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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将军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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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像庆喜这么优秀的人才,他也碰到幕府中前所未有的变局。在三条小桥的池田屋之变、堀川端的平冈遇刺,同一个月中,长州军队也大举从大阪湾沿岸上岸,向京都逼近,封住京都对外的三个通道,只剩北道还未被围堵,朝中公卿女官乱成一团,纷纷表示天皇该向北离,流言满天飞,京都呈现空前的混乱局势。

庆喜此时担任禁里御守卫总督之职,是京都的总指挥,率领诸藩逐退长州军之事,他当仁不让,庆喜也一向喜好军事,他蛮敬仰率领美国建国的华盛顿,不过比较起来,统一法国,进而率领法军对外作战百战百胜的拿破仑将军更令他景仰。但现在庆喜一方面命令诸藩加强防守,另一方面却只要按兵不动,尽是派人去说服长州,叫他们退兵。将近二十天,状况一直同样持续著,一到夜里,向京都西、南方望去,都可以淸晰看到长州人的营火。

宫中的人终于忍耐不住了,纷纷批评:一桥殿一定是跟长州私通!不只宫廷中这么认为,连幕府、会津人和萨摩人,也越来越觉得庆喜是长州人的内应,要借此事变以顚覆天下,因为尊王攘夷原是水户藩的思想,现在由长州藩继承实行后,庆喜当然不会讨厌长州人。

事实上,庆喜对萨、长两藩确实有所好恶,尤其到了晚年,更是讨厌萨人,不讨厌长州人。因为他觉得:长州人没有邪念,他们最初都高举著反幕的旗帜,摆明了与幕府为敌:但萨摩的心却完全相反,他们倡行公武合体(佐幕论),伪装是庆喜的同路人,出面协调沟通,但到了最后却从袖子中掏出匕首,一刀刺进幕府的心脏,萨摩就是如此的阴险狡滑。

这个时期也是如此,萨人想趁机打败长州军,他们比佐幕的会津藩更热心,甚至表明愿意单独出击。萨摩中的西鄕吉之助等人,便非常焦虑的送快信回国报吿说:一桥(中略)……据说是要做长州内应的(后略)。

萨摩人当然紧张,因为原本靠拢萨摩的中川宫或近卫关白等内臣,看到长州大军包围京都的局势,心中都非常害怕,开始考虑是不是要重新向长州人投怀送抱⁉一夕之间,萨摩人在宫中的势力不但全毁,如果再加上握有幕府重兵的一桥庆喜跟长州人握手谈和,进而反过头来一起对付萨摩,那都是有可能的。

原市之进向庆喜禀报,问他知道萨摩藩的焦燥吗?庆喜点头,他当然已看透萨摩的紧张,庆喜也就故意不发布开战命令,使得萨摩窘态毕露,在这个阶段,庆喜是占了上风。

“最后您打算怎么办呢?”

“当然是出兵讨伐!”

原市之进听到这句话,向庆喜跪了下去,这些日子来的疑惑终于经庆喜亲囗证实。不管怎样,以庆喜的立场,长州军的攻打简直像大旱逢甘霖,原先庆喜四处树敌,庆喜统一指挥,朝臣们也一致期许庆喜的政战能力,而且敌军长州藩也不是冲著庆喜而来,长州起兵的目的已在阵前用两面大旗写著,一面是“讨萨贼会奸”,另一面是“尊王攘夷”,他们是要讨伐萨摩与会津两藩,淸除这两个天皇身旁的奸臣,以恢复尊王攘夷的政策。由庆喜看来,觉得长州人并不坏,只是太天真了。

原市之进又问庆喜觉得胜败结果如何呢?庆喜回答说:不怎么样,长州人根本不堪一击。其实大家都这么认为,守护宫廷有二十五藩的联合军,其中的主力又是有天下最强之称的萨州军和会津军,所以长州人根本就是在打一场绝对打不赢的战争。

“长州人真是可怜啊!”原市之进跟庆喜谈完后,回到办公室,就对黑川嘉兵卫、涩泽荣治郎发出这样的叹息,原市平常都把萨人称为芋头。

“长州人是中了芋头的奸计,到现在已是第四次劝他们撤退,可是愚笨的长州人还是讲不通。如果现在撤兵,萨摩人会失望,因为奸计也不能得逞,其实希望长州开启战端的只有萨摩人。”

