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小风子听说马贼派人与商队谈判,既惊奇也高兴,说,好了,双方不用开战了。老叫化突然翻过身说:“你这小子,尽想些好事,你怎么知道双方不用开战了?”
小风子愕然:“你,你,你没睡着?”
“我老叫化睡着了,但耳朵却没有睡,四周的响动,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叫睡着了吗?”
“这是我老叫化与众不同之处,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保持高度的警觉。”
小婷问:“那你也听到他们说的话了?”
“听到,听到,别说两里之外,就是十里之外,只要我老叫化伏在地上倾听,也可以听得到大队人马从何而来,往何处而去。”
小风子问:“这叫什么本事呀?”
“伏地辨声的本事呀,一般的狗只,也有这种本事。”
“不错,狗是有这门本事。怪不得夜里还没等你走进村落,狗便先吠起来。”
“你这小子,是不是兜弯在骂我老叫化是狗?”
“哎哎,你老千万别误会,我就是有天大的胆,敢骂你老前辈吗?”
“哼,你知道就好。尽管你练成了一身挨打的功夫,我老叫化也能将你的骨头一块块拆下来。”
“你,你,你不会这么对待我吧?”
“好了,你这小子,凭什么说他们不会开战了?”
“我,我,我知道旱天雷这个马贼,从来不与人谈条件,往往爱作突然袭击,杀得人手忙脚乱,然后洗劫一空而去。现在他派人来和虎威镖局的人谈判,那是他知道了虎威镖局的实力,希望通过谈判而得到想要的东西,不是希望不开战吗?”
“虎威镖局会答应他们的条件吗?”
“虎威镖局不会不答应吧?双方不开战,不会死人,又能平安通过,这不好吗?我要是虎威镖局的人,就会答应下来,顶多花一些银两而已。”
“恐怕花钱也挡不了灾。”
在老叫化和小风子对话时,小婷一直凝神倾听商队方面的动静,这时她说:“好了,他们谈判成功了,两个马贼也走了。”
小风子急问:“他们怎么成功了?”
“郝天雨答应给马贼二千两银子,双方言和罢战。”
小风子胜利似的对老叫化说:“老前辈,你听到了吧?我说,郝镖师为了避免流血,商队能平安通过,不会不答应的。这下好了,我们可以不用跟着商队走了,转回沙州吧。还是去打听贾大侠是不是杀害婷女侠父母的仇人更重要。”
小婷似乎也心动了,不出声。
老叫化摇摇头说:“我老叫化可不这么乐观。”
小风子说:“老前辈,人家的条件都谈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因为我老叫化不相信旱天雷这个马贼,他从来没有什么信义可言。”
“那他干吗还派人前来谈判?”
“这是一个一陰一谋。”
“一陰一谋?”小婷也困惑了。
“不错,这是一个一陰一谋。他们不是前来谈判,而是前来探听虎威镖局的虚实,从而麻痹虎威镖局,令虎威镖局放松斗志和应有的警惕。”
小风子说:“老前辈,你这不是危言耸听吗?”
“你这小子,亏你在江湖上混了多年,连江湖上的尔虞我诈、风云多变也忘记了吗?我老叫化要是没有看错,这几股马贼,一定会在罗布泊四周一带动手。”
“老前辈,你不会是去天山路上,一个人嫌寂寞,想拖我们陪你去,才用这件事来吓唬我们吧?”
“你这混小子,我老叫化是这样的人吗?好,你们不相信,尽可以往回走。不过,要是出了事,小女娃的什么妹妹惨死在马贼的刀下,我老叫化一时救不了,可别后悔。”
“你老有那么大的本事,要是真的有事,你会救不了郝彩云女侠吗?”
“你这小子以为我有三头六臂?几百马贼,我一个人能顾得来吗?就算我老叫化能杀得了旱天雷,也不能令那姓郝的小丫头重生呀。”
小风子还想说下去,小婷说:“你别说了,不管有没有事发生,我也要将我妹妹和商队平安送到葡萄城才放心。”
小风子说:“那不想去报父母的仇了?”
“想呀,将商队平安送到葡萄城后再去报也不迟。我总不能为了个人的恩怨,而置商队死活于不理。”
老叫化拍手而说:“对,在江湖上行走,不以个人恩怨为重,这才是人们敬仰的怪病大女侠的行为。”
小风子一下嘟哝不出声了。小婷问他:“你不想去?”
小风子说:“你们都去了,我还敢不去吗?我一个人,敢在这条路上走吗?”
