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拿破仑三世之政治野心
法兰西第二共和
法兰西第二共和宣告于1848年2月24日,继续存在约五年,而代以第二帝国;此帝国之开始在1852年12月2日。实则第二共和的生命尚较此为短。1848年之宪法,已于1851年12月2日推翻,而在共和政治存在之最后12个月中,法兰西实支配于路易·拿破仑之独裁政治下,所缺者惟一帝号。
第二共和成立之初,即有温和党和社会党之争斗,而引起巴黎流血之惨。国民议会选举结果,温和党制胜,法兰西人表示对于社会党政策无同情。国民议会于1848年5月4日开会。国民议会之讨议共和宪法,适在其对待巴黎社会党暴动之战斗中;宪法卒于11月4日通过。此宪法设一院制之议会,而以一独立的行政部抵制之,行政首长之任期为四年,由人民总投票选举。当选为此重要之共和政府首长者,为拿破仑大帝之侄路易·拿破仑。此项选举之意义极为重要,而其所生政治上的影响亦极重大。
第二帝国
路易·拿破仑之当选,可说是得力于他的名姓。法兰西在包本王室之反动政治时期中,在路易·菲利普之沉闷的、不光荣的政府下,渐增长崇拜拿破仑心理。拿破仑大帝的思想事业,成为法人想望之中心。拿破仑自己在圣赫列那岛时代(1815~1822年)亦曾述其怀抱。他说,他的帝国所依据之主义及其生平所谋实现之理想,为民主主义,民族主义,平和及宗教。拿破仑之此项思想,后来大为路易·拿破仑所阐扬,他在1839年曾刊行有一书,名为《拿破仑的思想》(des idées napoléoniennes)。此新共和国之总统概括他的信仰,说(1849年10月31日):拿破仑之名,即是一个完备的政纲:此名代表秩序、权威、宗教;在内人民之福利,在外国民的威望。为实行此政纲,首先要废除1848年限制总统任期为四年之规定,因为职任非永久则不能有为。此项促成专制倾向之主张,大为新选出的立法议会所反对。路易·拿破仑以光荣号召军队,以繁荣及社会改革诱无产阶级,而得其赞助,乃依武力破坏立法议会(1851年12月1日),而依人民总投票,取得一新宪法。在此新宪法中,总统任期定为十年,总统之权力高出于立法行政两部。以后只须一变其名,即可将共和改成世袭的帝国;而此项变更,则于一年以后,再依一次人民总投票安然实行之。第二帝国宣告于1852年12月2日,共和总统路易·拿破仑,乃以拿破仑三世之名号称帝于法兰西。
拿破仑三世之政策
拿破仑三世自知其帝政之是否能长久,全视其政治成功如何。法兰西在内要求社会安宁,行政改革;在外则要求收复在欧洲已失去的威望,恢复光荣,及一强硬的外交政策。法兰西之国民精神复表现于雄长欧洲之希望上。最初四围情势,使拿破仑能满足此希望;八年之间,一切情势似利于他及他的王室。他压平社会党的动乱,奖励工商业,执行公共工事,维持光耀的宫廷。为罗马旧教的利益及拥护法兰西在东方之势力,他从事于克里米亚战争,卒以巴黎会议(1856年)收得胜利。法兰西首都复成欧洲外交之中心。为民族的利益,他极力助塞尔维亚与罗马尼亚脱离土耳其羁绊;他并且以兵力助意大利驱逐奥大利人(1859年)。他迫奥皇佛兰西斯·若瑟夫永远退出伦巴多及帕玛,以之交与萨地尼亚王国。1797年之光荣,似已恢复。最招恨的1815年的条约已被破坏。法兰西复自居为欧洲之仲裁人。意大利人为得拿破仑许塔斯加尼、玛迭那等地加入萨地尼亚王国,不得不举萨瓦及里司(nice)两省以让之,于是在1860年法兰西国境扩张,新领土加入,使它再在阿尔蒲司方面恢复天然国境。在1860年,拿破仑三世之权威,达于极顶。从1860年以后,形势渐不利于他。他提倡许多主义,彼此不相容。他说帝国就是平和;但平和是与争光荣、破坏条约、扩张法兰西国境、树立欧洲霸权之思想势不两立的。帝国政府依据人民主权,但此与皇帝独裁制度不能调和。帝国拥护民族主义,于是有增进德意志意大利统一之义务。但如铁耳所云,统一的德意志必为法兰西之害;又如帝后友坚尼(eugenie)所道破,统一的意大利必掠夺教皇,而此则罗马旧教的法兰西所要防护者。于是在德意志与意大利,拿破仑为相冲突的势力所累,对于此等势力,他既不得调和,又不能支配。从1860年以后,他对于国内外的事情,均失其支配力。在法兰西则自由运动渐起,他迫而让步,已危及他的权力及拿破仑主义。在外则他的政策,更是迭次失败。1863年波兰人求助于他,对俄皇为民族的反抗;他的公平而强硬的答复,使波兰人误信可靠他的帮助而不惜激怒俄皇;卒之他未能以行动实践所言,俄皇漠视他的照会,而压平波兰人。次年他干涉墨西哥的事,派兵渡大西洋;及美国南北战争结束,法军乃不得不退回欧洲。然而他的失策尤以在意大利德意志为最甚。因为此等失策之结果,不仅他自取灭亡,并且累及法兰西。
第二节 克里米亚战争与巴黎会议
第一项 克里米亚战争(1854~1856年)
东方问题复起
克里米亚战争与巴黎会议为拿破仑三世对外关系上最得意的事。此事变不仅增高法兰西之政治地位与光荣,并且使维也纳会议以后多年平凡沉滞的欧洲政治忽呈大活跃的气象。克里米亚战争之近因,虽在俄法之互争圣地教民保护之权,而其真正的原因,还是在此传来的东方问题之纷纠,与俄皇侵略土耳其帝国的野心。
自1822年至1841年之间,东方问题之扰攘不绝者20年,自此时期以后,东欧一时得享安宁(1841~1852年)。年少的土皇阿蒲德-美的得有余裕整理内政。在土皇各种改革之中,有一件关系最重大而根本的推翻土耳其传习的政策,就是,土皇宣言对于各种不同的教派,概不歧视,无论是回教徒、犹太教徒、耶教徒,均平等的受皇帝之保护。如此开明的思想付诸实行,不免招国反动党的反抗;反动党的势力极大,他们认此举为违反土耳其帝国的根本法,而谓回教徒与耶教徒之同等待遇,不但不能消除不平,并反以增长属下人民之不安,而鼓励永久的动乱。实则教派争斗较前益烈,各派竞求助于外部的保护者:正统派教徒求助于俄皇;罗马旧教徒求助于法兰西;少数的新旧徒倚赖英国。
法兰西对于土皇领内耶教徒保护权
克利米亚战争之最近的主动者为拿破仑三世,此不容争。在1850年,他已热心赞助近东的罗马旧教徒之利益。1852年,他训令驻君士坦丁堡的法国大使拥护拉丁僧侣,监护帕莱斯丁的圣地之权。法兰西及其被保护的教徒之地位,已正式经1740年5月28日之条约保障。不过从大革命以后拉丁僧侣疏忽其监护圣地之义务,希腊教徒起而代之,而得法兰西之默认。
拿破仑三世之在国内得势,得力于教会之助不小。他为永久维持教会之助力,乃谋在国内外取利于教会势力之政策。近东利益之保护,在法兰西已成300年的外交传习。法国在东方之威望,曾因路易·菲利普之外交无能大为坠落。法兰西在外交上坠落于如此地位,全与拿破仑的光荣思想不相容。拿破仑三世欲复行实现此项思想,法兰西外交之传习,适指示以方向。加以关于本身的事,拿破仑三世亦与俄皇不和:俄皇始终歧视拿破仑三世,不肯对待他以君主相互间的礼节。
俄罗斯的地位
在东方问题上,法兰西之威望受损于巴尔玛斯登之手,俄国之威望亦未尝不受损失。从彼得大帝时代以来,俄罗斯有两个大目的:对于土皇的耶教徒臣民为保护者;支配玻斯佛拉斯、靼鞑雷斯海峡。此等目的在1833年缔结《温恰斯开列塞条约》之时,可谓实际达到。而此条约则在1841年为巴尔玛斯登所破坏。
英国的政策
英国深感觉法国为埃及保护国,或俄国为土耳其保护国那项事势之危险。防制法俄在东方之独占权,实为通19世纪前半期英国东方政策之主旨。英国所主张的原则是:近东问题惟有欧洲列强协调可以解决。它极力谋维持此协调,而在维持此协调之中,不知不觉的,助成民族主义成长之机会。
德意志及意大利之地位
奥大利对于东方问题关系密切,但此时别有用意。哈蒲斯堡家之领地,方才脱离1848~1849年之危机。以俄皇之助力,始得保有匈牙利,此时奥皇之政策完全与俄皇相同。普鲁士从梅特涅得权以来,对于东方问题未有独立的活动。统一的意大利尚未造成,但他日手造意大利之人,一日执权,即断定将来之意大利于近东问题之解决有重要的关系。然在此时则此问题之处决,全操于俄皇尼古拉斯、拿破仑三世及英国政府之手。
圣地之监护权问题
拿破仑在1850年关于俄皇保护下之希腊僧侣侵夺拉丁僧侣势力,已表示抗议。1851年之政变成功以后,拿破仑的权威更张,其驻土大使洼列特(yalette)敢于在君士坦丁堡关于拉丁僧侣对圣地之监护权问题为严重之交涉,其结果则土皇乃依1852年2月9日之敕令,承认法兰西之权利。一时法兰西要求满足,而俄皇政策未达目的。
俄皇之特别使节
1853年3月,俄皇派缅什可夫(menschikoff)亲王赴君士坦丁堡,其使命不但是在求得关于圣地监护问题之满足解决,并向土皇要求以正式条约承认俄皇对于土领内正统教派人民之保护权。关于圣地问题,俄皇之理由甚强;反之,而他对于希腊教会保护权之要求,则是将《库恰克-开拉齐条约》中及其后俄土两帝国之条约中所载的空泛不定的协定,滥事扩张。
英国反对俄国之态度
自英政府视之,俄国使节缅什可夫之对土要求,凡顾体面重独立之国家决不能容纳;如依俄国所要求,是正式给外国以干涉土国内政之权利。英国政府对于俄皇对土之要求表示反对。缅什可夫在君士坦丁堡之行动为英国外交所妨害。从4月5日以后,英国大使雷得克利夫(lord straford de redclife)回君士坦丁堡任,外交形势顿经一个大变化。
俄政府计划之龃龉
俄皇敢于对土耳其政府为此过分的要求,因为他自信在外交上有所恃。奥普之守中立(或甚至与俄同盟),是他久以为可靠的。惟有英国的反对,是一件可顾虑的事,因之,他于实行他的政策之先,曾费踌躇。单对法兰西一国,是不足畏的;法兰西而加以英国之援助,却是不可等闲视的事。然在1853年之开始,俄皇乃信英国必不来妨害他的政策之执行,甚或可望其为助。英国内阁才更迭,新内阁中虽有拉塞耳(russell)、巴尔玛斯登诸人颇嫉视俄国之野心,然他们在政府不占重要地位;主持外交之克列连敦(clarendon)及其多数同僚,如格兰斯顿(gladstone)者,都是绝对的平和派;而新内阁之首相为阿伯淀更是俄皇之至友。在英国国内舆论亦久反对一切战争之主张。俄皇且知此时英女王维多利亚不十分对拿破仑表同情。因之俄政府坚信英法联合不可能。俄皇正极力联络英国。在1853年1月(值缅什可夫赴土正待成行之际)及2月(时值缅什可夫将抵君士坦丁堡),俄皇向英政府为一突飞的交涉;自彼视之,其交涉无论成功与否,均便于俄国计划之执行。俄皇连续几次与英国驻俄大使西摩(hamilton seymour)会见,明言土耳其在垂死的状态,提议英俄两政府协定继承问题。但无论英国或其他列强均不得领有君士坦丁堡。俄国亦不永久取有此城,不过他有暂时占领之必要。至于其他土地,则摩尔达维、洼拉恰两州依旧构成一国家,受俄皇之保护;塞尔维亚保加利亦可取得同一之地位。为抵制俄国此项利益,英国可合并埃及与库列特(crete)。
缅什可夫在土之活动
在俄皇与英国大使谈判进行中,缅什可夫已抵土耳其。但俄皇在未确定英国意向之前,不肯公然表示其训令之主要部分。在俄皇之意中,以为如英国赞成他的主张,他即可立时致此病夫于死。然如英国不同意,他即可以单独进行,依直接对土谈判,取得东方势力。英政府必然最后尚误于表面的形势,无所动作,终当遇着一个既成的事实,换句话说,即土国之完全屈服于俄国势力下。英国彼时虽起而抗议,亦将无效用。此是俄皇之确信,但后来的事实未如他所想望的。
英国之拒绝俄皇提议
英政府拒绝俄皇此项秘密提议,停止谈判(1853年3~4月)。因为有俄皇与西摩之会谈,英政府对于俄皇之用意,更怀疑虑。法兰西政府虽未与闻秘密,但已猜到,而从2月以后,即向英政府揭破之而大施攻击。未几俄皇之意向暴露出来,此从不是由于俄政府之自白(俄政府始终否认对于缅什可夫之秘密训令),至今是由于缅什可夫自己之示意,而尤其是土耳其国务员之泄漏秘密。缅什可夫于2月28日入君士坦丁堡,随即要求撤换排俄派之外交总长。而在英法两国大使不在中,土皇阿蒲德-美的觉得不得不让步。最后在3月之末,土耳其国务员秘密向英法代理公使通知缅什可夫对土的提议(俄使原禁土政府宣布此项提议)。此等提议条件至苛酷。俄皇对土皇提议结一永久同盟,而要求土皇承认俄皇为土耳其帝国内希腊教会之合法的保护者。
英法两大使之活动
未几英国大使雷得克利夫与法国大使拉库耳(la cour)抵君士坦丁堡,他们洞悉当时形势,而又由各本国政府令其一致行动,即时采用一个极巧妙的策略。他们明知缅什可夫提出的要求,但佯为不知,而认定俄国代表之使命,是如他自己所公言的,专为解决门的内哥罗及圣地问题。他们想将此两问题之争议了结,除去俄国与土决裂之口实。门的内哥罗之事,依奥大利之力,从2月以后,已告解决。(门的内哥罗得俄国之外援,于1852年7月以后举兵反抗土耳其;土政府派兵征门的内哥罗,惹起欧洲的注意。奥大利恐俄国乘机干涉巴尔干事情,自起而当调停之任,1853年2月卒得与土政府协定,维持现状,和平了事。)至于圣地问题则雷得克利夫容易劝得法国结一可以满足俄国之协定。迄至5月4日,似一切皆告结局。此时为俄使计,只有两个办法:或则回国,或则揭开假面具,实行他的政策。俄皇对于他与英国之秘密谈判既无希望,乃命令其代表即时现出真面目来,公然迫土皇承认其要求。俄皇欲于英法未有余裕协定干涉以前,威吓土皇阿蒲德-美的,而不知此两国政府在几星期以前,久已防备,且久已教导土耳其政府如何行动。5月5日,缅什可夫突向土政府提出最后通牒,命土政府于五日以内答复,是否愿与俄国订结条约,保障希腊教会以宗教的自由及俗务的特权。如其答复为否定的,即俄皇之代表离君士坦丁堡,而俄政府自己即将取必要之手段,以拥护其权利。
土政府之态度
土政府受英法两国之鼓励,于5月10日答复俄使,声明为维持本国独立计,决不能依一条约将内政置于一外国政府之监视与支配下。土政府依英法献议自行提议,以一公令保障国内一切人民以完全的宗教自由。但此在土政府方面为主权的行为,它于此并不对任何外国承认有何项义务。至于希腊教会之俗务的特权,则土政府绝对拒绝。缅什可夫后来再提出几次通牒于土政府,而无结果,乃断绝交涉,于5月21日愤然离君士坦丁堡。数日以后,俄国外务大臣闻缅什可夫出发,乃以俄皇名义向土政府致一最后通牒,命土政府承认缅什可夫之提议,限八日内答复,过时不复,则俄皇即当自取必要之保障手段,第一步即当占领摩尔达维、洼拉恰两州。最后于6月11日,此大臣以文书通知俄国驻各国外交代表,说明俄皇取此重大手段之动机。
欧洲之杀机
俄政府此项行为震动全欧。英国舆论尤为激昂,则以俄皇佯为求与英国协定,而隐秘缅什可夫使命之真性质,最近尚约定非得英国同意决不在东方取何决定。英法两政府团结日益坚固,此时急于派舰队赴鞑靼雷斯海峡口,以备一遇土皇请求,即可驶入海峡(6月1~3日)。未几,土皇以一敕令给领内人民以宗教的自由,以表示对于耶教徒之好意(6月6日)。最后,法国外交总长本1841年条约之精神,提议欧洲五强集会,解决东方危机(6月10日)。
俄皇之军事行动
俄皇闻英法舰队开赴鞑靼雷斯海峡之报,极为愤怒。至接土政府对于他新提出的最后通牒之答复,他向俄国人民发表宣言,将他的行动说作一种神圣义务之十字军(6月25日)。而在他方面,则外务大臣列塞耳洛得(nesselrode)极力向欧洲表白俄皇之敌忾心,不单是由于土政府,并且由于英法两国之挑拨;无论就权利、利益上着想,抑就名誉上着想,均有动作之必要。俄军从7月4日起,攻击摩尔达维、洼拉恰两州,数日之后即占领之。但俄政府向列强声明,此占领不是战争行为,但是为满足他的正当要求之一种实物的保障。
奥大利之调停
俄皇自信战事如发生,他必能得普奥两国之援助,但此亦误信。奥大利此时唯一的用意,在防止战事之发生。奥政府颇处于困难的地位,它虽不能忘1849年俄国之助力,并且欲长倚之以抵制革命运动,然同时亦不愿睹俄国之支配土耳其命运,并且亦不敢公然开罪于英法。奥政府乃求取两全的手段。为缓和俄皇反对计(俄皇不承认欧洲有干涉他在东方行动之权),奥大利表面上屏斥法国外交总长共同解决之提案,而提出非公式的调停案;俄皇欲将奥国牵入问题旋涡中,速即承认之。同时使土政府对于俄国之占领摩洼两州不答以宣战,而答以单纯的抗议(9月14日),为将来留一妥协之余地。奥政府第二步行动即在满足英法提案,而在维也纳召集列强大使会议(7月24日)。俄国不肯与会,但不拒绝就通牒开谈判。奥、普、英、法四国大使在维也纳协定一通牒,以为可以满足俄土两方。此通牒仅重申“土皇承认开拉齐、亚得里亚罗堡两条约于耶教保护之条文与其精神”。俄国以此通牒之含义朦混,可作有利于俄国之解释而承受之。土政府则见条文用语暧昩,将来土政府必立于不利的地位,乃要求修改通牒。俄土之主张冲突,其结果维也纳通牒拋弃。英法见战事之迫切,命令舰队进越鞑靼雷斯海峡,以掩护君士坦丁堡(9月末)。奥政府方欲继续调停,以求平和解决,而东方战事发生。
