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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窗小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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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画李成以山水供奉禁中,然以子姓饶赀为宫市珠玉大商,不易为人落笔,惟性嗜香药名酒,人亦不知,独相国寺东宋药家最与相善,每往,醉必累日,不特楮素,挥洒盈满箱箧,即铺门两壁亦为淋漓泼染。识者谓壁画家入神妙,惜在白垩上耳。

思陵神舆就祖道祭,陈设穷极工巧,百官奠哭,纸钱差小,官家不喜。谏官以为俗用纸钱乃释氏使人以过度其亲者,恐非圣主所宜以奉宾天也。今上抵于地曰:“邵尧夫何如人,而祭先亦用纸钱,岂生人处世如汝,能日不用一钱否乎?”

岳少保既死狱,藉其家,仅金五犀带数条,及锁铠、兜鍪、南蛮铜弩、镔刀、弓、剑、鞍辔、布绢三干余匹、粟麦五千余斛、钱十余万、书籍数千卷而已。视同时诸将如某某辈,莫不宝玩满堂,寝田园占几县,享乐寿考,妻儿满前。祸福顿悬,不意如此。天道亦自有不可知者。

本朝历凡十变,在建隆则曰应天,在太平兴国则曰乾元,在咸平则曰仪天,在天圣曰崇天,在治平曰明天,在熙宁曰奉天,在元祜曰观天,在崇宁曰占天,未几又改曰纪元,在绍兴曰统元。

真宗时,贾昌朝撰《国朝时令》。初景中,丁度等承诏约唐时令为国朝时令,以备宣读。最后昌朝又参以秦邕、高诱、李林甫诸家月令之说为《集时》。刘安靖撰《时镜》,所书以四时分十二月,各系其事。孙屺撰《备用时令》,见贾昌朝所奏时令。见夫绍兴中虽访得之,非复旧本,乃以景历书者日月之合疏列分度并取一二名数,注字音于下,以备阅时之宜焉。

余少从家大夫观金明池水战,见船舫回旋,戈甲照耀,为之目动心骇。比见钱塘水军戈船飞虎,迎弄江涛,出没聚散,忽如神,令人汗下,以为金明池事故如儿戏耳。至如韩蕲王困虏王天荡,飞轮八楫蹈军盘回江面者,更不知何如也。

熙宁元年十月,诏颁河北诸军教阅法,凡弓分三等:九斗为第一,八斗为第二,七斗为第三。弩分三等:二石七斗为第一,二石四斗为第二,二石一斗为第三。

余始寓京邸,于绍兴二年五月大火,仅挈母妻出避湖上。此时被毁者一万三千余家。及家山中,六年十二月,京师复火,更一万余家。人皆以为中兴之始,改元建炎致此,然周显德五年夏四月辛酉,城南火作,延于内城,忠懿王避居都城驿,诘旦且焚镇国仓,王泣祷而灭,计一万九千余家。但临安扑救视汴都为疏,东京每坊三百步有军巡铺,又于高处有望火楼,上有人探望,下屯军百人及水桶、洒帚、钩锯、斧权、梯索之类,每遇生发,扑救须臾便灭。

高庙在建康,有大赤鹦鹉自江北来集行在,承尘上,口呼万岁,宦者以手承之,鼓翅而下,足有小金牌,有宣和二字。因以索架置之,稍不惊怪。比上膳,以行在草草无乐,鹦鹉大呼卜尚乐起,方响久之,曰卜娘子不敬万岁。盖道君时掌乐宫人以方响引乐者,故犹以旧格相呼,高庙为罢膳泣下。后北鸟持至临安,忽死。高宗亲为文祭之云:“金钜绛裳,何意朱紫,乘轩骇散,缠罗斗死。不远长江,来自汴水,匪饥则附,曰忠自矢。谢迹云端,投身禁里,每呼旧人,以励近侍。禽言若斯,鸟官谁似,云胡委羽,归魂鹑尾。借号有鸟,来朝死雉,渐肯为仪,历仍辉纪。尚飨。”宸翰洒洒,一时大手当为置笔。