是夜,他们在沙漠中傍着骆驼露宿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又继续尾随商队而行。一天一夜,又是平安度过。第三天,商队已进入罗布泊一带了,同样是风平浪静,没有马贼的任何踪影。显然,马贼收了虎威镖局二千两的买路费,不再为难商队,任由商队平安通过。而且,神秘的楼兰已遥遥在望,只要过了楼兰,旱天雷这几股马贼,更不会向商队动手。至于其他一些小股匪徒,虎威镖局的人,更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总镖师郝天雨与马贼谈判后,仍然不敢麻痹大意,每到一处住下,仍然是防备森严。但三天以来,马贼果然是信守诺言,看来这二千两银子还是花得来。
三天来的风平浪静,郝天雨尽管不敢放松,但他手下的镖师和趟子手们,多多少少舒了一口气,认为马贼不会来侵犯了,不免有些放松。而提心吊胆的商人们,更是个个高兴,以为平安无事了。他们也知道,要不是有虎威镖局的保护,旱天雷这股可怕的马贼根本不会派人来谈判。就是一精一明的商人哈里札,也感到花这二千两银子值得。
跟在商队背后的小婷和小风子,见进入了罗布泊,依然没有风吹草动,小婷心想:难道马贼收了二千两银子,就这么算了?至于小风子,一直提心吊胆害怕马贼出现,这时不免产生怨言,对老叫化说:“老前辈,看来你的话不灵了。我说嘛,马贼凭空得了二千两银子,又不用冒生命危险,何乐而不为?”
可是老叫化一直坐在骆驼背上闭目养神,对小风子的话充耳不闻。是夜,商队选了一处地形住了下来,准备明天穿过神秘的楼兰遗址,往他们最终的地点葡萄城而去。
小婷他们也在商队两里外的一处地方住下来,小风子依然怨声不断。小婷说:“你有个完的没有?难道你还希望马贼出现?”
“我怎么希望马贼出现?我是说我们完全上了老叫化的当了。”
“不管怎样,老叫化的用心也是好的,万一真的有事发生怎么办?”
“我说呀,说不定我们到了葡萄城后,老叫化又不知弄什么花样,骗我们跟他上天山走走,拜访什么天山派掌门人呢。”
“去天山走走也不错嘛。”
“不不,去天山我可受不了,天寒地冻,哪怕是酷暑的六月,天山峰上也堆满了白雪,冻也会将我冻成了僵尸。还有天山派的那些所谓正义的大侠们,一张嘴脸更难看,说不定他们将你这个怪病女侠当成了邪道上的人物,非除掉不可。至于我这个混混,他们更容不下。”
“他们不会这般蛮不讲理吧?”
“正邪不两立,就是他们的大道理,我可不敢去招惹他们。他们要是认定你是邪派人物,什么理也说不清。”
老叫化不知几时从外面转回来了,说:“你这个不长进的混混,一身的邪气,天山派人当然容你不下了。”
小风子一怔:“你,你,你几时转回来的?听到了我们的话?”
“我老叫化就算没听到,也知道你这小子在说我老叫化的坏话。”
“我,我,我……”
“别你你我我的了,今夜里,你这小子最好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别让马贼看见了。”
小风子一怔:“你,你,你不是又在吓唬我吧?”
“信不信由你。一旦马贼杀过来,我老叫化可照顾不了你,而会先去救商队。”
小婷惊讶:“老叫化,你看准了马贼今夜里会动手?”
“我老叫化也求上天保佑,马贼们千万别出现。”
小风子说:“不会吧?”
“小子,你难道不知道旱天雷这马贼凶悍成性?”
“他,他,他得了二千两银子还不心满意足?我要是有了二千两,一生一世都不用愁了。”
“但这二千两银子,比起商队的金银珠宝、古董货物,不过是九牛一毛,马贼们辛苦而来,能白白放过这几十万两的银子吗?就算旱天雷答应,他手下的弟兄们也不会答应。”
小婷说:“那我现在去通知虎威镖局的人,叫他们准备应战。”
“不急,不急。马贼就是要动手,起码也要等到下半夜,等马贼出现了,再去告诉他们也不迟。现在,我们抓紧时间,养好一精一神,准备救人。”
小风子问:“那我怎么办?”