土耳其之宣战
土耳其受英法之助,从7月以来,极力为军事上的准备。在9月之末,一切准备完成。国内回教徒排俄之气势日张,土皇觉得不可不应声而起。此时英法舰队已开近君士坦丁堡,土皇乃决定对俄开战(9月26日);10月8日土将阿玛拍奢(omer-pasha)迫令俄将哥恰可夫(gortchakoff)于15日内退出摩洼两州,23日土耳其宣战。
俄国之防御态度
土耳其之强硬的主战态度并未足以威吓俄皇,他始终信以为可望普奥之好意的中立,而坚信英法同盟之不可能;他并且属望于巴尔干耶教人民起来反抗土耳其。俄国此时仍与西欧国家居于平和状态,俄皇且宣言虽以土耳其之宣战,他决不在摩洼两州取攻势(10月30日),俄皇态度如此,使奥政府有平和解决之希望。奥政府急询俄政府是否愿听调停,以解决俄土间之争议。及得俄政府答复表示愿意,奥政府乃重开维也纳会议,从12月5日以后,英、法、普、奥四国代表正式采决一议定书,似足为平和谈判之出发点。此项宣言表示他们一致主张两个原则,认为维持欧洲均势必要的条件:(一)土耳其帝国之领土保全;(二)土皇之政治的独立(列强请土皇改善并保障其耶教臣民之状态)。于此议定书之后,附以一照会,请土政府表示其对俄谈判之条件。
东方危机之增长
欧洲已希望可以平和解决俄土争议,不期东方事件之危机因一新事变而增大。土耳其自宣战以后,在欧亚两面军事上的胜利出乎俄皇意料之外,在黑海沿岸占得俄国之要塞圣尼古拉斯(saint-nicolas)。俄皇得此消息,震怒,顿忘其10月30日之宣言,而命令俄国舰队开赴小亚细亚方面土领海岸,11月30日在叙洛浦(sinope)港内,完全摧灭土耳其舰队。从此以后,土皇再不能与俄皇争雄于黑海,并君士坦丁堡而亦无以拥护。幸而英法舰队亦抵泊此城下,土皇见事机迫切,迫而求助于英法,正式请求它们命令其舰队驶越玻斯佛拉斯海峡。12月17日英法两政府通告俄政府,说英法舰队将占领黑海,命俄舰退进港内。英法于此实已表示战意,其所以未即宣战者,则以尚需数月方能完成军事上的准备及组织同盟。
英法之宣战
奥大利此时在外交上颇立于两难的地位。一方面俄皇尚倚之为后援,至少亦望其好意的中立;而他方面则英法力谋将它牵入对俄同盟。最后调停(1854年1月13日奥政府将维也纳会议议定的新条件转致俄政府)已因俄国之拒绝而失败;奥政府既反对俄国政策,同时亦不敢积极加入英法同盟。奥政府取一种诡谲的外交手段,于2月22日示意英法政府,如果英法向俄国提出最后通牒,命俄军于一定时期内撤出摩洼两州,奥可助英法。英法两政府随即依照此意思,于2月27日通告俄政府,限于4月30日以前撤退摩洼两州境内俄军。3月18日,俄政府宣示拒绝之意;27~28两日,法英次第对俄宣战。其时始知奥国所允诺的援助仅在外交上,而普鲁士亦与奥取同一态度。
英法土之同盟条约
英法与土耳其之间已依3月12日在君士坦丁堡之条约,结成军事同盟关系。英法约定以兵力防护土耳其,至媾成和议、能保障土耳其帝国保全及土皇权利为止。在土政府方面,则承认更改帝国制度,对于帝国内人民无分教派,一律保证其享受法律法庭之平等保护,及官职公开、租税公平负担之制度。
4月10日英法约定对于俄国不单独讲和,在战事中不谋特殊的利益;且制伏希腊,使不能煽动土耳其内地人民叛乱,暗助俄国。
四国议定书
4月9日,英、法、普、奥四国代表在维也纳签定一议定书,决定未来谈判之根本原则及条件。此等条件为:(一)土帝国之领土保全;(二)俄国退出摩洼两州;(三)土皇之独立及其自行对于耶教人民给与自由与特权。四国约定维持一致态度以处决悬搁的困难问题,而非将其条件经共同讨究,不与俄国结何特别协定。此议定书在精神上极为重要,俄国之孤立因此表露,而英法联军既确定中欧的态度,可以在战事上放胆积极进行。
克里米亚战役之性质
从军事上说,克里米亚战争可算是战役中一个最特别而最困难的。双方交战国家,分处欧洲之两极端,彼此不接触,惟有从海上可以施攻击,因之英法方面运输极为困难。在俄国方面,其困难亦略同等,则以俄国地大而交通机关不备,道路不良之故。
联军之间关于政策亦无一致的协定,英法军事计划各不相同。起初想作战于达溜白方面,后以7月中俄军退出摩洼两州(6月2日奥政府曾令俄皇撤退摩洼两州的俄军),拿破仑三世乃想从事于大陆战争,而英国则谋派兵赴克里米亚,破坏塞巴斯托堡(sebastople)之海军兵工厂。克里米亚之远征计划既卒决定,而关于半岛作战计划,联军意见复不一致。为满足双方国民的自负心,同盟国家各保有其独立的军队指军权,无一个单一的统帅。在克里米亚联军统帅间商定军事计划,其手续亦如同外交,则联军军事活动之困难可以想见。从1854年9月14日英法联军在塞巴斯托堡之北方一港上岸,以至1855年9月9日联军占领此要塞,其间苦战几一年,英法虽达军事上的目的,而联军损伤亦大;且尚有赖于萨地尼亚生力军之助(1855年4月之末,意大利之萨地尼亚军队1.8万人开赴克里米亚助战)。
战时之外交活动
在战事进行中,外交家之活动仍末停止。奥大利在此次东方问题中大施其巧妙的外交手段。奥政府注意的处所在摩洼两州;从7月31日俄国在此方面已开始撤兵,奥政府依据6月3日与土政府缔结之条约,继俄军而占领此两州。奥大利之主要目的已达,不愿更进而与英法共行动。奥大利急于重开谈判,了结战局。在8月中,奥大利与英法三国共签一议定书,发表四条,认为解决东方问题之基础:(一)对于摩洼两州及塞尔维亚以国际保护代俄国单独保护;(二)达溜白河航行自由;(三)破灭俄国在黑海之优势;(四)俄国放弃其对于土帝国内耶教人民之保护权。11月俄皇命其驻奥大使依此四条讨议讲和条件;而于1855年1月之初,他决然承认依此基础议和。3月15日和议正式开于维也纳。然在和会开会以前,有两个大事变发生:其一为俄皇尼古拉斯之逝世(3月2日),其他为萨地尼亚之兵加入英法联军助战。
维也纳和议之失败
俄皇尼古拉斯之固执,视为克里米亚战争之祸因,他之死去,可说是消去平和之障碍,后继者或能本调和之精神促成和议。当和会开会之初,一时似颇有希望。第(一)、第(二)两条即摩洼诸州之保护与达溜白河之通航问题,未发生何种困难。但议到第(三)条,俄国与英法之意见不相容。英法主张将黑海化为中立,以保障土耳其之独立,而对于此层,奥、土之赞助不力。奥大利只要能通订第(一)、(二)两条,它的目的已达;土耳其则注重在最末一条,因其可以免除俄国干涉土国内政之口实。俄国代表于是以为在第(三)条上可以争胜;他改提一议,主张或将黑海全然对一切国家船舶开放,或给土皇以自由容许外国军舰通过海峡之权。(至于俄国在黑海设置舰队之权绝对不让步。)然而英法反对此议,和会无成而散,战争继续进行。
萨地尼亚之加入战争
战争再开,形势已大变。拿破仑三世一面想牵入奥大利于英法方面,同时亦利诱萨地尼亚加入战争。萨地尼亚原来直接与俄国无冲突,无开战之理由。但萨地尼亚将来欲得参与解决东方问题之国际公会,与列强并列一堂,正式唤起欧洲对于意大利问题之注意,则此为唯一入手的好方法。从1854年5月以来,法国大使已与萨地尼亚王耶玛溜及其宰相加富洱(cavour)商议订结同盟,而其条约在1855年1月26日签字。依此条约,萨地尼亚派一军赴克里米亚助战。英法联军得此一支生力军,在军事上获助极大。
和议运动之再开始
9月初头,联军攻克塞巴斯托堡,战局大定,讲和之时机复至。俄国战败,兵力疲敝,讲和之心因之更切;拿破仑既获得战功,而渐感久战财政负担之重,亦极欲了结战事。他说平和是他的目的。如战事必要进行,他将给此战争一个新性质,而在波兰或其他方面唤起民族运动,反抗专制君主。拿破仑之有意诉诸民族主义,给战事以新性质,使英奥均有戒心。英国政治家如巴尔玛斯登之徒,虽有意继续战事,但未准备在各地唤起革命。奥大利原来的目的已达,而亦感拿破仑唤起波兰的民族反抗之危险。奥政府于是起而运动讲和,向拿破仑开始交涉,于11月提议向俄皇发一最后通牒(此通牒经英国修正之后,于12月16日发出,限俄皇于11月17日以前承认)。普鲁士至此亦渐怕莱茵方面战事之危险,力劝俄皇承认讲和。1856年1月16日,俄皇亚历山大二世表示承认四条(包含黑海中立之一项)为讲和之基础。2月1日,英、法、普、奥、俄五强代表在维也纳签定一议定书,包载此等条件,是为讲和预备条约。(最后的和约于3月30日正式缔结于巴黎。)
第二项 巴黎公会(1856年)
公会之性质
巴黎公会于2月25日开会,此会在19世纪过去公会中,其重要之度仅次于维也纳公会。此公会不仅解决东方战事,并影响欧洲国际政治甚大。
和会召集之初,有两个问题:(一)何国有到会之权?(二)会议地点在何处?关于第二问题,容易解决,列强皆以在此次战事,法兰西占重要地位。为对法国表示敬意,公会当然开在巴黎。至于第一个问题,则颇引起争论。英、法、奥、俄、土之与会,自不成问题;但此外发生问题的,尚有瑞典、萨地尼亚、普鲁士、德意志同盟。瑞典虽然在1855年11月21日与英法订有对俄同盟,但它未实际加入战争,容易承认自立于局外。萨地尼亚有到会之权,但奥大利不愿其到会。然而奥大利亦不敢公然要求排斥它,它乃得安然到会。普鲁士本于东方问题有关系,又为欧洲强国之一,极欲与会而列强尤其是英国,反对它到会,则以其在战事中未负责任之故。卒依拿破仑三世之援助,许其于和议条件议定后,议到海峡问题之时加入会议(因为普鲁士为1841年关于海峡问题之《伦敦协约》之当事者)。至于德意志同盟,则奥普均反对其加入会议,而其他列强亦无望其到会者,卒彼屏斥。
巴黎公会到会的列强代表主要者为法之洼洛斯基(walewski)、奥之鲍尔(buol)、英之克列连敦、俄之阿罗夫(orloff)、萨地尼亚之加富洱、土耳其之阿里-拍奢(aali-pasha)。依国际礼节惯例,推法国代表洼洛斯基为议长(洼洛斯基时为拿破仑三世之外务大臣)。
会议之进程
列强关于东方问题已有协定,它们关于和约条件已有一致之意见,此庄严的公会不过正式登记已成之议;所以会议进行比较圆满敏捷。惟关于摩尔达维州境界修正及其与洼拉恰州合并问题,颇有争论。关于第一层问题,俄国卒让步。至于第二层问题,则留在后来议决。从3月14日以后,缔约当事者之间协议十分妥定,公会命一委员会整理和约各部,其本文在3月之末逐条采决。18日普鲁士之代表蒙特菲(manteuffel)加入会议,他惟有承认列强已定之议。
《巴黎条约》
巴黎公会缔结之条约于1856年3月30日签字,其主要条件如下:
(一)土耳其帝国政府正式加入欧洲国际社会,参与欧洲公法,列强相约尊重并保障土耳其帝国之独立及领土保全。土耳其与缔约国之间如有争议,当不诉诸武力,而先求其他缔约国之仲裁。
(二)土皇自行对列强表示愿改善它的人民(不分种族、教派)状态之意思,而列强自行否认一切干涉土国内政之权利。
(三)黑海化为中立,其海面及港湾许各国商船出入,但禁止军舰出入;在黑海岸上无论俄、土均不得设置兵工厂。
(四)交战国彼此占领的欧亚地方各退回原国。
(五)达溜白河对一切国家开放,而设一国际委员会管理之。
(六)倍沙拉比亚南部由俄国割让于摩尔达维州。摩尔达维、洼拉恰两州立于土耳其宗主权之下;俄国放弃其保护权,而缔约国共同保障其特权。此两州当享有一国民的政府及保有国民的军队。在各州均应开一国民会议,以决定此两州之最后的组织。
(七)塞尔维亚之自由亦同受保障。
附加条约
《巴黎条约》本约之外,尚附有几种特殊协定。其一个重要的订于英、法、普、奥、俄、萨与土耳其之间,重申1841年海峡条约之原则,声明土耳其帝国之旧制:在土耳其平时禁止外国军舰驶入鞑靼雷斯、玻斯佛拉斯海峡。
再一个附加条约,是所谓《巴黎宣言》(declaration of paris)。此虽与东方问题无关,然在国际法上成为极重大的原则。依此宣言:私船捕获制宣告废止;中立国旗可以保护敌货(除战时禁制品外),中立国货(除禁制品外)在敌船内亦不得被捕收;封锁须真有效,换句话说,即须有适当的海军维持之。
和议的结果
巴黎和议,在表面上有利于土耳其。土皇签订国际条约而不是承认土帝国之瓜分,国权之减损者,在19世纪中,此为第一次。1815年之维也纳公会拒绝土耳其加入欧洲国际社会。今则土帝国正式加入欧洲国家团体,而其独立与领土保全受列强之共同保障。英法既破坏俄国在黑海之武力,而禁其重新组织,更将土耳其置于安全地位。
奥大利与英国在此战役中均收大利。前者睹俄国之离开达溜白,后者睹俄国海军势力之破灭,至不能出地中海侵害英国利益。但奥大利以忘恩之故,结怨于俄国,而以在外交上行动不贯彻之故,招英法疑忌。英国禁止俄国在黑海方面设舰队,置兵工厂,未免过举。俄国一时战败,不能不忍受此条件,一旦时机到来,它即不惜破毁此约。
法国之所得的利益纯为精神的:在欧洲则它的威望恢复,在东方则势力复树;至于物质的利益,则原非其所望。但拿破仑究获得一个良果,即:破坏俄、普、奥之专制国同盟,因而使意大利解放之思想可以实现。此事实至会议结尾显示出来;当时法国代表洼洛斯基于加富洱与拿破仑会商后,公然在会中提出意大利问题,说及教皇领内与双叙叙利国内部之危险状态,而结论有警告各邦君主之必要。惟奥国代表对此表示抗议。公会虽然未取何种严厉的决议,然而意大利问题从此以后成为欧洲的问题,则无容疑。此不能不算是克里米亚战事重要结果之一。
至于《巴黎宣言》之通过,则解决了海战法上重大问题,于国际法是一个重要的贡献。
而在他方面则巴黎和议实际的结果有与表面的形势相违者。土皇约给其一切臣民以宗教自由及平等待遇之敕令从未实行;黑海之中立仅能维持至1870年;俄国所割让的倍沙拉比亚一部分之地,于1878年仍归还之;而在是年土耳其帝国领土保全受侵逼之时,列强无一起而为之防护者。土耳其之各州,大部分如尼古拉斯所愿,变成自治的属国。于此可说战败国之意见制胜。然而俄国终未因此而得支配君士坦丁堡。俄皇虽看清事变之趋势,然究未料置于俄国保护下之自治的各州,迟早必脱离其保护者;它们不助俄国发展,反将为俄国向玻斯佛拉斯方面的进路之新障碍。
第三节 意大利之统一
第一项 统一以前的外交活动
统一运动与外援
1848~1849年意大利革命运动之悲惨的失败,给意大利人一个教训,使知有变更政策与方法之必要。从前关于意大利统一,有三个不同的计划;但皆基于一个假设,即意大利可以独力成就解放事业。玛志尼想于一意大利民主共和政体之下,建设一解放的意大利国;而裘倍逖(gioberti)则主张于教皇主宰之下,组织一个联邦,以达解放统一之目的;萨地尼亚之政治家,则视其君主为抵抗奥大利唯一的希望。而1848~1849年之事变,已经证示此等计划——共和、联邦、君主——非得外援,无一能实现者。首先看清此事实而用其手腕与决心以取得必要的援助之人,是为加富洱。
意大利的状态与耶玛溜二世之政策
在1848年革命爆发之后,继以1849年之反动,意大利似复归于维也纳公会协定的原状。意大利人不能团结以争回民族的独立与政治的自由,在1850年,似意大利去此两个目的之远,几如在1815年。意大利半岛仍受外国势力之支配,专制政治到处复立。意大利人此时解放之希望已不在罗马,而在狄林,则以此处为意大利政治上唯一的光明地。从1849年以来,唯一的意大利的君主君临是邦,而始终忠于国民运动,未曾复立专制政治。1849年萨地尼亚王阿耳倍军事上失败后,耶玛溜继登王位,对外对内均能维持一强健忠实的态度。他知外倚法兰西之助,内得人民之爱戴,辟得蒙可成意大利统一运动之中心。在意大利半岛专制主义得势之时,耶玛溜独维持宪政,虽以1849年议和时奥大利之利诱,而不肯废止1848年之根本法。辟得蒙此时成为意大利革命志士之避难地。耶玛溜渐接近法兰西。路易·拿破仑虽曾出兵罗马,然对于意大利国民表同情,有意使之脱离奥大利势力。在1852年之末,拿破仑三世对萨地尼亚之大使屡表示愿为意大利统一事业尽力之意志。
加富洱的政策
加富洱是当时第一流政治家,他于1852年11月4日由耶玛溜二世任为国务总理。意大利统一之实现,主归功于此大政治家。
加富洱具有远大的眼光,敏捷的外交手腕,他不仅欲使辟得蒙为一个政治清明之国,并且要致其国于富强俾能得友邦之信任。而在他方面,则他不鼓励革命党之急激行动。他欲使欧洲大国君主,尤其是法兰西皇帝,确信他的政策不至摇动他们的王位;而依制止并指挥革命之方法,反可以巩固之。
萨地尼亚在克里米亚战争之活动
奥大利知萨地尼亚政策之倾向,急起而威吓之,然而无效。
