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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中医几度秋凉

(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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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给人看病时,如果我父亲在,,他有时要跟着捣乱,鼓动母亲的病人接受西医新的科学技术疗法。他弄了一些土霉素片给我,告诉我得了感冒不用喝桂枝汤,吃消炎片就行。有一次来了一个病人,脸色黑乎乎的,难看极了。母亲感到奇怪,怎么也找不出原因。我父亲见了,就同病人聊了起来,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等等。然后打一盆热水,拿一块肥皂。让这人猛洗两遍脸。再看时,脸色就好多了。原来这人整天烧煤焦油,每天洗脸冼得不彻底,天长日久,这脸色就乌了。为这件事,父亲很得意,大大嘲笑了一番中医,并向我吹嘘他的判断力。如今我看有些人反对中医的做法与我父亲当年就如出一辙。不过母亲还是劝我喝点桂枝汤。母亲让我观察,经过西药治疗后的人阳气往往被压住了。她怕我的表症吃西药后变成里症了。

我觉得中医的可贵之处还在于为我们提一供了一个可以审视西医的视点,中国文化对世界文化的作用也是如此。西医和西方文化到底需不需要另一个审视它的视点?

为什么在谈到东西方文化时,只能做捧与贬的选择?如果我说我研究中国文化的动机是用中国之石攻西方科学之玉行不行?我说我打磨一个中国的金刚钻为的是想揽点西方的瓷器活可不可以?

如果没有一个当中医的母亲,而只有一个狂热追求科学的父亲,我可能终生难以获得一个审视现代科学的视点。审视现代科学怎么能被理解为是抛弃科学观点呢?西方科学和中国传统文化在我家就是我的父亲母亲。我很难把科学精神与我父亲分开,也不能把传统文化从我母亲身上分开。任谁对父母也不会做出存一去一的选择,更不会唆使他们离婚。

如果我失去父母的文化,那么我还有一个“求诸于野”的选择,那就是我奶奶的民间哲学。我奶奶认为婚姻大于一对男女。我父母的世界观虽然不一样,但在我奶的主持下也照样结了婚,生了四个孩子。那位签名要取谛中医的教授,怎么不先与当中医的老婆离婚?所以,还是我奶说的好,什么也不能大过过日子。中西医之争,中西方文化之争,都呼唤一种能对这两种文化进行整合的大文化产生。

我之所以从对母亲和女儿的感情入手谈中医,在于我认为情感是根。情感和理性相互为根,不可单立单行。仅有情感无以阐述,只有理性就是外星人。

跟外星人说话也是一件很费劲的事。因为语言和文章的本质就是“断章取义”留有很大空白。我们教孩子写作文时,简略的方法就是,在这个时代大家都知道的“不言而喻”的事理可简写或略写。可这对外星人就不行了。它们“身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置身在人类任何一个历史时空中。因此,他们对人类的好多理论没有 “不言而喻”的理解能力。因此,人类给外星人发送的金属板只有图。华罗庚主张把我国古代的“青朱出入图”送去。我主张把阴阳八卦图带上。为什么人类文明在这块金属板上要归于不言而喻的形象和意象?

在地球上,在当今时代,我们自产了一批秉持着外星人客观的“地球外星人”。他们不调整自己的时空位置,不去打造时空“虫洞”,不以不言而喻的方式进行学习 ,不仅不能理解传统文化,对当代好多事物也做不到不言而喻。他们坐等呈上来。持着一寸长的逻辑,判定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与小孩子一寸长的逻辑相反,这些“地球外星人”的逻辑脱离地球实际。如果从中医角度看,这些人得的也是时空错乱病。

只有外星人可以要求人类割断情感与理性的联系。在目前理性偏执的情况下对情感回归,以便以情为根重新选择理性,这是中国人归本溯源的校验方式。回归,不仅是候鸟和一些鱼类的行为,人类在精神上也需要从根基上再长新枝。

中国人讲究时与位,不仅中医治病是调整生理上的时空位置。中国命理学也是时空哲学。如果我们学会了认识上的时空转换,就不难理解古人的思想,如果没有对不同时代不同环境下知识的把握,何来融会贯通?

以科学名义对中医和其他文化赶尽杀绝是陷科学于不仁不义之地,非真正热爱科学之士所为。目前的批判逻辑把人分成对和错,智和愚,好和坏,贵和贱,这本身就是排除异已外带价值评判。所以,我们经常会看到,在学术之争中充满了讽刺、讥笑,污辱和漫骂。一开始我还认为这是修养问题,后来认识到这是逻辑问题。这个逻辑所犯的最大错误是不尊重人,否定别人的生命价值和人生意义。难道一个理论是正确的就可以是反人类的?

我十二岁时,随父亲到农村插队落户。父亲在农村推行科学种田,使用良种、化肥。搞农业机械化。他鼓动农村青年学科学,学实用技术,我目睹了父亲引导他们学习 的过程。其实这些农村青年都非常聪明,我父亲就起个启蒙作用。一直嘲笑中医的父亲,在引导农村青年对医学发生兴趣时用的却是一只耳朵模型和一本从我母亲处偷来的草药书。他从耳针疗法和草药治病入手,鼓励两名女青年担当赤脚医生,先用最简单的办法治最简单的病。父亲这时怎么不提倡西医疗法呢?因为没有经济后盾。他制造的播种机是木头的!父亲从队长那批了一块地,让赤脚医生种了一些中草药。我还帮他们采过红花。

父亲当年向我描绘的人类未来社会有物质和精神两方面发展。物质这方面发展得十分迅猛。精神方面却陷于停顿。比如,父亲预言,汉字不仅要简化,还要拼音化,然后是世界语——全世界同说一种最合理的语言。那时候有些人专门致力于世界语的创造。父亲说,世界语也不理想,表达最完善的是数学语言,未来社会人人都是数学家。为什么父亲的预言没有实现?这也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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