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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山日记

游山日记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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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九年六月一日戊午(7月7日)

偶携胡生西辅、苍头宗慧为匡庐之游。亭午登舟,则卢修常、詹朴园、涂甥人烈已先立船头迟我,一笑而别。水急帆驶,岸上人顾我乐甚,谓天香自此远矣。

不逾时,已过樵舍,西辅诵予《吊娄妃》旧作结四语云:“樵舍江头阵云黑,汨罗溪水同呜咽。燕王若果移南昌,龙子龙孙亦鱼鳖。”予不禁相视而笑。

日晡,泊雷洲,榜人家也。南风,雨濛濛,着面凉适,遂绕堤而游,所见有树杪楼窗与篙橹接者,江涨如此。日未夕,已抵吴镇,盖百八十里也。

晚饭脱粟至三碗,下饭仅盐豉干菜而已。因语西辅:“东坡谓颜斶晚食当肉,为善于处贫。然则食前方丈无下箸处,是不可以处乐之验也。”

始虑多蚊,以风雨,蚊竟不至。入夜小霁,望云中远树,若芜湖铁花,盘空竞秀。花间一炬生绮芒,有光烛地,则长庚星也。俄复晦而雨,遂关篷灭烛。通夕嗽而汗不干,达旦始寐。

己未(7月8日)

阴雨而风,舟师不敢渡鄱湖,与邻艘结队而济,泊东岸湖神庙前,盖所谓“鼋将军”乎?入夜风声如潮,转能寐,则动生静也。

庚申(7月9日)

风渐息,已前解缆。日方中,已达南康。长湖张帆,有千骑纷驰之势,亦壮观也。舣舟废堞下,遂由堞入城,主于观察第。逆旅主人羊叟者,鞹其脑,一目突出,几与鼻争高,以为疾也。俄见其两子皆然,始信赋形之异,不仅在天。为之一笑。

薄暮骤雨,入夜晴。

辛酉(7月10日)

入山,至三峡桥僧舍止焉。桥下百尺,两壁如削成,汇众泉,猛注狂奔,激涛翻雪,声汹汹如疾风震霆,坐危楼屏息骇顾,若将坠压飞腾者。数日尘劳,至是一洗而空矣。

桥畔小泉净而冽,山僧以竹筒引之入厨,煮茶甚甘芳。问其名,则“招隐泉”也。饭罢,偕西辅徐行里许,得一寺,榜曰“栖贤”,爱其楼北两窗瞰五老、太乙诸奇峰,遂假居焉。既夕,仍归宿三峡之楼。夜静烛灭,目塞耳通,乃若暴雨翻盆,雄风拔木,百千震电驰击松涛海波中,一息不停,都入两耳。其声有亘古不休之势,何时可寐?暗卧辗转,嗽益数,但觉楼岌岌动摇,不知是嗽撼其榻,抑是急湍喧触使然也。中夜呼灯起坐,聊复记此。

吾谓居此楼三日,必当耳聋。或曰:“寺僧奈何?”殊不知寺僧三日不闻此声,必反疑闻根已断,身将入灭,其忧更过于聋也。思之绝倒。

壬戌(7月11日)

晴。移寓栖贤之北楼,文海大和尚竟不以敝草笠为贱客,接以儒礼。予观其神智可谈,方今佛法中衰,不婴世网,必受禅缚,遂为说“西来直指”及“心死土现”之义,谓苟无出世慧定,不若死心念佛,远绍莲宗,为得主有常,不堕邪障。诸弟子昏昏欲睡,和尚独欣然听受,貌益恭。既而语西辅:“老僧参访南北数十年,所见士大夫道友夥矣,未有若萧居士者,得匪维摩居士乎?”西辅笑颔之。盖予自避喧入山,畏人物色,老妻戏书十余字授予,拈之得萧姓,尚名,字志君,义颇相承,故偶姓萧耳。

