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黄越

客有问于余曰："第九才子书，何为而作也？"予曰："仿传奇而作也。"客曰："传奇云者，传其有乎？抑传其无乎？"余曰："有可传，传其有，可也；无可传，传其无，亦可也。今夫传奇之传其无者，宁独九才子而已哉？世安有所为孙悟空者，然则《西游记》何所传而作也？安有所为西门庆者，然则《金瓶梅》何所传而作也？其他《西厢记》之惊梦草桥；《牡丹亭》之还魂配合；《琵琶记》之乞丐寻夫；《水浒传》之反邪归正，不皆传其无之类乎？不宁惟是，间尝阅《三都》、《两京》、《上林》诸赋中，其所为无是公、乌有先生、子墨客卿者又何所有？又何所无？子何独疑于九才子书而致询哉！且夫传奇之作也，骚人韵士以锦绣之心，风雷之笔，涵天地于掌中，舒造化于指下，无者造之而使有，有者化之而使无。不惟不必有其事，亦竟不必有其人，所谓空中之楼阁，海外之三山，倏有倏无，令阅者惊风云之变态而已耳，安所规规于或有或无而始措笔而擒词耶！故九才子书钟可封则封之，鬼可斩则斩之，淬舌剑于笔端，吐辞锋于纸上。安良善，体天地之好生；除凶残，振朝廷之斧钱。总之自无而之有，亦且自有而之无，是固不谬于传奇之作也，子何独疑而致询哉？"洁者唯唯而退，奚笔于书以为序。

时康熙庚子岁仲冬上流上元黄越际飞氏书于京邸之大椿堂（《第九才子书斩鬼传》卷首，据清康熙间莞尔堂刻本）

编者注：《斩鬼传》四卷十回，清初刘璋著，叙述唐人钟馗死后封为驱魔大神，到人间捉鬼的故事。

得一录（节录）

（清）余治

卷十一之一删改淫书小说议

窃世教当极弊之时，非得有仔肩世道之人，出而整顿之，则流极将不可问。孔子之删定笔削，孟子之息邪说放淫辞，圣贤救世之心，昭然若揭。… … 近时始有右汾山人《劝毁淫书录》，痛言淫书之害，大声疾呼，询足发聋振馈。江苏绅士遂有禁毁淫书之举，计费万徐金，各书坊均取具永禁切结，诚盛典也。惟收毁淫书，搜罗必难遍及，况利之所在，旋毁旋刻，望洋惊叹，徒唤奈何。向尝于无可如何之中，拟一釜底抽薪之法，欲罗列各种风行小说，除《水浒》、《金瓶梅》百数十种业已全数禁毁外，其馀苟非通部应禁，间有可取者，尽可用删改之法，拟就其中之不可为训者，悉为改定，引归于正，抽换板片，仍可通行，所有添改之处，则必多引造作淫词及喜看淫书一切果报，使天下后世撰述小说者，皆知殷鉴，不致放言无忌。（据清同治八年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