真宗皇帝祀汾而还,驾过伊关,亲洒宸翰为铭勒石,文不加点,群臣皆呼万岁。其文曰:“夫结而为山,融而为谷,设险阻于地理,资手距于国都,足以表坤载之无疆,示神州之大壮者也。矧复洪源南导,高岸中分,夏禹浚川,初通关塞;周成相宅,肇建王城,风雨所交,形势斯在。灵葩珍木接畛而扬芬,盘石槛泉奔流而激响。宝塔千尺,苍崖万寻,秘等觉之,真身刻大雄之尊像,岂独胜游之是属,故亦景贶之潜符,躬荐两圭,祝汾阴而祈民福;言旋六辔,临雒宅而观土风。既周览于名区,乃刊文于真铭,曰:高阙巍峨,群山迤逦,乃固王域,是通伊水。形胜居多,英灵萃止,螺髻偏摩,雁塔高峙。奠玉河滨,回舆山趾,鸣跸再临,贞氓斯纪。”

国朝开献书之路。祥符中,献书者十九人赐出身,得书万七百五十四卷。宣和五年,三馆参校荣州助教张颐所进书二百二十三卷,李东一百六十二卷,皆系阙逸,乞加褒赏,颐赐进士出身,东补迪功郎。七年,取索到王阐、张宿等家藏书,以三馆秘阁中书比对,所无者凡六百五十八部二千四百一十七卷,阐补承务郎,宿补迪功郎。

余从祖姑婿陈从易得与太清楼校勘,天圣三年六月,陈以《十代兴亡论》,妄加涂窜,同官皆降一职。

崇宁二年五月,秘阁书写成二千八十二部,未写者一千二百十三部,及阙卷二百八十九,立程限缮录。政和七年十一月十四日戊戌,校书郎孙觌奏:四库书尚循崇文旧目,顷访求遗书,总目之外,凡数百家,几万余卷,请撰次增入总目,合为一卷。诏觌等撰次,名曰《秘书总目》。及汴京不守,悉为金虏辇去。车驾渡江,诏搜江浙闽粤载籍,四库至四万四千四百八十六卷,较崇文旧目多一万三千八百十七卷,又思陵以万几之暇,御书“六经”、《论浯》、《史记?列传》,刊石立于太学,典籍之盛无愧先朝。第奇秘阙逸较前少损,所增多近代编述耳。

余向从汴中得见钱武肃王铁券,其文曰:“维乾宁四年,岁次丁巳八月甲辰朔四日丁未,皇帝若曰:咨尔镇海镇东等军、节度浙江东西等道、观察处置营田招讨等使、兼两浙盐铁制置发运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尉、兼中书令持节润越等州、刺史上柱国彭城郡王、食邑五千户、实封一百户公α:朕闻铭邓骘之动,言垂汉典;载孔悝之德,事美鲁经。则知褒德荣勋,古今一致。顷者董昌僭伪,为昏镜水,狂谋恶迹,渐染齐人。尔能披攘凶渠,荡定江表,忠以卫社稷,惠以福生灵,其机也氛礻┪清,其化也疲羸泰。拯永粤于涂炭之上,师无私焉;保余杭于金汤之固,政有经矣。志奖王室,绩冠侯藩,溢于旗常,流在丹素,虽钟繇刊五熟之釜,窦宪勒燕然之山,未足显功。抑有异数,是用锡其金板,申以誓词,长河有似带之期,泰华有如拳之日。惟我念功之旨,永将延祚子孙,使卿长袭宠荣,克保富贵。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承我信誓,往惟钦哉。宜付史馆,颁于天下。”赍券中使,则焦楚钅皇也。

欧阳文忠公《樊侯庙灾记》真稿,旧存余家,其中改窜数处,如“立军功”三字,稿但曰“起家”;“平生”曰“生平”;“振日”曰“目”;“勇力”曰“威武”;“雄武”曰“英勇”;“生能万人敌,死不能庇一躬”曰“生能喑哑叱咤之主,死不能保束草附上之形”;“有司”曰“残暴”;□喑呜叱咤四字,无茅曰使风驰电击,平北咆哮。凡定二十三字,书亦遒劲。时余家从祖ヘ郑,故得其稿,今竟失去,不得与苏公手书并存,惜哉!

绍兴九年十月二十一日,诏皇太后宫殿名慈宁,三十日毕功,群臣上表云:“臣等言:德之大者,必尽万物之报,以称其礼;孝之至者,必得四表之心,以宁其亲。天祚文武之隆,世基任姒之德,仰模太紫,前考异宫,宜昭揭于鸿名,以答扬于流泽。臣中贺,窃以东朝置卫,远存长乐之鸿名;中禁承颜,近著宝慈之茂实。皆以体王居于宸极,据宝执于坤灵。广一人钦爱之风,极万世尊崇之奉,载新令典,允属圣时。伏惟皇帝达孝通于神明,要道形于德教。绍复大业,对越祖宗在天之灵;抑畏小心,躬蹈帝王高世之行。人与能而乐戴,天复命以中兴。上推履武之祥,丕启生商之庆。方且致天下之养,用寅奉于母仪;成路寝之威,示日严于子道。臣等率吁众志,恳款一词,爰籍合于前章,极崇施于显号,叶情文而并举,焕典册以增华。辇道中通,朝夕燕两宫之奉;佩环入觐,时节奉万年之觞。示垂褡于无疆,益储休于有美。伏请建皇太后宫殿以慈宁为名。”时显仁太后尚羁虏庭,读此真堪为高庙泣下也。

