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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将

第19回 白虎关前杨凡逞威 周青毙命元帅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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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丁山轻信谗言暴打了梨花姑娘,在澄清真象以后他仍不认错,这一下可真把大元帅气坏了,命令刀斧手把薛丁山推出帐外斩首示众。众将无不着急。程咬金一看谁求情也不行了,干脆找樊梨花吧。一转身,奔入内宅。

樊梨花以及众位女眷仍在洞房。柳、樊二氏夫人还在苦苦相劝,梨花姑娘已止住悲声,简单梳洗了一下,擦去了脸上的血迹。程咬金进来就说:“对不起啊,你们让让,我找樊姑娘有点事。”众人一瞅老程的样子,就猜着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问道:“老人家,您有什么事呀?”“你们还不知道呢,丁山与大元帅顶起来了,大元帅非常生气,非要杀丁山不可,谁求情都不行,我这才来搬请救兵呢。”众人闻听,无不惊骇。

程咬金来到梨花面前:“姑娘,你受苦了。你娘在前边一讲,我们才真相大白,我老头子是个直性子,说了不少过头话,大概也气着你了。梨花,看在我是个大老粗,你就高抬贵手,把我饶了吧。”这几句话说得梨花好不自在:“老人家,别往下说了,我决不忌恨你。”“那我谢谢你了。樊姑娘,大元帅要杀薛丁山,别的谁求情也不行,你要能把原谅我的肚量拿出来,放到丁山身上,薛家满门对你是感恩不尽哪!姑娘,能不能跟我去见平西王,给丁山讲个人情,你要能把丁山救下来,你们二位还是好夫妻,往后老薛家,包括我们在内,决忘不了你的恩德。姑娘,快随我走吧,我这厢有礼了。”程咬金一番话,把樊梨花说得低头无语。小姐薛金莲也过来了:“樊小姐,我也求求你,给我哥哥求个人情吧,我这厢给你磕头了。”薛金莲哭得像个泪人;跪在了樊梨花面前。樊梨花心如油烹,赶紧把薛金莲搀起来。梨花心想:我能给薛丁山求情吗?让人家揍了一顿,我再为他求情?我咋那么贱?这薛丁山那么狠毒,翻脸不认人,我不应该去。可是鲁国公来了,薛金莲又磕头跪请,怎么办呢?老国公说得对,我要能把薛丁山救了,老薛家都会感激我,包括平西王在内,别看他现在非杀薛丁山,这是在气头上,真要杀了,过后他非后悔不可。做人要做个正经人,我别不识抬举,挨打就挨打吧,我也不是给老薛家溜须,也不是图什么好处,真把他们得罪了,往后我们没有立足之地呀。樊梨花思前想后,站起身来:“老国公,您别往下说了,我跟您赶奔前厅就是。”“真是好姑娘,深明大义,屈己待人,快跟我走吧。”樊梨花随程咬金来到前厅。老程朝大家一使眼色,意思是我把救兵搬来了,你们别发愁了。老程噔噔噔来到帅案前面:“元帅,你看看谁来了。”

薛仁贵把火往下压了压,抬头一看,没想到是梨花姑娘来了。只见樊梨花两眼哭得红肿,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的全是伤,想起儿子把人家揍成这个模样,当爹的心里也不好受。薛仁贵欠身离座:“梨花姑娘,你受屈了,赶紧请坐。”樊梨花先给薛仁贵见了礼,又给两旁的人见了礼,在桌旁一站:“大帅,我求您来了。”“啊?你说吧。只要你说出来,我薛仁贵凡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不知你所求何事?”“大帅,祸打根头起,事情都出在我身上。我樊梨花命浅福薄,给别人带来了灾难。薛丁山心直性耿,所以仇恨邪恶,听了别人的闲言碎语,才打了我,这属于误会。元帅真要把他杀了,是不是有点过分。我不求别的,就求大元帅高抬贵手,把薛丁山饶恕才是。”

薛仁贵听罢,从心眼儿里往外不好受。心里说:难得呀,多好的儿媳妇,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忍痛寒悲,屈己待人,还给那个畜牲求情。这样的女子真不多见哪!薛仁贵也深受感动,这个脸非给不可。薛仁贵口打咳声:“姑娘,我之所以要杀他,就觉着对不起你。不杀他我觉着内疚。既然姑娘不恨他,能原谅他,我就看在你的分上,将他饶恕。”

