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弘安四年辛巳二月二十七日

（指山门云）大道无门。诸人拟向甚么处入。看看。无位真人这里趣入。

佛殿三个金躯。一场败缺。向纳僧门下。当甚破草鞋。虽然如是。建立门中。烧香礼拜。

据室（拈拄杖云）释迦掩室。净名杜口。新东福今日开一线道。有眼者见。若不见乃随我证入。

（拈帖云）此是前摄政家。两手分付底。百千法门。无量妙义。悉个里不隔一丝。若也见得。不用重说偈言。若也未然。公验分明。

登座云坐断千差。当阳烜赫。只为人不能履践。无阶梯处立阶梯。

师乃云。乾坤大地。唤作一句。担枷带锁。不唤作一句。业识茫茫。声前得句。意外明宗。透是非关。出罗笼表。十字街头垂手。亦须孤峰顶上眠云。的的无私。头头有据。以此寿圣人则天长地久。以此祝檀那则伊尹周公。以此安乐生民。以此康福天下。以此播阳大教。以此扶竖正宗。竖扶横该。七穿八穴。正恁么时如何（靠拄杖云）四海浪平九天云静。

举盘山云。向上一路。千圣不传。慈明和尚道。向上一路。千圣不然。二尊宿与么。似灵龟曳尾。试下一转语。良久云向上一路。仰天求地。下座。

当晚小参。妙性圆明。离诸名相。本来无有。世界众生。既无世界。又无众生。山河大地。甚处得来。见闻觉知。复是何物（卓一下云）竹密不妨流水过。山高岂碍白云飞。

复举。德山小参。示众云。今夜不答话。时有僧出。德山便打。僧云某甲话也未问。因甚打某甲。德山云你是甚处人。僧云新罗人。山云未跨船舷。好与三十棒。师拈云。德山老汉当断不断。还招其乱。当时若要愚令。须一棒打杀始得。

上堂拈杖曰。祖师云。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愁。大小祖师。恁么说话。似隔靴抓痒。且道今日如何为人说得（良久云）石女生子。不男不女。便下座。

佛诞生上堂。本来成佛。无成不成。正体湛然。离出不出。虽然如是。自家应时转变。本来面目。随机隐显。所以道。清净界身。本无出没。大悲愿力。示现受生。且道释迦老子即今在什么处（良久云）灵山一会。俨然未散。

上堂。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着落第二。这个说话。检点将来。举一鹞子过新罗。放过一着。兔角生死。必竟如何道（良久云）夜来月明。今朝风静。下座。

结制。小参。拨转天关。掀翻地轴。剑刃翻身。呵佛骂祖。未是衲僧行履处。何况立问立答。立宾主。说理说事。谈玄谈妙。平地上起波澜。然实际理地不受一尘。佛事门中不舍一法。所以谓。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时节若至。其理自彰。释迦老子已起模范。九旬禁足。三月护生。当个时节。天下丛林。悉皆导行。既是此时节到来。还有识得此理底么。若识得此理者。一念万年。万年一念。罗笼不住。唤呼不回。无内无外。无得无失。全体恁么。论何护生。说何禁足。正当恁么时。涉寅缘一句。作么生道。还委悉么（良久云）楚泽蓂开五百岁。蟠桃暗长一千年。复举。三圣道我逢人则出。出则不为人。兴化道我逢人则不出。出则不为人。白云端和尚云。二尊宿各有一处打得着。且道那个在前。那个在后。与么说话。点检将来。二尊宿各垂只手。可谓好手。争奈见锥头利不知凿头方。白云老汉钻火打瓦。将错就错。不免至于赚杀人（卓拄杖一下云）贼过后莫张弓”。

上堂。记得古德道。动是诳寂是谤。动寂向上有事在。老僧口门窄。不能为作记。圆悟老子道。是则是只道得一橛。山僧不然。语是诳默是谤。语默向上有事在。老僧舌短。不能为你说。还委悉么。两刃金刚宝剑一对无孔铁槌。师拈云。古德虽舌头长口门窄。不能全说。圆悟老子虽口门广舌头短。不能全说（照上座不然）。

行是诳住是谤。行住向上有事在。今日劳倦。为大众不能说。诸人还委悉么（卓拄杖云）珊瑚枝枝穿月。万波滴滴一湿。

上堂。记得庞居士云。十方同聚会。莫驰走外边。个个劳无为。平肉上打疮。此是选佛场。几埋没人。心空及第归。争奈在门外何（拄杖横按膝上云）庞居士在这里。大众还见么（掷下云）看看面目俨然。

