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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浪子

第十回 杀人灭口(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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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会轮到什么人呢?叶开?云在天?公孙断?她父亲?

这地方所有的人,头上似乎都笼罩了一重死亡的陰影。

她觉得自己在发抖,很快地拉开门,赤着足跑出去,走廊上的木板冷得像是冰。

三姨的房间就在走廊尽端左面。

她轻轻敲门,没有回应,再用力敲,还是没回应。

这么晚了,三姨怎么会不在房里?

她从后面的一扇门绕了出去,庭院寂寂,三姨的窗内灯火已熄。

星光照着苍白的窗纸,她用力一推,窗子开了,她轻轻呼唤:“三姨。”

还是没有回应。

屋里根本就没有人,三姨的被窝里,堆着两个大枕头。

风吹过院子。

马芳铃忽然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她忽然发现这地方的人,除了她自己外,每个人好像都有些秘密。

连她父亲都一样。

她从不知道她父亲的过去,也从不敢问。

她抬起头,窗户上赫然已多了个巨大的人影,然后就听到公孙断厉声道:“回房去。”

她不敢回头面对他,万马堂中上上下下的人,无论谁都对公孙断怀有几分畏惧之心。

她拉紧衣襟,垂着头,匆匆奔了回去,仿佛听到公孙断正对着三姨的窗子冷笑。

用力关上门,马芳铃的心还在跳。

外面又有蹄声响起,急驰而去。

她跳上床,拉起被,蒙住头,身子忽然抖个不停。

因为她知道这地方必将又有悲惨的事发生,她实在不愿再看,不愿再听。

“……我根本就不该生下来,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的。”

想起傅红雪说的话,她自己又不禁泪流满面。

她忍不住问自己:“我为什么要生下来?为什么要生在这里?……”

傅红雪的枕头也是湿的,可是他已睡着。

他醒的时候没有哭,他发誓,从今以后,绝不再流泪。

但他的泪却在他睡梦中流了下来。

因为他的良知只有在睡梦中才能战胜仇恨,告诉他今天做了件多么可耻的事。

报复,本来是人类所有行为中最古老的一种,几乎已和生育同样古老。

这种行为虽然不值得赞同,但却是庄严的。

今天他却冒犯了这种庄严。

他流泪的时候,正在梦中,一个极可怕的噩梦,他梦见他的父母流着血,在冰雪中挣扎,向他呼喊,要他复仇。

然后他忽然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伸入他被窝里,轻抚着他赤裸的背脊。

他想跳起来,但这双手却温柔地按住了他,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你在流汗。”

他整个人忽然松弛崩溃——她毕竟来了。

黑暗。

窗户已关起,窗帘已拉上,屋子里黑暗如坟墓。

为什么她每次都是在黑暗中悄悄出现,然后又在黑暗中慢慢消失?

他翻过身,想坐起。

她却又按住他!

“你要什么?”

“点灯。”

“不许点灯。”

“为什么?我不能看看你?”

“不能。”她俯下身,压在他胸膛上,带着轻轻地笑:“但我却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是个很难看的女人,你难道感觉不出?”

“我为什么不能看看你?”

“因为你若知道我是谁,在别的地方看到我时,神情就难免会改变的,我们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我跟你之间的关系。”

“可是……”

“可是以后我总会让你看到的,要这件事过了之后,你随便要看我多久都没关系。”

他没有再说,他的手已在忙着找她的衣钮。

她却又抓住他的手。

“不许乱动。”

“为什么?”

“我还要赶着回去。”她叹了口气:“我刚说过,我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在冷笑。

她知道男人在这种时候被拒绝,总是难免会十分愤怒的。

“我在这里忍耐了七八年,忍受着痛苦,你永远想不到的痛苦,我为的是什么?”她声音渐渐严厉:“我为的就是等你来,等你来复仇,我们这一生,本就是为这件事而活的,我从没有忘记,你也绝不能忘记。”

傅红雪的身子忽然冰凉僵硬,冷汗已湿透被褥。

他本不是来享乐的。

她将她自己奉献给他,为的也只不过是复仇!

“你总应该知道马空群是个多么可怕的人,再加上他那些帮手。”她又叹息了一声:“我们这一击若不能得手,以后恐怕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公孙断、花满天、云在天,这三个人加起来也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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