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前面乃是一片旷场,当中有个极大的洞穴,洞口约摸有亩许之大,洞口上面有几条钢线纵横贯穿,因此飞鸟尚可在洞穴上空小憩!
石轩中瞧了一眼,心中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当下转眼向洞穴对面望去:那边站着一排三个人影,均是身穿绿色劲装,头脸都用绿巾包裹住。
石轩中忽然感到这三个绿衣人似乎年纪已老,他也没有什么根据,只是从那三人身上衣服破旧的情形而突生此感!
看完那三人之后,才向洞穴底下望去,只见下面一片黑黝黝的,幸亏是对夜眼,这才看出这个巨大的洞穴居然深达十丈有余,底下好像都是些尖锐的石笋。
这么深的洞穴,本来就教人看了心寒,何况这个洞穴下面更加宽广,生像一个口细肚大的坛子,使人觉得更加可怕。
石轩中朗声道:“我们要在洞口上面动手是也不是?”
冰宫主人冷冷道:“不错,现在我这一方共有四人,只要你接得住我们攻击的四招,就算你赢!”
石轩中缓缓道:“若然石某侥幸得胜,那盒雪莲一定给我么?”
冰宫主人喊了一声“小冰”,一个白衣少女纵出来,手中捧住那个玉盒。
冰宫主人道:“我们四人要与石轩中动手,约定只攻他四招,若他仍然不败,这盒雪莲就是他的,听见了没有?”
白衣少女恭声应了,冰宫主人随手一点,把她穴道点住,转面向石轩中道:“这样,你接得住我们四招的话,我也无法立刻赶过来把玉盒带走。”
石轩中道:“我相信你就是了,何须点住小冰姑娘的穴道?”
冰宫主人冷冷道:“废话,现在开始吧!你先到洞上钢线之上!”
石轩中自忖轻功天下无双,只要他们站得住,自己决无问题,就算目下纵去,他们使诡弄诈,那钢线突然断了,也有本事纵回洞口边缘平地之上!
是以他毫不犹疑,提口真气,双足一点,全身姿势丝毫不改,人已凌空飞到洞口上的一条钢线上停住。
冰宫主人见了他的轻功,佳妙无伦,眉头一皱,向那三名绿衣人道:“这厮身手,你们都看见了,今日必须像对付鬼母一样去对付他,诸位听清楚了没有?”
这三名绿衣人一齐发出笑声,举手把蒙面青巾掀掉。
只见这三人果真尽皆是六七旬的老头子,个个双目炯若寒星,一望而知这三人均是内家高手之流。
冰宫主人面色一沉,宛如布上一层严霜,厉声道:“大家上!”
喝声中自家首先凌空扑去,身法迅疾无比,离石轩中还有一丈之远,双掌便自连环发出。
她的玄冰掌力非同小可,刚一发出,四周已是寒飙旋激,啸声刺耳。
石轩中左掌向外虚虚一按,发出玄门罡气。蓦地感到左右及后面潜力袭到,他不须用眼去瞧,已感到那三个绿衣人已一齐出手,各占一个方位。最奇的是那三个人虽是同时出手,但其中招数竟有些不是直接攻向自己身上。
这原是刹那之间的事,以石轩中这等武功盖世之人,立即感觉出那三个绿衣人的招数,再加上正面冰宫主人,合起来才算得上是一招!
像这种合四名一流高手之力,才完成的招数,其中厉害不说也可以想到。
石轩中但觉平生出道以来,还未曾碰上过这等凌厉得风雨不透的招数。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茫然之感。
就在他心中茫然之际,只见他突然向上一纵,宛如一缕轻烟,飘飘摇摇破空而起。
石轩中的轻功天下无双,这一下已尽见神妙,敢情他并非直上直落,纵起之际,宛如大风中的轻烟,左旋右旋,又急又快,展眼间已脱出那四人组成的凌厉招数之内。跟着斜斜飞开,落在冰宫主人右侧寻丈之处。
那四人一齐急急散开,他们轻功也极为高强,在钢线之上如履平地,刹时又把石轩中包围在核心。
冰宫主人首先发难,遥遥一掌击去,跟着人随掌走,扑近去发招。
另外三个人,则先一步纵起半空,由上面扑下。
石轩中早已知道这四人招式一旦使足,当真无法抵挡。是以早一步,暗暗发出一股罡气,击向冰宫主人。果然冰宫主人才一出手,已被那股玄门罡气阻了一下,石轩中从容仰首,双掌连环劈出,把那三个身在半空的绿衣人震开。
冰宫主人见他连破两招,不觉愣住。这时那三个绿衣人已分别落在石轩中后面和左右两方。冰宫主人举手把萧萧白发拨起,露出美艳的面庞,缓缓道:“诸位,我看第三招也是不中用的了!”
那三个绿衣人齐齐严肃地点头。冰宫主人沉声道:“我们用第四招试一下!”
石轩中觉得这气氛怪异,那冰宫主人说话时有一种俨如临别遗言那种味道!
冰宫主人大喝一声,双掌随即连环劈出,那三个绿衣人也都像她一样,身形站在石轩中七八尺远处,双掌连环以劈空掌力击出。
石轩中吸一口真气,左右两手也发出玄门罡气,迅疾迎击四面的劈空掌力。突然见到冰宫主人的白色长裙忽地加长了五六尺,心中大讶!
