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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王朝实录[成宗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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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九年大明成化十四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甲子,上率百官就仁政殿階上,行望闕禮,又賀三大妃殿。

○御仁政殿受賀。

○傳曰:「中宮未寧,其停會禮宴。」

○命賜會禮宴,辦設酒肴于闕內諸司及入直諸將軍士。

1月3日

○丙寅,傳曰:「中宮已平善,賜宴于忠勳府,令宗親、議政府、諸功臣、中樞府二品以上,六曹、漢城府、大司憲、大司諫赴之。」賜樂一等。命都承旨申浚、左承旨孫舜孝、右承旨朴叔蓁齎宣醞往焉。

1月4日

○丁卯,御經筵。講訖,掌令朴叔達啓曰:「江陵有一堤堰,民蒙其利久矣,世祖以賜僧學悅,其民失利,至再上言訴之,上以先王所賜,不允。古語云:『三年無改於父之道』,釋之者曰:『如其非道,何待三年?』請以堤堰還民。」上顧問左右。領事盧思愼對曰:「世祖朝學悅啓請而不得,又因信眉請之,世祖不獲已賜之,實非世祖本意也。」同知事任元濬曰:「學悅侵奪民田多矣。今宜還奪之,使民蒙其利矣。」叔達曰:「今若不還奪給民,則是爲奉佛之漸矣。」上曰:「爾謂予奉佛歟?事在先王朝,爾不可如是云也。若如爾言,則盡毁寺社,盡誅沙門,而後免奉佛之名矣。」正言成聃年啓曰:「太宗盡收寺社臧獲以屬官府,官府賴以裕焉。世祖之賜給,特權宜爾。豈欲使傳之永久?今欲改祖宗法度,則固不可,至如此事,雖改之,何不可之有?沙門固不可盡誅,若守之以正,雖不闢之而自無矣。」上曰:「不崇信,則自然衰矣。」

○御夕講。

○傳于禮曹曰:「奏聞使尹弼商回來時遇强盜事由,今謝恩使之行,移咨禮部。」

○傳于經筵廳曰:「每夕講,令兪鎭、崔自濱輪番進講《易學啓蒙》。」

○行司直李全粹以年滿七十辭職,不許。全粹嘗爲尙州牧使,廉价有惠政。

1月5日

○戊辰,受朝參。

○御經筵。講訖,執義李則啓曰:「柳牖妻金氏,初流江界,以其子自潭上言,改流珍島。牖妻罪犯非輕,宜流遠方,豈可從自願乎?」上曰:「牖妻雖罪重,然江界境接野人,無上下男女之分,若流于此,則恐或失節,珍島亦遠地,故配之耳。」獻納金塊啓曰:「珍島距國都則遠矣,距金氏家鄕不過四五日程,必有時潛行往來,安有所懲?」上問左右曰:「何如?」領事尹士昕啓曰:「臣不與訊獄,不知其罪輕重。然臣意流江界則必至失身,流他遠地可也。」知事姜希孟啓曰:「婦人失節,亦關風敎。濟州南方最遠之地,且有上下男女之別,流濟州爲便。」則曰:「臣見此女被推時,略無愧恥,其心行無狀。請流于遠地,使知國法。」上曰:「其流濟州。」則又啓曰:「江陵堤堰,世祖賜學悅,學悅盡幷其傍田爲己有,且專灌漑之利,民怨不貲。聖明之下,豈宜有此事耶?願復堤堰以伸民冤。臣聞學悅氣勢甚盛,監司入境,必先訪此僧,守令日一問候。悅雖行不義,人莫與爭,以此廣占田土,多殖貨財,富捋州府,無所不爲,此不可不抑止也。」上曰:「監司先訪學悅者誰耶?守令之問候者又誰耶?若果如此,何足謂監司守令乎?」則曰:「臣聞有一宰相初拜監司,謂人曰:『我則必不見學悅』,及入江陵界,悅使人和候兼致食物,監司不得已往見之。此僧勢焰如是,一道之人誰敢枝牾?頃者江陵人累次上言,殿下不聽,臣甚知其不可。」上曰:「世祖朝賜給文案,其考啓。」

○平市署令許芝等五人輪對。

1月6日

○己巳,傳旨禮曹曰:「前此赴京醫員率皆庸劣,故買來藥材,多不精善。其與醫司提調同議揀擇置簿,輪次入送,其稀貴藥材,每行均定定貿易。」

1月7日

○庚午,司憲府啓:「前寧邊判官曺亨孫,以官物生雉四十四首、乾雉四十首、雞兒二十三首、乾獐七口、乾猪一口、荏子十斗、淸蜜二斗一升,授官奴界斤,輸送本家罪,律該決杖一百、除名不敍。依《大典》,奪告身錄贓案。」從之。

1月8日

○辛未,兀良哈僉知莾刺等八人來朝。

1月9日

○壬申,日本國豐州太守大友八郞師能、西海路上松浦一岐州藤氏妻理淸遣人來獻土宜。

1月10日

○癸酉,御經筵。講訖,右副承旨金升卿啓李自明獄事,仍啓曰:「犯上之言,自明隱諱不服。」上曰:「趙銘鍛鍊軍器,會品官群飮,自明疑之固矣。」仍問政丞曰:「何如?」領事金國光對曰:「自明與銘有隙,罵之曰:『趙順生死於亂,汝鍊器械,無乃亦有犯上之心乎?』其意不過致銘於死。」上曰:「此非切害亂言,宜末減。以時推照律。」升卿曰:「此獄時未究問,請待畢鞫照律。」上曰:「可。」升卿又啓趙愛男罪,上曰:「前日朝啓,鄭昌孫欲減死,今卿等意何如?」領事韓明澮曰:「奴之於主,猶臣之於君也。一有干犯之事,則罪皆可殺,況愛男以虛事誣訴其主乎?」上曰:「愛男於講武之時,親自告訴,其意蓋欲其不察是非而論罪也。誅之可也。」

○聖節使韓致禮回自京師復命,仍進欽賜物件。仁粹王大妃殿,花銀六十兩、各色紵絲六匹、各色絹六匹,大殿,花銀一百二十兩、各色紵絲八匹、各色絹八匹。致禮又啓皇帝所求物件,曰:「各樣巧卓、各樣筆、各樣硯瓦、各樣墨、各樣草席三事五事,大小單刀子、各樣胡蘆、各樣虎牙、鹿獐牙、大小海螺、細巧小文蛤、回蛤、斑蛤、繡囊兒、針家兒、靑苽兒、各樣器物、茶褐色綿紬、各樣海鮮,但是地方所産,幷海內出的應有諸班物件,俱要進。」上引見,致禮啓曰:「臣初入京見鄭同,同問殿下安否,又問弓角奏請與否,臣答以『尹弼商爲是來也,』同乃令臣書請弓角事,爲欲達于韓氏,臣曰:『此非予爲來事也』,同强之,臣不獲已書付之。此事臣初疑同所爲,見韓氏圖書,始知其不然。」上曰:「人情物件,韓氏無乃以爲少乎?」致禮曰:「然。紫的綿紬,受之甚喜。」上謂都承旨申浚曰:「致禮請弓角事,予以謂無妨,於卿意何如?」浚對曰:「臣謂無妨。」上曰:「赴京人私持人情物件,不可無也。其更磨鍊以啓。」

○忠勳府有司上黨府院君韓明澮、文城君柳洙來啓曰:「近者以誕日祝壽齋爲無益而罷之。若以爲無益,則祭山川星辰皆此類,亦當罷乎?臣子禱上延算古也。一朝遽革,無乃不可乎?」傳曰:「卿等所言誠然,然山川星辰之祭,自三代行之,祝壽齋非此比也。雖益己之事,予旣命廢之,其勿言。」〈史臣曰:「祝壽之罷,非徒謂之無益,深惡夫侫佛而媚上也。孔子曰:『丘之禱久矣』,不學無知之人,何足責也?」〉

1月11日

○甲戌,奏請使尹弼商、副使柳輊回自京師復命。上引見,問曰:「遼東在聲息,今何如?」弼商對曰:「臣赴京時聞三衛達子作耗遼東,指揮大人領兵與戰,而敗死者八千餘人。」弼商又啓曰:「臣等回來時,至榛子嶺遇草賊見劫。」上曰:「聞賊弓力不强,其不可敵乎?」弼商曰:「臣等伴從皆騎驢困頓,身不帶寸兵,猝遇賊十餘騎,皆持弓劎劫之。臣等無如之何,解所佩刀子、囊子,又脫裘與之,賊受之,還給毛衣而去。至暮抵一驛,見一官人備節鉞坐廳事,問之則刑部主事也。臣等泣告遇賊之狀,答曰:『此非我所管,且賊黨朝廷亦不能制之。』臣等又見路人痛哭者,問之則曰:『路遇賊盡掠我衣裝,吾一行人爲賊所殺,故哭之。』白晝大路中,賊肆行劫掠如此,而無追捕者,朝廷法禁似解弛也。」上曰:「請弓角,今得蒙準,不勝喜幸。」弼商曰:「皇帝雖許收買,而朝廷皆非之。今若數外買濫而敗露,則必復禁之矣。請更申嚴私買之禁。」上曰:「中朝宦官權勢何如?」弼商曰:「臣等未得詳知,但聞有汪直者最有寵,皇帝使之微服,伺察百司得失,人皆畏之。」上曰:「此非美事也。」上謂左副承旨孫比長曰:「奏請使遇盜事,具由奏聞何如?明日召諸政丞及禮曹議之。」

○黃山守汶來啓曰:「臣家在慕華館之東,家北有棄女屍,頭骨傷破。」傳曰:「速檢屍推問。」

○兵曹據下三道巡察使李克培啓本:「忠淸道忠州牧使朴繼姓、泰安郡守金調陽、韓山郡守崔漬、忠州判官李奉孫、稷山縣監趙忠老、德山縣監愼自齊、延豐縣監全石童、淸安縣監金愼孫、堤川縣監申叔胥、永同縣監柳誠、尼山縣監崔延命,軍器不鍊,請依啓本罷黜,本道節度使亦不能檢擧,令攸司推鞫。」從之。

○刑曹三覆啓:「壯勇隊趙愛男謀害本主李孝山虛事告訴罪,律該斬不待時。」從之。

1月12日

○乙亥,司憲府執義李則等上箚子曰:

臣等伏覩聖節使韓致禮聞見事目,致禮具書請買弓角事由,因太監鄭同達于韓氏,韓氏復書曰:「已轉告皇帝」云。夫弓角奏準,特是殿下事大至誠,朝廷待本國厚意,初非賴於宦官宮妾得之,而鄭同所以區區往復者,蓋欲以此求媚於我國也。韓氏之書,力敍鄭同之功,且曰:「子弟一一照顧」云,則其情可知矣。況致禮聖節使也,弓角之請,非其任也若致禮制於鄭同,不得已而爲,則非大臣守道之爲也,若欲以弓角奏準爲一己之功而然,則是貪冒詐黠之人也。致禮必居一於此,臣等恐千載之下不知致禮之失,謂弓角之請因宦官宮妾而蒙準,則於事體何如?不可不窮推痛懲。且赴京人齎持數外物貨者治罪,載在《大典》,今致禮笠帽扇子齎去事,特置勿論,臣等又惑焉。前此醫員李純智以扇子數外齎去,置之於罪,而致禮則勿論,罪同罰異,亦爲不便。伏願鞫問致禮,以懲後來。

不聽。

○傳曰:「承旨等請起復權攅,予意亦以爲然。其議諸政丞及政府、六曹,幷議大內殿求請布物數。」鄭昌孫、韓明澮、尹士昕、任元濬、朴星孫議:「權攅醫術精深,起復爲便。」尹弼商、洪應、徐居正、韓致禮、李承召、玄碩圭、柳輊、李克墩、金永濡、任士洪議:「起復事重,權攅等類亦多,不須奪情。如有大內下問事,則命召幸甚。」上從弼商等議。鄭昌孫、韓明澮、沈澮、韓致禮、李承召、玄碩圭、柳輊、李克墩議:大內殿求請綿紬、木緜、正布,幷毋過一千匹何如?「尹士昕、尹弼商、洪應、徐居正、任元濬議:」近來求請紬布從願多給,見此效之者多,後將難繼。請毋過五百匹。「命定六百匹。

○傳于政丞等曰:「韓致禮赴京時別進獻物件,皇帝猶以爲少。前此皇帝待我國優厚,若因此謂敝邦亨上不厚,則後雖多享,何補於前?難備之物已矣,其易備者,盡辦以獻。」

○以任士洪爲通政吏曹參議,李孟賢通政禮曹參議,趙之周通政刑曹參議,金瑞衡嘉善行忠州牧使。

1月13日

○丙子,西陵君韓致禮來啓曰:「弓角事,韓氏書草出示臣曰:『當以此意更書入』,臣與尹弼商、柳輊共議書入,是乃不得已也。今臺諫彈之,心甚不安。且笠帽、扇子,不啓齎去,請待罪。」傳曰:「勿待罪。」司憲府執義李則等上箚子曰:

事有利害,義有重輕,利於事者甚大而悖於義者輕,則從權行之,猶或可也,利於事者雖大而悖於義者重,則雖死不違。今弓角之請,假使朝廷不允,乃因宦官宮妾而得之,則國家之恥,甚於得角之利,固不可爲。況殿下事大之誠,朝廷待本國之厚,宜無不從也。致禮越職要功,因鄭同達書韓氏,區區往復,載諸事目,先送以啓,若史筆書之曰:「弓角之請,因鄭同、韓氏而蒙準,」則千載之下謂殿下爲何如也?致禮之罪,不可不懲。且法貴有恒,不可有變,舜不得私於瞽瞍,漢文不得私於薄昭。伏望殿下勿以親貴而撓法,明正其罪,以警後人,不勝幸甚。

不允。

○傳旨義禁府、刑曹、漢城府曰:「黃山守家北女屍棄置根因,三司同鞫以啓。」

1月14日

○丁丑,御經筵。講訖,掌令朴叔達啓曰:「殿下事大至誠,故皇帝特準弓角奏請,韓致禮云:『以書達于韓氏,奏之蒙準。』致禮非其任而冒達,是要功也。且我國若因宦官宮妾而成事,朝廷以爲何如?後世之議又何如?請下攸司治罪,使人知失在致禮而不在於國家幸甚。」上問左右曰:「何如?」領事韓明澮對曰:「臺諫之言正大,然國家不遣奏聞使,而致禮以私意因韓氏請之,則朝廷果謂因韓氏得之,旣遣奏聞使,誰謂如此也?」李承召曰:「雖韓氏命之,致禮不從可矣。然遇事之變,處之實難,故不得已而爲之。」上曰:「此非致禮擅爲之,與尹弼商、柳輊共議爲之,有何罪焉?」叔達曰:「致禮答韓氏之書曰:『苦苦涕泣,矜憐衆憫』,是致禮邀功之大端也。如此情由,不可不鞫。」正言成聃年曰:「士君子持身爲大。致禮當韓氏之命,不察是非,從之如流,此則罪之微者,臣等恐後來邀功者,効此生事也。」叔達曰:「致禮又私齎扇子二百餘把、笠帽三百餘事。前此犯禁者,已皆抵罪,今致禮獨不之罪,則臣等恐罪同罰異也。」上曰:「予豈以舅而貰之乎?其初齎去者,非以利市漢物,要以爲路次盤纏也。其情如是,不可科罪。」

○永山府院君金守溫、上護軍金澣,以年滿七十致仕,傳曰:「七十致仕,固其宜也,然人主命之仕,則亦所不避。」

1月15日

○戊寅,受朝賀。

○御經筵。講訖,持平李世匡啓曰:「韓致禮以聖節使赴京,因緣宦官宮妾,奏請弓角而蒙準,請須鞫之。」上曰:「韓氏使致禮奏之,致禮不肯,强之而後奏之,此致禮不得已而爲之,非因鄭同也。且皇帝所以許之者,重我國也,非因宦官宮妾而許之也。」仍問左右曰:「何如?」鄭昌孫曰:「昔甘延壽與陳湯矯制,共斬郅支單于,後世議者賢之。今聞兵部、工部皆不之許,而致禮爲請蒙準,則似無罪也。」世匡曰:「致禮初不肯,强之然後奏之,是則知其不可而奏之。古人云:『大臣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則專之』,謂本有是命而得以便宜從事。今致禮非其任而因宦官宮妾而奏之,是謂辱命。又安知致禮欲以誇功而然耶?請鞫之。」上不允。世匡曰:「前日赴京濫載者,竝皆科罪,今致禮之行多齎笠帽扇子而去,特命棄之,是則罪同而罰異,請須鞫之。」上曰:「此則非矣,致禮自言其非,而予亦非之也。然中朝多行人情,人情之物不可無也。」昌孫曰:「人情固不可無也,隨宜酌定何如?」上曰:「當議之。」仍敎曰:「韓氏來書云:『今後如有所送之物,須別作書簡,見鄭同以進,不可公然以送』,今何以爲之?」昌孫曰:「潛見鄭同以進,不可也。宜作兩件,一件獻皇帝,一件進韓氏,否則遣族人進之可也。」上曰:「進獻之物,無乃太多乎?」昌孫曰:「聞前進獻物,皇帝以爲少,故臣等量宜加定。」上曰:「今日更議,可減者減之。」世匡又啓曰:「趙孝禮前爲熊川縣監,考居下等,又爲滿浦萬戶,尋見罷黜,今除泰安郡守未便。請改差。」上曰:「吏曹已請改差矣。」世匡曰:「金瑞衡前爲忠淸道節度使,焚山而田,連燒民家,又受命捉虎,軍士見傷幾死而匿不以聞,至於事發然後啓之,此不當爲民牧者也。今爲忠州牧使,忠州地廣民稠,非瑞衡所能治也。」上曰:「然。」乃命遞差。

○成均館典籍柳惠仝等五人輪對。惠仝啓曰:「近日爲臺諫者三人,皆出於吏曹郞官,臣以爲直言敢諫之士,豈盡在於吏曹?若此不已,則或有自占之弊矣。」時臺諫有缺,則吏曹不計箇滿,陞遷敍用,而所用皆其郞官,故惠仝言之。是後吏曹郞官未箇滿,則不得遷。

○司憲府大司憲李繼孫等上疏請治韓致禮之罪,不允。

○先是昭格署三淸九帝列位眞君醮祭靑詞首書云『奉道弟子』,左副承旨孫比長啓曰:「『奉道弟子』云者,有似『奉佛弟子』之語,請削之。」傳曰:「可。」

○傳旨禮曹曰:「今後赴京人員私齎雜物,每一駄毋過百四十斤,扇子、雨籠,斤數內入計。」

1月16日

○己卯,受常參,視事。

○御經筵。講訖,司諫慶俊啓曰:「趙之周楊州牧使箇滿,得除刑曹參議。之周別無才德,徒以善廚傳,人謂之能,固不宜刑官也。六曹雖郞官必選授,況堂上乎?請改差。」上曰:「如以飮食事人而用之,固非矣。」問左右曰:「之周何如人也?」領事尹士昕、盧思愼、知事洪應對曰:「之周之爲守令,非但楊州,其所經歷亦多,然其可稱功績,無聞焉。」俊曰:「之周爲州無治效而擢拜右職,臣恐治效之優於之周者解體也。之周吏曹判書四寸而除是職,恐非公選也。」上曰:「何以處之?」思愼曰:「改差可矣。」上曰:「其問銓曹用之之由。」

○兀良哈中樞伊時乃等八人來獻土宜。

○御晝講。上顧謂知事洪應曰:「向者大內殿使送人來言曰:『我有兵馬一萬,若貴國有事變,則當率兵來救。』又請綿紬一萬匹,故欲許以六百匹,然承旨等曰:『彼乃背其君而求和親,又自誇其兵馬,其計姦狡。且我國雖有事變,必無來救之理,願勿許』,此言果合予心。如此大事,大臣不可不知也,於卿意何如?」應對曰:「大內殿邀在海中,我國只與對馬島相親,可以無事矣。且祖宗朝,外夷亦有誇其兵甲之多,出不遜語者,然祖宗皆不與之校,其求請亦皆許之。」上曰:「昔七國之時,敵國相戰,猶不能久存。今大內殿以臣叛君,其勢不能持久,而乃云:『至今亂未有定,願得綿布持入請降』,其言難信也。」應又對曰:「如大內殿所爲則可不許也,然不可截然拒之。故前日之議,臣等欲給五百匹,而命許六百匹。臣意謂溪壑難盈,不能充其欲也。」上曰:「此固大事,不可不更議也。」

○戶曹、工曹、漢城府同議啓:「大君、公主家,代給二十五負,王子君、翁主家,代給二十負,何如?」命大君、王子,給三十負,王子君、翁主,給二十五負。

○刑曹初覆啓:「黃海道文化囚百姓尹孟山敺其妻致死罪,律該絞待時。」命減死。

○刑曹啓:「全羅道茂長囚僧竹林捽仆僧熙郁,足踢兩脅,縛置庫中致死罪,律該絞待時。」命減死。

1月17日

○庚辰,御經筵。講至《禮記》『爲天子削爪者,』同知事李承召曰:「削爪,細事也,若可忽也,而聖人戒謹至此者,謹於徵也。苟以爲微而忽焉,敬愼之心解弛,而其害大矣。」講訖,大司諫金自貞啓曰:「趙之周爲楊州,初無聲績可紀,殿最一未優第,楊州之民,未聞蒙惠,只能飾廚傳以媚過客,是辦集之吏,非慈祥愷悌人也。今除刑曹參議,臣恐爲守令者皆効之周所爲也。請改差。」上曰:「予不知之周之爲人,若人品如是,則其可爲六曹參議乎?」顧問左右曰:「何如?」領事韓明澮對曰:「之周固無可稱之事,又無顯顯過失。」自貞曰:「之周人品,誰不知之?」遂歷言其短。持平姜居孝曰:「飾廚傳,稱過使客則能矣,治行無可言者。以此殿最不入高第。」明澮又曰:「之周家門,本以侈美,飮食相尙。」上曰:「但務爲飮食以媚人,則其可謂賢乎?」自貞曰:「向者金自行自廣州牧使爲工曹參議,然人無間言者,自行實有聲績。」李承召曰:「之周以南行出身,常爲守令,直是辦集之吏,素無操行,改差爲便。」上曰:「然。改差可也。」明澮曰:「親民之官,莫如守令,民之休戚係焉,不可不擇。」承召曰:「漢世公卿皆自守令爲之,漢之循吏最多。厥後皆重內輕外,唐、宋至以貶官者差之,故循吏無聞。我國自麗季,亦有此弊,今則出入均勞甚善。願擇其治行尤著者,擢爲宰輔,如漢法可也。然近年名士爲守令者,類多呈辭,輕外之風猶在。」上曰:「以外任爲賤而不肯爲,豈曰賢乎?」承召曰:「所以如此者,京官則數遷可冀僥倖,外任則遲故也。」居孝又曰:「臣爲都事,見諸邑年分等第之弊,民甚怨咨。如江華某處,則禾穀甚美,越一丘則甚惡,從惡不可,從美亦不可,不得已酌其中定其等第,其美者則納稅太輕,惡者則稱貸於人以充其稅。以此利害懸殊,他官類皆如此。一字之田凡五結,各隨字異其等第,則田稅輕重各從其美惡之實,公私皆便。五結之內雖有不中,不遠矣。臣前爲史官,見申叔舟嘗以是啓請,令全州府尹尹孝孫試行便否,其後議遂寢,臣切恨之。」明澮曰:「居孝之言最是,然行之甚難。國家初行踏驗,世宗改爲貢法,其時民或怨之,及行之久,反以爲便。臣謂此經久可行之道。若隨字異其等第,則是踏驗也,非貢法也。」

○吏曹判書姜希孟、參判申瀞來啓曰:「今臺諫論劾趙之周爲刑曹參議,臣以爲之周歷任新溪、豐川、延安,皆無過擧。今楊州雖大邑,地瘠民貧,淍弊莫甚,自之周爲州,修擧廢墜,頗有成績,且講武時,臣爲支應使,之周爲都差使員,多備柴木供給之物,人無凍餒,臣以是賢之。且祖宗朝,金完之以利川府使入爲吏曹參議,李宜洽之永興,李師純之驪興,皆入爲承旨,金自行亦以廣州牧使入爲工曹參議,前例如斯,故臣等擬之。且之周於臣希孟,妻四寸親也,雖無相避,初不啓之,請待罪。」上曰:「政丞、臺諫皆云,之周長於事人,短於治事,故命改差。卿勿待罪。」

1月18日

○辛巳,御經筵。

○都承旨申浚等書啓曰:

