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加霜

乔治大声地读信。信写得不长，显然是在极其匆忙的情况下写的。

亲爱的乔治：

你妈妈的病加重了，我和她一起去医院。在她好转之前，我不会离开她，这可能需要几天或一周的时间。我每天早上九点给你打电话，告知你妈妈的病情。斯蒂克太太会照顾你们的。在我回来之前，设法把一切事情办好。

爱你的爸爸

“哦，天哪！”安妮知道乔治的心情一定很糟。乔治非常爱她的妈妈，她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她从来没有哭过，但回家后发现爸爸妈妈不见了，家里只有斯蒂克太太和埃德加，这太可怕了！

“妈妈这样走了，我真受不了，”乔治突然抽泣起来，把头埋在褥子里，“她……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别说傻话，乔治，”朱利安说着坐了下来，搂住她，“她当然会回来的，她为什么不回来呢？你爸爸不是说过要和她在一起，直到她好起来吗？也许过几天就回来了。乔治，振作起来！向困难低头不是你的性格。”

“但我们都没有告别。”可怜的乔治啜泣着，“我不愿搭理斯蒂克太太，所以才让妈妈跟她要三明治。我想去找妈妈，亲眼看看她怎么样了。”

“你不知道他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就算你找到她了，他们也不会让你进去的，”迪克温和地说，“我们吃点茶点吧，这样会感觉好些。”

“我什么都吃不下。”乔治难过地说。蒂米把鼻子伸进她的手里，想舔她的手，并发出了一声哀号。

“可怜的蒂米！它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安妮说，“但因为你不开心，所以它也非常难过，乔治。”

听到安妮这么说，乔治坐了起来。她用手揉了揉眼睛，让蒂米舔掉手上的眼泪。它对那咸咸的味道感到惊讶，试图爬到乔治的膝盖上。

“愚蠢的蒂米！”乔治平静地说，“不要担心。我不过是受到点惊吓，现在没事了，蒂米。别那样哀号了，傻瓜！我一切都好，我没有受伤。”

但是蒂米确信乔治真的是受伤了，所以才哭得那么伤心，它不停地哀号着，用爪子抓挠着乔治，试图爬到她的膝盖上去。

朱利安打开门，“我要告诉斯蒂克太太我们要吃茶点。”他说着走了出去。其他人认为他很勇敢，敢于面对斯蒂克太太。

朱利安来到厨房门口。埃德加坐在那儿，一侧脸通红，那是乔治掴的。斯蒂克太太也在那儿，表情严峻。

“如果那个女孩再打我的埃德加，我绝不轻饶她。”她威胁道。“埃德加欠揍，”朱利安说，“我们能吃点茶点吗？”

“我不想给你！”斯蒂克太太说。她的狗从角落里跳了起来，对朱利安咆哮着，“对，笨笨！就是他打了埃德加的耳光，对他咆哮吧。”斯蒂克太太说。

朱利安一点也不害怕臭鬼。“如果你不给我们端茶点，我就自己动手，”男孩说，“面包在哪儿，蛋糕呢？”

斯蒂克太太瞪着朱利安，男孩怒目回视。他认为她是一个非常不讨人喜欢的女人，他当然不会让她占了上风。他想让她走开，但他知道她不会听他的，所以那只是白费口舌。

斯蒂克太太首先垂下了眼睛，“我给你端茶点来，”她说，“但如果我听到你胡言乱语，我就拒绝为你服务。”

“如果你再说什么废话，我就去报警。”朱利安说，这句话是随口说出的，他并不想这样说。这句话来得很突然，但对斯蒂克太太产生了意想不到的震动，她看上去很惊慌。

“现在，没有必要说坏话了。”她很礼貌地说道，“我们都有点震惊，并且很难过，就好像……我现在就给你们拿茶点去。”

朱利安走了出去。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说报警，斯蒂克太太就变得有礼貌了。也许她担心警察会去找他的叔叔昆廷，他会怒气冲冲地回到家里，对她大发雷霆。昆廷叔叔才不在乎什么斯蒂克太太呢！

他回到其他人中间，“茶点来了，”他说，“大家振作起来吧！”

大家坐下来吃斯蒂克太太端来的茶点，气氛有些凝重。乔治为自己的哭泣感到羞愧，安妮还在难过，迪克想讲几个无聊的笑话逗大家开心，但大家都不笑，于是他就放弃了。朱利安很严肃，似乎突然间长大了。

蒂米紧挨乔治坐着，头靠在她的膝盖上。“真希望我也有一只那样爱我的狗。”安妮想。蒂米那棕色的大眼睛里满含忠诚，它目不转睛地盯着乔治，就好像它的眼睛和耳朵只为它的小女主人而生，此刻，她很伤心。

没人注意到他们吃了什么茶点，但不管怎样，吃完茶点之后，他们感觉好多了。他们不想去海滩，怕错过了接听电话，他们急切地想知道乔治妈妈的病情。于是他们就坐在花园里，竖起耳朵听电话。

厨房里传来了歌声。

“乔治-珀治，布丁和派！坐下来大哭一场，乔治-珀治……”

朱利安站起身，走到厨房的窗户往里看，埃德加一个人在那里。

“出来，埃德加！”朱利安严厉地说，“我来教你唱另一首歌。过来！”