对一桥而言,也尽量使二十五藩的驻京兵不动,尤其不让萨摩趁机坐大,号令也要保留到最后阶段才发布。到了七月十九日,包围京都三面的长州军开始行动,部份人在淸晨五点左右到达皇居附近,与守卫诸门的藩兵开始展开炮战。

庆喜大概在淸晨四点左右获知郊外的长州军已向城市逐渐进逼,这一夜,也是由芳子陪宿,当家臣在纸门外报吿敌人的动向,庆喜一跃而起,问说:“来了吗?”黑暗中,他还记得问:“芳子,你知道该怎么办?”

芳子则显得很紧张,她答说:“好啦!好啦!”回答的就像个消防队员老婆的囗气,庆喜一听也笑了,所谓知道与否,是指武将出征时,妻室该抱有战败殉死的决心。庆喜很快穿戴好装束,一面下达著必要布署的指令,这么井井有条的攻防布署,让左右都很感动,觉得如果庆喜生在战国时代,一定是定天下的霸主。

庆喜出门后,快马飞驰,挥鞭过山丘,后面紧跟著不过四、五个骑马的随从。淸晨天色仍暗,从竹屋町出去时,曾在狭路上碰到两个走路的步兵,头系白毛巾,脚著绑脚,拿著长枪路过小丘,而且不只这两个,没多远又看到两个同样装束的步兵走过。

挥著马鞭的庆喜心想:这是会津的侦察兵吧⁉行动十分机警。其实那是长州先锋派出的侦察兵,这些长州人看到庆喜的装扮,也只以为是哪个公卿出奔。

庆喜很迅速地到了宫内,亲自到御座前,请求天皇下达开战的敕命,从御帘中他终于听到天皇沙哑低沈的声音。平常,不是接到由公卿传喩的神旨,就是公卿自己伪作的敕旨,亲耳听到天皇的口喩,对庆喜是很珍贵的经验;而不经由公卿,却是天皇自己冲囗而出下旨,也可看出宫中的狼狈混乱。

庆喜退出,在走廊上有数位年轻的公卿紧追著他,要问他战况如何?需不需要撤走?庆喜驻足答道:“只要有我庆喜在,一定守护宫中贵人,请勿过虑!”庆喜一向讲话就像在背台词,声调高低起伏,讲求抑扬顿挫,在这时却颇有使这些公卿心安的镇静效果。

庆喜从御台所门,进入中立卖御门对面的菊亭卿房内,平常庆喜都在这里更衣改装,此时,他作战的甲胄都已经送到了。

庆喜头上戴著黑帽子,帽缘卷有紫练绫,身著白底黑葵纹的阵羽织战甲,腰配熊皮刀鞘,镀金大刀,手把处都附有金饰。从公卿门跨上马匹,向蛤御门飞奔而去,马头还戴有银币的马饰,随行的有原市之进等近侍十人,床几队百人,讲武所小筒组五十人、游击队一百五十人,别手组百人、步兵队百人,又有闲杂人二百人、炮队十馀人随行在后。

战斗大概在淸晨六点激烈地展开了。一时之间,在蛤御门被长州军占了上风,接著双方便互相开炮,在皇城内外短兵相接,会津兵逐渐败退,筑前福冈兵也弃阵线溃走,庆喜便直接上阵,领头向前,事实上一桥兵并不强,不过有振奋士气的功用。最厉害的还是西乡吉之助所率领的萨兵,进退有序,比起其他藩的军队,让人一看即知。战局过半后,情势逐渐明朗,最后萨摩队给予长州军致命的一击,长州军终于退走。

到了中午,战争接近结束,剩下市区的扫荡战,庆喜回到御所前休息,此时,原市之进去询问了众公卿的看法,大多数认为是靠庆喜的将才与萨兵的勇敢,此役才能得胜,不久这种说法逐渐扩大,成为世间定评,原市之进认为如果要给这场战果评分,一桥与萨摩大概各可得五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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