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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征集

●东征集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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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浦蓝鼎元玉霖稿

天长王者辅近颜评

料三林逸贼逃归内地请移广省擒捕书

论下加冬半线二守备书

论苏荣书

论诸弁书

论周彩书

论蔡奕陈祥送考军前弁缺书

论台中时事书

论擒获奸匪便宜书

论复设营汛书

与朱参戎札

与林游戎札

谕闽粤民人

料三林逸贼逃归内地请移广省擒捕书

内山余孽,从三林港焚汛夺舟,逸入于海,此异事也。搜捕迫蹙,无地自容,铤鹿险以偷生,亦势所必至耳。经遣水师弁兵飞驾哨船,分南北二洋追捕,查无踪迹。兹闻其逃入内地,在青水沟劫坐商船,至铜山洋面又夺坐小渔舟,舍商船去。此贼将散伙返家,不久处波涛矣。

铜洋换舟,贼不在远,其归宿必于潮界;大抵樟林、东陇、鸿沟、澄海之间弃舟登岸,决然而无疑者。群贼既为潮人,当于潮州捕之。彼以为幸脱网罗,不自知其已入鼎镬也。台党虽多,为三林汛兵杀死之外,不过五、六十人,负伤半焉。有头伤、面伤、或手足胸膛创痛危急,岂能数日全愈?又从朱一贵叛逆时皆割截发辫,今岂能骤长?就此求之,靡不获矣。获一贼则严刑夹讯,供招余党所在,逐家擒缚,无论五、六十人,即千百不失一也。

敢请移檄广东督抚,令潮洲镇道府县密行各乡社查缉,不旬日间,便可悉数擒获。仍差千把总一员赴潮催提。沿途卅县营汛多拨兵役防护,至闽枭示藁街,使民知国法万不可逃。即天外奔逸,重重大海,得脱还家,尚有平空踪迹,飞缚之卧榻之内。亦足见贼不可为,而犯乱终膏斧法,不若守分安业者之宽然宇宙也。则革面革心,悔悟自新之念,可以油然生矣。

愚人千虑,或有一得,幸勿谓迂,请尝试之!

寥寥数十贼,已脱樊笼,大海茫茫,那一省不任地游奕?欲于一、二千里之外,逆亿所在,设计擒缚,此大难事。妙在铜洋换舟,机关一启,直想到粤省潮州,即于各家卧榻内逐一系来。果获刘国华、邱阿路等五十七人,至闽藁街。此等心思,岂人所及?古称料敌如神,不是过也!

论下加冬半线二守备书

下加冬、半线添设守备之议,既皆不果,则北路空虚极矣。以八九百里险阻旷远,民番盗贼杂处之边地,而委之北路一营八九百之兵,可恃以久安长治乎?半线乃宜设县安顿游击之区,今纵未能,岂可并守备不设乎?闲居无事,尚且宜议绸缪,况今既已亡羊,犹不思补牢乎?庙廊硕画,非鄙人之所窥测也!

下加冬署守备李郡、半线署守备林君卿,俱皆可用之才,今二汛守备既已不设,无令其于于千总之理。李郡入台,颇着劳绩。其志在安靖地方,追奔逐北,搜山缉捕,殚心竭力,不避险艰。且其气局宏远,非诸将弁可及。仅处偏裨之任,尚未足展其所长。区区守备一官,遂限于命若此耶!林君卿以俸满千总,到省请咨赴部,一闻台警,即愿军前效力,志已可嘉。大军征剿北路,君卿率外委丁壮人等前驱清道,杀败贼众,夺贼牛车人马炮械,实为出力。防守半线,地方清宁。向使君卿俸满赴部,勿事军前,已官守备久矣。因兹征台,反滞上进,是为国忘躯之士,反不如缩颈蝤蛭,安坐以迁转其官。非执事所以鼓舞群材,得人死力之道也。

见今台镇水陆各营并无守备员缺,可否将李郡、林君卿二员即于内地题补,或就台员更换?在执事一转移间耳;存公道、协人心、为地方收得人之效,一举三美。某实深有厚望焉!

减兵移镇,撤去两营中之檄,民间甚为骇然。闻姚提军已经入告,不胜手额。万一廷议未允,尚祈执事勿吝封章,为民请命。望切!望切!