竊見日本國大內殿政弘書,詳其文意,政弘黨附山名、畠山,旅拒國王,今諸胡皆降,政弘不能獨立亦欲降附,而非錢不得,故請綿紬綿布一萬匹,以爲其費。且言:「貴國若有邊事,當率一萬兵助之」,其心傾險,其辭誕謾。彼乃附臣叛君十年攻戰,勢窮事迫,乃欲乞降,安得有兵一萬赴人之急乎?特大言,一則誇之,一則嚇之耳。大抵日本書契與聲息眞僞難憑,從前恐有姦期之弊,不必一一深信而必聽之也。今此書辭果皆眞實而我國從之,則是助叛逆之臣,爲降附之資耳,何以厭人之視聽哉?日本國大臣如大內殿者非一。曰京極、曰畠山、曰山名、曰武衛、曰細川,假使人人皆托事爲辭以求物貨,則其可悉從乎?假使國王正名據義敍其伐叛之由,責其助亂之失,則將何答之?且彼人書契修答之例,國王則以殿下書答之,諸酋以下則禮曹判書、參判、參議,隨其夷等以答之,皆有定式。臣等意以爲國王之請,則其答書殿下,其從請賜物,固當從優矣,若諸酋之請,則禮曹當審量事之可否,或正言之,或詭言之,或從之或逆之,無所不可。今與大內殿物貨,於事體不便,從之實難。其修答之辭,若正言之,則當敍其降附息兵之美,遣使修好之誠,所送禮物謹已啓納,酬以土物若干,綿布等事係是私請,不敢啓過。若詭言之,則兼論連歲旱蝗,用度不敷,不能從請之意,其禮物回奉隨直優與,別例干求,據法絶之。禮恭言直,彼何能怨?眞僞之間不甚被欺,遠人聞之亦自心服。臣等職在近侍,苟有所見,不宜含默,謹啓。

命示政丞等。鄭昌孫、鄭麟趾、韓明澮、沈澮、尹士昕、尹子雲、金國光議:「大內殿累世與我國交好,不可一朝輕易拒請。前此於琉球國亦多贈遺,而今於大內殿全不賜給,有違交隣之義。請依禮曹所啓施行。」從之。

1月19日

○壬午,受常參,視事。

○御經筵。講訖,知事李克培啓曰:「臣嘗爲忠淸道巡察使,見船軍不耐勞苦,問其所以,則曰:『困於漕運,少有虧欠,輒加督徵,是以掃蕩家産。』臣親到各浦,觀其兵船,一浦纔有三四艘而已。問其去處,則曰:『某某船漕運時見破,今去某地繕修』,考其文案則果然。且雖在浦之船,徒有漕運之具,而無有禦敵器械。在今昇平,雖曰無妨,脫有變故,將何用之?臣意以爲船軍如土木雜賦,移定他官,而漕運幷用私船何如?」上曰:「初用兵船漕運者,以其慣熟水上事也,又以兵船不可長在于浦也。今後漕運時,兵船、私船相半用之爲便。且土木等賦移定各官,則其官居民亦受其弊,今計莫若蠲減不緊之事而已。」卽命承旨磨勘以啓。

○傳旨刑曹曰:「前者京居屠牛者,竝分配巨濟、南海、珍島,而所在守令保授不嚴,防禁解弛,致令續續逃還,又不上聞,有違奉法之意。今後有逃亡者,其保授切隣里正等,竝以制書有違律,該節匿不以聞守令,罷黜。」

○兵曹啓:「去丁亥年新良人摠一千二百五十四名,率皆居京壯健富實人,見今逃漏軍籍者多。軍案內不錄接處,故點閱無據,其新良人內,公賤則本司行首掌務,私賤則本主,具其姓名、接處及時立役存歿,京中則呈本曹,外方則呈本官,本主身歿者子孫,無子孫者切隣、管領、里正長等,亦依右例開寫進呈,曹及漢城府、掌隷院一同窮極推刷,如有符同隱漏改記名籍者,官吏及本主、切隣、管領、正長等,或論罪,或罷黜,本主所償奴婢,還奪屬公。」從之。

○義禁府啓:「學生李自明誣告趙銘謀犯上罪,依《大典》,斬待時、籍沒家産。」命減死。

○傳于承政院曰:「今殺人棄屍者,殘忍莫甚,須大索痛懲。委官雖不可遣,刑房承旨當往參鞫。」右副承旨金升卿受命而往。

1月20日

○癸未,受常參。

○御經筵。

○刑曹佐郞朴處綸將女屍推鞫三司堂上議來啓曰:「今日承傳旨搜索人家,至昌原君晟第,將搜行廊,晟謂三司郞廳曰:『汝等何得搜我家?』答曰:『承傳也。』晟曰:『我家不在統紀,雖承傳,豈我家云乎?我家如有荒唐人,則何待搜探而告乎?』固拒不納,至欲拘執書吏羅將等。請更承傳搜之。」傳曰:「殺此女者,期在必得,故命勿論家主貴賤皆搜之,晟固拒甚不可。其鞫以啓。」

○下書于忠淸道觀察使李陸、兵馬節度使安仁厚、水軍節度使朴㙲曰:

近者遣李克培點閱本道兵器,守令、萬戶率皆懦慢,全不修鍊,是卿等不職。且新除授守令、萬戶,慮必追咎前官,不卽修整,此非細故。卿其速令修飭,毋致稽緩。將復遣人以觀虛實。

○禮曹啓:「頃承傳敎:『成均館諸生敎養虛疎,依前例使文臣堂上輪日仕進,或製述,或講書,敦加奬勸。』今考前此受敎,令李石亨、盧思愼、成任、梁誠之輪遞仕進,勸課儒生,然或有故不能逐日仕進,敎養有闕。請以李芮、魚世謙、李克墩、李封等有文學者加差輪仕。」從之。

○傳于司憲府曰:「巫覡成風,淫祀大行,無識之人靡然趨向,不可不禁。已令盡黜城外,近年禁網寢弛,都城之內恣行如舊,略無所忌,其申明痛禁。」

1月21日

○甲申,受朝參。

○御經筵。講訖,侍講官柳自漢啓曰:「殿下今欲拜老,若未得盡善之人而拜以爲師,則是有名無實,無乃近於好名乎?」上曰:「我豈好名?欲法古事耳。」檢討官金孟性啓曰:「豈謂殿下好名乎?但以得人爲難耳。昔漢明帝以李躬爲三老,桓榮爲五更。臣嘗考桓榮本傳,其爲人也,出處終始無不善,而先儒尙以專門章句不知道譏之。今殿下所拜之人,如或不及桓榮,則豈無後世之議?使後世無以一事議聖朝,此臣等之願也。大事不可輕擧,如不得已,必得三代以上之人物然後可也。」上曰:「有議是事者乎?」柳自漢對曰:「經筵官皆謂未便。」李瓊仝曰:「臣意以爲親耕籍田、行大射禮、拜老等事,皆盛德美事也。拜老雖未得盡善之人,後世當因此知殿下尊師重道之意。且古人云:『才不借於異代』,今豈無其人乎?有如鄭昌孫、鄭麟趾等,未爲不可。凡論治道,必得三代以上之人然後可,則當求之異代耳。且御書御詩傳於後世,亦未爲不可,前日權景祐所啓,臣意以爲不當。況拜老甚盛擧也,豈可謂當廢乎?」上曰:「經筵官之言亦是當,更議。」

○傳旨義禁府、刑曹曰:「生殺,人主之大柄。若使人人擅行無忌,則末流之弊,不可勝言。今者敦義門外棄屍,該官檢驗,頭面項頸之間劍痕交錯,殆無完膚,不可忍見。予每當死刑覆奏,常加惕慮,必與大臣擬議,猶恐或差,乃於都城之下有如此事,予甚痛焉。已令三司推鞫,而罪人未得,宜立賞格,廣行購捕。其告女屍殺害者,良人則加三階除實職,賤人則從良,若本家奴婢,己身從良,限四寸以上親屬公賤,上項進告各人,竝給綿布二百匹。又令密封具錄殺害情迹。知而不告後現,則良人屬賤,賤人及本家奴婢永屬極邊殘邑官奴婢。」

○傳旨吏曹曰:「奉常寺副正朴悌順曾以掌令,往江上檢察聖節使之行,而不能摘發數外齎去物,其罷職。」

○以洪貴達爲通政刑曹參議。

1月22日

○乙酉,受常參,視事。領敦寧盧思愼啓曰:「奴主間有同君臣之分,理宜容隱而不可相訴。今以女屍事許其奴婢告主,此甚不可。」上曰:「殺人非輕,思得罪人,而人皆諱之,若以杖訊,則以一人所犯,幷及無罪,良可哀憫。故特設權宜之法耳。」仍問左右。坡川府院君尹士昕、禮曹判書李承召、執義李則、正言成聃年啓曰:「今傳旨已判,若某家奴某來訴曰,吾主殺之云,則國家必賞功免賤。如是則聞者以謂,某訴主從良,爲人奴者皆懷二心,漸不可長。」上曰:「予非不知其然也,然生殺人主之大權,人人不畏國法,擅行殺戮,是無君也,此而不懲,其謂國有紀綱乎?卿等宜各懷憤疾,而反以予爲非何哉?予未知其可也。」李則曰:「密封,大率以私嫌誣告,故國家本不取實,然此女屍事,罪大惡極,許密封以告,是亦使奴婢告其主矣。然非顯著,猶或可也,使顯然告主,則甚不便。臣意以謂或以密封,或加賞布,而曠日購問,則罪人可得矣。」上曰:「此必巨室之所爲。里人亦不得知,豈密封加賞所得哉?爾何爲出此言耶?今權勢之臣恃威殺人,於法當治,而爾等庇護何哉?」李則曰:「臣反覆思之,惑猶未解。君臣奴主之間,大小雖異,分則一也。設或中朝誘我臣僚曰:『汝言汝君之事,必加重賞。』則爲我臣僚者忍言之乎?」上曰:「皇帝有問,予當實對。何待問於爾等也?」李則曰:「聖上則如是矣,假使君不自告,臣忍赴訴乎?今以擅行殺戮無臣子之義,方欲大懲,而反毁奴主之分可乎?大抵一家正而後一里正,一里正而後一邑正,以是推之,而國而天下,莫不皆然,爲人君者,其可以一家之事而忽諸?」右副承旨金升卿、同副承旨李瓊仝等啓曰:「此非平民小家之事,奴婢不告,則得情爲難。斯法也豈萬世行之?特一時偶爲之耳,何有不可?臣等之意以謂殺害此女者,慘酷莫甚,如此之人,雖見賣於其奴亦可。」李則曰:「升卿等言非矣。侍從之臣,固當如是乎?臣以謂罪人不得,無損於國,綱常之毁,非國之福也。」左承旨孫舜孝曰:「奴婢告主,則人心必搖矣。」上曰:「若如卿等所言,莫如棄之。」仍謂左右曰:「各言所懷。」判漢城魚世恭曰:「業已頒布五部,勢難中止。」李則曰:「人或有初聞訴主之令,而巷議若聞還收之命,則必曰:『國法不當如是耶?安有以下訴上乎?』云爾。還收傳旨,何不可之有?」上謂吏曹參議任士弘曰:「卿何默默?」士洪進曰:「夫所謂擅殺者,權臣之謂也。此殺人,必閨門之內婦人所爲,不然則必是無識之人不勝一己之憤,乃於昏夜潛隱殺害,顯推甚難。然使奴婢訴之,則臣亦以爲不可。」〈史臣曰:「升卿、瓊仝當喉舌之任,不以正論納誨,而顧曰『奴雖賣主亦可,』彼豈不知而言之?徒以迎合取寵之心勝也。」〉

○御經筵。講訖,上曰:「乞言老成以爲之戒,則所益弘多,故予欲臨雍拜老,經筵官請勿行,於僉意何如?」同知事李承召曰:「臣考古制,開元禮:『三老南向,五更西向,而皇帝東向尊拜,五更答拜。』宋朝禮:『皇帝東向尊拜,三老五更答拜。』宋朝禮:『皇帝南向,三老五更就揖於御座前,皇帝起而禮之。』本曹據宋朝禮爲儀註矣。」上曰:「開元南向禮,太尊矣,如使三老先自就揖,則無奈有乖尊師之義乎?」領事盧思愼曰:「參考折中可也。」李則曰:「經筵官所言是矣。漢明帝初行養老,以李躬爲三老,桓榮爲五更,自爲太子,及卽帝位,尊榮以師禮,榮有疾,帝親自問疾,至其閭,下車以行,古今以爲盛事。然不知仲尼修身治天下之微旨大義,徒以章句授經,故其君德業如是而止耳。昔五帝養老而視憲,三王養老而乞言,夫乞言與視憲有間矣。今欲臨雍拜老,欲其聽言納誨,而今日朝啓論女屍事,盧思愼、李承召以謂:『使奴訴主不可』,陳請不已,竟不聽納。思愼、承召年雖未老,多識古事,而職帶經筵,是亦師也。不必臨雍尊拜而後受其言也。」上曰:「爾言果是矣。但此事甚慘酷,必欲得殺之者,故權設此法而不知大防之毁,予固有過矣。雖然不問則已,如欲得罪人,非此法不可也。」李則曰:「思愼、承召之言若不聽,則其爲拜老,殆近於名。」上謂左右曰:「臺諫以爲好名,欲勿拜老,何如?」李則曰:「臣所啓,非欲勿拜老,請聽思愼、承召之言,以收奴婢訴主之令耳。」上不悅。

1月23日

○丙戌,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司諫慶俊啓曰:「以棄屍事,許奴婢告其主,君臣奴主,其義一也,若奴婢告家長,則是綱常毁矣。」掌令金悌臣啓曰:「治國家,以敎化爲先,欲敎化之行,莫如扶植綱常。然敎化成之甚難,毁之甚易,譬如防水一決之則難以復防,當於未決之前益加隄防。今使奴告主,則人心皆動,漸不可長,請除是令」上問左右,領事韓明澮對曰:「女屍被殺慘刻,宜得罪人痛懲。然臺諫所以惓惓如是者,爲綱常耳。前朝之季,奴主之義不明,變起不測,上下之分當謹之於微也。」上曰:「予非不知綱常之毁,然擅殺人命,是無君也。今公卿大夫徒知奴主之義,而不念擅殺之罪可乎?」同知事徐居正曰:「昔丙吉不問當途死人,而問牛喘,其意以謂一人之死不足憂,而牛喘則陰陽乖戾,是大變也。今奴婢告主,豈特牛喘哉?」上默然。

○御晝講。講訖,徐居正啓曰:「成均館官善敎誨者蓋寡。往者金鉤、金末皆成均館久任,故得專業敎訓,頗有作成之效,近間敎官數遷,不能專業。如張繼弛、兪鎭亦拜他職,儒生失望。臣請以前銜朝士經明行修者,依承文院例設學官,勿敍他任,以專敎訓。」上曰:「善。其錄可任者以啓。」仍敎曰:「我國書冊,無乃鮮少乎?」居正曰:「若京居儒生則易得,外方之人,得而讀之實難。向者諸邑刊書頗多,今則板本已刓,申明刊行便。」上曰:「中國何以爲之?」居正曰:「家家刊板,以爲販賣之資。」侍講官崔淑精曰:「我國雖朝官家,藏《四書》、《五經》者蓋寡。經書旣如彼,諸史尤少。今魚箭已與典校署,臣請益給魚箭而減冊賈,則人人易買矣。」上曰:「予欲多印書廣布。所費雖多,若人材輩出,豈少補哉?」命承旨錄可印書冊以啓。

1月24日

○丁亥,太白晝見。

○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持平李世匡啓曰:「女屍事甚殘忍,雖令奴婢告主可矣,然君臣奴主尊卑雖異,其分則同。臣恐此法一行,大綱必毁。」上曰:「此必大家所爲,雖隣人亦不得知,苟非奴婢告之,何由知之?」世匡曰:「雖不使奴婢告之,旣立重賞,必有告之者。」上曰:「生殺大事,雖國家亦不得擅爲,反覆參究,可殺然後殺之。況今女屍如割魚肉,殘忍莫甚。此而置之,將恐家家殺人無忌。若奴婢以己之怨妄自告訴,則不當聽理。向者壯勇隊謀殺本主,擅自告訴,予令殺之以戒後人,今則異於是,雖告本主可矣。此法特行於一時,非欲行於萬世,何謂大綱之毁也?」領事鄭昌孫曰:「律文謀判大逆外,奴婢不得告主。然世宗朝,如此大事,則亦許奴婢告其主,世宗又嘗禁部民告訴,然有時而言曰:『予令言之而不告,則非矣。』況此事奴婢不告,則不得以知也。」世匡曰:「令奴婢告主而得治殺人之罪,快則快矣,然以一時之快,毁萬世之綱常可乎?昌孫言已有前例,後來繼今者亦云已有前例,奴婢告訴紛紜不已,漸不可長也。」上曰:「前日盧敦寧亦言此事難鞫,然不可輕易中止也。」世匡曰:「林孝坤在甲午年爲吉城縣監,殿最居中呈辭。今未滿六期,除都摠府都事,金厚嘗爲都摠府都事,兵曹知厚爲監察時以本系微賤不得出謝,恐被譴責,卽改除訓鍊僉正,李譓以南部參奉,擢拜尙瑞院副直長,考滿不調者必多,而譓獨右遷,其所以汲汲用之者,必有其情。請遞孝坤等職,幷鞫吏、兵曹。」上再三問:「李譓何人也?」世匡對曰:「金國光女壻也。」時國光以領事入侍,啓曰:「譓臣壻也。以其參奉授副直長有例與否,未可知也。」上曰:「竝問吏、兵曹用之之由。」

○命領議政鄭昌孫鞫女屍事。

○昌原府使洪任、臨陂縣令吉仁種、木川縣監金永貞辭,上引見,問曰:「爾等將何術以治乎?」任曰:「臣願修七事。」仁種、永貞曰:「臣等欲尙淸簡。」上曰:「守令重斂於民,則將焉用哉?爾等旣面言淸簡,退無違焉。」

○御晝講。講訖,左副承旨孫比長曰:「臨雍拜老,帝王盛事,不可不爲。」上曰:「臺諫以予爲好名。」比長對曰:「上若能躬行,則雖擧古事,不害爲聖,何嫌於好名哉?惟在躬行。」上曰:「三老五更,何人可乎?其速議以啓。」比長又啓曰:「河淑山曾爲守令,以淸簡爲務,性又剛直,不苟合於世,其操行可取。若任爲臺諫,則彼將展布所懷,委質納忠,其於用人之道,庶乎得矣。請召用之。」

○御夕講。

○右副承旨金升卿來啓曰:「臣等意屍自城上投棄,更遣三司郞廳,歷搜停屍處,相近城內家昌原君家,東山至城而窮,於停屍處最近,故令洗其家庭除,了無血痕。直抵東山,便巡城上,得斷髮若干,斷繩一尺許,皆有血痕。將所得髮比對屍髮,長短麤細略無差殊。仍捕奴同良,見其褻衣,微有血痕數點,問其由,則自言:『見刖於主時所染。』又問刖時,則曰:『已經四五年。』然則無至今不澣之理,其爲近日之汚明矣。請刑推得情。」上曰:「棄屍近處城內搜見事已命之,如此可疑之物,何得之晩也?杖問同良,則庶可得情矣,然此家深邃,安知不爲他人所棄哉?卿其速還,精鞫此輩,又當廣問於地,勿偏指昌原也。」

○下諭諸道觀察使曰:

軍旅之興,芻糧最大,苟不預備於平日,無以取辦於倉卒,國家慮此久矣。《大典》積芻條:「諸邑歲積馬芻以備緩急」,註云:「大官十萬束,中八萬束,小六萬束,沿路則各加一萬束』,法非不詳也,而奉行者慢而廢格之耳。今聞沿邊無芻,戰馬皆飢,脫有緩急,必不能支。閫外之務,專付於卿,而所聞如是,予未知其可也。卿悉此意,一如《大典》施行。

○御夜對。講訖,左承旨孫舜孝啓曰:「臨雍拜老諸事已辦,而命停之。臣意以爲殿下肇稱躬耕、親蠶之典,又擧大射之禮,凡厥曠典,次第擧行,今躬臨泮宮,拜三老五更,此固盛禮也。今之議者或以爲:『宮臨泮宮先養老,更進諸生而講明斯道,一以右文興化,一以尊師重道,鄭麟趾、鄭昌孫等年德俱高,名望又尊,此可謂三老五更。』議者或以謂:『一爲老更而拜之,則爲不召之臣。』昔湯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麟趾、昌孫位高年耄,已賜几杖,有大事則進而議之,其於爲老更,何害之有?」上曰:「臺諫謂我爲好名,予本非好名,故停之耳。」侍講官崔淑精曰:「漢史云:『圜榜門而觀聽者,億萬計』,臣每讀至此,未嘗不嘆息。今四方儒士聞殿下肇行大禮,雲集泮宮,今而停之,恐衆心缺望。」舜孝曰:「昨日李則之言,似乎太過,然禹之戒舜曰:『無若丹朱傲。』禹豈眞以舜爲丹朱哉?臣之戒君當如是。《詩》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殿下雖無好名之心,亦因則言益加勉礪,豈曰少補之哉?」檢討官尹喜孫曰:「一人躬行於上,則萬人觀感於下。今之儒生慢罵師長,或筆之於書以譏之,上一行大禮,則儒生亦知尊師之義。」上曰:「爾等言之,予將行之。但開元之禮,天子乃拜,宋朝之禮,三老拜而後天子乃起,今何以則可也?」舜孝曰:「是乃人君屈至尊,尊師重道之日也。答拜爲便。」淑精曰:「開元之禮備具,此後世之所當擧行也。」上曰:「予亦欲以師弟之禮拜之,不以君臣之義行之。其以此意曉諭禮曹。」

1月25日

○戊子,遣知中樞府事玄碩圭、同知中樞府事朴星孫奉表箋如京師,謝許收買弓角。上率百官拜表如儀。

○禮曹啓幸學養老時應行事件:「一。《開元禮》養老儀,無酌獻文宣王禮,《宋史》有酌獻禮,今依《宋史》酌獻。一。安車,《禮記》註:『一馬小車,坐乘者也。』《綱目》註:『用蒲輪,取其安也。』然古人乘車,故用安車,今人不乘車,且未詳其制,代用軺軒,以蒲裹輪。一。樂章及樂名,令藝文館考古制撰定。一。儀註內:『遣使迎三老五更』,不言遣某官,今宜臨時命遣近侍。一。儀註內:『三老五更二人夾扶』,不言某人夾扶,今使三老五更子弟中有識者夾扶。一。儀註內:『三老五更杖入』,不言杖名,今宜用鳩杖,幷造几。」從之。

○傳旨禮曹曰:「近來冊價太高,買者病焉,非廣印諸書嘉惠儒生之意也。其令戶曹魚箭稅布,每年優給典校署,販買紙地多印減價,使人人易以買讀。」

1月26日

○己丑,受常參,視事。

○御經筵。

○刑曹三覆啓:「古阜郡囚正兵金自溫敺殺崔尙發罪,律該絞待時。」從之。

1月27日

○庚寅,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大司憲李繼孫啓曰:「守令非京官之比,凡事皆自斷決,一邑民生休戚係於一人之賢否。今之朝官率多憚於外任,間或不赴任而規免,或雖赴任而托病呈辭,是無他京職速遷而外任遲故也。林孝坤去甲午年爲吉城縣監,殿最居中,自知終不得右遷,乃辭職而來,曾未準期,旋拜都摠府都事,臣恐凡爲守令者,皆効孝坤所爲,而親民之職從以輕矣。請改孝坤職,幷推兵曹薦用之由。」上曰:「予素知孝坤之爲人,故用之耳,不須改差。兵曹亦豈有情哉?」仍問左右曰:「何如?」領事韓明澮對曰:「守令重任,而人皆厭憚,甚不可。」繼孫曰:「孝坤不可不改差。」上曰:「然則當於可處用之也。」知事洪應啓曰:「三陟府使洪繼庸,臣之舊僚也。性本質淳,又有執心,優於守令。且如文翰之任,則不能當也,如其府使,固無不足矣。」上謂繼孫曰:「繼庸之爲人如此,前日憲府以何故而欲改差乎?」繼孫對曰:「府中聞繼庸不學無術,曩除守令,旋卽改差故耳。」領事尹士昕曰:「古語曰:『試可乃已』,姑用之,試其賢否便。」上曰:「『試可乃已』者,謂其不見用者耳。繼庸則已見用焉,而不學無術,故請改其職,何以云『試可乃已』乎?然姑用之,見不賢然後改之何難?其勿改差。」

