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当心熊

杰克匆匆地将女孩们和古斯推进了佩德罗的篷车里。他原本可没想与他们在这样的骚乱中一起回来。马戏团的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们的篷车，在睡衣外仓促地披上各种披肩、外套和大衣，三五成群地交流着，惊惧不已。

就把古斯带来营地而言，这是一个最糟糕的时间。如果有人认出了他怎么办？毫无疑问，他需要立刻被伪装起来。

佩德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比杰克更清楚地了解，如果被发现藏匿王子的话马戏团的人将会有什么样的麻烦！他们所有的人都会立即被丢进监狱。佩德罗显得忧心忡忡。

“杰克！我必须告诉玛，”他绝望地说，“我必须这么做！她可以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好地把他藏起来。让我告诉她，她会帮我们的。”

除了答应他，并没有别的选择。杰克看着他走到妈妈身边，急促地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们走上玛的大篷车的步梯，关上门消失了。杰克看向菲利普，后者对周围的环境突然从塔楼的囚室变成了马戏团营地以及身处于这样的混乱之中感到有些迷惘。

女孩们和古斯已经安全地躲在佩德罗的篷车里了——同时试图透过窗户窥探外边的事态发展。琪琪和他们在一起。露西安几乎希望自己能回到塔楼房间的宁静之中！她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杰克在哪里？为什么他不过来和她讲讲清楚？

佩德罗从他母亲的大篷车里钻了出来，直接奔向杰克。“没问题，”他说，“玛会安排！

她对把王子藏起来这事可一点都不怵——实际上，她还挺享受这类事情的。她会给他一些女孩子的衣服，把他的长发用丝带绑起来，让他待在自己身边。她会告诉所有的人他是自己的小孙女，过来玩几天。”

杰克想象古斯成为女孩的样子，忍不住窃笑起来。“他会讨厌它的，”他说，“他会不停地发牢骚。”

“玛不会在意的。”佩德罗笑着说，“她可能只会狠狠地拍他几下。要我说，她的手可是很硬的！我会把他带过去。当她给他打扮完以后，就没人能认得出阿洛伊修斯王子了。”

佩德罗离开了。杰克转向菲利普，笑了起来：“可怜的老古斯！这可真是个好主意——让古斯扮成一个美丽的女孩！”

突然从营地另一端传来一声喊叫——然后是一阵尖叫。人们开始朝着两个男孩的方向逃过来，惊恐地大喊着。

“熊！熊！它们出来了！”

托尼来到杰克的身旁：“你说的能控制住动物的那个朋友在哪里？哦，他在那里。熊失控了——它们弄坏了笼子的三根栏杆。看看你的朋友能不能帮上忙。范克根本就爬不起来了。”

当然，菲利普对于熊的事情还一无所知。于是他们一边向营地的另一端跑去，杰克一边匆匆地把详情告诉了他：“我希望你能对它们想些办法，菲利普。托尼帮我把你们救出来，就是为了换取你能帮忙的机会。如果熊因为失控而不得不被射杀，那对于马戏团来说会是个可怕的损失。”

有一头熊仍在坏掉的笼子里，因为周围的人群而不敢出来。它正发出可怕的噪音。没人敢靠近。在旁边的笼子里，菲弗和福姆——那两只黑猩猩，被吓得号啕大哭。菲菲女士确认了它们的笼子是安全地锁着的之后，便向杰克跑来。

“别靠近那头熊，你们两个。它太危险了。去找其他的熊。它们失控了。”

“有人可以修好那些弄坏的栏杆吗？”菲利普说，“它马上就要出来了。”

“没人敢去。”托尼说。但是菲菲女士敢，她跑向附近一个立架，上边插着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她将它拔了下来，然后跑回去，将尖锥状的火把插进笼子前方的地面。熊在明亮的火光前缩了回去，蹲到一个角落里。它害怕这种亮光。

“控制住它了。”菲利普高兴地说，“只要火还在那儿，它就不会试图出来。现在——其他熊在哪里？”

“在那边——正围着老板的大篷车转圈儿闻，”杰克说着指向两团黑影，“我敢打赌，老板在篷车里正双腿打战呢！”

“我可以从哪儿拿到肉？”他们再次穿过营地向熊跑去，菲利普一边喘着气问，“蜂蜜更好，如果我能搞到一些的话——或者糖浆？”

“糖浆！对了，玛有一罐，”杰克想起来了，“我去拿。”

他冲向玛的大篷车，闯进去索要糖浆。古斯站在那里，穿着丝织的女式马甲和紧腿裤，正大声抗议着。玛显然已经开始打扮他了！她似乎对杰克突然冲进来要糖浆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

“在架子上。”她说着，继续梳着古斯的头发。

杰克找到了那个大石罐，抱着它奔回菲利普的身边。菲利普现在正尝试向熊靠近。熊转过身来，怀疑地盯着他。

“它们已经伤了一个人。”杰克低声说，“小心点，菲利普，知道吧？”