王逸少卜筑庐山,适西天僧持佛舍利来,逸少礼之,遂舍宅为寺,即今之栖贤寺也。佛堂铸生铁为塔七层,下贮舍利,更有舍利藏楼上,不知是何代古德所遗,尚未借观。逸少宅本归宗寺,此盖栖贤寺僧转述时随笔之误,亦遂懒于削正耳。云水无心,于斯可见。有华识。

砚池汲有招隐泉一滴,携至寓楼,用以书日记数行,并识。

癸亥(7月12日)

晴。夜嗽甚,头岑岑作痛,巳正方起。

寺中藏书颇富,半残蚀,聊为理《资治通鉴》《释氏通鉴》《王凤洲纲鉴》《净土资粮》诸书,皆有缺失,为怅叹者久之。西辅力谏,谓予以避喧来此,乃复耘无主之田,自损游兴,非计也。予笑从之。

西辅独行诣天池、黄龙、五老诸峰,为予先容,作避蚊之计,日午行矣。

日晡,观《镡津集》。小倦,寻老僧话于丈室,闻梵呗声,迹之,遂复绕铁塔一游,巡檐览《戒坛律仪》,尚存家法,但偶有别字耳。暮蝉群嘶,与潺潺玉渊声相乱,殊可听也。

甲子(7月13日)

晴热,愈多蚊,幸其愚而不诈,颇易扑,然益烦劳苦嗽。若深山上兰都复如此,亦何异章门热恼耶?则不唯不望吾沤舸至矣。晡食,西辅自五老峰归,欣然相告:“有天池、黄龙两寺,高出云表,老僧着絮衲度夏,蚊与蛇皆绝迹焉。且彼距李青莲、白香山草堂不远,又有所谓佛手崖,一老妇一僧居之,虎迹纵横,都无怖畏。僧言年年游猎人射虎其上,辄有获。僧犹厌其射,谓虎受僧戒,不伤人,何故使血肉狼藉,秽我兰若。然则天池、黄龙,真仙境矣。”予闻之大悦,加饭一盂,已决计迁居绝顶,禁足坐夏,庶几不虚此行耳。唯沤舸不可复来,盖虑其登高临深,且我云踪靡定,焉知不更上一层,何从物色?冀朴园语沤舸也。

五老峰常在云中,不轻识面。峰半僧庐为博徒所据,不可居。西辅至峰寺,云亦下垂,至寺门,一无所见,但闻呼卢声,亦不知五峰绝顶,尚离寺几千丈也。

天香馆壁间一蕉扇,弃捐多年,来时朴园粘恕堂诗笺,随意取置行箧内,遂同入山。西辅携之游五老,悬崖一跌,蕉扇已飞入云中,翱翔于万古无尘之地。如此清缘,真足为天香增重。因笑语西辅:“君若为扇,则君极乐而我苦矣。”

痰嗽益剧,达旦不眠。西辅甚忧之,属人购蜂蜜于郡城,三日始得。僧言此物虽郡城亦不常有,然则斋钵不识蜜,不足怪矣。斋钵,馆童名,吾爱其愚而用之。沤舸尝笑言:“斋钵所至,人聚观之,正若南康军人看白鹿也。”

乙丑(7月14日)

晴热苦闷,舆者适欲予出游,遂诣白鹿洞。观《朱子学规》,叹其能躬行修道之教。石洞若梁,则喜事者所凿,李渤当日无此也。山川回合,环顾有情景,自外观,不翅洞耳。继游万杉寺,并至开先观瀑布所注,所谓龙潭者。掬水洗两目,始周视古今磨崖文字,亦鲜佳者。主僧延予至禅室,瀹茗品泉,风味近招隐。盖此山之泉,无弗甘芳,数日来舌根不枯,赖有此耳。既复敬观所藏仁皇帝御书《心经》,金章石质,宝气佛光,溢于宸翰。予往在怡邸所见圣祖墨宝数十轴,笔法与此卷无异,信真迹也。又一轴乃宋牧仲所施阎立本《地狱变相图》,写生殊妙,惜《陀罗尼经赞》书法不称耳。归途值钓者,得鱼盈尺,西辅就买之,携行松径,见者悉惊诧垂涎,以为希有。予自入山,凡得啖豆腐者三,皆酸涩不可入口,并山蔬亦无买处,今日竟居然烹鲜,虽觉过分,聊且自娱,知不免山僧妒也。

