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晓云
常常从书本上读到悲秋的诗句,当秋天真正来临的时候,这个特殊的季节演绎的并不是诗人所谓的感伤,而是一种灿烂与成熟的静美——那片荡漾的明丽如眸的湖水,那抹氤氲的淡向天际的烟岚,那些繁盛的色彩宜人的野菜,还有那些好像并不知秋的花儿,都仿佛告诉我们它并不是秋天的代表,盛夏依然,尽管秋色已将大地一点点浸染。
于是我们赶在重阳节后登山。听一位有经验的朋友说,南面一座山上生长了很多的茱萸,其叶、茎、根经过精心研琢可以做成不同的形貌。一路上他不断告诉我山里的情况,植被保护得很好,已被纳入小河流域生态规划,在下几个年度里开始进行建设等等,竟听得幻觉起来,仿佛那山正愈来愈小,如一精致的山水盆景走进画面里来了。
古人说“智者爱水,仁者爱山”,大约半个小时左右,那座山就进入我们的视线了,但见远处山峦叠着山峦,树木黛绿,一点看不出迹象的秋天。当车驶过几个山下的村庄,山路崎岖得再不能前往,我们停车开始徒步进山。比较险要的地形地貌,使这里的人烟罕至,所以这座山上的植被保存很好,其他的山坡上黄草丛生,只有这座山顶上翠色依旧。正午的光照干燥炙热,这座山坡的泥土却略显潮湿,仿佛刚刚经过一场秋雨的浸润。
草深林密,我们选择可以攀登的小路上山,半路上,青嫩的野菜诱人眼目。在上山经过的路上,一只蚱蜢从身边倏地振起,扑动着翅膀急速地向旁边飞去,那里有一个一米多深的石坝,我循着它飞去的方向探头看去,发现那只蚱蜢正躲在一片阔叶的底下,潜伏并摆动着头上的触须。蚱蜢腿脚变得越来越迟缓,它的翅膀也好像失去轻灵,像个迟暮的老人,经不起时光的追赶。
蚱蜢如此,秋草也是如此,开始泛黄,只是那黄还不太明显。在秋天,最先枯凋而谢的不是野草,而是山上的树木。我扩展着视域,花椒树的叶子已经找不到了,山枣树的叶子已成铁黑色,柿树的叶子开始干黄卷起,零落的叶片浅浅地铺了一地。远处,玉米是刚刚收获的,有两块地里的玉米大概熟得晚些,桔杆还青绿着,而更远处一片田里,玉米的桔杆早已经干枯,萧瑟地站立在原地,像在为山野做最后的见证。只有,此情此景,你才感觉到季节的凉意。
所谓秋心,即便是如此吧?“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但我还是为那如黛的山峦而来,望层林尽染,秋高气爽,云淡水暖,看每一根草木,每一缕云霞,渐次镀上秋天的色彩。我甚至,为山间轻绕的雾岚山霭而来,为那茵茵的苦菜和低浅的野菊花暗喜心怀。晚来在饭庄中把酒言欢,黄昏的暮色里,院中有一池残荷,吟一句“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正合当下的情景。再吟“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以浅浅小醉,报秋风频来。品着鲜美的果实,为之默默感恩,正是因为季节的一如既往,所以安然的你,才会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