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半事件

当比尔和妻子出发的时候，月光笼罩了整个乡野。“多美的夜晚！”他说，“几乎像白天一样明亮！”

他们走上了小路，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赶路。“到了农场之后我会问问伊莉斯太太能不能把你送回来。”比尔说，“我不会在那里多留哪怕一会儿。我担心古斯。我也许会被塔蒂莎夫人和她的同伙看到——但我特别不想被他们看到。”

他们进入了一片小树林，月光让树木投出了密集斑驳的阴影。比尔和他的妻子赶着路，并没有注意到那些阴影里的小动作。

然后，事情发生得非常快。四条黑影从树丛中溜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快速冲过了草地。比尔只来得及转过身——几乎就是在他转过去的瞬间，已经有人扑住了他，将他压倒在地。

坎宁安夫人被一条胳膊拦身抱住，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她试图尖叫，却只发出了模糊的声音。

“不要挣扎，”一个声音说，“也别叫。我们不想伤害你们。我们只是想让你们暂时别挡路。”

当然，比尔还是挣扎了。他知道这些家伙的目标是谁——古斯！他对自己感到愤怒。

那当然是个骗局！老娜奥米婶婶并没有摔倒！他们得到的不是来自农场的真实消息。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把他们骗出门的诡计，然后这些人就可以轻易地绑走古斯。

有什么人用一块布紧紧地缠着他的脑袋，堵住了他的嘴。比尔几乎没法呼吸了！他想知道自己的妻子怎么样了，但他既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东西。接着，他不得不停止了挣扎，因为他的胳膊也被绳子紧紧地绑到了身后。

比尔无能为力。四对二，他们明显处于极大的劣势。也许当这些绑匪去搞定古斯的时候，他可以设法摆脱这些绳索。他或许还有机会阻止这场绑架。

坎宁安夫人很害怕，并尽了最大的努力试图挣脱，然而只需要一个男人就足以按住她，绑住她的手脚了。为了避免发出任何尖叫声，她的嘴同样被堵住了。

“我们为此感到遗憾，”一个男人的声音颇有礼貌地说，“将小王子从你们这里带走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他的国家需要他。我们不会以任何方式伤害他——我们也不会伤害你们。这只是一些不便。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一旦我们接到王子，就会派个人过来解开你们。如果条件不允许——不管怎么说，明天一早总会有农场工人路过发现你们的。”

这些人将比尔和他的妻子带到一堆避风的干草垛旁。其中一个人搜索了他的口袋，找到了小屋的钥匙。

比尔听到他们离开了。这些人都走了吗？他用头蹭着地，试图将蒙面的布蹭掉。他的妻子还好吗？

他是如此生自己的气，那么轻易地落入陷阱！当然了，给他们传递消息的那个女人肯定是这个团伙里的一员。怪不得她不肯进门。他应该对此产生怀疑。一个正常的送信人本该等着他们一起去农场。

他想起杰克说的，下午听到的那个“叮”的电话声。那一定是塔蒂莎夫人或者她的同伙打电话给他们的总部，报告他们知道了王子在哪儿，并请求支援以便抓住他。晚上的时候肯定有另一辆车带了团伙的其他人过来。这一切都如此合理——可怜的比尔后知后觉，只能看着一切发生，而没有提前预料到！

他想知道石场农舍现在的情况。他相信那个人说的不会伤害小王子的话。他们想要的就是废黜他的叔叔，让古斯坐到那个位置上。可怜的古斯！他将受这个团伙的摆布，被迫去做他们希望的事情，而他的生活将会变得非常悲惨。

彼时彼刻，石场农舍里没有发生任何事。五个孩子都快睡着了，琪琪也是。男孩们的卧室窗户都已经按照比尔的吩咐关上了——但是当敌人拥有了前门的钥匙时，这又有什么用呢！

约定的时间悄然而至——十一点钟到了。菲利普的闹钟在枕头下面响了起来，模糊的嗡嗡声让他跳了起来。起初他不知道这噪音是什么，不过很快就记起来了。

“十一点了！”他想，把手伸到枕头下，摸索着关掉了闹铃。他坐了起来。月光倾泻进房间，为每一件东西镀上了银光。一个獾之夜晚！

他轻轻穿过房间，摇醒杰克。“醒了！十一点了！”他低声在杰克的耳边说道。他可不想吵醒古斯，让他有机会叫嚷着跟他们一起去！不过古斯睡得很沉。月光投在他的脸上，清楚地照出额前如往常一样掉下的一缕长发。

闹钟一响，琪琪就醒了。但她已经习惯了。她只是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扇了扇翅膀。

如果男孩们打算出去，那么自己也已经准备好了！没有什么能让她被抛下。

两个男孩快速地穿上了自己的短裤、衬衫和胶底鞋。他们最后瞥了一眼古斯。他的嘴巴又张得很大。杰克想起之前在糖面包山上，琪琪将干草扔进里边的场景，不由得窃笑起来。

他们溜下了楼梯，在比尔的卧室门外停留了一下，确认一切是否安静，家长们是否已经睡了。

“听不到什么。”杰克低声说，“他们肯定睡得非常沉！比尔甚至都没有打鼾！”

