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早晨来临了

菲利普对着杰克喊道：“杰克——你看看能不能搞些肉来——最好多一些——拿给我。”

“我去弄一些来。”托尼说着跑了出去。他带回了一大篮马肉。菲利普接过去，打开笼门，将肉扔进去，用轻松的语气鼓励那些饥饿的熊。

现在，它们准备用餐了。三头熊不再愠怒、恐惧或生气，只剩下了饥肠辘辘。它们扑到肉上狼吞虎咽起来。

“让它们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菲利普说，“然后它们就会去睡觉了。等它们睡着的时候，必须有人去把笼子的栏杆修好。现在，先让笼子前的火把保持燃烧——当火在那儿的时候，没有哪头熊敢从坏掉的栏杆那里出来的。”

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菲利普的周围。“他是杰克的朋友。”他们交头接耳道，“杰克接他过来，因为他很会和熊打交道。他一定是从其他什么马戏团来的。看——老板想要他。”

老板早已在大篷车的窗口目睹了发生的一切。他对刚才的事情印象深刻，同时非常感激。佩德罗告诉菲利普老板请他过去，于是他们三个人踏上了大篷车的步梯。

老板用了好几种语言来表达他的感激和赞美之情。佩德罗笑着解释道：“他问，他能为你做什么？他说你让熊避免了被射杀的命运。他说，只要自己能提供的，你喜欢的东西，你提出来他都可以满足你！”

杰克飞快地回答：“我们只请求一件事。现在博肯这么动荡，我们能否都留在马戏团里？在范克还病着的期间，菲利普很乐意照看熊——但是他还带了一些女孩，我们的姐妹——她们能不能也留在这里？我们不想让她们单独离开，因为特瑞赫西亚随时都会爆发内战。”

佩德罗翻译着。老板想当然地以为这些“姐妹”也是马戏表演者。他点点头：“好——你可以让她们留下来。如果她们有什么擅长的戏法或节目，她们也可以在这里得到演出的机会。但我们明天必须拔营了——继续留在博肯太过危险。帕瑞托兰伯爵拥有这片土地，而他很可能与国王的失踪有关。我们最好在麻烦还没出现之前就离开。”

“他说什么？”杰克焦急地问。佩德罗把所有的话都翻译成英文，两个男孩放下心来。

很好！他们所有的人都可以留在马戏团里了，并且马上就会跟着团里的其他人一起离开。

他们很快就会脱离危险地带——或许还能给比尔发个消息。

男孩们跟着佩德罗走下大篷车的步梯。他们向佩德罗自己的小篷车走去，觉得实在有必要好好地聊一聊。现在已经凌晨两点钟了，但三个男孩都没有感觉到疲倦——整个夜晚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太亢奋了。

马戏团的人们经过的时候，都会拍一拍菲利普的背。他一一微笑着点头回礼。最后，三个男孩和两个女孩还有琪琪都坐在小篷车里了。

“关上门，”琪琪立刻说，“擦干净脚，迎接国王！”

“我希望我们能，琪琪。”杰克说，当鹦鹉飞到他的肩膀上时，他笑了起来，“但是现在先别提到国王。噢——露西安——你要把我勒死了！抱得这么用力！让我想起那些熊了！”

“我忍不住了！”露西安说着，也给了菲利普一个拥抱，“我超级担心你和菲利普，和那些熊在一起。那简直像个噩梦。我真希望你们马上就回到我们身边。古斯也离开了。他真的会被打扮成一个女孩吗？”

“是的。”杰克坐在床垫上说，“现在，我们必须谈谈，制订一个计划。首先，因为菲利普面对那些熊时的出色表现，老板说我们都可以留在马戏团里。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藏身之处了！”

“没错，”黛娜说，“但是，如果伯爵开始搜寻我们——他派了人到这里察看，就像去其他地方一样。古斯或许还能因为伪装成女孩不被认出来——但我、露西安和菲利普怎么办？我们都穿着英式的衣服——这很快就会被注意到。”

“确实，我没想过这个。”杰克说，“我也穿着英式的衣服。佩德罗——我已经用琪琪的表演存了一些钱——你明早能去帮我们买一些特瑞赫西亚式的衣服吗？”

“玛会帮你们解决的，”佩德罗说，“她的针线活是个奇迹！玛可以从老露西亚那里弄些衣服来，她管着马戏团所有的服装。我们再从托尼那里借些油膏涂料，把你们都弄成特瑞赫西亚式的深色面孔就行了，但是别说英语。”

“好，我们不会说。我们会用一种自己编的奇妙语言聊天！”菲利普笑着说，“我们来自杰伯沃基 [1] ，说的是杰伯沃基语。它就像这样——古纳利利波迪查瑞塔普拉卡沃纳特！”

所有的人都笑了。“好！”佩德罗说，“如果有任何搜查者问起，我就会说你们是杰伯沃基人。无论他们想知道什么，你们都可以像那样说话。顺便问一下，杰伯沃基在哪？”

琪琪突然兴高采烈地进入了杰伯沃基语言模式。他们听着她胡言乱语，狂笑起来。“你是一个非常好的杰伯沃基鹦鹉典范！”杰克抚摸着她说，“全班最优秀的！”

黛娜打了一个非常大的哈欠，琪琪立刻也学了一个。这让每个人都开始感觉到困倦。“来吧——我们会很早就拔营。”佩德罗说着站起身来，“好好睡一觉，女孩们。我们三个就在车底下的毯子上睡。至于古斯，我估计他正在玛那边的额外床位上打鼾呢，看起来就像个漂亮的小姑娘一样！”

