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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友斋丛说

卷三十三娱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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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时好饮,然力不胜酒。饮辄醉,辄复有酒失。至年近四十而有幽忧之疾,盖濒于不起矣。遂弃去文史,教童子学唱。每晨起即按乐至暮,久之遂能识其音调。又酒中好与人谈谐,性复疏诞悁忿,喜面刺人过,亦时时以此得罪。虽不至如灌夫盖宽饶,亦几希有孔文举、苏子瞻之风矣。今年在桑榆,既志隳业废,复不能操奇赢之术,块然闲居,无以自娱。况饮酒、听曲、谈谐,此三者又其夙业也,故聊复寓兴于此。然观古之达人,亦多有好是者。故备录之聊以自况,且以自警。若余之饮酒、听曲、谈谐能如此数公,则可谓不负此三者矣。

古人琴称琴道,酒称酒德,诗称诗思。昔刘向有《琴道》三篇,刘伯伦有《酒德颂》,夫谓之曰“道”、曰“德”、曰“思”,古人盖有深意也。

古人又言,浊醪有妙理。夫曰妙理,即所谓酒德者非耶。其造酒之法,则谓之《酒经》,其事则谓之《酒政》。故苏长公有《酒经》,世亦有《酒经》一袠只五六板,是抄本,不著撰人姓名。

饮酒亦古人所重。《诗》曰:既立之监,复佐之史。汉刘章请以军法行酒,唐饮酒则有觥录事。今世既设令官,又请一人监令,正诗人复佐之史之意也。

大凡饮酒,或起坐,或迁席,或喧哗,或沾洒淋漓,或攀东指西与人斯赖,或语及财利,或称说官府,或言公事,或道人短长,或发人阴私,此十者皆酒之辱也。今席上人有出外解手者,即送一大杯,谓之望风钟。乃因起坐而行罚,亦古人之遗意也。今世之饮酒者,大率有此十失。遇坐客有一于此,便当舍去。

余处南京苏州最久,见两处士大夫饮酒,只是掷色。盖古人亦用骰子,唯松江专要投壶猜枚,夫投壶即开起坐喧哗之端矣。然恐昔日祭征虏之雅歌投壶,未必如是。猜枚乃藏阄射覆之遗制,既损闲心,而攘臂张拳,殊为不雅。

东江先生一饮必百杯,然未尝见其醉。每尽一杯,则于手背旁一埒,恐其有余沥也。故至终席,桌上与盘中无一点沾湿。今存斋先生一饮亦必百杯,亦竟日不起坐,杯中不剩余沥,大率与东江同。然存斋平居无客不饮。东江每夜与诸子团坐话家常,必欲尽量。东江但吃小杯,存斋虽连浮数十大白,亦不动色,其量似优于东江。东江之色稍严,存斋则竟日欣欣,甚得酣适之趣。此皆德人,盖深于酒德者也。

余交知中称善饮者,则有宝应朱射陂(子介)、南都许石城(仲贻)、姑苏袁吴门(鲁望)、太仓王凤洲(元美)、上海朱醉石(邦宪)。每饮必竟日,恬愉畅适,所谓令人欲倾家酿者也。

苏州黄质山(淳父),虽不甚大饮,然每至相知之家,即呼酒引满数杯,兴尽即止,盖深得酒中之趣者也。

余自号酒隐,又称酒民。人问曰:“子不大饮,何忽有此号?凡人有强之酒者必推量窄,子何乃以虚声自苦耶?”余曰:“不然,盖尽余之量可得三升。苟主人恶劝,强以三大觥,则沉顿死矣。若任吾之适,持杯引满,细呷而徐釂之,则自以为醍醐沆瀣不是过也。则是可饮三升而醉二参,孰谓余非酒民哉?”

存斋先生常言,元朗酒兴甚高,苦无量耳。昔苏长公自言:“饮酒终日不过五合,然喜人饮酒。见客举杯徐引,则予胸中为之浩浩焉落落焉。酣适之味乃过于客,则天下之好酒亦无在余上者。”今余每日午间饮十杯,至夜复饮十杯,则是每日可得一升。然五日之中未尝有无燕席者。若席上对客听曲谈谐,尽余之量可饮六十杯,是一日可得三升矣。三升之后,则胸中之浩浩落落与酣适之味,乃在我而不在客矣,其胜苏公不甚远耶。朱文石最好客,最喜人饮酒,最好唱曲,最好谈谐,其得酒之趣乃过于余。然竟一日但尽五合,正与苏长公对,亦只是看人之浩浩落落者也。聊奉一噱。

