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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Giver 记忆传授人

第六章 升级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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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拜托,不要动。”妈妈又一次说。

莉莉站在妈妈前面,急躁地抱怨:“我自己会绑啦,我一向都自己绑。”

“我知道你会。”妈妈一边回答,一边把莉莉辫子上的蝴蝶结拉紧,“不过我也知道,它们一到下午,就散落在你背上了。今天日子特殊,我要你这蝴蝶结整天都整整齐齐的。”

‘‘我不喜欢绑蝴蝶结,还好只要再绑一年就够了。”莉莉生气地说,“明年我还会得到自行车。”说到这里她稍微高兴了一点。

“每年都会有美好的东西。”乔纳思提醒她,“今年你就可以开始当义工了。记不记得去年你七岁时,有多高兴得到前面有扣的夹克呀?”

小女孩点点头,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这件夹克胸前有一排大扣子,说明她七岁了。四岁、五岁和六岁的孩子,全都穿着扣子在背后的外套,这是要他们互相帮忙,学习互助的精神。

穿胸前有扣的夹克,是成长的第一个标志,迈出独立的第一步;九岁时得到的自行车,则象征活动力的扩展,表示他们开始远离呵护他们的家,生活重心逐渐转移到社区。

莉莉挣脱妈妈,咧嘴一笑:“今年你会得到指派的工作。”她兴奋地对乔纳思说,“我希望你当飞行员,那你就可以载着我飞翔。”

“我当然会。”乔纳思说,“而且我还会准备一个适合你用的迷你降落伞,然后把你载到空中,嗯,也许两万英尺高,然后打开门……”

“乔纳思!”妈妈发出警告。

“开开玩笑啦!”乔纳思叹了一声,说:“我才不想当飞行员。如果我真的被指派当飞行员,我会提出申诉的。”

“来吧!”妈妈将莉莉的蝴蝶结再绑紧一点,“乔纳思,你准备好了吗?吃药了没有?我想在观众席找个好位子。”

她催促莉莉出门,乔纳思乖乖跟在后头。

到大礼堂的路并不远,莉莉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对一路上遇到的朋友挥手。乔纳思把自行车往妈妈的自行车旁边一停,就穿过人群,寻找同年的朋友去了。

每年,全社区的人都会参加这项典礼。对父母来说,这两天等于休假,不用工作,大家一起坐在大礼堂里:孩子们则跟同年龄的同学坐在一起,等到被点名时,再一个一个上台。

爸爸不会马上坐到妈妈身边,因为典礼一开始就是命名大典,养育师要把新生儿带到台上。乔纳思跟十一岁的同学们坐在看台上,用眼光搜寻礼堂,希望看到爸爸的身影。没费多少工夫,他就找到养育师的专属区。小宝宝们就坐在养育师的膝盖上,不时传来号啕大哭或生气大叫的声音。社区的公开典礼,观众都是既安静又专心的,但是在这一年一度的大典上,大家对这群等着接受名字和家庭的小宝宝,总是宽容地微笑着对待。

乔纳思终于和爸爸的目光相遇,他赶紧挥手招呼。爸爸也笑着挥手响应,还把膝盖上小宝宝的手也举起来挥动。

那不是加波,加波回到育儿中心后由工作人员照顾。委员会特别通融,让他在命名典礼和受领之前,再接受一年额外的养育。这个请求是爸爸提出来的,因为他体重不足,晚上睡不安稳,无法交给领养家庭。通常这样的小宝宝会被评定为体能不足,必须解放。

在爸爸的请求下,加波获得一年额外的养育期。他将继续待在育儿中心,晚上则住到乔纳思家。但这一家人,包括年幼的莉莉,都必须签署一份保证书,保证不会对这名小客人产生太强烈的感情。在来年的典礼上,他们必须毫无异议地放弃他,让小宝宝前往指派给他的家庭。

乔纳思心里想,不论明年加波被分配到谁家,起码他是社区的一分子,他们还是可以常看到他。如果他被解放,他们就永远看不到他了。那些被解放的人,包括新生的小宝宝,会被送到别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今年爸爸不用解放任何新生儿,如果加波被解放,那不只是失败,也令人伤感。即使乔纳思不像莉莉或爸爸那么喜欢逗弄小宝宝,他还是很高兴加波没有被解放。

