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树中的人脸

清晨，斑斑大声地打了个喷嚏，吵醒了四个孩子。他们全都猛地惊醒了，想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这时斑斑再次打了一个喷嚏，他们一下子就弄清了状况。

“是斑斑！斑斑，你感冒了吗？”露西安有些忧虑地问道。然后她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四下环顾了起来。

大家立即异口同声地说道：

“狗群都去哪儿了？”

狗群消失了，连一只也不见踪影。孩子们迷惑地互相望着。这些狗到底去哪儿了，它们为什么而离开呢？

“咱们是不可能同时做一样的梦的。”黛娜说道，她说出了每个孩子心里没有说出来的想法，“它们昨晚的确来过。一共有十条狗。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的确非常奇怪。”杰克说道，“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这些狗一定是谁家养的。我看它们并不像一群野狗。”

“我也不认为是野狗。”菲利普说道，“但它们是谁养的呢？这儿几英里内连一所房子也没有！为什么有人会在这样的荒山野岭里养十条用于追踪的狼犬呢？”

“噢噢——它们是用来追踪人的吗？”露西安感到震惊地说道。

“嗯，警察经常用它们来追踪人，”菲利普说道，“你说呢，杰克？就是用来追捕逃犯的那种。阿尔萨斯狼犬能用鼻子嗅出逃犯的踪迹，然后抓住他们。但这里不太可能有一个养着追踪犬的警局。我是说，如果这儿有这样的警局的话，比尔不可能不知道。比尔在警察系统中位置很高，不可能对这里有一个警局一无所知。”

“那这些狼狗是从哪儿来的呢？”黛娜问道，“会不会有人养它们是为了守卫什么东西？

比如，让它们把靠近的人吓走或者给予警告呢？”

“有道理——但在这深山老林里有什么值得守护的呢？”杰克说道，“咱们视力所及的范围内可是什么都没有。”

“别想了！”菲利普边说边从他的睡袋中爬了出来，“我要去溪边洗漱了，你们来吗？”

“去啊。然后咱们可以开一两个罐头。”黛娜说道，“我还想着咱们可以把火腿骨给那些狗吃呢，杰克。火腿已经变质了——不过反正狼狗们也不会介意的。”

“下次再见到它们时给就可以啦，”杰克说道，“我毫不怀疑它们还会再来的！”

于是，他们全都跑到溪水边去洗漱，包括白雪和斑斑。琪琪待在一旁，说着讥讽的话，她可一点儿都不喜欢水。

“呸！呵！”琪琪大喊道，试图回忆起她所知道的全部粗鲁的词语，“哼！咳！”

“就这样。把你所有会的词儿都搅在一起吧，琪琪。”杰克说道，“还有‘胡扯’和‘废话’呢？你以前也会这些词儿。”

“胡扯废话，”琪琪说道，显然认为这是个很棒的词语，“胡扯废话，瞎扯废话，砰，去追胡扯废话！”

孩子们笑了起来，琪琪也笑了，然后她开始模仿斑斑嘶叫的声音。她模仿得如此逼真，以至于斑斑也开始叫了起来，边叫边四顾着寻找它的同伴。

“啊呃——啊呃——啊呃！”琪琪继续叫着，直到杰克朝她扔毛巾才停下来。毛巾落到了琪琪的脑袋上，她愤怒地尖叫了起来。斑斑和白雪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既迷惑又惊奇。

孩子们吃过了早餐。露西安自告奋勇地去溪边洗碗，其他人则研究起了地图，试图确定他们现在所在的方位。露西安一边哼着歌，一边朝溪边走去。

当她跪在小溪边刷洗盘子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某种声响。露西安不由得抬起头来看。

声音是从溪水旁的树梢上传来的。

这是一棵非常粗壮的、枝繁叶茂的大树，仿佛是从小溪中长出来的。露西安以为那树上肯定是有一只小鸟，就努力朝树枝的方向望去。

但是，她被惊呆了，因为居然有一张人脸正在树上看着她！

露西安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目瞪口呆，手里依旧拿着盘子，一动也不敢动，嘴里也发不出一个音来。树枝被拨开了，露西安这才看清那张脸上还长着浓密的黑头发，明亮的眼睛中似乎带有某种愉悦的神情。

“是个男人！”露西安暗自想道，“他为什么在这里！在这棵树上！我究竟该怎么办？”

男人从树上向下看着小女孩，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男人亲切地点点头，又从树叶中伸出手指放到自己的嘴唇边示意。

“别出声，小姑娘。”男人用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他的口音听起来像是美国人，“别告诉别人我在这儿，我只是一个可怜的人，独自一人又迷了路。”

露西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喊其他人过来，但他们并没有听见。就在她开始大喊的时候，男人猛地皱起了眉头，摇着头说道：

“小姑娘，你得赶快从这里离开。这可不是一座好山，山里有很多坏人。如果你不走的话，他们就会把你抓起来的。这里有很多坏东西，小姑娘。”

“你在这里做什么？”露西安用害怕的声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在那座坏山里待过，小姑娘。我逃出来了。但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当然也是被那些大狗吓坏了。我就待在这棵大树上。你快走吧，小姑娘，走得远远的。”

露西安感觉站在这里，跟树上的陌生人讲话实在是太奇怪了。于是她猛地转身朝其他人跑过去。她跑得飞快，等回来的时候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怎么了，怎么了？”杰克喊道，他从露西安的脸色上看出她受了惊吓。而露西安只能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两个字。她回头指指小溪。

“人！”她气喘吁吁地说道，“人！”

“人！大卫就是这样说的！”菲利普叫了起来，“深呼吸，露西安！快告诉我们你看见了什么。快！”