“早一点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呀。”
“好,我现在就去找地方躲起来,以免临时乱了手脚。”小风子正想转出去,不禁又望望老叫化。
老叫化说:“你望着我干吗?我可不会给你找地方。”
“我才不去找地方,就在你身边睡,万一你又骗我了,不又让你笑话了?等马贼真的出现了,我再躲也不迟。”
小风子真的在老叫化身边躺下了。
下半夜,小婷一下给远处的马蹄声惊动了,老叫化也一下跳了起来,对小婷说:“看来我老叫化不幸言中,马贼出动了。”
小婷点点头说:“好,我们走吧。”她看看小风子,仍沉睡没醒,便推醒了小风子说,“你快起来,马贼真的来了。”
小风子一听马贼真的来了,一下吓得跳了起来:“你,你,你们别吓我,马贼真的来了吗?”
小婷说:“你不会连我的话也不相信吧?快,你自己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我和老叫化要赶去救人了。”
小风子一下手忙脚乱起来:“这,这,这不要了我的命吗?现在外面黑咕隆咚的,我,我,我怎么找呵。”
老叫化说:“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在我老叫化不是在捉弄你了吧?”
“我的老前辈,我小风子求求你,别再挖苦我了,给我想个办法吧。”
“小子,你千万别手忙脚乱呀,现在马贼还没有来到这里,你有时间找地方躲起来。”
“是是,我现在就去找地方躲起来。”小风子慌忙打点行囊,跑出去了。
小婷有点不放心地对老叫化说:“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放心,别看这混混胆小怕事,慌慌张张,真的有什么危险来临,他会比任何人都机灵古怪,哪怕碰上马贼,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能应付的。我们走吧。”
“不错,这混混是有一套临急应变的本领,不然,他也不会在江湖上混到现在。”
小婷便和老叫化闪身而去。
虎威镖局设在营地半里外的游动暗哨,也发觉有一支马队,从楼兰方向飞奔而来,尽管不知道这一支马队是什么人,也不敢大意,立刻飞报郝总镖头。郝天雨一接到报告,心头一怔,暗想:深夜在这一带出现马队,绝非寻常,就算他们是赶夜路的商队,也不能不防。他立刻通知所有的人,作好战斗准备,严加防守,应付敌人的突然袭击。自己带了徐镖师和两个手下,飞马来到游动哨所的地方,看看深夜而来的是什么人。
郝天雨刚赶到时,那一支马队也同时赶到了,在冷月之下,郝天雨首先喝问:“来者何人?”
来者听到有人喝问,勒紧了马缰,马匹一阵长嘶,停了下来,他也大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虎威镖局的人。”
来人一听闻是虎威镖局的人,立刻大笑:“虎威镖局,果然名不虚传,戒备森严,在这里就拦住了我们,佩服,佩服。弟兄们,将火把亮起来。”
霎时之间,有十多个火把一齐燃了起来。郝天雨在火光下打量,来的共有二十多匹健马,马上骑手,个个都是一身劲装打扮,腰悬弯刀,一个个神色剽悍。显然,这一支深夜赶路的既不是商队,也不是吐鲁番的士兵。郝天雨更是提高了警惕,示意徐镖师一眼,在马背上拱手相问:“各位英雄好汉请了,不知各位深夜而来,有何要事?”
又有人笑道:“我们特来拜访郝总镖师。”
“不敢,请问各位是哪一处的英雄好汉?”
“郝总镖师,你怎么连我也不记得了?”这人说完,在人群中拍马而出。
郝天雨借火光一看,不由怔住了:“是阁下你?”这个人,正是三天前旱天雷派来与自己谈判的马贼使者之一,自称沙漠野狼韩风。
野狼韩风笑道:“郝总镖师还是没有将在下忘记吧?”
郝天雨打量着野狼,又看看其他的马贼,问:“韩英雄带人深夜而来见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我等深夜而来,一是多谢郝总镖师厚赐;二是奉雷大当家之命,前来护送郝总镖师过境。”
“护送在下等过境?”
“我们大当家的盛意,郝总镖师不会不领情吧?”
“不敢,不敢,雷大当家的盛意,在下心领了。在下也不敢劳烦各位大驾护送过境,各位还是请回。改日回来,再登门拜访雷大当家和各位英雄好汉。”
众马贼一齐笑起来。野狼说:“郝总镖师,我们可不敢违背大当家的命令,你知不知大当家为什么要我们护送你们过境?”
“哦,什么原因?”
“这一带地形复杂,处处都藏有危机,没我们的护送,恐怕郝总镖师不能平安过去;第二,我们大当家还说,郝总镖师的人员、马匹,可以平安过境,而商队的所有货物,得全部留下来。”
“什么?商队所有的货物全部留下?”