耳中但听四面的敌人齐齐大喝一声,蓦地同时急扑过来。石轩中方一分辨出对方合击的招式,突然心头大凛,双掌发出最强的罡气,迅疾无伦地劈击出去。原来对方这一发动,石轩中才明白他们的第四招,敢情个个都是与敌偕亡的招数!以这四人功力之高,拼死合力一击,自己脚下又是不大受力的钢线,若然不是有罡气奇功,当真连硬拼一下的机会也没有;但就算可以硬拼,却也难逃“毁灭”的命运!
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大震连声,那三名绿衣老人全部被他玄门罡气先后击中,个个震得飞退老远。但石轩中脚下也把那根钢线踏断,身形向下直坠。
那冰宫主人此时招数方到,掌上已运足阴毒无伦的“玄冰掌力”。
石轩中一看不妙,若果自己把余力用出来对付冰宫主人,那就得掉下十丈深的洞底。
若然把余力用作跃出此洞的话,则不免要挨对方凌厉的一击。
时机瞬息即逝,石轩中长啸一声,不知如何已掣出青冥剑,左手一招达摩三式中的“弹指乾坤”,食指轻弹之间,发出一缕罡气,轻而易举便把对方这一掌破解。
此时双方身形都一齐向洞内下坠,但见那冰宫主人脚下微响一声,那件长裙蓦地散开涨大。
她这件长裙特别的长,此刻一张大,宛如一朵白云似的。
石轩中啸声未歇,青冥剑疾然挥去,青光如掣电般打个闪,只见那冰宫主人脚下那朵白云,已被青冥剑齐脚下之处划断。
直到这时,两人提气轻身之力,才真真正正消耗净尽,一齐急如长空陨星,直向洞底疾坠。
石轩中似乎下坠得更快,原来他此时已完全不提真气,在这短促的一瞬间,收摄心神,运功行气,将一身精纯的功力,完全聚在双掌之上。
反之,那冰宫主人却拼命提住那口真气,避免下冲之势过于急猛。
石轩中虎目圆睁,但见下面布满刀山剑林似的石笋,这刻如电掣般升上来。
他拿捏时间,蓦地奋起平生功力,双掌发出玄门罡气,向地下击去。
掌力出处,洞内发出闷雷似的震耳响声。
石轩中被这反震之力,震得全身四肢百骸都生出隐隐疼痛之感。
要知一个人从十丈高处急坠而下,冲力越来越增加,纵然下面铺上厚厚的软褥,也将震裂身体,惨死当场。
因此石轩中凭玄门罡气反震之力,顿时停住下坠之势,虽是金刚不坏之身,也感到疼痛难当。
他“叭哒”一声掉在地上,仰头一望,只见那冰宫主人也迅疾无伦地从左方七八尺之处急冲疾泻下来。
石轩中真想纵过去接她一把,可是一时间真力未复,寸步难移。
他双目一闭,耳中听到一声尖厉的惨叫,跟着“隆”地大响一声,心知那冰宫主人大概已在这极深的洞穴之内,结束了她的一生!
在黑暗中,石轩中忽然泛起一阵凄惨怜悯之心,暗忖那冰宫主人隐居了多年之后,仍然不免有这等悲惨的下场,数十年寂寞岁月,熬成满头白发,假如她知道仍不免有这种结局,她一定会早就放弃了复仇之心!
石轩中定一定神,举步走过去,只见那冰宫主人头部血肉模糊,已认不出相貌,身上白衣也溅满了血迹。这时,上空飘落一朵白云,落在冰宫主人右侧不远之处。
石轩中过去把那朵白云拾起,却是冰宫主人特长的裙脚,内中有许多极细极硬的钢丝,把裙撑得大大,假如冰宫主人不是被石轩中以最上乘剑术,削断这伞形的裙脚,以她的一身功力,定可安然飘落洞底。
他把白裙盖在冰宫主人身上,然后向洞壁走去。这下面地方宽广已极,少说也有三亩方圆。地面上尽是如林石笋,形势险恶万分。
他走到壁下,举手一摸,洞壁光滑异常,而且又是陷凹之势,宛如处身在极大的坛底,就算用壁虎游墙之术,也无法出得此洞。
这时他已明白此洞必是绝地,不过事已至此,总得四处看看。
于是沿着墙壁缓步前行,果然不出所料,走了大半个圈子,仍然是那么光滑,也没有别的出路。
忽然一丛石笋下有人哼了一声,却是女子的嗓音。
石轩中怔一下,心想:莫非那宗小苹也掉在此洞之内?不过若是她掉下来,怎能不死?
他运足眼力瞧去,石笋暗影中,躺着一个人,只露出一半身躯,穿的也是白衣,,瞧不见面目,但却可以肯定是个女人。
石轩中缓缓走过去,道:“姑娘是谁?”
石笋下那女人突然坐起身,惊诧交集地道:“你是石轩中?”
石轩中也大感惊讶,道:“不错,但姑娘你……”他瞅着她蓬乱的头发,污垢的面庞,一时真认不出这位姑娘是谁!