露西安大口喘着气，把自己刚才看见和听到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一遍。其他人都惊讶地听着她讲。一个男人为了躲避狼犬的追捕藏在了树上！他说这座山非常坏——一个美国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来吧——咱们去问问他究竟知道些什么！”杰克喊道，“这里肯定发生什么事儿了。我们最好把它搞清楚，这样我们就能在比尔来的时候告诉他了。快！”

他们全都跑回了小溪边，努力向树上张望。但那里什么人也没有。男人已经走了。

“真扫兴！”杰克失望地说道，“露西安，他见你跑回来告诉我们你看见他的事情，一定是害怕了，所以就跑掉了。”

“昨天晚上狗群没有搜寻到他真是奇迹——大卫之前也在这棵树上看见过他。”杰克说道。

“好吧，我觉得这人相当聪明，”菲利普看着溪流说道，“你们知道，水能阻止狗对气味的追寻。狗群一定是丢失了目标。我猜那个家伙非常聪明，不管他从小溪的上游还是下游来的，他知道要在水的中间走，然后从小溪中直接跳到树上去。通过这条小溪，狗群就无法再继续追寻他的气息了。不过即使是这样，他看着这些狼狗在附近不停地嗅着试图找到自己，也一定被吓坏了。”

“你觉得这些狼狗搜寻的人就是他吗？”露西安害怕地问道，“他当时一定是怕极了。要是我知道这么一大群阿尔萨斯狼犬在追我的话，我肯定要吓死了。”

孩子们试着寻找这个奇怪的男人，但是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们也很好奇男人在这里吃什么为生，因为这片山中几乎没什么东西可吃，除了山桑子和野生的覆盆子之外，就只有草了。

“你们说，照他的意思，这山里是不是真的还有其他人？”黛娜问道，此时他们为找这个美国人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

“似乎有点儿难以置信——不过你们还记得咱们昨天听到的那种隆隆声吗，还有地面震颤？其实就很像有人在地下做工一样。”杰克说道。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就像采矿或其他类似的工作那样？”黛娜问道。

“我不知道，大概有可能。虽然天知道这山里究竟有什么矿石值得开采呢，而且他们是怎么把采矿的机器弄来的呢。肯定得有条路来运机器吧，可这样人们不就都知道了吗。”

“这看起来还真挺神秘的。”黛娜说道。

露西安叹气道：“我们又被卷入了一次冒险。没错了。我们简直是一出门就注定会有这种结局。我们本来是来看鸟啊、蝴蝶或者别的什么的。然后我们就总能遇到这些看起来挺奇怪的事情。我真是烦透了。”

“可怜的露西安！”菲利普说道，“我们的确总是碰到奇怪的事情。不过，我觉得这挺令人兴奋的。我喜欢这类冒险。”

“对，你喜欢，但是我并不喜欢。”露西安说道，“我一丁点儿也不喜欢这类事情。”

“我也喜欢冒险。”黛娜立刻说道，“我很享受咱们过去每一次的冒险经历，而这次遇到的事情似乎比以往的还要神秘。这座山里究竟有什么秘密呢？我真的是非常想知道！除非我们能再见到刚才的那个人，我们可以让他来告诉我们所有的事情。”

“哦，快听——我觉得那种隆隆声又要开始了。”露西安突然说道，“快看白雪都被吓成什么样儿了！没错，那声音又来了。”

孩子们坐下来仔细听。杰克把耳朵贴在了地上。隆隆声很快就变大了，听起来也比之前更奇怪。难道是有什么东西在距离他们比较远的山的中心处爆炸了？

接着，地面又像之前那样震颤了起来，露西安赶忙抓住了杰克。坚实的地面瞬间变得像果冻一样哆哆嗦嗦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

震颤很快停止了。黛娜抬头望向高耸在他们面前的这座的陡峭的山峰，猜测着其中隐藏的秘密。她忽然身子有些发僵，一把抓住菲利普的胳膊。

“快看！”黛娜向山上指道。

孩子们都抬起头朝山上望去。在山峰旁边，一朵小小的烟云在随风飘荡。烟云一团接一团地出现。它们看起来并不像平常烟囱所冒出的烟，而是呈一种古怪的绛红色。而且它们也不会像平常的烟雾那样在风中慢慢消散，反而会挨着岩壁存在好一会儿时间，就像固态的云朵一般。然后它才会在突然间变淡并消失。

“好吧，那是什么？”杰克惊异地说道，“我之前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烟。山脊那边的某个地方肯定有一个类似排气孔之类的东西，把烟或者其他的气体排出来。”

“排气孔是什么？”露西安问道。她的眼睛瞪得简直快要从眼眶里掉下来了。

“噢，就是某种烟囱，”杰克说道，“山的某个地方肯定要有个出风口，好把烟或者其他气体排到外面的空气中。所以这座山里究竟在制造些什么，才会产生出这种必须得排出来的烟雾。我真的很好奇里面是不是还会弄出些别的什么来！”

孩子们想象不出这个答案。他们还没有办法把自己所知道的这些古怪事情拼在一起得出结论：一大群追踪犬、一个可怜的逃跑者、噪声、大地的震颤，以及绛红色的烟云。这些看起来推导不出什么有意义的结果。

“除非是比尔在这儿！”菲利普说道，“只有他才能完成这个拼图。”

“或者等咱们抓到露西安看见的那个家伙，”他补充道，“他应该能告诉咱们更多事情。”

“我们没准儿能再碰到他的，”黛娜说道，“咱们都小心留意着。”

就在当天晚上，孩子们的确又见到了那个男人。但可惜的是，他并不能回答他们的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