有功不赏,壮士将负戟长叹矣。体其情而悯其劳,推心置腹,代为请命,即使十年不调,彼亦无可怨尤。名将所以得人死力,此之谓也。

论苏荣书

把总苏荣虽老,壮士也。大军进攻鹿耳门,荣以小舟从林亮、董方之后,贾勇杀人,某所亲见。提军以其违令擅进,故为裁抑;此自军纪当然。苏荣嘐嘐怨诽,以为嫉能蔽功;过矣。将令当遵,一步不可喻越,所以使人赴汤蹈火,无敢弗从。提军派定先锋,荣不在列,一旦见敌,死生弗顾,鼓棹争先,是违将军之令也。律以擅进之咎,荣安所辞?

然观过知仁,圣有明训。使荣他事干纪,自应迅伏其辜。临阵见敌,似当别论。国家深仁厚泽,台湾安享乐利,四十余年。朱一贵无因叛逆,与国为仇。凡有人心,罔不切齿,争欲先啖其肉,岂容优游瞻顾,稍缓须臾!苏荣忠愤所激,不知其他,自以出兵已奉将令,便可横戈直前,无袖手旁观之理。矍铄哉是翁!较之闻鼓鼙而缩颈者,其贤远矣!荣过甚小,情亦可原。止宜裁抑一时,不可弃置终身,使人人畏威远罪,临敌以将令为推诿;非所以劝先登之士也。荣年六十余,膂力尚壮;使处偏裨之任,自足效其所长。今并一千总而不得,则弃置将终其身矣。隙驹已迈,来日无多,岂堪为此蹉跎哉?

提军养重,制府怜才,可以并行不悖。拨云雾而见青天,深于执事有厚望焉!某白。

临阵奋勇争先,此老甚是可爱。奈何以小故斥之?有此爱惜人才、婉转代白,苏弁已拨云雾见青天矣;虽复老兵没齿,亦可不朽千秋。况从此上进耶!笔墨之妙,又不必言。

论诸弁书

伏读宪札,谓某所荐千总李郡、胡广、林君卿三人,李郡既已知之,胡广矜功使气,林君卿纵兵赌博,二弁尚待斟酌。军前千把总可用者,再举数弁备擢可也。

执事为地方抡才,至详至慎,自必有所风闻。但功而矜则众所忌,胡广果有矜功,同列无不知之;诸将弁未言及者,武人气盛,在所不免。然未尝与人闘争,未尝虐待士卒,及悻悻不平之意见于颜面,则使气之说,似亦未可信也。林君卿小心谨慎,营伍颇饬。北路距府未远,搜山殄孽,将士云屯,访事差弁,往来络绎,一举一动,某亦无不知之;果有纵兵赌博,当在参劾之科,岂有反为推荐之理!大抵世情险薄,妒嫉者多;鬼蜮含沙,何处蔑有。惟大君子不为所动,自不待禁而晛牢日消耳。

南澳镇左营千总陈瑞,朴实勤谨,老成练达。台镇右营千总倪鸿范,才具优长,营务熟谙。使居偏裨之任,二弁皆绰乎有余。台镇左营把总林三(今改姓名杨启忠),人材出众,胆略亦优,出兵搜捕,不遗余力。台镇右营把总何期有,外拙讷而内明晰,果敢慎勤,志操向上。二弁再加历练,未能定其所至也。

夫人固不易知,知人亦不易,惟在用之而已。璞有玉而沙有金,亦必待琢之淘之而后人知其金与玉也。诸弁皆待良工以成器,则胡广、林君卿终未可以沙石弃之!