“不错,不错,人过货不过。”
徐镖师可忍不住了:“喂,姓韩的,三天前,你所讲的话还算不算数?”
“算呀,我野狼讲的话完全算数。”
“那你怎么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怎么是无理要求了?记得在下与郝总镖师谈判时,你也在旁,在下收了你们二千两银票,保证虎威镖局的人马安全过境,可没有保证货物也可以过境呀。”
“你——”徐镖师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郝天雨压下了一肚子火,他原以为用二千两银子换来和平相处,人员货物平安而过,想不到马贼全无信义,还咄咄逼人,太不将虎威镖局和自己看在眼里了。他平静得惊人,问:“你们现在想怎样?”
野狼说:“郝总镖头,我们并不想怎样,只希望仍然好来好去,将商队中的所有货物留下,我们护送你们过境,不伤你们身上半根毫毛。”
徐镖师说:“那我们二千两银子不白白喂了狗?”
野狼一声冷笑:“姓徐的,希望你说话放干净一点,大当家要不是看在二千两银子的分上,会让我们连夜赶来,护送你们过境吗?否则,当你们一踏入这一带,早已动手了。”
郝天雨问:“能不能请你们的大当家来和在下面谈一下?”
“不必了,只要你答应将货物留下,出境时,我们大当家自然会和你见面。”
另一匪徒说:“要是你不想去葡萄城,转回沙州,我们看在二千两的分上,也同样护送你们回玉门关。”
徐镖师说:“要是我们不答应怎样?”
野狼说:“姓徐的,在下希望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才好。”
又是那一盛气凌人的匪徒说:“那你们不但货物留下,人也留下来,别再回中原了。”
徐镖师说:“你们想留下我们,恐怕没那么容易,首先得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好,我也久闻你是虎威镖局有名的剑手,我野狼也正想会会呢。”
郝天雨连忙喝住徐镖师:“别动手,有话还是好好说吧。”
徐镖师说:“总镖头,跟他们还有话可说吗?你受得了他们这口脏气,我可受不了。他们想将货物留下,除非我的尸体横躺在这里。”
郝天雨说:“你躺下来就能解决了吗?那整个商队成百条人命怎么办?也跟你一块躺下?”
野狼忙说:“郝总镖头,还是你想得周到,一旦动起手来,恐怕整个商队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去。”
徐镖师说:“就凭你们这几十个匪徒?我姓徐的一个就可以打发你们了。”
“姓徐的,你口气未免太大了,我野狼就不信我们二十多位弟兄,拼不了你们四个人!再告诉你们,自从你们踏入这一带,就陷入了我们三寨六处人马的包围,少说也有三四百位弟兄。就算我们二十多位弟兄全战死在这里,你们也没一个活人能飞得出去。”
郝天雨说:“看来你们根本不打算和我们谈判,而是早有预谋想吃掉我们了。”
“郝总镖头,话不是这样说,我们也不想血洗罗布泊。只要你将货物全部留下,在下保证你们的人员安全过境或转回沙州。”
“好吧。”郝天雨对徐镖师说,“你快转回营地,问问大家,是想货物留下,还是连人也留下来。”
徐镖师怔了怔:“总镖头,难道你答应这群马贼的要求?”
郝天雨向徐镖师打了个眼色:“我一个人作不了主,你快去问问大家。”
徐镖师一下会意了,这是总镖头叫自己赶回驻地,通知大家做好准备。可是他犹豫一下说:“不,总镖头,我回去传话,他们不会相信,还是你回去与大家说,我留下来。”徐镖师的意思是,让郝天雨回去指挥战斗,自己留下来与这伙马贼周旋。
郝天雨说:“你怎么不听我命令?快去。”他担心徐镖师留下,一来会迅速与马贼发生冲突,二来更担心徐镖师的武功,对付不了这伙马贼,有生命危险。
徐镖师却固执地说:“不,总镖头,你这个命令恕我不能服从,而且我也没脸面去向大家说。我留下,你回去和大家说吧。”
郝天雨感到徐镖师是誓与马贼拼死战了,而且也感到自己回去指挥众人战斗,更能稳定人心,说:“好吧,那你好好和他们谈。”便打算拍马而回。
想不到这时营地又有一匹怒马奔来,郝天雨在火光下一看,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彩云跑来了,不禁心头一震:“你跑来干什么?”
彩云仍不知大战一触即发,说:“爹,我不放心你呀,我也想看看深夜里来的是什么人。”
郝天雨说:“快跟为父回去。”
彩云愕然:“爹,你怎么啦,他们是什么人?”
