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个外出的下午

露西安停止了摇晃椅子，她的心沉了下去。外国人！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来自特瑞赫西亚，或者随便哪个国家——他们是为追踪古斯而来的？哦，天哪——当然，当然了，新的冒险还没有出现呢！至少目前看起来这会是一个不错的平静的假期。

“可恶！”露西安对她膝盖上的猫悄声抱怨，“可恶的古斯！还有他可恶的叔叔！”

比尔又问了一些更谨慎的问题，但伊莉斯太太再没说什么令他感兴趣的东西了。于是他站起来，拿了伊莉斯太太特地取来的每日牛奶，付了钱并向她表示感谢。道过晚安之后，他和露西安一起走出了屋子，融入了星光灿烂的夜色中。

“我担心——我非常担心——有人在追踪古斯。”在回去的路上，比尔低声说，“他们是怎么猜到古斯跟我们在一起的？恐怕是他非常显眼，很容易被认出来。我猜有人一定看到他跟我在一起，然后调查了我——一旦他们知道我是谁，剩下的就很容易了。哼！我可不喜欢这样。”

“你和古斯必须得离开这里吗？”露西安小声地问，声音轻到比尔几乎听不清，“请别离开，比尔。”

“我得和你阿姨商量一下，”比尔说，“别对古斯说一个字。他或许会陷入恐慌——以我对他的了解来说。你们所有的人都绝对不要把他单独留在任何地方——让他一直待在你们中间。”

“好的，比尔。”露西安说，“哦，天哪——我真希望那些人没有去农场。比尔，他们也可能是普通人，不是吗？他们还不是敌人，对吧？”

比尔握了握露西安的手：“是的。或许是我错了。但我对一些事有预感，露西安，特别是现在。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的。”

“嗯——只要你和我们在一起，”露西安说，“请别离开，比尔。”

“我不会的，”比尔说，“除非我带古斯走，那可能真的是最安全的选择。”

他们到达了石场农舍，走了进去。古斯和黛娜都已经上床了。坎宁安夫人和男孩们还醒着，正在看书。

比尔把牛奶放到食橱里面，然后回到起居室。他坐下来告诉了他们三个伊莉斯太太说的话。坎宁安夫人看起来很严肃。

“他们怎么知道他在这里？”她奇怪道，“噢，比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即离开这里——所有的人一起？”

“不，这会告诉敌人太多事情，”比尔说，“我看不出那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就凭他们自己能做到什么——我的意思是他们总不能放倒我们，把古斯从我们中间强行掳走！如果他们只有两个人，我们就不用太担心——如果还有别的什么人又来了的话，伊莉斯太太会告诉我们的。男孩们可以每天派一个人去取牛奶，并且得到最新消息。”

“那就这样。我们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他的妻子说，露西安松了一口气，“比尔，你会告诉古斯，对吧——让他保持警惕？他应该有所警觉——他必须跟我们在一起，不能一个人随便走开——男孩们晚上恐怕不得不把窗户锁上。”

“可恶！”杰克说，他讨厌晚上关窗，“有琪琪放哨就足够了，艾莉阿姨。如果有任何人进来的话，她能把屋顶叫塌。”

“把你们的窗户关起来我会觉得更安全。”坎宁安夫人说道，“我相信琪琪会尖叫。但是——我还是不想冒任何风险。”

第二天早上古斯被告知了这件事，黛娜也是。菲利普跑去农场，窥视了新来的客人。

他们坐着那辆菲利普前一天从望远镜里看到的黑车。它非常大，车身很长、底盘很低——外观看起来就非常昂贵。

“一辆戴姆勒。”菲利普自言自语道，“我打赌那坐起来肯定不错！现在——让我看看这些人长什么样？”

他们有两个人。其中那个男士又高又瘦，打扮得非常整洁，穿着一件精致得体的西装，戴着一副单片眼镜，梳着一丝不乱的背头。另一个则是个女士——漂亮，年轻，有着明显的外国口音。那个男人的英语说得非常不错，但他显然也是个外国人。

他的确非常小心地扶着那个女人。她搀着他的胳膊，一起走上了通往农家院的小路。

他们走得非常慢。

戴着单片眼镜的男人，就像菲利普描述的那样——以及靠着他的胳膊、走得很慢的女人。

“她要么病了，要么在装病，”菲利普想，“我最好回去告诉比尔——还有古斯。或许他可以从我的描述中认出他们。”

但是古斯没有。他摇摇头：“不，我不认识他们。”

“如果他们今天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我也不会惊讶的，”比尔说，“他们会来附近刺探一下情况。我感觉他们肯定知道我住在这个农舍里——而且古斯在和你们一起度假！”

比尔是对的。那天下午，杰克正在房子附近观鸟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声音。他从灌木丛的枝丫缝隙间偷看过去。那一定就是农场来的客人！戴着单片眼镜的男人，就像菲利普描述的那样——以及靠着他的胳膊、走得很慢的女人。

杰克从后门溜进房子里。“比尔！”他喊道，“他们来了。古斯在哪儿？他可以去瞅一眼，看看是不是认识他们！”