愚谓庐山品绝高,与渊明绝相似:其不产一物,则渊明之贫也;无日不在云雾中,则渊明之北窗高卧醉醺醺也;拔地干霄,绝无倚傍,肖渊明之孤节;水立岚驶,泉吟石啸,类渊明之逸才;未尝有灵祇淫祀,以召祈祷,亦奚异“息交绝游”;永不生仙枣玉芝,以启封禅,正有若埋名不仕。恐后贤未甘淡泊,厌薄此山,并著其品望如此。

丙寅(7月15日)

晴,热。西辅以蜜和鸡子汁饮我,嗽少瘥。饭后至不可着衣,白日蚊翃翃螫人,脱天池、黄龙亦复如此,则不若还家避暑矣,岂不绝倒。

丁卯(7月16日)

晴,亦热。西辅买黄精一斤,谓可益寿。与长老约观舍利子。作书寄朴园,西辅欲遂录浃旬所记,寄庄溪、修常、沤舸、武承,代问讯也。

既封家书,沙弥见予弄笔砚,疑其识字,乞作一楹帖,随笔题云:“剧怜山色经旬住,喜听泉声彻夜醒。”盖比以嗽不眠耳。

日落,偕西辅出游三峡,坐石上弄浅水,浣手至洁。复以巨石掷峡口,水势辄驱之入潭,殷殷若雷起地下。因悟古之人以水喻民,方其平浅时,任人濯足,其弱将不胜一羽。迨夫众泉怒合,乘势兴波,若旱蛟赴壑,阵马摧锋,虽贲育为之辟易,亦何异陈涉首难,三户亡秦,其始皆可欺可辱之民耳。凡诸学侣,谁不以将相自期?尚其深念此言也。

戊辰(7月17日)

朝微雨,辰霁。盥沐。与长老启铜塔钥,出所藏舍利观之,凡二种:琉璃瓶所贮十三粒,大如黄豆,有若宝石者,若玛瑙珠者,紫色者、玻璃色者、玉色者,都不甚圆,有光气。僧言尝夜自塔中放光,观者疑为野烧云。其小者略与碎珍珠同,亦兼数色,计二千二百五十七粒,则所谓“坚固子”也。宋牧仲中丞施一赤金盘金匙,为盛观舍利之用,金盘乃被无赖僧易以镀金,可嗤也。吾观其相传载记,言舍利十二粒,问之僧,则曾于坚固子中遴一巨者入舍利,然终不相类。于是命拣出,仍旧分藏,以存真传信,不亦可乎。舍利盖得之三峡桥砫,石函二重,一石钵贮之,盖晋唐时敕藏者也。饭后西辅率宗慧入郡市物,为迁寓计,兼觅寄朴园之书。

小僧为予呼待诏剃发,洞洞属属,手执刀欲堕。予畏其或伤首也,得半而止。僧有惭色,予曰:“无害。彼盖剃僧头,任意驰骋,圆通罔碍。今见我首与僧异,故不能游刃有余,曷足怪也。”隔宿浸卧簟于玉渊潭,曝之既干,有香气,竟可名“玉渊香簟”。

己巳(7月18日)

晨起,命奴取被囊食箱,同诣玉渊石濑上,徐徐浣濯,如去心垢。仰首见五峰诸老,对面谈也。俄复不见,不知是峰起入云,抑是云下接峰。泥者必以为山川出云,则齿冷矣。

饭后,西辅诣近村,觅舆将为迁计。午未间小雨。晡,风发差凉,重栉发。

庚午(7月19日)

