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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将

第03回 众大臣保本金銮殿 鲁国公巧使少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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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咬金离法场来到八宝金殿,李世民看到他觉着脑袋都疼。他跟老程相处多年,对程咬金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知道老程有三个特点:第一,胆子大,爱抱打不平。他要认准了的事,拼上命也不在乎。当年他小孤山长叶林劫过皇纲,名震天下;济南府贾柳楼四十六友结盟,程咬金排行老四,人称四爷,以后又反山东,走马取金堤,三斧子定瓦岗,探地袕当上混世魔王大德天子,受众拥戴当上十八国都盟主,与隋兵开仗,他冲锋在前,这是一。第二,心肠爇,为朋友不怕掉脑袋。当年他投唐以后,保秦王李世民南征北战,唐高祖误信建成、元吉的谗言要杀李世民,程咬金闯金殿质问李渊。第三,脸皮厚,能大能小,能折能弯,不怕丢面子,什么气都能受,什么话都能说。李世民知道他与薛仁贵感情深厚,这次来必是为薛礼保本求情,对这种人怎么应付呢?皇上先琢磨开了。

程咬金来到金殿躬身施礼:“臣程咬金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万岁。”李世民赶紧说:“爱卿平身,一旁落坐。”“臣谢坐。”老程稳稳当当坐在一边。“程爱卿,今日上殿不知为着何事?”“万岁,是这么回事。臣正在府中闲坐,忽听街上一阵喧闹,经打听说是午门外要杀薛仁贵,臣闻言大吃一惊,以为传说有讹,我急忙赶奔午门外一看,果见薛仁贵被绑在法场。老臣冒昧,不知薛礼法犯哪条?万岁因何要将他处斩?臣心中不明,望陛下明示。”李世民口打咳声:“老爱卿,说起来朕也觉伤心哪,这可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朕对薛礼的恩德,老爱卿比谁都清楚,薛仁贵可谓富贵已极。谁知他是个伪君子。朕近来想他,宣他进京陪王伴驾,可他进京之后,在成亲王府,吃酒带醉,醉闹翠云宫,见朕的御妹翠云公主容貌出众,动了滢心,因坚不允,用砚台打死公主,经三法司审理,证据确凿,现有薛礼供词在此。老爱卿,你说薛礼该不该杀呀?”皇上又把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又给老程念了供词。老程听罢,手持长髯,一阵沉思,然后说道:“陛下,以巨听来,这供词可与成亲王讲的不符啊!”“何处不符?”“陛下,成亲王说薛礼见了翠云公主强行无礼,因坚不允,打死公主,供词说是吃酒带醉,打死公主,这出入可太大了。”“嗳,老爱卿也糊涂了。像这种埋汰事,薛礼不好意思明讲,他承认打死公主也就符合了。”“不,请陛下三思,口供岂能有差错,必须两下完全相符才行。再说第三句,‘安心谋反’,这可能吗?薛仁贵在万马军中出生入死,几次救驾,平定了反叛;班师以后,他安分守己,并无不法,他反叛什么?如此看来,薛仁贵是寒冤受屈,屈打成招,这里头另有文章。请陛下开恩,把薛礼赦免了吧!”李世民一听脸就沉下来了:“老爱卿,国家的法律,难道是当儿戏的吗?薛仁贵打死翠云公主,人证、物证、供词俱在,怎会有错?你何必为他讲情!再说朕对他够宽大了,按薛仁贵所犯之罪,应该户灭九族,凌迟处死,朕今只杀薛礼一人,余皆不问,难道还不行吗?老爱卿,朕知你为人心善,心肠爇,对薛礼有感情,可朕也是没办法呀,朕若因私废公,把国家的法律放于何处?日后再有人违法,怎样处理?老爱卿不要再说了,你回府休息去吧!”程咬金一听傻眼了。可他还是厚着脸皮,接着说道:“万岁,既是薛仁贵确实犯了死罪,您也该宽恕,常言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啊!何况臣并不认为薛礼真有此事。万岁请想一想,当年西域称乱。朝纲震动,万岁御驾亲征,出兵不利,是那薛仁贵,屡破强敌,几次在万马丛中救驾,才平定了叛乱,天下太平。若没有薛仁贵,我们能这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吗?薛仁贵功劳齐天,万民皆知,若为此小事将他处斩,官吏百姓舆论起来,怎么解释呀!您会落个什么名声呢?再说如果边关发生战事,我和敬德都已年迈,靠何人领兵带队?望陛下以社稷为重,把薛仁贵赦免。他要没干那事,您是明断秋毫;他就是干了那事,也会感恩戴德,加倍报答于您,何况翠云公主已死,杀了薛礼也无法使她复生,您既痛心御妹,何忍再失良将?求陛下赏老臣个脸,就把薛礼饶恕了吧。”李世民听到这里把脸一沉:“老爱卿,朕念你是有功之臣,才耐着性子向你详加解释,你怎么如此絮叨!朕意已决,此事万难更改,爱卿不必多言,下殿去吧。”