那女人拨起蓬乱的头发,有气无力地道:“我姓袁,名绮云,几年前在碧鸡山见过你一次!”
石轩中立刻记起来,虎目一睁,道:“啊,你就是秦重兄的夫人?怎会到了此地?”
他记得当日见到袁绮云时,她长得面如满月,甚是可爱,但目下憔悴已极,也瘦了许多。他看她神气委颓,连忙取出三粒保心丹,给她服下。此药专能强心续命,是以袁绮云服下之后,登时精神振奋。
她道:“唉,说来话长,总而言之,秦重他把我遗弃在海外青丘国,而我却是回中原来寻他……”
石轩中一听这里面竟是人家夫妇私事,便不再问,道:“我是因为琼瑶公主在这次瑶台大会上,将危害天下武林高手性命,所以赶来大雪山求取雪莲,以便解救这武林大劫,目下这冰宫中已无强敌,但我们却陷身于此,要想出去,恐怕不易办到。”
袁绮云道:“不错,我被困此间,历时十余日,毫无方法脱身,若不是仗着内家调息之功,换了平常的人,这刻早就饥渴而死啦!”
她停顿一下,又道:“大约是两个月以前,我踏上中土,可就不幸碰上冰宫的人,不久就被四个绿衣人包围,他们打不过我,可是我嗅到一阵异香,就失去知觉。到醒来之时,已经身在冰宫之中,正在调息运气,身上也没有束缚。那时候我如果不声张起来,就不致被冰宫主人发觉,把我困在此洞之内。我后来听他们说,似是此宫之中有一种迷失心性的奇药,但我因内功路数特别,所以过了一段时期,竟然把药性驱散,回复神智。”
石轩中道:“正是如此,刚才我杀死一人……”他把第一个被他震死的绿衣人临死之前的种种表现说了出来,最后道:“那些人都是迷失本性,正和你的猜想一样!不过其中也有许多乃是心甘情愿!”
两人谈了一阵,却对出困之事毫无补益。石轩中抬头望望洞口,缓缓道:“假如上面垂下三丈来长的绳索,那时就有法子出去啦!”
忽然之间,洞口左边出现一条人影,但却看不真切,那条人影晃动了一阵,便抛下一条长长的带子。
那条带子居然垂下五丈之多,离石轩中所站的地面不过是四五丈的距离。
石轩中大喜,望了袁绮云一眼,道:“秦夫人抓得到这条长带么?”
袁绮云道:“若在平时,我因修炼过海外另一派的内功,已与我本身功力溶汇贯通,能够跃起四丈余高。但目下饿了多日,恐怕无法高跃!”
石轩中忖思一下,道:“只要你还能提气轻身,仍然有法子可想!不过,我们先得弄清楚上面之人是谁,免得中了圈套!”
他仰头问道:“上面是哪一位?”
隔了一阵,才听到一个女性的嗓音答道:“是我,你还记得么?”
石轩中虎目一睁,射出喜悦之光,道:“啊,是小苹姑娘么?”
上面那人缓缓道:“不错,我就是宗小苹,你想不到吧?你可要上来?”
石轩中道:“当然要上去,请你握牢一点。”
他转面向袁绮云道:“你先上去,我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握得牢那带子就行啦!”
袁绮云点点头,提一口真气,向上纵去。石轩中不等她上纵之势已尽,立即发出一股罡气,撞向她的脚底。袁绮云但觉身上平空多了一股极大的潜力,疾升上去,居然一把抓住那条带子。
上面洞口的宗小苹俯身下望,但因洞内黑暗,根本看不见事物,只感到手中长带突然一沉。连忙运力扯紧,心想带上的力量如此重浊,石轩中必是受了内伤无疑!
她厉声大笑道:“石轩中啊,你以为我真的要救你么?我这就要放手啦!”
石轩中听了这话,心中一凛,沉声道:“小苹姑娘,在那长带之上的并不是我!”
宗小苹大感诧异,她也听出石轩中的声音果是在洞底透上来,当下没有松手,冷冷问道:“既不是你,这人却又是谁?”
石轩中沉重有力地道:“也是位和你一样不幸的姑娘。”
袁绮云接声道:“我姓袁名绮云。”
宗小苹讶异地忖思着,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突然间感到手中带子一震,正转念寻思,是不是那袁绮云松开手?蓦地风力扑面,一条人影已从洞内冒了出来,极为迅速地攫住她手中的长带。
她这时才看清楚,这条人影竟是剑神石轩中,不由得啊了一声,退开数步。
石轩中道:“不管怎样,我都十分感激你及时赶到,秦夫人上来吧。”他说话之时,双手迅速交替把带子提起来,转眼间把袁绮云提出洞口之上。
袁绮云一见那宗小苹竟是个老妪,可是口音那等娇嫩,而石轩中又称她做姑娘,不觉骇讶交集。
宗小苹皱眉道:“我错估你的轻功啦。以为你跃起四五丈高已经了不起,那样你纵然抓得住长带,但除非我把你拉起来,否则你决上不了这洞口……她到底是谁?”
石轩中道:“是我一位姓秦的朋友的夫人,现在你听我说,我石轩中一生最重然诺。小苹姑娘你忍耐一下,等我加急出山,赶办完要紧之事,就回大雪山来助你找那千年莲实,你说可好?”