朝,风起云涌,差不热,遂欲登庐山绝顶。卯发栖贤,面壁而登十数里,渐与云近,意益豪。俄入云,既出云上,俯视人家塔庙,皆陆沉矣。山万仞,多悬崖,窥之目眩。云中风若水浇背,舆者震掉,吾步行导之,渐逾绝壁,始得少平阔可履之径。然山上之山,又复层起数里。过芦林,至黄龙,万木蓊蔚,多千章之材。绕林数百武,山犬迎吠,则主僧茂禅师已立俟矣。此寺高过栖贤七千三百五十丈,天池则更高于此。风凉弥甚,夏已入伏,僧衲皆棉。入寺即屏扇,夜着毡半臂,拥絮而眠,风声瑟瑟,酷似人间对菊花饮酒时也。昏暮亦微有数蚊,可不帷而卧。得此二善而嚏嗽复发,增唾涕之扰,始悟人间无十全快事,趋避正徒劳,不若耐烦任运,反得便宜。为之一噱。

黄龙多虎,月初吼数夕,木石俱动。予至稍迟,不及聆山君謦欬,为可惜也。寺门一犬颇狡狠,一日忽为虎攫去,僧群逐之,得不死,而腹项裂矣。颇亦多蛇,巡山行者言,密林往往相值,长老则谓兰若中无之,不识其言信否耳。予于是复有迁意。

辛未(7月20日)

因嗽罢朝餐,服药少瘥。云水僧闲话寰中所见胜迹,如峨嵋、五台、补陀、落伽,皆有灵异可观也。此僧识彻公,并知启元和尚迁寂时预定行期,端坐而逝。予在都下与启元为邻,意颇轻其人不达禅观,不料其死日乃能如此,人固不可皮相哉!

壬申望(7月21日)

晴,凉。登藏经楼,观所藏梵笈七百二十牍。复同主僧诣后山御碑亭下,读其文,则胜国万历十四年为母后修福,颁《大藏》于黄龙敕也。石白色,殊坚,亭亦石构,写经纸又都不恶,故未随明社墟耳。

癸酉(7月22日)

晴。茂禅师治具款我,求作像赞。饭罢,同西辅出游天池,宗慧荷锸挈笔砚以从。逾修岭,入巨壑,迤逦北上七八里,所见多石室废址,绝无人烟,庐山之兴废可想。惟天池一寺,孤立云表,亦只叠乱石作墉,禅房朴陋无可观,惟正殿铁瓦仅存,是明初旧物,盖已数遭火劫矣。天池澄泓,居院中,深可二尺,潦不溢,旱不涸,亦从无一滴出山下流至人世间者。予笑语西辅:“此水若燃灯古佛,声臭皆无。其俯视三峡奔流,正如金刚怒目,不足齿也。瀑布天资虽绝高,未免受才气之累,矜奇自炫,声名震天下,骇人视听。时士忽天池而惊瀑布,不翅谓子贡贤于仲尼,何可不辨?”于是汲天池煮茗,清美亦甲于诸泉,不识陆鸿渐品第若何?池中金鲫数十,则阇黎所豢,不足为池水重也。寺后临崖,望九江、彭蠡,清波可掬,遥岑几千叠,俯视亦仅如湖涛起伏,未觉其高于水也。举目万里,襟怀亦与之相际。司马子长登庐山,必曾至天池留连度夏。何由知之?吾读其文而知之。

崖上为聚仙亭,盖明祖敕祀周颠仙人,及以金丹愈帝疾诸禅客者。比一穷民,贾失利,室人交谪,遂登山自经祠中,寺僧坐是受胥役之累,亦几自经。予因笑谓:“此缢鬼焉知非五老峰庵聚博人?故死亦好高如此。”

庐山圣母祠危踞层岩,范以石槛,倘坐其旁索新句,必当险怪。遂与僧约,信宿间移居此山。且以近岫皆童,无密箐,不碍游瞩,蛇亦少,其寡蚊与凉,又无异黄龙,故可居也。日晡归黄龙,比入寺,虎啸者三,闻之甚快。此虎殆欲嗣“虎溪三笑”之风,遇我不薄。既卧,更留意听之,辗转不寐,至漏深灯灭,怪风满林,始复遥闻其吼,大慰岑寂。西辅谓予不畏虎而畏犬,不畏龙而畏蛇,不畏王公君子而畏驵侩小人,可谓知言。

甲戌(7月23日)

晴,小热,仅可着夹衣。午餐微汗,然终不用扇。有自山下来者,云人间方酷暑,不可复耐。末由分此风惠我阎浮,吾唯独享滋愧耳!