典礼准时开始,乔纳思观看一个个小宝宝接受命名,再由养育师亲手交给他的新家庭。有些家庭是第一次接获新生儿,不过也有很多家庭上台时是牵着一名眉开眼笑、得意扬扬的小孩儿,等着领小弟弟或小妹妹,就跟当年他自己五岁的时候一样。

亚瑟戳戳乔纳思的手臂:“你还记得我们获得斐莉的事吗?”他压低声量,不过声音还是很大。乔纳思点点头,那不过是去年的事。亚瑟的父母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申请第二个孩子。乔纳思猜想,也许他们被亚瑟傻里傻气的举止搞得筋疲力尽,所以需要多一点时间来缓冲吧。

他们的两名同学,费欧娜和另一位叫西雅的女生,暂时离开,要跟他们的父母一起上台领新生儿。两个孩子的年龄相差如此悬殊,这种家庭还真是少见。

费欧娜上台后,又回到位于亚瑟和乔纳思前面的座位。

她转过身来悄悄地对他们说:“他好可爱,不过,我不喜欢他的名字。”她做个鬼脸,笑了起来。费欧娜的弟弟叫布鲁诺,是不怎么好,不像……对了,不像加波这么顺耳,不过,也还可以啦。

观众对每一名新生儿的命名都鼓掌欢迎,尤其当大会说出“凯尔博”这个名字时,更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这个新凯尔博是要取代另一位同名的小孩。这对父母失去了他们第一个名叫凯尔博的小孩,那时他活泼可爱,才刚四岁。失去孩子非常罕见,因为社区规划完善,每个居民都会注意并保护所有的孩子。但是不知为什么,没人注意到第一个小凯尔博随便乱逛,最后竟然掉到河里淹死了。整个社区为此齐聚一堂举行哀悼仪式,在那一整天里,大家一起轻声呼唤凯尔博的名字,直到这阴沉漫长的一天即将结束,才渐渐把呼唤的频率减慢、声音放柔,就好像这名四岁的小男孩儿逐渐地从大家的意识中消失一般。

现在典礼转为特殊的“呢喃取代仪式”,大家在失去那名小男孩儿后,首度复诵这个名字。一开始是轻柔缓慢地低吟,然后速度渐快,音量渐大,直到这对夫妻站到台上,将熟睡的新生儿安安稳稳地抱在母亲怀里,就好像第一位凯尔博又回来了。

另一位新生儿被命名为罗贝特,乔纳思记得老罗贝特在上星期才刚刚被解放。新的小罗贝特不必举行“呢喃取代仪式”,因为“解放”和“失去”是不一样的。

他耐心地坐着等待两岁、三岁、四岁的典礼结束,这个过程跟往常一样无聊。还好,接下来就是午餐时间,他们在户外用餐后再回到座位上,参加五岁、六岁、七岁的典礼,最后终于等到今天的压轴戏——八岁的典礼。

当莉莉昂首阔步上台时,乔纳思不禁为她欢呼、喝彩。

莉莉晋升为八岁,获得一件可证明身份的夹克,未来的一年,她将穿着这件扣子较小、还缝有口袋的外衣。这说明她已经成熟不少,可以有自己的小物件了。她认真地聆听着八岁的权利和义务,以及开始担任义工的指示。不过,乔纳思很了解莉莉的心思,虽然她一副专心的模样,眼睛却不时瞄着闪闪发亮的自行车——那是明天要送给九岁孩子的礼物。

乔纳思在心里说,莉莉宝贝别急,明年就轮到你了。

这真是累人的一天,就连加波也是从育婴中心带回来,就一觉睡到天亮。

终于,举行十二岁升级典礼的早晨来到了。

现在爸爸坐到妈妈的身边了。当九岁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推着他们贴有闪亮名牌的自行车下台时,乔纳思可以看见爸妈尽职地拍着手。住在隔壁的小孩——佛立玆,上台领自行车时,一个不小心,扑倒在自行车上。佛立兹是个动作笨拙的孩子,经常被找去精神训话。他几乎是小过不断,比如鞋子穿错脚,作业放错地方,随堂测验不过关等等。每项错误都会给他的父母带来难堪。乔纳思和他的家人都不敢对佛立兹的自行车抱以厚望,他们早有心理准备,他的自行车不可能好好地放在停车位上,十之八九会随意丢弃在前门的走终于,九岁的孩子通通回到座位上了。他们要先把自行车推到门外,再回到座位上坐好。当九岁的孩子第一次骑自行车回家时,大家都会微笑着开他们玩笑:“我知道你没骑过自行车,要不要我示范给你看啊?”不过,这些咧着嘴笑的九岁孩子早就技术犯规啦,他们已经偷偷地练习了好几个星期,所以可以平稳地蹬上自行车,熟练地踩着踏板,双脚还不会落地。