东坡书《东皋子传》后云:予饮酒终日不过五合,天下之不能饮无在予下者。然喜人饮酒,见客举杯徐引,则予胸中为之浩浩焉落落焉,酣适之味乃过于客。闲居未尝一日无客,客至未尝不置酒。天下之好饮亦无在予上者。常以为人之至乐,莫若身无病而心无忧。我则无是二者矣。然人之有是者,接于予前,则予安得全其乐乎?故所至常蓄善药,有求者则与之,而尤喜酿酒以饮客。或曰:予无病而多蓄药,不饮而多置酒,劳己以为人,何也?予笑曰:“病者得药,吾为之体轻。饮者困于酒,吾为之酣适,盖专以自为也,岂真为人哉?东皋子待诏门下省,日给酒三升。其弟静问曰:“待诏乐乎?”曰:“待诏何所乐,但美酝三升可恋耳。今岭南法不禁酒,予既得自酿,月用米一斛得酒六斗。而南雄广惠循梅五太守间复以酒遗予,略计其所获,殆过于东皋子矣。然东皋子自谓五斗先生,则日给三升救口不暇,安能及客乎?若予者,乃日有二升五合入野人道士腹中矣。东皋子与仲长子光游,好养性服食。预刻死日,自为墓志。予盖友其人于千载,或庶几焉。

孔文举《难曹公禁酒书》曰:酒之为德久矣。古先哲王类帝禋宗和神定人以齐万国,非酒莫以也。天垂酒星之耀,地列酒泉之郡,人著旨酒之德。尧不千钟,无以建太平;孔非百觚,无以堪上圣。樊哙解厄鸿门,非豕肩钟酒无以奋其怒;赵之厮养东迎其主,非引卮酒无以激其气。高祖非醉斩白蛇,无以畅其灵;景帝非醉幸唐姬,无以开中兴;袁盎非醇醪之力,无以脱其命;定国不饮酒一斛,无以决其法。故郦生以高阳酒徒著功于汉,屈原不糟啜醨取困于楚。由是观之,酒何负于政哉?刘公荣云:今年田得八百斛秫,尚不了面蘖事。又自言:胜公荣者不可不与饮,不如公荣者不可不与饮,如公荣者又不可不与饮,故终日饮而不休。余曰:此人大騃。有美酒何不留之以浇阮嗣宗胸中礨磈,乃与此顽钝人沃浑肠浊肺耶?

王佛大(忱)言:“三日不饮酒,觉形神不相亲。”

王光禄(蕴)言:“酒正使人人自远。”

王卫军(荟)言:“酒正自引人着胜地。”此三言者正所谓酒德,所谓妙理也。

王子猷看竹曰:“何可一日无此君?”余谓子猷大不解事,竹岂足以当此?余每对酒辄曰:“何可一日无此君?”

陈暄曰:“宁可千日不饮,不可一饮不醉。”此妄言也。余每一日无酒,即觉皮中肉外焦渴烦闷。然日日酩酊,亦殊为瞶瞶。唯逐日饮少酒,过五日则一大醉,正得其中。

陶渊明《饮酒诗》曰“道丧向千载,人人惜其情。有酒不肯饮,但顾世间名。所以贵我身,岂不在一生。一生复能几,倏如雷电惊。鼎鼎百年内,持此欲何成。”

王无功《五斗先生传》曰“有五斗先生者,以酒德游于人间。有以酒请者,无贵贱皆往。往必醉,醉则不择地斯寝矣。醒则复起饮也。常一饮五斗,因以为号焉。先生绝思虑,寡言语,不知天下之有仁义厚薄也。忽焉而去,倏然而来,其动也天,其静也地。故万物不能萦心焉。尝言曰:天下大抵可见矣。生何足养而嵇康著论,途何为穷而阮籍恸哭。故昏昏默默,圣人之所居也。遂行其志,不知所如。”

白太傅《卯时酒诗》曰“佛法赞醍醐,仙方夸沆瀣。未如卯时酒,神速功力倍。一杯置掌上,三咽入腹内。煦若春贯肠,暄如日炙背。岂独肢体畅,仍加志气大。当时遗形骸,竟日忘冠带。似游华胥国,疑反混元代。一性既完全,万机皆破碎。半醒思往来,往来吁可怪。宠辱忧喜间,惶惶二十载。前年辞紫闼,今岁抛皂盖。去矣鱼返泉,超然蝉离蜕。是非莫分别,行止无疑碍。浩气贮胸中,青云委身外。扪心私自语,自语谁能会。五十年来心,未如今日泰。况兹杯中物,行坐长相对。”已上三篇非止言酒,兼见理性。

种明逸至性嗜酒,尝种秫自酿,曰:空山清寂,聊以养和。苏东坡云:神胜功用,无捷于酒。

叶少蕴言:旧得酿法极简易,三日辄成,色如潼醴不减玉友。每晚凉即饮三杯,亦复盎然。读书避暑,固是佳事,况有此酒?忽记欧公诗,有“一生勤苦书千卷,万事消磨酒十分”之句,慨然有当于心。