薛丁山在法场,估摸着这回活不了了,因为爹爹真急了。他也愿意死,喀嚓一下,一切痛苦都没了,没想到他又被放回来了。走进帅厅一看,樊梨花在桌旁站着,薛丁山的心里一翻个儿,心想,她来干什么,一辈子不见才好呢,你多大的脸哪,还有脸在人前立站!薛丁山心怀怨气,给元帅磕头:“谢爹爹不斩之恩。”“-,非是本帅不斩于你,皆为樊小姐苦苦为你求情,为父没有办法,这才将你饶恕,你还不过去给樊小姐施礼谢恩。”程咬金怕薛丁山继续耍硬,要再驳了元帅的面子,那可真不好办了。众人也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瞪着眼,瞅着薛丁山。老程恐怕事砸了,赶忙来到薛丁山身旁:“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去谢过恩人,谢谢樊小姐?”薛丁山还不服气,愣瞪着眼睛,梗了梗脖子,根本不愿认错。他抬头一看,发现爹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捂着膝盖,身上哆嗦得厉害,如果我再不听话,也许我爹一口血就喷出来了。

薛丁山思前想后没办法,只好强打津神,来到樊梨花面前:“姑娘,多谢你给我求情,俺薛丁山礼过去了。”说话的声音都不像感谢的样子,樊梨花把头一甩,连看也没看。程咬金赶紧过来打圆场:“行了,行了,这才叫好孩子,顺者为孝,当老人把你养大不容易,就是说得不对,你爹说你你也得听。大帅呀,算了吧。”他刚说到这,薛丁山又说话了:“爹,儿还有个要求。”“讲。”“还是关于樊梨花的事。我们不可能结合,她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婚姻之事就此结束。您要能答应我这件事,叫我怎么都行。要不能答应的话,您要乐意杀就杀吧。”薛丁山这一句话,把薛仁贵几乎气昏了:“薛丁山,你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是你爹,从今以后,你我父子一刀两断,你的婚姻事跟我毫无关系。但是,你是我手下的一员战将,就从你所作所为,陰损毒辣,怎么配当大将,万岁在这里,我要求把你的龙虎状元、十宝大将军、二路元帅三个封号撤掉,官职一橹到底。来人,把他押到劳军营服役。”

劳军营就是军中犯了错误的人,派到那里干出力活,铡草喂马等等重活都归他们干,多咱到了日子,或者立了功了,才能结束。薛丁山把什么都豁出去了,心说劳军营就劳军营。李世民看薛丁山太傲气,不压压不行,为了管教管教他,也完全同意平西王的要求,把薛丁山的官职一撸到底。

樊梨花方才听了薛丁山短短几句话,心如刀扎一般,心说我们是什么缘分,真是冤家,薛丁山哪有半点悔意?哪有半点觉得对不起我的地方?太叫人寒心了。樊梨花一咬牙,也决定解除这个婚姻关系。这时候,柳迎春、樊金定、何氏老太太以及窦仙童等女眷也来了,一听梨花把情求下来了,也都放心了。何氏老太太见了女儿,商量娘儿俩下一步怎么办。薛仁贵一见何氏老人太:“你来得正好,咱把这个事定下来。”老太太一阵苦笑:“平西王,你是正人君子,你处理的事情让人钦佩。话都说清楚了,我们跟老薛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梨花和丁山的婚姻就此结束。另外我有个小小要求,我老头子和两个儿子尸骨未寒,我要求为他们超度丧事。再一个,我们在寒江关住了多少年了,别看现在我们归了唐了,我们还不愿离开这里;求大帅和陛下法外施仁,把原来的宅子归还我们,我带着梨花在这一住,过后半生也就心满意足了。”说着老太太也哭了。

程咬金口打咳声:“挺好个事,弄成这个样子,大帅,您看怎么办吧!”薛仁贵做不了主,扭回身跟皇上和军师商议。李世民说:“暂时这样吧,先把帅府退回,老太太既然提出来了,不愿离开家乡,她就带着姑娘、两个媳妇还在这里住,她们家所有的花消,都由国库支付。至于丁山和樊小姐的婚姻,咱们再从长计议。”大家同意。遵照皇上的旨意,作出决议。何氏老太太、樊梨花千恩万谢,哭着走了。