○成均館典籍尹耆等五人輪對。

○日本國肥前州上松浦波多島源納遣人來獻土宜。

○上將受常參,都承旨申浚將無名狀來啓曰:「臣昨夕罷仕歸家,家人出示小簡,曰:『有人來投,云崔僉知簡也。』臣初不知所以,開緘見之,中有二簡,一簡亦緘之,上面書『上前開拆,』一簡不緘,書云:『此簡斯速上達。』臣始覺匿名書,更看則外面只書『無名』二字。大抵匿名書,法不當取實,今有密封之法,不可棄之敢啓。」俄而內出其簡,示承旨金升卿,其簡曰:『女屍,居平君夫人嫉妬所爲,問諸加外,則可知矣。』升卿卽與三司堂上魚世恭、尹繼謙共議,遣郞廳捕加外,問女屍根因,加外供招,其略曰:「婢之八寸弟名古邑之者,稍解音律,以昌原君丘史,聽使於其家。吾聞昌原君嘗欲私古邑之,今女屍疑卽此人也。」因言古邑之容貌、服色,與女屍相符,使親見之,則云『此乃古邑之也。』於是三司責納丘史立案于昌原君,昌原以無答之。三司以啓,上命中官曺疹、翰林崔璡于昌原第,取丘史立案來。曺疹旣至,則昌原云:「已先送矣。」

○禮曹上臨雍拜老儀注,御座向南,三老在西,無降迎之禮。命改御座在東,三老在西,下階迎升,仍傳曰:「古者君親割肉,今則肉令司饔院割之,爵予當親執,禮曹其以此改撰。」又傳曰:「疇能爲三老五更?」禮曹啓:「以河東府院君鄭麟趾爲三老,領議政鄭昌孫爲五更。」傳曰:「三老、五更,吾已定矣,拜老後待遇之禮,其召曾經政丞等及盧思愼、李克培、姜希孟、洪應、徐居正、藝文館員等議之。」韓明澮、沈澮、尹士昕、金國光、李克培、徐居正、任元濬、李承召、金永濡、李孟賢議:「漢明帝以李躬爲三老,桓榮爲五更,賜爵祿養終厥身。況古制必以致仕者爲老更,有師而不臣之義,今宜以府院君優禮尊養,國有大事,遣人就聞,或時賜見,待遇異於他臣何如?」思愼、洪應、希孟議:「在學宮,行尊師之禮,在朝廷,君臣之分自如,不可以一時之禮廢君臣大義。至於世子齒讓於國學,則用長幼之序,亦學宮一時之禮,豈終齒於士庶之子弟乎?儻有賜見之時,亦以學宮之禮待之乎?於朝廷存君臣之分,於學舍隆尊師之禮,不相妨害。」副提學兪鎭、直提學崔淑精、副應敎蔡壽、校理李佑甫、安琛、副校理金訢、副修撰尹喜孫、許琛、趙文叔議:「養老乞言之禮,歷代雖不同,大抵擇年德高一世者致敬焉,實尊師重道之意也。今之議者或云:『殿下南面,三老在東,』或云:『殿下坐東有床,三老坐西無床而行揖禮』,如是則有違古者臨雍之拜老之意。臣等以謂殿下若難其人重其事,不行則已矣,若屈尊忘勢,擧此盛典,則必用賓師之禮,三老至階,殿下處東,三老處西,殿下再拜,三老答拜,皆坐床席。禮畢後不任以職,邦有大事,使人就問,祿養終身何如?」從明澮等議。傳曰:「相對再拜後,分東西坐交椅何如?且平時接見時,下床迎送何如?」明澮等曰:「特使出入升殿不拜,就坐不伏,則待遇旣異於他臣,何必下床迎送乎?且古者皆席坐而無坐交椅之禮,揖拜無異等,雖揖亦通。」兪鎭曰:「古云:『拜老揖禮未便。』」傳曰:「予當拜矣。」

○傳旨司憲府曰:「禁淫祀之法,載在《大典》,非不詳盡。如都城內行野祭者、士族婦女親行野祭及山川城隍祠祭者、私奴婢施納寺社巫覡者、行幸時路邊祀神者、祖父母父母之魂邀至巫家或用紙錢或圖形像排設享祀者、喪人就巫覡行淫祀者、趨信空唱巫覡者,已令禁斷,而有司奉行寢弛,今後一依《大典》,嚴加紏禁。」

1月28日

○辛卯,御經筵。講訖,司諫慶俊啓曰:「當初承傳搜索人家,昌原君晟拒之不納,及事端旣露,乃詣闕辨明,今又不引咎就獄,安坐於家,禁府又往取劍,晟又拒之,請囚鞫。」上謂左右曰:「何如?」領事鄭昌孫對曰:「此非係干宗社,然事甚重大,宜窮鞫重論,以懲其後。」同知事李承召曰:「晟狂妄,莫知懲艾,請拘囚困苦,使之自省。」上曰:「不必囚鞫也。」昌孫曰:「晟專擅殺人,謀欲自免,飾詐以啓,是不有君上也。」領事金國光曰:「昌原素習狂悖,若不懲之,後犯大罪,將何以處之?莫若小懲,使自保全。」上曰:「然。」命昌原君晟詣義禁府門外待罪,遣中官曺疹于其第,取行凶劍以來,昌原曰:「我非殺之,何有行凶之劍?」又遣義禁府郞廳問于昌原曰:「雖不行凶,家藏之釰必取來。」昌原曰:「我無釰,何處得之?」

○同副承旨李瓊仝來啓曰:「昌原君奴元萬、石山、山伊承服。其供辭曰:『有洪玉亨者,以主家婢玉今爲妻,又私通古邑之。一日古邑之與玉今言曰:「吾夢見玉亨。」吾主聞之,怒曰:「汝之夢見玉亨何意也?」使我等殺之,遂懸古邑之翼廊簷下,以金刃殺之。』云。」

○命密城君琛參鞫女屍事。

1月29日

○壬辰,御經筵。右副承旨金升卿啓曰:「昌原君奴婢皆已服招,今更辨辭。加外者雖是可信,言又反覆,難以取信。」上曰:「卿往見昌原君家矣,有可疑處耶?」對曰:「有之。如桶端及壁間,似有血痕,然彼家非新構,丹靑剝落,其微墨處似血色,恐是經舊木色也。其壁間有穴,又有畫處,問之則云:『殺猘拘處』,然猘狗何必懸之壁間而殺之歟?」上曰:「加外其加刑。」升卿曰:「昌原君奴婢見居平君奴婢被囚,意謂可免,至今不服,昌原乳父及書題,加刑何如?」上曰:「此則不可杖之,其拷問居平君奴婢。」

○三司復審昌原君第行凶處,流血在地,灑血滿壁,使元萬試其行凶之狀,其施爲果似。

○傳曰:「昌原君事,雖不關宗社,然亦非輕,且昌原宗屬切親,恐涉曖昧,已令宗簿寺提調密城君參聽,月山大君亦可參鞫。

○傳旨義禁府曰:「今者三司所鞫敦義門外棄屍,有婢加外者云:『此是古邑之也。』其形貌年歲,與其言相符。但不知其父母族親及相識人,以相質耳。其女屍見在容貌可認,豈無遠近族親及隣里相知者乎?人有能告者,給綿布二百匹以賞之。知而不告,後現則良人屬賤,賤人永屬極邊殘邑奴婢。」

○兵曹判書魚有沼上狀辭職曰:「臣本以武臣,過蒙上恩,特拜政曹,今垂一期。軍務至重,恐忝職事,請遞臣職。」不許。

1月30日

○癸巳,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知事姜希孟啓曰:「臣家三面有人家,西北間獨無,今元子來居,臣常恐有賊變。請使軍士護宿。」上曰:「當用幾人守之?」希孟曰:「不過二十人。」上曰:「雖十人可以守矣。」希孟又啓曰:「大抵文學之士,須及年少時,博覽群書。今之儒者,其未登第,只務程文,及得之,分屬三館,所業不專,故雄文之士罕出。請依世宗朝集賢殿例,於藝文館幷設參外官,擇年少輩充差。」從之。

〈成宗康靖大王實錄卷第八十八〉

二月

2月1日

○朔甲午,義禁府啓:「前此逆賊李施愛妾子將孫、妾女子欣非珍島官定屬,將孫金化官奴加仇之保授,欣非珍島定屬母莫今保授。李明孝子哲山南海官定屬,明川人童孝明保授。韓赫女子萬非、率今河東官定屬,萬非是邑定屬母亏時巨保授,率今是邑定屬母貴德保授。李乙奉女子吾莊東萊定屬,是邑定屬母虫介保授。金滌女子內隱伊昆陽官定屬,是邑定屬母五月保授。金宗禮女子萬今務安官定屬,是邑定屬母貴今保授。李明義女子加獻康津官定屬,定平人崔允義保授。崔自池子今同南海官定屬,吉城人三寸叔崔自河保授。班者女子莫非咸原站定屬,是站定屬母介同保授。徐貴白女子咸原站定屬,是站定屬母仇叱德保授。衆伊子同叱金積生站定屬,是站定屬母乙莊保授。雙龍子亏音金積生站定屬,是站定屬母召史保授。馬元吉子外同積生站定屬,甲山人一族申成達保授。金興進女子巨勿磨各站定屬,是站定屬母德天保授。嚴興嚴女子於郞河東官定屬,洪原人朴明山保授。金右昌三寸姪每邑同機張安置,利城人外祖閔忠保授。干吾之三寸姪同良咸平官安置,吉城人母古未保授。孫田生三寸姪今石興陽官安置,洪原人廉孝仁保授。崔得敬三寸姪石宗長鬐官安置,是邑定屬父崔氷京保授。李若同三寸姪玉進咸平官安置,北靑人李玉山妻楊今保授。上項緣坐定屬人,以年未滿,曾付其母及族親,今旣年滿,請依前例,各於其本處定役安置。」從之。

2月2日

○乙未,受常參,視事。

○御經筵。

○傳于承政院曰:「三浦居倭漸至繁滋,及今不圖,蔓難圖也。議者皆謂:『刷還則生釁必速』,予意以謂刷還何妨?欲與大臣熟議,明日其召議政府、六曹堂上及臺諫,幷召盧思愼、李克培、徐居正等議啓。」

○傳旨兵曹曰:「今之正兵不試其才,每當習陣,有司只據簿點名耳,曾無閱試之法。由是健懦不分,勇怯相混,倘有援急,將何用之?其令所在守令,各其旅內能弓馬者、能走者、多力者與凡可用之才,遴選作類習陣,日試其才,節度使亦巡行更試。如有謬報不實者,先罰旅首,次罰守令,期於有用。」

○刑曹三覆啓:「黃海道新溪囚甲士趙淳射中僧人學道罪,奴豆乙彦聽從趙淳言敺殺學道罪,律該趙淳言斬待時,豆乙彦絞待囚,典獄囚安自淵僞造印信罪,律該斬待時。」皆從之。

○成均館書啓:「近來館官頻遞,不得專於敎訓未便。請師表可當人,自典籍至司成,次次遷轉,以久其任,勿許外敍,作散文臣內擇學業精通者三人,依承文院權知例常仕,如有成效,不計朔數,隨館官闕敍用。」從之。

○戶曹啓:「今承傳敎:『各年田稅未收,量宜蠲減,徵債亦如之。』臣等參考各年赦文,癸未年以上全除,甲申年以上三次減半,丙申年以上再次再次減半,庚寅年以上減半竝令納州倉。假令以四十碩減半,則實納二十碩。再減半,則實納十碩,三減半,則實納五碩,今以未收碩數次次量減爲難。請在前三減者則全除,再減半者三減半,減半者再減半,全未減半者,則依甲午年以上減半例,竝納州倉,其餘斗升以下全除。赦文內凡干盜用及一應追沒雜物、各司貨殖、唐貿易雜物等,始徵以後過半未納,畢徵爲難,十年以上全除,五年以上減半,其中用術規避全不納者及過半不納者,勿蠲減。」從之。

2月3日

○丙申,親傳釋奠香祝。

○御經筵。

○領議政鄭昌孫、上黨府院君韓明澮、左議政沈澮、坡川府院君尹士昕、領中樞府事金國光、領敦寧府事盧思愼、判中樞府事李克培、吏曹判書姜希孟、左參贊任元濬、刑曹判書尹繼謙議:「三浦居倭戶數已有定約,其後歲增月加,幾至數千餘口,有違前約。前者島主刷還,而其還者數少,其漸可慮。然刷還未久,又令刷還,則彼必疑懼,宜因便通諭島主,使如前約。且沿邊採漁之人,與釣魚倭船相遇,隨其强弱互相搶奪,其來已久,使勇士設伏以待,則彼必見擒矣。然彼知此謀,則益生釁隙,宜因島主使人之還,諭令嚴加禁戢。又使沿邊各官採捕海産時,必依法作綜護衛,密令節度使多般出奇臨機擒賊。」兵曹判書魚有沼、戶曹判書尹欽、刑曹參判李克均議:「三浦倭人,雖曰生齒漸繁,然其於所居地窄,無甚侵廣之害,且島主於三浦居人收稅,利歸於己,刷還之言必不樂聞,被還之人亦必生怨。前日刷還未久,觀勢更議。」禮曹判書李承召議:「三浦居倭刷還事,自世祖朝累次通諭,猶未刷還。中間托以隨小二殿往博多,未得刷還,所以然者,以三浦居倭收稅之利重也。及島主還本島,諭令刷還,不得已從之,然其數不多。丙申年宣慰使金自貞之行,又諭連續刷還,今才隔一年又諭之,則彼必以爲太迫,或生疑慮,徐觀其勢處之。且沿海賊倭,若設伏誘致,則恐邊將邀功生事,宜因本島使人之還諭使禁戢。」大司憲李繼孫、大司諫金自貞、執義李則、司諫慶俊、掌令朴叔達、持平姜居孝、李世匡、獻納金塊、正言柳仁濠議:「三浦倭人約定戶數之後,非徒生齒日繁,潛來托居者亦多。此實國家腹心之憂,不可不預圖。若遽刷還,恐生釁隙,莫若遣人曉諭島主,申明舊約,使之漸次刷還。且賊倭橫行海島,邊民屢被劫掠,固宜遣武士追捕。然倭人釣魚處有禁限,違約越限者論以賊倭,已有定約,今此賊船恣行,特邊將不用心追捕耳,何必設伏要截,以生邊釁乎?莫若嚴勑邊將,謹候望備機械,如遇賊船,卽行追捕。且令採漁人必須作綜,且持兵器,毋輕出入爲便。」兵曹參判李拱、戶曹參議鄭垠、吏曹參議任士洪、兵曹參議盧公弼、禮曹參議李孟賢議:「三浦倭人,世宗約留六十戶。厥後生齒日繁,潛來者亦多,今薺浦計三百八戶,釜山浦六十七戶,鹽浦三十六戶,若不及今刷還,則蔓不可圖。前此國家屢諭島主,歲乙未島主遣仇難都老刷還,然其數不多,今宜遣人申諭島主以舊約,期於刷還,因勑邊將嚴其禁限,勿令增立家戶爲便。且倭船行處,自有其所,近年因採海錯,違越禁限,深入我境,侵耗邊氓,誠可慮也。然遣人勦捕,固爲不可,宜下諭邊將,賊至必要擒獲,愼勿徼功以搆邊釁。」從李拱等議,仍命遣敬差官于對馬州。

○禮曹啓:「平安道渭原郡上送兀良哈柳加將介供稱:『原住毛憐衛時其里,去丁酉年十二月間,同生弟甫老與同里人兀良哈所虛打圍爭鹿,射殺所虛。俺恐被報復,與妻亏乙只、昌巨及甫老者乙只等,逃離本處,向渭原郡出來,願於貴國住活。』請柳加將介及妻亏乙只、昌巨等三人送忠淸道韓山官,甫老、者乙只等二人送舒川官住居。又令甫老、者乙只許娶妻,皆給家舍土田,限五年官給三節衣服口糧,毋致失所,每歲季具錄居住形狀以啓。」從之。

○傳旨義禁府、司憲府放慶尙道河東流文尙達、巨濟流奴貴知、永安道道安浦充軍孫仲禮、平安道宣沙浦充軍金泥。

○傳旨吏、兵曹還給趙六三、孫孝當、金孝卿、辛永康、金承順、金浯、張敬甫、李禿大、安謙、張信之、徐孝根、崔致潤、洪若衷、閔懷晳、秦三山、洪恮、金末生、宋宣、韓吾乙未、具達忠、尹澄、宋孝瑄、李惇、金四知、金孝文、李鐵杖、金瓚、沈長己、金崇、申允宗、徐敏、崔順、任中、崔善義、李宗羲、李孟元、徐貞壽、徐迅、安有檢、崔敬淵、沈潨、黃承奭、裵永康、李孝山、李末孫、趙仲輝、任元潑、金貴從、閔瑄、崔盖地、金用寶、河厚、金義亨、柳哲孫、崔石同、金義生、李萬生、吳舜衡、邊崑、劉長卿、文淑孫、李文孫、金石乙丁、金克儉、尹貴、李嗣宗、金漢、奉元孝、李得老、朴希寶、任興、閔捲、李愈淸、朴元明、嚴敬、金克昌、辛柱、安巨勿、崔碩江、朴有慶、安汝止告身。

2月4日

○丁酉,賜成均館畫罇畫大鍾各二事,仍命左副承旨孫比長往賜宣醞。是日釋奠飮福,故有是命。

○司憲府大司憲李繼孫等上箚子曰:

臣等今聞洪繼庸三陟府使仍任事,不勝痛憤。守令者民之父母,守令賢否,生民休戚關焉,其任至重,不可不擇。繼庸不學無識,前爲昌原府使,不堪其任,使一猾吏常在左右,凡干事務皆使指授,民受其弊,銓曹論啓罷之。繼庸不自量己,歸咎銓曹,靦面申訴,其頑惑無恥,不宜臨民較然矣。臣等請科罪,而殿下反命仍任,臣等缺望。願亟收成命,罷繼庸職。

不聽。

○李繼孫等復上箚子請罷繼庸,不聽。

2月5日

○戊戌,御經筵。講訖,持平李世匡請罷洪繼庸職,不聽。

○親傳先農祭香祝。

○命改差三陟府使洪繼庸。

○以朴埴爲嘉善黃州收使,崔敬禮通政三陟府使。

○昌原君晟待罪于義禁府門外,命同副承旨李瓊仝言于晟曰:「聞卿欲自明,所欲明者何事?」晟對曰:「臣自少以狂妄聞,然此則臣之奴畏杖誣服耳。臣若殺之,則其族屬豈無有訴冤者?且殺之投于城外,屍身豈不毁傷乎?此臣之欲自明者也。」

2月6日

○己亥,傳于兵曹曰:「全羅道沿海緊要處各浦萬戶,擇兼司僕、內禁衛文武兼才者充差。」

○禮曹據江原道觀察使李克基啓本啓:「通川郡人宣敎郞崔春己年今百歲。請依例歲給米十碩。」從之。

2月7日

○庚子,右副承旨金升卿啓曰:「昨日昌原君奴婢皆服招,但古邑之出處未得的知耳。然行兇劍狀與事迹明白,月山大君、密城君、領議政及三司堂上皆欲以時推定罪。」傳曰:「今事干人承服如是,更問昌原,若不輸情,則當據證定罪。其以此意問大君等。」皆曰:「衆證明白,昌原雖不承服,罪安逃乎?前於上前固諱,今雖更問,亦不輸情。」傳曰:「其令宗簿寺推鞫以啓。」仍命提調追身推鞫。

2月8日

○辛丑,御經筵。講訖,上曰:「全羅之民,屢被倭賊侵掠,予欲遣將擒捕,近日之議皆謂不可。然予意以謂倭船過孤草島則論以賊船,已有前約,雖遣將擒之何妨?」領事沈澮、金國光曰:「我國逋亡者,或有假倭形而作賊者,令邊將捕之何如?」知事李克培曰:「大抵受命者期於立功,人情皆是,今若遣將,而彼或不得倭賊,則或有强捕釣魚倭以邀功者,如此則構釁生事必矣。」獻納金塊曰:「沿邊之事,臣不親見,難以遙度。然臣意邀功生事,恐有如克培所啓,宜勿遣將,令萬戶臨機捕之。」上曰:「萬戶輩,焉能擒賊?前此倭人害我邊氓多矣,今又如此,國無紀綱,且倭人背約已久,雖盡擒之,彼將無辭矣。如我國人侵彼島境,則彼必以爲負約而怒之矣,我則屢被入寇,而一不致討,猶爲國有人乎?」克培曰:「今雖遣將,必不一時盡擒矣。若得脫者往訴島主曰:『我輩釣魚,而某浦之人擒吾輩。』則彼必憤怒,卽生邊釁。」上曰:「彼之往訴島主,固其勢也。然民多見害,置之不問可乎?」僉曰:「莫若擇差兵、水使、萬戶,使知上旨,隨宜善處。若遣將興師,恐不可也。」上曰:「然。」

○御宣政殿引見承旨孫比長、金升卿曰:「大抵邊事不可遙度,然古之帝王或有指授方略者,是皆目覩乎?今全羅賊倭,予意必欲盡擒,而經筵官則獨謂不可,予未知其所以也。以近來倭賊多殺我國人民,今又如此,不可不圖。沿海緊要處守令、萬戶,今欲改差何如?對曰:」允當。「

○命以戶曹參議鄭垠爲全羅道察理使,李蓀爲從事官,爲倭變也。

○以金伯謙爲嘉善順天都護府使。

2月9日

○壬寅,御經筵。講訖,領事韓明澮啓曰:「世祖朝,以具致寬、朴薑等巡察下三道,沿海諸鎭之不緊者革罷。臣於戊寅年往慶尙道,歷審諸鎭,及其還也,啓以不可盡革,世祖頗然之。臣謂倭人之來,必泊於近島,忠淸、黃海多有近島,設有不虞,難以應敵。海州古之巨鎭也,比者置鎭於諸浦,而革海州鎭,萬一諸浦失守,則海州一朝瓦解,復置海州鎭何如?」上曰:「何時革乎?」知事姜希孟曰:「《大典》刪定時革之。」明澮曰:「方今賊倭數見,不可不爲之先圖。」大司憲李繼孫啓曰:「海州城子完固,人民富庶,西道郡縣無及於此者,不可不置鎭也。」上曰:「南方倭賊,不可不捕。」明澮啓曰:「今以武臣爲沿邊守令,其防患至矣。至慶、晋、羅州,亦置武才大臣以爲之牧,則緩急可以爲聲援矣。」上曰:「予將廣議施行。」

○禮曹啓:「晋武帝咸寧二年詔:『諸王公、大臣薨,應三朝發哀者,踰月擧樂,其一朝發哀者,三日不擧樂。』按摰虞決疑註云:『爲同姓王公、妃主,發哀於東堂,爲異姓公侯、都督,發哀於朝堂。』爲貴臣擧哀註云:『與爲王禮同,其異者一擧哀而止。』貴臣謂職事二品以上、散官一品,其餘官則隨恩賜之深淺。」命《五禮儀》註內公主、翁主擧哀仍舊。

○兵曹啓:「平山浦船軍朴好善,知本浦船軍金知等三人遇倭賊被殺,而聽萬戶指揮不告本縣罪,吏房鎭撫李甫山及萬戶高崇儉等知金知等被殺掩匿不報罪,高崇儉杖八十收贖、奪告身三等,朴好善、李甫山等杖七十。」從之。

○御晝講。姜希孟啓曰:「察理使鄭垠往全羅道,若遇機會,則賊船不可不擒。臣意若不諭島主,無遺擒之則已矣,如有逃逸者往告島主,則島主怨我,生釁必速,於此時雖諭島主,彼必不信,若遣人先諭,則縱殺之無害矣。」上曰:「予意亦以爲然。賊船不過四隻,可立擒矣。」比長曰:「然則遣朝官何如?」上曰:「其遣李蓀。」

