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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风血雨

第十一回 智入特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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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骑马奔驰在山径上。

马上是名黄巾黑衣武士。

他,正是经过易容改装的向云奇。

这任务,他最初曾有些犹豫,但此刻却振奋万分,因为这等于朝报仇之路迈进一大步,更可将那些可怜女子从地狱里救出。

一路上,他不断默记着韩青凤交代的各种行动细节,生怕有所疏忽。

渐渐,已进入一座山峰的入山口。

进入山口右转,是一处双峰夹峙的山谷。

谷虽不大,形势却十分险要。

谷口有几间茅舍,屋墙向两翼伸开,正好封死了谷道。

如此一来,要进入山谷,就必须穿过茅舍。

因之,也就绝少有人入谷的,因为这里并非名山胜水,更不是猎场,谁闲着没事往一处不知名的谷地里闯呢!

这里正是特约乐园的所在地。

向云奇来到茅舍前,下了马。

一个手持旱烟袋的驼背老人拉开了堂屋门,走出门外,仰面打量了向云奇一眼道:“请照规矩进门!”

向云奇取出信符,在老者眼前晃了晃

老者立刻恭恭敬敬地赔着笑脸:“原来是二号武爷,这是例行规定,请包涵,二号武爷今天兴致好吗?”

向云奇指了喉头,表示脖子受伤,不方便开口。

“哦!二号武爷怎么会……”

驼背老者说了半句自动打住,既然对方不能说话,问了也是多余,连忙侧开身,再叫了一声:“请!”

向云奇牵马直入。

驼背老者跟着进门。

一挺腰,忽然不驼了,恭谨地从向云奇手里接过马缰。

向云奇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卷,打开来给老者看。

老者啊了一声道:“原来二号爷是回来接替六号武爷的,欢迎欢迎!”