万树鸣蝉,良与三峡涧涛声无别。静境至深山止矣,犹复厌物外之喧。清旷宜人,天池为最。

补剃七日前未净之发,仅事也。日晡,题茂林禅师像,其辞云:“三衣瓦钵,外无长物。万劫离尘,一心念佛。任他千偈如翻水,不及老僧伸一指。山中顽石点头时,座右枯藤独无语。”赞非诗也,故附记于此。

乙亥(7月24日)

凌晨起,沐。趁早斋,盖不肯使僧再炊,破常住会食之例。否则仅能及午餐,未免馁耳。

书扇四、壁障五。西辅掘黄龙竹根为予制游山之杖,颇轻洁,不欲其端类蛇首,授意镌刻作佛手,当铭识之。嗽尚不愈,奈何!

晴,小热,着丝葛三重而已,仍不须扇。不审章门毒热作何状,想必人人念深山为乐国矣。

丙子(7月25日)

大士生日也。晓起焚香,瀹龙井为供,回向先慈净土九叩首焉。至主僧丈室言别,欲明旦迁居天池,并以家问若来,幸颐指为托。

沙门妙华,瑞州人,行脚四方,即曾识彻公及启和尚者,独惓惓有别离色,以峨眉所得张三丰草帖洎万年松一叶见贻。受松反帖,遂横书大幅,劝勿忘彻公念佛百偈。盖知圆顿甚难,凭木而渡,庶乎不溺。妙华亦极可此言,故以为报。因语西辅:“任尔神通盖世,不敌一诚。”予自入山未尝著一论赠人,乃不谓妙华得之,足信诚能动物耳。妙华欲重诣都下,住西山戒坛之太阳洞,谓此洞一虎守门中,惟瓦钵可作糜。心偶妄动,则虎有怒色,若严师之督弟子者,果志真修,居此最善。予因力劝其倘必住此,则唯有死心念佛,无事盲参瞎证,犯虎威也。此虎数十年守洞,未尝食僧。戊申春,一道士谓能伏虎,乞居此洞,僧亦惮是役之险,乐让道士居。才五日,戒坛巡山僧过之,不见虎守洞,以为道力所驱也。入洞相访,则道衣与一足存焉。予笑谓:“此虎既喜护法,仍旧茹荤,殆亦若萧居士乎?”一坐喷饭。黄龙之虎,窟寺后,齿高于僧,大如牛。猎者事一神,剪纸作五伞,割鸡祀之,喃喃诵虎咒数千百言,然后药弩而机之,矢不虚发。邻近诸山皆有获,独黄龙虎不入彀,足见其高踪远虑,不婴外患。惜予留连信宿,但闻声相慕而已。主僧又盛设,斋予于堂,叮宁后会。因忆妙华倘入都重参彻公,质予所著论手迹,应悟萧居士即舒白香,得毋破妄语戒乎?其实如虎食道士,特偶然耳。

丁丑(7月26日)

晴,小热。移寓天池,杖一筇,戴笠与山僧拱别,缓步行数里,凡三息宝树之下。所谓宝树者,来自西天,庐山绝高处可种,往往长至一由旬,团若盖,无丑枝,碧叶高秀,茂于柏,千秋不凋,着子可种。寻当携一粒归植人间,恐秽土不能生耳。

至天池才一炊许,而朴园之信使已到。读其书欣然,知所莳罂粟仅得八实,然双丰华胄,已不绝于人间矣。庄溪在远寄药物,适与嗽宜,即夕当服之,以为报也。沤舸遂已见所寄日记,且欲得八册,收众人之所弃,是一世之所非,宁不畏通人笑耶?传营、人烈及普儿,亦皆有清穆之思,阅其书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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