宗小苹淡淡道:“现下你已脱困,何须再理会我?”
石轩中肃然道:“石某一生极少为个人打算,宗姑娘大可相信,石某乃是出自诚意!”
宗小苹怔了一下,道:“我相信你就是。”
石轩中舒了一口气,道:“这就行啦,我已不能再行耽搁。”
转眼一看,那边的白衣少女小冰已失了踪迹,不由得一愣,道:“那位姑娘怎的不见了?”
宗小苹道:“是我解开她穴道,并且谷主所赠的白玉杵使她恢复神智,记起从前出身。她把此间一切情形告诉我之后,就离开冰宫啦。”
石轩中道:“雪莲还在她手中,我得赶快追去,假使我得到雪莲,就一径出山,日后再来这冰宫找你!”
宗小苹大声道:“好,我在冰宫等你!”
石轩中跟着向袁绮云告辞,便急急出了冰宫,但见眼前冰山雪岭,绵延千里。要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冰雪世界之中找一个人,当真像是在大海中捞针。
他沉住气,迅疾驰下冰峰,先追出数十里远,然后反兜回来细细搜寻。耳中但听不时有冰雪崩塌之声,因此颇为担心那小冰姑娘会生葬在冰雪之中。
不知不觉已搜到翌日中午,但无一丝踪影,石轩中算一算时间,心焦如焚,突然下决心向山外奔去!
石轩中的脚程非同小可,不久已出了大雪山区,这时他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一径施展无上身法,急急向庐山赶去。
第四日下午,已驰入江洲地面,庐山就在前面,远远望去,众峰云迷雾遮,半隐半现。
石轩中长长透了一口大气,心想瑶台之会,总算赶得上,明日中午,群雄毕集,也就是武林一场浩劫开始之时。
他沉重地叹一口气,想到自己风尘万里,赶到大雪山求取雪莲,想不到还是空手而归,目下也没有什么办法,天心如此,人力实在难以挽回!
当下寻个阴凉僻静之处,在一方大石上坐下,摈除万虑,运起上乘内功,行那呼吸吐纳之术。
要知明日中午之会,琼瑶公主方面固然尽出全力,不易制服。
此外,有鬼母冷婀、星宿海两老怪、东海碧螺岛主于叔初等邪派高手,也未必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是以必须尽量恢复功力。
他很快就进入无我之境,但见顷刻之间,优美的面上,神采焕发,适才一脸风尘之色,转眼工夫已一洗而空。
这一次他已死心榻地不去想及雪莲的问题,因此心中毫无悬挂,很快就达到天人交会的境界。这一来恢复得特别迅速。
过了个把时辰,一条人影极快地在树林外面两丈处掠过。那道人影身法迅疾无伦,转眼之间已出去七八丈之远。
石轩中心灵上突现警兆,登时回醒了一半。
那道人影出去七八丈后,好像感到附近有异,又折回来,终于瞧见盘膝瞑目端坐不动的石轩中。
这人缓缓走近去,一身淡黄色的长衫在山风中飘拂,举止潇洒异常。
他迫近石轩中面前数尺之处,才停住脚步,凝望住石轩中。
石轩中动也不动,生像是犹在无我的境界中,一时不曾醒转。
那人踌躇了好一会,石轩中忽地睁眼,朗声道:“原来是秦重兄,我正在想,如果是石某仇敌的话,怎会不乘机暗算?”
那个穿淡黄色长衫的美男子,正是仙人剑秦重,他指一指自己的面孔,道:“石兄可感到有异?”
石轩中哪知道他曾经和朱玲、郑敖等同行,而被郑敖弄得以为身有“大麻疯”绝症?当下细看一眼,道:“秦兄面上并无可异之处,不知你这一问乃是何意?”
秦重忖思一下,道:“没有就算了,你打哪儿来的?”
石轩中道:“说起来话长,我刚从大雪山赶来!”
秦重道:“你应该感到饥渴了吧?我们到那边一个小镇上弄点东西吃喝去!”
石轩中实在有此需要,便起身和他一道去,不久,已到了一个市镇上。
他们各自要了一碗面,又切了些卤牛肉。秦重吃了几片牛肉,突然把一片咬了一半,放在石轩中碗里,道:“这牛肉不大合我口味!”
石轩中自然不好说他,好在身在江湖之人,也不大讲究,便吃下肚中。
秦重突然又说他那碗面不好,和石轩中对换了。这时大家都吃了一半。石轩中见他举动奇怪,却想不出道理。
等到吃完之后,已是下午申时光景。仙人剑秦重拉了石轩中出镇,边走边道:“明日你要参与瑶台之会,所以我得跟你比一场剑!”
石轩中皱皱眉,道:“你不参加瑶台之会么?”
秦重道:“假如我死在你剑下,当然不去参加啦;不过,纵然如此,你仍然难逃大限!”
石轩中道:“这个还用说,武功练得再高,到头来终不免于一死!”