妒嫉萋菲,已成风尚,贤哲所以叹投畀也。投畀亦不能尽,惟勿听二字可以了之。此其过毕竟在信谗者。

论周彩书

连江营把总周彩,勤谨历练。去夏随师征台,着有劳绩。秋冬拨防冈山,正值南路疠疫盛行之际,各营征兵多畏死惮行,几干军纪,独彩毅然前驱,为士卒倡,深可嘉也!继擢补冈山千总,以家贫累重辞,情愿仍居把总,劳苦趋公。每从都司闫威,于南北二路搜捕山谷,不避险艰。乃实在出力之员,凡事向前,无少推托者也。今地方事定,令其班师回营,倘内地有千总员缺可以超拔之处,伏祈勿吝优擢,示鼓励焉。

某庸劣下材,谬膺海外重寄,所赖行间将士,协心宣力,共效愚忠,方得疆圉宁谧。而各处出力弁兵,惟搜山为最苦。风餐露宿,雨浸炎蒸。所历之地,又皆层崖密箐,鸟道羊肠。登高则攀藤如悬于壁,下险则滚落如堕于渊。今年三、四、五月,北方罙入其阻,兵丁或迷失道,或跌入坑涧。虫蛇蚂蟥,吮嘬至死。言之可为痛心!某怅无厚赏酬庸,不得人人而加之官爵。乃至裁缺候补弁目,于营制幸复之后,亦不能使沾实职,少报其出生入死之劳,真觉面惭耳热,赧赧然不欲与吏士相见也。

今各营弁缺安顿已定,无用多言。尚冀留心内地,将台中奉裁候补,现在军前劳勩之弁,陆续补还,以慰众望。某非有所私,不过欲使长征士卒共服宪台公道耳。请先优擢周彩,以为之标可也。

古今名将所以鼓舞人心,能得人死力者,止是体恤弁兵、知劳知苦、赏罚公道而已。缓急则用之,闲暇则弃之;他日有事,孰肯攘臂向前哉?此篇缠绵恺切,直可感动全军,非谨为周彩发也。

论蔡奕陈祥送考军前弁缺书

蔡奕、陈祥,南澳目兵也。某由南澳镇总统大军,克复台湾,奕与祥随征出力,乃给外委把总,累加至守备职衔。是军前用命、劳绩显著者也。奕在军最为勤谨,日夜巡防,无一刻之暇。祥从某在温州,屡次跳船擒获洋盗孙森等辈。今又抚杜君英、擒韩渊,虽状貌不伟,而才略可用。并经先后备形荐牍,言之详矣。

春间以澳标把总黄喜军前病故员缺,特将蔡奕、陈祥申送考验,拔一顶补,以领澳兵之征台者。于三月内远涉重洋,奔驰至省,则提军以某咨文为不可用,驳令千里往澳,另恳署镇文书。遂使二人流离落魄,空劳往返,跋涉数千里,匍匐而之南澳,延今已五越月矣。澳中游守,拘牵陋例,弗肯备文申镇。不知镇文何时到厦,又不知厦咨何时到宪。陈蔡功名,终属子虚。所以灰军前将士之心,堕豪杰立功之志,非浅尠也。

夫以南澳征台目兵补南澳征台把总,已无可议。况以军前病故之缺,补军前用命之人,有何不合条例之处?且征兵系某总统,二千协防之兵,又复付某钤辖,有犯军纪,则操三尺以绳其后。今以送考弁目细故,尚薄其文书为不足凭,则某既不得预爵人赏人之举,有何面目欲以刑人杀人、弹压地方?是军前事事俱必受权于内地原营,自今以后,凡有干犯军纪应移内地惩究,某不得过而问矣!

提军儒雅名帅,素晓将兵,未必胶固至此。大抵书吏不遂愿欲所为。某一人薄面无足重轻,但恐呼应不灵,有误地方大事,不得不缕述于执事之前。惟望稍为主持,以鼓舞而作兴之。使军士有所观感,奋励立功,则高厚深仁,边陲共戴,不独身受者铭勒心腑也!

今西藏用兵,军前拔补弁目,果有遥听内地原营作主,务必匍匐数千里来换文书,则某其何说之辞!