“这里没你的事,快走。”
马贼见突然来了一位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一听是郝总镖头的千金,大家不由相视一眼,感到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将这小妞儿留下来,不怕镖局的人不答应。野狼狞笑了一声:“郝总镖头,既然令千金也赶来了,就让她留下来和我叙叙话,你就快回去和大家说好了,我们等着你的回话。”
郝天雨怒道:“你们想干什么?”
“郝总镖头,别生气,只要你答应了,我保令千金丝毫无损。”
马贼中也有人笑起来:“不错,不错,丝毫不损,大不了做我们大当家的第八位压寨夫人,我们更可以亲上加亲。”
徐镖师再也忍耐不住了,一剑向野狼击出:“我先杀了你这狗贼。”同时叫郝天雨带着彩云先走。
野狼一刀将剑挡了回去:“好好,既然你先动手,我们也不客气了,那你们全给我留下来,一个也别想回去。弟兄们,上!”
在冷月和火光之下,一场大战首先在这里开始了。野狼独战徐镖师,六七个马贼一齐向郝天雨冲杀过来。他们知道郝天雨是中原武林有名的人物,单打独斗,恐怕没一个是他的对手。同时也有两个马贼向彩云逼来,一一婬一一笑着说:“小妞儿,你最好乖乖下马投降,我们绝不会伤你半根毫毛。”
彩云一剑挥出:“你们先去死吧。”彩云的武功不在徐镖师之下。尽管她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也知道这伙人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二十多个马贼,除了六七个匪徒举着火把照亮战场外,其余的都卷入了这一场交锋。
郝天雨的一条软鞭发挥了威力,软鞭在他的手中,变成了灵活的怪蟒,六七个匪徒,不但不能接近他身前半步,一个匪徒已给他抽落下马,另一个匪徒也给击伤了脸,还有一个匪徒,手中的弯刀也给软鞭卷了去,刀随鞭飞起,又击中另一个马贼翻身落马。转眼之间,六七个围攻他的匪徒,便打发了四个。不过又有五个凶悍马贼,不顾生死向他扑来。
彩云手中的剑,首先迎战两个马贼。当一个马贼给她挑下马时,便有三个马贼向她扑来了,缠得她脱不了身。徐镖师仍和野狼激战不已。显然,野狼是这伙马贼中武功最好的一个,与徐镖师战成平手。
郝天雨带来的两位趟子手,一个与交锋的马贼同归于尽,一个仍与马贼激战不已。在这一场血战中,形势极为险峻的却是彩云,四个马贼联手围攻她,令她只有防守之力,全无进攻之能了。要是在地上交锋,她的崆峒剑法,仍可发挥威力,可是在马背上交锋就不行了。要不是这四个马贼想活捉彩云,彩云恐怕早已负伤了。
正当彩云十分危险之际,郝天雨又给七八个凶悍的马贼围住,分不了身相救。这时,只见一条矫健的人影,宛如鹰隼似的掠空而至,人到剑起,四个联手围攻彩云的马贼,有三个不是脑袋搬了家,就是身形横飞了出去,剩下最后的一个,也给这条倏然凌空而来的人影活擒了过来,掷在彩云的马下。来人接着问:“妹妹,你没有受伤吧?”
彩云一看,不由惊喜地叫起来:“尚姐姐,是你?”
来人正是威震戈壁滩的怪病女侠小婷。小婷再问:“妹妹,你没受伤?”