鸡冠花,汴中渭之洗手花。中元节则儿童唱卖以供祖先。今来山中,此花满庭,有高及丈余者,每遥念坟墓,涕泪潸然。乃知杜少陵“感时花溅泪”,非虚语也。

顷从临安得见石晋授文穆王玉册,文曰:“惟天福八年,岁次癸卯十月丙午朔六日辛亥,皇帝若曰:在天成象,拱辰分将相之星;惟帝念功,启土列侯王之国。朕所以法昊穹而光宅,稽典礼以疏封。而况世著大勋,时推合器,探宝符而嗣位,仗金钺以宣威。羽翼大朝,藩篱东夏,宜列诸侯之上,特隆一字之封。简自朕心,叶于舆论。咨尔保邦宣化、忠正翊戴功臣,起复镇国大将军、右金吾卫上将军、员外置同正员检校太师、兼中书令、杭州越州大都督、充镇海镇东等军、节度浙江东西等道、管内观察处置、兼两浙盐铁制置发运营田等使、上柱国吴越国王、食邑一万七千户、实封四千户钱佐:为时之瑞,命世而生,负经文纬武之才,蕴开物成务之志;英华发外,精义入神,亚夫继社稷之勋,顾荣增东南之美。眷言祖考,志奉国朝,清吴越之士强,执桓文之弓矢。天资厥德,代有其人,荷基构以克家,事梯航而述职。殊庸斯在,信史有光,是举彝章,爰行盛典。土茅符节,方推翼世之资;黻冕辂车,更重荣勋之礼。斯为异数,允属真王。今遣光禄大夫、检校司徒、行太子宾客、上柱国太原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王交,使副正议大夫、行尚书吏部郎、中柱国赐紫金鱼袋赵熙等,持节备礼,册尔为吴越国王。于戏!周宠元臣,四履锡命;汉封异姓,八国始王。指河岳以誓功,俾子孙而袭爵。尔纂服旧业,朕考前文,勿忘必复之言,更广无穷之祚。懋昭前烈,尔惟钦哉!

余家藏《春秋繁露》,中缺两纸,比从藏书家借对,缺纸皆然,即馆阁订本亦复尔尔,不知当时校勘受赏银绢者得无愧乎?后从相国寺资圣门买得抄本,两纸俱全,此时欢喜,如得重宝,架橐似为生气。及离乱南来,缺本且不可得矣。

东坡《欧公集序》云:“宋兴七十余年,民不知兵,富而教之,至天圣、景极矣,而斯文终有愧于古。士亦因陋守旧,论卑而气弱。自欧阳子出,天下争自濯磨,以通经学古为高,以救时行道为贤,以犯颜纳谏为忠,长育成就,至嘉末号称多士。欧阳子之功为多。”刘惰《司马温公文集序》云:“是文也,君天下者得之,足以鉴兴衰、通治体;公卿大夫得之,足以为忠嘉、尽臣节;士庶人得之,足以检身厉行,为君子之归。以至山颠水涯幽人放客得之,则浩歌流咏,斟酌厌饫,随取随足。”两公之文,真不愧苏、刘序言也。

国朝自建隆至靖康,自建炎至乾道,大赦凡一百二十有三,恩洽率土,可谓至矣。尝读神宗即位大赦诏曰:“夫赦令,国之大恩,所以荡涤瑕秽,纳于自新之地,是以圣王重焉。中外臣僚多以赦前事捃摭吏民,兴起讼狱,苟有诖误,咸不自安,甚非持心近厚之谊,使吾号令不信于天下。”其曰诏内外言事按察司毋得依前举劾,且按取旨,否则科违制之罪。知谏议司马光上言:“切惟御史之职半以绳按百辟,纠植奸邪之状,固非一日所为。国家素尚宽仁,数下赦令,或一岁之间至于再三。若赦前之事皆不得言,则其可言者无几矣。万一有奸邪之臣,朝廷不知,误加进用。御史欲言,则违今日之诏;若其不言,则陛下何从知之。臣恐因此言者得以箝口偷安,奸邪得以放心不惧,此乃人臣之至幸,非国家之长利也。请迫改前诏,刊去言事两字。”帝命光送诏于中书。