至节小参。药山久不上堂。寺主白云。大众久思和尚示诲。山云打着钟。寺主打钟。大众云集。山便归方丈。主随后白云。和尚许为众说话。何故一言不措。山云经有经师论有论师。又争怪得老僧后来。翠岩芝和尚云。寺主怪药山不为众说话。可谓误他三军。应庵和尚云。翠岩只具一只眼。殊不知药山归方丈便是。劳他三军。拈云。药山为众说话了。寺主不闻疑怪。可谓误三军。翠岩还闻得么。若未闻得。则可谓劳三军。应庵老师还闻得药山说话么（良久云）蛊毒之家水莫尝。

元宵上堂。春色澄澄。黄梅抽枝。韶光堂堂。曹溪融冰。此是人人本分。更非他望。于这里着得一只眼。墙壁瓦砾。祖师钳锤。镬汤炉炭。作家炉鞴。人人脚下。一段妙旨。百锻千炼。从来圆成。何要扣问。何要修证。若左边顾视。眼里生沙石。右边回首。耳里生荆棘。当面无思量。隔履抓痒处。且正当恁么时。一句作么生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

冬至上堂。群阴剥尽。一阳发生石笋抽条。寒岩暖气。当此时节。发明胸襟。一毛头上。流出无边恒沙法门。一微尘里。摄无量微尘数刹海。是名大自在王三昧。亦号无尽庄严藏。恁么会得。把定亦是。放行亦是。召大众云。不把定不放行。一句作么生道（良久云）石女生子。木人为笑。

小参。乾坤大地。唤作一句子。担枷带锁。不唤作一句子。业识茫茫。两头俱透脱。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语句为何达磨一宗扫地而尽。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既无心又无法。乾坤大地。甚处得来。见闻觉知。复是何物（卓拄杖一下云）剑去久矣方乃刻舟。

举祥符密庵和尚拈古云。盘山道。向上一路。千圣不传。慈明和尚云。向上一路。千圣不然。二尊宿与么大似灵龟曳尾。祥符道。向上一路。掘地觅天。三圣拈云。三尊宿各下一转语。如金如玉。有何誵讹。虽然如是。盘山平肉上雕疵。慈明和尚用药赚杀人。祥符老人。不无睹破他人訿谬为何似不领自差过。三圣试打一转语。向上一路埋没人。下座。

元日上堂。新岁更无迹。灵光不昧。万古徽猷。明白如日月。广大似虚空。天地为此造化。万物为此育美。诸佛为此出世。祖师为此西来。明皇为此抚民。百姓为此安宁。三圣为此升座。大众为此上来（召大众云）这个承当得否（良久云）山高带白云。海深朝诸川。

举祖师云。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愁。密庵和尚云。大小祖师。抓头不知痒处。师拈云。这个语子细检点。密庵老人不无勘过人眼目。为何自救不了。照上座试下一转语。佛祖不知痒处。狸奴还有分（卓拄杖一下）。

冬至小参。垂示云。千尺寒松抽石笋。万象森罗尽点头。于这里有证明得去么。出众来对当（间答不录）乃曰。阴去无去处。阳来无来处。已无去无来。现前山河大地。若凡若圣。蠢动含灵。自何处来。亦何处去。照上座闻恁么语。灯笼露柱。呵呵大笑。灯笼露柱。非呵呵大笑。若佛子若魔子。若天若人。呵呵大笑。山河丛泽。草木树林。亦呵呵大笑。照上座亦见恁么笑。还不觉大笑。大众亦笑得么。若笑得试一笑看。若笑不得。今日失利。汝竟如何（卓拄杖一下良久云）触目对扬真般若。山河共显法王机。

举麻谷彻和尚。曾到章敬处。作礼绕三匝。振锡而立。敬云是是。彻又至南泉处。作礼。泉云不是不是。彻云章敬道是。和尚为甚道不是。泉云。章敬即是。汝即不是。此乃风力所转。终成败坏。师拈云。章敬道是是。会是中有不是么。南泉道不是不是。会不是中有是么。如何是。是中不是（卓拄杖一下）如何是。不是中是。亦（卓拄杖一）（下）下座。

冬至上堂。垂示云。琴瑟箜篌。以妙指弹。不有妙指。不发妙音（问答不录）乃曰释迦老子足指按地。海印发光。如我等众生。暂时举念。尘劳心起。且道海印发光。与么劳心起。为同为异。若谓同无明住地。不动妙智如何同。若谓异佛法岂有差别么（良久云）万里白云生岳顶。一轮明月照天心。

举。释迦老子道。若有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悉皆消殒。五祖和尚云。若有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筑着磕着。圆悟禅师云。若有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锦上铺花。三圣即不然。若有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一轮明月。