这当然不奇怪。因为比尔此时正在干草垛的遮盖下与绑在自己身上的绳索进行搏斗。

“我们从后门走。”菲利普悄声说，“前门总是有点吱嘎作响。看在老天的分上，别碰到大厅里的任何东西。”

琪琪蹲在杰克的肩膀上，就像菲利普口袋里的榛睡鼠一样安静。必要的时候，她总是可靠地保持着沉默。她很清楚男孩们正在努力避免被任何人听到。她充满爱意地轻啄着杰克的耳朵，想知道他打算在这个月夜里去做些什么。

男孩们走出后门，然后站住了，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路线。

“我想我会先跟你去小树林，”杰克说，“稍后再去采石场，去听听那里的鸮，看看能不能观察到它们抓耗子的情景。”

于是，他们安静地走向了农舍东边的小树林，胶底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一直沿着树篱的阴影前进，因为担心有人会看到他们，即使这里其实是个荒凉的地方。今晚的月光实在是太亮了！

他们进入了树林。菲利普知道哪种环境是獾所喜好的，他领着杰克来到了一片树篱，它将一处很大的河岸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

“这就是我们需要守着的地方。”他说，“钻进那丛灌木。”

他们蹲伏到暗影中。突然，某种鸮在附近大声地鸣叫起来，琪琪立刻叫了回去，完美地复制了那声长长的带着颤音的鸣叫。杰克被吓了一跳。

“闭嘴，琪琪，”他恶狠狠地低声说，“你会把所有的鸮都招来的。天哪，已经来了一只！”

一只鸮向他的头扑来，他躲过了。琪琪也是！琪琪非常想再次鸣叫，她喜欢这样捉弄其他的鸟类。

她不情愿地保持了安静，有些愠怒地绷着脸。男孩们用他们敏锐的耳朵听着，注意着任何的风吹草动。突然，杰克推了菲利普一下。一只身体长长的、像蛇一样的动物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跑过。

“白鼬。”菲利普附在杰克耳边低声说，“还有那是什么？刺猬！”

这只刺猬显然对灌木下的暗影有些好奇，它无所畏惧地开始调查。菲利普慢慢地伸出了手，刺猬嗅了嗅它。杰克期待着接下来能看到它爬到菲利普膝盖上的情景！还从没有什么生物怕过他。

但是刺猬饿了，跑着去找它最喜欢的蛞蝓美餐了。男孩们感觉它行走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小的装发条的玩具。他们等待着下一个夜间生物的到访。

终于，这次来的是一只獾！没错，确实是。菲利普倒吸了一口气。他都没有指望这么快就会见到。这是个大家伙，有着一张充满好奇的布满黑白条纹的脸。它定定地站在月光下，嗅着，想确认这里是否有什么危险的气息——人类的气息？

但风是从獾的方向吹到男孩们这边的，所以它什么都没闻到。当它站在满月的光亮下时，几乎很难被看到，因为它脸上的黑白条纹与月夜下其他的黑白相间的影子太过相似了。

“完美的伪装！”菲利普低声说道。杰克点点头，然后推了推他。又有什么别的东西过来了。

“是小獾！”菲利普惊喜地想，“一个家庭聚会——没错，母獾就在后边。这真是太幸运了！”

小獾们就好像活泼好动的小熊一样。它们开始玩耍。两个男孩十分入迷地注视着它们奇妙的游戏。

它们开始弹跳。那真的是弹跳，小獾们用四条腿，原地弹起又落下，看起来就好像一堆毛茸茸圆滚滚的球。然后它们开始互相弹撞起来！其中一只把另一只撞开，但是另一只立即翻了个跟头，重新钻到撞开自己的那只的下边，抬头将它撞飞！

这种倒栽葱游戏看起来是最受欢迎的活动，小獾们乐此不疲。直到它们的父母发出了一声短短的呼叫，转身钻进树林。小獾们才终止了游戏，跟了上去。

杰克轻轻地笑了一下：“多有趣的情景啊！我还从没见过有什么动物玩那种游戏！是不是所有的獾都会这样？”

“我听说过，”菲利普说，“一个看门人曾经告诉过我，成年的獾会以这种方式绕开陷阱——它会倒立着靠到陷阱上，然后弹射出去，取走诱饵！结果只是失去它背上的几根毛。”

不远处，一只鸮再次呼啸而过。这次是一只灰林鸮。然后传来的是一只仓鸮的尖鸣。

琪琪在杰克的肩膀上动来动去，也非常想跟着尖啸和鸣叫！

“我想现在我该回去了，”菲利普说着站了起来，“虽然我挺希望能继续留下来看看更多的动物，但恐怕再待下去我就会打瞌睡了。要一起走吗，杰克？”

“好吧——我想去那个旧采石场转一圈，”杰克说，“看看那里有什么鸮——再给老琪琪一个机会尽情地叫一叫，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把其他鸮引过来。我知道她很想试一试。对吧，琪琪，老伙计？”

琪琪在他耳边小声咕哝着什么，一副不想大声说出来的样子。杰克站起来抻了抻身子。“嗯，那就这样，你回家睡觉，我完事就回去。”他说，“我估计大概需要半小时。如果你听到成千上万的鸟鸣，别惊讶就是了，那肯定是琪琪干的！”

菲利普向农舍走去，而杰克则走向了旧采石场。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