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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大传

吴三桂大传(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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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桂属下甲士,“嗜利无耻,其术百出”,以各种手段掠取财富,供家人享受。有一甲士,想出一新招,勒索钱财。他看准了城内一家富翁,找上门去,向富翁诉说自己早年是孤儿,现在长成,又不懂事理,想拜老翁为父,早晚受教诲。此翁嘴上连说“不敢”,而心里却实在高兴,以为借此可与平西王府攀上关系,使自己声势显赫。于是谦让了一番,慨然应允。择定吉日,此甲士行拜父礼,举止甚是恭敬,如同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此翁更是欢喜,拿出银两赏给干儿子。过了些日子,这位干儿子又把他媳妇领来,吃喝穿用,全由干爹供给。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把跟自己有来往的人都领到干爹家中,吃喝玩乐。这位富翁每天花费日益增多,已承受不起。就请求干儿子离开,请不走,就哀声恳求,最后只得拿出数目可观的银两赠送,这个甲士才算同意,扬长而去。此风一开,昆明的富户“半受干儿之累”。连城外的少数民族中的富人也有上此大当的。驻城内的甲士,每逢府、厅官员公出,他们“冲道而行,甚且跳跃旋舞,故作狂态”【《庭闻录》,卷6,7页。】。

三桂的部属倚仗平西王府的权势,目空一切,到处横冲直撞。有一次,三桂派官押送贡品进京,中途宿店,正巧遇上一位自京来的朝廷命官,携带皇帝诏书已先住店。论他的身份和使命,谁敢冒犯?可这个解役官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挥起手中鞭子,驱赶这位钦命官,大叫:“天下更有何人大于我家(指平西王)者哉!”【《平吴录》,4页。】如此横暴,没人敢回一句话!三桂的勋庄“管庄者杀人夺货,滋为民患”。凡人命、盗窃案,他的“兵居半”。不法事,不一而足。【《清史稿·李兴元传》,卷253,9733页。】

十四、丽宫藏娇

吴三桂武将出身,颇爱风流,以得美姬为其一心愿。年轻时,虽置身于塞外烽火之中,也不忘情于此,终获绝代佳人陈圆圆。至云南镇守,天下太平,而他已年过半百,纵欲享受更倍于前。他正处于位重而权倾朝野的巅峰,更助长了他追欢逐乐的无限奢求。

吴三桂于男大当娶之时,娶妻张氏,个别史书只记载她是“关东人”【《庭闻录》,卷6,8页。】。也就是明代所称的辽东,当属现今辽宁省境人。究属何城何乡,历史没留下记载,其出身也无从查考。仅据《庭闻录》所记,也不过寥寥数语,写道:张氏“自奉俭约,常叹曰:‘昔作嫁衣裳,吾母尝吝一红裠,今若此,岂非命耶’!”

由此看来,张氏出身并非显官名宦之家,至出嫁时,她的母亲还舍不得给她一件红衣裳!其母可能是厉行节约的美德,但也不能排除家中不富有。到云南后,富贵荣华已极,所以她前后对比,发出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感叹。她的今昔比较,也说明她的娘家不那么富有。她嫁给了吴三桂,生活才节节上升,达到至富至贵!她为三桂生了一个儿子,即吴应熊。直到目前,据我们所掌握的史料,仅知道三桂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被皇帝招为额驸,也提高了三桂的政治地位。她母子的命也大,当李自成进据北京后,囚禁三桂父母全家,最后把他们全部处死,而张氏与其子幸免于厄运,是因为她母子不在北京,可能随侍三桂于宁远,或居中后所。这样说来,张氏与应熊真是幸运!据纽琇《圆圆》载,李自成杀吴襄三十余口时,三桂“正室亦遇害”;又说三桂遵朝旨,欲立圆圆为妃,圆圆谢绝,三桂“不得已,乃别娶中阃”。《庭闻录》则说三桂正室为张氏,生应熊。应熊生于关外,三桂降清时,约七八岁。据此可知,应熊与母亲脱逃死难,并未“遇害”,此说较确。

据说张氏长得不那么漂亮,却有点嫉妒。三桂得了圆圆,不敢携往宁远,大概是“惧内”的缘故吧!说三桂惧怕张氏,倒是真的。在云南时,他常跟布政司崔之瑛坐便殿,每每谈及家事。崔之瑛怕老婆,两人同病相怜,这位崔大人说到伤心处,不禁哽咽哭泣。三桂没有哭,也不住地连声叹息,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情状。