周显德中,尝诏王朴考正雅乐,朴以为十二律管互吹,难得其真,乃依京房为律准,以九尺之弦十三,依管长断分寸设柱,用七声为均,乐乃和。至景元年九月,帝御观文殿,诏取王朴律准观视,御笔篆写律准字于其底,复付太常秘藏本寺模勒刻石于厅事。博士直史馆宋祁为之赞,其词曰:“有周有臣,嗣古成器,弦写音,柱分律位。俾授攸司,谨传来世,上圣稽古,规庭阅视。嘉御正声,亲铭宝字,奎钩奋芒,河龙献势。乐府增荣,乾华俯贲,用协咸韶,永和天地。”

元六年七月朔,皇帝既视文德朝,翰林学士拜疏于庭曰:“陛下即位,尊有德,亲有道,昭举贤良方正经明行修艺文之士,欲以幸教天厂,甚惠。夫太学者,教化之原也。且先皇帝初斥三学舍,增弟子至三千员。惟圣上幸照临其宫。”上以问丞相,丞相曰:“学士议是,今岁屡丰贺,海内诚无事,而陛下聪明仁孝,好学出天性,不因是以风动四方,则事尚何可为者。况祖宗之旧章,皆在可考,请下有司讨沦以进。”制曰可。以岁十月庚午,驾自景灵宫移,伏谒孔子祠,入门降辇,步就小次,由东阶以升,奠爵再拜,礼官告礼成,然后退。幸太学,诏博士皆升堂,坐诸生两庑下,乃命国子祭酒讲《书》之《无逸》,终篇,因而幸武成王庙而过。左丞相实从,于是率诸公赋诗以形容之,在位者皆属和。十二月,许至太学。祭酒、司业仝其僚属以谋之曰:“此太平希阔盛事也,太学何敢私有,必刻金石以传之天下为称。”且属格非序其本末:“格非窃惟成周之隆,其人君起居动作之美,载于诗、声于乐者,多出于左右辅弼之臣,而王之德意志虑,至设官而传道之,不为区区也。今丞相诸公赋诗,与雅颂之作无异;祭酒欲传之天下,与道王之德意无异,宜刻石不疑。元七年正月丁酉谨序。”此李公格非笔也。诸公诗皆七言,以章庠行王堂为韵。赋诗诸公为:吕公大防、苏公颂、韩公忠彦、苏公辙、冯公京、王公岩叟、范公百禄、梁公焘、刘公奉世、顾公临、李公之纯、孙公升、马公默、范公纯礼、王公钦臣、孔公武仲、陈公轩、吴公安持、丰公稷、赵公挺之、李公师德、李公阶、王公谊、许公彦、孙公谔、蔡公肇、周公知默、傅公楫、宋公彬周、宋公商、吴公师仁、张公敦义、刘公符、陈公祥通、邓公忠臣、李公格非,凡三十六人。

东坡谓食河豚值得一死。余过平江姻家,张谏院言南来无它快事,只学得手煮河豚耳。须臾烹煮,对余方且共食,忽有客见顾,俱起延款,为猫翻盆,犬复佐食,顷之猫犬皆死,幸矣哉,夺两人于猫犬之口也。仍汴中食店以假河豚饷人,以今念之,亦足半死。

余家所藏《燕丹子》一序甚奇,附载于此:“目无秦,技无人,然后可学《燕丹子》。有言不信,有剑不神,不可不读《燕丹子》。从太虚置恩怨,以名教衡意气,便可焚却《燕丹子》。此荆轲事也,有燕丹而后有荆轲也。秦威太赫,燕怨太激,威怨相轧,所为白虹贯日,和歌变征。我固知其事之不成,倚柱一笑,所谓报太子而成其为荆卿者乎?”余本孱夫,不能学,亦不须读,第不忍付之宵烛而录之,以副子家卷轴。惜无作者姓名耳。

靖康已前,汴中家户门神多番样,戴虎头盔,而王公之门至以浑金饰之。识者谓虎头男子是虏字,金饰更是金虏在门也。不三数年而家户被虏,王公被其酷尤甚。

政和四年,汝蔡有司上言:“连山岩石往往采击,多变玛瑙。地不爱宝,圣瑞非常,乞下诏封禁,以供御用。”时遣中使出采粗者以供屏牖,妆嵌而晶莹成形,巧绝天工者,盖充满内府矣。然此亦靖康预征也。山者以譬国家磐石之安,变为玛瑙者,马为南方火,当国家以火德应之;瑙者,恼也。变磐石之安为火德忧恼也。