埃德加不动，“难道我唱歌也不行吗？”他说。

“行，”朱利安说，“但不是那首歌。我来教你唱另一首歌。出来！”

“我不敢出去，”埃德加说，“你想和我决斗。”

“是的，”朱利安说，“我认为，公平决斗总比坐在那儿唱一些下流的歌曲好得多，你攻击的那个小女孩正在遭受痛苦的折磨，你出来吗？要我进去把你拽出来吗？”

“妈！”埃德加喊道，突然感到恐慌，“妈！你在哪儿？”

朱利安突然伸出一只长胳膊，抓住埃德加的长鼻子用力拉，埃德加痛得大叫起来。

“松手！松手！太疼了！快松手！”

斯蒂克太太急忙跑进厨房。当她看到朱利安揪着埃德加的鼻子时，她尖叫了一声，向朱利安扑来。朱利安缩回手臂，站到窗外。

“你的胆子太大了！”斯蒂克太太嚷道，“先是那女孩打了埃德加一个嘴巴，现在你又拉他的鼻子！你们都在干什么？”

“没什么，”朱利安平静地说道，“是埃德加的毛病太多了，斯蒂克太太。我们觉得我们必须纠正他的毛病。当然，这应该是你分内的事，但你似乎并没有尽到责任。”

“你真是太傲慢无礼了。”斯蒂克太太怒气冲冲地说。

“也许吧，”朱利安说，“但这是埃德加造成的。臭鬼是他的帮凶。”

“臭鬼？”斯蒂克太太叫道，她更生气了，“那不是我狗的名字。”

“名副其实的臭鬼，”朱利安说着，慢悠悠地走开了，“给它洗个澡，也许我们可以叫它流浪狗。”

他丢下斯蒂克太太独自在那儿怒气冲冲地咕哝着，回到同伴们那里去了。他们好奇地盯着他。不知何故，他似乎变成了另一个朱利安——一个冷酷而坚定的朱利安，一个非常成熟的朱利安，一个相当可怕的朱利安。

朱利安坐在草地上说：“恐怕我闯祸了，我差点把埃德加的鼻子从他那张胖脸上扯下来，斯蒂克太太目睹了这一切。我想现在是公开的战争了！从现在起，我们不会有好日子过了，我甚至怀疑我们还能否有饭吃。”

“那我们就自己去拿，”乔治说，“我讨厌斯蒂克太太，真希望乔安娜能回来。我也讨厌那个烦人的埃德加，还有那只脏兮兮的狗。”

“看！臭鬼在那儿！”迪克突然说，同时伸手抓住吼叫着站立起身的蒂米。但是蒂米挣脱了他的手，立刻蹿过草地。臭鬼凄惨地叫了一声，想逃跑。但蒂米已经咬住了它的脖子，像猫抓住老鼠一样摇动着它。

斯蒂克太太拿着一根棍子冲了出来，她似乎并不在意打了哪只狗；朱利安又冲向水管，埃德加立刻跑到屋里去，因为他还没有忘记上次发生的事。

水流喷了出来，蒂米喘息着，松开了号叫着的臭鬼。臭鬼立刻奔向斯蒂克太太，它吓得浑身发抖，想躲到她的裙子里去。

“我要毒死你那只狗！”斯蒂克太太气急败坏地对乔治说，“它总是欺负我的狗。你当心点，不然我就毒死它。”

说完，她就回屋去了。四个孩子又坐了下来，乔治看起来很惊慌，“她真的会毒死蒂米吗？”她担心地问朱利安。

“她是个讨厌的家伙，”朱利安低声说，“让蒂米日夜留在我们身边，用我们自己餐盘里的食物喂它。”

乔治把蒂米拉到她身边，一想到有人要毒死它，她就害怕。斯蒂克太太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多么希望她的爸爸妈妈快回来啊！像这样丢下他们自己生活真是太可怕了。

突然电话铃声响了，大家都跳了起来，蒂米吼叫了一声。乔治飞身进屋拿起了话筒，听到了爸爸的声音，她的心开始怦怦直跳。

“是乔治吗？”爸爸说，“你还好吗？我没有时间来告诉你一切。”

“爸爸，我妈妈呢？快告诉我她怎么样了？”乔治问道。

“我们后天才能知道，”爸爸说，“我明天早上再打电话，后天早上也打。等你妈妈好些了我就回去。”

“噢，爸爸——没有你和妈妈，真是太糟糕了，”可怜的乔治说，“斯蒂克太太太可怕了！”

“好了，好了，乔治，”爸爸不耐烦地说，“你们这些孩子要与斯蒂克太太好好相处，等我回来！别为这些事烦我，我的烦心事已经够多的了。”

“您什么时候回来？”乔治说，“我能去看妈妈吗？”

“不，”爸爸说，“医生说，至少两周内不许探视。我会尽快回去的，但我现在不能离开你妈妈，她需要我。再见，祝你们一切顺利。”

乔治把话筒放回原处，转过身来面对其他人，“后天我们才会知道妈妈的病情，”她说，“我们要忍受斯蒂克太太，直到爸爸回来。

天知道那是什么时候！这太可怕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