向云奇步步为营,心里一直默想着韩青凤交代的细节。

他知道,对这个从未涉足的邪门地方,仅凭着搜集的资料来瞎摸,稍一不慎,便会露出破绽。

进入堂屋,但见有四名大汉在坐着聊天。

他们一见向云奇来到,忙起身行礼。

向云奇扫了四人一眼,微一颔首,大咧咧地向前直走。

穿门过院,所见的人对他都很恭敬。

这显示黄巾黑衣武士身份不低。

当然,这里只是神秘谷总坛之外的分支组织,也许很少有真正身份高的人前来这种地方。

茅舍后有一段空旷的谷道。

进人数丈后,谷地突然变窄,一道水闸式的构筑,卡死了前进之路,等于把谷道分割成两部分。

闸墙高约三丈,顶端斜植着尖刺的竹刺,纵有过人轻功,也休想越雷池一步。

不过,这难不倒向云奇。

但此时此地,他却不便显示身手。

闸门紧闭着。

闸顶上出现了人影,毫无疑问,是内围的警卫。

向云奇站在闸门前,挥手向上面示意。

他心里默想:当初苗素兰利用送米粮的大狗子逃出特约乐园是多么不容易。

嘎嘎声中,闸门上升起。

向云奇昂头挺胸,走了进去。

谷地又豁然开朗,一栋栋房舍,像棋盘上的棋子般整齐有序地排列。

一条石砌的宽敞通道从中央直贯远处,仿佛是一条规划过的市镇街路。

这里正是神秘谷特约乐园,掳劫了无数年轻妇女供在外行动的属下人玩乐,简单一句话,就是他们自设的妓院。

纵目望去,隐隐可见人影晃动。

这时已是日落时分,谷壁太高太陡,早巳不见阳光,谷内一片灰暗。

向云奇相度了一下形势,循中间通道前进,边走边以眼角向两旁留意。

只见两旁房舍,有的房门紧闭,里面传出男女嬉笑之声。

有的房门洞开,一些衣裙不整的女子木然呆坐,从她们的形容上,可以看出长时期遭受过度蹂躏后的残败颜色。

尽头,是一幢较为考究的建筑打横,房里已亮起了小灯。

向云奇心想:这间堂屋,必定是此处的头人所住,也正是自己接任管理之职后所居之处。

他大步走到这幢堂屋前。

堂屋里摆了桌酒席,一个高头大马的黄巾黑衣杀手一手持杯,一手搂着个姿色不错的少女。

那杀手身上只披了件外衫,坚实的胸脯完全暴露。

女的也只着亵衣,衣钮已解开,等于半裸。

不必问,这杀手便是总管这处特约乐园的六号了。

向云奇在门口停住。

六号武士抬眼发现了向云奇,推开那半裸的少女,站起身来,拉了拉外衫,扬声道:“进来!”

可能因为外面暗,看样子六号杀手对向云奇并未看真切。

向云奇跨了进去。

“噢!是二号!你怎么来了?”六号武士有着吃惊之色。

向云奇抬寻:指了指喉头和嘴,表示不能说话。

这一着很管用,如果开口说话,非露马脚不可,虽然易容之术可以假乱真,但声音是学不来的。

“是受伤到这里调养?”

向云奇摇摇头,取出字条递了过去。

六号武士接过来一看,哦了声道:“什么?特使的手令,老兄是来接替我的?而且要我立即启程?……”

他顿时显出懊丧之色,然后转向那少女:“你也要跟着换户头!”

那少女“唔”了一声,扭扭腰,朝向云奇抛了个媚眼,拉拉衣襟,鼓绷的酥胸更加掩盖不住。

六号武土离开座位道:“老二,一路辛苦了,想来一定饿了吧,坐下来慢慢享用,我得马上去收拾收拾上路。”

说完话,又向少女道:“快叫人换酒菜,好好等候二爷!”

少女媚笑着转身出去。

看样子这少女是高级魔徒的专用之物,所以还没憔悴的神色,相反地像朵盛开的花。

向云奇坐下,心里踏实了许多,因为这最重要的第一关,总算混过去了。

不大一会儿,那少女便带着两个女的来到,动手收拾桌面,擦干净,重设杯筷,仍是双份。

少女靠向向云奇,嗲声嗲气道地:“二爷,您好像很少来这里?”

向云奇点点头,心里更放松不少。

他想:“这太好了,二号武士很少到这里来,认识他的人当然就不多,正好方便行事。”

少女又挤近些,靠上向云奇肩头。

两人一个坐,一个站,这一靠,半袒的酥胸几乎抵上了向云奇的下巴。

向云奇心头一荡,忙把她推开,又觉得不太妥当,只好故意指了指脖子。

“哟!”

少女先是一愣,继而媚笑道:“原来二爷是受了伤的,刚才差一点碰到您的伤处,真该死!”

向云奇想到这少女是天天供男人玩乐的,虽然人很娇媚,总是在感觉上有点恶心,但另方面也同情她的遭遇。

谁愿意做这种出卖灵肉的事?谁甘心受这非人的痛苦折磨?

这时六号武士收拾好行囊由房间内走了出来。

向云奇表示同事间的礼貌,站起身来以示相送。

六号武士道:“老二,我现在就上路,这里交给你啦,你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一定要细心负责,免得出事情。”

“唔!”向云奇应了一声。

六号武士又道:“本来应该叫齐各房的管事当面交代,看你说话不便,就免了吧!”

说完,顺手摸了那少女一把,道:“这小娘们很乖巧,会办事,更会伺候男人,哈哈,老二,你一定会满意。”

那少女故意把水蛇腰扭动了几下。

六号武士嘿嘿一笑:“咱走啦!”

向云奇笑着挥了挥手。

六号武土也扬扬手,然后大步出门而去。

酒菜摆上,少女立即执壶斟酒。

向云奇不由有些为难。

他是伪装脖子受伤的,如果大吃大喝,岂不露出破绽?