这件事情过后,皇上、军帅、元帅都受了很大刺激,闷闷不乐,但是又不能在这里长住,还得继续进兵。大队人马在寒江关住了十天,草料也征集齐了,人员也补充好了,元帅击鼓升帐,对众将说:“下一座关城是白虎关,白虎关的大帅叫杨凡,据说此人受过高人传授,武艺津通,而且白虎关地势险要,最难攻打,希望大家齐心努力,勇敢杀敌。”“大帅放心吧,到那儿咱们一定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好,外边点炮出兵!”三声炮响,大军浩浩荡荡向西进发。临走的时候,元帅把陈忠父女留下镇守寒江,并嘱咐他们:“对樊府要好好照顾,她们有什么问题要尽力解决。如有什么意外之事,速报我知。”陈忠父女顿首领命,镇守寒江不提。

起队这一天,梨花母女特地给元帅送行。梨花说:“此去白虎关有二百四十里,中间的几座小关城并没什么了不得的,唯有白虎关主将杨凡,武艺高强,马快刀急,艺狠心毒,善使暗器,尤其十二把柳叶飞刀,百发百中,望大帅多加注意。”薛元帅对梨花姑娘非常感激,又安慰了她几句,这才上马起程。

唐军离开寒江关,一路之上势如破竹,很顺利地来到了白虎关前,安营下寨。这座营盘是九宫八封连环式,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军士们立辕门,挑壕沟,布置鹿角,挂好天灯,下好埋伏,这才埋锅造饭。一切安排好了,元帅升坐大帐。

薛仁贵当众宣布:“咱们起兵之时,本帅有言在先,白虎关的大帅名叫杨凡,此人武艺津通,本领出众,善施暗器,各位将军要多加留神谨慎,哪一个能战胜杨凡,夺过白虎关,也算首功一件。哪位将军愿讨头支令赶奔两军阵?”薛仁贵话音未落,旁边有人高喊一声:“大帅,末将愿往。”众人定睛观瞧,乃是前部正印先锋官大刀周青,周青分-尾撩战袍来到帅案前边,躬身施礼:“大哥,这支令给我吧,有道是先锋先锋,有事先行,有事不先行,算啥先锋!我愿领兵带队,会斗杨凡。”“贤弟,你要多加小心,本帅亮全队给你观敌市阵。”“是。”

周青转身走了,周文、周武、薛显图也过来了,要求给周青助一臂之力,大元帅也点头了。三个人欢欢喜喜追上周青,四员大将翻身上马,点兵一万赶奔两军阵。

薛仁贵跟皇上讨下旨意,愿亮全队前去观敌市阵,唐王点头,除了他和军师守营以外,余者众将全部随元帅出营。这是开兵见仗以来少有的阵势,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金盔金甲,银盔银甲,铜盔铜甲,铁盔铁甲,簇拥着薛大帅来到两军阵前。薛仁贵手拿画杆描金戟,站立纛旗之下向对面观看。这时周青已经领人冲上去了,正在攻关,战场上鼓声震天,杀声震野,唐兵分为八路,架云梯攻城,霎时间硝烟弥漫。薛元帅看着,时间不大,唐兵已攻到白虎关下,树起云梯,一个挨一个,奋勇登城。守把城池的西凉兵,箭如雨发,扔下灰瓶炮纸,滚木-石,唐军伤亡惨重,想一举拿下关城不那么容易。尤其是白虎关建在两山当中,十分坚固,城墙全用大条石砌成,高约四五丈,上有垛口隐身,真是易守难攻。薛大帅一看心里不痛快,埋怨周青,哪有蛮干的道理,这不是叫弟兄白搭命嘛!大帅吩咐鸣金!收兵锣一响,周青知道,元帅不赞成这种战术,而且他也看出来了,确实伤亡惨重。没有办法,把战马一蜇,唐兵撤下来了。

刚撤到半道上,白虎关中三声炮响,吊桥放下,城内冲出一队骑兵,分四队兜着唐兵的屁股杀了过来,每人掌中一把马刀,借着阳光,刀光闪闪,手起刀落,唐兵死的死,爬的爬,又伤亡不少。周青没有办法,一晃掌中大刀,拨转马头,加入战群。两方面一场凶杀恶斗,各有伤亡。

