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男孩儿为费兹华伦做事了

由于费兹华伦的生意必须经过船只的托运，所以他每天都要花不少时间在码头上奔忙，一面忙着送货收货，一面还 要留意那些手上有特别的植物和新奇玩意要出售的水手。在这里手脚要快、要狠，你才能存活。码头绝对不是胆小鬼来的地方。

商人做得很出色，五十出头在当时算是高龄了。男孩儿的手脚够快也够狠，即使是处在半饥饿的状态。他会读也会计算货价单，他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胆小。费兹华伦决定让狄克上码头试试。他可以负责比较小的包裹和留意那些新奇好玩的东西，而且他对植物也很内行。

男孩儿正式跟着费兹华伦到码头去收托运的货物。他学习商人在付款的时候如何跟那些船长们寒暄，这使他做起买卖来，总是乐趣多过做生意本身。他仔细观察他的主人如何把大宗的货物用货车直接载往自己的库房，又如何跟水手们讨价还 价。至于那些花苞、树根、坚果、奇怪的雕刻品、珠子、织物、干瘪的头颅、传说中美人鱼的手等等，这一类的东西他们都会买。

男孩儿的工资就是那些由厨娘打理的衣物、伙食和住在通风良好的小阁楼上。早餐是现挤的牛奶、麦片粥和抹了奶油的黑面包。正餐——就是我们所谓的午餐——煮鸡蛋或是一整只冷的烤鸡，他和费兹华伦分着吃，和着苦麦酒一起下肚。晚餐，任选一种烤肉、自家院子里种的时蔬、一份水果、面包和果子酒。有时候厨娘心情好还 会来上一道酥油布丁。布丁很浓郁却不甜，糖是奢侈品。

不多久，狄克就独当一面了，他可以一个人带着钱去码头付货款，采买一些他觉得特别有趣的玩意儿。他把码头当成是自己的地方，认清楚哪些是常客，牢记他们的名字和做的买卖。船夫、脚夫和混混，他都得要认识。

他会先跳上小船去跟快要停靠码头的大船会合。他会拽着绳索像水手似的荡上甲板。他学到了商人精准的眼光，和在议价时候的笑脸绝招。有时候狄克必须赊欠，他言而有信，有欠必还 。很快话就传开了，大家说如果把货赊给他，他一定会早早地把欠款还 清。话传得最快了。

不到一年，他的体型已经超越了同年龄的孩子。厨娘非常得意。她的三餐因为有个饥饿的人等着要吃，而烧得越来越好。她的脾气也变好了，有时候还 会露出笑容。狄克偶尔还 会带一颗从印度漂洋过海来的珠子给她，或是一小块从某个水手那里得来的颜色鲜艳的非洲布料。

伦敦是一个多雾的城市，海上来的雾气带着各种各样的味道：河水、海苔、鱼、老旧的绳索、腐烂的果皮、海盐、烟雾，以及家家户户的炊烟。大大小小的钟声代表的是报时、礼拜、警示，也有着对死者的哀悼。狄克喜欢最先叮当作响的小钟声，接着大钟开始敲响。钟的声响没有任何固定的格式，深沉的响声像万马奔腾，声音尖细一些的步调轻快，就好像小狗在绕着大狗跑。伦敦的钟银的含量多半要比家乡他祖母那间教堂里的钟多很多，那座钟发出来的是干干的咚咚声。有几次他在伦敦听到了类似家乡的钟声，仿佛看到了祖母的脸——想念起家乡他的膝盖都软了，那时候他九岁。

那只猫就在这里出现……

“我正在奇怪那只猫在哪儿呢，”大小姐说，“不过，现在该上朗读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