从1853年以后,因辟得蒙保护伦巴多的亡命者,维也纳与狄林政府国交已坏。但加富洱时正谋求得两大国之保护以对抗奥大利,对于此事亦不恐慌。英法两国方预备对俄战争。如果奥大利皇帝加入英法方面,加富洱希望耶玛溜取同一的行动,其意以为奥皇在近东取得繁富的土地,可以将伦巴多威尼沙让与萨地尼亚王。反之,如果奥皇不加入战争,辟得蒙之提供协助,更为英法所欢迎,而战后可望得更好的报酬。
英法对俄开战(1854年3月)而不得奥大利之援助,且以后者之暧昧的狡猾的政策,联军不得不离开达溜白方面,而从事于塞巴斯托堡之远征。于长时期失望的谈判之后,英法知为奥政府所舞弄,乃决计利用萨地尼亚之好意。从1854年11月以来,拿破仑三世之密使已赴狄林,容易与加富洱协商妥定。加富洱以为一经在克里米亚援助英法,萨地尼亚即取得在战争结局列席和会之权利;在和会中他即可向欧洲提出意大利问题;彼时可得英法之助,而在和会中必不至为俄所反对,因为俄国正欲报复奥大利之忘恩行为;至于普鲁士则他亦明知其决不会助奥。于是萨地尼亚与英法之间同盟成立(1855年1月26日)。为将来取得较高的报酬计,萨地尼亚不愿单以副手之资格加入同盟(英国原如此提议),而愿与其他缔约当事国立于平等地位,自备军费,共当危险。它于是提供一军,独立受萨地尼亚国将校之指挥,而以借款之名义向英国受领事费。意大利之统一可说是产生于此同盟条约。
辟得蒙之议会悟得此举的实利,容易赞同加富洱之政策。玛麦拉(la marmoral)将军统帅之军队,于1855年4月中即开赴近东,而在实战中大具功绩,有助于克里米亚战争之胜利的终局。奥大利畏拿破仑三世在欧洲大陆煽起革命,危及奥国的地位,乃迫令俄国休战讲和,此时萨地尼亚之列席和会已无问题。从1855年7月以后,拿破仑三世已发表他的意见,愿使萨地尼亚分担战事之福祸说:“危险、名誉、利益,一切当分担之。”
加富洱与巴黎和会
在巴黎和会(1856年2月开会),萨地尼亚所占的地位远过于其实在的国势。有许多难问题依加富洱之巧妙的手腕以渡过,他的信用迅速增加,同时其本国信用亦因以增加。所有到会之列强,除奥大利外,咸与之携手。人皆知他的秘密希望受拿破仑三世之鼓励。《巴黎条约》签字以后,和会议长洼洛斯基有感于加富洱向他提出关于意大利危状之一个通牒(3月27日)起而警告和会注意意大利之现状。
随后在巴黎公会结局之时(4月16日),加富洱向巴黎政府致一通牒,明白提出意大利问题,而力言如再将此问题置之度外,不免危及欧洲自身的平安。他说意大利半岛之情状,因外国军队占住与政治的反动之故,危险已达极点。其祸源尤在奥大利。维也纳政府破坏1815年条约所创立的半岛均势,侵逼辟得蒙。萨地尼亚因之不得不维持负累很重的军备,以备万一。萨地尼亚是意大利唯一能抵制革命而同时仍保存独立之国家。如果此邦倾覆,则无再能在半岛抵抗奥大利之势力者。西欧列强如欲防止此事变发生,应当注意。加富洱固知它们必注意者。他于1856年5月6日在议院报告他的政策,即断言纵令耶玛溜王此时未因加入战争取得何等显明的利益,然辟得蒙之金钱血肉,究未尝纯然虚掷,盖窃示意于人民代表以将来的大希望矣。
拿破仑三世与民族主义
拿破仑三世是一个空想家,热衷民族主义,思破坏1815年之条约,修改欧洲地图。俄皇亚历山大一世曾谋联合欧洲帝王以维持均势,而拿破仑则思团结解放的种族,各组成独立国家,以树立均势。然两者皆发生于抽象的观念,而未计及所以实行之方法。拿破仑心目中的急务,是在使他所爱慕的意大利成一民族个体。他曾从事于是邦之自由革命运动;他犹带有1831年老烧炭党之情感。他的亲戚亦几全为意大利人,求他起而帮助他们不幸的祖国。他的从兄弟拿破仑亲王(le prince napoléon)一则为本身的野心,一则动于革命的本能亦促他帮助意大利。他自觉从派兵罗马以后,半岛方面大多数的旧友视他为叛党者。如果他不有以偿他的过恶,本身亦不免危险。
而在他方面,拿破仑三世之实行意大利的政策,亦有须慎重考虑之处。在意大利唤起革命,未免惊动教皇,此则他曾以武力恢复其权力而约定不抛弃之者。如此不失去他的旧教僧侣之助力乎?如此不惹起选民之反对乎?如此不摇动帝国组织之根基乎?皇后及他的许多大臣,立法院一部分议员及贵族院大多数,皆反对他的意大利政策。但拿破仑三世自以为得有一折中方法,可调和他的思想与利益。在他的意中,解放的意大利,不当组成一个单一国家,而当于萨地尼亚主宰之下组成联邦,脱离奥大利,依附法兰西。教皇失去一部分领地罗玛尼(romagne),仍然在位,而法兰西无再以兵保护罗马之必要。然谓半岛的君主与意大利人民肯赞同此计划;而依附维也纳政府之各部君主肯降身而服属萨地尼亚;意大利人民既被唤起自行组织解放运动,肯于半途而止;此诚未免是思想简单,而拿破仑三世与法兰西后来因之以受损失者不小。
意大利革命之先声
巴黎和会闭会未久,意大利方面形势顿呈险恶之象。罗马教皇与双叙叙利国王恃有奥大利之助,继续施行专制政治。维也纳政府绝对不肯放弃其在半岛之优势。萨地尼亚为在意大利唯一能抵抗奥大利之国家而恃有法兰西后援者,此时更为奥政府猜防疑忌的目的。加富洱明对议会说,神圣战争开始之日即在不远(1856年5月)。而奥政府则诋加富洱为革命之庇护者。加富洱不以介意,而继续其宣传事业。在1856年,玛林等组织有国民协会(societé nationale),即依加富洱的主持;此团体所以集合国民中活动分子,以备将来的大争斗者。他同时并极力扩张军备。维也纳政府深愤狄林政府之行动,而咎加富洱纵容辟得蒙的新闻攻诋奥皇。加富洱答以萨地尼亚之根本法,不容辟得蒙政府干涉新闻言论。未几两国的外交关系断绝,战争似甚急切(1857年3月)。
此时战事之所以未即起,是因为拿破仑三世准备尚末完成,而巴黎公会以来的悬案(例如达溜白诸州问题)正待解决,一时使他搁置意大利问题。半岛之状态益危险。意大利对于奥大利及各专制君主之恶感,已成一般的事实。1849年失败亡命的革命党人,复从各方面集合;加富洱纵容他们在辟得蒙方面之活动。他的计略是在恐吓拿破仑三世,俾知如不急起为积极的行动,必落于半岛民众煽乱家之后;而拿破仑加富洱及耶玛溜不能支配半岛形势,共和政体一旦能成立于意大利,不久必传播到法国。
加富洱与拿破仑之密约
1858年1月14日,有意大利人阿叙尼(orsini)谋杀拿破仑三世之举,此事及于拿破仑精神上的影响甚大,有以促拿破仑之决计速发;则以此人在狱中曾致书拿破仑,乞其为意大利自由尽力,以偿其过恶,否则拿破仑本身将不免危险。拿破仑之密使正式召加富洱与拿破仑会商意大利未来问题。加富洱与拿破仑三世会见于普伦比耶(plombiéres,1858年7月20~21日),谈判的结果,订有普伦比耶之密约(7月21日)。此实是一个真正的对奥阴谋,而1859年之战争所因以发生者。依此密约之协定,法兰西与萨地尼亚合力驱逐奥大利人出意大利;战争在来春开始;萨地尼亚取得伦巴多威尼沙,甚至于帕玛、玛迭那及教皇领地之罗玛尼省,以组成一个人口1000~1200万之国家;法国取得里司与萨瓦(savoy);塔斯加尼可合并一部分教皇领地;意大利减为四国,组成一个联邦,置于萨地尼亚国王之实际的霸权之下,而戴教皇为名誉的首领。拿破仑亲王(拿破仑三世思之以为塔斯加尼王)当娶耶玛溜之长女。
对于此项不贯彻的协定,加富洱并不反对。他知革命一旦开始,拿破仑三世无法制止之。并且他自知所以鼓励宣传,而使之成不可抗的势力之方法。国民协会随时可听他的指挥。
大战争之先机
加富洱离普伦比耶之后,即赴德意志,而确定普鲁士不愿为奥大利牵入战争,于是回到狄林,而在1858年之末,继续从事于战事之准备,及与法国之秘密谈判。至于拿破仑三世,则对于要求对奥战争,解放意大利之新闻表示好意,已经使公众疑其别有用意。随后他自己揭破他的意志。1859年1月1日他在皇宫接见外交团,对奥大利大使说:他深以两国关系不如以往之好为遗恨。此语传到维也纳,惊动奥人。奥大利的军团随即开赴伦巴多威尼沙。数日以后,耶玛溜对议会言及形势之险恶,宣布萨地尼亚之爱国的义务,而宣言对于被压制的意大利到处嗟苦之声不能置若罔闻。1月30日,拿破仑亲王与萨地尼亚公主之婚典举行于狄林。同时发刊有题名《拿破仑三世与意大利》之一小册子,此出于拿破仑三世之授意,而不过是普伦比耶密约内容之变形。2月9日,加富洱在议会通过5000万公债以为辟得蒙之防御费,战事之紧迫更不容疑。大军迅速云集于意大利。奥大利军队之在迭散(tessin)河上者近20万人。
英国之调停
英国对于意大利方面之危机不能坐视。英政府恐法国在战争中获利太大。但它之调停提议为拿破仑三世与俄皇(俄皇欲减损奥国势力)所破坏。俄国于3月中主张将意大利问题提交一公会解决。此实欲致此问题之解决不可能。维也纳政府以为自己在战争中可操胜算,要求屏除萨地尼亚于公会外,而强是邦即时解除武装。狄林政府极力激怒奥政府,使之为戎首。加富洱向意大利爱国者发一热烈的檄文,鼓励新闻强硬的论调,而正式委任加里巴耳的(garibaldi)组织义勇队。从4月之开初,维也纳政府已决计进攻,英国之外交努力,不过压住它数日。加富洱一旦确知奥政府必首开战端,觉得可以安然取让步的态度。4月21日,他宣言赞同伦敦政府提议总解除武装之原则。而在此时,他知维也纳方面已决计提出一最后通牒,迫令萨地尼亚单独解除武装,否则即开始攻击。实则此通牒从23日递到,答复期限只有三天,而在三天之末,萨地尼亚决然给以否定的答复。其结果为战争。法兰西政府即时宣言它不抛弃它的同盟国。英国尚为最后一次的调停计划,亦无成功;从4月29日(1859年)起奥军渡迭散河。恰在同时,法军先锋队越阿尔蒲司山。
第二项 意大利王国之建设
拿破仑之入米兰
拿破仑三世于5月3日依一宣言,发表他愿解放意大利至于亚得里亚海为止之意志,而于10日离巴黎,赴前敌督战。他一抵意大利,联军即取攻势。玛坚塔(magenta)之役(6月4日),拿破仑大败奥军。4日以后,拿破仑三世与耶玛溜入米兰。拿破仑急于胜利,向意大利人民发一檄文,唤起他们爱国的努力,命其来集于耶玛溜旗下,共成意大利解放之大业。
中部意大利之举事
同时拿破仑三世睹英国达倍(derby)内阁推倒,继之者为巴尔玛斯登,较有利于意大利之解放。拿破仑与科修特(kossuth)接洽,谋煽动匈牙利举事。一时形势似全然于他的政策有利,但不久他始觉悟他的政策不能贯彻到底。他在意大利激动革命,今见革命蔓延到半岛的中心,而他已再不能支配之,制止之;加富洱不倾向于联邦主义,而倾向于意大利的完全统一。4月以后,塔斯加尼、帕玛、玛迭那各国革命发生,统治者出亡;而教皇领地于奥军撤退之后亦为革命党所支配;罗马教皇及烈普耳幼主佛兰西斯二世(francis ii)以有罗马之法军在,仅得维持其地位。拿破仑三世无反对各地革命之权利,因其第一效果,即增加法兰西萨地尼亚联军势力。然他深知革命的结果必致萨地尼亚合并革命的各国。无论在帕玛,在玛迭那各地,一切权力均握于加富洱部下之手。拿破仑三世惊恐。皇后及大臣洼洛斯基报告以国内可惊的情状,谓富人阶级及乡村人民受旧教僧侣之影响,对于此侵害教皇利益之政策极为不平;并且告以国外形势亦殊可虑,德意志对于法兰西表示威逼之势。
拿破仑与奥皇单独讲和
1859年6月24日有沙菲利洛(solférino)之大战;此役由奥皇佛兰西斯·若瑟夫亲督军出战,双方军队数逾30万。激战15小时之久,奥军至被包围,在中央及左面有法军,而在右面有萨地尼亚之军,结果奥军又遭大败,受莫大的损失而退。
沙菲利洛之役,于联军为光荣的胜利。但拿破仑却急利用此机会向奥皇提议讲和,大出乎欧洲之意外。拿破仑感于战争流血之惨(沙菲利洛之役法军损伤万人),眼见战事前途进行之难关,而顾虑及俄皇之态度(俄皇不愿匈牙利起革命),及德意志同盟之态度(德意志同盟开始动员),而尤其是法国国内旧教党之对他表示恶感,乃不惜向奥皇开始交涉。奥皇既为战败之人,而又不肯降身于普鲁士之前,亦乐得讲和。从7月8日以后,休战条约成立。三日以后(7月11日),法奥两皇会见于维那佛兰克(villafranca),缔结讲和预备条约,其主要条件如下:伦巴多割让于法国,由法国转让给萨地尼亚;奥大利保留威尼沙;威尼沙构成意大利联邦之一部分;意大利联邦戴教皇为名誉的盟主;塔斯加尼大公、玛迭那公各回原邦;教皇当在其领土施行必要的改革。关于帕玛(其统治者已逃亡)之处分则未说及。
拿破仑三世与意大利革命
维那佛兰克之预备和约,于欧洲,尤其是于意大利民族,为意外之举。一般的意见,咸认奥大利在此战事受损极少,它在半岛之优势如故。拿破仑三世回法兰西后,忠告教皇及其他意大利君主使急为必要的改革,而他们仍是仰望奥大利的保护。至于意大利人民深愤为拿破仑所卖。到处反对拿破仑之联邦计划,谓为不可能,因为奥大利既仍构成联邦之一部分,联邦必不能有自由,而独立战争迟早又须再起。合并于萨地尼亚,为人民一致之要求。自意大利人视之,必须建设一强大的统一的国家,方可抵制奥大利。拿破仑所欲防止之事变乃因维那佛兰克之预备和约而速其实现。
加富洱闻法奥预备和约之成立,表示愤慨,从7月13日以后即辞职下野。但他退为一私人,更有行动之自由,可以实行他的政策。实则从7月之末,佛罗伦斯(florence)、玛迭那、波洛加(bologna)三处皆有临时政府之设立,即受他的主使;此等临时政府表面上为独立的,但实受萨地尼亚政府之指挥,它们的使命是在使中部意大利的人民表决合并于萨地尼亚。
佛罗伦斯、玛迭那、波洛加三处之临时政府的行动,得英政府之鼓励。维那佛兰克预备和约签字之时,拿破仑已表示希望召集列强公会,协议1815年条约关于意大利部分之修改问题。从7月27日以后,英政府向欧洲发表意思,谓英政府在原则上不反对此一提议,但须依几个的条件,方肯与会。其条件之主要者如下:(一)撤退教皇领内外国军队,法奥对于半岛事情承认非干涉主义;(二)尊重中部意大利人民之自决权。此项宣言之结果,使加富洱及其党徒敢于在塔斯加尼、耶米里(emilie包含帕玛、玛迭那等地域)及教皇领地罗玛尼举行人民总投票(8月16~20日),以表示此等地方如何希望合并于萨地尼亚。
拿破仑三世此时陷于困难地位。他向倡人民公决主义,而自居为意大利之友,势不能以武力反对意大利民意之自由表示,亦不能任奥大利去取反对革命之行动。结果,他惟有用劝告方法,派人赴中部意大利,劝意大利人容各君主回国。而自己亦于9月10日之公报发布的一个通牒上,正式主张遵行维那佛兰克之协定。而在他方面,则他向英政府声明,如果萨地尼亚合并玛迭那及波洛加,则为报偿及回复均势计,法兰西应当取得萨瓦,或则波那巴特家当在意大利取得一个王位(塔斯加尼)。英国之巴尔玛斯登对此交涉不甚重视。他知萨地尼亚政府决不许拿破仑亲王得立足于佛罗伦斯,至于萨瓦,则他知法兰西之合并此地,适为意大利怨恨法兰西之一个有力的动机。
英政府继续激励萨地尼亚之政策,于是中部意大利之形势益加危急。在9月中佛罗伦斯、波洛加、玛迭那之三政府合而为一体,有共同的军队,由加里巴耳的统率。萨地尼亚王耶玛溜正式接见报告人民总投票结果之代表(9月),他不宣告合并已成事实,而约定向列强主张人民的意思,罗马教皇与萨地尼亚断绝一切外交关系。
意大利半岛革命进行之中,法兰西、萨地尼亚、奥大利三国全权代表会议于瑞士之爵利希(zurich),议将维那佛兰克之预备和约,变成正式和约。拿破仑三世致书耶玛溜,劝其诚实执行维那佛兰克之原则(10月20日)。他向耶玛溜发表他对于将来意大利联邦运用之思想,谓此联邦当戴教皇为名誉的首领,而以萨地尼亚王为实际的首领。联邦之首都定于罗马;意大利国会由各邦君主在各自议会中选任之议员组成之。萨地尼亚王对于此空想,答以彼须酌量国民的意思,而中部意大利之国民的意思则要求合并。他并且力言如他不让步,他必为革命的潮流所压倒,玛志尼尚在半岛,意大利统一将于共和之旗下成就。玛迭那之政府亦取同一的论调。实则合并之事实已经成就。在爵利希之全权代表缔结有三个条约(11月10日),以执行维那佛兰克之协定。此等条约并不似预备和约之正式规定各国君主各回原国,但以明文保留他们的权利。关于此层之最后决定,则委诸未来的公会。然而公会能召集乎?此是一个大疑问,则以在原则上英国不愿夺去意大利人自择政府之自由,而奥大利则以各邦君主先行复辟为奥国到会之条件。
拿破仑之要求新土地
奥大利宣言如果辟得蒙继续提倡合并政策,它即不认再为《爵利希条约》所拘束。拿破仑三世觉得合并为终不可免之事,乃决定迁就情势,于中获利。因此从1859年12月以来,他的政策经历过变化。他的《教皇与公会》(le pope et le congrès)一书之刊行适在此时;在此书中他主张教皇抛弃其领地为恢复意大利秩序之最良方法。拿破仑并且以亲书向教皇为同样解决的提议。
有此一举,公会之召集不复成问题。教皇辟斯九世对于拿破仑之提案表示抗议。奥大利亦如教皇然,不肯以意大利问题提交列强会议解决。拿破仑今将如何解决此难题?