番兵一看难以得手,这才站住脚步。只见正中央大旗高挑,闯出一员大将。这员将跳下马,身高能有一丈一尺五,长得肩宽背厚、人高马大,头上带斑卷荷叶乌金盔,身上穿九吞八扎金锁连环甲,外罩猩猩红战袍,腰系兽面吞头狮鸾宝带,凤凰裙遮住双退,胸前三叠倒挂鱼-尾,冰盘大小护心境,护背旗背着八杆,走金线掐金边,上边还带着鸭嘴小铃铛,风一吹叮当乱响。这员大将肩头横搭狐狸尾,脑后斜插雉鸡翎,脸上看,从脑门到下巴有一尺多长,窄脑门,-腮帮,面如青蟹盖,斗鸡眉,大环眼,白眼多黑眼少,眼珠向外鼓着,塌鼻梁,翻鼻孔,站鱼嘴,厚嘴唇,满脸长的都是金钱癣,胯下马,掌中合扇板门刀,背后背着一个大圆包,上面插着十二把飞刀,飞刀的把上都有红绿绸子条。来者非别人,正是白虎关的大帅丑鬼杨凡。杨凡背后带着五虎八标上将至,给他助阵呐喊。杨凡一马当先来到两军阵,与周青马打对头。

杨凡最近火气大透了,就是关于婚姻的事。近几年来他也发现樊梨花不愿嫁给他,他每次派人去求婚期,总是遭到拒绝。后来他派人探听,老樊家多数人都同意这门亲事,惟独樊梨花和她母亲不同意,樊梨花一赌气还出了家了。杨凡心里暗笑:“就凭我娶什么媳妇娶不着,可我偏不要别人,就非娶你不可。”最近他听说樊梨花杀父、诛兄,献了寒江关,而且把终身许配给唐营二路元帅薛丁山了,把杨凡气得在屋里翻跟斗。他心里说:好啊樊梨花,你喜新厌旧,爱上小白脸子了,不用问,一定是薛丁山耍手腕,凭着脸蛋儿,把你勾过去了。我要见到你们这对狗夫妻,要把你们刀刀斩尽人人诛绝,扒皮旋革,剜眼点天灯!杨凡这些日子就好像疯了似的,无缘无故地干生气,就盼着唐兵来哩,今天可来了。他见唐军攻城的时候吃了点亏,心里才亮堂一点,唐兵一退,他便开关落锁,一马当先,杀到两军阵前,跟周青打了照面。只见来的唐将摈铁盔、镔铁甲、皂罗袍、大黑马,掌中三停刀,个子比自己矮不了多少。他用板门刀一指:“呀呔,对面来将你是何人?”周青一阵冷笑:“要问我,官拜御总兵之职,前部正印先锋官周青是也。”“哈哈哈,哪里来个周青,无名小辈,你给我土豆搬家,滚!你们那里有个薛丁山吧?你叫薛丁山出阵,某家跟他有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我非亲手要他的狗命不可。我跟你姓周的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犯不上跟你动手。你快叫薛丁山过来。”周青一看,这家伙真野蛮,就像大人叮咛小孩似的,我能听你的吗?周青大怒:“你是何人?”“我乃杨凡是也。”“啊,你就是杨凡哪!”周青心里说,是够烦人的,怪不得樊姑娘不愿意嫁给你,谁乐意跟鬼在一起!周青也是性如烈火的人,两句话不对,便动起了手,催动坐下马,晃动三停刀,直取杨凡:“丑鬼,你要把我赢了,薛丁山自然会来,着刀!”一道寒光,斜肩铲背砍来。杨凡向旁边一闪身,把板门刀晃起来,二人战在一处。这一交上手,周青就感觉到不好,发现杨凡马快刀急,自己的力气没有人家大,刀没有人家津,马没有人家快,三点不足,马上就显出胜负来了,把周青累得盔歪甲斜,带软袍松,一招不如一招。十几个照面,二马一错镫,杨凡使了个回光返照绝命刀,腕子一翻,刀刃朝后,奔周青砍来,周青虽明知道不好,但是已躲闪不及,“喀嚓”一声,周青人头落地,死尸栽于马下。杨凡把马圈回来,用刀尖把周青的脑袋挑起来,冲唐营一晃:“看见没看见,这就是你们的下场。哪一个过来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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