然而，古斯其实并没有睡着。他躺在小床上，听着玛绵长的呼吸和偶然的喷鼻声。他非常生气，也非常羞耻。玛好好地把他折腾了一番！她把他的头发这样那样地摆弄着，并最终决定给他两侧各编一个戴小蝴蝶结的辫子——这会让他看起来更像个女孩，而不是在头顶绑一个大的。

此外，她还找出了一些衣服——一条长长的、脏脏的裙子，色彩艳丽，破破烂烂——还有一件红色小马甲，用一条绿丝巾紧紧地系住腰间。古斯简直要为此羞耻地哭出来。

和玛的争执并没有半点好结果。实际上，当古斯拒绝好好站着让玛绑蝴蝶结时，玛在他身体的脆弱部位用力地给了他一巴掌。古斯一下子震惊不已，甚至都忘了叫出来。

“你知道我是王子，是吧？”他狠狠地低声说。

“噗！”玛说，“你就是个小子。我可没时间招待王子。”她确实也没那么做。

现在古斯试图让自己入睡，他的头发仍然绑着蝴蝶结，身上还穿着一件半像睡衣半像长外套的怪异的衣服。之前刺激的逃脱历程在他的脑海里滚动，使他颤抖了一下。不，他不会再去回想那可怕的钢索和秋千吊架。接着，他又不由得揣测起叔叔的去向，再次浑身颤抖起来。他是被杀了吗？可怜的古斯满脑子都是各种完全无法让人愉快的想法。

对五个孩子来说，早晨来得实在太快了。菲利普一起床就去了熊的笼子那里，看看它们的情况。所幸栏杆已经被修好并加固了。那些熊看起来吃得非常饱，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但当菲利普出现的时候，它们立刻贴到栏杆上，发出亲昵的呼噜声。一头熊还试图用爪子去够他。

“很好——看起来都还不错。”菲利普说，又对熊说了几句话。它们出神地听着，仿佛能明白每个字似的。

范克恢复了一些——但仍没法站起来。菲利普过去探望他，这个小个子男人握住他的手，倒出了一大串他完全听不懂的话。但菲利普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在真情实意地表达着感激之情。范克就像对待兄弟一样爱着他的熊，所以前一天晚上听到熊逃出来的消息时，他几乎急疯了。

“我会照顾它们，直到你好起来。”菲利普说。范克理解了，热诚地握着他的手摇了摇。

接下来是衣服的事情。整个营地的人要在三小时内收拾好，准备动身，所以玛如果想拿到适合四个孩子的衣服，并为他们伪装、掩饰掉那些英国的特征的话，就必须抓紧时间。

她去找了露西亚，一个管理着马戏团演员所有衣服的古怪的老女人——不是他们穿的日常衣服，而是那些在表演场上穿的好衣服——他们绚烂的披肩和裙子，他们的丝绸衬衫和华丽的斗篷。这些都很值钱，而老露西亚的针线永远都在忙。她的熨斗也是。没人能够像露西亚那样细心地熨烫那些精美的服装。

到马戏团准备拔营的时候，已经没人能认出黛娜、露西安、菲利普和杰克了！托尼借了油膏给他们，现在每个人都有着特瑞赫西亚式的深色皮肤了——从脸、脖子一直到手和腿。女孩们穿上了特瑞赫西亚式的长裙和披肩，头发上也绑起了明艳的发带。

而男孩们看起来就跟这个国家里长大的那些男孩一模一样，而且突然成熟了许多。露西安惊讶地看着杰克，几乎认不出这个有棕色皮肤、深色脸庞和闪耀的洁白牙齿的年轻人是谁。

玛很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但所有的“作品”里她最得意的还是古斯。没有人会想到古斯实际上不是个女孩。他看起来真的很漂亮！当可怜的古斯顶着因为极度羞愤而涨红的脸走下玛的大篷车的步梯时，五个孩子——包括佩德罗在内——全都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系（是）我的小孙女，安娜·玛利亚！”玛带着大大的笑容说，“请好好相处！”

古斯看起来像是快要哭了。“好极了，继续，哭吧！”菲利普硬起心肠，“这样你就会更像一个女孩了，安娜·玛利亚！”

黛娜给了他一拳。“只有软弱的女孩子才会哭！”她说，“哦，天哪——古斯——哦，我是说安娜·玛利亚——看起来难道不是特别棒吗？”

“妙极了！”杰克说，“实话实说，他就像一幅画一样美。真是要多谢他的长发——那让他看起来特别像一个女孩！”

“我很快就把它剪短，很快，马上，”可怜的古斯愤愤地说，“咔嚓咔嚓——就那样！”

“你不能。你告诉过我们这个国家的王子必须留长发，就像你这样。”黛娜说。

“那我就不做王子。”古斯说。他突然看起来非常沮丧，恳求地望着露西安，觉得她在所有的人里是心肠最软的。

“别抓（捉）弄我了，”他恳求道，“我讨厌杂（这）个。我已经丢脸死了。”

“好吧，古斯，呃——安娜·玛利亚，”杰克说，“我们不抓（捉）弄你了。振作点——不需要多久你就会重新成为王子的，我敢肯定。”

“如果我叔叔还活着，我就会是，”古斯冷静地说，“如果他死了——我就必须是国王了。”

“天佑吾王，”琪琪虔诚地说着，猛地扬起了她的冠羽，“叫医生来，救国王！”

[1]原文为jabberwocky，意为“无意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