秦重愣一下,道:“是啊,人总免不了一死。”他们这时已走到镇外荒僻之处。秦重站定了,又深思一会,道:“不过我恨这个千古不易的道理。”
石轩中笑一笑,道:“我也恨它,不过既是无可奈何,我就认定必须对此生善加利用,坚决去做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这样,到了年老之际,回想平生,不但觉得这一生多彩多姿,堪以玩味。
而且感到死亦无憾,你可是作如此想法?”
仙人剑秦重摇摇头,道:“以后的事管他娘的,我只求痛快一时就够了。一个人死了之后,赞扬和辱骂都同样毫无意义。”
石轩中谦然微笑,道:“可是这样的话,就不免时时感到自己生存于世,好像没有一点意思。痛快一过去之后,无尽的空虚就涌上心头!那时,更要设法寻求刺激!”
秦重摇摇头,道:“我对这种生活没有一点空虚或后悔。现在我们较量剑法,这些话让那些专门清谈的人去说吧!”
石轩中便不再说,因为他明白世上的人,各式各样都有,尽管你做得更好,他也不会真正以你做榜样。直到他的人生经验已经十分丰富,实际悔悟之时,却已是风烛残年,来日无多了!
秦重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哼,你一定说,你是仙人剑秦重。不错,我是秦重,但也是个大麻疯。前两天我面上满面红云,浑身奇痒。朱玲、郑敖和史思温三人都异口同声说我是大麻疯!”
石轩中怔一怔,马上就想到:敢情他把牛肉咬了一半,把面吃了一半之后给自己,竟是想传染自己;但他到底修养功深,仍然沉得住气,况且那秦重此刻看起来一点大麻疯的迹象都没有。
“你找过高明的大夫没有?”
秦重摇摇头,道:“那胡猛是个浑人,不会打诳。他在南方已见过无数患上大麻疯的人,决错不了!”
石轩中微微一笑,他想,这等事关系何等重大,胡猛他们不过是根据表面上的征象,毫无医理可凭,而这秦重居然相信了,岂不可笑?
“他们和你分手了?目下在什么地方?”
秦重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可要出手啦!”
石轩中见他意思坚决,便拔出青冥剑。
秦重猛吸一口真气,力贯剑尖,施展出海外浮沙门无上剑法,刷地一剑迎面刺到。
石轩中取出剑后,面色就变得十分庄严穆肃。只见他正心诚意地使出师门“伏魔剑法”,一招一式,都十分光明磊落,尽是大开大阉的气象。
崆峒剑法在中土武林之中,号称第一,尤其在石轩中这等功力深厚之士手中使出来,更见威力。
可是仙人剑秦重的浮沙门剑法正好是他的克星,但见他剑势翔动,冲刺灵活凶猛。
石轩中这刻已不敢墨守成规,将小九式、大九式变化颠倒,迭出奇兵。然而碰上了唯一克星,这一路天下莫当的剑法,居然威力大减。
这两人的剑气直冲斗牛,潜力旋激排荡,四周的树木尽皆侧向一边。
仙人剑秦重今日存着必死之念与石轩中斗剑,这一来胸中全无荣辱得失之念,剑上功力比之平时增加不少。他把远泛重洋学得来的精奇剑法尽量施展,每一招都用足全力,把那一路剑法的威力及精致变化都发挥到极致之境。
石轩中感到对方长剑咄咄逼人,当真不好招架。心念一转,剑势大变。招数中除了以师门伏魔剑法为主流之外,另辅以五十手大周天神剑。
两人沉酣剧战,不觉已激斗了五十招以上。石轩中发觉自家形势毫无改善,由开始至现在,总是陷于被动劣势。若不是仗着功力奇高,身法特快,早就伤亡在对方剑下。
这时他已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他虽然施展五十手大周天神剑为辅,却仍然不能改善形势之故,敢情是由于创出这五十手大周天神剑的碧霞观主身为崆峒掌门,一生浸淫于崆峒派武功之中,是以创出来的剑法,虽则是采撷天下各派之长,却仍然有脉络可寻,跳不出崆峒心法的窠臼。是以仙人剑秦重仗着海外浮沙门剑法,仍然能克制住他。
石轩中未尝不可施展别的家派的剑法,要知他目下身经百战,阅历已丰。别的家派的武功,他虽不能全懂,但若把几派的招数拼凑起来,尚可与仙人剑秦重一拼。
但他目下的身份何等尊显,如若改用别的家派的招数,日后传出江湖,“崆峒”这个金字招牌,等如由他手中砸掉,再者他也不肯就此认输。
仙人剑秦重剑势如虹,出手皆是辛辣凌厉的攻势。石轩中被困在对方剑圈之中,越打越显出是计穷力拙的形势。
这时不知不觉又斗了百余招,秦重叱声如雷,剑光从四方八面推涌急攻。
石轩中仗着功力深厚,硬是抵住对方舍命狂攻之势,正在不可开交之时,突然间只听那秦重大喝一声,长剑过处,“呛”地把石轩中青冥剑荡开,跟着剑化龙蛇,疾如闪电般戮射进去。
石轩中虽然眼看自己已落伤败之境,但心中毫不惊乱,倒像是秦重的剑乃是刺向别人而不是刺到自己身上似的。
在这生死一发之间,石轩中发出一声清啸,身剑合一,化为一道蒙蒙青光,破空飞起。
仙人剑秦重明明一剑刺在他身上,却感到宛如刺在一件坚固无比的东西之上,不但刺不进去,反而震得手腕酸麻。
石轩中升起三丈许,倏的掉头下击,蒙蒙青光宛如青龙倒挂,曳泻下来。
秦重也是一生练剑之人,这时不论是眼见身受,都感到对方这一击,足可以贯裂天地,自己无论用什么方法抵挡,都是徒劳。
他心理上的重压已把对敌的精神压溃,连长剑也提不起来,倒变成站在那儿等死。
石轩中剑光一收,离开数尺,落在地上。
秦重冲口道:“你这一招叫什么名堂?”