在1860年之初,拿破仑有意组成英法与萨地尼亚之同盟。此时(咸丰十年,即1860年)法国正同英国联合攻击中国(为1858年,即咸丰八年,《天津条约》不履行之故),且拿破仑正与英国谈判缔结一通商条约,合于英国自由贸易派之主张,有利于英国工业。但是此等事实尚不足使英政府决然与法同盟。英政府惟向法国提议关于意大利问题,依下之四个条件,结一协商:(一)法奥以后非得列强许可均不干涉意大利内政;(二)于教皇政府组织有军队可以自卫之时,法政府撤退驻罗马之法军,法政府且须撤退伦巴多之军队;(三)威尼沙之内政组织屏除于列强谈判之外;(四)萨地尼亚王不再派兵赴中部意大利,以待此地方依一正式民选议会重新表示合并之意思。
法兰西在原则上赞成此计划,但它为稽延时日计,须待与列强协议后再正式承受之。拿破仑三世想利用此时期从事于萨瓦与里司割让之秘密谈判。我们犹忆加富洱在普伦比耶已经许他以此两省。在维那佛兰克议和之后,拿破仑颇觉难于要求,因为法国自己对辟得蒙已未完全践约。然而现值萨地尼亚领土扩张至预定的范围以外,拿破仑之要求乃振振有词。他且觉为巩固他此时在法国国内渐摇动之信望计,亦有取得此两省之必要。教会派之反对已开始。而在经济社会则保护贸易派攻击他与英国缔结的通商条约。此时之急务在依外交的成功转移舆论。因之他极望取得萨瓦与里司。加富洱不惜忍受一切牺牲以期他的政策成功,愿给拿破仑以此等土地。加富洱以为惟依此代价,耶玛溜乃有合并那些中部意大利诸公国之自由,而法兰西一旦牵连于此交易,不能再反对萨地尼亚之最后的领土扩张。于是在洼洛斯基去职之后,加富洱秘密与拿破仑三世协定关于里司萨瓦两省之割让问题(1860年1月初)。1月20日以后,加富洱复入为内阁总理。27日他宣言拟召集一个议会,在此议会中,中部诸公国亦得与辟得蒙固有的各省同派代表。而在2月3日,拿破仑三世在议院开会之时,公然宣言,如中部意大利合并于萨地尼亚,则法国在阿尔蒲司方面当重划国界。
拿破仑与狄林政府
拿破仑上项宣言起初颇激起英国的恶感,然随后英人亦悟法意协商将因前者对后者要求若大的牺牲而冷淡。奥大利亦依同一的理由不阻止萨瓦里司合并于法。拿破仑三世本可以即时实行此项合并,惟须顾虑加富洱在意大利,尤其是在辟得蒙之困难地位,而取必要的慎重举动。加富洱为免于在国内丧失人望计,不得不装作被逼迫之景象。拿破仑形式上要求萨地尼亚王放弃塔斯加尼,及在教皇领地仅充教皇之代理。狄林政府举主权之原则与人民公决权以答之。塔斯加尼、耶米里及教皇领地之人民应狄林政府之要求,于3月15~20日之间,几以全体一致之表决,决定合并于萨地尼亚;耶玛溜宣言承受此项决定,而召集新议会,于4月2日集会。此后加富洱即须决定抛弃萨瓦与里司两省。以加富洱表面仍示踌躇之故,拿破仑乃派遣一专使赴辟得蒙,其使命在严重催迫狄林政府实行割让此两省。耶玛溜及加富洱乃若屈服于一种最后通牒,而卒于狄林缔结条约(1860年3月24日),割让萨瓦里司,但附以取决于人民意思之条件。此条件实际履行,而依4月15~22日之人民总投票,两省表示愿合并于法国。
罗马与烈普耳之命运
1860年之事变以后,世人皆知罗马与烈普耳两政府之地位岌岌可危。拿破仑三世有意防其灭亡,但亦愿其自取必要之处置;然而两政府之顽固态度,实有自取灭亡之道。教会拒绝拿破仑提出的革命之要求(1860年4月)而组织军队。拿破仑愤教皇之态度,思召回法国军队,但又恐加富洱一得有口实即从事于新合并计划。
在烈普耳之形势更坏。新主佛兰西斯为左右宵小所惑,肆行专制恐怖手段,拿破仑三世久劝其立宪及联结萨地尼亚,而他置之度外。骚乱起于全国。叙叙利岛首先叛乱(1860年4月5日)。此运动是随后革命党为意大利统一而起的一个大运动之先声。加里巴耳的在吉诺亚组织义勇队,以备侵入叛乱中之叙叙利岛。加富洱与耶玛溜本可以阻止其行动而故纵之:在他们的意中,此举若失败,他们可以否认其行为;如其成功,则可取而代之,而以防止欧洲与意大利陷于无政府状态为名。于是5月11日,加里巴耳的之军队得在叙叙利上岸。6月末,全岛落于他的势力中。
欧洲列强,尤其是法兰西,闻叙叙利方面之事变,为之震骇,深咎加富洱纵容加里巴耳的。加富洱否认有此事,而明言奥大利法兰西既不禁其人民投效于教皇与烈普耳王之下,萨地尼亚自然不能独对于前往援助被压制的人民之本国人民,特加严禁。在7月末,烈普耳王已表示不肯实行立宪之约,大多数人民均属望于叙叙利方面。
加里巴耳的虽以耶玛溜之正式命其停止前进,不肯服从(7月27日)。耶玛溜亦不坚执己见,而任其进行。英政府既得狄林政府保证不再割让新土地于法国,对于萨地尼亚之新合并无异议。拿破仑三世既已承认非干涉主义,而此时又特别有与英政府保持一致之必要(为中国方面的战事),亦不阻断加里巴耳的之进路。加里巴耳的乃于8月8日渡海峡。拿破仑三世仅以一通牒将未来重大事变之责任归在英国。伦敦政府不欲与法奥决裂,急宣言如加里巴耳的攻击罗马或威尼沙,他认为不合法的行为。但谁能保此事变之不发生?加里巴耳的向烈普耳急速前进,国王佛兰西斯退向格特(gaïta)方面。翌日加里巴耳的进入烈普耳城,建设临时政府,表示继续北进之意向。他声言将在罗马宫宣告耶玛溜为意大利国王。他此时已全为急进派所支配。玛志尼急赴烈普耳,他的徒党集于此临时政府首领之左右;意大利之革命原以王国之名义起者,似行将以共和之名义告成。
加富洱之收拾时局策
加富洱急欲阻止加里巴耳的,免其轻举,贻误意大利大事。在8月末,他遣使访问拿破仑三世(时在萨瓦),说明加里巴耳的行将进攻罗马,有制止他前进之必要;法国既不能以武力制止意大利之革命进行,亦不肯任奥大利独为反对革命之行动,不愿再与此国有战争,则应任令萨地尼亚自行救护君主政治。辟得蒙之军队当开赴烈普耳国境。然如此则须通过教皇领地拉玛契(les marches),不免与教皇军队接触。然此不违反国际公法乎?教皇军队不将公然侵逼教皇旧领地及塔斯加尼乎?萨军经过地拉玛契的人民不表示欢迎耶玛溜乎?拿破仑口中不得不反对辟得蒙之新政策,然事实上不阻止之。
从9月7日以后,萨地尼亚政府令教皇政府解散军队,而在其拒绝之回答尚未到狄林以前,辟得蒙军队已越过教皇领内。9月29日教皇军队投降。法兰西军队仍旧占领罗马及其附郭小部分地方,但辟得蒙军占领其余教皇领地,在10月初,进至双叙叙利国境界。
辟得蒙虽不与烈普耳在交战状态,然军队竟越国境。加里巴耳的之态度,日益使萨地尼亚政府不安心。加里巴耳的似将延缓双叙叙利之人民总投票,以俟攻克罗马。他为革命党所包围,此类人对于耶玛溜及加富洱均无拥戴之诚意。加富洱为抵制此等激烈派势力计,召集议会于狄林,其第一件事即在许国王合并新占领的教皇领土,及双叙叙利王国。加富洱在致欧洲列强之通牒中,声言烈普耳王佛兰西斯既离国都,实际他自己抛弃王位;萨地尼亚政府有防止意大利陷于无政府状态之必要。而对于意大利人民,则加富洱立论又异,他说:耶玛溜对于各方面拥戴他之民意应当顺从。耶玛溜久已向双叙叙利前进。10月21日,烈普耳国及教皇领地均以庄严的人民总投票表示服属于他,数日以后,加里巴耳的让位于他。此时佛兰西斯逃避于格特;此为他唯一未丧失的地方,将固守以待欧洲之援助者。
欧洲与意大利王国
法政府对于加富洱之举动表面上表示不满足,召还其驻狄林之大使;但仍留一代办在彼处,以示此项决裂性质并不十分重大。普鲁士政府对于加富洱之最近的行为,亦只为空言的抗议,而加富洱答以“他先示一模范,不久普鲁士即将乐于仿行”。惟奥政府则大有利用此机会对萨地尼亚起新战争之势。如果奥大利能得俄国之赞助,必再攻击萨地尼亚无疑。但俄皇虽反对萨地尼亚之侵夺烈普耳王位,然非至耶玛溜取攻势而且与法皇联合,不肯承诺为好意的中立。拿破仑三世对他声明决不助萨地尼亚攻击奥大利,而只为他保障维那佛兰克条约之利益;俄皇亚历山大二世乃于波兰首都瓦萨之会见,阻止奥皇用兵(10月22~26日)。而后者亦以国内乱机四伏,不敢坚持主战政策。
同时(10月27日)英政府亦表示赞助愿附耶玛溜之人民,而宣言一切民族均当有更换政府之权利。此项宣言适对拿破仑三世而发,他本是一个提倡国民主权,人民公决主义者,英政府即以此塞其口。拿破仑三世犹对烈普耳王表示保护态度,一则因为教皇表同情于佛兰西斯,一则欲借以牵制耶玛溜之行动。法国舰队游弋于格特之前,不许萨地尼亚封锁此港。然英政府以非干涉主义之名义要求撤开法国舰队,而法国此时正为中国方面之事须与英国提携,亦觉得不能拒绝其要求(1861年1月19日)。2月13日格特陷落,佛兰西斯退入罗马,受教皇保护。
萨地尼亚势力巩固。耶玛溜命新合并的土地选举议员;意大利第一次国会乃于1861年2月18日开会于狄林,随即宣告耶玛溜为意大利国王。加富洱之政策卒获得良果。意大利半岛之政治的统一,已成事实。惟有威尼沙与罗马尚不在此新改组的国家以内。然而加富洱对于未来抱有十分的确信。在3月27日,他敢使议院宣告,在原则上罗马为意大利之首都。
第三项 威尼沙与罗马问题
拿破仑与罗马问题
意大利是否当取得威尼沙,取得罗马?依何种政治的方法以达取得此两地之目的?此在1861年尚为欧洲注目的主要问题。关于威尼沙问题,解决似不能即时实现;欲此问题之能解决,须得普鲁士与意大利同盟以抵制奥大利。关于罗马,加富洱希望可以即时得一解决。自由国家中的自由教会,是他所提出于教皇辟斯九世与拿破仑三世之计划。此计划不为教皇所嘉纳。而在法国不无成功;拿破仑现已欲撤回罗马之驻兵。不过他不愿与教皇失和。
加富洱之骤死(1861年6月6日)惊动欧洲,而给意大利一个精神上的大打击。此大政治家之事业似将受挫折,而事实却不然。拿破仑三世不欲增长耶玛溜政府之困难,乃急行正式承认此新王国,而派主张意大利统一之倍列迭逖(benedetti)为驻狄林大使(6月末)。意大利新内阁总理黎加索里(ricasoli)以为可依法政府之调停解决罗马问题,乃于9月向法政府提出一保障教皇独立之计划,请法政府转达教皇,使他放弃政权而取得大宗补助金及管理教会之自由。但拿破仑三世及其大臣等不敢以此计划转达教皇。在年终,法政府派一主张意大利统一之外交家为驻教皇处之大使;随后此外交家提议在教皇与狄林政府之间,当调停之任。但教皇始终执拗,不肯受调停。
教皇此项执拗态度,自然激动意大利之反感。革命党复谋用武。加里巴耳的又准备举事。未几黎加索里辞职,拉塔齐(rattazzi)继任为意大利内阁总理(1862年3月)。拉塔齐声言愿防止半岛一切革命举动,专依外交的方法以解决威尼沙与罗马问题。法政府觉得应当起而为之援助,而命法国大使正式向教皇提出一个妥协案:在意大利之领土现状维持;教皇保留他的权利,但除于一小部分土地圣佩耳(saint-pierre)外不执行之;罗马与狄林间之外交关系恢复;旧教国家协定给教皇以适当的维持费;列强保障教皇领有罗马城及剩留的土地,但要求他给人民以改革(1862年5月30日)。教皇政府对于此调停案,仍是绝对的拒绝。
拿破仑三世愤教皇之执拗态度,巴黎与狄林政府之关系因之更密切。依拿破仑之助力,意大利王国得俄国之承认(1862年6月);随后此王国亦为普鲁士所承认,从此时起,人已预料意普两政府之间将有协商出现。
加里巴耳的之轻举
拉塔齐内阁之有利的地位,忽因加里巴耳的之行动而破坏;加里巴耳的之目的在进占罗马,不复能忍耐。7月19日加里巴耳的率其党徒由叙叙利下船,渡过美西拉海峡,宣言向教皇领地前进。意大利政府急起而阻其进路,至于用武。加里巴耳的受伤被擒(8月27日),他的小军队打散。
拿破仑三世与反动政策
拉塔齐内阁依1862年9月10日之通牒,向欧洲宣言,意大利国民全体要求他们的首都,而现状已不容持久,恐于意大利国王政府有极恶的结果,行将危及欧洲之安宁及罗马旧教之宗教的利益。对于此项宣言,俄普取冷静态度,奥大利则表示愤慨;惟英政府公然赞助此宣言,英政府此时乐睹法兰西陷于难境。至于拿破仑三世本意未始不愿顺意大利人之意志。拿破仑亲王及其与党怂恿之。但皇后及洼洛斯基极力阻止此举,而他们的意见制胜。拿破仑卒变计,召回亲意派之大使倍列迭逖等。而以外交委诸多罗安得溜斯(drouyn de lhuys),此人则与教皇政府接近者(10月15日)。新外交总长即时表示无意赞助狄林政府解决罗马问题。其结果则拉塔齐内阁倒(12月5日)。意法协商似已破裂。
1864年9月15日之条约
在1863年及次年大部分,意大利政府专注意内政。同时而列强主注意于波兰与丹麦事件。此等事件有失拿破仑威信,而引起奥、普、俄对法之敌视。拿破仑三世不能望得英国之助力,乃复转而联意。于是意法之间重开1862年已断绝之谈判,其结果有1864年9月15日之法意协约;依此协约,意大利约不攻击教皇之现在领地,且为之防护;法兰西约于教皇军队组成之后,撤退法军,但至迟须在两年以内。教皇可自由组织军队,但不得用为攻击意大利之工具。意大利担负旧教皇领地公债之一部分。此项协约至有用意。如果革命起于罗马,意大利政府即可以恢复秩序之口实占领此城。但为预防此项事变,法兰西政府保留重新干涉之自由。拿破仑三世结此协约,未先商诸教皇,大招其抗议。教皇之态度适以坚意法之联合。拿破仑三世为延缓罗马问题计,随即表示愿助意大利获得威尼沙。他起始谋促普鲁士意大利两国同盟以攻奥大利,继见普奥一时妥协,乃转而直接与奥大利秘密谈判,劝其以威尼沙让给意大利(1865年9月)。但奥大利拒绝此项提议。未几普鲁士政治家毕士马克(bismarck)赴比耶利仔(biarritz)访拿破仑三世;拿破仑一方面为此政治家所说动,而他方面自以为容易乘机立于普奥之间为仲裁者,复承认耶玛溜与普王威廉同盟以夺回威尼沙。普意之间于1866年4月8日缔结协约,其条件是:意大利举全力攻奥大利,但须在普鲁士先取攻势之后;普鲁士可择时机宣战,但如果它未于三个月以内开始战事,意大利政府即认此条约为无效;此两盟国家不单独休战,而其一非取得威尼沙,其他非在德意志取得相等的土地决不息兵;普鲁士王当供给耶玛溜以120兆军费。
普奥战事及威尼沙之合并
战事复因外交上关系而延迟。拿破仑三世之政策日益混沌矛盾。他秘密与奥大利谈判,而依6月12日与此国缔结之密约,希望使意大利以取得威尼沙单独讲和了事。毕士马克恐意大利政府脱离同盟,决计及早开始战斗行为,战争乃于6月16日开始于德意志。于是意大利军队开始动作。意大利大军直攻威尼沙前面(6月20日)而遭大败。开始一举即于意大利不利。但数日以后,普鲁士在萨多瓦(sadowa,7月3日)之大胜使意军恢复气势。