鸣镝方飞,则英雄出力;捷书已奏,则书吏秉权;自古皆然。昔人所以负戟长叹也!有此苦口代伸,不由人不感激流涕,愿为之死。所向有功,良非偶耳。

论台中时事书

台中时事,有大可虑者三:米贵兵单,各官穷蹙,政务懈散,而又将有移镇澎湖之举,是合之而四矣。

近日斗米卖钱三百,某不自度量,移檄道府,借动仓榖三万石,减价平粜。当事者难之。某以民心皇皇,不可迟缓,倘上台督责,则某一人独偿。于是道府发奋,共肩其任。已经举行,民情稍慰。并檄诸罗令开仓,劝庄户出陈易新,严禁囤积及商船透越诸弊。

北路讹言未息,诸罗营县请兵协防,随遣把总林时叶、陈云奇、张天宝领兵三百,于是月初三日协防去矣。北路地方千里,深山旷野,处处贼窼,即再添设一营,尚苦鞭长不及。今一兵不增,又欲调离其镇于数百里海外之澎湖,是直委而去之,岂但如累卵之危乎!此时移镇未行,又有协防兵二千足资调遣,然外九庄笨港以上,盗贼频闻,皆距汛防窵远,巡察不及。加以野番出没,亦须防闲。秋成尚早,人心易动。种种情形,已如抱火。复虑协防之兵,尚非长久之计。恐议者谓台平无事,可以撤回,则焦头烂额,将有大不可言者!

迩者台地各官,多以五日京兆,不肯尽心竭力,任地方安危之寄,高守不敢思归。又以战船赔累,惟无米之炊是急,心灰气隤,以脱然废弃为幸。何能得有余力,整顿地方?台道各县强忍不敢言贫,九营将弁人人有救口不赡之叹。此真孤掌难鸣,一事不可

论擒获奸匪便宜书

台民喜乱,如扑灯之蛾,死者在前,投者不已,其亦可怜甚矣!

前月遣兵搜捕北埔寮诸山,及诸罗县令、北路将弁差委弁员人等先后擒获剧贼李庆、黄潜、苏齐等四十余人。本拟即于军前竿首藁街,以儆无赖。道府以地方既平,欲行善事,效古人死中救生、得情哀矜之意,备叙供由,解回内地听皋司审拟,分别正法。某以为非靖乱之道,但意在文武和衷,不得不委曲从众。窃心疑此间莠民将有轻视法网,谓叛逆可以从宽,不妨复尝试者。两月以来,夜不能寐。密差弁员四处侦访。果有奸民郑仕,绰号急烧疏,布散讹言,招集亡命,谋于六月初一夜竖旗,纵火燔文武衙署,抄掠市肆。是日大雨连霄,各自散逃。某闻知捕治,并其党萧兴祖、李柯等,供认不讳。复会委台湾令周钟瑄搜捕郑仕家窝党,获其档册。会同道府质讯,则册中开列伪爵人数党羽数万人,一时百姓旁观,多有骇愕状。周令恐牵连者众,民心惊惶,密白道府,将伪册当堂焚毁。某大敬服其能,即令烧去。郑仕等情罪既碓,死有余辜,立毙之庭,以彰国法,以快人心。从此匪类廓清,谅无复作孽求死者矣。

但副将徐左柱已经至台,某当遵旨赴澎湖驻劄。既行之后,则非所知。应否谕令徐副将凡事少加断决,不必拘牵文义,以长奸顽,则在执事稍假之便宜,非某所敢饶舌也。

安定反侧,原不可拘牵文义,以老妇煦煦行之。此作似立意火烈,然郑仕一案,止毙为首渠魁,不肯多为株连,亦未尝有背干古人死中求生得情衷矜之意。可见不是刻薄好杀,但理势不得不然耳。

论复设营汛书

台兵宜增而不宜减,营宜增而不宜裁,某向者言之再三,不啻贾生恸哭。今乃有复旧之日耶!当宁圣明,苞桑永巩,可手额相庆贺矣。

月之初十日接部文,总兵仍旧驻台,水陆两中营悉还旧制,并将道标弁兵裁归镇辖,安设南北二路适中要紧之处。十八日复准提军咨移,将道标守备拨归左营,令带把总一员,兵二百四十名驻防冈山;道标千总拨归左营,令带兵一百二十名驻防下加冬;水师协营拨千总一员,带兵一百五十名驻防笨港;把总一员,兵一百二十名驻防盐水港。可谓布置极善。但某愚见,犹愿窃有请也。

