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易林》以象学失传之故,讹字独多,有形讹者,有音讹者,各本与各本不同,从违至为困难,本注所依据者有三本:一黄本。黄本乃瞿昙谷从钱牧斋宋本临得,后陆敕先复为详校。嘉庆间陆本归黄荛圃,遂以付梓,注内称宋本者此也。一元本。此本系乌程蒋氏密韵楼藏影元本,今四部丛刊印出者是也。内容大致与黄本同,而恒桓等字皆缺末笔,则所据亦宋本也,然与黄本异字甚多,往往有胜处。一为汲古本,汲古所据盖又一宋本,与黄本、元本异同尤多,故黄本元本之讹误为他本所不能正者,唯汲古能正之。且以汲古校宋本元本,凡形讹音讹之沿革皆能屈曲考出,由此证汲古所据之宋本又在黄本元本之前,故黄本元本字同讹者,汲古往往能存其真。以此三本回环互证,虽不能尽通,然已得八九矣,其余各本亦间采之,然所益甚少,而明本尤杂乱无理,无一善者。
二、司马温公注《太玄》,各本字有异同者,下注曰依某本;其不从者亦注曰某本作某字,以待后人之采择。今仍其例,除确知为讹字者,方注曰某本作某字,非。
三、林辞有三字六句者,共十八字,后人以其多二字,仍删成四字句,作四字四句,或加二字足成五句。如此者,三本皆有。又有三字四句,末句仍为四字,共五句,仍十六字。后人不察,概作四字句读,于是王谟之汉魏丛书本遇此断句皆误,今以汲古证宋元本,以宋元本证汲古,皆还其旧,且下皆注明,俾读者不至再误。
四、林辞复者有数百之多,故字讹于此者未必讹于彼,如同人之丰“长孟病足,倩季召粮,柳下之宝,不失我邦。”此林凡七见,宋元本粮皆作囊,宝作贞,或作责;我邦作骊黄,或我粮。独汲古革之恒,囊作粮,乃知用季路负米故事。涣之豫,骊黄作我邦,乃知用柳下对鲁君语云:“君以赂往,欲免国也,臣亦有国,破臣之国以免君之国,所不愿也”林正用其语,浅人不察,谓“柳下胡有邦”而妄改,岂知柳下所谓邦者,信也。至于宝字,独宋元本同人之丰作宝,不作贞、作责,贞、责皆宝之形讹字。一林既得解,其余六林皆据以改正。全书如此者不可胜,恐阅者不知,故特详其故。
五、林皆有韵,凡疑似之字不能定者,定之以韵,否则定之以象,象有者是、无者非也。林无象外字,与易同也。
六、明知为讹字,且明知当为某字,然各本皆如此,无所依据从,不敢擅改,但注曰某字疑为某字,以昭慎重。
七、易林凡下注一作某某辞者,皆非焦氏林辞,疑为崔篆、费直或虞翻、管辂等易林之辞所窜入。又有前数句与后数句吉凶不同、义不相属者,亦皆为他林所羼入而非焦林。盖唐时各林皆存,学者恒择他人林词附焦林下,以备筮时参考,久之遂皆为焦林。故上下文义往往相反,故凡下附之林辞,概从宋本一概不录。其上下文义不属者,注必指明。
八、一句之中,甲字依某林,乙字又必依某林而义始足。如归妹之大有云“依宵夜游”,旅之小过同。而小过之否则作“衣绣夜游”,由是知前两卦之依宵“依”字误,“宵”字不误,宵、绡同。《礼·玉藻》“玄宵衣以裼之。”《诗》:“素衣朱宵。”注皆训宵为绡、缯,故依字从小过之否校作衣,其小过之否之绣字,系宵之声讹字。且前两卦既作宵,此不应忽作绣,则依前两卦校作宵,皆文从字顺,古训复明。全书如此者甚多,非好为烦琐,必如此而后得其真字也。按:说文“衣,依也。”“依宵”依字未必讹,今姑从俗校作衣。
九、《易林》多古字,如衣绡作衣宵,如籧簒作豦除,匍匐作扶服,士菔作土服,蜻蛉作青蛉之类。林内如此者,不可胜数,乍睹之几以为讹字,而各本因不知其义,妄改者甚多,篇内所释恐有遗漏,倘大雅君子加以纠正,则幸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