上堂举。大德云。诸佛知处。诸人不知。不知最亲。诸人会处。诸佛不会。不会最切。何不知最亲。不会最切（良久云）婴孩子不知日轮。无翳眼不见空花。

岁节上堂。今朝上元。十方同聚会。凡圣交参。大众共宝器。入饭三昧。一餐香气。肚里圆满。忽受妙乐歌万万福。三世诸佛。入此三昧出现出世。六代祖师。入此三昧。说法度人。四圣六凡。入此三昧。头出头没。天下老和尚。入此三昧。应机接物。三圣又入此三昧。祝延圣寿。大众信得及么。若信得及。者会知香饭来处。若未然者。一回两回。咬杀着。

举。修山主云。是柱不见柱。非柱不见柱。是非已去了是非里荐取。密庵和尚一喝云。孟春犹寒在日月几迁（卓拄杖一下云）人人自本在壸中天”。

上堂。垂示云。带金刚正眼。具没量威气。无有本色衲僧。出众来对当（问答不录）乃曰。人人顶𩕳上。自带一颗珠。把定含大虚。放行起世界。过去诸佛。现在诸佛。未来诸佛。皆个中出现。若天若人。若群生类。同是中流出。所以道净法界身。本无出没。大悲愿力。示现受生。释迦老子初生下来。作师子吼。具大神通。四方行七步。唱唯我独尊。悉皆无不乘此身此非此愿此力。正当恁么时。一句作么生道。雪中生石笋。火中出青莲。

举。祖师云。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三世诸佛。何故不知有。狸奴白牯。何为却知有。三圣点捡来。三世诸佛。以西为东。以东为西。不兑面南看北斗。狸奴白牯。恁么惺惺。必竟如何投下拄杖云。莫妄想下座。

上堂。垂示云。包融万有。掌握乾坤。乃佛乃祖顶门开。若天若人方寸阔。便恁么荐得。不妨省要。苟或踟蹰。落在第二义门去也。还有箭锋相拄底衲僧么。出来相共激扬（问答不录）乃曰。一句子出于千圣顶门。一妙机发于无尽宝藏。迥无依倚。杳绝端倪。所谓大人具大见。大智得大用。向无明窟子里。便放无量宝光。向众生境界中。便作不思议事。且如赵洲勘破了。玄沙蹉过了。雪峰辊毬子。俱胝一指头。已是拨转宝光。发辉大智。岂拟议思量所及矣。若根微智芬。向言语里。强作窠窟。于机境上。作罗笼。论劫千生。何有交涉。所以道言无展事。语不投机。承言者丧。滞句者迷。正当恁么时。出尘一句。作么生道。即云。进一步直造真乘。退一步尽归妙理。

举。沩山会下有僧。在山多年。一日下山觅住处。偶宿行者家。者问上座何处去。云觅个住处去。者书个佛子问。上座这个是什么字。云佛字。者却唤妻问。这个是什么字。妻云佛字。者云上座与某甲拙室。见解一般。争解住得。其僧却回沩山。师拈云。向来说话。检点来。彼僧与妻见解一般。且置不论。行者见解。还作么生。三圣代彼行者。下一转语。曾书恁么字。问是什么字。答云痴字。有人云痴佛字异。何为错打名号。即问彼道要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一喝（立拄杖）下座。

半夏上堂。温州永嘉真觉大师初至曹溪。乃绕绳床三匝。振锡而立。祖曰夫沙门者。具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大德何方而来。生大我慢。师云生死事大无常迅速。祖云如是如是。师方具威仪作礼。须臾告辞。祖云返太速乎。师曰本自非动。岂有连耶。祖曰谁知非动。师曰仁者自生分别。祖曰尔甚得无生之应。曰无生岂生有应耶。祖曰无。祖曰无应谁当分别亦非应。祖曰善哉善哉。少留一宿。雪豆举至我慢处便喝云。当时着下这一喝。兑见龙头蛇尾。又向卓然而立处代祖云。未到曹溪。与尔三十棒了也。拈云点检与么批判。雪豆老汉行棒行喝。不无机锋迅速为何。棒下疵至于今不愈。三圣不然。当着绕绳状振锡而立默然不语。依着出一只手。即一刀两段。向彼道。可祖来。

上堂。蜜庵和尚举。老宿云。祖师九年面壁。为访知音。若与么会将来。吃铁棒有日在。又有一老宿云。祖师九年面壁。何不惭惶。若与摩会。更买草鞋。行脚三十年。琅瑘和尚拈云。既不然。且道祖师面壁。意旨作么生。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密庵和尚云。二老宿敲瓦。琅瑘和尚画虎成狸。诸人要见祖师面壁底意旨么穷坑难满。三圣云二老宿。敲砖打瓦。琅瑘和尚画虎成狸。且置不论。为何密庵和尚还大虚掘坑。