可是,总又不能不吃不喝,谁知道这一耽要耽多少天?

想了想,装模作样地从身上掏出粒丸子吞下,然后用手指胡乱地在身上点了几下。

少女看得怔怔地问道:“二爷,这是干吗?”

向云奇现在可以放心地说话,反正那少女看不出是假的:“一方面活开筋血,一方面止痛,不然怎么吃东西。”

那少女咂嘴道:“真可怜,这么好的酒菜,没办法尽情享用。”

“受了伤,没办法,好在服下药丸之后,已不大碍事了。”

“二爷就开始吃吧!”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特三号!”

“名字呢?”

“这里不用名字,一律喊编号,因为是在特约乐园服务,所以在编号上再加一个特字,不然……”

“不然怎么样?”

“你们武士大爷也是用编号的,如果不加特字,岂不跟你们武士大爷没分别了。”

“那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你们武士大爷是玩女人的,我们是被玩的,身份怎能相比?”

“人总是有名字的,你现在的特三号,不过是临时的,将来离开这里,当然要恢复本名,你就把名字告诉我,又有何妨?”

特三号紧挨着向云奇坐下,嗲声道:“既然二爷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叫宝珠!”

“好名字。”

“哪里好?”

“宝是宝贝,珠是珍珠,都是人们最喜欢的东西,谁家有了这两样东西,谁就是富贵之家,当然好。”

“二爷真会说话,让人家听了就开心。”

“可惜我受了伤,不能多开口。”

“二爷,用酒!”

宝珠一手端起杯子凑向向云奇的嘴,另一手攀在向云奇肩头,娇躯半偎在向云奇怀里,呼吸带动了两堆白肉巍巍动。

向云奇不是柳下惠,虽然邪念不生,但本能上地反应却是无法避免的,面对这阵仗,他的心弦起了震荡,身体里流窜着一股莫名的热。

他喝下了那杯酒。

宝珠立刻又夹来一筷子菜。

向云奇只顾低头吃喝。

由于他不采主动,宝珠便不敢太放肆。

当然,因为向云奇是装出受了伤,所以宝珠的殷勤动作不能不有所顾虑。

向云奇边吃边搭讪着问:“宝珠,这里一共有多少姑娘?”

“原先五十多,现在四十不到。”

“什么原因?”

“二爷!”

宝珠颦了颦眉:“多数是想不开,一条带子自己就把自己报销了。”

也许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宝珠说这话时,声调是凄恻的,但脸上仍强挂着笑容。

向云奇又问:“管理的人有多少?”

“男女十来个,每栋房子有五间屋子,其中必有一位女管事,二爷,您现在是这里的主管,为什么不向六爷问清楚?”

向云奇淡淡地道:“听说六号很滑头,我跟他也没有交情,所以懒得问,其实问你也是一样,你知道的并不比他少。”

“那么二爷算是问对人了,我在这里,应该算是老资格。”

“我初来乍到,全仗你帮忙了!”

“二爷用不着客气,明天,二爷最好把所有的人都召齐,一一见见他们。”

“好,就这么办。”

忽听门外传来凄厉的女人惨叫声:“啊!杀了我吧!杀了我!活着不如死了的好……”

向云奇愕然望向门外:“发生了什么事?”

宝珠道:“这是常有的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到底是什么事?”

“还不是那位爷太鲁莽,要求的又过分,女的受不了,所以……”

向云奇心头泛起了杀机。

这太伤天害理了,被幽禁在此地供淫乐的全是不幸的良家妇女,逃出去的苗素兰曾经说过,她们的遭遇比花街柳巷的窑姐更惨,这罪恶之薮非彻底地加以摧毁不可。

“啊!啊……”哭叫声到了门口。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赤裸女子,冲到了门槛边,随即趴伏地上,哭叫道:“杀了我……杀了我……我活不下去了!”