“我会没事的。”菲利普说，“离远点，杰克。”他拿过罐子，将手伸进去蘸了一些醇厚、香甜的糖浆，涂抹到手腕上。

接着他向熊走去，一边走一边将糖浆一点点地倒在草地上。熊发出警告的咆哮声。菲利普转过身，走了回来。他抱着糖浆罐子坐下，等待着。

现在很多人都在围观。这个男孩是谁？他在干什么，居然逗弄那两头危险的熊？他们好奇又担心地看着，随时准备逃开。

杰克站到了一定距离之外——但仍足够近到可以随时跑上去帮菲利普的忙，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并不认为真的会轮到自己帮忙，他百分百相信菲利普的能力可以控制住任何动物。

熊很快就嗅到了菲利普滴落到草地上的糖浆。它们喜欢糖浆的甜味。范克有时候会给它们一些作为奖励——对它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得到一个空的糖浆罐，并被允许舔它、将大爪子伸进去更开心的事情了。

它们嗅着，走向地上的第一个糖浆点。一头熊率先发现了这些甜甜的点并急切地舔了舔。第二头熊咆哮着，试图把它推到一旁——但它突然嗅到了更远的几个糖浆点。它笨拙地摇晃着身子走了过去，急不可待地开始舔舐。

当两头熊意识到那是糖浆时，就开始发出兴奋的咕噜声。它们已经绝食两天了，现在已是饥肠辘辘。它们急促地嗅着，寻找着更多的糖浆。

围观的人群屏住了呼吸，看着两头猛兽步履蹒跚地离地上坐着的男孩越来越近。毫无疑问，他已经身处危险之中了！

“他是谁？应该提醒他一下！”他们说。但是托尼和宾果阻止了他们。

“安静！他是杰克的朋友，一个动物奇人！给他一个机会！如果熊威胁到他，他能跑开的！”

第一头熊现在已经很接近菲利普了，它的头靠近地面，不停地嗅着，寻找更多的糖浆。菲利普将手伸进罐子里拿出来，在空气里慢慢地挥着，确保熊能嗅到足够的气味。

熊抬起头看向菲利普。它后退了一点，生气地咕哝了一声。坐在地上的这个家伙是谁？它的眼睛在旁边灯火的映射下，闪出愤怒的红光。焦急围观的人群中传出一阵恐惧的吸气声。

熊舔了舔菲利普覆盖着糖浆的手。菲利普没有动。熊继续舔着，不再害怕。

菲利普开口了。他用杰克称之为“特殊的声音”——那种他一直为动物保留的声调说着话。那是一种低沉单调的声音，一种温柔友善的声音，但不知何故，也是一种无法不去聆听的声音。“一种催眠的声音。”杰克站在那里注视着，想着。

熊听到了。它又咕哝了一声，向后退去，撞上了第二头熊。菲利普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在说什么？杰克听不到。他是怎么知道像这样和动物交谈的方式的？为什么它们都会听从他？围观的马戏团成员知道多数驯兽者会使用某种特殊的音调来抚慰他们的动物——但这可是一个陌生的男孩对着两头惊恐的、满心疑虑的熊说话——而它们居然真的在听。

第二头熊靠得更近了一点，抖了一下耳朵。它嗅着。它不只在闻糖浆的气息，也在闻菲利普独特的气味。它喜欢这种气味。这是一种友好的气息。熊总是把人们分成两种——喜欢的，不喜欢的。

它笨拙地挪到菲利普身前，嗅了嗅他，做好了如果男孩乱动就攻击他的准备。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但熊没有注意到。

菲利普继续说着话，他的声音是如此亲切而有说服力，甚至连人群也开始感受到他的咒语。熊舔了舔菲利普覆盖着糖浆的手。菲利普没有动。熊继续舔着，不再害怕。

另一头熊也过来了，看到自己的兄弟并不害怕眼前的这个人，它也快速地舔了一下菲利普的另一只手。过了片刻，两头熊都惊喜地咕哝起来，因为糖浆是如此之多。这个男孩是朋友！它们不知道他是谁，但它们很确定他是朋友。

菲利普一直在讲着话，单调地、友善地。他认为现在自己可以稍微动一动了，于是他慢慢举起一只手，伸进旁边的罐子里，然后再拿出来，让上边重新覆盖满糖浆。

一头熊惬意地躺到了他旁边舔着。紧张的人群立刻传出一声惊叹。菲利普将罐子给了另一头熊，再用空出来的双手开始抚摸躺在他身边的熊。它愉悦地咕哝着。

现在两头熊的神态都变得愉快而平静。它们找到了自己喜欢和信任的某个人。菲利普知道它们已经被控制住了——只要周围的人群不做一些傻事，比如突然弄出动静，或者向他猛冲过来——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不过马戏团成员们显然很清楚该如何做。他们早就习惯于动物的存在了。

菲利普站了起来，但起身的动作没有太快——他所有的举动都是平稳缓慢的。他一手拿起那个罐子，另一手则放在一头熊的脖子上，开始向笼子走去。两头熊紧随其后，安静地蹒跚着，舔着嘴唇。

菲利普把它们带到笼子前，把门打开，让它们踱进去。他把糖浆罐子也放进笼子里，然后关上门，安静地走了出来。

人们随即爆发出欢呼声：“他是个奇迹！他是谁？去告诉范克熊安全了。这个男孩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