大战之翌日,奥大利急要求拿破仑之调停,而愿割让威尼沙于法,俾得转交意大利。拿破仑三世极愿使意大利休战,而强普鲁士如命议和。然他欲达此目的,须有军事上的示威举动,然而此则他所不能为,而亦所不敢为者。意大利始终忠于同盟,与普鲁士共行动。意大利虽败,不愿休战。在意大利政府自有它的用意:设使普鲁士而败,意大利或当承认拿破仑之调停,乐得取得威尼沙了事;然在萨多瓦战后,它自信可以唱高调。它的想依征服以得威尼沙。它并且不以此省自足,而垂涎于托里斯特(trieste)与托连特(trent)。然不意普鲁士忽然不商同意大利,独自与奥大利缔结《尼哥斯堡预备和约》(the preliminaries of nikolsbourg,7月26日),随即继以《普拉克和约》(the peace of prague,8月24日)。
意大利闻此消息愤慨。它提出抗议亦无效。毕士马克答谓普鲁士只约助意大利取得威尼沙,其他非所问。而此地之取得则已保证于意大利。于是耶玛溜不得不签预备和约(8月10日),嗣复签正式和约(10月3日)。
1867年以后之罗马问题
意大利王国依1866年普奥战役获得威尼沙,只待取得罗马,即可完成意大利半岛之统一。在1867年之初,意大利人要求罗马之声更急,则以当时保护罗马教皇之拿破仑三世已因普奥战役对普谈判失败,丧去威望。当卢森堡问题紧急之时,拉塔齐复执政权(1867年4月10日)。拉塔齐原得拿破仑三世欢心,极力对法政府表示友谊。但一旦遇拿破仑三世正式促他联法,他即声言法普两国于意大利均有恩惠,在此两国之中,意大利很难抉择何所适从。实则他对于两者皆无意为之用。他的目的是在罗马。加里巴耳的公然煽动教皇领地人民,组织新义勇队;而拉塔齐任其进行,意以为法普冲突,可给他以占领罗马之机会。
但法普冲突卒以伦敦会议(1867年5月)而延缓。萨瓦王室不得不停止它的计划之执行,但它未抛弃其希望。加之,加里巴耳的之运动仍未停止。普鲁士政府实鼓励之,因为法意失和为普之利。拉塔齐亦不阻止加里巴耳的之计划进行,而一方声言尊重1864年9月之协约,同时向拿破仑声明他不能径逆国民意思,恐因此激起革命;因为国民固要求取罗马为首都者。
教皇态度与法意关系
拿破仑急欲结束此困难之罗马问题。在1866年末,他曾提议召集列强公会解决此问题而不成功。教皇政府不肯对于人民行何改革;教皇辟斯九世且公然拥护教皇大权。教皇如此的挑衅态度已令意大利人激昂,而拿破仑政府此时尚曲意见好于教皇。在教皇军队中不仅有大部法国兵士服役,且有一法国大将公然赴罗马,为之检阅并改组军队。
拉塔齐对于此事提出抗议。拿破仑三世允诺与此项军队不生关系,然同时关于加里巴耳的之义勇队提出责问;此时加里巴耳的军队日益逼近罗马。意大利政府给以空言的保证,而实际不阻止加里巴耳的运动之进行。
加里巴耳的之侵袭罗马
加里巴耳的在1867年9月之初,自赴瑞士之日内瓦(genève),对欧洲各地革命党代表发表他占取罗马之意见。法政府为及早防止此项暴动计,乃在加里巴耳的转回意大利之时,向意政府要求对加里巴耳的取禁制手段。拉塔齐屈服,而命将加里巴耳的禁锢。但数日以后(9月27日),加里巴耳的之党徒侵入教皇领地,直逼罗马。拉塔齐当然宣言他与此事无关系,而提议由法意两国军队共同保护罗马(10月13日)。拿破仑三世此时既为罗马旧教党所包围,乃严命意政府尊重教皇国境。拉塔齐乃辞职(10月21日),而在意大利新内阁未成立之前,加里巴耳的已经走脱,复出现于塔斯加尼;他在佛罗伦斯发表宣言(10月22日),公然依一专车出发,加入他的义勇队,侵入教皇领地,进逼罗马。
此时拿破仑三世已不再踌躇;法国军队奉命由海道开赴意大利,从10月30日以后,先锋队已抵罗马。意大利全岛哗然。意大利之新内阁为缓和舆论计,亦派军队入教皇领内。加里巴耳的之义勇队为法军所击败,而意政府亦速撤去其派赴教皇领内之意军。同时意政府捕加里巴耳的,其义勇队亦星散。然为表示意政府之爱国心决不让于加里巴耳的起见,意内阁乃于11月9日发一通牒,决然主张意大利要求罗马之权利。
拿破仑之新困难地位
拿破仑三世此时更处于困难地位,不知所以为计。其将延长罗马之占领耶?意大利必不容他。其将撤退罗马之驻防军耶?旧教僧侣党必抵死反对他。他于是又想到公会召集之一法。但许多国家(尤其是英国及普鲁士)甚望此举不能成事实。加之,他的大臣以他的名义在立法院宣言说,法政府决不令意大利得取有罗马(12月5日);此在法政府方面,固将以见好于议院旧教党之多数,然因此束缚了法国的政策,致公会之召集不可能。
此后法意亲交不复能维持。欧洲协商亦不复成问题,且亦不再提及。1864年9月之条约,已成过去纪念。法兰西军队继续占住罗马,保护教皇。意大利原赖法兰西国民之血而达解放之目的,今乃变成它的仇敌,专待它失败衰危之日以攻入罗马。
法奥意三国同盟计划
然而在1868~1869年之间,尚有些政治家不仅对于意法接近未绝望,并且谋巩固此两政府之团结。在普法战争(1870年)未起之前,已屡次有实现此思想之企图。此事始由奥政府发动,此时奥政府在毕士马克的仇敌毕司特(beust)主政之下,思报萨多瓦战败之仇,而视联法政策为实现此目的之最良的方法。拿破仑三世经过1866年与1867年外交谈判失败之后,窃打算对普开战之计划,亦甚愿联络奥国,乃向之提议同盟。在1868年严正的谈判进行。从此时后,毕司特认定非得意大利加入,法奥同盟势不可能。仅有法国同盟,奥政府尚不敢对普作战。奥国惧意大利从侧面来攻击,意大利固已从1866年以来,露出夺取托连特、托里斯特诸地之意者。反之,如果奥政府能调和拿破仑与耶玛溜,而法、奥、意三国结成同盟,则可大胆对普开战。但欲得意大利之赞同,必须允其占取罗马。毕司特不反对此举,他此时已无见好教皇之必要。
拿破仑三世似当然赞成此计划,因为拿破仑三世自身对于教皇之态度已当不满意;而在法兰西国民亦颇不解拿破仑三世自居为革命之产儿,何以继续拥护此反动主义之教皇。然而拿破仑三世迂回于两个矛盾的政策之间,一方面对自由党让步(尤其是在1869年总选举之后),同时又不敢公然与旧教党决裂。在1869年之中叶,三国同盟计划之秘密谈判似将成一现实的协定。但阻力仍在罗马问题。拿破仑不能如意大利之愿以解决此问题。法、奥、意三强乃停止谈判,而在8月仅含糊相约从事于共同的政策,意奥两政府保留其在法兰西无端发难攻击普鲁士之时,宣告中立之自由。
数月后,毕司特断定普法战争必至,而恐为拿破仑牵入旋涡中,窃思与意大利结一保障条约,使奥意两国静待时机,立于交战国之间,取武装调停之态度。拿破仑三世不仅知有此谈判,并且窃愿鼓励之。然而毕司特之政策始终败于一个阻力,即拿破仑三世不能令意大利占有罗马。
普法战争与意大利政策
1870年7月19日法国对普鲁士宣战,此举直接为普法争雄之决战,间接给意大利以完成统一之机会。拿破仑从事于此冒险的战争而无一同盟国。从7月11日,奥政府已警告他说,奥政府决不为他牵入战争中,他须对于将来的决定全然自负责任。至于意大利政府则在法政府重邀意大利同盟之时(16日),亦明白拒绝与法同盟,则以法国不肯给以罗马之故。此时意政府所能与拿破仑三世协定者,则为法兰西军队撤出教皇领地;1864年9月之协约重行遵守(7月20日)。但意政府犹望幸得奥政府之斡旋,可以自拿破仑三世索得他迄今不敢应允之牺牲。以毕司特之尽力,奥意同盟在7月末似有成立之望。其主要条件,为奥意两国联合兵力以备实行武装的调停;奥国派军队入叙列色(silesia)及巴威利亚;在巴威利亚意大利军可与奥军会合。但奥意两政府均要求六星期之期间为动员之用,而非等到法军已侵入德意志南部不肯发动。并且拿破仑三世须承认意大利有占取罗马之自由。最后一条全不能行。拥护教皇的一派人士向拿破仑三世说,如果他战胜,他可以得意大利同盟,而不须给以罗马;否则他无论如何牺牲,决不能得意大利同盟。当拿破仑三世出发赴前敌督战之时(7月28日)他尚未决计。意大利之特使往会拿破仑三世于梅仔城(metz),拿破仑亲王极力帮同意大利人进言,然而一切无效。拿破仑三世之惰性的抵抗,继续至于8月5日。翌日法军大败,八日以后,普军已进入法兰西中心。法军败退,同盟再不成问题。拿破仑三世于8月8日犹求助于耶玛溜,然亦无效。耶玛溜未始不寄同情于拿破仑之末运,然他是一个立宪君主,他的大臣不肯往救拿破仑三世。意大利整备武装,但不是为助拿破仑三世,而是为占取罗马,此则意大利今将无报酬得之者。拿破仑三世外遇敌军之侵袭,内顾革命之发生,犹作最后的希望。他尚信任意大利,而于8月19日派拿破仑亲王赴佛罗伦斯,对耶玛溜王为最后的求援。然此举无功如故。拿破仑三世即在此危急之时,犹不敢许意大利人占取罗马。然意大利人此时则更傲然主张他们占取他们的首都之权利(8月29日)。
意大利人之占取罗马
塞丹(sedan)之投降(9月2日),巴黎之革命(9月4日),卒使意大利人得安然占取罗马。法兰西军队早已从教皇领地撤退。9月6日,意大利政府通告巴黎之“国防政府”以不能再遵守1864年9月协约之意,而巴黎政府对于权利问题未表示意见,而任令意大利政府自由行动。随后耶玛溜王向教皇辟斯九世下一最后通牒(9月8日),教皇绝对拒绝与意政府妥协。教皇自知无力可以阻意大利人来占罗马,然他须表示他非自己屈服,惟遇着武力逼迫,乃始退让。9月20日,意军安然占得罗马。数日以后,教皇领地内人民依全体一致之投票,承认此土地合并于意大利王国。
第四节 德意志之统一
第一项 普鲁士与德意志统一的准备
德意志与意大利
在19世纪下半期之初期,德意志如意大利然由一地理的名词变成统一的帝国。毕士马克是德意志的加富洱;普鲁士之为德意志统一事业之首领,亦如萨地尼亚为意大利统一运动之中心然。德意志之统一事业与意大利之统一事业皆成于战场,不过前者全由国民自己的实力,后者利用外援。在此两邦,政治的统一皆由抵抗奥大利而得来,而拿破仑三世又实直接间接有以促成之。德意志与意大利之统一,皆受法兰西政治之影响,同时其统一的效果亦转以影响法兰西之国势。不过此两个19世纪中政治的大革命事变,有一根本不同的点,即德意志问题远较意大利为复杂,而其统一之阻力亦较意大利统一上遇着的阻力为大;手造此大业之毕士马克较之加富洱政治生涯长久,乃能于新造之帝国自当建设之任,其政策影响于欧洲政治者至大而且久远。所以德意志之统一,是在法兰西大革命以后欧洲政治史上一个最大的事变。
德意志统一之阻力
在19世纪中对于德意志之政治的统一,有三个大阻力。其一是德意志各邦之传习的地域主义之观念太深,各邦不肯轻易放弃其主权,就治于一国民的中央政府;尤其是南部德意志诸国,极力拥护其独立地位,而忌嫉普鲁士之雄长德意志,侵害它们的主权。其二是德意志内部有利害关系不同,而向来相敌视之两个强国,即奥、普,互争霸权,不能相让;以它们之势不两立,不仅德意志的统一不能依两国之合力以促成,而反因它们之敌视,至于一切统一计划皆不可能。其三是在外有德意志人所视为世仇之法兰西,亦素忌在其东方国境有强大统一的国家出现;拿破仑三世继承拿破仑大帝之思想,不利于德意志之统一,而乐睹其始终分裂;尤其是对于南部德意志诸国,极力谋所以羁縻之,使保存其独立地位,以与普奥对抗。对于第一个阻力,则以普鲁士组织德意志关税同盟之成功,已经依经济的统一促进政治的统一之思想,在适当的外交活动之下,尚不难打破;至于第二第三两个阻力,则为德意志统一之致命伤,非依决然的武力,不易打破。毕士马克之精透的眼光,首先看清此层,而其对于统一事业之努力,亦注重在此。
毕士马克之人物政见
毕士马克可说是19世纪中欧洲最有手腕的外交家,于德意志最有功的政治家。他认定德意志统一之业不是可以演说决议而成就,而是要依“铁”与“血”而造成的。这是他和德意志一般自由主义的爱国家、统一运动者思想根本不同的处所。
在佛兰克弗特之德意志国民议会失败,德意志同盟复立(1851年)以后,毕士马克代表普鲁士出席于佛兰克弗特之同盟总会。在佛兰克弗特驻在八年,后来复出使圣彼得堡与巴黎。他在佛兰克弗特之时,已看清奥普在德意志势不两立,德意志欲于普鲁士主宰之下完成统一之业,第一步即在将奥大利排出同盟。他不愿静待国民的冲动之迟缓的动作,盖此虽未始不可以卒成统一之业,然其形式未必利于普鲁士。他决计依战争之迅速的动作,将德意志造成一个国家,且受普鲁士王室之支配。因为普鲁士所以有阿耳米仔(olmtüz)之屈辱(1850年11月28日普鲁士代表曼特菲尔mantenffel与奥相什洼全堡schwarzenberg会于阿耳米仔,普鲁士屈服于奥大利威胁之下,关于德意志同盟改组问题,表示让步,抛弃自己主张的新同盟组织,迁就奥大利意见,普鲁士人视为莫大的耻辱),是由于俄皇援助奥大利,毕士马克乃采定一离间德奥关系之外交政策;则以在叙列色维格和耳斯太因问题(schleswig-holstein question)(俄国因为王室亲戚关系及波罗的海势力关系与此问题有关)及破坏哈蒲斯堡王室在德意志的优势上,普鲁士的野心皆可为俄皇所妨害。
国际形势之变动
克里米亚战役变更国际形势,有利于普鲁士。此战役为俄奥关系变动之关键。在克里米亚战役中普鲁士踌躇于奥俄之间,然得列席于1856年之欧洲会议。奥大利在此战役中之政策表示忘记俄国在匈牙利及在阿耳米仔之援助。奥大利采此种自利的政策,损坏对俄关系。
1859年之意奥战争,亦间接影响于普鲁士的地位。伦巴多之丧失,损伤奥大利之威望。普鲁士在战事进行中,虽未能对于法奥两方面取决然的态度,然其动员之举已足以影响法奥之战事政策。
毕士马克与威廉王
1858年普鲁士王弗列得力克·威廉四世因精神病不能执政,命其弟威廉摄政。威廉于1861年1月卒继弗列得力克·威廉之位为普鲁士王(威廉后于1871年1月18日宣告为第一任德意志皇帝)。威廉执政后,普鲁士政策的精神一变。威廉不似前王之柔懦,而实为一具有壮志果断之人。他执政后即认定普鲁士有创造一强大的陆军之必要,而决心造成之。因为此项确信与决心,他乃有使用毕士马克及一个坚决的政策之必要。
毕士马克于1862年9月应召入阁。他登时遇着一个重大的政治的危机;此危机之起,即因为国王欲不管议会是否同意,迳行取得普鲁士利益上必要的军备改革之决心。1859年之意奥战争已为普鲁士兵力之显著的证据;因为仅以他的军队之一动员,已经使法奥急于言和。威廉欲改组军制,扩张兵力,使普鲁士在欧洲中原成一强大的势力。他欲实行此计划,不能不要求增加预算上军事经费。在1860年5月,当威廉尚为摄政之时,威廉即以此要求提出于议会,而提议增加地税,以充此费。但他的提案受自由党(fortchrittspartei)之决然的反对。自由党不愿增加国王之兵力,不愿普鲁士以武力取得帝位,而深信德意志民族主义可不需武力之助而制胜。而在他方面,威廉决意贯彻其主张,不肯与议会妥协。在1862年3月,议会取强硬态度,削除新军费预算,至于新召集的军队不得不解散。威廉一时决计退位,后卒以有名的军事家龙恩(roon)之献议,召毕士马克组织内阁,从此时起(1862年9月),毕士马克实际统治德意志者几30年。