接着轮到十岁的孩子。乔纳思一直觉得十岁的典礼很无趣——每个孩子都要修剪头发:女孩子剪掉辫子,男孩子剪掉稚气的长发,露出耳朵,剪成像大人般的短发型。

工作人员拿着扫把上台,很快将剪下来的头发扫干净。

乔纳思看得出来,台下那些十岁孩子的父母一直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今天晚上,一定会有很多家庭会对这些仓促剪过的头发再加以修整的。

接下来是十一岁,乔纳思觉得自己好像不久前才经历过十一岁的典礼呢!不过,十一岁的典礼也没什么特别。在十一岁之前,大家只是等着十二岁的到来。十一岁只是一个时间的指针,变化不大。他们会得到新衣服:女生因为身体开始产生变化,所以会得到不一样的内衣。男生则会得到较长的长裤,裤子上有形状特殊的口袋,方便他们放置小型计算器一一从这一年开始,他们在学校就会用到了。不过这些衣服都装在袋子里,也不用多加说明。

又到了中午用餐时间。乔纳思觉得好饿,他和同学齐聚在礼堂前面的桌子上,拿出袋子里的食物。昨天的午餐时间非常快乐,大家活蹦乱跳、有说有笑的。但是今天全班都很焦虑,自然的就跟其他年龄的孩子区别出来。乔纳思看见那些刚刚晋升为九岁的孩子,赞叹地欣赏着他们梦寐以求的自行车。他看见十岁的孩子一直在抚摩新发型,女生则轻晃着头,少了辫子感觉很不习惯。

“听说有个家伙以为自己会被指派为工程师,”吃饭时,亚瑟小声告诉乔纳思,“结果却被指派到卫生所当工人。第二天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跳进河里,游到另一个社区,再也没人见过他。”

乔纳思笑着说:“这是人家编出来的啦,我爸爸说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听过这个故事了。”

亚瑟可不这么想,他看着礼堂后头那条隐约可见的河流:“我连游泳都游不好,”他说,“游泳教练说我不懂漂力或什么的。”

“是浮力。”乔纳思纠正他。

“随便啦,反正我不会游,只会往下沉。”

“不管怎么样,”乔纳思指出,“亚瑟,你认识谁——我是说真的认识,不是听说的喔一一去加入别的社区吗?”

“没有,”亚瑟很不甘心地承认,“不过,可以这么做的。

法规里说,你如果不适应,可以申请到别的地方,或者被解放。我妈妈说十年前曾经有人提出申请,第二天就离开了。”

他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所以会跟我说这个,是因为我快把她逼疯了,她威胁说要把我送走。”

“她是在跟你开玩笑。”

“我知道,但她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人这样做过。她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今天还在这里,明天就走了。再也没人看过他,连解放的仪式都没有。”

乔纳思耸耸肩。他才不担心这个,哪会有人不适应呢?

委员会在做选择时都非常小心谨慎,指派工作时更是一丝不苟。

就连婚配也是小心翼翼,考量了再考量,所以有时某个成人申请配偶,竟然等了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才被批准。

因为所有的因素,例如性情、能力、智力和兴趣都要配合得天衣无缝。比如乔纳思的妈妈智力比较高,可是爸爸的性情比较温和,两人便可互相调和。他们的婚配,跟其他人的婚姻一样,经过长老们三年的观察,同意让他们申请孩子,可见很成功。

配偶的选择、命名、新生儿的家庭配置、工作指派等等,通通都是经过长老会谨慎、严密地考查的。

乔纳思相信不论他被指派什么工作,或亚瑟被指派什么工作,对他们来说都会是最恰当的。他只希望午餐时间赶快结束,观众赶快进入礼堂,让悬念早点解开。

好像是响应他内心的愿望似的,铃声在这时响起,人群开始往礼堂门口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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