“我,我没有。”
“妹妹没事就好。妹妹闪到一边去,由我来打发这些马贼好了。”
小婷与彩云对话时,有两个马贼从背后骤然袭击小婷,彩云惊叫起来:“姐姐,小心。”
小婷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击出,有如电光一闪。彩云的惊叫声还没落,两个马贼不是刀断飞了出去,便是中剑堕马而亡。小婷这不可思议的快剑,吓得其他马贼不敢贸然进攻了。小婷一下看见虎威镖局的趟子手正处在生死之际,也不再与彩云搭话,身形一闪,如飞魂幻影,闪到了两个马贼与趟子手之间,身落剑飞,又将这两个马贼送上了西天,令趟子手从鬼门关转了回来。小婷对他说:“快到你家小姐身边,护着她退到一旁去,这里的事,你也别理了。”
“是,女侠。”他赶快奔到彩云的身边了。
小婷的出现,一下就将八个匪徒打发掉,加上郝天雨、彩云击死击伤的匪徒,二十多个马贼,便伤亡过半。
誓与徐镖师决一死战的野狼,见此情景,不由心头大乱。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虎威镖局中会有这样一位武功奇高的女子,也没有听人说过。她的出现,一下将整个战斗局面扭转过来。正当他心头大乱时,又给徐镖师一剑击中右臂,痛得他手中的刀几乎也掉下来,吓得他连忙伏马而逃。徐镖师怒吼一声:“狗贼,我看你往哪里逃,我不杀了你誓不为人!”便拍马急追。
其他马贼见野狼逃命,再也不敢恋战,哄然一声,也四散逃命。郝天雨一条软鞭,又将一个逃命的马贼卷了起来,摔到一边去,更摔得脑袋开了花。一场腥风血雨的战斗,因小婷的出现而结束。
郝天雨眼见徐镖师紧追野狼不舍,心中也是恨恨。对这个马贼,郝天雨是恨之入骨,他不但敢欺骗、愚弄自己,拿了二千两银子不算数,更出言不逊,竟敢当着自己的面,调戏自己的女儿,郝天雨是恨不得将这野狼碎尸万段。他也想纵马追去,可是看见一支红色的火箭直冲夜空,心头不禁一震:这显然是马贼放出的告急信号,或者是洗劫商队的信号,自己得迅速赶回住处,准备一场更大的血战,便高喊道:“徐三弟,穷寇莫追,快转回来。”
不知是听不见,还是誓必杀了这野狼才解恨,徐镖师仍快马狂奔怒赶。郝天雨一下着急了,要是赶回去,徐镖师一个人去追杀野狼,在深夜一定有危险,他可不能放着徐镖师的生死不顾。自己也去追杀嘛,万一大群马贼洗劫商队,那损失就更为惨重。
小婷说:“总镖头,你还是和彩云先赶回去,让小女子将徐镖师追回来。”
郝天雨向小婷拱手说:“尚女侠,大恩不言谢,在下就拜托尚女侠了。”
“别客气,总镖头快带了活着的匪徒赶回去,以防马贼的大举进攻。”小婷说完,闪身而去,仿佛一道幻影,骤然无声无息消失了,不禁令郝天雨心头惊喜和敬佩。他是武林中一位成名的英雄,一下看出小婷的轻功已达到了超绝的佳境,只有漠北怪丐一阵风才能与她相媲美。自己女儿能结识这样一位武功奇高、侠肝义胆的女侠,实在是女儿的大幸。虎威镖局在情急中,有这位女侠前来相助,自己的心也定多了。他对女儿说:“我们快赶回去,别令众人担心。”他们押着战俘,飞马赶回去了。
野狼带伤拼命赶马逃命,见徐镖师紧追不放,心中升起了一阵狞笑,暗说,追吧,就算弟兄们赶不来救自己,我也要将你引到沼泽中,活生生埋葬了你。
野狼放马狂奔着,突然,自己的坐骑一阵长嘶,扬起了前蹄。要不是野狼有极棒的骑术,这一下准把野狼摔下马来。当马停下来不动时,他在冷月之下,蓦然看见一个似幻似真的人影,立在自己前面,转眼之间,自己的坐骑又莫名其妙倒了下来,自己也摔在地上了。
那条似幻似真的人影笑了:“你跑呀,怎么不跑了?”这是一把十分悦耳的少女之声,野狼惊愕了:“你,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一个女妖呀。”
“什么?女妖?”
“不错,罗布泊的一个女妖。你骗走了人家二千两银子,还想人家的货物也留下来,就是连我也看不过。好了,要杀你的人来了。”
“你——”野狼挣扎着想跳起来逃命。小婷迅速出手,一下封了他的穴位。这时,徐镖师赶到了,见野狼倒在一个女子脚下,一动也不能动,一时愕异:“这恶贼死了?”
小婷说:“他没有死,只是给我点了穴,不能动而已。你快将他带回去,总镖头在等着你,马贼似乎要大举进攻了。”
“女侠是谁?”
“哎,你别问我是谁,快带这恶贼赶回去吧。”小婷说完,便闪身而去。
徐镖师一手把野狼提上马来:“你这恶贼,想不到有如此下场吧。”
野狼说:“你要杀就杀,何必多问。”
“我要带你回去,将二千两银子给我吐出来。吐不出来,我会活剥了你的皮,砍下你的人头,祭我虎威镖局的大旗,让所有不讲信用的马贼看看,我虎威镖局不是好欺负的。”
徐镖师将野狼押回了营地,郝天雨一见,放下心来:“你赶回来了,大家正担心你呢。”
徐镖师将野狼像死狗一样从马背扔到地上,说:“总镖头,我终于将这可恶的狗贼捉回来,也算吐了一口恶气。”
“好,将他连同其他的马贼,一块绑到营地大门外,马贼要是冲进来,先砍了他们示威,来个杀一儆百,先挫了马贼的锐气。”
立刻有人将野狼拖了出去。
彩云问:“徐三叔,我姐姐呢?她没有跟你一块回来?”
