文於民何如也汉室半租之赐宋儒社仓之法抑不知可复举乎否也诸生其昌言之将以闻于当道

俨山集卷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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