毕士马克之政策
毕士马克最初的政策之要点,可以他自己的话语表示之:德意志不需要普鲁士之自由主义;“先普鲁士,后德意志”。他深咎前王弗列得力克·威廉之柔懦。毕士马克曾谓政治的争议当取决于武力,而不取决于权利。他已决计为争普鲁士之霸权战。实则他的目的在七年之中依三次战争以达到:1864年之丹麦战争;1866年之普奥战争;及1870~1871年之德法战争。
在毕士马克政府之初期他决计贯彻威廉王之主张,组成他所需要之军队。他敢统治普鲁士而不依议院多数;维持新增的军备,而不顾议院之拒绝通过经费。他为实行他的政策,达他最后的目的,不惜冒违宪之大不韪。
第二项 由1864年之战争至1866年之战争
毕士马克外交成功之初步
1864年,丹麦战事发生,此为德意志统一之三个战争中的第一个。此战事表现毕士马克之外交手段于其国人,而致那非自由主义的态度渐与国民意志相融洽。毕士马克于此事发生以前,已经在外交上获有初步的胜利。他欲达普鲁士政策之目的,必不可不防止俄奥或俄法协商之成立,两者有一于此,皆有害于他的计划之实行。恰值1863年有波兰革命之事,给他以联络俄皇之机会。他对俄皇亚历山大约,普鲁士决不许其治下的波兰人得给俄领波兰之革命军以助力,他关于压平两国共通危险之叛乱一事,自认与俄皇协力。俄皇原有意给波兰一个自由的政府,至此乃变计,而决然以兵力打平叛乱。因普鲁士之此一番保证,俄皇对于法兰西联合英奥两政府向俄政府提出共同抗议之举,乃敢漠视。奥大利此时正谋博得德意志自由派之好意,以抵制普鲁士之反动政策,欲强普鲁士赞同他提出的德意志联合改组计划,而以毕士马克反对普王赴佛兰克弗特之德意志君主大会(1863年9月),其计划卒归失败。毕士马克政府之第一年中,已表示普鲁士在德意志地位之大改善。
叙列色维格和耳斯太因问题
叙列色维格和耳斯太因问题,为丹麦战争之起因。此两州住民大都为德意志人,然两州隶属于丹麦国王已历数世纪。但它们都各保有其地方议会,未并合于丹麦国,1815年德意志同盟组织,和耳斯太因与罗奄堡(lauenbourg,1815划归丹麦王者)构成同盟之一员。在1848年1月,丹麦王克里斯丁八世(christian 8)死,其继任弗列得列七世(frederick 7)随即发表他给他的王国各州一共同宪法之计划。和耳斯太因得德意志之助曾表示抗议。和耳斯太因人要求一特殊的组织同适用于叙列色维格。继承权问题更给他们以要求特权的口实。弗列得列七世无子,其继承者当为女系,丹麦王位虽许由女子继承,而和耳斯太因则适用男系继承法。而属于丹麦王室男统旁系之俄古斯丹堡公克里斯丁(duke christian of augustenberg)视此州为他应继承的权利,兼要求叙列色维格。俄古斯丹堡乘1848年柏林、维也纳革命潮流,煽动和耳斯太因叛乱,组织一临时政府,自为首领(3月24日),而求助于普鲁士。普鲁士未尝不乐得在北海与波罗的海之间,扩张势力。于是普王弗列得列克·威廉不经宣战,无端派普军进和耳斯太因。一月以后,他且占取叙列色维格,并侵到齐特兰(jutland)。
在德意志国民统一计划失败后,普鲁士威望失坠,欧洲列强(英、法、俄)亦表示援助丹麦王室之倾向。普王势孤,乃从丹麦撤兵(《丹普和约》于1850年7月2日签字于柏林)。和耳斯太因之革命军失却德意志人之助,随为丹麦军所击败(1850年7月)。丹麦王收复此两州,而依一敕令(1852年1月)宣告此两州之联合解散。继承问题由列强依《伦敦协约》(1852年5月)处决之;依此协约,五强及瑞典保障丹麦王室之领土保全,格溜克斯堡公(duke christian of glücksburg,丹麦王之侄女婿)继承丹麦王土全体,包含叙和两州。此约屏除俄古斯丹堡公之继承权(他自己承认放弃之),且约给全国以一共同的宪法。列强之干涉可谓如丹麦之意解决了此困难的问题。但此解决既不为叙和两州所承受,亦不为德意志同盟所承认,亦不为男系继承人俄古斯丹堡公之后继人所承认。在德意志惟有奥普两国为1852年协约之当事者。
恰在《伦敦协约》缔结之前,丹麦政府声明将对于王国全体施行一个共通宪法,但各部许设地方议会,依它们自己的政务员以管理与全体不共通的事务。丹麦国王于宣告此宪法之时,并且约诺决不将叙列色维格合并于王国领土内。在1855年,上项声明之共通宪法,确然成立,施行于丹麦王领土全部;关于由地方议会管理纯粹地方的事务之规定,仍然维持,但至于何项事务为丹麦全体共通之事务,则决定之保留权在丹麦政府。叙和两州人民及德意志对叙和两州表同情之人均表愤慨。德意志同盟不承认此宪法在和耳斯太因罗奄堡有效,普奥亦攻击此宪法。丹麦政府卒觉它的计划在和耳斯太因之实行不可能,乃决变计,而有1863年3月之敕令。
在1863年之初,叙和两州及罗奄堡问题仍是受1852年《伦敦协约》之支配。在同年3月30日丹麦王弗列得列下一敕令,给和耳斯太因以独立的议会、预算、军队,而宣言为丹麦与叙列色维格发布一宪法(但弗列得列于此宪法未公布以前已死)。依此敕令,叙列色维格成为丹麦之一省,完全与和耳斯太因分离。丹麦国王之此举,自其敌人视之,有两层违法的处所:第一,此新敕令加于和耳斯太因而未商得其人民代表之同意;第二,丹麦实行合并叙列色维格。前者漠视德意志同盟之权利,后者违反1852年之《伦敦协约》。叙和两州问题因此复起,而成为丹麦与德意志之冲突问题,是即为丹麦战争之起因。
丹麦战争
德意志同盟虽不是《伦敦协约》之当事者,但叙和两州问题却是一个民族的问题;盖罗奄堡及叙和两州之住民(除叙列色维格北部外)皆属德意志人;而要求此两州继承权之俄古斯丹堡公弗列得列(对于其父在1852年之放弃权利未表承认者)亦是德意志人。至于普鲁士,则毕士马克正利用此问题以达他的政策之目的,他方有意在此方面扩张普鲁士国境,且垂涎基尔(kiel)之良军港。同时他处此情势之下,亦须特别慎重其行动。如果暴露普鲁士政策的实在目的,必致给《伦敦协约》当事者之列强以干涉之口实。但如得奥大利共行动,此危险可减。加之,如专谋普鲁士利益,不免与国民统一运动之爱国主义相违。于是关于此政策之执行,有使奥大利与普鲁士分过之必要。
在1863年7月9日奥普两国在德意志同盟总会通过一个决议,要求丹麦王弗列得列取消3月所发之敕令,恢复1852年之状态。奥普两国行动一致,但动机不同。奥大利的最上策是在与同盟之诸小邦(它们对普恶感正深)联结,以谋于叙和罗三州组成一个独立的国家。但奥大利之欲使德意志不受列强干涉,则与普一致。但普鲁士不愿有独立的国家之组织,则以在此诸州设立一独立的统治者,必致因其畏普之故,依附奥国,在此方面新增出一个奥大利的属国。一时列强未必肯坐视普鲁士之侵夺丹麦国土。毕士马克乃如奥大利然,宁愿赞同同盟总会之缓慢的动议。1863年11月13日丹麦国会通过3月中所宣言之丹麦叙列色维格联合宪法。
叙和两州之反对丹麦
1863年11月15日丹麦王弗列得列七世死,克里斯丁九世继位,形势一变,叙和两州问题更形纷纠。俄古斯丹堡公弗列得列不管其父之曾放弃其继承权,而要求叙和两州,此两州之议会宣告他为弗列得列八世;和耳斯太因与叙列色维格脱离丹麦而合于德意志。德意志之爱国者赞助德意志的叙和两州及弗列得列八世,反对丹麦。丹麦王克里斯丁继承前王之政策,公布11月13日之宪法。
叙和两州之行动激动德意志之热狂。12月7日同盟总会决议,派同盟军队(于一萨克逊将军统率之下)去占领和耳斯太因,英政府犹想调停,曾派特使赴丹麦,但丹麦政府关于合并叙列色维格问题不肯让步,一则因为丹麦之民族的热狂方盛,一则因为丹麦以为英国可以助丹麦保全领土。1864年1月8日和耳斯太因为德意志同盟军所占,俄古斯丹堡公在基尔组织政府。
普奥之行动
其时英政府复起而调停,通告德意志同盟总会,要求开列强公会。在此次英国提议以前,拿破仑三世亦曾提议开列强会议以解决叙和两州问题(1863年11月5日),但英国以其提议中含有1815年条约失效之宣言,不敢与之共事。而此次则英国之提议不为德意志同盟所容纳,因为同盟总会向未加入1852年《伦敦协约》,不愿受列强之干涉(1月14日同盟总会声明否认《伦敦协约》),毕士马克乃觉干涉之时机已到。因为普鲁士为《伦敦协约》之当事者,本可以离德意志同盟而独立行动。奥大利因惧拿破仑三世之图,它不能不与普交欢,乃与之共行动。1月16日,普奥两国政府协定对丹麦下一最后通牒,限于两日以内,取消上年11月之宪法。如果丹麦拒绝此要求,奥军6万人即进取叙列色维格。至于叙和两州取得后如何处置,则未说定;但两国政府约“以相互协议”(by mutual agreement)规律它们未来的行动。此项协定,实为毕士马克之大成功,他依此取得所希望之同盟,以解放叙和两州,而复保有将此两州附于普鲁士之可能。奥国外交当局列希堡(rechberg)原想关于将来的行动有所商定,以免将来在北方发生,然以毕士马克之不肯如他所愿,不能不退让。普奥之向丹麦发最后通牒,固明知丹麦必拒绝所求。于是普奥军队可以于德意志同盟军队占据叙列色维格之先,急速的攻入叙列色维格。普奥虽为1852年《伦敦协约》之当事者,然依毕士马克所说,它们之承认丹麦领土保全,是以丹麦王室自动的承认不合并叙列色维格之约诺为条件。兹当由普奥军队占住此两州,以为丹麦履行上项约诺之保证。实则普鲁士政府当局之自始已蓄意侵并此两州,可于毕士马克之《回顾录》中看出。(毕士马克在他的《回顾录》reflections and reminiscences, vol.2,chap.xix自谓从最初起,他即抱定合并此土之思想。)毕士马克预料之事情发生:丹麦政府拒绝最后通牒之要求;普奥对丹麦宣战;联军进逼叙列色维格。
英国之调停
英国政府亦非全未看破此层者。丹麦战争起后,英内阁之拉塞耳(russell)即向列强下一通牒,提议开欧洲公会(1月20日);及此提议无效,有意取强烈之手段。但俄法均不肯赞成此行动。俄政府既已感激毕士马克之助,在1863年之波兰革命中,俄国得普鲁士好意中立之助甚大,于是毕士马克在波兰事件中对于俄国表示之友谊,产生一良果,即俄国在叙和两州事件中对普不取何项行动;俄国之友谊的态度,容或更因为未来的希望增强。而在他方面,则法兰西在1864年关于叙和两州事件不欲取强硬手段,半因为他方有事于墨西哥方面,而半因为英国既在1863年关于波兰问题拒绝与法国共行动,它不信英政府能坚执强硬政策。故值丹麦已示有被征服之势之时,英政府(巴尔玛斯登)以共同武装干涉向法政府出一提议,法国外务大臣依1864年6月14日之公文表示拒绝。此公文系对法国驻伦敦之大使而发,所以指导他对于英政府之态度者。在此公文中,法政府表示法兰西不能与英国同盟,它说,英国只专致力于支配波罗的海,而法国则须对奥大利与德意志之联合兵力从事大陆的战争。
在英法不干涉之事尚未明确之时,已有许多事变发生。普奥军队继续前进,迫萨克逊汉洛瓦军(同盟总会派遣之军队)撤退,而占领和耳斯太因(普奥联军与德意志同盟军幸免于冲突)。而在2月之初,普奥军队攻入叙列色维格。4月之中旬,联军占有叙列色维格全部。
丹麦与普奥之和约
此时丹麦已完全在普奥武力之下。外国亦无起而援助丹麦者。即英国亦除谋得召集列强公会(1852年《伦敦协约》当事者之诸国会议)外,别无能为力。此会议于4月25日开于伦敦。会议所行的第一件事,即在协定休战(从5月12日至6月24日)。而议到叙和两州问题之最后解决,则普国要求两州之政治的独立及它们的联合,而丹麦代表绝对不肯承认此主张。在6月25日,伦敦会议无结果而解散。伦敦会议失败,战事再进行。6月之末,普奥联军进入丹麦本土,容易占齐特兰(jutland)全部。丹麦此时已知孤立无援,不能再抵抗,乃向普奥乞和,从6月20日起休战。5日以后,丹麦代表与毕士马克、列希堡会于维也纳议和。在此和议中,德意志同盟全被漠视。英法论理可以主张,关于叙和问题之和议与其处决,实为欧洲之公共事务;但毕士马克不使它们有与议的机会,而丹麦代表鉴于事机之紧迫,再战之危险,又不能拖延谈判。于是在8月1日预备和约签字;依此预备和约,丹麦王放弃他对于叙和两州及罗奄堡之权利,而以之让与奥普两皇。丹麦赔偿此次战争中普奥所负之军费。10月30日普、奥、丹三国在维也纳订成正式和约,包载上项条件。于是依事势之推移,原为取得叙和两州自治而起之运动,乃以两州置于普奥两国同盟支配下之结局。
普奥利益之冲突
丹麦战事结局,维也纳条约成立后,普奥利益之冲突,渐表现出来。普奥在战前之协定(1864年1月)原期依“互相协议”决定叙和两州之将来。然现值普奥共同管理叙和两州,奥国始觉普鲁士之意图合并。奥国且觉此次与普取共同行动,有逆德意志国民意志。但得普鲁士肯保障奥大利之非德意志的领土,而让以下叙列色(lower silesia)之一部分土地(奥国所希望者格拉兹glatz),它宁愿让出它对于两州之权利。值柏林拒绝此议,奥政府乃提议任俄古斯丹堡公领有此两州。但此则大违毕士马克之意志,不过他尚不敢明言反对耳。毕士马克为此提出条件,破坏奥大利之提议。他谓(1865年2月)保护俄古斯丹堡公抵制丹麦之侵逼,责任在普鲁士,普鲁士须有交换条件,因而要求叙和两州加入关税同盟;基尔港割让于普鲁士;而由普鲁士代管军队、邮政、铁道及各种要塞军路;此等条件,是将叙和两州化成普鲁士之属地。
加斯太因之协定
毕士马克虽准备与奥冲突,完全将它排出叙和两州,然一时尚不欲开衅。他对于拿破仑三世之态度尚未有把握;他尚须取得意大利之同盟。适值奥大利正在内政改组之危机中,欲于对普决斗以前,先与匈牙利人调和,向普鲁士提议妥协办法,毕士马克乃亦承诺之。于是1865年8月14日普奥两政府在加斯太因(gastein)缔结有一协约。加斯太因之协约,在奥大利为退让,而于普鲁士为胜利,普鲁士至夸为“未流血的战胜”。依此协约,普奥保留它们对于叙和两州之共同权利,而分任两州之治理:叙列色维格之治理属普;和耳斯太因属奥。此外则普鲁士依一小额的代价(250万丹麦币),取得罗奄堡之完全领有权。此协约满足毕士马克之意愿,然而奥大利则以此更陷于纷纠的问题中,失去其他德意志各邦君主之好意,至少在表面上有抛弃俄古斯丹堡公之嫌。俄古斯丹堡公不承认此协约,普鲁士声言如他出现于叙列色维格,即当捕之。
比耶利仔之会见