冈山虽起乱之所,然不如罗汉门要害。鄙意欲将守备弁兵安设罗汉内门,以扼南中二路之吭,上可控制大武垄,下可弹压冈山,东可断贼人窼穴、生番出路,西可绝猴洞口、旧社、红毫寮之退步;于形胜甚得厄塞,使凤、诸盗贼不能相通往来正合廷议所谓适中要紧之处。询之南路陈参将,所见不约而同。今提军欲安顿冈山,尚属用末而未及本之论。执事似当细为裁酌之。

下加冬、笨港、盐水港三处,安设至当不易。但某愚见,尚以台北地方千里,防汛空虚。半线、鹿子港诸处,提军并未筹及。半线乃宜设县、安顿游击之区,今纵未能,亦岂可遂置度外,将谓协防暂驻之兵可长恃乎?鄙意水师既复三营,似可经拨一营在外,以为犄角,不必蚁聚安平。将左营游击带兵船驻劄鹿子港,兼顾半线。就拨千总把总带目兵分防笨港、盐水港。余港汛皆仍其旧。总自蚊港以上,直至淡水营交界,皆听鹿子港游击管辖。则台北沿海一带,可以无忧,可以补北路陆营兵力之所不及,无千里空虚之患。不知执事以为何如耳。夫地非亲历,未免扣盘疑钟。拘墟一隅,遗忘全局,非经国安边之道也。

水师中营少守备一员,则提标前营千总陈启俸,水务熟谙,朴诚勤谨,堪以补用。近护送侍御吴公来台,鹿耳门陟遇恶风,斩椗吊舵而入,钦差得以无恙;是其见效之一征。同日同到之船,不能收入,或飘至打狗、郎娇击碎,或飘至山后蛤仔难击碎。毫厘之差,千里之谬。可知水师全在谙练,不比内地可以苟且也。

陆营少千总一员,把总三员,水师少千总二员,把总四员。台中裁缺千总,多已调回,当于内地另行选择。把总则余青、周宣、张天宝、吴得功、苏思维、林福、林时叶等七弁,皆人地相宜,堪以补用,有益地方,可无俟他求耳。

某疏庸尠识,总为海外奠安起见,凭臆妄谈,不必其言之可采,惟执事留心区划则幸甚!

经理地方,为百年久安之计,自不应扣盘扪烛,随意安放。如善奕者,只争一二子,便觉胜负立分。斯文其奕秋之亚乎!

与朱参戎札

迩者北路地方,窃劫之盗盛行。足下亦曾知之乎?大坵田、朱晓庄方遭其毒,今笨港、社尾又见告矣。仆远隔百余里,某夜疏失某家,亦已访知其悉;褊衷急性,不能袖手旁观。足下身在地方,乃故作宽宏大度,若为不见不闻也者。谅匪类俱必深感厚恩,怨鄙人之苛刻也!

开春未及匝月,行劫已十数处。十数处大盗,未闻获一。不知防是汛者所司何事?居汛防之上者所司更何事也?足下试一振刷,使贵属备弁,以开场放赌之智,为搜缉奸匪之谋,地方何患不宁谧乎?

仆暂留弹压,班师有期,五日京兆,越俎徒嗤。诸君亦以其为过客也,而言者唇焦,听者耳聩。不思荧荧之火,或致炎崑;涓涓细流,将成巨浸。况兹叛乱甫平,野心未泯,尤当防微杜渐,遏孽初萌。既可聚党数十人,操械行劫,晏然莫敢过问,则由此扩而充之,夫亦何事不可为?恐我行之后,诸君将悔而噬脐无及耳。

恢复此邦,谈何容易。若复掩耳闭目,坐观其敝,谅有人心者断不出此。敢祈足下略饬备弁,将十数处行劫之贼,稍缉一二,以塞我愿。地方之福,诸君躬坐而享之,于仆无所预焉。不然,仆亦无如诸君何,惟有备叙历次,详悉咨呈制军。应否用恩用威,听其裁酌而已。恃在至爱,特此相闻,顒望回音,曷胜翘切!