徐镖师一时不明:“你姐姐?”
“你没有见到她吗?我们还是她才解了危难的。”
“小姐说的是那位神出鬼没武功惊人的女侠?”
“是呀,她就是我的尚姐姐。”
徐镖师顿时显得十分的惊讶,尽管自己没见过这位名动江湖、威震群雄的怪病女侠,但也听人说过,也知道她和彩云的事,便说:“我看到她了,这个恶贼还是她拿下的,不然,真的让这个恶贼跑掉了。”
“现在我姐姐呢?”
“她走了。”
“什么?她怎么走了的?”
“我不知道,是她叫我快赶回来,说马贼会大举侵犯我们。”
这时在高处望的人派人飞驰来报告,说马贼出现了,在五里之外,分四面八方向我们冲杀过来,人数极多。
郝天雨咬咬牙说:“好,弟兄们,作好一切迎战准备,一场恶战开始了,这也是我们虎威镖局生死存亡的一战。”
“是。”
所有镖师和镖局的人,分头四下防守,商人们都集中在一个帐篷里,镖局派彩云带人专门保护他们的安全。大商人哈里札住在一个相隔不远的帐篷里,他自有自己的护卫防守着,当马贼真的冲杀进来时,他那武功一流的四大保镖,自会拼死护着哈里札及他的奇珍异宝,杀出重围。
自从虎威镖局一出嘉峪关,就被凶悍的马贼旱天雷盯上了。他摸清了虎威镖局几乎是倾尽了镖局的全力保这一趟镖。他感到凭自己手下两百名弟兄,吞不下这个烫手的热山芋,所以联络了三寨六处的人马,共同洗劫商队。初时,他手下的弟兄如野狼等人,认为凭自己一处的人马,就可吞下这块肥肉。旱天雷说:“你们知道什么?虎威镖局的郝天雨,不但是中原武林有名的人物,也是崆峒派的弟子,镖局中的所有镖师,个个都是江湖上铁铮铮的硬汉,恐怕只凭我们的力量吞不了这个热山芋。还是与他人联手的好,不然,吃不了羊肉,反惹下一身臊。”
果然,当旱天雷与魔鬼城一带的马贼秃鹰,在马圈地附近试探虎威镖局的实力后,更感到自己想法没有错。那一次小小的交锋,虎威镖局不但显示出强大的实力,更有一套防守的办法,自己和秃鹰的人还没靠近商队,便损失了一半以上的人马,最后只得落荒而逃。所以旱天雷与三寨六处的人马密谋商议,针对虎威镖局的实力和防守,订下了周密洗劫的计划。当野狼等人的信号升起来时,他就发动总进攻,三寨六处的人马,在五里之外,一齐向镖局压来。他派野狼前去谈判,不过是麻痹虎威镖局的人和刺探镖局的防守而已。这一切果不出老叫化所料。
从南面包围而来的是秃鹰、青臂狼这一伙马贼,有五六十人之众。可是这伙匪徒刚过了两里多的路程,在前面开路的七个弟兄,一个个从马背上竟摔了下来,一下打乱了队伍的前进速度。所有马贼都勒住马缰停了下来。秃鹰问:“出了什么事?干吗不走了?”
有人说:“前面有几位弟兄一齐从马上摔了下来。”
秃鹰问:“是马失蹄了?他们是怎么骑马的?”
青臂狼说:“我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面又有人报告说:“两位大王,摔下来的弟兄,一个个都死了。”
秃鹰和青臂狼吃了一惊:“什么?他们都死了?”
青臂狼又问:“他们是怎么死的?中箭身亡?难道虎威镖局的人,在这里埋伏下人马来伏击我们?”
“他们不是中箭身亡,而是身中飞刀而死。”
秃鹰更愕然了:“什么?飞刀?”
青臂狼说:“大哥,我前去看看。”
秃鹰说:“不管什么事,我们都要立刻赶到商队住的地方,不然,就没我们的份了。”
“大哥,我知道。”
青臂狼拍马来到前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二大王,有人拦道,不准我们通过。刚才,他又干掉了我们的四位弟兄。”
青臂狼不由一怔:“谁有那么大的胆,敢拦我们的道?他们有多少人?”