宣和三年二月,新郑门官夫淘沟,从助产朱婆婆墙外沟底得一铜器如壶,两旁有环,腹上有线,其色翡翠,间之以绿,其文曰:“绥和元年,供三昌为汤宜造三十炼铜黄涂壶,容二斗,重十二斤八两,涂工乳护纹级样。”临主守在亟同守令宝省,第重六斤耳。汉权虽减,不宜如许,权知开封府王革上之内府。

花石纲,百卉臻集,广中美人蕉,大都不能过霜节,惟郑皇后宅中鲜茂倍常,盆盎溢坐,不独过冬,更能作花。此亦后随扌匕驾,美人憔悴之应也。

先正有《洛阳名园记》,汴中园圃亦以名胜当时,聊记于此。州南则玉津园,西去一丈佛园子、王太尉园、景初园。陈州门外园馆最多,著称者,奉灵园、灵嬉园。州东宋门外麦家园、虹桥王家园。州北李驸马园。西郑门外下松园、王太宰园、蔡太师园。西水门外养种园。州西北有庶人园。城内有芳林园、同乐园、马季艮园。其它不以名著约百十,不能悉记也。

王荆公《字说序》云:“文者,奇耦刚柔,杂比以相承,如天地之文,故谓之文;字者,始于一二而生于无穷,如母之字子,故谓之字。其声之抑扬、开塞、合散、出入,其形之衡从、曲直、邪正、上下、内外、左右,皆有义。皆出于自然,非人私知所能为也。”其言甚佳,奈《字说》多出私智,何耶?

程泰之《演繁露》云:“唐人婚礼多用百子帐,特贵其名与婚宜,而其制度则非有子孙众多之义。盖其制本出戎虏,特穹庐拂庐之具体而微者耳。卷柳为圈以相连锁,百张百阖为其圈之多也,故以百子名之,亦非其有百圈也。其弛张既成,大抵如今尖顶圆亭子,而用青毡通冒四隅上下,便于移置耳。”若今禁中大婚,百子帐则以锦绣织成,百小儿嬉戏状,非若程说矣。

太宗兴国五年,泾州言定县妇人怒夫前妻之子妇,断其喉而杀之。下诏曰:“刑宪之设,盖厚于人伦;孝慈所生,实由乎天性。矧乃嫡继之际,固有爱憎之殊。法贵原心,理难共贯。自今继母杀伤夫前妻之子,及姑杀妇者,并以凡人论。”庆历间,宁州童子年九岁,殴杀人,当弃市,帝以童孺争斗,无杀心,止命罚金入死者家。开封民聚童子教之,有因夏楚死者,为其父母所讼,府上具狱当抵死,宰相以为可矜,帝曰:“情虽可矜,法亦难屈。”命杖脊赦之。九重之上,乃能究极民情如此。

临安有谚语,凡见人不下礼呼曰“强团练”,余不知其所自来。后得之长老云:钱氏有国时,攻常州,执其团练使赵仁泽以归,见王不拜,王怒,命以刀抉其口至耳,丞相元德昭救解云:“此强团练,宥之足以劝忠也。”遂以药附创送归于唐。故至今以为美谚。

皇朝玉牒于至道,所载自太祖、太宗、秦王以下子孙凡六百六人,公主附之,书以销金花白罗纸,黄金轴,销金红罗标带,复墨漆饰金匣红绵裹,金锁钥。宗室始本支,次女氏,次始生,次宗妇,次宗女,次宫院,次官爵,次寿考,次赐赍,然秦王以下太祀本支第云同姓,惟太□已来,称宗室云。

庆元四年九月朔,太史言日食于夜,而草泽言食在昼,验视如草泽言。嘉泰二年日食五月朔,太史以为午正,草泽赵太献言午初三刻食三分,诏著作张嗣古监视浑仪,秘丞朱钦则等覆验,卒如大猷所言,史官乃抵罪。盖自渡江后,历差多矣。

范文正之同寅而失欢于韩魏公,程伊川之儒正而见诮于苏子瞻,丁谓之小人而始荐于王元之,蔡京之奸邪而见取于司马温公,李丞相之拮据于建炎而有不展之讥,韩蕲王之威宣于金虏而有畏懦之议,皆不知其然而然者也。