一个满脸横肉,仅穿内裤的大汉随后奔来,一把揪住那女子的头发,便往后拖。

“住手!”向云奇忘了装喉咙痛,大喝出声。

他要做包青天。

大汉松开手,抬起头,这才发现已换了总管,不是原来的六号武士。

“您……总管!”赶紧行礼。

女的仍在抽泣。

向云奇喝道:“你是几号?”

那大汉躬身道:“外八号弟子!”

“这是做什么?”

“这……娘们拿捏,不肯……”

“不肯什么?”

那女的接道:“禀总管……他说前面……太松……要从后面……总管爷……人家也是……天地所生……父母所养……他这样逼我……我……还是……死了的好……”

“贱女人,你敢再说!”那大汉一脚踢了过去。

一声惨叫,女的滚到八尺之外,不动了,似已昏迷过去。

向云奇怒火直冲,他已不再顾虑任何后果,顺手掷出手中筷子,势如急弩飞矢。

“啊!”又是一声惨叫。

那大汉仰面栽倒,筷子已贯穿心窝。

宝珠大惊失色:“二爷,他……已经死了!”

“一切本人负责,叫人来清理,女的送回房!”

两男一女闻声而至。

女的是中年妇人,看来是名管事。

宝珠抢出去向三人说了几句话,三人朝向云奇望了一眼,然后两男抬尸,妇人抱起女的转身离开。

宝珠又回到桌前,惊慌地望着向云奇:“二爷,您怎么发这样大的火气?”

向云奇不答反问:“以前有这种事情没有?”

“这种事是家常便饭,但总管打死自己人,还是第一次。”

“以前发生这种事,总管都是怎样处理的?”

“总管都是护者自己弟兄,女的倒霉,二爷,您怎么反而要这样做呢?”

“我跟他们不同,必须秉公处理,女的也是人,她们来到这里,已经够不幸了,如果当总管的还有点良心,就该同情她们,何况……”

“何况什么?”

“我来时,特使曾当面交代,要我把这里好好整顿一下。”

“二爷真是好人,别生气了,还是喝酒吧!”

“无端撞上这件事,没心情再喝了。”

“那就由我服侍二爷上床休息吧!”

“好。”

宝珠到上首房间点上灯,铺好了被褥。

向云奇跟进房去。

“二爷,要奴家陪吗?”

“不必了,我只躺一会,你到外面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是!”宝珠退了出去。

向云奇和衣倒在床上,瞪着眼在想:“此行的任务是借机先打入神秘谷的外围组织,设法搜寻线索,同时把这些不幸女子救出去。另外,也要制造对方内部的不安,现在一时按捺不住杀了人,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如果真是小不忍则乱大谋,那就……”

最后,他决定利用宝珠这条线。

“特三号!”

“二爷!”

宝珠应声而人,坐上床沿,身体偎了过来:“您还没脱衣……”

“是!”

宝珠坐直了身子:“看来二爷真是位难得的好人,跟他们完全不一样。”

“把灯熄掉!”

“好!”

宝珠熄了灯,坐回原位。

眼不见,向云奇便不再觉得那么尴尬。

“宝珠,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向云奇尽量压低声音。

“二爷,为什么要问这个?”

宝珠难免觉得奇怪,在这种地方,从没人关心过这些,来此的目的,只是玩乐,发泄过了便走,如果有人关心姑娘们的身世,反而成了件怪事。

“我说过,是闲聊。”

“奴家是……”

“别奴家了,就说我吧!”

“是,我是两年前就被……送进来的。”

“送进来的?不是逮进来的?”

“二爷,是这样……二爷应该记得原先在长安有位二管事林飞……”

“对,听说过,你提他做什么?”向云奇只能顺着对方的语气说话,他根本不知长安有个什么二管事林飞,听都没听说过。

“林飞便是先父。”

“原来你是林飞的千金!”