2月10日

○癸卯,受常參。

○御經筵。

○命議昌原君晟罪。月山大君婷、密城君琛議:「世宗祖,益寧君𰧺坐割勢其奴,付處堤川縣。今晟所爲,慘酷甚於益寧,且親問時不輸情,三司郞廳承傳搜其家,晟又拒不納,不敬莫大。請收職牒,遠方付處。」領議政鄭昌孫、上黨府院君韓明澮、左議政沈澮、領中樞府事金國光、吏曹參判申瀞、兵曹參判朴楗、禮曹參判金永濡、戶曹參判金順命、漢城府右尹沈瀚議:「益寧君只以奴子割勢,付處外方,今晟之罪,甚於益寧。昔漢文帝時,淮南王長爲母讎殺審食其詣闕自首,帝傷其志爲親不之罪,其後謀叛,遠配蜀道死,帝悔甚。當初帝若明正其罪,則後必不至於叛。大抵人情無所懲於前,則無所戒於後。今若不重論,則後陷大罪,處置爲難。請收職牒,遠方付處。」領敦寧府事盧思愼議:「昌原君晟罪雖重,非關宗社,且尊屬至親,不可盡律。議者皆謂:『宜外方付處』,臣意以爲晟年少性剛,若在外方,出入無防,多行不義,守令亦不得禁。若嚴加禁防,有同拘囚,或憂憤成疾,至如意外變故,亦未可知。昔淮南王謀叛,文帝遠徙於蜀,道死,文帝痛哭大悔,斬將送者。其時議者至有欲斬丞相御史,以謝天下者。淮南謀叛,文帝尙且如此,晟之罪不至於此,只收職牒,令在家自警,其於親親王法,庶幾兩得矣。」左贊成尹弼商、判中樞府事李克培、吏曹判書姜希孟、左參贊任元濬議:「晟罪涉不敬,不宜在輦轂之下,然年少性剛,若配遠方,淮南厲王之事,亦可慮也。宜罷職,竝家眷置諸畿縣,帶率人口亦令從約,使所在官繼給廩餼,使之動心忍性何如?」兵曹判書魚有沼、雞林君鄭孝常、工曹判書梁誠之、漢城府判尹魚世恭、戶曹判書尹欽、禮曹判書李承召、刑曹判書尹繼謙議:「晟非徒擅殺人,不敬之罪亦大,請收職牒,外方付處。」刑曹參判李克均議:「世宗朝,益寧以奴子割勢,外方付處,今昌原事,據此例猶可也。然臣謂益寧稍識事理,且知己罪,昌原則不然。衆證明白,而猶諱不服,其心必以謂世祖親子、殿下至親,徒恃此而不識禮義之重。今以法論不少寬假,則心懷怨憤,傷恩莫大。昔漢文帝時,淮南王以高帝少子,恃親且寵,漸益驕竟至謀叛,丞相、宗正、御史等請處蜀郡,袁盎諫曰:『淮南爲人性剛,今暴折之,卒逢霧毒病死,陛下有殺弟之名』,帝終不聽,淮南竟不食道死,文帝傷悼,卽斬將送者,然帝恨未釋。況昌原年少,性本剛悍,於其配所萬有不意之事,則其不爲聖德之累乎?臣意謂於京家高其藩垣,約其婢僕,節其酒食,使不至傷生,待其自艾,則於情法似得,不然則於城外別置爲便。」大司憲李繼孫、大司諫金自貞、執義李則、司諫慶俊、掌令朴叔達、持平李世匡、獻納金塊、正言成聃年議:「晟之罪惡雖重,然非關宗社,收職牒置之遠方爲便。但晟性本狂暴,輦轂之下尙如此,處外而若無防禁,則必縱恣無忌,陷於大罪,殿下雖欲保全,不可得也。須嚴立禁防,使不得任情出入,交通雜人。」上從思愼議。

○命議海州置鎭便否。鄭昌孫議:「海州,海門要害之地,置鎭甚當。若置巨鎭,當先議留防軍士之數。本道人物彫殘,請令兵曹磨鍊施行。」沈澮、金國光、盧思愼、尹弼商、李克培、洪應、徐居正、任元濬、尹欽、李承召、尹繼謙、金永濡、金順命議:「海州置鎭,於防禦之策得矣。然黃海道人物彫殘,每年平安道防禦及赴京之行,騎載尙不能當,以何者而又充海州留防軍乎?況海州視康翎、長淵、豐川等鎭,則地勢稍緩,且近龍媒、茄乙浦戍禦處,不必置鎭。」魚有沼、梁誠之、申瀞、朴楗議:「海州黃海道巨鎭,量置水卒以備緩急爲便。」姜希孟議:「革海州留防軍,以其有龍媒、茄乙浦等戍禦也。虛內以備外,非兵家之策,量宜置軍何如?」李克均議:「臣意以爲不獨海州置兵,於沿邊獨鎭皆欲置之。世祖遣大臣審諸道獨鎭沿革便否,當時議者云:『兵分力弱,獨鎭未可』,臣未知其可。賊若出其不意,突破水軍,跳梁陸地,搶擄人物,則主鎭何能及救乎?臣願沿邊獨鎭如舊皆置兵。」李繼孫議:「海州在龍媒、康翎兩鎭之間,若兩鎭蹉跌,不能枝梧,則如入無人之境,黃海一道,皆非我有。且其城子視他鎭廣且固,人民亦多,宜置一二旅,以爲諸鎭聲援。」金自貞、李則、慶俊、朴叔達、李世匡、金塊議:「海州雖古倭寇侵入之地,然非賊路門戶。但其時南方沿海不置防禦,故倭寇得以來往自恣,今則沿海要害之地率皆設鎭以守倭寇,寇雖來固不得遽至海州。且黃海道人民不繁,徭役倍於他道,先王酌其緩急,於康翎等要害處置留防軍,於海州不置。今雖欲置之,乃人民不足何?仍舊爲便。」傳曰:「令兵曹磨鍊留防軍數以啓。」

○議李蓀所啓海錯船作綜事。昌孫、明澮、思愼、弼商、克培、洪應、希孟、居正、元濬、有沼、誠之、尹欽、承召、繼謙、克均、申瀞、朴楗、永濡、順命議:「沿邊海錯人下海時作綜行船之法,至爲纖悉。但守令慢不加意,廢閣不行,甚不可。請令該司申明擧行,違者痛懲。」沈澮、國光議:「沿海各邑採捕船作綜事,已立法。然一邑採捕船不多,約與附近諸鎭定期,作綜下海,則雖遇賊船,竝力相救,必不見敗。請下諭觀察使、節度使,申明檢察,如有違者重論。」傳曰:「其諭下三道觀察使、水軍節制使,申明作綜之法。」

○月山大君婷及領議政鄭昌孫以下合辭啓曰:「益寧割勢其奴,而其奴不死,且益寧無欺罔之罪,尙且外方付處。昌原則非徒擅殺,亦有欺罔之罪,殿下雖欲全私恩,大義不可毁也。」臺諫等啓曰:「昌原之罪,若常人犯之,則死有餘辜,晟至親,難以此例論之,故臣等累請,只收職牒,遠方付處,此而不聽,晟何所懲艾乎?」傳曰:「卿等之言雖是,然淮南王罪關社稷,而及其道死,文帝悔甚。今昌原之罪,非關係宗社,若流外方,有不虞之事,則予心之悔,曷有其極?收職牒常在家,不得出入,於王子之罪,斯亦足矣。何必付處而後懲艾乎?」婷及昌孫等聞命乃退。臺諫等更啓曰:「昔鄭伯克段于鄢而《春秋》譏失敎也,漢文殺薄昭而魏帝譏不防閑昭也。晟今不懲艾,後陷大罪,恐人議殿下之不防閑也。」傳曰:「明日政丞早來,後更敎。」

○全羅道觀察使李克增馳啓:「頃承下書:『今因水軍節度使權宗孫所啓,知道內各浦兵符與《大典》各異。故依《大典》,大飄改爲南挑浦,達島改爲達梁,內禮改爲內禮浦,突山改爲突山浦,造左符四隻以送。』臣竊照兵馬節度使不得兼摠水軍,而受各浦水軍發兵符,觀察使職兼水軍而反不受,有違大體。臣今已受南挑浦等兵符,其餘各浦發兵符,請皆造送。」兵曹據此啓:「觀察使職兼水軍,其受各浦兵符,例當。若兵馬節度使本不管水軍,而受各浦兵符,甚不可,請令曾授兵符傳授觀察使。」從之。

2月11日

○甲辰,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執義李則啓曰:「大抵親親主於恩,行恩主於義。若一於恩則害義,一於義則傷恩,必恩義兼盡,然後敦睦之道備矣。今昌原虐殺無辜,不敬君父,人臣之罪,孰大於是?殿下特以親親之故,只收職牒,晟性本狂暴,不以此時懲戒,則他日若犯大罪,殿下不得已抵罪,其爲傷恩,豈偶然哉?請須外方付處。」司諫慶俊曰:「上慮昌原憤恚成疾,或有不意之事,不許置之外方,親之之道至矣,然晟罪至重,不可不據法抵罪。昨日獻議者,引比淮南王之事,臣則以爲不然。淮南徙蜀之時,文帝作檻車送之,故自盡。其初徙蜀也,袁盎諫之者,非文帝早不防閑使至於此也。今引者以謂盎諫而帝不聽,及其厲王道死,帝悔甚;此失本意也。殿下若使晟置於外方,撫之以恩,則彼雖狂暴,豈懷憤心?」上問左右。領事沈澮、同知事徐居正對曰:「晟罪非輕,外方付處甚便。」上曰:「予更商量。」

○日本國日向、大隅、薩摩三州太守立久、對馬州太守宗貞國遣人來獻土宜。

○宗簿寺提調月山大君婷等與諸宗親,俱詣延英門,同辭啓曰:「昌原君罪重罰輕甚未便。昔益寧只以奴子割勢,外方付處,今昌原非獨殺人,亦犯不敬之罪。臣等素知晟之爲人,若使居其家,則必不懲艾,請須付處外方。」傳曰:「王子之罪,奪職足矣,何必放之而後快哉?若在外方,積忿成疾,或有不虞之變,則雖悔何及?且益寧君於世宗親弟也,昌原君於予尊屬也,豈可以一槪論哉?」婷等更啓曰:「君臣之間何計尊屬?晟之罪同於益寧,則末減可也,罪浮益寧,付處爲便。」上遂引見婷等於內殿諭之。

○議政府、忠勳府堂上來啓曰:「世宗大王友于之情,非不至也,益寧罪不至甚,而付處外方。昌原則以金刃殺人,無法也,下問時固諱不承,不敬也。罪至於此,而只收職牒,於何所懲乎?請須外方付處。」傳曰:「卿等之言誠是,然晟之罪非關宗社,且益寧則世宗之弟,昌原則予之尊屬,事固不同。若處之外方,而有不意之事,則非全親愛之道。」昌孫更啓曰:「君臣間豈計尊屬?今若不懲,則必不悔過自新,宗親亦無所監誡。」傳曰:「予當商量。」

○禮曹佐郞李從允來啓曰:「今來倭人立久使送舍交路愁戒言:『去戊戌己亥年間,對馬州倭兩被上國兵患,今年亦戊戌年也。三浦居倭常稱限年斯屆,深懼兵亂將至,會平國忠自貴國而去,謂倭人曰:「沿海各官大備戎器。」且云:「將大餉倭人。」倭人聞之大驚,携負妻子,乘船待變。吾亦上來時心切恐懼,自以爲不死幸耳,及見下去倭人問京中事,答云:「館待如舊。」然後心始安。』」上御宣政殿,引見承旨等曰:「彼我間有如此反間者,豈不大可虞哉?其將此意通諭島主,使治反間者何如?其召大臣議之。」

○右副承旨金承卿入啓事,上曰:「昌原奴元萬、山伊等殺人,非自爲之,聽主所敎,今若盡律科罪,則無奈太重乎?末減何如?且今服招奴婢,竝屬官奴,則昌寧家恐無給使之人,擇其家中用事者定屬,其迷劣者及初不承服者,勿論何如?」升卿曰:「上敎允當。其初不服者,婢五、奴二,而二婢及乳父,則忍杖竟不服。」上曰:「今幷鞫奴婢者,特權宜耳,奴婢不言主事,義也。」

○鄭昌孫、韓明澮、沈澮等議:「三浦倭人自生疑貳,胥動浮言,今來使者亦聞其言,益致疑懼。金自貞之行未久,若今又遣人,則彼必以我爲窺覘虛實,而又生疑懼,姑停遣人,接遇今來倭人尤加款曲,則本島及三浦倭人疑惑自解。在前賊倭殺害沿邊採捕人非一,然皆置不論,近間又再三殺害人民,搶奪物色,其姦頑莫甚。備錄此事,就付島主親信倭人,則島主本至誠事朝廷,若聞此事,必驚恐禁戢矣。」金國光議:「三浦倭人妄動浮言,非是小事。若島主已知,則今李世佐之行,不可不開說,宜令禮曹詳問言根於來倭,通諭島主爲便。」盧思愼、李克培議:「立久使者之說,往來行言,固不可信。然自中果有此事,島主已知,而今通諭使之去,若不解說,則益致疑懼矣。宜於刷還事開說時,微及此意曰:『近日三浦居人胥動浮言,自中生惑,是亦諸島無賴之徒多隱於此,自作不靖耳。』竝將此意開錄事目何如?」尹弼商、任元濬、魚有沼、李承召、金永濡議:「今立久使人所言,傳聞於薺浦恒居倭人,而平國忠言於三浦之說,眞僞亦未可知。若三浦倭人實驚擾載妻子浮海,則邊將必報,而至今不以聞,使人之言未爲的實,不必通諭。宜詳錄事目,若問則隨宜以答何如?」洪應議:「前日議遣使者時,臣適未隨參。臣謂金自貞之還未久,遣使臣無乃瀆乎?但三浦倭刷還及賊倭禁戢事,通諭何如?」姜希孟議:「前此三浦倭人刷還事、賊倭禁戢事,諭之已悉,今不必更諭。今欲遣使者,重其事也,且慮受書者不傳耳。今宜諭以依約處置之意,得其報書,則乘便或擒或殺,亦無不可。中間往來細瑣難信之說,不足爲慮,何必載之於書?但使臣不可不知,亦當備錄事目。」徐居正議:「凡待夷要在安靜。今三浦居倭刷還及賊船禁戢事,宜說與使者,使之轉諭島主,中間往來浮言,不必瀆告。」朴楗、李拱、盧公弼、李孟賢議:「三浦居倭惑於傳聞,驚懼不靜,則邊將必馳報,而今不以聞,舍交老愁戒所傳之言,固未可信。假使有之,朝廷待之如常,則浮言自熄,彼惑自解矣,不必錄於書契。若通諭使之行,島主語及此事,則隨宜開說事,幷錄事目爲便。」傳曰:「通諭使書契內,如此浮動之言,當幷錄開諭。」

○承政院啓曰:「凡齊戒日不啓刑決者,諱刑殺也。明日是文昭殿親行祭散齊,經筵講《喪禮》,無乃未安乎?」傳曰:「當講《啓蒙》。」

○司憲府大司憲李繼孫等、司諫院大司諫金自貞等上疏曰:

臣等竊惟親親主於恩,惡惡主於義。一於恩則傷於義,一於義則傷於恩,必恩義兼全而不失其中,然後敦睦之道盡矣。昌原君晟性本狂暴,恃恩滅義,平居橫恣之行,不可枚擧。殿下特以親親之故,曾不加罪,晟無所懲艾,驕傲日肆,自謂法不及我,乃擅殺人命,極其慘酷。三司卽承命往搜其家,固拒不納,反欲拘縛吏卒,衆證明白,情狀已露,猶不承服,面欺天聰,知有聖明在上乎?人臣之罪,莫大於此,不可容貸。殿下雖欲篤於親親,豈可廢國家萬世之公法乎?昔淮南王長殺審食其,漢文以親故赦不治,長益驕恣,警蹕稱制,擬於天子。袁盎以爲:「大驕必生患」,文帝亦不聽。後淮南王果謀反徙蜀,袁盎又曰:「上素驕淮南王,以故至此。」向使文帝當淮南王殺食其之時,稍加裁抑,必無警蹕之僭叛逆之禍,淮南得以保全終始,而文帝親親之道亦得矣。殿下當初晟狂之時,若不寬假,以折驕蹇之氣,必無今日之事,今又不懲,長其驕傲之心,終陷大罪,則殿下何以處之?是親親之恩,適足以害之也。凡人之於子弟,有不善之行,必提撕警覺之,是豈不愛子弟而然歟?欲其改心易慮以至於無過之地也。臣等俱以庸劣,待罪法司,將晟罪惡,請置外方,累瀆天聰,未蒙允可,不勝痛憤。伏望殿下鑑漢文之失,不以恩廢義,斟酌輕重,置晟於外,使之畏法懷恩,改遏遷善,則殿下之恩義兩全,而晟亦獲保終始矣。

傳曰:「明日待經筵宰相來,當發落矣。」

○司憲府啓:「洪繼庸虛張己功,自以爲賢,希求敍用上言罪,杖一百、告身盡行追奪。」命罷其職。

2月12日

○乙巳,親傳風雲雷雨祭香祝。

○御經筵。侍講官崔自濱等進講《易學啓蒙》。

○慶尙左道兵馬節度使權擎馳啓:「赤梁萬戶辛自金牒呈:『今二月初二日,倭船三隻入南海縣彌勒項,與我軍相戰,倭人中箭者十餘名,我軍中箭劍傷者八名。』臣令諸邑諸浦各整軍馬備禦,巡行待變。」命示政丞、禮、兵曹判書。鄭昌孫、韓明澮、沈澮、尹子雲、尹士昕、金國光議:「倭船突入作賊,萬戶等皆不能追捕,請推鞫科罪。」

2月15日

○戊申,上親祭于文昭殿、延恩殿。

○傳于承政院曰:「昌原君殺人之事,辭證已明,固無疑矣。然昌原以不尋古邑之出處爲言。予亦思之,獄辭無窮,且晟宗室之尊屬,事亦匪輕,欲更親問事干,又問晟而後定罪何如?人主不必事事親問,然此則事關大體,卿等其議以啓。」承旨等啓曰:「厥初命三司堂上推鞫,又特遣月山大君、密城君、領議政鞫之,其殺人無一毫之疑。今若更問,則事干人必皆變辭,處之爲難。況晟於三司郞廳搜家時,逆命不納,殺人之罪小,逆命之罪大,不必更問。」傳曰:「卿等不知予意。予當面言。」

○司憲府大司憲李繼孫等、司諫院大司諫金自貞等上疏曰:

臣等竊惟法者天下之公也,非人主所得私也。若以貴戚撓之,則紀綱淩夷,而爲惡者無所懲艾,以至國非其國矣。晟性本狂妄,不畏邦憲,擅殺無辜,欺罔天聰,罪重惡極,雖削職竄外,未足快人心,殿下撓公法,違國論遷延至今,臣等不勝憤激。古之帝王刑人爵人,不敢自私,必謀諸左右,謀諸大夫,謀諸國人,皆曰可然後行之。故賞曰天命,罰曰天討。今晟之不宜在輦轂之下,非獨臣等言之,宰相亦以爲言,非獨宰相言之,宗戚亦以爲言,然則公論所在,斷可知也。殿下雖欲篤親親之恩,奈國家公論何?晟之罪惡旣已究竟,情狀暴白,萬無一疑,殿下不卽夬決反,欲更鞫,臣等不知所以,尤切痛憤。假使更鞫而變辭,則殿下其以晟爲無罪而赦之歟?伏望殿下勿循私恩,斷以至公,亟下兪音,竄晟於外,以副輿望。

○諭下三道、黃海道、江原道觀察使、節度使曰:「似聞各鎭留防軍士,或以近處接人,或以子壻弟姪代之,其代立者,非老則弱,脫有緩急,將何用之?其設鎭留防,徒爲虛具而已。本鎭守令雖或知其爲代身,慢不檢擧,卿亦不常巡檢,乃至防禦虛疎,今將遣人摘奸,如或現露,則非但守令有罪,卿亦不得辭其責。」

2月16日

○己酉,下書京畿、忠淸、全羅、慶尙道觀察使曰:

《大典》烽燧條:『平時一炬,賊現刑則二炬,近境則三炬,犯境則四炬,接戰則五炬。』去正月二十八日全羅道順天府突山浦,今二月初二日慶尙道南海縣赤梁有事變,依平時例一炬相準,殊無報變之意。各其他境相準處,次次推鞫以啓。「

○禮曹啓醫女勸課條:「一。藝文館員及有名文臣二員兼差敎授,輪次敎誨。一。醫女所讀書,《直指脈》、《銅人經》、《加減十三方》、《和劑》、《婦人門産書》。一。醫女分三等,一曰內醫二人,每朔給料,二曰看病醫二十人,以前月講畫多者,四人給料,三曰初學醫。一。提調每月上旬講書,中旬胗脈、命藥,下旬點穴,歲抄醫司提調令講方書、胗脈、命藥、點穴,通考一年講畫升降。其中不通多者奪奉足,初年奪一名,次年奪二名,三年還本役。一。初學醫勿定看病,俾專學業。一。年滿四十而不通一方,無他技者,還本役。一。每年各司婢子一名揀擇充數。」從之。

2月17日

○庚戌,國忌。

○傳于政院曰:「予非以昌原君殺人爲疑,且非不欲罪之也。特以宗屬之尊,故欲親問古邑之出處,而後處置何如?其令注書問于當初聽理宗簿寺提調委官及義禁府堂上以啓。」月山大君婷議:「古邑之出處,朴貴南旣知,昌原君固諱不服。今貴南已死,無所更問。」密城君琛議:「非關宗社之罪,不宜親問。朴貴南已死,推問似難。」鄭昌孫議:「上召晟親問古邑之出處,則晟雖狂妄,不敢不以實對,其餘事干,則不宜親問。昔程子以崇政殿說書,帶登聞檢院,上書以爲:『入談道德,出領詞訟,非用人之體。』遂辭不就。經筵官且不宜領詞訟,上豈可親問事干人乎?」尹弼商、洪應、鄭孝常議:「事干人等不但不宜親問,雖晟亦不可問也。前日下傳旨,宗簿寺鞠問,是親問也。殺害事旣不服,其肯更言出處乎?況親莅細事,大體未安。」傳曰:「明日經筵,當更言之。」

2月18日

○辛亥,受常參,視事。上謂左右曰:「昌原奴婢等皆服招,又事狀無疑。然昌原見內官安仲敬言:『甚冤悶。』夫獄辭無窮,安知非誣?且王子至重,不服而强罪之,於心未安。故予欲親問而後定罪,於僉議何如?」明澮等皆曰:「不可。」上曰:「予若親問,安得不以實對?」左承旨孫舜孝曰:「『庶獄庶愼,文王罔敢知于玆。』今若親問,於朝廷體貌,固不可也。昌原殺人之罪輕,拒命之罪至重,不須親問。」上曰:「然則姑停親問,當更鞫事干人。」

○問于承政院曰:「昌原君事干人,於何處致而問之?」申浚、朴叔蓁啓曰:「召致政院,使臣等問之,則是亦上問也。」孫舜孝、孫比長曰:「凡訟事誤決,則移他司,此事則暫無差誤,不可更問。若有未盡處,則更付禁府問之爲便。」傳曰:「予非疑其有司之不明。但昌原云曖昧,苟有一毫未盡,而據證定罪則不可,予問而無餘蘊,則昌原罪不可辭。卿等何固執如是也?人君於少事不可察察,然此事非輕,故予欲親問。若如卿等之言,則一國之事盡付攸司,予皆不之知乎?」叔蓁、升卿啓曰:「事干非一人,固難一一親問。承政院先問,有違端然後親問何如?」傳曰:「前聽理宗簿寺提調及三司堂上,於求賢殿庭先問後,予亦問之。」密城君琛等合坐,推鞫未畢大雨作,命罷之。

○承政院啓:「今倭變屢現于順天等處,前府使盧好愼無武才,今以金伯謙代差,伯謙老母在祥原,故未卽赴任,改差爲便。否則以黃州牧使朴植相換何如?」傳曰:「換差。」

2月19日

○壬子,大風。御經筵。講訖,司諫慶俊啓曰:「昌原非獨殺人,亦有不敬之罪,殺人輕,而不敬重,從重科罪,有何不可,至今未決乎?」上曰:「昌原豈無罪乎?予固知拒命之罪匪輕,昌原終必蒙大罪。但昌原每云曖昧,實非曖昧之事,而其自言如是。予思之獄辭無窮,且古邑之出處時未的知,予心未決。思欲親問辨別曲直,使昌原知無曖昧之狀。然宰臣皆不欲親問,孫舜孝則以爲:『庶獄庶愼,文王罔敢知于玆。』予非不知『元首叢脞,股肱墮哉!』之義。予豈小事必親之哉?昌原之事非輕,辨之無一毫未盡,而後可無後言。」掌令朴叔達啓曰:「今以鄭麟趾爲三老,麟趾起自寒微,專以殖貨致富。古云:『爲富不仁』。麟趾豈無緣致富乎?三老將以爲王師,如此人其可爲耶?成均館儒生聞以麟趾爲三老,群議藉藉,欲上疏論之。」上曰:「予豈知之?」顧問左右。昌孫曰:「無他管利,只以殖貨致富耳。然今之宰相,誰無長利乎?」領事金國光曰:「臣亦聞多畜積而已,不義之事,未之聞也。」知事姜希孟曰:「子貢聖門高弟,未免貨殖。且人棄我取,人取我棄,亦古人生財之道也,今麟趾貨殖何傷?」上曰:「只以家富謂之貨殖,無乃不可乎?河東勳舊大臣,難以一事容易議之,予當徐問左右。」