普奥之处决叙和两州问题,可以说是从精神上破坏1815年之德意志同盟,而引起更重大的德意志新组织问题。毕士马克已有俄国之友谊可靠,但尚须确定法兰西之态度。普鲁士与巴黎协商,即有接近意大利政府之利益。毕士马克自知不久须与奥大利决战;他知对奥战争之时,决不利于有法兰西之为敌。所以在加斯太因之后,他即往访拿破仑三世于比耶利仔(biarritz),正如七年以前(1858年7月)加富洱赴普伦比耶(plombières)之故事。毕士马克于1865年10月4日抵比耶利仔;他与拿破仑三世为数次之会谈。两人之谈论均是口头的,全未笔记出来;然而他们会谈之大概性质是明白的。在此会谈中,拿破仑极欲问明者,是究竟于公表的《加斯太因协约》之外,有无秘密协定,尤其是究竟普鲁士是否保证奥大利保有威尼沙州。而此层则毕士马克断言其无者。拿破仑深信法兰西支配当时局势,德意志不足畏,奥军必胜。他断定酌量情势,他可以给法兰西以乘机干涉之机会。而在他方面则毕士马克深知拿破仑三世如愿取决然的行动,纵不至打破普鲁士对奥之计划,亦可以妨害之。他知拿破仑主要的用心,是在再依取得里司、萨瓦之方法,博得国内人望。毕士马克愿承诺一提案以换得拿破仑之中立,而衷心仍打算见机避脱默认的或现实的义务。双方均视此次会谈为满足。拿破仑承诺守中立;表示希望增加领土以为报酬,而允劝意大利与普鲁士协同行动,自不容疑。毕士马克因未承受有何项特别具体的义务,然实有以使拿破仑三世误信以为法国必能因其好意获得报酬。实则拿破仑三世之威望,曾为墨西哥事件损伤,急欲立功以恢复之。然而毕士马克固已确知普意联合必败奥大利,而蓄意欺骗拿破仑三世,使不能得预期的分赃。
普鲁士之武断政策
纠纷不能解决之叙和两州问题,于1866年之初,给毕士马克以对奥挑衅之机会。奥大利惟有德意志小邦之后援可恃,顺从它们对于两州问题之意见,鼓励和耳斯太因之俄古斯丹堡党,而任令俄古斯丹堡公弗列得列立足于基尔。1866年1月23日,在阿托那(altona在和耳斯太因)有群众集会,攻击普鲁士,毕士马克登时向维也纳致一通牒,表示抗议。他咎奥大利政府违背加斯太因之协定,损伤普鲁士对于和耳斯太因之共同管理权,而鼓励彼妨害普鲁士在叙列色维格的行政之革命的宣传。奥大利辩护其行为,谓加斯太因之协定,不许奥大利之外再有何项权力可干涉和耳斯太因之事。2月28日普王在柏林开御前会议,公然攻击奥大利之行为,而认叙和两州之合并为普鲁士国民的意志。政府多数认战事为不可免的。毛奇(moltke)将军论对奥战争,意大利之协助为必要,因之普鲁士驻意代表与意政府开始谈判。而从巴黎方面,有法兰西皇帝赞成意大利与普同盟,从奥大利收得威尼沙之报告;于是战争准备之第二步,即是有名的意大利之果洼鲁(govone)将军赴柏林,而缔结有4月8日之普意同盟条约。依此条约,在三个月之内,如果普军开始攻击奥大利,意大利即加入普军方面,对奥作战;同盟继续至于同盟国家各达到目的为止。
1866年之普奥战争
普奥战争之根本原因,究不在叙和两州(此虽是一个重要的助因),而是在另一个事实,此即是德意志同盟在其存在之50年中,运用日益困难,则以普奥两国在一处势不两立之故。为救济此事实状态,必须改组同盟。然唯一利于普鲁士的改组方法,是在排出奥大利;而此则非经一战不能实行者。在3月24日当两方正调动军队之时,毕士马克已致通牒于德意志各邦政府,提出联邦改组问题。
在4月中期维也纳得意大利大军调动之消息;4月21日奥大利南部军队动员。毕士马克通告维也纳政府说,普鲁士不能坐视意大利之受侵击。大约奥大利此时始知普意同盟,此同盟条文原守秘密。4月26日意大利军队动员,于是德意志次等国家开始武装。
毕士马克曾通告奥国,拒绝以两国争议交付同盟总会处决,双方各从事于战备。在此时期中,拿破仑三世复自居调停人之地位,提议召集一欧洲公会,解决此争端。他提议将叙和两州、威尼沙问题、德意志同盟改组问题为公会之议题。普鲁士、德意志同盟与意大利均表示愿意加入。但奥大利明言拒绝承认增加何方领土之提议;它之加入公会,附此一个条件,是即使意大利之威尼沙问题不能付公会讨议(1866年5月)。奥大利之条件根本的反乎意大利、普鲁士与拿破仑三世之目的,公会召集之举乃作罢论。拿破仑后再为一度限制战争范围之企图:6月12日他与奥大利缔结一秘密条约,规定,法国守中立,奥大利于战局得利可以让步而不损名誉之时,即可割让威尼沙于法国,转交意大利,以便自由对待普鲁士。意大利不愿承受此不可靠的利益,不愿从拿破仑获得威尼沙而坚守与普鲁士之盟约。
因拿破仑干涉而中断之形势趋近于危机。1866年6月1日,奥大利声言将叙和两州之命运交付同盟总会处决,而同时召集和耳斯太因之议会。毕士马克随即宣言《加斯太因协约》失效,共同治理权复旧,而派兵入和耳斯太因;俄古斯丹堡公退走阿托拉。6月10日,毕士马克提出普鲁士要求的联邦组织计划。他提议排出奥大利;设立一依普通选举制选出之国会;设置一联邦行政部,综理大政,主持外交;设立一联邦舰队;设置一共通军队;由普王与巴威利亚王分领之。毕士马克声明如他的提议否决,普鲁士即将脱离同盟,而认凡赞成奥大利提议之邦为敌国。奥大利在和耳斯太因与德意志同盟两方面之地位均受攻击。在6月11日,奥大利攻击普鲁士之行动为破坏同盟法律,而要求同盟军队动员。
奥大利之动议经巴威利亚稍修改之后,于6月14日通过于同盟总会(以9票对6票之多数)。萨克逊、巴威利亚、汉洛瓦、瓦颠堡之对奥大利方面投赞成票,因为根本的反对普鲁士之霸权。拉素(nassau)、巴颠、赫塞加塞耳、赫塞达姆斯打特之反对普鲁士,则因为它们的土地介于普鲁士本部与其莱茵省份之间,惧于普战胜时为它所吞并。同盟总会决议通过,普鲁士即时宣告退出同盟,6月15日普鲁士对在总会袒护奥大利的各国家下一最后通牒,限令数小时内解除武装,及被拒绝,乃行进兵。实则在叙和两州之国境已发生冲突;普鲁士进兵最先,6月7月普兵已开入和耳斯太因。奥大利之宣战书发表于6月17日,普鲁士宣战书发于18日,意大利之宣战则在6月20日。
《尼可斯堡预备和约》及《普拉克和约》
在普奥战争中,普鲁士虽有意大利之助,然在德意志方面陷于孤立地位。普鲁士之敌方,有奥大利、萨克逊、巴威利亚、瓦颠堡、汉洛瓦、巴颠、赫塞加塞耳、赫塞达姆斯打特、拉索及佛兰克弗特自由市。然而此不过是一个短时期的战争。普军到处战胜,战局定于1866年7月3日之萨多洼(sadowa)或克利希格拉仔(königgrätz在波赫米亚)之大战,此役奥军主力破灭,普军优势完全树立。
普鲁士战胜之速完全出乎拿破仑预料之外,而使奥皇无复有获一军事上胜利,使其能抛弃威尼沙而不至大损声威之希望。萨多洼战败之翌日(7月4日),奥皇请求拿破仑三世出来干涉,而以威尼沙交付于他,冀以卖退意大利。此时拿破仑如能决然勇断,尚或可以操纵时局。拿破仑三世虽尚未准备直当战胜的普军,但他如能与奥大利或且与意大利协定,可以妨害普鲁士胜利之完成,而防止有一在普鲁士王室主宰下之统一的德意志产生。毕士马克知此危险,乃赞成与巴黎政府商议时局,而以意大利共同休战为条件。但意大利报仇心切,于萨多洼战后一星期内,继续战争;拿破仑惟禁止意军侵入威尼沙,因其此时已成法国领土。拿破仑三世此时耗费时光于无益的谈判,他的迟疑不决的态度,使毕士马克有完成对奥胜利之余裕。
毕士马克在普奥战争中,更表示他在政治上远大的眼光与果断。他知利用胜利之限度。新进气锐之普军初获大胜,尚要进攻维也纳。然而毕士马克却敢决然停止此战胜的军队进行。他之为此,大有深意存乎其间;他不欲过伤奥国皇室的感情,而留为将来妥协之地步。依他的意见,则与其徒然攻陷维也纳,损伤奥国体面,毋宁表示宽大精神,获得普国必要的利益了事。加之外国政府,尤其是拿破仑三世之态度尚不可逆睹,更不利于久延战局。所以毕士马克希望和议成立之心甚切,卒能打破普王及各将校之战争热而决定和议。(7月12日及23日普王曾在大本营开御前会议,讨论和战问题,毕士马克之意见孤立,后卒得皇太子之赞助,说动国王主和。)
奥皇要求拿破仑干涉后之十日(7月14日),拿破仑三世以调停者之资格与普鲁士驻法大使果耳仔(goltz)之间商定之和议条件成立,22日普奥休战,26日毕士马克与奥国代表在尼可斯堡签订预备和约,其主要条件即是拿破仑三世与果耳仔在巴黎所协定者。依此条约,奥大利获有领土保全之保障(惟除威尼沙,此地应归意大利),萨克逊之领土保全亦被承认;奥大利交付约当英金300万镑之赔款。此等条件似未能全然如普王之意愿。然毕士马克全然获得他所需要者:奥大利承认德意志同盟之解散,承认在缅因(the main)以北组织一新同盟,而奥大利不在内;奥大利承认缅因以南之国家可以特别组成一同盟,而可依条约与北部联结;奥大利放弃对于叙和两州之权利,而许普鲁士对于缅因以北奥大利的同盟(除萨克逊外)行使合并。实际说起来,现代的德意志帝国(1871~1918年)之基础,即树立于尼可斯堡。
最后正式和约订立于普拉克(1866年8月23日)。《普拉克和约》第1条载有普通的平和修好条款。第2条规定威尼沙割让于意大利。第4条规定解散德意志同盟,而承认在缅因以北组织一新同盟,奥大利不加入。第5条规定奥皇将他对于叙和两州之权利转让于普王,但规定叙列色维格北部人民如依人民总投票表示愿属于丹麦,即当将此地方交还丹麦。(此条件为拿破仑三世与普国大使在巴黎协定的,然始终未为普鲁士所履行,而卒依1878年10月11日之普奥条约取消。)其他列于《尼可斯堡预备和约》之条件均载入此和约。于是奥大利及萨克逊各得享有领土保全;但汉洛瓦、赫塞加塞耳、拉索及佛兰克弗特自由市则全被普鲁士合并,而在巴威利亚及赫塞达姆斯打特亦有极小部分地方合并于普鲁士,为普鲁士在德意志中部之领土与西南部之领土间开一通路。意奥和约于1866年10月3日成立于维也纳。
1867年之北德意志同盟
《尼可斯堡预备和约》签字以后,毕士马克重申组织新同盟之议,而主张以6月10日提出同盟总会之案为基础。1866年8月4日普鲁士邀北德意志各邦与它订结同盟,组成临时的联合,以一年为期,以俟和约上规定之新同盟组织协定成立。德意志各邦代表于12月15日至翌年2月9日之间,会议于柏林,讨论新组织计划,而承受毕士马克之提案。在1867年2月12日,各邦举行选举,选出一具有制宪权之国会。国会于2月24日开会于柏林。在4月17日新同盟宪法经国会通过,于是提交各邦议会得其承认。7月1日此宪法正式发布,而有名的北德意志同盟(norddeutscher bund, north german confederation)告成。
在1815年之德意志同盟(deutscher bund)之建设与1867年7月1日北德意志同盟成立之期间,德意志国家分子变化甚多。1815年之39邦在1867年7月1日已减成27邦(或是因为被合并于普鲁士,或是因为王室继承关系相互合邦),而在此27邦中,有5邦完全立于北德意志同盟之外,即奥大利、巴威利亚、巴颠、瓦颠堡与利希颠斯太因(lichtenstein);有一邦部分的属于此同盟,即赫塞达姆斯打特(缅因以北的领土)。因之北德意志同盟包含22邦。
1867年之宪法为德意志组成一联邦,以代1815年创立之邦联(staatenbund):1871年德意志之联邦组织即继承1867年之北德意志同盟宪法者。北德意志之组织完全出自毕士马克之立案,适以便于普鲁士行使霸权。北德意志同盟之机关有三个:盟长(präsidium)、联邦参议院(bundesrat)、帝国议会(reichstag)。盟长由普鲁士王任之;他有对外代表、同盟、宣战、讲和之权。盟长统率一切军队,公布法律,任免官吏,命令议会闭会。盟长之下有联邦宰相(bundeskanzler),辅佐盟长,执行政权,而对盟长负责任;联邦宰相为联邦参议院之议长。联邦参议院继承1815年之同盟总会;参议院以43个代表(代表22邦)组成;就中普鲁士得出17个代表,换句话说,即有17个表决权。国民议会依直接、秘密、普通选举制选出,其权能有限;议会对于财政上之监督限于可决新租税;其通过之法律,须经参议院同意,始有效。
北德意志同盟之权力及于一切军事上、政治上、商业上的问题。同盟之财政依两个财源以维持:其一为关税,邮政收入,及间接税;其他为各邦的临时贡输。如第一项收入不足时,则自各邦(依人口之比例)征集之。各邦保有自治权,维持其关于宗教、教育、公共工事、司法之权能,惟对于中央政府方面之侵权,未有充分的保障。
南德意志诸国之同盟
《普拉克和约》第2条规定,缅因以南之德意志国家当组成一同盟,其与北德意志同盟之联结,当依后来的协商定之。法兰西政府对于此项分立视为极重要,而谓如此将德意志分裂为三:北德意志同盟、南德意志同盟、奥大利,优足以抵消普鲁士之扩大。但南德意志同盟究未产出。巴威利亚及瓦颠堡均忌有此,因恐同盟之组织便于普鲁士之兼并南部德意志。但毕士马克之揭破拿破仑要求取偿于南德意志之提案,大有以影响南部诸国对普之意向。南部地方割据主义,为民族爱国心所战胜,而普鲁士正利用之,以达其联络南部诸国之目的。在1866年8月,巴威利亚、巴颠、瓦颠堡与普鲁士结成军事同盟,同盟当事者相互保障它们的领土保全,而相约战时举其全力助战。此项同盟条约,迄于卢森堡问题发生之时始发表于欧洲。而依1867年6月4日之协约,关税同盟中之南德意志诸邦及北德意志诸邦(除三自由市外)结成一个关税议会(zollparlament),由南德意志诸国依直接普通选举制选出之议员加入北德意志国民议会组成,以讨论关税问题;是无异北德意志国民议会之扩大。此项条约实以表示经济的统一之再进一步(关税议会继续到1870年),而为南北两德意志之一个连锁。
第三项 普法战争与《佛兰克弗特和约》
拿破仑之失望
在萨多洼之役以前,拿破仑三世有助于普鲁士,他是赞成普意同盟者。在此大战之日,他尚对普国大使果耳仔说,若不是法兰西守中立,普鲁士之如此大活动势不可能。然而拿破仑三世不愿,且未想到,奥大利有一败涂地之事。所以萨多洼之战报,于法兰西好似一个极大的惨变。此时再不许静观事变之成行,而当取敏捷的行动。7月5日拿破仑三世开御前会议,其外务大臣鲁易斯(drouyn de lhuys)向以联奥为政策者,主张取坚决的行动,调集大军于东境:如是则或至开战,或调停成功。但拿破仑迟疑不决,久无成议。
拿破仑三世亦不能采绝对镇静的政策:他仍欲向毕士马克要求报偿。法国大使倍列迭逖(benedetti)受命办理此事。倍列迭逖由柏林经过萨多洼,抵普鲁士军大本营(7月11日)。毕士马克以优礼相待,但谈判不得要领。毕士马克希望得法政府之赞同以行其所计划的大兼并政策。倍列迭逖继续其旅程,抵尼可斯堡。他似未从拿破仑得有明确的训令。同时普国大使果耳仔在巴黎与拿破仑维持亲交,而获得内密消息。在其与普国大使之数次会议中,拿破仑首先表示赞同德意志同盟之改组(7月11日),后复认可普鲁士合并德意志次等国家之土地,惟除萨克逊(7月13日)。拿破仑之此等行为殊出轨外,他决定此重大的外交问题而置其外务大臣于度外,而且他自己亦未有确定的意见。且拿破仑三世既在巴黎对普国大使为种种的许诺,然则倍列迭逖之与毕士马克从事于困难的谈判,又有何用?