“先父因那次犯人企图越狱的事件受累,不久便过世了,母亲也得了一场急病相继亡故,谷主为了照顾属下的遗族,便把我送到这里来。”

向云奇心头起了一阵寒栗,原来神秘谷在长安也有分坛。

最令他难以相信的,是神秘谷的照顾属下遗族方式,竟然是把遗族送到淫窟来折磨,这简直是吃了肉连骨都不吐的作法。

这种事大约也只有神秘谷才做得出来。

至于宝珠之父因何而死,宝珠虽没说出,向云奇也想像得到,很可能是囚犯错而被处死,当然,宝珠可能并不知情。

但他不便多问,问多了就会露出马脚。

他转换了一个话题:“你对这里的生活有什么感觉?”

“这……已经习惯了,反正……我是女人。”

宝珠回答得很技巧,面对新到的总管,她怎敢乱说话。

她顿了顿又道:“我算是很幸运的,只负责伺候有身份的爷们。”

“你被编为特三号?”

“是的,我说我较幸运并不假,特一号想不开上了吊,特二号侥幸逃脱了。”

“你为什么不设法逃?”

“二爷!您……”宝珠十分吃惊向云奇会问出这句话。

“我是随口说着玩的,目的是试试你的反应。”

向云奇又转了话题:“你知道今晚外面有多少弟子要进来玩乐吗?”

“这得问刘大娘,她专管这个。”

“现在你就去问问她。”

“好!”

宝珠应了一声,立即出房。

向云奇静下心来想:“蒙人只能蒙一时,迟早总会露出破绽,应该想个办法先摧毁这座罪恶之渊的淫窟,以便救出那几十名不幸的可怜女子……”

就在这里,厅里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老二,是不是在里面睡着了?”

向云奇心头一震,“老二”两字,分明是叫自己,能用这种称呼和自己说话的,必是神秘谷的高级弟子。

于是,他翻身下床,理了理衣衫,步出房门。

堂屋里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黄巾黑衣杀手。

向云奇叫不出对方是几号,只能含笑望着对方点点头。

那杀手咧嘴一笑道:“听说你是受了伤才被派到这里接替老六的,那边的情况怎样?”

“唔……”向云奇手摸脖子:“还……查不出敌方的来路。”

“你怎么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喉头……受伤……发音不顺……”

“伤的很重吗?”

向云奇点点头。

“这里的事很杂,不能说话,怎么办事?”

“没……办……法……”

“老二,受了伤,可不能办那种事,不然的话,好得更慢。”

“我……知道。”

“特三号呢,今晚就先让给我怎么样?”

向云奇心火大发,这简直是畜牲的行径,但他不能表露出来,只是笑了笑。

那杀手张望了一下:“是不是人在房里?”

向云奇摇头,手指门外。

宝珠正好此刻来到,一见这杀手,先是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便露出媚笑:“大爷!您好!”

向云奇一听,知道对方是一号武士,也是首席武士。

一号杀手打个哈哈道:“特三号,小宝贝,二爷今晚不能办事,把你让给大爷我了,今晚咱们乐个通宵,明天一早我就得赶往潼关。”

宝珠望着向云奇。

向云奇面无表情。

一号忽然定睛直望向云奇,像是发现了什么可疑。

向云奇顿感不安,万一身份被揭穿,将是很大的麻烦。

“老二,我觉得你有些不大对劲!”

向云奇做出哑然失笑的样子。

一号摇摇头,似乎说不出所以然来,收回目光,一把拉住宝珠的手,邪意地笑道:“咱们走!”