乾德四年三月,遣僧行勤等一百五十七人访经西域。兴国五年,北天竺僧天息灾与施护各持梵策来献,及中天竺僧法天有意翻译,乃诏内侍郑守钧于太平兴国寺大殿两度地作译经院,中设译经堂,其东序为润文堂,西序为正义堂。七年六月院成,召息灾等三人入院,以所赍梵本各译一经,命光禄卿汤悦、兵部郎张洎润色,法进等笔受缀文,慧达苛证义。七月十二日,息灾等各上新译经二卷,诏镂版入藏。自是取禁中梵策藏录半载者译之,每诞圣节。五月一日即献新经。八年改译经院为传法院,又置印经院。十月甲申出新译经五卷示宰相。天禧五年十一月丁丑以宰臣丁谓、王钦若为译经使。四年十二月丙子夏,竦上《译经音义》七十卷。景二年九月,法护惟净以华梵对参为《天竺字源》七卷。

《册府元龟》,凡一千卷,三十一部,千一百四门。门有小序,撰自李维等六人,而窜定于杨亿。其书止采六经、诸史、《国语》、《国策》、《管》、《晏》、《孟》、《晏》、《淮南》、《吕览》、《韩诗外传》,及《修文》、《御览》、《艺文类聚》、《初学》等书。即如《两京杂记》、《明皇杂录》等,皆摈不采。其编修官供帐饮馔,皆异常等。王钦若以《魏书》、《宋书》有索虏岛夷之号,欲改去。王文正公谓旧文不可改。又如杜预以长历推甲子多误,皆以误注其下而不改。帝下手诏,凡悖逆之事,不足为训者,删去之。复亲览,摘其舛误,多出手书诘问,或召对指示商略,凡八年而成。然门卷皆常目所见,无罕觏异闻,不为艺家所重。

张佛子名庆,京师人也,以淳化元年生,生三岁而父母俱亡,亦无伯仲昆季,遂养于外戚赵氏。洎长,因袭姓赵,亦未知自明。赵氏之邻有郭荣者,世为右军巡院吏,赵氏因以庆属焉。郭氏告老,庆遂补郭氏之阙,实祥符三年也。庆之司狱,常以矜慎自持,好洁,狱囚必亲沐之,暑月尤数,每戒其徒曰:“人之丽于法,岂得已哉。我辈以司狱为职,若不知恤,则罪者何所赴诉耶?饮食、汤药、卧具必加精洁。”常为其徒悔之曰:“若区区为此,乃欲要福乎?庆亦莫之顾也。”好看《法华经》,每有重囚就戮,则为之斋素诵佛,一月乃止。囚有无辜者,欲私释也,取具去,乃祝之曰:“若无举,我愿以具赎若也。”坐罪,后遇囚得报,必自免其囚。狱有讹鞫者,庆以致误于画条令,美言以喻之也。不讯考而疑狱常决,狱官往往属意焉。后庆年八十有二,无病而卒。其子亨,官三班借职。亨六子,洪左藏库副使,锷、、铎,元丰五年同登黄裳榜,镐、锐并显荐闻,封阴德,有后乃如此。

转运使卢之翰为李继隆诬奏转运乏粮,太宗怒召中使取之翰等三人首。时丞相吕端不敢言,枢密副使钱若水犯颜力诤之,翰等得免,黜为行军副使。后之翰于都堂见钱,长揖不谢,吕丞相在坐,谓卢曰:“君言枢相更生耶?”卢大言曰:“钱公此举,使明主不拒谏,大臣敢直言,律法无枉滥。所当谢者在彼不在翰也。”吕为怃然。

《太玄》极为本朝儒旧诋议,然司马温公法之以著《潜虚》。邵康节每谓扬雄《太玄》不独知历法,且知历理。

有仇生者,少与富郑公善,后以失欢游于韩公之门。未几,韩、富不协,迁怒仇,谓背有所短也。及魏公卒,富公至,不往吊,且欲甘心于仇。或谓仇须面诣谢,仇曰:“刺骨之恨,岂送面可消。但富公正人,韩公君子,短正人于君子之前,能不入于妒妇之条乎?”富公闻之,于是释然。所谓难以情求、可以理论也。第不吊韩公,至竟为富公身后名累。

余尝见太子玉册用珉玉简六十枚,前后四枚,刻龙填金,贯以金丝,籍以锦褥,盛以漆匣,装以金华,饰以螭首。今请用珉简七十五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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