苏子美豪放不羁,好饮酒。在外舅杜祁公家,每夕读书,以五斗为率。公深以为疑,使子弟密觇之。闻子美读《汉书》、《张良传》,至良与客狙击秦始皇误中副车,抚掌曰:“惜乎击之不中。”遂引满一大白。又读至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于留,此天以与陛下,又抚案曰:“君臣相遇,其难如此。”复举一大白。公闻之大笑曰:“有如此下物,一斗不足多也。”

东坡《酒经》曰:南方之氓,以糯与杭杂以卉药而为饼。嗅之香,嚼之辣,揣之枵然而轻,此饼之良者也。吾始取面而起肥之,和之以姜液,燕之使十裂,绳穿而风戾之。愈久而益悍,此麴之精者也。米五斗以为率而五分之。为三斗者一,为五升者四。三斗者以酿,五升者以投。三投而止,尚有五升之赢也。姑酿以四两之饼,而每投以二两之麴,皆泽以少水,取足以散解而匀停也。酿者必饔按而井泓之。三日而并溢,此吾酒之萌也。酒之始萌也甚烈而微苦,盖三投而后平也。凡饼烈而麴和,投者必屡尝而增损之,以舌为权衡也。既溢之,三日乃投,九日三股,通十有五日而后定也。既定乃注以斗水,凡水必熟而冷者也。凡酿与投,必寒之而后下,此炎州之令也。既水五日,乃篘得二斗有半,此吾酒之正也。先篘半日,取所谓赢者为粥,米一而水三之,揉以饼麴凡四两,二物并也,投之糟中,熟撋而再酿之。五日压得斗有半,此吾酒之少劲者也。劲正合为四斗。又五日而饮,则和而力、严而不猛也。篘绝不旋踵而粥投之,少留则糟枯,中风而酒病也。酿久者酒醇,而丰速者反是。故吾酒三十日而成也。

黄山谷书《安乐泉酒颂》后云:荆州公厨,酒之尊贵者曰锦江春。其色味如蜀中之小蜂蜜,和柘浆饮之,使人淡闷,所谓厚而浊甘而哕者也。士大夫家喜作绿豆曲酒,与米瓷同色。然使人饮之,心兴轰轰,害人眠食,所谓清而薄、辛而螫者也。诚使公私之酒,合去四短,合用四长,则为佳酝矣。大概锦江春以米入浆,不待味极酸而炊,故但甘而不辛。又用曲少,故不能折甘味,其浊则不待醅熟而榨耳。绿豆曲投水太多,又不以麦孽折其辛故也。若斗取六升,岂有薄哉?

东江先生《傍秋亭杂记》论酒云:内法酒总名长春,有上用甜苦二色。给内阁者以黄票,学士以红票,余白长行。内上用金茎露,孝庙初始有其方,与太禧白皆内臣监酿,光禄不得预。太禧色如烧酒,彻底澄莹,浓厚而不腻,绝品也。金茎露清而不冽,醇而不腻,味厚而不伤人,李文正公以为才德兼备之君子云。

天下之酒自内法外。若山东之秋露白,淮安之绿豆,括苍之金盘露,婺州之金华,建昌之麻姑,太平之采石,苏州之小瓶,皆有名而皆不若广西之滕县、山西之襄陵为最。滕县自昔有名,远不易致。襄陵十年前始入京师,据所见当为第一。

松江酒旧无名,李文正公尝过朱大理文徵家,饮而喜之,然犹为其所诒,实苏州之佳者尔。癸酉岁予以馈公,公作诗二首,于是盛传。凡士大夫遇酒之佳者,必曰此松江也。而实不尽然,盖永嘉绍兴有绝佳相类者。予尝以乡法酿于京师,味佳甚,人以为类襄陵云。

杨恽与孙会宗书曰:家本秦也,能为秦声。妇赵女也,雅善鼓琴。奴婢歌者数人,酒后耳热,仰天而歌呜呜,曰“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

谢安石云:年在桑榆,正赖丝竹陶写。恒恐儿辈觉,损欣乐之趣。

桓子野每闻清歌,辄唤奈何。谢公闻之曰:“子野可谓一往有深情,唯深于情者然后知此。”王夷甫言:“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韩持国立朝刚正,宋神宗谓之强项人也。然性喜声乐,遇极暑辄求避。屡徙不如意,则卧一榻,使婢执板缓歌不绝声,展转徐听,或颔首抚掌与之相应,往往不复挥扇。

