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调忍
有人说:世上本没有故乡,只因为有了他乡,才使故乡的情,故乡的美,像被发酵了一般,魂牵梦绕,难以割舍。就连故乡的月也比他乡的澄明温柔。
中秋在即,对于我这个远嫁的女儿,乡愁愈发地明显,思念亲人的情绪也越来越浓。不记得,这是在他乡度过的第几个中秋,从南到北。以前在南方工作,每到中秋也只能望月寄思。如今在北方定居,琐事缠身,还是只能望月兴叹。
故乡的中秋在我的记忆当中,是温馨而美好的,同时也是思念与悲伤的。小时候家里穷,从来没有读书月饼吃。中秋节的白天,母亲会给我们做个糖饼,白白的,圆圆的,像极了天上的月亮,我便给它取了个雅号:月亮饼。中秋的晚上,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门前那棵老桂树下,沐浴着皎洁的月光,闻着桂子香,一边啃着糖饼,一边听爷爷讲《玉兔捣药》的故事。往往一个故事是镇不住我们的,经不住我们闹,爷爷便会再讲一个《吴刚伐桂》。
每次讲到吴刚天天砍桂树,而那棵树就是不会死。于是,我很好奇门前这棵桂树是不是也砍不死呢?爷爷像知晓我的心事样,慈祥地拉过我的手说:“其实呀,要不是吴刚砍树不小心把桂树的种子撒下来,家门前就不会有桂花香了,咱们可得好好感谢吴刚,更要爱惜这棵桂树。”一句话说得,我便打消了砍桂树玩玩的念头。抬眼望了望树梢,月光照耀下的桂树像是镀了一层银边,圣洁不可侵犯。
可惜这份美好在我十二岁那年戛然而止,我最敬爱的爷爷病逝在那个月圆之日,从此中秋,变成了悲伤的思念。以前每年的这天,全家人都在听爷爷讲故事;现在每年这天,全家人都要去祭拜爷爷。母亲总说爷爷会挑日子,选个中秋,全家团圆发现少了他,便会记得。
现在中秋,什么饼都能吃到,可是再也听不到爷爷讲故事。望着天空银盘似的月,总会想起他的样子,像烙印在了脑海,那么清晰,那么慈祥。
突然,想起余光中的《中秋》“一刀向人间,剖开了月饼。一刀向时间,等分了昼夜。为什么圆晶晶的中秋月,要一刀挥成了残缺?”也许正是应了那句: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如果什么事情都是圆满的,没有遗憾,也许我们就不会懂得珍惜与感恩,也许就没有那么多的深情与美好。
如今,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很多时候计划根本就赶不上变化。本来早就打算这个中秋回家看看,却因临时有事只能更改归期。以不变应万变的技能,我终究是学不来。也许唯一不变的只有从亘古走来的月,她不急不躁,温柔如水,始终是那样含情脉脉地俯视着芸芸众生。就像李白的那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照古时人”。千百年来,跨越时空的距离,我们都沐浴着同一片月华。但心头依旧是故乡的月,最明,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