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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中医几度秋凉

(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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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做过一个梦。梦见一个人教训我。此人批判力度之强,使我有醍醐灌顶,顿开茅塞之感。在大受启发,佩服得五体投地之余,意识到自己无能,顿感自卑和郁闷。醒来后仍闷闷不乐。

女儿说“没见到你这般能制造自卑的人。竟然醒来还意识不到梦中批判你的人是自己。看来是需要人格整合了。”

的确,梦中人的观点是我提一供的!这让我兴奋不已。可奇怪的是我的思想在梦中怎么成别人的了,而且还批判我自己呢?难道真如女儿所说,为了保持始终如一的自卑,我竟把“本我”外化成别人来崇拜?

我为自己辩护说,这是特定环境中的特定心理。百年来中国的主流心理是缺乏自信,在东西方文化冲突的社会环境中,本我和自我相见不相识的恐怕不是我一个,要整合也得大家一起整才行。

越活老了越知道阿q是怎么回事了。

我实在不愿承认“本我”的存在,还得整合,尤其是在当代,太麻烦了,谁不想活得轻松些?

便是象浮士德似的把自己一交一 给魔鬼又怎样?便是当阿q,自欺其人又怎样?我们不是没做过。中国人就是魔鬼见了也头疼。

中国人不是一张白纸,因而心地不纯。比如外国人要是反对中医,就会说到做到把人参当萝卜吃。而中国人的“虚伪”便是在全盘西化的人身上也一样存在。因此,只要你是中国人,就不可能通过反对中国而与中国脱掉干系。我奶奶说,鬼子从来不信任汉奸。

让中国人当“好人”不容易,因为做不到无保留地信服什么;可让中国人坏到底也不容易,坏到一定程度时又总是良心发现。日伪统治时期,奶奶曾藏匿过五个伪军逃兵。可日本人投降逃跑时,我奶又拎着一篮子烙饼追着送给他们。

我一个朋友说,中国心哪个朝上也不在,在野。所以,,批判统治阶级的儒学动摇不了儒学的根基。

人们习惯性地认为是歌德创造了浮士德。以为歌德创造什么人物是他的自一由 。可荣格却说是浮士德创造了歌德。因为是浮士德这个“本我”,促使歌德不断地提升自己直到让浮士德得见天日,创造浮士德是歌德的“宿命”。

泰戈尔说:“那敲打我心扉的是世界的灵魂要进来,还是我的灵魂要出去呢?”

天、地、人的整体思想是中国人创造出来的,也是“客观规律在人头脑中的正确反映”。 虽然不能被描绘新的图画,但心灵却能以不同的显现响应外在的呼唤。

在这种里应外合的思维运动中,中国人想无视“本我”得见天日的要求也不太可能。这个“宿命”不是卖身给魔鬼或自欺其人地充当阿q就能躲过去的。我们在主张扬弃传统文化时,有没有想到我们不仅是这一文化的“受害者”,还是这一文化的创造者?所以,要想铲除这一文化光“焚书”不行,还得“坑儒”。

我不是非要宣扬中医和中国文化,西医和西方文化的伟大之处我岂有不知?我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如果能够照搬西方文化的话,何苦要顶着自卑做艰难的自我寻求?

百年来向西方学习 的历史使我们学丢了学习 的本意,如果外在唤不起内在,那中国人就一直“睡”着。阿q是失去自我、人格分裂,魂无所依,梦游着的中国人。说阿q没有觉醒是对的。不把魂招回来,阿q如何能醒?

许多人认为中国文化心衰,怀疑其价值,甚至提出了换心主张.。

中国心的功率的确没有西方文化的强大。中国文化缺少西方创造伟大“时势”的那种强大的分裂性、宗教力量、悲剧意识和英雄主义精神。中国文化的自洽性造成中国人精神上的“惰性”。

女儿的艺术老师多为她没有走艺术道路而遗憾。我也奇怪,女儿是如何抵御明星梦的呢?女儿告诉我,她热爱艺术,如果没遇上中医,她肯定去搞艺术了。她说“艺术需要用痛苦酝酿,用生命祭祀。艺术家命运多舛、摇滚乐手寿命很短就是一个证明。艺术于人也是有毒副作用的,但中医能让我站在艺术的毒性之外欣赏它……” 想到有人寻找中国艺术落后于西方的原因,我在女儿这里找到了答案。

我和女儿衡量心脏的标准都不以功率为唯一。运动员心脏有其隐患,男人活不过女人,养心对心脏最重要。我认为中国文化不伟大不是它的错,不能因为盲人的听觉发达就认为有眼睛是缺陷。

常有朋友恨铁不成钢,骂我是阿q了。我也自认:“我就是丑陋的中国人。”

骂人的“激将法”用于思维“自洽”的人效果往往不好。因为激出的“火”在五行流通的思维中被“土”泄,“水”克,“金”耗,难以形成中烧的怒火,促人行动。所以,相对说来中国人总是火气不足,冲劲不大,竞争性不强。而这一“国民性”品质现在正不断遭到批判。

中医之所以跟文化扯上边是因为中医把天地等概念都扯进人的医学中。一个年轻人学弹古琴时说,古琴的说道怎么这么复杂啊?我说,你要是接触过中国文化就不会认为古琴难学了。中国文化是一套体系,开哪个门进的都是同一个房间。爱因斯坦累死也没把西方各学科的房间打通。

汉字不用增加就足以阐述众多的新事物。构建一门理论的框架要是缺项的话,那么,随着这门学科的发展,任何一个新要素的引入都有可能打破原来的概念关系,从而引发新的排序。这种颠覆性重组可以叫发展或进步,也可以叫观念更新或证伪。但对中医来说是不允许的。母亲当年为什么给我拿出那么厚一叠经典?因为不从整体把握,而从个别入手学医的话,我是可以不断观念更新,可病人岂不是天天被我用明天的旧观念处置?如果这个更新是颠覆性的,那病人岂不是被颠来倒去的治?如果这个更新是证伪式的,那么今天使用的方法岂不全是明天的伪科学?如果中医要是这么做,就还得再创造一套“科学”理论来支撑这一做法。

中医跟不上时代,是跟不上英雄西医造出的“时势”。“时势”改变了自然,其中包括人这个自然。现代医学面对的人已不是“自然人”,其病的来路是绕了许多弯的山路,这为西医所不识,于是现代医学书上写满了:“病因不清,发病机理不明”。我想,医学研究需要没受“污染”的样本的。对当前的“时务”要站在这个 “时”之外去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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