○刑曹三覆啓:「咸平囚良人李無作、典獄署囚良人金加隱大再犯竊盜罪,竝依《大典》絞待時,淳昌囚正兵李安處、僧性順、私奴得守、良人金波迴、正兵張寶山,與在逃張永春、物故馬同、終末、石乙同、黃大難等燒僧舍民家强盜罪,律該斬不待時,妻子永屬所居官奴婢。」從之。

○命月山大君、密城君、領議政、三司堂上交坐義禁府,更鞫昌原君事干各人。

○宗簿寺啓:「陶城副守千丁奸同姓六寸兄永川君定率居妾女妓勝念奴爲妾,傷敗彝倫罪,女妓勝念奴以永川君定妾,奸定小功親陶城副守千丁,因仍隨居罪,勝念奴律該杖九十、徒二年半,決杖一百,餘罪收贖;千丁上裁施行。」命千丁收職牒,勝念奴減二等。

2月20日

○癸丑,御經筵。講訖,掌令朴叔達啓曰:「今幸學拜老,以鄭麟趾爲三老,麟趾性本貪利,日以産業爲事,其傍近人家皆侵奪兼幷,若以麟趾爲三老,則恐貽譏後世。昔明帝以烜榮爲五更,李躬爲三老,躬之賢否,未可知也,榮則後世以爲章句之徒,非帝王之師。以天下之大,得二人而師之,宜無議之爲者,猶未免有譏議,況我國褊少,如無其人,則雖一人可也。」上曰:「果有是事乎?」仍問左右。領事韓明澮對曰:「但聞麟趾長利耳,未聞殖貨也。若以長利爲殖貨,則今之朝士,誰非殖貨者?且其隣舍,各以情願自相買賣,有何不可?」叔達曰:「他人雖有長利,不若麟趾專意也。其隣舍人亦豈皆以情願相買賣乎?」上曰:「雖有長利,若不害百姓,則不可謂殖貨。雖竝隣舍,如以情願自相買賣,則亦有何咎?況麟趾歷仕六朝,事功重大,又無大過?不可以傳聞之說輕議之也。」叔達曰:「臣非欲加罪,但殖貨之人不宜爲王者師,故敢啓耳。況大學生亦以爲不可,至欲上疏,彼言有理,不可以爲狂士而棄其言也。」上曰:「儒生等其眞知而云乎?若以傳聞之事而妄言,則非矣。」叔達曰:「麟趾之殖貨,詐不知之,如云麟趾不殖貨,則是誣上之言。今此大臣孰不知之?」明澮曰:「麟趾殖貨,臣未詳知。臣聞麟趾昔爲兵曹判書時,皇甫仁、金宗瑞專權用事,人皆趨附,麟趾挺然不屈,宗瑞等甚惡之,卽遞其職,其志操可尙。由是世祖甚倚重焉,又身事累朝,亦無大失,其爲富也,則有命焉。今也市井之人利計秋毫,晝度夜思,猶恐不及,然或有未免貧窶者,非命也歟?麟趾仕宦累朝,官高祿厚,其富不亦宜乎?」同知事徐居正曰:「子貢得聞性與天道,而太史公錄於《殖貨傳》,後世非之。假如麟趾殖貨,亦不害爲三老矣,況才不借於異代?今以麟趾爲三老,何不可之有?」叔達曰:「與其以麟趾爲三老而貽笑於後世,不若已之爲愈也。」上曰:「將問於諸大臣。」

2月21日

○甲寅,受朝參。

○御經筵。講訖,持平李世匡啓曰:「臺諫累請鄭麟趾不宜爲三老,未蒙兪允。麟趾之殖貨,通國皆知之。」上曰:「問於大臣,皆言:『麟趾雖有殖貨之名,其人不可廢也。』」世匡指謂金國光等曰:「今此大臣亦豈不知?但憚言巨室事耳。」國光曰:「臣若詳知,則何敢不以實對?」世匡曰:「麟趾昨日邀市人于其家買綿布。其俸祿至厚,雖不殖貨,足以生生。不當與市人交征利也。」上曰:「何由知其與市人買賣?」對曰:「麟趾之家在大道傍,臣之同僚仕進本府時所目覩也。麟趾之所爲如此,聖上何必尊拜乎?」正言成聃年啓曰:「臣自居館時,亦聞麟趾殖貨。」世匡曰:「人皆云殖貨,聖上欲拜,臣惑滋甚。」上曰:「予將博問而爲之。」

○日本國西海路豐後州日田郡守親常、三河守源弘安等遣人來獻土宜。

○傳于承政院曰:「贊成洪應於經筵啓曰:『拜老,將欲聞善言,若聞善言,則當於山林處士就問,益聞所未聞耳。若麟趾等皆預聞國政,凡有所聞,雖不承問,必言之矣。豈待乞言而後言之乎?』贊成此言,似不欲行之而言也。予意黃髮老臣之言,聞之於學宮,必異於尋常,故欲行拜老之禮,冀聞至論耳。然駁議如是,停之何如?」承旨等合辭啓曰:「如此盛事,不可不行。且今諸事已備,不宜中止。」李瓊仝曰:「臣意麟趾學問宏博,不惑異端,累朝元老,常以剛直自許,如此之人,世難多得。設使殖貨,子貢聖門高弟,猶且不免,況其餘乎?古之人聞一善言,則皆以爲師,麟趾若拜老之日發一善言,則固足以爲師,何論殖貨於其間哉?殿下若欲以麟趾爲三老,則是斷自聖心。」〈史臣曰:「拜老,帝王盛事,而應欲止之,何哉?若曰拜老乞言雖爲美事,如其無實,是特慕名耳。今日拜老聞善言,明日訪隱士聞善言,要以力行爲貴,則豈不善乎?」〉

○河城府院君鄭顯祖將其父麟趾封章來啓曰:「臣父欲詣闕親啓,只緣行步之難,使臣啓之。父云:『近聞上欲行拜老之禮,未知某爲三老,今聞以臣備數。臺諫論臣殖貨臣雖不殖貨,素乏才德,豈望三老之列?臣之長利則有矣,然殖貨豈長利云乎哉?臺諫必有別樣所聞而言之矣,請問其實,使臣曝白。』」顯祖自以其言啓曰:「臣父自十九歲始登仕版,屢參功臣,蒙國厚恩,不至窮乏。若以長利爲殖貨,則是通國事,況世宗、世祖朝,皆設內需司長利,豈可以長利爲人不德乎?凡富人之家必侈車馬衣服器玩,臣父嘗崇儉節用。若遣人察見父家,則奢儉可知。」麟趾之書曰:

臣以荒蕪末學,過蒙上恩,得拜宰相,四節受祿,功臣田收稅,自己小小農作,朝夕供給,不至負債而已,固無中外一毫營利之事。今臺省捃摭臣罪過,以殖貨爲名,臣之才劣,固不當應聖問之萬一,臣寧不內省?然爲臺省者,義當正言格論以正風俗,不當讒構誣陷以快私憤也。成均儒生上疏之說,未知果然乎,以所不親見之事,仰欺君父,亦豈爲臣之禮也哉?今臣家所儲布貨幾何,所積穀米幾何,願下攸司窮採臣家。臣若誣罔,則甘罪不辭,彼若誣罔,則亦當治罪。

命還其書,仍傳曰:「臺官以傳聞之說言之,予當廣問大臣而處之。」〈史臣曰:「李承召聞麟趾有是啓,語人曰:『河東子女出居時,必造銀甕與之,非極富而能然乎?』」〉

○以朴仲善爲崇政平陽君,李繼孫資憲京畿觀察使,柳輊嘉靖司憲府大司憲,李吉甫通政兵曹參知。

○傳于戶曹曰:「今進獻物膳皆取辦諸道,必困吾民力。今年三殿外供進物膳量減,以除民弊。」

2月22日

○乙卯,受常參。

○御經筵。

○司憲府執義李則、司諫院大司諫金自貞等來啓曰:「今鄭麟趾上書云:『臺省讒構誣陷以快私憤。』臣等請避嫌。」傳曰:「勿避。」司憲執義李則等上箚子曰:

臣等以鄭麟趾殖貨不合三老,仰瀆天聰,命宰相議之,麟趾上書自辨曰:「朝夕供給,不至負債而已,顧無一毫營利之事。」麟趾懷利殖貨,積粟紅腐,乘時射利,抱布者盈門,蓄積之多,冠于當今,豈止『朝夕供給,不至負債而已』哉?傳曰:「爲富不仁」,麟趾若誠無一毫營利之心,則豈能致富如是乎?又曰:「臺諫讒構誣陷以快私憤」,且儒生上疏之說,以『不親見之事仰欺君父。』臣等俱以庸劣,受殿下耳目之任,於事之是非,苟未聞見則已,如有所聞見,則當布露心胸,盡言不諱,豈有讒構誣陷之理?又豈以虛罔仰欺聖明乎?又曰:「請下攸司窮極搜探。」麟趾豈謂殿下必搜探其家乎?逆料上意,以示不富之狀,何以異於公孫弘布被之詐乎?又曰:「臣若誣罔,則甘罪不辭,彼若誣罔,則亦當治罪。」夫臺諫人主之耳目,朝廷之繩墨,大臣被彈,宜引咎待罪之不暇,麟趾不自責己,反謂臺諫誣陷,是輕臺諫也。輕臺諫,所以輕朝廷,人臣而有輕朝廷之心,則何所不爲乎?麟趾累代元勳,門閥富貴,甲于一時,小大之士,莫不畏憚,若非臺諫,聖上何以得聞麟趾之失?麟趾欺罔聖聰,謀陷臺諫之罪,不可不懲。伏望窮推痛懲,以戒後來。且三老之禮,君臣相拜,尊貴莫甚,雖以孔、孟德行,猶當遜避牢讓,麟趾方被臺諫之駁,而曾無愧色,文過飾非,必欲受殿下拜,此堪爲王者之師而然乎?請亟罷麟趾三老之命,以副臣等之望。

傳曰:「殖貨事已令問於公卿,姑待之。」

○忠淸道忠州等九邑、慶尙道尙州等十八邑,地震。禮曹請行解怪祭,從之。

2月23日

○丙辰,御經筵。講訖,掌令朴叔達啓曰:「鄭麟趾殖貨,通國皆知。故臣於前日啓云,不宜三老。麟趾不自量己,反咎臺諫,以至上書,此其所以尤不當拜也。」上曰:「麟趾只欲發明己事耳,何咎臺諫乎?且博問宰相,皆曰:『雖有殖貨之名,未詳其實。』不可謂麟趾專事殖貨也。」叔達曰:「凡義與利,固不兩立,嗜義則不爲利,嗜利則不爲義。今麟趾旣云殖貨,則如義何?臣願停拜老。」上顧問左右曰:「何如?」知事姜希孟啓曰:「衆心未安,不須拜老。」上曰:「拜老固非急急事也,今姑停之。但欲謁聖養老,何如?」對曰:「幸甚。」

○典校署校理南椅等五人輪對。

○左副承旨金升卿啓曰:「昨日昌原君妾玉今親問事傳敎。臣意以爲玉今纔受杖一次,更二三次,亦不輸情,則親問何如?」傳曰:「以杖服人,非政之美。予若親問,則豈不輸情?故欲爲親問耳。至於且受杖濱死,不能出口,雖親問何益?今且陰雨,明日當親問。」

○領議政鄭昌孫啓曰:「玉今變詐無常,若於上前固諱不承,則更問爲難,臣等加刑窮鞫後,親問何如?」傳曰:「可。」

○左副承旨孫比長啓:「慶尙道昆陽郡良人金白山,年十一歲時,父爲惡虎所攬,白山揮鎌直前救之得脫,其誠孝可嘉。」傳曰:「此非尋常童子,令所居官旌表其門。」

○司憲府執義李則等上箚字曰:

臣等將鄭麟趾事,以言以箚,仰瀆聖聰,未蒙允可,不勝痛憤。臣等竊惟自古帝王莫不以臺諫爲重,所用雖未必盡賢,所言雖未必盡善,皆待以尊優之禮,借以彈擊之權,養其敢言之氣,以廣視聽之路。故言及乘輿,則人主動容,事關廊廟,則大臣待罪,今鄭麟趾方被臺諫之劾,不卽引咎自責,而上書自辨,非惟自辨,反謂臺諫讒構誣陷。麟趾資財之鉅,世莫與比,此非神運鬼輸而致然,非貨殖而何?麟趾自以爲無一毫營利之事,聖明之下,敢爲如此欺罔之言,罪莫甚焉。臣雖無狀,豈以讒構捃摭麟趾所無之過失以欺聖明乎?權貴之沮抑言官,指以爲誹謗妖言陷害忠直者,無世無之,此人主不可不慮也。前此臺諫彈宰相罪過,而宰相累以臺諫爲挾私誣啓,與臺諫角立爭是非者有之。今麟趾又踵此風,指臺諫爲欺罔,臣等正恐此風長,則鉗忠直之口,結義士之舌,雖有賣國之奸,上無得而知之。麟趾雖云老耄,能聽能見又能言,豈可置而不問?願殿下亟命推鞫,以戒後來杜臺諫之口者。

傳曰:「河東以自己之事請鞫臺諫,則誠非矣。然歷事累朝八十元老,何以責之?」

2月24日

○丁巳,上洛府院君金礩卒。輟朝賻弔祭禮葬如例。礩,字可安,安東人,同知中樞府事宗淑之子,上洛府院君士衡之曾孫,初屬忠義衛。至副司直時,參官不得赴學,礩請解職赴學,參官赴學自礩始。景泰庚午登第,拜成均館主簿,轉兵曹佐郞,累遷至成均司藝。丙子,李塏等謀亂,約日擧事不果,後數日礩言於妻父鄭昌孫上變告,塏等誅。群臣以礩與反謀,觀望成敗,及事不成乃告,請誅之,世祖不聽,陞授判軍器監事,尋賜推忠佐翼功臣號。未幾陞同副承旨,轉至左承旨。天順己卯,嘉善兵曹參判,封上洛君。辛巳資憲出爲平安道都觀察使,尋加正憲。癸未入爲工曹判書,歷兵、刑曹判書。成化丙戌,議政府右參贊,加崇政。丁亥慶尙道觀察使,戊子還封上洛君,擢右議政,俄陞左議政。己丑封上洛府院君,上卽位,賜純誠明亮經濟佐理功臣號。甲午復拜右議政,充奏聞使如京,請懿敬王諡,蒙準而還,賜土田臧獲。丁酉還封上洛府院君。及感疾,上遣醫問疾,賜以廚膳。至是卒,年五十七。諡文靖,忠信愛人文,寬樂令終靖。礩美風儀,善言論,事父母孝,待兄弟友。〈史臣曰:「礩爲人器局寬厚,好賢樂士,有宰相風度,然經邦非所長也。嘗爲下二道軍籍巡察使,知世祖志在張皇師旅,惟務承順增多軍額,閑散、文武科、生員進士盡編行伍,雖篤廢疾者,或不得免,從事官梁震孫尤刻剝,怨讟朋興。」〉

2月25日

○戊午,上素膳,承旨等合辭啓:「凡大臣卒,人君雖一飯行素,已厚矣,今日亦進素膳,臣等以爲過矣。」傳曰:「一日不足。明當止之。」

○傳旨戶曹賜卒上洛府院君金礩賻米豆幷五十五碩、紙一百卷、白布十匹、白綿布十匹、正布五十匹。

2月27日

○庚申,御經筵。講訖,領事韓明澮啓曰:「拜老儀已定,而命停之。臣謂前此吾東方未有如此盛禮,今者四方儒生聞上將擧大禮,雲集泮宮,以臺諫啓鄭麟趾殖貨不宜三老,停之。臣意以謂雖一人兼三老五更可也。」上曰:「臺諫以麟趾爲殖貨,今觀麟趾無顯顯殖貨之事,而臺諫徒以長利爲言,不得枚擧其實,猶力排以爲不合三老,雖以麟趾爲三老,其心亦豈安乎?予故停之。今行拜老,則不可不以麟趾爲三老。」明澮曰麟趾歷仕五朝,無大譴責,嘗爲兵曹判書,以剛直見忤於皇甫仁,改授他職。麟趾雖曰:「殖貨,不過長利而已。昔子貢以孔門高弟,雖未免殖貨,終與於十哲,況今世之人乎?若舍麟趾而他求,則不可得也。臣非欲上必行之也,特啓小臣之所懷爾。」上曰:「雖不拜老,臨雍養老,講論治道,則無乃可乎?」仍謂左右曰:「何如?」領事金國光對曰:「明澮之言是矣。上旣耕籍田,且行大射之禮,凡厥曠典,靡不擧行。拜老之擧,非群下所啓,而出自宸衷,奮然欲行,誠近古而來未有之盛事也。以天下人才之多漢時三老五更,只二人而已,況我國乎?今以一人兼三老五更,未爲害也。」執義李則啓曰:「麟趾累朝勳舊之臣,未聞有指以爲非者,且世祖嘗好佛,麟趾獨不好,亦可人也。今世小大朝士皆有長利,然麟趾之殖貨,非他長利之比也,不宜爲三老。無已則獨以鄭昌孫爲之,似可也。今臺諫啓以麟趾殖貨不宜三老,而麟趾不自省躬,反上書辨明,以臣等爲誣陷,此不可之大者也。拜老之禮,唐、虞三代未之有也。二帝養老以憲,三王養老乞言,至明帝時乃臨雍拜老。今殿下臨雍養老,講明治道,則斯亦合於二帝養老之禮,何必行明帝拜老之事而後可乎?」同知事任元濬曰:「麟趾以老在家不仕,昌孫則首相,凡厥謀議無不入參,今爲五更而殿下拜之,則宜當退老於家,與致仕無異也。凡事豈皆家至而議之乎?臣亦謂不行便。」上曰:「政丞之言,陳其意耳,非必欲行拜老之禮也。」

2月28日

○辛酉,受常參,視事。右副承[旨]金升卿啓曰:「昌原君妾玉今等不服招。」漢城判尹魚世恭啓曰:「玉今爲人奸狡,萬無承服之理。此人等已經一二次刑問甚困憊,須經二三日後,加刑現推。」獻納金塊啓曰:「此非曖昧難明之事,而無罪之人曠日囚係未便。以時推照律爲便。」上曰:「當更親問。」掌令朴叔達啓曰:「大君、領議政、三司堂上旣已審鞫,又何必親問?今若更問,似乎不信有司矣。」上曰:「予豈不信而然歟?」叔達、金塊曰:「非關宗社之事,不必親問。」上曰:「不小宗戚之罪,豈可輕斷?」

○御經筵。

○上御後苑,親問昌原君事干奴婢服招者。前日監鞫月山大君婷以下堂上皆入侍,囚人等以次入對。上曰:「若小事,則予何親問?今日汝當輸情。」令承旨金升卿反覆詰問,加外及昌原君奴元萬、石山,婢性今、都叱今、無心等皆曰:「我主殺古邑之,信矣。」奴同良、山伊,婢扶合等初若變辭,竟乃一一服招。命還下義禁府,上謂左右曰:「昌原君自稱冤悶,故予今親問,觀此招辭,略無疑端。前日卿等鞫問時,其亦如是乎?環刀體樣,同辭以服,遣人索出何如?」鄭昌孫對曰:「大抵獄辭無窮,雖已承服,猶有可疑者,以環刀形體供辭觀之,其殺古邑之無疑。」升卿曰:「環刀須遣內官索出。」昌孫曰:「若出其刀,殺戮明白,昌原必不出矣。」上曰:「今以此定罪,何如?」僉曰:「上敎允當。」〈史臣曰:「甚矣,辨獄之難也!晟之殺人,外人知其有冤,而終不得曝白,在聖明之世猶然,況他時乎?」〉

○傳曰:「《畫梅詩》五言二十韻,六承旨各製進。」〈史臣曰:「魏之三祖崇尙文詞,忽君人之道,好雕蟲之技,上下相尙,成江左之風。上雖有敎,今政院居喉舌之地者,宜告以不可,今不能爾,惜哉!」〉

○下書慶尙道觀察使尹孝孫曰:

「今進慶州地面産出石硫黃試之,皆可用。其嚴禁防,勿令雜人採取。

○吏曹啓:「大抵儒士有志於學者,必常在文翰之地,庶幾成就,今之藝文館,卽其地也。但其職次皆六品以上官,故初登第秩卑者不得與焉,分任庶司,汨沒錢穀簿書間,雖有美質,終無成就者,以違朝家作成人才之意。請於本館加設參外官正七品博士一員、正八品著作一員、正九品正字二員,擇年少有學行者充差預養,以次遷陞,使久於其職,庶幾才可有成。但其新設四員無祿科,請除出西班遞兒相準之科,以充祿俸。」命如所啓,但其祿科,革本館修撰、副修撰各一員,推移給之。

○戶曹、兵曹同議啓:「水夫等每年解氷爲始,合氷爲限,一應水運雜物,全委轉輸,艱苦莫甚,深可憐悶。臣等照得《大典》給保條云:『同居親戚中一人,毋定他役。』請於上項一人外,又給同居一人,若無同居人,給戶別一人,以助其力。」從之。

○戶曹據慶尙道觀察使啓本啓:「三浦倭人田地,非自己所起,本是我民之田。然今追奪實難,如法收稅亦難,請自今隨其年分收稅,納州倉,且其田地賣與倭人者及以己之田暗錄倭人名籍者,竝決杖一百,全家徙兩界,其田沒官,守令之不能紏察者,罷黜。」從之,但其田稅姑依舊。

2月29日

○壬戌,御經筵。

○遣內官曺疹、注書梁舜卿于昌原君晟第,問曰:「前日」聞卿承傳色安仲敬言甚冤悶,予亦有疑,昨日親問卿之奴婢,同辭以服,奴婢之奸惡者欲陷主而然耶?且行凶環刀體樣粧飾,各人言之如出一口,宜令法司索出,今特遣內臣,其速出之。且古邑之出處,卿堅諱,亦豈臣道乎?卿其直啓。「晟對曰:」當初三司推劾時,元萬誣言環刀體樣,他奴婢亦誣服耳,何有環刀乎?昨日親問極矣,臣何有隱?且名爲古邑之者,前後所不見。元萬旣曰殺之,豈不知所自來乎?請問元萬。「

○承傳色安仲敬啓曰:「臣昨日因時祭在家,隣里人曰:『當初三司鞫防里人時,稠人中有曰:「女屍乃遂安鄕吏女子也。」但遂安、水原聲相近,不分別言之,故未得的知。』」傳曰:「卽分遣朝官于兩邑,推鞫以啓。」乃卽遣京畿都事尹侃于水原,義禁府經歷金春卿于遂安。

○義禁府三覆啓:「學生金于鼎誣告龜城君將欲謀反,統領軍士向京罪,律該斬不待時、籍沒家産。」從之。

○是月,築永安道穩城長城,自所要項至浦項,四萬三千八百八尺,高九尺。柔遠鎭長城,自所要項至汁浦八千五百二十二尺,高六尺。

〈成宗康靖大王實錄卷第八十九〉

三月

3月1日

○朔癸亥,御經筵。

○兵曹啓曰:「內禮萬戶黃孝終於賊路緊要處不親守護,使軍官代戍,且多縱軍人,使守禦虛疎,猝遇賊,軍器火藥被奪罪,突山浦軍官李順孫,以守護官任情離所,使軍人單獨遇賊致敗罪,突山浦兵房鎭撫金克致從萬戶之令,抄少壯軍人使獵圍,留老者鎭守,致令孤軍遇賊罪,白也山烽燧監考申明會不謹候望,賊船之來懜然不知罪,竝決杖一百發邊遠充軍,申明會決杖一百,二千里內衛分充軍。突山浦萬戶吳興武聞有賊變,不卽親行追捕罪,內禮軍官呂經領守護船,與突山船期而不至,聞賊變又不卽來援,使其軍孤單遇賊奔敗罪,突山水軍李安山等二十四名、內禮鎭撫朴習等二十四名,遇賊不力戰,自相奔北罪,律該各斬待時。」命各減一等,決杖一百,本浦充軍,立功自贖。

3月2日

○甲子,御經筵。講訖,持平姜居孝啓曰:「趙宗智今除衛將,宗智嘗爲全羅道水使,私遣本營人,市馬于濟州,幷他珍産,載兩船而回,中道漂沒,其泛濫一也,大發軍人獵于海島,遇倭賊士卒亡者多,而匿不以聞,其泛濫二也,營中聚工匠,多作入己之物,其泛濫三也。如此事難以枚算。前此除內乘,亦以此見遞,今差衛將甚未便。」上問左右,領事金國光對曰:「內乘尙遞,況衛將乎?」沈澮曰:「宗智本以泛濫得名,不宜爲衛將。」居孝曰:「兵曹豈不知宗智之爲人而擬望乎?須加譴責。然後政事用意爲也。」上曰:「兵曹豈能盡知人之細咎?且不可以一時之咎終棄人也。」