古斯跑到一扇前窗旁，藏在窗帘后等着。但是农场来的夫妻并没有继续往前走！他们拐进了农舍的院门，直奔房子而来。很快，一阵尖锐的门铃声回响在下午的空气中。

“老鼠——什——什么——等等！”

坎宁安夫人跳了起来。她正在床上打盹。比尔开门走了进去。

“艾莉！是那对从农场来的人。胆子可真大，敢直接上门！他们显然觉得我们还没产生任何怀疑。你能去开一下门吗？我不应该出面——古斯也必须不露面。当然，其他人可以。”

比尔让古斯躲起来，坎宁安夫人则跑下楼，向前门走去。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打开了门。

两个人站在台阶上，一男一女。男人礼貌地举起了帽子。

“请原谅我们的冒昧打扰，”他说，“但是我和我的妻子正在散步，她刚才觉得有些头晕。我想一杯水能让她好一点——如果可能的话，能帮帮我们吗？”

“喔——当然，请进来。”坎宁安夫人说，希望古斯不要跑下楼来，“我去给你们弄点水。”

她把他们带进了小起居室。女人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我的妻子病了，”那人说，“所以我带她到农场住几天——好的空气和好的食物，你知道的——比任何旅馆都要好！但我不应该第一天就带她走这么远。”

“我很抱歉，”坎宁安夫人说，尽可能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黛娜！你在哪？能帮我拿一壶水和一个杯子来吗，亲爱的？”

黛娜匆匆走进厨房，回来的时候带着一壶冰水和一个放在小托盘上的玻璃杯。她把它们放在桌子上，好奇地看着这对夫妇。他们回头看着她。

“这是您的女儿吗？”女人说，“真是个好孩子！您还有其他的孩子吗？”

“哦，是的，”坎宁安夫人说，“还有一个我自己的，和另外两个我们收养的。去叫他们来，黛娜。”

黛娜去找其他人。他们礼貌地进来了，露西安，菲利普和杰克。当看到杰克肩膀上的琪琪时，女人尖叫起来。

“一只鹦鹉！别让它靠近我，拜托你！”

“擦干你的脚，”琪琪点了点头，“关好门。咯咯咯！”

女人用一种外语惊呼了一声，然后对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他笑了。

“我的妻子说，来拜访你的人看来得有礼貌，不然你们的鹦鹉很快就会教育他们。”他说，“所以这是你的四个孩子。你没有第五个孩子吗？”

“不，”坎宁安夫人说，“只有这四个是我的。”

“我听伊莉斯太太说还有一个小男孩呢。”那女人呷了一口水。

坎宁安夫人伸手拿了一盒香烟递给了这位女士，希望她不要继续追究“另一个小男孩”的话题。但女人显然很固执。

“也许还有一个小男孩和你待在一起？”她对坎宁安夫人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说道。

“哦，我希望伊莉斯太太是指古斯，”坎宁安夫人说，“小古斯会在这儿停留一段时间——直到他的家人来带他回家。”

“我们可以看看小古斯吗？”那女人说，“我喜欢孩子。别把这个小古斯漏下了。”

“有人知道他在哪儿吗？”坎宁安夫人用一种让四个孩子非常确信她不想“他们知道”的声音问道。不管怎么说，他们确实不知道！此时此刻，古斯正藏在楼上的衣橱里，在敲门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躲到那里边去了。比尔也认为他最好待在那里！

“我不知道古斯会去哪里，”杰克说，“我猜是在做他自己的一些事情。你知道他在哪儿吗，菲利普？”

“猜不出来。”菲利普说，“大概是正在什么地方晃荡，也许在树林里。”

“啊——他很喜欢四处晃荡，是不是？”男人说，“好吧——或许我们在回农场的路上会遇见他。谢谢您，夫人，如此热心地招待我的妻子。我可以给您的四个孩子一些谢礼吗？

他们可以用来买冰激凌。当然，不在场的小古斯也有份。”

令孩子们吃惊的是，他在坎宁安夫人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五张崭新的十先令纸币。她马上惊骇地将它们推了回去。

“哦，不——请别这样！我不能接受这个。我们只给了你一杯水。不，不——拿回去吧。我不可能让孩子们拿着这个。”

那人看起来很惊讶，甚至有些不舒服。他把纸币放回口袋里。“如您所愿，”他说，“在我的国家，回报仁慈只是一种礼貌。”

“你是哪个国家的，先生？”杰克马上问道，“啊哈！”他想，“现在轮到你来表演了。”

男人犹豫了一下，女人快速地瞥了他一眼。“我的国家——噢，我来自意大利，”他说，“美丽的地方。来吧，亲爱的，我们必须走了。”

他搀起妻子的手臂，带着她往门口走，但眼睛还在到处搜寻失踪的古斯。他向坎宁安夫人鞠躬告别，然后走上了小路。

她在他后面喊了一句话，男人转过身来。“你刚才说什么？”他说，“我没明白。”

坎宁安夫人重复了一遍。他看起来很困惑，再次鞠躬，然后走出了大门。他和他的妻子的身影在小路上渐渐消失了。

“嗯，他不是意大利人！”坎宁安夫人说，“我用意大利语对他说要他向伊莉斯太太致以我最好的祝福——但他一个字也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