“一个。”
“什么?才一个人?”
“是,他就在前面两丈远的地方,声言谁敢前进一步,就得死。”
青臂狼在冷月下看去,果然有一位身披黑披风的人立在道上。青臂狼看得既愤怒又惊讶,拍马上去问:“你是什么人?敢拦我们的道,是不是想找死了?”
那人一陰一恻恻地说:“我不是人,而且我已经死过了几次,用不着前来找死。”
“什么?你不是人?那是什么?”
“魔鬼。”
“魔鬼?”青臂狼更是愕异。
“不错,魔鬼城中的魔鬼。你说,我是人吗?”
跟在青臂狼后面的一个匪徒,也就是那夜从魔鬼城逃出来的三个匪徒之一,这时惊叫起来:“二大王,他的确是魔鬼城中的那一个男魔鬼,兔子就是死在他手中的。”
群贼听了愕然相视。初时,他们听逃回来的人说,在魔鬼城撞上魔鬼了,大家都不相信。什么魔鬼城里有魔鬼,过去是他们用来吓唬过往人们的把戏。他们一点也不相信魔鬼城真的有魔鬼。要不,他们几次出入魔鬼城,在魔鬼城里住,怎么没碰上魔鬼?
现在,魔鬼城中的魔鬼,真的在他们面前出现了,又怎不愕然?
青臂狼吼道:“不管他是人还是魔鬼,给老子上。”
黑披风又是用一陰一恻恻的声音说:“你们最好别乱动,不然,我就带着你们的魂魄回魔鬼城,禁锢在地狱中,永远见不到天日。”
匪徒一时给吓得你望我我望你,没一个敢应命冲杀出来。因为他们看见那四个同伴举刀向魔鬼冲过去时,转眼之间,全从马背上掉下来,只剩下了四匹空马。一般人哪有这等的本领?不是魔鬼又是什么了?
青臂狼见手下没一个人敢过去,大怒:“谁不服从命令的,,别怪老子不讲情义,我先将他砍了。”
黑披风者说:“你想来就来,别叫其他人为你白白送死。”
这时,秃鹰也带了后面的人马过来,问青臂狼:“老二,出了什么事?”
“一个自称魔鬼的家伙在这里拦道,已干掉了我十二个弟兄。”
秃鹰说:“什么魔鬼,我秃鹰就是这一带的魔鬼。老二,你先带众兄弟直奔商队,我来打发这个所谓的魔鬼,别让他一个人坏了我们的大事。”
青臂狼说:“不,大哥,还是让我来对付这个魔鬼,你带人马先去。”他又转身对身边的弟兄说,“不怕死的,随老子来,我要乱刀砍了这魔鬼,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青臂狼说完,挥刀拍马直向魔鬼冲去,有十来个匪徒,也一齐呐喊着向魔鬼扑过去了。秃鹰一挥刀:“弟兄们,随我直奔商队。”
马贼分两批人马行动,魔鬼想拦也拦不住了。青臂狼首先冲到魔鬼跟前,举刀就向魔鬼凶狠劈去,就算魔鬼能闪过这一刀,后面冲杀过来的弟兄,也会乱刀将这魔鬼劈个稀巴烂。
可是他这又凶又准又快的一刀竟然落空了,魔鬼一下不见了踪影,就是后面跟来的匪徒,也一下失了砍杀目标,好像这个魔鬼闪身到地下去了。
青臂狼勒马转身一看,问匪徒:“人呢?他去了哪里?”
匪徒们同样惊愕地说:“我们也没看见,地上也没有他的尸体,怎么一下就不见了?不会真的是魔鬼吧?”
蓦然,青臂狼一声惨叫,身形莫名其妙地从马背上横飞起来,给狠狠地扔到了远处,他的坐骑上换上了魔鬼。原来这个魔鬼在青臂狼狠狠的一刀劈下时,以不可思议的身法,闪身到青臂狼的马肚下去了。当青臂狼勒马回转身时,魔鬼出其不意,一下抓住了青臂狼的一只脚,暗运内力,将青臂狼扔了出去,自己翻身坐在马背上。
这一刹那间的变化,令匪徒惊震不已。魔鬼手一扬,八把小小的飞刀激射而出,顿时又有八个匪徒横尸在马背上或马下。剩下的四个匪徒,哪里见过这等不可思议的怪现象?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呆在马背上,不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