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生

中国小说最佳者，曰《金瓶梅》，曰《水浒传》，曰《红楼梦》，三部皆用白话体，皆不易读。

《水浒传》写豪杰义气，《红楼梦》写儿女私情，《金瓶梅》则写奸盗邪淫之事，故《水浒》、《红楼》难读，《金瓶梅》尤难读。能读此三书而能大彻大悟者，便是真能读小说书人，便是真能读一切书人。《金瓶梅》是异样妙文，《水浒》、《红楼》亦是异样妙文，无从轩较，而吾亦不必强为轩轾。

《水浒》评的好，《金瓶》评的亦好，圣叹以真能读小说之眼光指示天下读者不少。

圣叹评小说得法处，全在识破作者用意用笔的所在，故能一一指出其篇法、章法、句法，使读者翁然有味。评《红楼》者，即远不如。

我欲评此三书，第一当先评《金瓶梅》，以《金瓶梅》第一难读，又第一难评故。

（《雅言》第一年第七期，民国三年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