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梅
秋深了,街面上出现了不少售卖糖炒板栗的摊点。摊主一边大声叫卖,一边将电转炉出口下铁边框里炒熟的栗子装进纸袋,递给身旁的顾客。刚出炉的糖炒板栗,热腾腾、香喷喷,如玛瑙粒般红紫发亮,光看上去就很诱人,轻轻一咬,使劲一捏,金黄色的栗米便飘着缕缕香味呈现眼前,萧瑟的秋风瞬时也吸附上了清甜的气息。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舌尖上的庆典。在众多的秋日美食当中,螃蟹颇具代表性,但因其性凉的缘故,有人却不宜食用,但却很少有人吃不惯板栗的,板栗的味美香甜、营养丰富让它博得了好人缘,人们亲切地把板栗和红枣、柿子一起并称为“三大木本粮食”。
板栗代替粮食,多是贫苦岁月才有的事情。板栗经过糖炒或水煮后,可是消遣聊天、品茶清谈时的好零嘴,女作家迟子建读书之余青睐的零食就有板栗。而对于先辈女作家张爱玲而言,她更是地地道道的“栗粉”,早年她住在上海赫德路口的爱丁顿公寓,回家路经一家南北货店时,总有意放慢脚步,闻一下炒栗时饴糖和黑砂散发的那股焦香。假日她还会买上一包牛皮纸裹着的糖炒栗子,东方文化与西方格调的交融的性格,让她对一家咖啡馆的栗子母亲蛋糕情有独钟,直至若干年后,这种中西合璧点心的滋味,依然荡漾在张爱玲绵长的回忆里。
带有小资色彩的栗子蛋糕不会在百姓生活中占据主流地位,寻常人家,通常会剥取栗米用以做菜,我尤其心仪一道双米红烧肉的菜肴,带皮五花肉切成方块摆放到砂锅,置入老抽、花雕、葱姜、冰糖等佐料,加水细火慢炖,肉块收汁后放栗米、红枣、菱米,炖上半个钟头,端上桌来,五花肉色泽红亮,冒着丝丝小气泡,栗米由于吸收了红枣的甜黏枣肉和五花肉的油脂,变得黄亮诱人。蕴含淀粉的菱米和栗米吃在嘴里皆细嫩软糯,只不过栗米肉质要略比菱米紧密扎实,因此,两者同炖,品尝美味的同时可以感受到味蕾上的微妙变化。
每种食物都有品尝它的最佳时段。板栗趁热吃口感最佳,搁置冷了,板栗生硬难嚼,香气也会随时间悠悠流去。传说过去有只精明的猴子就深谙此理,它鼓动忠厚的猫儿忍着烫痛从火中抓取板栗给自己享用,它的自私行径让人们萌发出“火中取栗”的成语。
自然界的板栗在我家乡不多见,我首次看到板栗树是在皖南的牯牛降,行走在山野,常见到地上落有绿色刺果,当地的向导告诉我,剥开后里面就是板栗。后在山脚下的土特产市场看到有山民现剥现卖的板栗,买上几斤回去煮食,温润香纯,甘润醇厚的味道触及心间,仿佛与绵延的青山有了意味深长的拥抱,于心灵深处扎下一片纯粹的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