程咬金没料到皇上会这样答复他。他本来就是个火性子,心里有啥说啥,脾气上来,谁也不怕,他已在薛仁贵和文武百官面前夸下海口,如今弄个大花脸,面子上也觉下不来。程咬金眼珠一瞪,提高了嗓门:“万岁,要这么说,臣这个本算白保了,您是不愿更改了!”“对,决无更改。”“哎呀万岁,怪不得人们都说圣意难测,伴君如伴虎呀!薛仁贵功高望重,数次救驾,您就忍心杀他?这且不讲。拿老臣来说,我也曾多次救您,您想想我是怎么斧劈老君堂把您救出?又怎么在万马营中把您救出?这些事情您为何全然不念?今天老臣保本,就这一回,您为啥不能给我个面子呢?如今您这么固执,我已在众臣面前说了大话,这可叫我怎样见人!”李世民又好气又好笑,这程咬金可真是啥话都能说呀!他不想和他多说,便向龙椅上一靠,闭目养神。程咬金一看不行,又来一套。他上前两步,凑到龙书案前:“陛下,我今天给薛礼保本,又想起了往事一桩。”“什么事?”“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您受建成、元吉的陷害?高祖皇帝偏听偏信,认为您做下非礼之事,将您绑在午门,要开刀问斩。众臣求情一概不准。那时我程咬金不顾个人生死,怒闯金殿,与高祖辩理,才保下了您的性命,万岁,您说今天不是这事的重演吗?您为啥就不能准我这个本,非要驳我的面子不可呢?”李世民闻听此言忍无可忍,也厉声说道:“程咬金,今日事不比往日事,薛礼一案朕曾亲到现场查看,并无差错,此事不能更改。”“万岁,你敢说三个不饶!”李世民一听这是什么话:“慢说三个,就说三百个又有何妨,不饶,不饶,就是不饶。”“哇呀呀,气死我也。李世民哪李世民,你真是个寡情少意的东西,保你何用,我程咬金和你拼了。”说着话往上一闯,就要抓皇上。殿上卫士一拥而上,扭住了程咬金的双臂,只等皇上二声令下,就把他金瓜击顶,程咬金还挣扎着喊叫:“你们要干什么,快快松手。”李世民怒火难耐,真想把他就地处死,但又一想,事情不可过分了,杀一个薛仁贵都这么麻烦,处死程咬金再引起朝臣不满,就不好办了。他把火又压了压:“程爱卿,虽然你如此无理,犯下欺君之罪,但朕念你有功于社稷,不加惩罚,下殿去吧。来呀,送鲁国公下殿。”“遵旨!”说是送,实是轰出去了,武士们推推柔柔,把老程赶到殿外。

程咬金满腹怨气,浑身栗抖,跌跌撞撞,来到法场。百官围上来询问,程咬金把上殿的经过说了一遍:“看来皇上主意已定,不愿更改,薛仁贵是危险哪。”众人一听,齐声发问:“鲁国公,我们能看着薛仁贵被屈斩吗?您快想个办法吧。”中年将领秦怀玉、罗通、尉迟宝林等人更是着急,有的叫四伯父,有的叫四叔,“您老快说,我们应该怎么办。”程咬金情急智生,使起了激将法:“问我怎么办,我胡子都白了,路都走不好了,不能上马打仗,皇上也不重用我了,我能有什么法子?可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正在壮年,能征惯战,官也不小,都身居要职,难道是一堆饭桶?就拿你秦怀玉来说吧,秦怀玉,你爹是秦琼不是?”“四叔,您这是怎么了?”“我问什么你说什么,你爹是秦琼不?”“是啊。”“拿你爹来说,那是什么样的英雄?黄瞟马马踏黄河两岸,熟铜锏锏打山东六府,錾金枪威镇天下无敌手,孝母似专诸,交友赛孟尝,染面闹邓州,倒反走潼关,为朋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看看你,被皇上招了驸马,就知道享福,你爹那些美德你咋一点没有继承?你跟薛仁贵磕头结盟那会儿是怎么说的?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患难与共,祸福同尝,现在怎么样?薛仁贵有难了,你在一旁袖手旁观,对得起神前那炷香吗!”程咬金一席话,说得秦怀玉面红耳赤、青筋绷起,“四叔您说吧,叫我咋干我咋干!”“真的?”“真的。”“好,现在你就上殿求情,当着皇上,把你们老秦家的功劳都摆一摆,他要不听,豁出官职不做,也要为薛礼保本,怎么样,你敢去吗?”“我敢,我现在就去。”“行啊,你去要保不下本,罗通再去。我说罗通,你小子也做好准备。你爹不是常胜将军罗成吗?他为大唐江山可说是立下血汗战功,你也豁上扫北王不干,上殿保本。还有宝林、宝庆你们这些人,都作好准备,一个一个接着来,怎么样?”众将齐声说道:“听从鲁国公吩咐,我们都准备好了。”程咬金这一番话很有煽动性,一下子就把这些功臣宿将的劲头鼓起来了,个个拧眉瞪眼,准备上殿。

