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的南国一角,时不时地透着一种微冷而又陌生的味道。
他从十月的花坛前面走过,然后悄悄地坐在一张半月形的桌子旁边,隔着一层半透明的玻璃傻傻地听着十月的雨露奇异的合唱。他看着断断续续的雨线,忽然发现周围的一切竟是如此的亲近而又遥远。
还记得那个高高瘦瘦,摇摆不定的身影,总喜欢沿着长江岸边的石阶走过,任冷冷的江风掀起他的头发,撩起他对生活的感伤。他喜欢叫上几个朋友在十月的秋黄里郊游,却又像是独自一人在默默地享受那渝城的宁静。
他钟情于凝望,坐在半山的石头上呆呆地祈求一份来自天宇的厚重,叹秋起的落黄啜泣,亦乐此不疲地在无声的松涛里寻找到些什么——或许是那些十月的雨天采拾蘑菇的回忆,亦或是寻觅知音才能引起他的共鸣。
他不相信天荒地老,就像很多人不相信快乐会在在陌生的烟雨里沉淀、沉淀、再沉淀一样……因为眼前这浮影的一切,总要就着岁月的年轮,一圈一圈地将短暂的回忆卷起。于是他的心境也变了,因为太多的东西都可以像丝线一样扯断。似乎幽幽的苍老,由着他一路任性地决断,唯有一颗无法凋谢的心灵,牢牢地跟他黏在一起,即便被沉淀千年的积雪覆盖,却总能融化在暖春的欣欣向荣里。
十月的天,透着微微的凉意,他却很不幸地被冻僵了,于是玄妙的天籁成了悲戚的绝唱,落黄的飞舞成了孤寂的飘零。他坚强地压抑着自己不要在无奈与苦闷中跌倒,却在无助与漂泊的心际里看着灰蒙蒙的天低低地啜泣。
他很厌倦却又不得不学着去习惯一个人的日子,他就这么一个人日复一日地从窗前的树下走过,任十月的微寒一片一片地侵袭着暖暖的身心。
风说,他就是这样一个悲情的种子,曾经坎坷的经历注定了他会一直生活在孤单的自我封闭里。他很善良,怀着一颗热诚的心想好去结交很多的朋友,却总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将彼此无奈地隔离。他很喜欢笑,用那种腼腆而又天真无邪的笑来面对生活,而微笑的背后却是一颗被千年的寒冰冻结的心。
跌倒,再起来;哭过,再微笑;丢了,再找回。他就这么一路简单而又平凡地走过——从暖春的积雪融化到盛夏的蝉鸣鸟叫,从秋起的落黄飞舞到寒冬的霜刀满天——他努力地逆着困难前行,却终究还是看不清自己。他以流浪者的名义,想要无所顾忌地告别过去,却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牢牢的牵系。就在难以割舍的昨天,那些色彩凝重的烙印已然留下,试问何以完全消去?
又一次,在十月的微冷里,他穿梭于熙攘的人群,想要避开那些挥之不去的吵杂之声,却终究还是无法抵御命运的捉弄。他精疲力竭地放慢了流浪的脚步,甚至想要缱绻在秉性的躯壳里。因为累了,他想要休息,哪怕是一刻钟的休憩已然足矣。
他缓缓地穿过十月的烟雨,慢慢地打量着沿途的风景,原来那些常常被他呲之以鼻的花草树木似乎突然之间多了一份风韵。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生活处处是美景,只是这个世界偏偏就缺了那些发现美的眼睛。而他,短暂地休憩之后,还得匆匆忙忙地开始寻找下一个避风的港湾。
虽然窗外还在下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