石轩中沉默一下,要知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竟能驭剑下击,本来他认为自己有一日能练到随心所欲地驭剑飞出敌人重围,已经是十分了不起的事,谁知今日居然更进一步,不但能驭剑飞起,尚能掉首下击。是以吃他一问,不禁默然忖思。
他想了一下,缓缓道:“这就是剑术中最上乘的心法,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器,因无法传授别人,故而无以名之。”
仙人剑秦重长叹一声,突然转身要走。石轩中道:“秦兄往哪里去?”
秦重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石轩中道:“那倒不关我的事,而是尊夫人……”
他霍地转身,眼中露出骇然之色,急急道:“她在哪里?”
石轩中并非鲁莽之人,看情形已知这对夫妇之间大有问题,这一来反倒恐怕他到大雪山去把袁绮云杀死,当下道:“你要见她,等我瑶台之会完毕之后,带你前往!”
仙人剑秦重蓦地想起自家身罹绝症,就算见到袁绮云也不须畏惧,早晚不过是一死而已。他一想起“大麻疯”,登时心中狂乱起来,厉啸一声,转身急奔而去。石轩中连唤数声都叫他不住。
石轩中也不去追那秦重,缓缓走了几步,耳边听到一个威严洪亮的声音道:“石兄的剑法,实在可以称得上天下无双,通神入圣了。”
石轩中停步侧顾,只见数丈外一棵树后走出一人,此人面阔四方,身量魁伟,举止之间,沉稳有力。正是新交好友大内荣总管。
两人都泛起出自衷心的欢笑之容,互相上前握手。
石轩中道:“想不到荣兄也在此地,适才发生的一切你已看在眼中,那秦重当真是个人材!”
荣总管笑一笑,道:“这话不假,但以兄弟看来,这位秦兄剑法虽然神奇奥妙,可是此生此世也休想赶得上剑神!石兄被窘之时,兄弟本想出面,后来见你剑上功力极快地凝聚,光华内蕴,正是反虚为实,转弱为强之兆,是以便不出去,果然最后一剑,显露出夺天地造化的奥妙神功,兄弟从此一生服膺。”
石轩中道:“荣兄莫把兄弟捧得太高,以致忘形起来,日后永无进境啦!荣兄身膺重任,如何离得开京师?”
荣总管面色变得十分严肃,道:“兄弟自从得知瑶台百人大会之事后,立刻出动大内所有高手,会同全国各地干练公门捕快与及数不清的眼线,调查此事,因而那琼瑶公主、鬼母冷婀及其他在武林中负重望的人物的行踪,完全在兄弟掌握之中。只有石兄一个人的行踪查不出来,直到几个时辰之前,才接到由西面陆续发出的飞鸽传书,得知石兄下落,特地赶来会晤。”
一提起瑶台之会,石轩中就不觉流露出忧愁之色,道:“这一次武林大劫,兄弟虽然竭尽心力,谁知最后还是徒劳无功!”
荣总管点头道:“既然石兄亲口说是武林大劫,兄弟也不妨将心中推测的话说出来。那琼瑶公主在庐山无名峰上如何布置法,我至今仍难以查悉。她手下有一百以上的高手,日夜严密守住无名峰,这些高手之中,为首的人竟是星宿海天残地缺两老怪,我倒想不通以天残地缺两老怪的威望,如何肯受她指挥管制?”
石轩中道:“这一点小弟倒是可以猜测出其中道理:第一点理由是那星宿海天残地缺两老怪已被琼瑶公主以毒药制住,不但可以随时使之发作而死,甚且可能连心神也受药力控制。第二点理由是星宿海两老怪环顾天下形势,知道尚不容他们纵横无敌,这一次帮助琼瑶公主,可以把武林大部分足以和他们颉颃的对手歼除,日后他们在武林中的地位,更提高一层!”
荣总管颔首道:“石兄这番话极有道理,不过我却难以相信:那琼瑶公主,单凭瑶台上的埋伏布置,能够制服天下武林高手?单单是石兄一个人,也就够她消受了。”
石轩中道:“她如果单凭武功或埋伏布置来对付我们,倒也不必怕她。可是事实上她这次瑶台之会,早在多年前已着手准备,大概除了你、我两人之外,其他的人全都中了剧毒,因此我们可以说得上是孤掌难鸣。这一次兄弟万里奔波,到大雪山求取雪莲,正是为了对付她的毒药,可惜结局空手而回!”
荣总管仰天大笑数声,道:“原来石兄以悲天悯人之心,到大雪山走了一趟,以你脚程之快,无怪我遍布天下的眼线也查不出你的下落!”