顺治十七年,朝廷明文规定:“平西(王)、平南(王)、靖南(王)及外藩蒙古诸王,义王(指孙可望)正室曰妃。”【《清世祖实录》,卷133,24页。】照情理,张氏是三桂的元配夫妻,又生长子,妃位应属于她。可是,三桂不想把妃位给张氏,想给陈圆圆。应该说,圆圆是三桂最早喜爱的美姬,跟随他已有二十余年,为人机灵,能诗文,很得三桂的宠爱。圆圆颇有自知之明,深明大义,忆及当年“牵梦幽谷,挟瑟句阑时,岂复思有兹日”【钮琇:《圆圆》】!深深地感到一种满足,荣华富贵何以复加,如再为正妃,深以为非分之求,必遭人嫉,使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因此,固辞不受妃位。据说,她亲自写给三桂一信,陈述自己的坦荡情怀。她写道:

妾以章台陋质,谬污琼寝。始于一顾之恩,继以千金之聘。流离契阔,幸得残驱。获与奉匜之役,珠服玉馔,依享殊荣,分已过矣。

今我王析珪祚上,威镇南天,正宜续鸾戚里,谐凤侯门,上则立体朝廷,下则重型裨属,稽之大典,斯曰德齐。若欲蒂弱絮于绣裀,培轻尘于玉几,既蹈非耦之嫌,必贻无仪之刺,是重妾之罪也!其何敢承命。【见钮琇:《圆圆》】此信他书不见载,今人怀疑是否出自陈圆圆手笔,或“为后世之好事者所造作乎?”(见台湾《集粹》1986年11期载:帘外风:《陈圆圆写给吴三桂的两封信》)考陈圆圆出身梨园,熟知唱词,颇有素养。时人皆称陈氏能诗能文,且能深明大义,从她后来遁入空门,急流勇退观之,亦显出见识非浅。三桂抛正室,立她为妃,遭婉拒,也在情理之中。因此她写信拒立为妃,是可能之事。信中情文并茂,辞藻华美,不排除有后世文人加工和润色。

此信情文并茂,入情入理,三桂不再勉强,遂立正室张氏为妃。尽管陈圆圆没有立为妃,三桂对她的宠爱未见减少。圆圆能歌善舞,凡事通晓明达,虽年届四旬,风韵不减当年,仍能博得三桂的欢心,特为她建一清幽的“野园”。该园建在昆明北城外,占地颇广,由安阜园可直达商山寺,其中楼阁亭榭无不壮丽,引人入胜。

吴三桂常在春花、秋月之夜来野园,在月光下,摆酒宴饮,美人圆圆陪坐一边,不时劝酒,每当酒兴正浓之时,让圆圆唱上一曲。三桂最爱听的是汉高祖刘邦的《大风歌》。这时,圆圆起身唱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这首短歌,抒发了刘邦当皇帝后渴求人才,治理国家,巩固刘家江山的壮志情怀。三桂仰慕刘邦的业绩,以此歌自喻,倾注了他的政治追求。

三桂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圆圆的歌唱。歌声清丽,感情激扬,唱得三桂动情入迷。歌声助酒兴,喝到似醉非醉之际,情不自禁地拔出宝剑,在圆圆反复回唱的歌声中,漫步起舞,“作发扬踏厉之容”。舞罢,圆圆“捧觞为寿”,三桂更是满心欢喜,对她愈加宠爱。“故专房之宠,数十年如一日。”陆次云:《圆圆传》有《野园歌》为证:

浮云渺忽春城隈,

乐游谁似姑苏台。

夷光未去走麋鹿,

红墙碧树鸟栖哀。

放萤别苑千山拥,

穿凿一池抛万家。

毕穿旧室求琼华,

妙选良家唱罗唝。

……【王思训:《野园歌》,载李根源:《陈圆圆事辑续》】

三桂宠爱圆圆,对她的娘家亲属也格外关切。俗话说,爱屋及乌。三桂把对圆圆的爱施加到她的亲人。有一次,他问起圆圆,家乡还有什么亲属,圆圆只说她还有一个叔父,叫陈玉汝。她本是随便说说,三桂却记在心上,事后派人携带千金前去家乡武进县,寻找此人,打算把他召到云南,同享福贵。当找到陈玉汝时,他笑笑说:“我是前明的老孝廉,怎么可以当人家宠姬的叔父呢!”拒绝去云南。

后来,三桂又派人找到了圆圆的父亲陈货郎。他穷困不堪,知道女儿大富大贵,很是高兴,千里迢迢,来到昆明,一心想见见失去音信多年的女儿。三桂对这位岳父大人盛情款待,极尽恭敬之至意,在曲房设宴,亲自举杯向他敬酒。陈货郎受宠若惊。他以一个平民百姓突然身价十倍,受到当朝高贵的平西王的接见,并向他敬酒,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一只手正拿着斟满酒的玉杯,一松劲,玉杯从手上掉到了地上,杯子跌碎了,酒洒了一地……

除货郎失礼的举动,使圆圆感到难堪。过了些日子,就打发他回了家乡,临走时,给了他很多银钱。【[道光]《武进阴湖县志》,卷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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