上堂。南泉智愿禅师示众云。唤作如如。早是变了也。今时师僧。须向异类中行。归宗闻乃云。虽行畜生行。不须畜生报。师云孟八即。又与么去。拈云归宗与南泉。可谓同得同见。德山云。南泉中毒也。那个此中毒处。大众着眼着。三圣代众。下一转语。狸奴白牯。不取会佛法矣。

冬至小参。径山老子住乳峰时。举白云端和尚谓五祖曰。有一事老兄还知么。祖曰不知有什么事。端曰近有数禅客。自序山来。问他也有个悟处。教他说也说得颂。又颂得批判。又批判得只是未在。五祖闻得七日七夜。不成肠肚。老子拈云。白云和尚用尽自己心。笑破他人口。乳峰这里亦有一件事。不得不说与诸人。近日有数禅客。自诸方来问他也无悟处。教他说。又说不得颂。又颂不得批判。又批判不得。虽然如是。乳峰却许他是个千了百当底人。诸人闻得亦不用疑着。何故。南天台北五台。上来说话。检点将来。前头庐山来禅客有悟处。说得批判得。何故白云老汉还谓未在。后头诸方来禅客无悟处。说不得。颂不得。批判不得。何故乳峰老人还谓千了百当底人。大众会得么。若未会。这里又有一件事。有悟不是事。无悟不是事。必竟如何。木马嘶风石笋抽枝。

上堂一叶落天下知秋。一阳生万汇发生。热时尽大地悉热。寒时尽大地悉寒。热外无寒。寒外无热。寒暑不到处。物物历然。满目青山。自绝去埃。万里沧洲。本无水。是法平等。无有高下。岂截鹤膊之短。续鸭脚之长。然后平等。所以古德曰。不离当处常湛然。求觅知君不能见。大众须自知。不用疑着（卓拄杖云）莫妄想莫妄想。

偈颂。

供东福老和尚顶相

这老汉无面目。入宋谩佛鉴。来和欺人家。含笑中有刀。软顽处最毒。退去亦笼罩。近前亦迫害。怨毒入髓。至今无忌（召大众云）且以德报怨。烧一种兔楼香。

几年流落历江湖佛法其心一点无

从本家贫不可有目前分外一身孤

浮云扰扰常游湖贫道空空一物无

莫这里管是与非摩尼从来心里孤

东福开山和尚一周忌拈香

这老师无面目。生具十分毒恶。呑却群灵肝腑。坐断佛祖根脚。我昔被渠禁害。逼得不知惭辱。十八年来坐曲菉。悬得羊头卖狗肉。怨恨转深有甚报德。虽然烧一炷香。今日谩哀哭。

东福开山和尚三白忌祭文

维弘安五年。岁次壬午十月十七日朔。洛阳东山三圣禅寺住持。嗣法比丘湛照谨以瀹茗礼奠。昭告于东福开山圣一禅师大和尚尊灵曰。

船师去良导丧。天地间谁主我。惟师有道。造化莫测。覆荫如天。载卷似地。妖邪归仁德。魔外伏威光。独步域外。陶冶万物。其惟师而已。湛照有大幸。且入筹室。滥补嗣子。今遇师讳日。宁莫伤嗟。天知我愁。地知我悲。尚向同忌日佛事讽经敬白请讽诵事

三宝众僧布施一裹。

夫于恶世中。难值者知识之胜缘。于边方间。叵闻者教外宗风。伏惟圣一禅师大和尚者苦海之船师。长夜之良导也。探教纲于八宗之影迹。彻利传于一心之本源。爰弟子酬多生之宿缘。为再会之师资。芳契尤深。渴仰何浅。然则迎三回忌景。抽一心丹诚。同心合力。庄严报地。乃至法界。平等利益。所请如件敬白。

弘安五年十月十七日菩萨戒尼玄海敬白

昔年行脚诸方游历

说理说事莫识端的

老汉时时鼻孔拈着

不堪痛恼踪迹灭却

己踪迹亡何有报德

且仁义门烧香拜覆

自赞。

我是喜神无知音清风明月自为客

追忆少林山雪朝回头霜刃截骨脉

翁长老写予幻质请赞

弘安六年十月十七日。住山三圣东山

宝觉禅师提唱语句。大篇巨帙。岁月消磨不免蠹耗（余）偶阅古宿遗藁之所载。缮写而庋诸。圆通塔所。实是全潮一沤。剑首一呎而已。

延宝贰星缉甲寅八月八日

西堂光鹤谨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