他停顿一下,又道:“假如我们早点碰头,你就不须白跑一趟大雪山了!”
石轩中喜道:“莫非你有雪莲么?”
荣总管道:“这雪莲功能解世上百毒,大内之中收藏甚多,石兄无须着急,兄弟身上也带得有,不用赶往北京取来。”
石轩中大喜过望,道:“那就太好了,这次武林元气得以保存,全赖荣兄你啦!”
荣总管从囊中掏出一个三寸见方,两寸厚的象牙盒,道:“兄弟倾囊奉赠,不知够也不够?”
石轩中道:“我也不知道,这就送去让清音大师瞧瞧!荣兄可要一同走一趟?”
荣总管笑一下,道:“石兄这等匆忙,连宝眷的下落也不问一问?”
石轩中想起朱玲,登时心中泛起一阵歉意,道:“荣兄如果知道,兄弟自然要请问!”
荣总管道:“尊夫人等四位虽是行踪隐秘,但仍然被玄阴教及琼瑶公主手下逐个钉住,兄弟因手下可派用场的高手不够,因此前日邀了峨嵋太清真人等分别向钉梢之人寻衅生事,装着事出无心,尊夫人等乘机依照兄弟安排隐起踪迹。兄弟敢担保,在明日瑶台大会之前,决无意外。此外,关于仙人剑秦重的大麻疯,承尊夫人告知,乃是魔剑郑敖使的手段,我因见秦重所作所为,太以任性凶横,是以并不告诉他!”
石轩中抱拳道:“承蒙荣兄处处关顾,兄弟感铭于心,竟不知如何为报!”
荣总管道:“你一生奔波,出生入死,都是为他人打算,我若不设法为你略效微劳,岂不是使你以为天下之人都昏庸无知?这些客套话万勿再说,目下我分不开身,关于雪莲之事,恕我不能奉陪!”
石轩中朗朗仰天一笑,和荣总管拉手道别之后,便一径向大孤山奔去。
那大孤山位于鄱阳湖长江北口江流之中,山形如-,横扼湖口,故又名“-山”,与彭泽县的小孤山遥遥相对。
石轩中不必多事询问,夜色中已到了江边,乘船直放山脚。
大约二更时分,已找到古梅庵。
他决定把雪莲交给清音大师,转请她的同门清福大师炼药之后,就立即离开此庵,先到庐山无名峰探一探那瑶台的虚实。
他上前拍门,一个眉目韶秀的妙龄尼姑出来应门。
这尼姑的一对俏眼在微弱的灯光下向石轩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竟不询问拍门之意。
石轩中微微感到诧异,不过这刻已无暇理会,施了一礼,道:“我有事要求见本庵庵主。”
那个妙龄比丘哟了一声,道:“小尼在本庵持戒十年,从未见过有人要求见家师,你可是走错了地方?”
石轩中抬头一望,道:“这不是古梅庵么?主持大师的法名可是‘清福’二字?”
女尼颔首道:“对呀,施主你贵姓大名?”
石轩中并不即答,忖道:“照理说清音大师到此庵之后,应该请清福大师关照两庵弟子,如若我来拍门,立刻迎入才是,为何这个女尼似乎毫不知情?庵中又没有其他的人出来?”
他这么一想,登时感到蹊跷,当下道:“本人奉人之托,来传几句话,据说乃是无人能懂的禅机,你问了我的姓名进去通报,也是无用!”
那女尼道:“那么对不起,施主明晨再来吧!此地是比丘尼持戒之所,晚上不许人入内!”
石轩中剑眉轻轻一皱,随即颔首道:“好吧,我回去等明日早晨再来!”
他一转身,很快就离开。耳中听到后面有人跟踪,几乎跟到山脚,这才没有再跟。
石轩中一转身又奔上山去,他施展上乘轻功,绕个圈子,到了庵门旁边隐匿起身形,过了一会,才见到一条人影奔来。
这条人影竟是刚才应门的尼姑,但见她一提宽袍,纵入庵中。
石轩中也纵入庵去,只见那女尼走入当中佛堂,便守在内面,不再出来。
石轩中狐疑得很,径自转到庵后。这座尼庵地方不大,一共只有六间禅房。石轩中仗着超人的视听,只消掠过那些房间时稍为留心一下,就查出房中是否有人。这六个房间有三间是空的,三间有人。其中一间孤单地在另一个小院中,石轩中暗忖这一间也许就是庵主所居,是以特别由窗门向房内瞧了一眼。
房间相当宽大,毗邻尚有一房,木门大开,因此可以瞧见那房内有许多炉鼎之类,石轩中记得清音大师说过这清福大师擅长医药之道,看这情形,此处必是清福大师所居无疑。
再看那房中的一张禅榻上,一个老尼和衣而卧。
他轻轻推窗而入,先把灯火剔亮,然后转身走到榻前。
那老尼忽然惊醒,张眼见榻前站着一个男人,骇了一惊,急急坐了起来。
石轩中暗喜她没有惊叫出声,当下低低道:“大师法名可是清福?”
那老尼定一定神,打量他两眼,便也低声道:“施主就是当世大侠石轩中?”
石轩中谦然道:“石某实在不敢当得大师这话,请问清音大师不曾来此么?”
