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习俗除灾求福,祈报平安,甚至喜诞寿庆都少不了用猪脚来祈福,所以对于猪脚烹醢之道,是精益求精的。高雄的美浓镇是民情淳朴客家人聚居的大本营,当地农家十之八九都以种植烟叶作为副业,自春徂夏,收购烟叶期间,我差不多天天都到美浓镇各买烟场看看,午餐就在镇上小饭馆随便果腹。
靠近买烟场有一家小饭铺,有人告诉我说,他家用从中正湖打上来的鲜鱼做的米素汤很有名,少不得前往光顾一番。谁知当炉白发苍苍的老板娘正是早间到买烟场缴纳烟叶的一位农户,跑堂的后生,人家叫他乃滋蜜(日语“老鼠”的意思),因为小时候,用提盒往外送菜,时常偷嘴,所以大家都叫他乃滋蜜。我一入座,他就过来殷勤招呼,他说:“我家鲜鱼米素汤出名,红焖猪脚更是又香又烂。”米素汤的鱼现网现宰自然鱼鲜汤浓,一红碗猪脚端上来红炖炖、油汪汪、香喷喷全是脚爪尖,妙在味醇质烂,腴滑不腻。吃猪最怕细毛扦不干净。早年我吃德国饭店盐水猪脚,能够放心大嚼,就是因为收拾得干净,才无冗毛。想不到在穷乡僻壤,居然有皮光肉滑的猪脚,而且是红焖的,比德国佬所做的盐水猪脚又适口充肠多了。
一九七二年“财政厅”有一位李视察,自称在内地时是有名的猪脚大王,我特地请他到美浓吃猪脚,他一口气吃下十二大块猪脚,乃滋蜜说:“以往来吃猪脚的最高纪录是十块,这位先生可算最高纪录了。”他吃完猪脚还外加一碗鱼汤两碗饭,后来他回到中兴新村跟人表示,到美浓吃猪脚是人生一大乐事,令他毕生难忘。可见美浓猪脚的诱惑力是多么大了。
我已十年未去美浓,乃滋蜜想来早已儿女成行,这家小饭店想必日升月恒扩充为大饭店了。有人说,在南部不是万峦猪脚最有名吗?我说,美浓猪脚妙在皮光肉烂,万峦猪脚好在香不腻人。象有千味,味各不同,不能相提并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