○司憲府大司憲柳輊等上箚子曰:

臣等伏聞近者西山行幸時,抄坊里人備打圍軍。臣等以謂坊里人不可例視軍士。其稱雜色軍用之,特世祖一時事也。坊里人專以興販爲生,一日失利,朝夕之費或絶。況家無男丁者,必雇人代,非徒騷擾,亦可矜憫。請停坊里人抄役,以安其業。

傳曰:「旣停春等講武,故暫行閱武。坊里人曾有從獵之時,一日之行,何有贏糧難繼之苦哉?然爾等强之,則予當已之。」持平姜居孝啓曰:「若非不得已,則何必用坊里人乎?」傳曰:「爾何獨對乎?退而僉議以啓。」居孝更來,又上箚字曰:

臣等竊惟蒐獮講武,帝王大事,不可廢也。今西山之幸,非蒐獮之比,各衛軍士亦非不足,不必盡出坊里人,以備驅獸之卒。若以爲一日之事無害於民,可已而不已,則臣等恐累聖德。

傳曰:「春等講武已停,欲於西山打圍閱武。故令竝抄坊里人。今爾等言之,當卽罷之。」

3月3日

○乙丑,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執義李則啓曰:「趙宗智曾爲全羅道水使犯贓,其時不窮推,故事未白。然朝廷知其實,請遞職,後爲內乘,臺諫追論前事罷之。今除衛將,衛將固非宗智所當爲也。」上曰:「內乘若不得爲,則衛將豈當爲乎?」李則曰:「宗智曾爲上黨府院君韓明澮軍官往平安道,明澮以宗智善琴常近之,宗智因挑明澮妓奸之。其爲人如此,雖不復用之可也。」上曰:「此乃暗昧中事,豈以此爲咎?」

○蔚珍浦萬戶金貴亨、呂島萬戶李壅辭,上引見,問曰:「汝等赴任欲何爲?」李壅對曰:「臣欲盡心防禦。」上曰:「呂島,全羅道要害之地,今有倭變。故汝萬戶之任,船上守禦爲最,汝當謹備,常如見敵。」

○設耆英會于訓鍊院,賜酒樂。

○刑曹啓:「律學別提金義冏上書曰:『《大典》內買賣奴婢許告官,而其私相買賣奴婢,則無區處條令,故聽訟官吏皆率意處斷。因此奸猾之徒詐爲文券,爭訟者頗多,且照律時,其奴婢及價物區處爲難。請依辛巳年《大典》:「私相買賣奴婢及價物論罪後屬公」,以斷濫僞之弊,且律文內:「軍官軍士犯罪律該徒者,各決杖一百,徒五等,皆發二千里內衛分充軍」然於照律時不計等數,竝杖一百,充軍而無免放年限。今《大典》則云「犯充軍者收贖,則準杖一百、徒三年。」辛巳年《大典》則云:「軍官軍人犯徒充軍者,徒年已滿則放。」註云:「犯徒罪而付處者同。」今也軍官軍人犯徒充軍,終身不放,誠爲未便。請依辛巳年《大典》,徒年已滿者放送,以解冤抑。』臣等據此參詳,凡買賣奴婢告官之法,載在《大典》,而其不告官私相買賣奴婢區處事,曾無立法。今後不告官私相買賣奴婢,一依辛巳年《大典》治罪後,奴婢及價物沒官。軍官軍人犯徒充軍者,決罪後,皆發二千里內衛分充軍,而竝無放免年限,故犯徒充軍者終身不得免放,冤抑莫甚。《大典》內:『充軍者收贖,則準杖一百、徒三年。』請自今軍官軍人犯徒充軍者,各依犯徒年限,限滿卽放。」從之。

3月4日

○丙寅,幸西山觀獵。

3月5日

○丁卯,日本國對馬州兵部少輔宗茂勝遣人來獻土宜。

○先是養老宴日命饋儒生,至是禮曹啓曰:「儒生甚多,若盡饋之,則必煩擾,請抄入饋餉。」傳曰:「儒生雖多何妨?非但成均館儒生,四學儒生亦宜饋之。」

○傳旨吏曹曰:「藝文館旣設參外官奉敎以下,勿兼經筵職。」

○以金永堅爲嘉善行僉知中樞府事,崔淑精通政驪州牧使。〈史臣曰:「淑精善竊古人詩文,嘗上書論事,盡傳寫《大學衍義》《七月篇》論。時《元詩體要》未廣行於世,弘文館月課,淑精全犯《元詩》居首。僚友語淑精曰:『作詩時見古人詩不?』淑精曰:『未也。』其僚將《體要》指淑精所犯篇,笑示之,淑精言他不見。弟淑卿亦登弟,行己類其兄,末弟早夭,人無知者,淑精嘗與撰《東文選》,將小集請徐居正幷選曰:『此亡弟遺藁也。』居正見之,皆淑精手段。聞者病之。」〉

3月6日

○戊辰,親傳先蠶祭香祝。

○御經筵。

○成均館司成金季昌等三人輪對。

○法聖浦萬戶蔡允敏、鹿島萬戶權逈辭,上引見,問曰:「汝何以供職?」允敏等對曰:「臣意以謂堅船整卒,則可以禦敵也。」上曰:「萬戶之任不外是兩事。汝其往哉盡心!予當遣人糾摘虛實。」

3月7日

○己巳,受常參。

○御經筵。

○御晝講。訖,右副承旨金升卿啓曰:「往者上言退狀,必先受於所掌官,而後次及憲府,故無情者不得上言。上慮有壅蔽之患,特廣上達之路甚當。然其上言事雖或不緊,法有限日,故官吏必須限內回啓,惟恐不及何暇決事?請更遵舊法,凡上言者,必次第受退狀,先經本官後,許令上言。」上曰:「凡上言者,非必近民,亦多遐遠之人。若拘於本官退狀,則抱屈者無所告處,此豈細故哉?古者設登聞鼓,蓋欲民情易達。若不緊上言,自當酌留之。」

3月8日

○庚午,正朝使權瑊、副使金舜臣來復命。

3月9日

○辛未,御經筵。講訖,執義李則啓曰:「今將養老,只令文臣老人與焉,文武固非二道,殆且不可。」上曰:「非但爲養老也,兼欲講治道,故只令文臣參之耳。然武臣豈皆不知治道者?」同知事李承召曰:「雖非文武,亦令與焉可也。」上曰:「然。其令該曹議啓。」則又啓曰:「新除永興敎授朴英孫,嘗爲淸州敎授,釋奠祭後,以麻布祭飯等物私輸其家,爲儒生所訴,憲府請錄贓案,特命罷職,今不可復爲師表。」上曰:「其考罪名以啓。」則又啓曰:「近者韓斯文以軍器寺僉正,箇滿陞爲副正,鄭蘭孫以內資寺僉正,箇滿陞爲司贍寺副正,柳自漢以藝文館應敎,降授軍器寺僉正。祖宗朝,議政府、六曹、漢城府、奉常寺、三館則有箇月,餘無箇月,今則諸司皆有箇月。故賢愚混淆,雖庸劣者,箇滿則陞遷,與賢能無別。臣以謂如議政府舍人,固當選授,若繕工監員,則雖無才德,皆當例拜。及其遷轉之時,繕工僉正之遷,反在舍人之上,賢愚無別。《大典》固無陞授之法,而今箇滿則陞之,今後人器相當者,則陞而用之,如非其人,雖箇滿皆令平敍幸甚。」上謂左右曰:「何如?」領事盧思愼對曰:「方今守令至經六期,猶未得超陞,而京中各司,則箇滿陞遷,其例已成。」上曰:「箇滿而不得超遷,則前日服勞之功爲虛棄矣。」則曰:「臣不與柳自漢同事,未知其賢否。然以壯元及第,嘗爲經筵官,豈下於斯文輩哉?今自漢降授,而斯文陞敍,蓋以斯文,韓繼禧之子,蘭孫鄭蘭宗之兄故耳。」大司諫金自貞曰:「方今以殿最黜陟人,殿最不可不公也。」上曰:「殿最亦不公也。」自貞曰:「殿最之公,在乎銓曹之得人。若得公平正直,以寄黜陟之任,殿最自然公正矣。」則曰:「臣爲吏曹正郞時,具致寬爲兼判書,箇滿者多,而不得陞。於是置簿以待其窠,致寬乃欲換授他職,時駁議者多,故其議遂寢。臣意以爲箇月之法,其弊至於賢愚混淆,請令吏曹雖箇滿,必人器相當然後陞授。」上曰:「爾言是也。吏曹知此意而用之,則庶乎可矣。」仍謂左右曰:「知人甚難。然亦可以聞見而知之。昔王安石,其初似若賢,其終爲小人,知人之難如是也。」思愼曰:「安石欲富國强兵,任用小人,變更法制,故其流之弊若是耳。厥初豈知安石之爲奸乎?」

3月10日

○壬申,傳旨吏、兵曹曰:「用人之道,固非一端。然其大要,當使賢能超陞,軟懦退縮,然後凡百庶僚各稱其職矣。我祖宗朝官職遷敍,各有倫理,當時去官之地蓋亦無幾,自有久任之法。諸司箇滿者,例皆陞遷,員多闕少,賢否同滯,有乖用人之道。予甚軫慮,掌銓衡者,其可據簿而例施乎?自今法當陞敍者外,諸司久任官員,隨其仕滿旋卽平敍,以塞僥倖之路,其賢才特異可以超擢者,具由取稟,注擬施行。」

○司憲府啓:「前承傳旨:『近來士族婦女削髮爲尼者甚衆,出入無防,醜聲騰聞,今後士族婦女爲尼者,一皆禁斷。』今者壽春君夫人鄭氏,以王子君妻,不顧亡夫神主,削髮出家,有違婦女節行。請令宗簿寺推鞫科罪,長髮還俗。」從之。

3月11日

○癸酉,御經筵。

○宗簿寺啓:「昌原君晟殺古邑之事跡顯然,衆證明白,勢難掩覆,自云:『臣本不知古邑之稱名女,前後又無殺女事。家中只有三寅、三辰劍各一,又無環刀。』雖反覆窮詰,略不承服。請上裁。」御書曰:「其據證照律。」更傳曰:「王子令攸司照律,古無其例。予欲親斷,何如?其以此問諸政丞。」鄭麟趾、尹士昕議:「律文有不名言絞斬之文,除照律,政府、六曹同議定罪何如?服招奴婢易換事,恐未安,屬公何如?」鄭昌孫、韓明澮、沈澮、尹子雲、金國光議:「晟之大罪有四。初女屍事發,三司郞廳承命到家,晟逆命不納,其罪一也,殺人形迹已露,引見親問時,不以實對,其罪二也,以金刃擅殺人,肆虐無忌,三也,其行凶環刀,奴子等明言體樣,內官承傳問之,固諱不承,四也。晟雖王子,犯此大罪,不可容赦。然非關宗社,上裁何如?服招奴婢,則屬公爲便。」上覽之,召議政府、臺諫、六曹等,令議啓,命付處。

○義禁府啓:「昌原君晟請於忠淸道鎭川縣付處,令所在守令禁防出入。」傳曰:「晟殺古邑之事,固難逃罪。其最重者,三司承傳搜索,逆而不納,又不出行凶環刀。但禁其出入,則無乃有同安置乎?且酒食備給節目磨鍊以啓。」承旨等僉曰:「晟之性行狂妄,若不禁防,必不自戢,所在守令亦難禁矣。」

○義禁府啓:「昌原君晟奴元萬聽本主敎令,以環刀殺古邑之,石山以索懸掛古邑之罪,各杖九十、徒二年,同良、山伊等古邑之屍身城外投置罪,各杖六十、徒一年,竝以私賤,決杖一百,餘罪收贖,洪玉亨誘引私婢永今,給與昌原君家罪,杖九十、徒二年半,頃奉傳旨。女屍殺害情迹知而不告後現,則良人屬賤,賤人及本家奴婢,極邊殘邑官奴婢永屬,奴元萬、石山、同良、山伊等知古邑之被殺而不告,決杖一百後,當屬極邊殘邑奴,奴千金、婢夫合、性今、都叱今、芿叱德、仍邑德、無心幷永屬,婢夫良人石根屬賤。昌原君伴人學生任仲厚、金興德、乳母夫內資寺奴朴今音同、乳母家婢甫老未,昌原君家朝夕服役,專掌幹事,陰哲生昌原君家非徒進退干謁,古邑之殺害後,再度進謁,古邑之殺害根因,固宜相知,隱諱不告,任仲厚、金興德、陰哲生當屬賤,朴今音同、甫老未亦宜永屬。」命元萬、石山、同良、山伊、姜千金、婢性今、仍邑德、夫合、都叱今、無心竝永屬極邊殘邑奴婢,石根從賤,洪玉亨決杖邊遠充軍,任仲厚、金興德、陰哲生、朴今音同、甫老未勿論。

3月12日

○甲戌,仁惠王大妃誕日。上於內庭進表裏,除百官賀禮。

○幸孝寧大君補第設宴。命補先就坐,上御無足平床。月山大君婷、德原君曙、烏山君澍、誼城君寀、寶城君㝓、銀川君穳、永川君定、蛇山君灝、定陽君淳、玉山君躋、八溪君淨、雲山君誡、歡城君澄、寧原君灃、遂安君𧭢、富林君湜、安康正㝗、新豐都正循、雲林都正幅、枰城都正徫入侍。命饋隨駕宰樞、兵曹堂上及承旨、注書、史官等于寶城君家亭邊。

○戶曹啓:「《大典》內:『凡贓贖送戶曹、義禁府、兵曹、刑曹、司憲府,則贓贖當橫看,以律員、錄事、書吏點心支用,若外方行移贓贖及各道處決贓贖,宜聽本曹處置。』請自今一依《大典》施行,但慶尙道贓贖,貿布給倭人物價,兩界贓贖,貿穀補軍資。」從之。

3月13日

○乙亥,問于承政院曰:「昌原君罪犯非輕,宜放于外以懲之。但大王大妃敎曰:『世祖大王親子,惟昌原君兄弟存焉,一朝置之于外,心甚不忍。況昌原居計甚寒,若離家失巢,則其生生之理尤難矣,姑寬假之,以待自新何如?』予聞慈訓,甚惻然。卿等意何如?」承旨等啓曰:「大抵法不可屈,而有時乎屈。今慈敎如是,姑停付處,使在家毋得出入,無賴之徒絶勿交通甚當。」傳曰:「昌原君其勿付處。召臺諫及政丞、三司堂上,以諭予意。」

○司諫院獻納金塊來啓曰:「今聞聖旨,臣亦惻然。然晟罪至重,不可輕赦,豈可以懿旨而屈法乎?況令出惟行,已成之命,不可中止。」傳曰:「爾言雖是,但事勢不爾。其退議同僚以啓。」

○司憲府持平李世匡來啓曰:「昌原君之罪不止付處,但以至親之故,特從末減,已失之太輕。豈可以大妃之敎而更改成命乎?」傳曰:「其退議府中。」世匡更啓曰:「府中皆曰:『昌原罪大,理宜大懲,王言已判,固不可中止。』」金塊又啓曰:「聖上欲保全昌原之心,無間於大妃。然法不可屈,故已命付處。古云:『家有爭子,親不陷於不義。』聖上何不將此大義以爭之乎?」傳曰:「明日經筵,予將面言,其勿復言。」

○傳旨宗簿寺曰:「昌原君晟罪犯,非惟殺害人口,抗拒三司,固諱環刀等事,皆是犯禮傷義,法不可貰。當從有司之請,放之于外,以懲不敬,今承大王大妃之敎,念惟『世祖遺體,存者無幾,遽爾遠斥,不忍于心,姑宜敎勑,以待自新。』慈訓丁寧,予不敢違,屈法伸恩,庶合權宜。其勿放外,只收職牒,令在家不得出入,以自省愆,無賴之徒嚴加禁防,使不得交通。」

○先是唐人王鑑等男婦共八名爲建州衛野人所擄,程安等三名爲毛憐衛野人所擄,至是來投永安、平安道諸鎭,差通事兪好讓押解遼東。

3月14日

○丙子,司憲府大司憲柳輊等、司諫院大司諫金自貞等上疏曰:

善善而不能用,無貴於知其善,惡惡而不能去,無貴於知其惡。故擧人之過而不之責,不如不擧之爲愈也,知人之罪而不之懲,不如不知之爲愈也。未之或知則猶有所冀,知之而不懲,則人皆玩法自恣無所懲艾,紀綱陵夷,國非其國,而終至於不可爲也。今昌原君晟付處之命已下,而旋以懿旨寢之,臣等竊惑焉。大妃旣還政,一國政令當出於殿下,非大妃所得預聞。晟之罪惡,議諸宗親,議諸公卿,議諸臺諫,議諸左右,議之非一人,慮之非一日。斟酌情法,斷自宸衷,成命已下,而今復改之,臣等恐政令之不一,而一國臣民有以窺殿下之淺深也。況當議罪之初,豈不知晟爲世祖之遺體而大妃眷戀之情乎?誠以晟之罪甚大,不可以私恩貰也。若以晟之放,恐傷大妃之心,則臣等尤惑焉。臣等聞:「家有爭子,親不陷於不義。」殿下何不力陳:「君臣之分之不可紊,朝廷之法之不可撓」,反復陳請乎?大妃聖母,必不肯以私親之故,廢國家萬世之公法矣。若以晟之罪不關宗社,屈法伸恩,以爲是合權宜,則臣等尤惑焉。殿下一身爲宗廟社稷之主,今晟拒殿下之命,欺殿下之聰,無君之心已兆,不可謂不關宗社也。且法者祖宗之所授,天下之公器,不可以親貴而撓之也。有所低昻,民安所措其手足?是故古之聖王能容臣子之執法。然後其法信,而朝廷有所倚矣。昔桃應問於孟子曰:「舜爲天子,皐陶爲士,瞽瞍殺人,則如之何?」曰:「執之而已。」舜以天子不能救其父者,非爲皐陶也,以皐陶所執者法也。晟於殿下雖曰尊屬,豈如舜之於瞽瞍哉?舜爲父不能私天下之法,而殿下敢爲晟私之乎?瞽瞍殺人而已,舜尙且如此,況晟旣犯擅殺,又拒王命欺天聰乎?臣等無狀,固不敢以皐陶自處,敢不以大舜期望殿下乎?伏望殿下勿循私恩,斷以大義,置晟于外,以快公論,以副輿情,不勝幸甚。

不聽。

3月16日

○戊寅,御經筵。講訖,司諫慶俊啓曰:「昌原之罪不宜輕赦,今反中止,是雖大妃之命,上若以朝廷之法白大妃,則何不聽之有?」上曰:「臺諫之言爲是。然大妃有敎曰:『昌原世祖遺體,年幼且癡,置之於法,不忍于心。』且今大妃未寧,恐以此傷心而然也。爾等何其不思而言之至此乎?」仍問左右曰:「何如?」領事金國光對曰:「臺諫之言然矣。然大妃之敎如此,不可不屈法伸恩。」慶俊曰:「李孝常懿親也,昌原君遇諸途,使之下馬督步馬頭以辱之,其狂悖無匹。今若不懲,則後陷大罪,將何以處之?」掌令朴叔達啓曰:「凡事當謹之於微。昌原狂妄,今不懲戒,後必難制。」俊又啓曰:「晟奴婢皆於極邊殘邑永屬。當初立法則然矣,然奴婢諱其主,亦爲美事,請只屬公賤。」上問左右,國光啓曰:「臣意以爲如元萬、同良者,極邊殘邑永屬可也,餘奴婢,只屬公賤爲便。」命議于政丞等。

○司諫院大司諫金自貞等、司憲府執義李則等上疏曰:

臣等聞善爲國者,不過善守法而已。不以貴近而撓,不以卑賤而行,惟當斷之以義,一施無二,然後爲惡者有所懲艾,而君臣之分嚴,上下之志定矣。晟之罪惡以法而言,則邦有常刑,特以至親之故,只命放之于外,是亦屈法,猶未足以快人心,而今乃復收成命,臣等不勝憤激。殿下敦睦之仁,出於天性,其愛晟,與慈聖大妃何以異哉?然君臣大義,不可以私恩廢。殿下承大妃之敎,毁朝廷萬世之法,臣等竊爲殿下惜也。《書》曰:「令出惟行,不惟反。」人君發一號施一令,欲其必行而示信於民也。今成命纔下,而旋卽改之,甚非所以示民以信之義也。臣等恐號令從此不一,而民無所取信也。且罪有大小,恩有輕重。常人之情,不懲之於小,則無所戒於大。晟之所以至此,亦有漸矣。晟年少氣狂,前此遊歷忠淸道也,恣行不義,所至病之。當時已有公議,而不加罪焉,故無所忌憚,遂至今日。是不能懲之於小故也。今又只奪其爵而許在京城,宮室妻妾之奉猶舊也,則何所困於心而懲艾乎?其心自以爲:「人不可殺也,而我獨殺之無罪,王命不可逆也,而我獨逆之無罪」,長惡不悛,終陷大罪,則臣等未審殿下將何以處之?此鄭伯所以不能處共叔以義,而取譏於後世者也。是則今日之私恩,適足以害之耳。臣等所以區區敢干天威,至再至三期於必請而不已者,豈不知殿下篤親親之恩也?誠以法者乃祖宗萬世之法,非殿下所得而私之,亦非大妃所得以撓之者也。況晟方强盛,及今放之于外,使之改心易慮,悔過自新,則猶或可以爲善人。伏望殿下開陳大義,感悟慈聖之心,不以私恩廢法,不勝幸甚。

不聽。

○傳旨義禁府曰:「向化倭人金三甫羅沙也文與倭中樞平茂續語曰:『戊戌己亥年間,朝鮮將起兵』,煽動浮言,其推鞫以啓。」

○傳旨禮曹曰:「東平館倭客人房守再行人等,稍知倭語,潛隱貿易,漏洩事機,所係匪輕。故使令以未行人房守,以各司奴子輪番定送已有著令,官吏奉法陵夷,其弊至於倭人回程時,房守、奴子等挈其家人,齎酒肴往饋門外者有之,漸不可長。自今申明擧行,官吏不如法奉行者,論以制書有違律。」

3月17日

○己卯,御經筵。

○成均館典籍曺好智等三人輪對。

3月18日

○庚辰,受常參,視事。

○御經筵。

○濟州判官朴元懿辭,上引見,問治民之術。元懿對曰:「臣欲省刑罰、薄稅斂耳。」上曰:「濟州海外之邑,汝往欽哉,毋擾我民!」

○吏曹判書姜希孟上疏辭職曰:

竊惟銓衡之任,自古爲難。愚者似智,詐者似直,珉中玉表,羊質虎鞹,萬不同。自昔帝王不能自任,而必付諸有司者,豈聖智不足歟?誠以知人難遍故也。竊觀唐、虞有都兪之擧,漢、唐有銓選之目,用人之法,代各異制,然不過進賢退不肖而已。自古及今,孰不欲明揚側陋甄拔人才爲期哉?但文人失於迂遠,武士傷於誕率,門蔭俗吏百途異勢,各眩所能。於是執政者昧於施爲,罔知攸措,才不盡用,用不盡人,賢能抱屈於外,國事日以汚下,則身雖受重譴死有餘,何補國家哉?臣少從文墨,釋褐於世宗末科,學識愚蒙,才智淺薄,遊歷下寮,積有年紀,幸蒙世祖之恩,一朝驟至崇品。常恐負乘之咎,以貽覆餗之禍,於癸巳二月,特命臣判兵曹。兵非儒者之能事,屢陳情素,乞解見任,未蒙兪允,更歷二十餘月,兵戎隄備悉乏勝算。適緣養父之喪,解職居閑,誠所甘分,釋服未幾,又蒙聖上謬知,俾主銓選。臣誠知下劣,不敢承當,自受職之初,累陳卑誠,乞解重任,亦未蒙允。自知煩瀆天聽,無所逃罪,然揣分量己,終必有悔。苟畏天威,不敢龥呼,冒處要地,延引歲月,積謗不已,終成大罪,然後雖敢仰天伸訢,其道末由。謹昧死條列愚抱如左,乞賜雷覽。一。大抵人心始勤終怠,固其常也。而操大權柄,孰不欲淸明政本,以全終始哉?然初而謹,中而習,習而慣,慣而凡有所爲漸不如初,實非細故。臣自判兵以來,至于今日,秉柄已踰三十餘朔矣。凡事之不中規矩,德望之未厭人心,臣亦自知,況朝議之所存乎?臣嘗觀夫子之言曰:「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其餘日月至焉而已。」釋之者:「三月,天道小變之節,言其久也。」顔子稱亞於聖門,猶不能不違於三月之外,蓋言人心操舍之機,其難如是也。況如臣者,冒處機要,已逾一載?群言聒耳,百道鑽攻,是非紛紜,日與心鬪,安能不爲利勢所動,獲免顚隮哉?臣奉職之初,每用一人,必三思當否,然後注擬,猶恐一毫有誤注之譏。人雖悶然以爲鈍,而卒無譏議。數月之後,漸以習慣,今則注擬之際,睨視班簿,呼名注擬,心若不經意。乍看則似能,而終不免謗議。臣敢操大柄,懷怠忽哉?祗以狃於久處耳。臣以謂大權不可久據,人情每失於終。非獨臣身,凡諸執政者,只限一年,以取『靡不之初』,而毋及於『鮮克之終』,何如?一。自古秉政之臣久居寵利,得免罪責者,千百中之一二矣。膺是任者,豈盡其人歟?誠以操大權,居可疑之地,未能善處耳。循私則誤國政,循理則拂人情。求其人情天理竝行不悖者,則自古及今,罕有其人。苟或才堪任用,潛懷自愛之計,巧避委任之重,則此誠人臣不赦之罪。然或智未效一官,才不負重任,猶貪戀大權,未能卽釋,日聞謗言而不恤,濁亂朝政而無愧,亦豈人臣之大節哉?臣非自愛,但以非才冒處爲懼耳。伏惟聖慈。一。古語曰:「薦賢受上賞,蔽賢蒙顯戮」,銓注用舍之嚴如是。此臣前後秉政三十餘月之間,曾未能薦一賢能以補聖治之萬一,但據簿考績,第其停年久近,心雖知賢,月期未盈,搖手而復止,雖稍知闒葺,箇月遞滿,則隨例陞授,魚貫鱗次,不無賢愚同滯之患,誠如近日下旨所敎,豈銓衡用人之美法哉?但法例如此,未能變通耳。容有變通,迹涉行私,臣進退維谷,不知所云。昔史鰌不能用蘧伯玉,猶屍諫,況臣遭可爲之世,居可爲之地,但以才知下劣,未能稱職,靦然苟處,臣實厚顔。伏惟聖慈。臣非敢悻悻自好,以解寵利爲名。臣非時望之所歸,亦銓掄之妙手。但以世祖大王外戚之臣,累典銓衡,無一寸長。誠恐萬世之後,據史策者,比屬而觀曰:「某實庸下,何以久居要地?時論不協而一渠不能自避,時亦不能逬棄也歟?」則亦爲聖明昭代之累也,此臣惓惓不能自已之意也。伏惟聖慈。

傳曰:「雖以天下之大,人才爲難。況一國之內,所用豈皆能者賢者而後用之哉?是非銓選者之過咎也。」不聽。

○御夕講。讀《綱目》,至『同昌公主卒,懿宗殺醫官二十餘人』,參贊官兪鎭啓曰:「凡人壽夭俱稟於有生之初,雖精醫,不能活將死之人。昔舜享壽百餘年,孔子七十年,顔淵三十二年。《中庸》曰:『大德必得其壽。』舜遇其常,孔、顔遇其變。由是觀之,壽夭固不容人爲也。懿宗若知此理,必不至是矣。」上曰:「果知此理,豈至是哉?」鎭又曰:「老子輪廻之說,惑人多矣。先儒曰:『比如月下以器盛水,月照之則有光,瀉水則無光。月豈隨水而有無哉?月之照不照,以其水之有與無也。今年木葉敷榮,明年又敷榮,今年之葉豈復爲明年葉哉?人之生也,陰陽聚則爲生,散則爲死,前生之人,豈復爲後生之人乎?』要觀此理而玩味,則輪回之說,不攻自破矣。」上曰:「此說在何書乎?」鎭曰:「於《中庸輯釋》有之。」

3月19日

○辛巳,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執義李則啓曰:「今者非舊基而新創寺,皆令撤去,所破材木還給其僧。臣意以謂其初創寺,僧徒誑誘愚民,漁取財貨,以爲營繕之資,若或破毁而不之屬公,則僧徒何所懲乎?」上曰:「雖勸誘得財,是必勤力以營之,不可屬公也。」李則曰:「今之僧徒,率多帶妻者也。若不屬公,則必作妻家,或營昆弟之家。」上曰:「監司、守令若能奉法,何有新創寺刹?若破寺材木,不可屬公。」李則曰:「外方諸寺之中,必有本社,新寺破材,請許本社使之修補雨漏破毁處,則是亦可也。」獻納金塊曰:「今之宗親,日以遊宴爲事,懶於學問。如昌原君者,肆其狂悖,殺人不忌,不學故耳。請自今宗親之無學者,雖一品令赴宗學讀書,又使宗簿檢察。」皆納之。

○先是,藝文館奉敎崔乙斗等上疏曰:

設官分職,各當其任,不可混也。惟我國家設藝文、春秋兩館,以掌史翰,又設集賢殿,以任講論,官職不相混矣,至世祖朝始革集賢殿,只置藝文、春秋館,我殿下卽位之初,欲復集賢舊制,而集賢之革已久,不可遽復,特於藝文館設修撰以上十五員,以備顧問,又令奉敎以下,亦兼經筵。然修撰以上雖曰職帶春秋,而依舊以侍講論事爲重,奉敎以下雖曰職帶經筵,而依舊以記言書事爲重,名曰同官,而職事則異。今者又設參外官博士、著作、正字四員,使年少輩早有所儲養,而悉復集賢舊制,其意甚美。第恨未盡更張,史官八員猶使混處,遂令一司有各樣南行,其秩則俱爲藝文參外官,而其任則懸殊,其不可混處而冒居也較然矣。臣等職秩雖卑,然上焉殿下之言動,下焉群臣之得失,無不悉書以垂萬世,則其任固非輕矣。如是而寄寓於他司,若附贅懸疣焉,於國家設官分職之意何?於殿下待史官之意何?伏望殿下參酌古典,令臣等八員別作一局,以專其任,以復祖宗之制,不勝幸甚。

命示政丞。鄭麟趾議:「各別設館,則人才爲難,不必更改。」鄭昌孫議:「藝文館翰林以上二十餘員,不爲少矣。又加設四員,其數煩多,一司之內南行職名混淆。前朝之時,春秋供奉十員,藝文供奉十員,岐而異之,今依此例,別作一司何如?如不得已,則在前二十三員亦已足矣,仍舊何如?」韓明澮、尹士昕議:「所任各異,而同處一司不便,別作一局,以專其任何如?」沈澮、金國光議:「所任各異,則同處一局爲難,各別設局,則大更官制未便。翰林八員皆兼春秋館記事官,今除兼職,以奉敎、待敎、檢閱職號,移爲春秋實官爲便。」上又命政院議。同副承旨李瓊仝議:「今之藝文館卽古之集賢殿也。在世祖朝停經筵罷集賢殿,以書冊付藝文館,殿下日御經筵顧問之地,不可無人,故設經筵官於藝文館,此職事之相混處也。今旣加設四員,亦不可遽停,臣意以謂經筵官皆帶弘文館實銜而仕,今之藝文館以備顧問,奉敎以下八員,仍帶藝文館實銜以專職事,悉如古制何如?」傳曰:「沈澮、李瓊仝兩議,當從何議?」鄭麟趾、鄭昌孫、沈澮議:「中國翰林院,雜藝皆聚。今經筵官及翰林同司固無妨,仍舊兼帶經筵何如?」沈澮議:「臣以謂依前議,翰林八員置於春秋館何如?」尹士昕議:「依李瓊仝議施行。如不得已,仍舊何如?」金國光議:「《大典》頒降未過十年,輕易紛更未便,且翰林八員兼帶春秋館,已載《大典》。故臣於前日,翰林移屬春秋館事議啓,若以紛更《大典》爲難,則勿新設四員,翰林八員擇年少有將來者充差,不拘四館去官格例,須待副修撰之闕,次次遷轉,如不得已,則依李瓊仝議,翰林八員藝文館經筵官,移屬弘文館亦通。」姜希孟、申瀞、任士洪議:「依李瓊仝議施行爲便。但藝文館只有奉敎以下八員,而無長官未便,以弘文館直提學、應敎二員兼差統率,應敎依集賢殿時,擇堂下官將來主文者兼定,則庶無大爲更張之弊。」上問希孟等議便否,政院啓曰:「應敎中一員及都承旨兼帶藝文館何如?」傳曰:「可。」

○傳旨吏曹曰:「藝文館副提學以下各員,移差弘文館實銜,奉敎以下八員,仍帶藝文館,弘文館應敎二員內一員,擇將爲主文者兼差應敎,前此弘文館直提學都承旨兼之,今宜移差藝文館。」

○傳旨宗簿寺曰:「《大典》勸奬條節該:『赴學宗親無故不詣學者、違禮犯令者,宗簿寺附過,每節季啓聞論罰』,已有著令。今者秩高年少宗親等,懶慢成習,或僞移身病,或晩進早退,非惟廢棄學業,師弟長幼之禮,專不講究,師長亦不提撕,有司僅備課程,予甚非之。其勸奬節目,申明擧行。」

○刑曹三覆啓:「陜川囚百姓張有才射殺鄕吏上佐罪,律該斬待時。」從之。

○禮曹啓:「平安道出來野人羅何秋、樓蔡等供稱:『系遼東人,被擄到建州衛,住兀良哈劉弄可家爲奴聽使,不堪其苦,今正月初一日逃離本處,向平安道出來。俺等本不解漢語,且不知父母所居地面及宗族姓名,欲於貴國住活。』請依忠淸道韓山分置兀良哈柳將介例,置于全羅道錦山官,富實民戶保授,令娶妻,給家舍田地,限三年官給衣糧,使之安業,每歲季啓住活形狀。」從之。

○平安道巡察使許琮來復命。先是琮在本道,請還給軍官洪孟孫告身,上以琮擅啓,命待還京鞫之,至是承政院草傳旨以啓,琮亦待罪曰:「孟孫嘗爲郭山郡守,以被擄人口上數差誤罷職。其時朴良信亦坐人口被擄見罷,今已除職,孟孫獨未蒙聖恩,依我懇請至於涕泣,故謬啓。臣實死罪。」傳曰:「卿上來親啓未晩。若遠在遙請,則非矣。其勿待罪。」仍命勿鞫。

3月20日

○壬午,上御仁政殿,諸功臣進宴。河東府院君鄭麟趾,時年八十三,製七言四韻一篇以進,在坐文臣皆和進。

○御夜對。講訖,右承旨朴叔蓁啓曰:「古人云:『使民以時。』《春秋》役民,必書以譏其不時,如城廓之類是也。今農作方殷,而命改作南大門,此門不甚傾危,興役恐非其時。」上曰:「卿言是矣。但此門有傾頹之勢,故欲改作耳。明日更審,若不甚傾頹,其停之。」

3月22日

○甲申,御經筵。講訖,掌令金悌臣啓曰:「許琮在平安道,請給軍官洪孟孫職牒,固非人臣所爲。請鞫之。」上顧問左右曰:「何如?」領事鄭昌孫、韓明澮、洪應對曰:「許琮啓此事,誠非矣。」上曰:「果非矣。當初予欲問之,許琮回還,復命待罪曰:『洪孟孫一時見收職牒者皆已還受,而孟孫獨不得受,孟孫往平安道辛勤候望,其功重大,且朝夕泣言未受職牒,故妄啓耳。』其所言如是,雖復推之,亦不過如是,予故赦之。況許琮,功臣大臣。雖鞫問,又何以罪之?」悌臣曰:「以功臣大臣而不之罪,可乎?」上曰:「然則將問之。」

○御夕講。上讀《綱目》,至『唐翰林學士盧携上言亟加賑給,勑從其言,而有司竟不能行』,同副承旨李瓊仝啓曰:「民若飢饉,則上之人不可不賑救。盧携之言固是也,而懿宗不能用焉,是可嘆已。臣聞平安一道去年蟲災,禾穀不實。國家慮軍儲不敷,送綿布使貿穀以備軍需,此亦不獲已之事也。但於販賣時,守令或不因民願而抑給收價者有之,願遣朝官,開倉以賑飢民,兼察抑配者。」上曰:「可。」

○下書于忠淸道觀察使李陸曰:

今因忠州鄕吏石每邑吐進告,知本州東面德山里老吾谷、柴勿谷等二處,石硫黃産出。將遣人考驗,其嚴設禁防。

○下書于平安道觀察使李坡曰:

卿所進義州産出綠磻,與石硫黃相似。將遣人試驗,卿姑禁防,勿令人採取。

3月23日

○乙酉,命藝文館抄錄先儒闢佛疏及論以入。

3月24日

○丙戌,國忌。

3月27日

○己丑,因雨,停幸成均館。禮曹啓曰:「奠物已陳設,請以攝行禮酌獻。」從之。

3月28日

○庚寅,受常參,視事。

○御經筵。講訖,大司憲柳輊啓曰:「今進講之書,有曰:『有功德於民者,加地進律。』日者李拱除順天府使時,兵曹判書魚有沼請加階遣之。官爵,人臣所不得擅啓,有沼私其同官,巧辭啓達,此漸不可長。在睿宗朝洪應爲吏曹判書,金之慶爲參議,之慶使上國,洪應請帶金送之,睿宗以私相請托杖問,之慶竟皆罷職。金碏嘗爲都承旨,請尹瀣閑官換差,亦見罷。今許琮請給孟孫職牒,時方鞫之,有沼罪同而不鞫未便。」上顧問左右,領事沈澮對曰:「爵賞之柄,不可下移,柳輊所啓良是。」領事盧思愼曰:「爵賞非臣子所得擅啓,然亦有啓稟之時。不如此,則君臣上下情志否隔。之慶之事,睿宗處之太過也。」上曰:「人君於一國之事,不能遍知。其爵賞施與之當否,大臣當不避嫌言之。許琮之請孟孫職牒者,以孟孫有微勞也。有沼之請李拱加資,豈受賂而然乎?」柳輊固請鞫之。上曰:「然則其鞫之。」

3月29日

○辛卯,承文院判校成俔,以忠淸道解怪祭行香使辭。傳于承政院曰:「令俔密訪連山縣監政迹而來。」先是連山縣監崔自丑,以軍器不鍊抵罪將罷,縣民楊春伯上言,以謂縣監有善政,不宜見罷。故至是有是命。

〈成宗康靖大王實錄卷第九十〉

夏四月

4月1日

○朔壬辰,雨土。

○傳于承政院曰:「今有雨土,天譴非輕。昔隋帝鑿山堀土,役在不急,會天雨土。日官奏云:『土功繁興,民怨所召。』今崇禮門之役,出於不得己,無奈又有不急之役耶?天之譴告,必有所自,卿等何無一言乎?」都承旨申浚等啓曰:「臣等但見陰翳,不知雨土。如或知之,何敢不啓?」左副承旨孫比長啓曰:「古先哲王,必遇災而懼,今殿下亦欲聞直言以答天譴,甚盛心也。」右承旨朴叔蓁、同副承旨李瓊仝啓曰:「今增廣大倉,年年加構,不得不撤民墻屋而爲之也。若穀粟多而倉不能容,則諸道田稅量留本邑,以爲緩急之需可也。事在不急而多毁人家,甚非恤民之意。」傳曰:「予知之矣。」

○傳旨議政府曰:「天人一理,顯微無間,休咎之應,惟人所感。予以寡昧,臨莅一國,夙夜祗勤,恐不克負荷。前月地震,今月雨土,災變之來,豈無所召?予未知賦斂重歟?工役煩歟?刑罰不中歟?用舍失當歟?賢俊或遺逸歟?婚嫁或失時歟?守令之貪酷甚而監司之黜陟或謬歟?民不堪其苦而下情不得上通歟?深惟獲戾之由,咎實在予,欲聞直言以答天譴,其中外大小臣僚以至閭巷小民,體予至懷,致災之由,弭災之方,悉陳無隱。」

4月2日

○癸巳,全羅道水軍節度使權宗孫馳啓曰:「康津縣人金守鈴、李中等海錯船五艘,至犯津浦遇賊二船,李中等四人被害。」命議于政丞。鄭昌孫、沈澮、金國光議:「若如所啓之言,則我衆彼寡,不應四人被殺,此可疑也。令敬差官李蓀窮極推問,得情以聞。」從之。

4月3日

○甲午,幸成均館入御次。司憲府持平李世匡、司諫院正言成聃年啓曰:「金守溫崇信釋敎,在世祖朝請出家,誠孔門之罪人。殿下親臨學宮,講論治道,不宜使邪人與焉。」問于承政院曰:「守溫之侫佛,然乎?」左副承旨孫比長、右副承旨金升卿對曰:「守溫在世祖朝,上書云:『臣出家三年,必能成佛。不然臣伏欺罔之罪。』遂逃之山寺,守溫信佛,朝野所共知。」傳曰:「勿使入參。」旣而上具冕服入文廟,行酌獻禮。御明倫堂宴老人,領議政鄭昌孫、行上護軍金從舜、行護軍李永肩、行司直閔孝悅、李全粹、檢參判邊尙會、李師季、行護軍洪敬孫、林守謙、行司直權至、判中樞府事金漑、行護軍黃致身、行司直金世敏、行上護軍金瀚、行司猛趙壽山、前府尹趙誠山、侍講官上黨府院君韓明澮、坡川府院君尹士昕、領中樞府事金國光、領敦寧府事盧思愼、左贊成尹弼商、判中樞府事李克培、吏曹判書姜希孟、達城君徐居正、左參贊任元濬、右參贊許琮、雞林君鄭孝常、工曹判書梁誠之、判尹魚世恭、知敦寧府事愼承善、禮曹判書李承召、知中樞府事李芮、成均館大司成權綸入侍,館官、侍臣、學生共二千八百餘人。上曰:「今日養老乞言,其各陳善言。」鄭昌孫曰:「親君子遠小人,闢異端崇正道,爲治之要,無過於此。臣觀殿下卽位以來,日愼一日,無有闕政,願終始此心。」韓明澮曰:「殿下於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與夫古昔治亂興亡之迹,名臣格言,靡不觀覽,何待臣言而後知之?願終始如一。」上曰:「蔡沉《書》序言帝王治亂之由詳矣,予嘗畏天之威,小心謹愼。然今有雨土之變,無乃未副天心歟?」昌孫曰:「今非徒雨土,又有地震,古人以地震爲變之大。」上曰:「地震不在京城。」明澮曰:「慶尙、忠淸亦我境內也。災異何代無之?唯在人主修德耳。」上曰:「豈可以代各有之而不修省乎?」李芮曰:「宋神宗時屢有災變,王安石以爲:『水旱常數,此不足貽聖慮』,神宗亦言:『災異天數,非關人事得失』,富弼聞而歎曰:『人主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爲者?此必奸人欲進邪說,以撓上心,使輔弼諫諍之臣,無所施其力,是治亂之機,不可不速救』,卽上書力言之。安石至謂:『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是萬世罪人也。人主遇災變,固當以身當之而戒懼,思所以弭之,不可謂無代無之,視以爲常而忽之也。昔商中宗時,桑穀生於朝,高宗時,有雉鳴於鼎耳,皆恐懼而修德,災不爲害,中宗享國七十有五年,高宗享國五十有九年,此皆敬天謹災之效也。」姜希孟曰:「人主爲治之本,誠而已矣。故《中庸》曰:『惟天下至誠,爲能盡其誠,能盡其誠,則可以參天地,贊化育』,至誠之極功也。誠之之道,不過曰無妄也,不欺也,悠久也。周廉溪曰:『不善之動,妄也,無妄則誠焉』,眞西山曰:『誠者,天理之眞,妄者,人爲之僞。無妄是在我之眞實,不欺是對物無詐僞,悠久則終始此誠,無少間斷也。』願殿下體至誠之道,終始如一,則災變爲祥矣。」上曰:「惟大人爲能格君心之非,諸大臣豈納君於非道?予甚倚之。」梁誠之出袖中疏以進曰:「臣口訥不能言,請以疏對。」上覽之,曰:「內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墻,有一於此,靡或不亡』,是實爲治之藥石。予書諸座右,常常觀省。」昌孫曰:「殿下之言至是,國家何憂不治?」明澮曰:「今殿下從諫弗咈,求言如渴,而心存戒懼,實吾東方萬世無疆之福也。願終始此心。」許琮曰:「天心仁愛人君,故示災異以戒之,惟側身修德,可以答天心。」徐居正曰:「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唐玄宗初年焚錦繡於庭,晩年有荒淫之敗,太宗卽位之初勵精圖治,而終有十漸之戒,自古人君愼終如始者鮮,此無他,心之存不存如何耳。心者,人君出治之本也。堯、舜、禹、湯文、武相傳之心法,不過曰中而已,堯之允執厥中,舜之惟精惟一,成湯之建中,武王之建極,皆言中也,中者心也。」李克培曰:「天人之際未易言也。得失之機,感應之妙,非知道者,孰能知之?人事感於下,則天變應於上,若欲弭災,當側身修德,以答天譴耳。《中庸》曰:『凡爲天下國家有九經』,此孔子對哀公問政之辭,而論爲政之道,莫詳於斯。其目曰,修身,尊賢,親親,敬大臣,禮群臣,子庶民,來百工,柔遠人,懷諸侯也。齋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修身也。齋明盛服,是動而未接物之時,卽首章所謂『戒愼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非禮不動』,是動而應接之時,卽首章所謂『君子愼獨』之意。能如是,則內外交相養而身乃修矣。故曰:『修身則道立。』道立謂道成於己,可爲民表,所謂『皇建其有極』是也。《大學》曰:『君子無所不用其極』,極其親而天下之爲人父子者定極其義,而天下之爲君臣者定極其別,而天下之爲夫婦者化以至,一言一行,無非萬民之取則也。去讒遠色,賤貨而貴德,所以勸賢也,信讒邪則任賢不專,徇貨色則好賢不篤。漢元帝時,賈捐之上疏以爲:『後宮盛色,則賢者隱處,侫人用事,則諍臣杜口。』是猶持衡之勢,此重則彼輕,理固然也。故去讒遠色賤貨,而一於貴德,所以勸賢也。故尊賢則不惑,不惑謂不疑於理,得賢爲師,以資講明故也。臣願遠憸邪,近忠良,賤貨貴德,常體此道也。尊其位,重其祿,同其好惡,所以勸親親也,親之欲其貴也,愛之欲其富也,故尊位重祿,同其好惡。然不任之事者,若任之而不幸有罪,治之則傷恩,不治則廢法,是以富貴之親厚之,而不任之以事,乃所以親愛而保全之也。故曰:『諸父昆弟不怨。』官盛任使,所以勸大臣也,大臣不當親細事,則以道事君者,得以自盡,故曰:『敬大臣則不眩。』不眩謂不迷於事。蓋信任專而小臣不得以間之,故臨事而不眩也。且人主不能人人而遍知賢否,進君子退小人,在於得一賢相。孔子曰:『擧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又曰:『舜選於衆擧皋陶,不仁者遠,湯選於衆擧伊尹,不仁者遠。』忠信重祿,所以勸士也。謂待之誠而養之厚,則士無仰事俯育之累,而樂於趨事赴功,故體群臣則士之報禮重,體謂設以身處其地而察其心也。以今觀之,則內臣則承政院、藝文館,外臣則各司。《書》曰:『無偏無儻,王道蕩蕩』,願內外臣待之如一。時使薄歛,所以勸百工也。時使卽《孟子》所謂『不違農時,』《傳》所謂『四時之田,皆於農隙』,之類是也。薄歛卽《孟子》所謂『耕者助而不稅』之類是也。人情莫不欲逸,而亦莫不欲富,故時使薄歛,所以勸百姓也。日省月試,餼廩稱事,所以勸百工也。餼廩,稍食也,稱事,卽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是也。日省月試,以程其能,餼廩稱事,以償其勞,則不信度作淫巧者無所容,惰者勉而能者勸矣。故曰:『來百工,則財用足』,謂通工易事,農末相資也。送往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遠人也,爲之授節,以送其往,豐其委積,以迎其來,因能授任,以嘉其善,不强其所不欲,以矜其所不能,則天下之旅,皆悅而願出於其途矣,葵丘之盟所謂『無忘賓旅』是也。繼絶世,擧廢國,治亂持危,朝聘以時,厚往而薄來,所以懷諸侯也。繼絶世,武王立夏、商之後是也,擧廢國,齊桓公封衞國是也。朝聘以時,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是也。厚往薄來,宴賜厚而納貢薄也。治其亂,使上下相安,持其危,使大小相恤,朝聘以時而不勞其身,貢賜有度而不匱其財,則天下諸侯皆竭其力以蕃王室,而無倍叛之心矣。然其所以行之者一也;一者,誠也。又九經之本皆自修身而推之,《大學》曰:『自天子以至於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爲本。』《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且九經云者,經是經常之事而實萬世不易之常道也。」上曰:「嘉言孰大於此?予當體念而不忘。」

4月4日

○乙未,承文院參校裵孟厚等五人輪對。

○司憲府大司憲柳輊等上箚子曰:

伏聞後苑觀射時,設宴作樂,臣等竊以謂未便。近日地震雨土,災變相繼,殿下方引咎自責,求言之命纔下,而復令張樂設宴,甚非懼災謹天之意也。伏望亟收是命,以答天譴。且兵曹判書魚有沼方被劾,遽命出仕,臣等以爲竊弄權柄,人臣大罪,終當削職深治,豈可使復操政柄哉?