宝珠没有反抗的余地,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乖乖地跟着走。

到了门边,她才回头道:“对了,二爷,刚才问过刘大娘,她说今晚进窝的大概有九位。”

向云奇点点头。

一号带着宝珠出门而去。

向云奇一肚子的不是味道。

虽然他和宝珠谈不上有感情,也本来没有意思留她过夜,但一号这种作法,却太不近情理,简直是欺人太甚,居然硬逼别人脱袍让位,相信这口气谁也忍受不下。

此时此地,向云奇忍不下也得忍,否则,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毫无睡意,强忍着气,走出堂屋。

他必须找机会了解此地的形势。

前端是内外两重关卡,中间是淫窟,再后面必是谷底。

夜晚中看不出什么门道,于是,他向谷底走去。

陡峭的岩壁,夹峙两旁,人像走在黑暗的井底。

谷底并不长,几十丈远便到了尽头。

依全部形势看,这地方的确像个狭长的窝巢,他现在在巢底,迎面是岩壁,壁角很明显的有个窟洞。

向云奇走近洞口,突然一股奇臭直冲鼻子,呛得他连呼吸都为之窒住。

他连忙后退两步,转开头,差一点要呕出来。

这是什么味道?

接着他自言自语失声道:“莫非是腐尸味?……,’

根据经验,他作了这样的判断。

强烈的好奇心,使他决定要一探究竟。

于是,他暂时闭住呼吸,再次举步向前。

踏进洞口,感觉这洞穴有八尺高,宽约六尺,可容两人并行,是平着向里延伸的,洞底也很平滑,虽然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但走起来并没多大阻碍。

他手扶洞壁,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朝里前进。

越往里越黑,洞口渗入的微光已完全消失。

有目如盲,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已起了退回的念头,但脚步却仍未停下来,是倔强的个性在支配着他。

摸进了约莫四五丈远,突地,扶壁的手触到了一样东西。

他心头一喜,有了火炬,可以照明,可是火种呢?

没有火种,火炬有等于无。

以内功闭气,如果静卧不动,时间可以长些。

要是行动不停,便无法支持太久。

现在他已感到胸口闷塞。

这洞究竟有多深?

洞里是什么?

完全无法知道。

他停了下来。

下意识地在壁门摸索,火炬下方有个小孔,似乎塞有东西,掏出来一摸,狂喜过望,是火摺子。

晃着了火,点燃了火炬,洞里大放光明。

这情况,像叫化子拾到了黄金。

光亮所及,使他几乎惊出一身冷汗,前面五尺之处,是个断口,如果再前行几步,非掉下去不可。

定定神,持着火炬逼近断口,举高火炬一照,登时毛骨悚然,头皮发炸。

眼前是个大坑,深约两三丈,坑底堆满了白骨腐尸,还有具新尸,赫然是先前被他用筷子戳死的大汉,仰卧在尸堆上,显然是被抛下去的。

原来这是一处尸坑,这种处置死者的方式的确很方便。

情况已明,向云奇也无法再强忍闭住呼吸之苦,灭了火炬,插回壁上,急急快步出洞。

冲出洞口,他迫不及待地深深透了几口气。

忽听有人叫道:“老二!”

向云奇悚然循声望去,赫然是一号武土站在不远处,两双眼在黑暗中有如夜枭。

向云奇强自镇定:“是你?老大!”

“你不是在屋里养伤,跑到超生洞来做什么?”

超生洞,很新鲜的名词。

“睡不着,到处走走。”

一号冷笑一声:“是真的吗?”

向云奇心头一震,顿了顿道:“老大,你不是跟宝珠……”

一号哼了一声:“不必扯那些了,你先前一来报到就杀了自己人,对不对?”

“不错!”

“为什么?”

“气不过。”

“我看不是这样吧?”

“你以为是什么?”向云奇开始盘算如何应付这局面,他听出对方语意不善。

一号哼了一声:“我以为你就是吃里扒外的叛逆!”

“叛逆?”向云奇明白,由于木箱公案,对方一直怀疑内奸,黑狼宋八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整死的。

一号又道:“黑狼宋八是你的同伙?你就承认吧!”

“承认又怎么样?”

“你承认了?”

“承认就承认,没什么了不起。”

“很好,本人今晚就要除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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