范德孺名纯粹,乃文正公第三子也,喜琵琶。暮年苦夜不得睡,家有琵琶筝二婢,每就枕即杂奏于前,至寝乃得去。

赵子固清放不羁,好饮酒,醉则以发濡酒。歌古乐府,自执红牙以节曲。

白太傅言:洛城内外六七十里间,凡观寺五墅有泉石花竹者,靡不游。人家有美酒鸣琴者,靡不过;有图书歌舞者,靡不观。

又云:每良辰美景或雪朝月夕,好事者相过,必先为之拂酒罍。饮既酣,乃自援琴操宫声,弄秋思一遍。若兴发,命家僮调法部,合奏《霓裳羽衣》一曲。若欢甚,又命小妓歌《杨柳枝新词》十数章,放情自娱,酩酊而后已。

白太傅有府酒五绝。其《辨味》一首云“甘露太甜非正味,醴泉虽洁不芳馨。杯中此物何人别,柔旨之中有典刑。”其《谕妓》一首云“烛泪液沾桃叶袖,酒痕春污石榴裙。莫辞辛苦供欢宴,老后思量悔杀君。”观二诗,白傅之风流可想见矣。

白太傅《醉戏诸妓》诗曰“席上争飞使君酒,歌中多唱舍人诗。不知明日休官去,逐我东山去是谁。”白太傅《花前叹》内一句云“容坐唱歌满起舞”,则知古人不但用官伎,虽刺史亦与伎女列坐。

白太傅与牛相公乞筝,牛侑以一诗,落句云“但愁封寄去,魔物或惊禅。”白答曰“任教魔女弄,不动是禅心。”古人风流调笑,其乐如此。

牛思黯有能筝者,白傅戏之曰:“何时得见十三弦,待取无云有月天。愿得金波明似镜,镜中照出月中仙。”

白太傅诗曰“古人唱歌兼唱情,今人唱歌惟唱声。欲说向君君不会,试将此语问杨琼。”今安得此辈而与以论曲哉?

《白傅集》有与牛家妓乐雨夜合宴之诗,牛是奇章公也,风流宰相。谢安之后复有此人。

裴令公送白傅马,戏赠以诗曰“君若有心求逸足,我还留意在名姝。”下注云“盖用爱妾换马事,意亦有所属也。”白答之曰“安石风流无奈何,欲将赤骥换青娥。不愁便送东山去,临老何人与唱歌。”山谷有和白太傅《何处难忘》酒三首,后系以数语云“乐天不溺于酒,而寓之酒,故寄大梦于杯杓,而宛然道德规矩。彼无乐天之志,而欲从事于酒者,皆仲尼叩胫之宾也。”昔人谓苏公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余谓山谷启口出言皆有理趣,盖非谬语也。

冯道与赵凤同在中书。凤有女适道仲子,以饮食不中为道夫人谴骂。赵令婢长号知院者来诉,凡数百言,道都不答,及去。但云传与亲家翁“今日好雪”。

山谷与人书云:“承谕。小李数问动静,想琅琊不见问也。”一噱,小李疑是一角妓,琅琊亦角妓之王姓者。

琅琊秀惠清歌,常有出蓝之声。比得数新曲,恨未得亲教当耳。鄂渚亦有二三子可与娱,每至尊前,未尝不怀英对也。山谷欲亲自教当,想亦似深于律吕者。

秋月晴彻,颇得浅斟低唱之乐否。恨不见小庄与嫦娥争辉耳。

东坡最好谑,观其与刘贡父嘲调之言:“余载在语林排调篇中。”盖几乎虐矣。《山谷集》中与人书尺,时有谑语。余爱其雅而旨也,故摭之以著于篇。

东坡一帖云“王十六秀才遗拍板一串,意余有歌人,不知其无也。然亦有用,陪傅大士唱《金刚经》耳。”字画奇逸,如欲飞动。山谷作小楷,书其下曰“此拍板以遗朝云,使歌公所作满庭霜亦不恶也。”然朝云今为惠州土矣。

山谷与赵都监帖,所寄尺六观音纸欲书乐府,似大不类。如此乐府卷子,须镇殿将军与大夫娘对引角盆高揭万年欢,乃相当也。

文王割烹,武王饪鼎,叔旦举而荐之,管蔡不食,谁能强之?

山谷书自作草,后余往在江南,绝不为人作草。今来宜州,求者无不可。或问其故,告之曰:往在黔安园,野人有以病来告者,皆与万金良药。有刘荐者谏曰:“良药可惜以啗庸人。”笑而应曰:“有不庸者引一个来。”闻者绝倒。

与俞洪范帖云:所论上党风俗可病,何时不然,八风与四威仪动静未尝相离也。虽古之元圣大智,有能立于八风之外者乎?欲断此事,当付之党进。党在许昌,有说话客请见。问说何事,曰说韩信,即杖之。左右问其故,党曰:“对我说韩信,对韩信亦说我矣。”即公不闻,洗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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