心急于安靖地方,而遇此泄泄沓沓之将弁,不得不耳提面命,虽过于激切,弗顾也。笔下锋鋩可畏,是十万军中上将手。

与林游戎札

台北余孽未净,而足下迩尔思归。仆窃以为舛矣。足下欲以北路余烬,诿之本汛文武员弁,托为军士久羁跋涉,含叹怨言等语。是将以愚仆耶!仆思足下胆略素优,忠勤有志,而今乃若此。谓协防官兵无地方责任,应高坐以遨游乎?抑北路参将,舍子他求,尚有愤愠未能自释者,故存匠心,欲观其敝也!夫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足下身为朝廷职官,自当瘁躬报国,无分畛域。岂可以童孺妇女之见,摇军中吏士之心?此仆所大不解者。足下以为无与已事,则固俨然提标尊贵之员,曷不高坐鹭江,而必远泛重洋,与仆共事于此?即仆统师征台,台郡既复,可以振旅回澳,而亦必久留弹压,以迄今兹;可知此中均有不能自便者也。

军士久役,仆宁独非人情。但足下北行方十余日,三林、竹仔脚两处大盗,未闻足下报获一贼,拔贼一毛。较昔人役久不用,历三时而后还,相去正自有间。足下素能拊循士卒,善得军心,何至数日之间,辄来含叹,又复敢有怨言?将无足下将兵,亦有不能十分善驭之处耶?仆虽庸劣不才,弗克恩施军士,岂忍听其久役兴嗟,不为更迭轮换?应否一二月为期,遣发目兵前往换防,仆胸中自有主宰,足下静而听之可矣。倘足下必恃功固执,未忘觖望参将之心,仆亦不敢相强,去来悉依尊便。苟军纪而可废于足下,复何尤哉!

仆知足下婉娈新好,妒宠争怜,实在衷情难割。但大丈夫以身许国,亦难常遂燕私。来日正长,暂烦忍耐。勉之!勉之!

跋扈骄恣,应登白简;因其新立战功,不忍遽绳以罪;从宽札谕,改过自新,此宽仁之斧钺也。篇中厉声切责,亦复婉巽多风,冷语微嘲,能使骨碎胆落。必有此种锋棱,乃可以驭枭将。

谕闽粤民人

郑章殴死赖君奏、赖以槐,按问抵偿。闻汝等漳泉百姓,以郑章兄弟眷属,被杀被辱,复仇为义,乡情缱绻,共怜其死。本镇岂非漳人?岂无桑梓之念?道府为民父母,岂忍郑章无辜受屈?但赖君奏、赖以槐果有杀害郑章兄弟家属,应告官究偿,无擅自扑灭之理。乃文武衙门未见郑章片纸告愬,而赖家两命忽遭凶手,虽欲以复仇之义相宽,不可得已。况赖君奏等建立大清旗号以拒朱一贵诸贼,乃朝廷义民,非聚众为盗者比。郑章擅杀义民,律以国法,罪在不赦。汝等漳泉百姓但知漳泉是亲,客庄居民又但知客民是亲;自本镇道府视之,则均是台湾百姓,均是治下子民,有善必赏,有恶必诛,未尝有轻重厚薄之异。即在汝等客民,与漳泉各处之人,同自内地出来,同属天涯海外、离乡背井之客,为贫所驱,彼此同痛。幸得同居一郡,正宜相爱相亲,何苦无故妄生嫌隙,以致相仇相怨,互相戕贼?

本镇每念及此,辄为汝等寒心。今与汝民约,从前之事,尽付逝流,一概勿论。以后不许再分党羽,再寻仇衅,各释前怨,共敦新好,为盛世之良民。或有言语争竞,则投明乡保耆老,据理劝息,庶几兴仁兴让之风。敢有攘夺闘殴,负嵎肆横,本镇执法创征,决不一毫假借。其或操戈动众相攻杀者,以谋逆论罪,乡保耆老管事人等一并从重究处。汝等纵无良心,宁独不畏刑戮?本镇以杀止杀,无非为汝等绥靖地方,使各安生乐业。速宜凛遵,无贻后悔!

分门树党,古今第一祸患,虽在民间亦然。相戕不已,即成叛逆,此必至之势也。杀人偿命,事属寻常。缘两造有闽、粤之分,是以哓哓不已,皆由未知理法耳。先以情理国法开示,使之晓然明白。中间纯是言情,以动其固有之良心。末后威之以法,以绳其蟠结之妄念。开诚布公,焉得不令人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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