最后拿破仑三世明白表示态度:他采定一个报偿政策。此政策如发动在开战之前,普鲁士正图使其政策进行无阻之时,或当可以实行,但在普鲁士全胜之后,拿破仑三世自己既表示无意用兵之时,此政策之实行殊不可能。而且以调停人而为此要求,更为滑稽的政策。
在尼可斯堡之时,倍列迭逖奉训令对于普鲁士领土之新增加,要求报偿。当倍列迭逖转回柏林之时,他接到更确定的训令:即他须提议与普鲁士缔结一密约,将莱茵左岸与缅阳司(mayence)割让于法兰西(8月5日)。此项土地主属于普鲁士,但亦包含有巴威利亚及赫塞达姆斯打特之小部分地方。倍列迭逖以书面将此提案通告毕士马克。而在第二次会见(8月7日),毕士马克决然拒绝商议德意志土地之割让,但示意可以在别处给法国以满足。(毕士马克将此提案详细通告南部德意志诸邦政府,使知法国之不可靠。)
倍列迭逖报告缅阳司案失败。他从巴黎政府接到的第二道训令,更为严重。他受命要求兰陀(landau)、萨蒲溜克(saarbruck)、萨洛邑(saarlouis)及卢森堡,如不得卢森堡,即要求比利时(8月16日)。
倍列迭逖持此提案走访毕士马克,要求同意。毕士马克要求写成文书。倍列迭逖乃执笔书成一《普法条约草案》:依第1条,法兰西承认普鲁士在上次战役结果合并的土地;依第2条,普鲁士约助法国取得卢森堡;依第3条,法国承认将组织的新德意志同盟;第4条规定,普王值法国皇帝为情势所促迫,派兵入比利时,或征服此邦之时,当给法国以军事助力,而当举海陆军全力助之抵抗一切对法宣战之国家。第5条规定普法结成攻守同盟。此是毕士马克从倍列迭逖索得的第二件重要文书。老练的毕士马克保存此等文书,以备将来利用。在此期中,谈判止于此,未再进行。(随后倍列迭逖请假赴加耳斯巴特,当他回柏林时,毕士马克自己亦出外休养。)
卢森堡问题
卢森堡事件是拿破仑的报偿政策最后努力的结果。卢森堡(luxemburg)由1815年之维也纳公会,建为大公国(grand duchy),而以之交给荷兰王。维也纳公会当时将此大公国加入德意志同盟,而宣言卢森堡为同盟的要塞。德意志同盟既无常备军,此要塞乃从1815年以来由普鲁士军队当守备之任。当普鲁士组织的关税同盟发展之时,此大公国亦加入在内。拿破仑三世欲取得此小邦,为对于普鲁士国土扩大之报偿。
拿破仑三世之计划不是全然未见机的。《普拉克和约》成立之后,普鲁士政府于1866年12月召集北德意志各邦代表于柏林会议,建设北德意志同盟。德意志之新组织影响于卢森堡之问题,因为此大公国虽属旧德意志同盟之一员,而不在新同盟组织之内。因之普鲁士再无驻守卢森堡要塞之理由,而卢森堡大公(荷兰王)有任意处分此大公国之自由。适值此时,荷兰王困于债务,不惜割让此邦以换得金钱上的补偿,卢森堡问题乃牵动欧洲外交政局。拿破仑三世久有意觊觎此邦,值兹好机会,乃施其买收之计划。
法兰西之外务大臣鲁易斯(drouyn de lhuys)于1866年8月退职,此人为一抱有健全政策而主慎重行动之政治家。洼列特(valette)代理外务数月;在他在职的期中,他曾发书于法兰西驻外代表,表示法兰西承认既成的事实之政策(1866年9月16日)。同时拿破仑三世政府谋合并卢森堡,以补救既成的事实。新外务大臣摩斯逖(mousti)才自君士坦丁堡回法就任,已值卢森堡事件正在进行中。他须极力使之成功;而嗣值买收计划失败,他须使法兰西退出此事件而不损伤威望。摩斯逖在此事件之行动,于挽回法国外交危局很有力。
在1867年之春季,法兰西之计划已似将成功。法政府与荷兰王之间,协议渐有头绪。荷兰王愿卖去此大公国。法兰西政府担任取得普鲁士王之同意(荷兰王对于普鲁士方面自然很有顾虑),而卢森堡之向背,须依该地人民总投票决之。1867年3月26日荷兰王威廉以手书通知拿破仑三世,表示承认割让。此后惟待正式签约。
然而此事又有令拿破仑三世大失所望者。承认之手书虽然缮发,而条约则迄未签成。卢森堡割让于法兰西之紧急,激动德意志国民感情。在北德意志同盟之国会中许多诘问抗议提出。毕士马克于3月27日亲晤法国大使倍列迭逖,谓卢森堡之事或不免为普王游巴黎的计划之阻力(时巴黎正将举行大博览会)。同时普鲁士驻海牙之公使虽然承认荷兰王处分卢森堡之权利,但警告荷政府说,此项割让之事激动德意志国民感情,请其注意。荷兰王固悟此项警告之意:他以一小邦而国境开放,无防御,势不能与普鲁士失和。于是荷兰王抛弃他与法政府之尚未完成的交易,而拒绝签定割让条约。荷兰王之为此,亦在他的权利范围之内;因为法兰西迄未能履行它分内的条件,即:取得普鲁士之同意。
于是拿破仑三世又一度徒劳无功,毕士马克又一度居于胜利者之地位。在此种情势之下,法兰西新外务大臣摩斯逖收拾此事件之外交手腕,有功于法兰西不小。摩斯逖通告关系各国政府,谓法兰西今已不再图扩张领土;它已抛弃兼并卢森堡之思想,但普鲁士当取同样的政策,即:普鲁士当撤退驻守卢森堡要塞之军队。如此提议,则法兰西之主张一方面表示温和,而同时亦示其强硬。实则法兰西已无异说普鲁士必须撤除卢森堡之兵,否则须预备开战。如果普兵因此撤出卢森堡,世人将觉得不是法兰西遇普鲁士之威迫,退去卢森堡,而是普鲁士遇着法兰西之要求而退去卢森堡。
在数星期中,欧洲政治上有一个真正的危机存在。拿破仑三世最后卒决定一个坚决态度,他提出一明确的要求,要求不遂,必致战争,此为显明之事。毕士马克虽久已预计战争必有一日发生,彼时适给他一个开战之机会。但他不为此,容或是因为彼时战事机运尚不利于他。于是他乃任令法兰西获得一个外交的胜利。
欧洲列强此时亦皆为平和尽力。英国政府提出召集公会之议,极力主张实行。女皇维多利亚(victoria)亲致书普王威廉(1867年4月24日),明说如战争发生,普王从英国方面并精神上的援助亦不可得。加之奥大利新任宰相毕司特(beust)亦依其驻柏林巴黎两处之代表,竭力谋保平和。毕司特方谋奥大利之恢复元气,欧洲战争不免有以迟误其事。最后则俄国政府于宰相科耳恰可夫(gorchakoff)之下,久守沉默,亦急宣言反对普鲁士继续驻守卢森堡。4月25日科耳恰可夫向列强发通牒,正式提议召集公会。普鲁士此时绝对陷于孤立,别无他法,它惟有承受召集公会之提议。
5月1日,以荷兰王之名义,发通牒于1839年《伦敦条约》(此条约承认比利时与荷兰之分离,重立卢森堡大公国)之当事国及意大利。5月7日公会开于伦敦。公会议事进行迅速,四日之间,全部事件议决,而1867年5月11日之《伦敦协约》成立。依此协约第2条,卢森堡大公国定为永久中立国,受缔约列强之共同保障(collective guarantee)。卢森堡大公国既化为中立国,不需再有要塞与守备兵,于是普王承认撤去他的军队(第3条、第4条);荷兰王仍保有卢森堡大公国。
卢森堡事件依欧洲公会如此处决,实使法兰西能保全威望,退出它那不幸的报偿政策,普鲁士承认让步,撤退多年驻守此大要塞之军队;而在他方面,则有一欧洲保障的中立国家存在,可为法兰西东北国境之防护。
普法冲突
卢森堡事件解决,拿破仑三世的报偿政策告终。然而普法关系不因是而示改善之兆。从1867年到1870年之时期中,普法之间继续暗斗。普鲁士成长巩固之程序尚未完成;稍待时日未必不可从容完成毕士马克之事业,然而他宁愿手造此大业,而依更迅速的手段行之。谓普法战争为绝对不可免的事,亦未必然;但欲免此战争,需要一个大政治家的手腕。尤其是法、奥、意三国之间,如有一坚固的协商存在,或可以使毕士马克抛弃战争政策,至少亦可使战争之发生时期延缓。不幸而此项协商不存在。奥大利之毕司特为唯一看透毕士马克野心之人,但亦未十分热心承受法兰西同盟之提议。亦不能说拿破仑之从事于1870年之战争全然是冒昧之举。他的政府准备战事已两年,不过是常有踌躇不决与政策更动之嫌。法兰西外务大臣摩斯逖于1869年逝世,其后继者为格纳蒙公(duc de grammont),此人亦由外交官出身,而持联奥政策者。但格纳蒙是一个好外交官,而不是一个政治家,他是以外交官做政治家而失败的一个好例。
拿破仑三世之同盟计划
1870年之春季已终,夏期半过,战争之征兆尚未出现。6月犹保有平和之状态。拿破仑三世之政府固已戒备一切。意大利政府之意向,已曾窥探,但在法兰西军队驻防罗马之期中,此方面之同情殊少希望。从奥大利方面,究尚有所希望。在3月,奥大利军队中要人阿耳倍(albert)亲王赴巴黎,大受高级将校之欢迎。而在5月之末,法国陆军大臣鲁丕伦元帅(maréchal lebrun)持拿破仑三世亲书赴维也纳访谒奥皇佛兰西斯·若瑟夫。鲁丕伦元帅曾与阿耳倍亲王会谈数次,与奥皇会谈一次(6月16日)。但此两政府之协商只于笼统的空泛的原则。奥皇不肯结确定的条约;他恐普鲁士利用德意志国民的感情以对待他。而至于7月,则欧洲空气为西班牙王位问题所扰乱。
西班牙王位问题
西班牙王位问题之争端,产生于西班牙革命。1868年9月,在西班牙有海军谋叛,酿成革命,女王伊沙倍耳逃难于法国。于是两年之间,西班牙王位无主,西班牙政府在普林将军(general prim)主持之下,于欧洲四处寻求新君主。有许多候补者提出(路易·菲利普之子与女王之妹结婚的蒙潘西公亦在内),然或以本人决然拒绝,或因为不能得本国承受,皆无成议。惟有普鲁士王室,即和显佐列伦(hohenzollern)家之一亲王,名列俄玻耳特(leopold)者,有希望。列俄玻耳特亲王之兄弟为罗马尼亚王。起初列俄玻耳特犹表踌躇,后在柏林开家族会议(罗马尼亚王亦列席)之结果,他决然拒绝受西班牙王位(1870年3月15日)。于是西班牙政府次向列俄玻耳特之弟弗列得列(frederick)交涉,他亦拒绝。
西班牙王位问题之交涉,当然为法兰西政府所注意。有一巴黎新闻在1868年11月已发表和显佐列伦候补者之新闻。倍列迭逖亦注目于柏林之西班牙密使。他于1869年之春,已询诸普鲁士外交部,时毕士马克不在柏林,外交次长答以普鲁士政府绝对不与闻和显佐列伦候补问题。但下一个月,倍列迭逖遇毕士马克之时,毕士马克之所说,就不如是之明显。
毕士马克之侵略的外交
但列俄玻耳特亲王已经表示拒绝,其事可谓已告终局。然此问题忽为毕士马克自己所挑发,他于1870年6月之初,致书西班牙政府首领之普林,示意对于列俄玻耳特之招请,可再提出。于是普林得西班牙议会之同意,再派人请列俄玻耳特为西班牙王。此次则列俄玻耳特承受之;其向来踌躇不决之心志卒决定,其得有柏林方面助力之保证,可以想见。
法普之交涉
7月2日西班牙政府向法国驻西大使宣告列俄玻耳特承受西班牙王位之事,法外交当局格纳蒙即起而反对。西班牙方面之消息,传到巴黎,法人哗然。格纳蒙向议会宣言表示强硬的态度。(政治家如铁耳者大不以其宣言为然,谓为发狂。)格纳蒙之欲撤退和显佐列伦之候补,使普鲁士政府承诺此举,诚是正当之举。但执行此举之正当的方法,是在如何使彼自负心甚强之普王及其人民能圆满的退步。然而格纳蒙则在此最困难的谈判中,如此的坚执,且近于威胁,殊不是大政治家的态度。
7月7日,倍列迭逖接格纳蒙训令,赴耶姆斯(ems,时普王在此避暑)。当他启行之后,在途中接得法外交部确定的训令。在此训令中,平和与战争之问题说得极明确。训令中有一节,明说,如能得普王取消列俄玻耳特亲王之承认,此为一大胜利,且为大功绩;而普王亦可保持欧洲平和。否则即是战争。
7月9日倍列迭逖会普王于耶姆斯,述及和显佐列伦亲王候补西班牙王位之事,如何在巴黎激动人心,而示意如由普王表示否认,必有一镇静的效果。普王威廉似亦承认此情形,同时明言格纳蒙在议会之挑衅的演说,致普王之此项行为稍感困难。实则此时普王正待列俄玻耳特家之消息,于是他命法使暂退,约接到消息之后,再接见他。7月10日倍列迭逖连接到巴黎两道训令,催其急速从普王取得确定的答复,明言如普王拒绝劝列俄玻耳特辞退王位,即要登时开战,数小时内,法军当抵莱茵。7月11日,倍列迭逖再见普王,而普王答以列俄玻耳特家之消息尚未到,实则其时普王已致书列俄玻耳特亲王之父(prince antoine of hohenzollern-sigmaringen)劝其撤消其子候补之事。格纳蒙之坚执,已幸得结果。7月12日,列俄玻耳特之父电告西班牙政府,声明其子接受西班牙王位之举已取消;同时他以同文电报发寄驻巴黎之西班牙大使,此大使即时告知法国内阁总理。法总理俄里维(ollivier)大为宽怀,谓平和已得,不可再失。然则后来战争果何由爆发?是则彼要求保证之一举,败坏大事。
普法之开战
所谓要求保证,是谓普王应当正式表示认可列俄玻耳特候补之取消,而且保证以后不许重提出此项候补之事。此思想不出自拿破仑三世,他与俄里维皆信战机已过。此要求首先见诸新闻,而后有人在议会提出,格纳蒙采定此保证主义,而得拿破仑三世同意(7月12日),乃于当夜重发训令于倍列迭逖,使之向普王要求承认取消上项候补,并保证以后不许重提此项候补之事。7月13日,倍列迭逖会见普王。提出此项要求,普王登时拒绝,不肯继续再谈此事,而散。次日普王命一副官通知倍列迭逖说,他证实列俄玻耳特候补取消之消息,而认和显佐列伦候补之事于此已告结局。
在此种情势之下,如果法兰西政府再坚执其要求,战争必启,其事至明。乃法政府依国务会议之多数决定,仍坚执原来的要求。如是则即令未有毕士马克之有名的删改耶姆斯电报之挑战行为,普法战争此时亦将不免发生。
耶姆斯电报
所谓耶姆斯电报之事,正以见毕士马克之狡猾。毕士马克于6月12日从暑地回柏林,闻知普王继续与倍列迭逖谈判,颇为失望。他嗣接得列俄玻耳特亲王撤去候补承认之消息,以为损伤德意志威望,愤而有意辞职。13日他接耶姆斯方面发来一急电,报告普王与倍列迭逖在耶姆斯会见经过情形。电报中言及最后会见一节,说普王既告倍列迭逖,他正在等候列俄玻耳特家之回报,乃决定关于上项要求不再接见法国大使;而但由一个副官去通知他,说:国王业已从列俄玻耳特之父得有回报,证实其撤退候补之事,对于该大使再无可说者。毕士马克即利用此节情形,而于语句中略加删改(即谓普王已决计不再接见法使,而命一副官通知他说,王再无事可通知他),送诸新闻上发表。原电如其发布在新闻上(本属普王与其大臣之私电)已经可伤法人感情,而经毕士马克之删改,事情更为重大。电报经此一番修改,表示谈判全然决裂;一经发表于新闻,在巴黎惹起极大的反感。毕士马克之为此举,则依他自己所说,是因为鉴于法兰西之态度,为保全国民名誉,不能不一战。普王自身并无敌意;当倍列迭逖与普王在耶姆斯相别之时(7月14日),普王威廉犹以礼貌接见他,与之握别,而倍列迭逖自身,亦未以为他的政府受侮辱。
即便在耶姆斯电报发表,人心激昂之情势中,如法政府持镇静态度,徐待详细的说明,亦不难揭明事实之真相,打破毕士马克之诡计;然而格纳蒙不能静待。他已愤不可遏。值英政府提议法普两国请第三国出来调停(7月17日),而他不容纳之。7月18日立法院议会可决战事经费。19日法政府对德宣战,同日普王威廉命德意志国民效他们的祖先,为他们的自由与权利而战。
普法战役中之外交活动
在战役中,毕士马克之注意,在防欧洲列强之干涉。纵令无干涉之机会,他亦不欲逆欧洲的公论;尤其是英国之公论视为重要。于是他第一件毁坏法兰西信用之事,就是给伦敦《泰晤士报》以一副法国合并比利时之条约草案(倍列迭逖在1866年交给他手的)。此条约草案登载于1870年7月25日之《泰晤士报》。此文件发表,法人大失英国的同情。英国之格兰斯顿(gladstone)虽忙于改革内政,不注重外事,至此亦决心保全比利时。因此他于战争中与普鲁士(8月9日)及法兰西(8月11日)各订一条约,约定英国对于侵犯比利时中立之任何国家,当举海陆军全力以攻击之。
法兰西希望结一欧洲同盟,敌对普鲁士之事,全然失望。它完全算错南部德意志之形势;南部诸国家之畏法兰西,过于其对于普鲁士之疑忌;而法政府之在1866年要求巴威利亚及赫塞达姆斯打特领土,与其对待和显佐列伦候补问题,激起此等国家对法的反感。在普法开战的时候,南部德意志之瓦颠堡、巴颠及巴威利亚登时会合普军,致法兰西作战计划根本龃龉。法军不能取攻势运动,直入南德意志,以鼓励奥大利及意大利之协助,而乃不得不沿摩佐耳沙耳(moselle-saar)战线取守势,以御进攻的德军。在普俄之间,已有协定存在。毕士马克承认在东方赞助俄国之计划,而俄宰相科耳恰可夫则约定如奥助法,俄即从背后攻奥,因此使奥不敢轻动。拿破仑赴前敌督战之时,他尚未能与奥意结成他所久希望的同盟;但三国政府谈判结果,产有一个协定,然战事之急速发展,致此协定不能生效。奥意声明它们的军队非至9月中不能加入战线,奥意两政府约定,如法军在南部德意志取攻势,它们的军队即开赴巴威利亚及叙列色。意大利且附一条件,即须拿破仑三世承认意大利取得罗马。但即在急需意大利助力之时,拿破仑三世因有罗马旧教党及皇后之阻力,仍不肯抛弃罗马。拿破仑拒绝意大利之条件,法兰西乃至于独力以与德意志战。在7月20日及25日,奥大利及意大利宣告中立。毕士马克又复算中欧洲之形势。
战争的结局
普法战争(实则是德法战争)于1870年8月2日开始,9月2日,拿破仑三世在塞丹(sedan)举全军投降,德军完全制胜,战争的主要部分实际可谓已告结局。9月4日,法兰西经一个平和的革命,刚必大(gambetta)在立法院宣告废黜路易·拿破仑及其一家的皇位,而法兰西复宣布共和政治。后来虽“国防政府”(gouvernement de défence nationale)犹继续在各省从事一种壮烈的战斗,坚守巴黎,然大势已不可挽回。1871年1月,战争最后的日子到来。1月28日,“国防政府”与普军间之休战条约成立。2月26日法兰西共和政府之首领铁耳与毕士马克在乌塞订成预备和约。在预备和约之谈判中,毕士马克挟战胜之威,持强硬态度,其所提出之苛刻条件,绝少谈判之余地,但铁耳竭尽心力,得使他承认减少赔款(由6000兆法郎减至5000兆法郎)及为法兰西保存倍耳佛特(belfort)城。
1871年之《佛兰克弗特和约》
法德之最后正式的和约,于1871年5月10日订立于佛兰克弗特。此和约承认乌塞预备和约之条件,而补充其执行上必要的规定,并其他项关于两国恢复平和关系之要项。依此和约,法兰西割让阿耳沙斯罗连(alsace-lorraine)两州(阿耳沙斯全州,惟除倍耳佛特城;罗连州之大部分,包含美仔metz城)于德国,且认赔款5000兆法郎。
德意志帝国之成立
塞丹战役之后,南部德意志国家已与普鲁士开始谈判,准备加入北德意志同盟。巴颠首先向毕士马克提议,而瓦颠堡及巴威利亚随之。至11月25日,毕士马克与南部四国之谈判已告完成。依其所协定,巴威利亚当在联邦参议院有6个投票权,瓦颠堡4权,巴颠及赫塞达姆斯打特各3权。巴威利亚所得之权利虽未能完全如它所愿,然较之他邦保有较大的独立地位,而获得参议院之外交委员会长。此四国依1867年采定的人口比例,得派代表85人于国会。于是北德意志同盟之22邦,今乃增加两王国,一大公国(其他一邦,即赫塞达姆斯打特,以其缅因以北的领土之关系,原已为同盟之一员),共成25邦。《佛兰克弗特条约》又为德意志增加一个新分子,即阿耳沙斯罗连;此地虽享用联邦宪法而派代表于国会,然迄于1911年,在参议院无代表,而以帝国领土(reichsland)之资格受统治于一总督。
11月25日,北德意志同盟与巴威利亚联合条约成立,南北两德意志联合完成,德意志国民最后政治的统一于以告成;自此日以后北德意志同盟改用德意志帝国(deutsches reich)之名号,而在12月18日请普王威廉进受帝号。南部诸邦议会,除巴威利亚以外,即时赞同。巴威利亚独迟久不决,延至1月21日始以很小的多数承认之。1871年1月1日德意志新宪法实施,而在其尚未得巴威利亚承认以前,在1月18日,德意志帝国乃于法国之乌塞宫正式宣告成立,普王威廉进登德意志皇帝之尊位。3月21日,德意志帝国之第一次国会(reichstag)在柏林开会。
北德意志同盟变成德意志帝国,其宪法并未修改,不过扩张之而已。同盟(bund)之名虽易为帝国(reich),德意志仍是一个联邦。1867年创立之制度,如联邦参议院及国会,皆保存未改动,不过人数增加而已。选举权制度亦未因此改变。帝国之首领仍保存其专制的权力。他依其17投票权,在联邦参议院占优势,而帝国宰相(reichskanzler)受他的指挥。全德意志之军备均受他的支配。此新造之德意志帝国,于普鲁士之主宰下,在欧洲大陆形成一个大势力,不仅侵逼法兰西,并且根本的破坏欧洲均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