单表东床驸马秦怀玉,鼓起十足的劲头,大踏步来到八宝金殿。殿头官往里一启奏,唐天子就明白了八成,肯定是程咬金撺掇他来的。李世民压了压火气,吩咐一声:“宣!”秦怀玉端带撩袍,跪倒龙书案前:“吾皇万岁,万万岁。儿臣秦怀玉有本启奏圣驾。”“免礼平身,站起来回话。”“谢万岁。”“怀玉,你来见孤王,要奏何事?”“万岁,臣为薛礼保本来了。”“-,秦怀玉,薛礼犯下不赦之罪,朕已当众宣布,尔等已经知道,现在去而复返,是何道理?难道说受了别人的煽动不成?”秦怀玉平时循规蹈矩,闻听此言吓得直哆嗦,心想皇上真行,一下就猜对了,可是既然来了也不能不讲啊。他李着胆子,躬身施礼:“吾皇息怒,儿臣有下情回禀,您宣布处死薛礼,儿臣也已知晓,但到法场祭奠时、听薛礼一说,与案情大有出入,儿臣认为薛礼是被屈打成招,其中必有隐情。求万岁天恩,容期缓限,另作调查,再为审理,审清问明之后,再杀也不为迟。”“不必了。此案业已审问明白,并无任何纰漏,你下殿去吧。”把秦怀玉给顶回去了。秦怀玉心想:这不行啊,我见了程四叔怎么交待?他那嘴我可惹不起呀。“万岁,您既是要杀薛礼,这么办行不行,我父在日,曾为大唐东征西战,削平群雄,立下不世之功,蒙陛下龙恩浩荡,我秦家位居显职。臣情愿交还官印,回家为民,以我秦门之功,补薛礼一时之过,只求赦兔薛仁贵不死,陛下以为如何?”李世民一听,嘴都气歪了:“哈哈,你们这些宿将都躺到功劳簿上了,张口救驾有功,闭口为社稷有劳,秦怀玉,朕且问你,倘若你父无功,朕为何加封他兵马大元帅,世袭护国公之职?你爹下世,为什么把他金鼎玉葬?朕又怎能招你为东床驸马?况且秦家薛家原为两回事,怎能以秦家之功补薛礼之过?你讲这话也太不通情理了!朕念你一念之差说出此话,也可能有人从中煽惑,指示你上殿这么说,不要忘记,你可是朕的驸马呀!你下殿去吧,再要强调夺理,休怪朕不念你我之情。”秦怀玉一时语塞,无言答对,只得退出金殿。

程咬金一看秦怀玉没津打采的样子,就失望了。“怀玉,怎么样了?”“四叔,我拙嘴笨腮,满肚子话说不出口,让皇上一顿训斥,给撵出来了。我并不怕丢官,可皇上就是不允哪。”“去一边吧,没用的东西。罗通,该你的啦。”罗通答应一声,赶奔八宝金殿。

别看罗通挂过二路元帅,也立过不少功劳,但跟皇上一说,还是一点门都没有。书不重叙,尉迟宝林、尉迟宝庆等等都被顶了回来,保本一概不准。程咬金与众人商议,保本不行,我们就护定法场,反正不能叫杀薛仁贵,这样的大将要被屈斩,往上说对

不起江山社稷,往下说对不起黎民百姓。程咬金问大家:“你们同意杀薛仁贵吗?”“不同意。”“那好、咱现在说清楚,我们大伙心要齐,皇上传什么命令都不能接,有我老程守定法场,谁要敢来开刀,我就先用斧子把他的脑袋划拉下来,你们谁要不听我的,也休怪我老程的大斧子不认人!”“鲁国公您放心吧,我们都听您的,”

李世民在金殿坐等处斩薛仁贵,连催三次不听追魂炮响。为啥呢?监斩官李道宗被老程的斧子队看着,其余官员俱不奉旨,皇上成了光杆儿,命令无人执行。李世民派内侍到外面查看,不一会儿回奏:“启奏陛下,众大臣对杀薛仁贵都不服气,无人奉旨,京城百姓拥到午朝门,面露不满之色,口出不逊之言,情况有点不妙,请旨定夺。”李世民一听禀报也没法了,只得传旨,宣鲁国公上殿。

程咬金晃晃悠悠来到金殿,参见已毕,坐在一旁,悠闲自得,一语不发。唐天子问道:“程爱卿,寡人的旨意,无人执行,难道说你要聚众谋反,推翻朕的江山不成?”“哎呀万岁,您这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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