清福大师道:“前两日她忽然来此,向贫尼说明一切。贫尼自然答应了她,于是着手准备。但到了今日中午时分,忽然有个身穿绿衣的人来找她,给了她一封密函就走了!清音师妹拆开密函一看,面色微变,自个儿想了一会,忽然告诉我说暂时出去一阵,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石轩中大感惊讶,心想清音大师持戒极严,除了最近因朱玲之故,与外界偶有所接触之外,一向潜隐佛前,何以有人送来密函,能使得她面色变动?而且送信之人,身穿绿衣,似是琼瑶公主的手下?那清福大师既然没有说出函中之言,定然连她也没有瞧见,然则竟是何事使得清音大师保持秘密?
他暂时撇开这件事,轻轻问道:“刚才贵庵有一位女师父如此这般,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清福大师点点头,道:“这就是贫尼何以低声与石大侠说话之故,不只是这个大徒弟水月突然变得阴阳怪气,连贫尼的二徒三徒也是这般。”
石轩中猛然点头,道:“石某已猜出一点头绪,那就是可能她们已被琼瑶公主控制住心性神智,清音大师抵此之后,你们有没有透露出炼药救人之事?”
清福大师忖思一下,道:“炼药之事倒没有泄漏,但她们却知道清音师妹乃是为瑶台之会而来,暂假此庵驻足!”
石轩中想了一想,道:“假如大师不见怪的话,石某建议先把令高足们都点住穴道,等解药炼成,再释放她们。”
他取出荣总管所赠的那一盒雪莲,交给清福大师,老尼揭盒看一眼,道:“数量倒是不少,本应足够,但收藏时不得法,以贫尼估计,最多只能炼成十五颗,不知到时是否敷用?又关于石大侠的提议,看来似乎除此之外,已无别法。”
石轩中道:“石某本来不想这样做,但为了万全起见,只好暂时得罪。”
忽地外面传来步履之声,石轩中既已有了决定,便不回避。
转眼间两个人先后走进来,其中一个正是法名水月的妙龄女尼。
她凉噫一声,道:“你这厮怎的偷入本庵?”在她前面那位女尼突然道:“这位是石轩中大侠,你怎可说他偷入本庵?”这位女尼声音清朗悦耳,原来就是清音大师。
那水月女尼怔一下,转身就要退出,石轩中身形一晃,快如闪电般抢过去,拦住她的退路。清音大师讶异地望望清福大师,只见老尼颔首,登时大悟,立刻疾然出手,一下点住水月女尼的穴道,然后道:“贫尼倒没想起琼瑶公主居然也对此庵加以戒备。”
清福大师道:“还有两个一发麻烦师妹吧!”
清音大师飘然出去,一会就回来。清福大师开始着手炼药,在隔邻房中忙得团团转。
石轩中道:“大师回来正是时候,轩中正在悬虑,不知大师发生何事?”
清音大师取出一张信笺,交给石轩中阅看,石轩中接过来,只见笺上写着:“申旭已在瓮中,老尼如敢多事,先杀此人!”
石轩中恍然大悟,抬头道:“那么大师可查出申前辈的下落?”
清音大师摇摇头,道:“贫尼白白奔波了大半日,却查不出一点头绪!”
石轩中忧虑起来,道:“若然琼瑶公主知道我们在此炼药,申前辈的生命就万分危险啦,这却如何是好?”
清音大师诵声佛号,缓缓道:“生死大事俱已前定,若果劫数难逃,人力也无法阻止!”
石轩中却听得出这位得道比丘语气中,隐隐有悲伤之情,不觉大感为难。
忽地外面传来夜行人脚尖擦地之声,这两位当世高手互相注视一眼。
清音大师向他点点头,自己起身走入隔壁房中,石轩中一晃双肩,人已出了房外。
他的目光何等厉害,瞥见那边人影一闪,登时施展出最上乘轻功,一个起落,已从半空中电掣飞到那夜行人露出形迹之处。
那人听到空中风声有异,方一抬头,刷地一道人影已落在他眼前。
这夜行人连退数步,低声道:“在下孟中要求见石轩中大侠!”
石轩中哦了一声,道:“阁下就是大内高手十八友之一的孟中兄,区区正是石轩中!”
那孟中摸一摸那部连腮大胡子,道:“除非石大侠,谁有这等迅若电闪云飘的身法?在下奉总管之命,特来奉告石大侠,尊夫人等将于明日中午前的一个时辰开始上山,请大侠如期出发,就可以碰头!”
石轩中抱拳道谢,孟中又道:“在下不能久留,尚须赶返禀明总管大人!”
石轩中记起一事,道:“孟兄请稍候一阵,石某去商量几句话,马上就来!”
他转身进去,向清音大师道:“是荣总管派人来告诉我关于内人上山赴会的时间,我忽然想到申前辈之事,可以请总管帮忙,他的眼线遍布天下,要查出申前辈的下落,比谁都有办法!”
清音大师道:“假如总管应允帮忙,自然最好不过。啊,贫尼不如亲往见见总管。”
石轩中道:“对,届时一查出申前辈下落,大师就可立刻营救,以免一时疏漏,发生不幸之事!”
------------------------张丹枫扫描simon1999ocr旧雨楼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