傳曰:「予與宗親觀射者,篤親親而修武備也。前朝毅宗時,西北鄙兵亂,而與金敦中輩日事詩酒,時議非之。論大宋之治曰:『文治有餘,而武略不競。』此予所以有事于射也。予之親親修武,卿等以爲非,則予當停之,更議以啓。令有沼出仕者,欲下除目,無判書不可故爾。」持平李世匡來啓曰:「臣等之意,非以篤親親修武備爲不可也。纔下敎求言,而又有是擧,事甚相戾,故請勿用樂耳。有沼擅弄權柄,不可不懲。」傳于承政院曰:「與宗親射而不用樂,何異軍卒取才?不爲則已,爲則須要和人心,非樂不可。今臺諫謂有災不宜張樂,卿等意何如?」左副承旨孫比長啓曰:「昨日幸學還宮時,臣欲啓停皷吹,今臺諫之言,正合臣心。且遇災而懼,帝王美德,臺諫之請,不可不聽。今諸事已辦,去樂觀射何如?」都承旨申浚、同副承旨李瓊仝啓曰:「今之災雖不至於輟樂,然殿下克謹天戒,下敎求言,又有臺諫之言,若觀射則去樂似可。然與宗親會而不用樂亦未穩,姑停之,更卜後日何如?」傳曰:「觀射則姑退之,但事有不可,則承旨當卽言之。昨日用皷吹,何不卽啓,而今因臺諫之言乃言之耶?此甚不可。且明日朝參,當用皷吹,何不言之?」比長對曰:「昨日鼓吹時,臣欲啓議諸同僚,金升卿、李瓊仝曰:『人主擧動,不可輕易,今若輟樂,則他如避殿、減膳、停朝賀、朝參等事,當一體施行,今因雨土之變,可盡行之乎?』臣亦以爲然,故不啓。」李瓊仝曰:「前日雨土時,藝文館考古事來言曰:『雨土於前代比比有之。然於《綱目》、《資治》,凡有大災必書,唯雨土則不書,蓋以災小而去之耳。』臣於昨日議鼓吹時,意以爲有妨於朝賀、朝參等事,故以爲不可。若以雨土而明日停朝參,他如日食、地震,可盡轍樂乎?臣意以謂朝參如常爲便。」申俊曰:「昨日事臣不同議,今日比長與臣言皷吹與觀射等事,臣亦以爲不可遽啓。今以雨土而停朝參不可。」傳曰:「比長昨日以皷吹爲不可,則當卽言之,今日因人言乃言之,人臣之義果如是乎?事涉奸詐,其令憲府鞫之。」〈史臣曰:「比長,謂之不曉事可也,奸詐則恐非其情也。」〉

○以沈翰爲嘉善靑川君,尹孝孫嘉善漢城府右尹,兪鎭通政弘文館副提學,李崇元資憲行慶尙道觀察使,卞宗仁通政行穩城都護府使,慶由恭通政行慶興都護府使。

○司憲府啓右參贊許琮受軍官洪孟孫狀告,啓請還給孟孫告身罪,請上裁。「命宥。

4月5日

○丙申,受朝參。

○御經筵。講訖,持平姜居孝啓曰:「臣嘗爲獻納時,啓僧人不可使殖穀,至今無可否,敢稟。」上曰:「僧亦人耳,其令飢乎?僧之殖穀,亦有利於民生,況祖宗朝皆不禁乎?」仍問左右。領事鄭昌孫對曰:「私家長利,雖曰少補於民,凡民貨殖,猶且不可,況僧道乎?僧人長利,病民不少,禁之便。臣聞圓覺寺常養僧十五,月給廩料,旣與之寺田,又安有廩給乎?內佛堂、福世庵之養僧,甚不可,且圓覺寺照剌赤三十,其人五十餘,此宗廟社稷之所未有,而此寺獨有之。臣欲啓此弊者久矣。」上曰:「予改祖宗故事非一,今不可事事而改之。」昌孫曰:「臣非必欲一時卒革,願留意爲之耳。」居孝曰:「四月八日,都人爭事燃燈,費用甚廣,男女會飮,終夜不止,至於戲謔相淫,實是弊風。乞痛禁。」上曰:「可。」正言柳仁濠啓曰:「殿下卽位以來,未嘗有一池臺之築。今聞後苑修池軍人,各賜布一匹,是何擧也?恐殿下之治漸不如初也。」上曰:「此特因舊修之,非創爲之也。」

○司憲府大司憲柳輊等上箚子曰:

臣等聞臣無有作福作威,誠以威福,人主之柄,非臣下所得自專。若大臣得以與奪而人主莫之罪,則權移於下,終至於國非其國矣。今許琮托以洪孟孫有防戍之勞,請給告身,孟孫武士,防戍固其分也。假令有功,爵賞之命當出於上,許琮聽孟孫私請,專擅啓請以樹私恩,罪犯甚重,不可容貰。若以勳舊大臣不可加罪,則臣等正恐大臣恃寵自恣,無所徵艾,而終必有跋扈難制之患矣,防微杜漸,不可不愼。前者金碏請換尹瀣職,坐罪見罷,琮罪浮於碏,而專釋不治,是罪同而罰異也。請依律論斷,以杜大臣弄權之漸。且今領議政鄭昌孫爲崇禮門修理提調,夫營繕自有主者,非廟堂大臣所宜監督也。

傳曰:「崇禮門,中朝使臣皆由此出入,故令大臣監督。今爾等有言,予敢不從?許琮事,不可聽也。」

○傳旨司憲府曰:「四月八日閭里街路懸燈者一禁,若民家及寺社則勿禁。」

4月6日

○丁酉,司憲府大司憲柳輊等上箚子,更請許琮罪,不聽。

○傳旨吏曹還給元孟穟告身。

4月7日

○戊戌,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大司諫金自貞啓曰:「今年再有雨土之變,殿下方修省謹災,而不許禁酒,非所以敬答天譴也。」掌令朴叔達曰:「今之公卿大夫以遊宴爲事,構亭於江上,往來耽樂,設有中朝使臣來見,必謂國人以遊宴爲事。不特此也,大小朝士或張侯於門外,或設宴於京邸,邀致妓伶,遊戲自恣,請毁江亭,禁率妓遊宴者。」上曰:「禁酒所以省費也,若立酒禁,則雖持一甁者,亦見拘執,怨咨者必多。且唐時亦有宰相出遊曲江事,終歲憂苦而不爲一日之樂可乎?雖有遊息之所何害?」仍問左右。領事韓明澮對曰:「上敎允當。」領事盧思愼曰:「臣之田莊亦在江邊,臣祖父構亭,傳至於臣,臣亦有時往來焉。江邊有人家,中朝人見之,有何不可?」知事李克培曰:「中朝亦有樓臺,今之宰相雖有亭榭,任重者何暇往遊?」叔達曰:「《易》云:『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詩》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爲卿大夫者,當蹇蹇匪懈,而日以宴飮爲事可乎?」自貞曰:「禁酒之令,不可不立也。禁酒似若小事,而節浮費無過於此。今之人率以奢侈相尙,亭榭極其奢麗,請撤去。」上曰:「大平之時,公卿大夫何必長憂苦哉?不爲荒淫可矣,雖或遊衍何害?」叔達曰:「臣謂大平之時,君臣惕厲,乃是永保大平之道。若自謂大平而不知戒懼,則豈能終保大平哉?」克培曰:「會飮之法旣立,奢侈之禁亦立,申明可也。」上曰:「法旣立矣,惟在憲府檢察耳,酒禁姑徐之。」叔達曰:「漢宣帝時雨土,平帝時地震,其時議者以爲,列侯衆多紛爭爲亂之兆。今再雨土,議者以爲,土木繁興所致。且臣前往江原道,見本道土地磽瘠,其民不務耕農,皆賣材爲生,今則禁之使不得伐木。古者山林川澤,與民共之,國家旣有禁山,其外山請勿禁。」上曰:「不然。禁山之外,豈有禁乎?」叔達曰:「臣竊觀殿下之治,寢不如初。近日昌原君專擅殺人,臣等請罪而不從,鄭麟趾自言貧寒,誣罔君上,臣等請罪而不從,今又啓請許琮之罪,又不從,殿下聽言寖不如初也。」上曰:「臺諫之言,必盡從乎?」明澮曰:「臺諫所言,在上取舍耳。」克培曰:「臺諫之言,是則從之,非則舍之。昌原君至親;麟趾大臣,殿下不之罪,出於不得已也。許琮之事又如此,臺諫言之,而取舍在殿下。」上曰:「琮大臣且功臣,何以加罪?」叔達曰:「右通禮陞爲左通禮,然後去官例也。今申允底以右通禮去官,臣恐法毁也。請改正。」上曰:「允底除是職已久,其初當受左通禮,吏曹誤除右通禮耳。」叔達曰:「允底實無材德,只以門蔭,除通禮幸矣。陞爲左通禮,然後去官,未爲晩也。」上曰:「當用則用之,豈論以門蔭哉?」

○御晝講。

○御夕講。上曰:「今雨土,無奈有冤抑乎?此固卿等所知,盡言之。」右承旨朴叔蓁對曰:「當今未聞有冤抑,然內外死囚亦多,豈皆當死乎?」上曰:「宜速乎決。」

4月8日

○己亥,受常參,視事。

○御經筵。講訖,持平李世匡更論許琮、魚有沼之罪,不聽。世匡又啓曰:「武靈君柳自光用鍊石爲家,有違於法。請毁之。」上曰:「果用鍊石,固當毁之。」侍讀官權景祐啓曰:「臣見濟州地隘而瘠,其田九千八十餘結,其民則九千四百餘口,田少而人多,故民食不裕。世宗朝刷出其人,使居陸地,以就食焉。臣願依故事,刷出其民。濟州馬多繁息,而良馬絶少,此無他不擇種馬故也。牧子專任監養之責,而本無保人,朝出夜還,無時休息,其役甚勞。請給保人,使之蘇復。」上曰:「濟州馬,本元世祖所放,年代已遠矣,其令去駑馬而擇留良馬可也。且地俠民多,宜刷出私賤,牧子給保,亦議以聞。」

○李崇元爲資憲延原君,浚嘉靖戶曹參判,李克墩嘉善兵曹參判,尹壕嘉善漢城府左尹,金順命嘉善淸陵君,金自貞通政吏曹參議,姜自平通政刑曹參議,任士洪通政承政院都承旨,洪貴達通政承政院左副承旨,安寬厚通政司諫院大司諫。

○朱溪副正深源上書曰:

昔商湯以六事自責,而天乃雨,宋景公有善言三,而熒惑徙舍。今傳旨中十事,無非今日之深患,而殿下旣知之,臣復何言?然承求言之敎,心知時事之可憂,而安忍默默也?臣少時長於農莊,目覩民事,其農夫紅女之艱苦,不可勝言。夫調度經費,雖曰國有定制未嘗厚斂,而貪宰猾吏別作多少物目,橫斂濫收者,其能盡禁歟?幽遠之民,其足迹未嘗至城邑,苟有不得其所,能自辨於縣吏者鮮矣,況能自辨於刺史之庭乎?由是民窮而斂愈急,嗚呼!在殿下雖有仁心仁聞,而民不被澤,情不上通者,良以此也。又有權門僕隷,多蓄私債,乘時斂散,取息無度,迨秋成,督逋之徒項背相望,假家主之威,侵虐無告,雖雞犬亦不得寧息。故農家豐年之苦,甚於凶年,奈之何民不窮且怨也?臣聞近來州郡之發兵也,雖有親喪願行三年者,竝奪情起復,甚非美事也。臣又聞有司據風水妖說,乃於國都有干山麓之地,幷禁人作舍,或至撤已構家,甚非燕翼昭謀之道也。願殿下許軍士終喪制,以敦風俗,勿禁山麓人家,以闢邪說,禁權門私債,以蘇窮民。或曰:「若禁私債,則貧者無所仰給,莫若姑存之,以救窮餓」,臣以爲不然。賑濟窮民,乃守令之責,非權門所得私也。古者大夫之家,雞豚且不察,況私債乎?今者齊民之中,私賤十居八九,良民僅一二,而安富者摠是私賤,貧困者摠是公賤是公賤與良民,所以然者,凡守令之赴任也,公卿大夫知與不知,皆持酒肉而餞之,請其奴婢完護,上下成俗,名之曰:「稱念。」爲守令皆亦多出於其門,故不敢不從,凡有公役,皆令公賤良民當之,不及於私賤,良民公賤不能支,率多逃遁,以傭諸私賤,雖世傳田宅亦不能保,盡歸諸權門。由是私賤日益安富,而利其鄕隣之失所,凡有患難,爭相擠陷,況於相周乎?以是良民公賤日益流離,父子不相保,夫婦不相顧,民生之艱,莫甚今日,邦本可謂不固矣。臣按今之京外官考滿之久速旣異矣,而殿下卽位之初,下敎曰:「六曹郞官考滿者,幷除守令。」俄而寢不行,以是守令之任益賤,而又自守令除京職者未幾,而又任守令再三補外,久未陞職,則爲守令者安得無坎壈之嘆?故稍有才藝挾勢者,咸不願守令,苟非爲親者,則率皆不逞無識之徒,爲妻孥口腹之養者,但知橫斂於民,以營私賄權而已。其於分憂共理,勤政恤民,末如之何。曩者金澍之事亦驗矣。人皆曰:「此當今守令之常事也,但金澍不幸見敗耳。」然則守令之得人,不亦艱哉?臣請改考滿月數,不使京外官有異,而守令考滿者,首除六曹郞官,六曹考滿者,首除守令,而又於座屛書八道州郡守令之名,常時觀省,往往抽韱,密遣公明正直深知大體之臣,直抵其郡,詢訪民瘼,以加黜陟,則守令之貪酷戢,而循吏多矣。今也雖遣御史,所掌多而受敎不密,故綸命纔下而先聲已達於四境,雖明察御史,何從而擧覈?臣聞爲監司者莫不曰:「一道守令當最者有幾?若誠爲黜陟,則無全人矣,許多州郡,後來繼今者,又安知不如是也?與其盡黜以滋迎送之弊,不若容之爲愈也」,姑息成風,莫之奈何。又況監司之遞僅及周期,巡審州郡不過一再,何能悉知其賢否也?猶以一事一過奄加黜陟,安得不謬也?爲今之計,愼任監司而久其職,不以期遞,則得以詳知守令賢否,而黜陟不謬矣。臣聞人皆曰:『我國褊小,必無遺賢。如有之,安得不知?「臣獨以爲不然。傳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我國何獨不然?惟在左右求之不篤,用之不專耳。以臣耳目所記,尙有數三,居咸陽縣曰鄭汝昌,居泰仁縣曰丁克仁,居恩津縣曰姜應貞,皆聖賢之徒也。臣所聞見猶且如此,況以千萬人之耳目乎?嗚呼!說不遇高宗,一農夫耳,呂不遇文王,一漁翁耳,誰得以知之?臣又見孝子慶延,社稷之器,非百里之才也,殿下特召見之,當時中外有識者,皆以爲一『代之興,必有一代之臣,上有聖明,卽位日久,猶未得人,而今乃召慶延,必有所合。』俄而超階任以六品職,聞之者皆曰:」將欲大用,故歷試耳「,窮村遺逸之士,莫不激昻,延佇以待之,竟以尼山縣監歸,聞之者皆曰:」此人沈靜溫厚,無便辟捷給之材,乃爲世所擯,良可嗟恨。少不干祿,臨老待價,竟何益哉?「今若經六期,已過老矣,生涯幾何?然則此擧殆非勸士之道也。今得人之門,不爲少矣,有曰科擧,曰保擧,曰吏任取才、蔭取才。然科擧則多文而少實,保擧則若不是姻婭之故,是賄謁之徒,若吏任、蔭取才,則慢不致意,徒爲文具耳。乃欲以此得人,可謂踈矣。爲今之計,擧殿下素所知心碩德之士,不次擢用,置諸左右,令各擧有德業充備足爲師表者,其次篤志好學,材良行修者,皆引見之,訪以經史時務,以審其果賢,然後乃任用,則薦者不得容私矣。臣聞在世宗朝,公卿大夫富者甚鮮,俗尙儉素,民到于今稱之,今也上自公卿大夫,下至閭巷,豪俠爭相殖貨,計盡錙銖,以華侈相高,歆羡於人,營營思齊,至於燕飮,則遐方珍味,狼藉於案,婚娶則先論臧獲財産,故不隨俗奢靡者鮮矣。頹敝風俗,一至於此,良可歎也。臣請公卿大夫凡干華侈之事,一切禁之便。臣按前古帝王莫不知賢可用,而不知其誰爲賢,及其知也,又多不合。莫不知邪可去,而不知其誰爲邪也,及其知也,又多容忍,以至於敗國者多矣。臣未知殿下以今執政者爲皆賢耶?賢不肖混耶?雖多不肖,然賢旣不能得,位旣不可虛,不得已備員耶?抑以爲祖宗旣用之於前以貽之,固當不問賢愚而幷容之,以不負祖宗之意耶?唐堯之聖,似無有容奸曠官之失,而四凶在位,舜乃罪之,漢高祖、世祖、唐之太祖,皆創業不世之主,宜無任人之失,然其一時功臣,終不能保,或不任事,或收其兵權。觀此則雖祖宗勳臣,苟非伊、呂、子房之輩,不可假權而傷恩也。故陳平之才,可興謀楚,而不可與守成,以其多奇計而未有其中也。我世祖以天錫勇智日月之明,與人不求備,校長量短,名一藝者無不庸,故一時之士攀鱗附翼,而咸得其用,今聖明不及世祖,而欲盡用其臣,無奈遷轉之際舛錯失當耶?故世祖於戊寅年訓睿宗曰:」予當屯而汝當泰。事隨世變,若汝局於吾迹,而不知變通,則所謂圓鑿而方枘也。「傳曰:」四時之序,成功者去。「《經》曰:」臣罔以寵利居成功,邦其永孚于休「,惟殿下察之。嗚呼!自古人主誰不欲擧直而措枉?然居尊持嚴,其與群臣接之有時,問對有節,莫不端恭捷給眩姸沽寵,故或以奸爲忠,以詐爲直,此周之師尹、秦之李斯、唐之林甫、國忠、宋之安石、秦檜、侘胄之輩,得以肆其志也。嗚呼!當其時人主不能自知,而昭布流傳,使哀後人,又安知後之視今,不爲今之視古耶?惟殿下察之。臣聞學校,王政之本而出治之源,今也內自國學,外至鄕校,爲師表者,率皆腐儒,僅解句讀,雖至十年,不見遷陞。以是敎化陵夷,人才衰耗,莫能相尙,業儒者以精熟經書爲自累,恐爲典籍敎授也。爲今之計,莫若令賢公卿,各擧經明行修堪爲師表者,殿下皆引見之,講經書,隨其人高下,爲成均館及四學之員,其次分敎各道鄕校,國學則以次陞遷至大司成右遷,而曾經者,亦帶知事職,輪次仕館以敎學徒,外則令監司檢覈訓導,而能於其職者薦之補敎授,敎授而能於其職者,每年各道各一人超擢敍用,於考雖一中亦罷黜,以振風敎。殿下自卽位以來,功同而賞有高下,罪一而罰有輕重者多矣,豈非賞罰之失中也?由是觀之,則賦斂所以重,工役所以煩,婚嫁之失時,下情之不通在守令,守令之本在監司,監司之得其人,刑賞之得其中,在用舍如何耳。今之救弊者,皆欲峻法,殊不知法密而弊多。昔秦之末,旣不得人而徒任法,法外之奸滋甚,則以爲法不密,乃更爲刻峻,其流至於吏民無所措手足,土崩之勢成而莫之救也。然則何爲而可?在得人!人皆知得人之爲急,而不知其具在學校,人皆知學校爲本,而不知其源之有在也。薰仲舒曰:」爲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遠近莫敢不一於正,而無有邪氣間其間,陰陽調而風雨時「,誠千載不易之定論也。惟聖明留意焉,則安知今日之沴不如商湯之旱,大戍之桑更爲宗廟生民之福乎?

○司憲府大司憲柳輊等上箚子曰:

法者,國家之公器,守之不撓,然後朝廷之勢尊而治道乃成。左右通禮去官之法,載在《大典》,頃因輪對變《大典》之法,右通禮陞左通禮箇滿然後去官,是則法一毁矣。旣以改之,則猶當守之,而今又申允底以右通禮年月之久,亦改定制,竝與左通禮陞爲僉知,是法再毁矣。殿下以一庸愚之故,貽後世毁法之譏,臣實痛憤。且崔敬止宗簿寺正,仕未滿而轉右通禮,雖曰平敍,亦是毁法。伏望特收成命,毋輕變法。

不聽。

○司憲府啓:「幸成均館還宮時,樂用鼓吹,左副承旨孫比長腹非而不言,至翌日乃啓罪,律該決杖一百、徒三年、告身盡行追奪。」命罷職。

4月9日

○庚子,受常參。

○御經筵。

○命召朱溪副正深源,問曰:「疏中之言,皆當今已行之事,其曰:『勿用世祖朝勳臣』者,予不解。爾將何心言之耶?」深源對曰:「殿下欲聞臣言,乞賜親對。」上御宣政殿引見。深源啓曰:「大抵創業之主志在成功,雖一才一藝者,皆收用焉。守成之君異於是,須才德兼備然後用之。在世祖朝,名一藝一能者,較短量長,靡不任用,因緣得功,遂爲勛臣。今殿下以爲勛舊竝錄用之,其用之者,未必皆賢。儻有不賢者犯罪,則罰之傷恩,不罰廢法,此光武所以不任事,宋祖所以收兵權也。且《書》曰:『臣罔以寵利居成功,邦其永孚于休』,亦豈無意歟?願殿下鑑前代之事,勿任勛舊,則功臣可保全,而恩可無傷,法可無廢矣。」上曰:「今之大臣,皆世祖朝勛舊,捨此將誰用哉?」深源曰:「臣非以爲舊臣皆不可用也。其才德兼全者用之,其不賢者去之耳。且英雄豪傑,其伏也無盡,雖非舊臣,豈無可用之人?」上曰:「此非細事,予當酌量之。」深源出,都承旨任士洪啓曰:「臣意以爲朝廷用人,須用耆舊。若以祖宗朝臣爲不當用,則周公相武王,至成王、康王而棄之乎?雖有小過,當優容置之間地,使與聞國政可也,若有大過,雖繩之以法亦可。深源但讀古書,而未得時措之宜,此誠愚妄人也。且曰:『丁克仁、鄭汝昌、姜應貞聖賢之徒』也,汝昌、應貞未知何等人,克仁在文宗朝,以逸民擧拜正言,但心志慷慨,稍異於人耳,未豈聖賢之徒也?且曰:『慶延是社稷之器,非百里之才也,今乃除爲守令,聞之者莫不嗟恨。』初臣聞延有文才,以爲李白以白衣入爲翰林,今延有才行,可授成均館職,訓誨子弟。旣而特召拜爲司宰主簿,見之則其才能未有異於人者。是皆深源大言也。」上曰:「予見疏語,以爲意有所在,召問之,其言皆儒者泛論,非有他意。」士洪又啓曰:「近日朝臣頗有易言之弊。今殿下從諫弗咈,以故臺諫多有不當言之事,豈以爲臺諫之言而盡從耶?若欲言事,當酌古準今,惟可以施諸用然後言之,不然則徒爲苟焉耳。今臺諫固請魚有沼、許琮之罪,許琮、有沼事固非矣。琮任閫外之事,欲鼓士卒之歡心,以是啓請,此特節目踈闊耳,非有他心也。且朝廷選用人物,皆付之有司,而以一言之失罪之,則臣恐後日雖有可言之勢,將無啓之者。惟在聖心斟酌耳。」上曰:「爵命固非人臣之所得私,事誠非矣。然勛舊大臣,豈可以一失譴責之乎?」〈史臣曰:「人臣當以納諫進戒於君,而士洪所言如此,失言之罪,無所逃矣。」〉

○刑曹三覆啓:「典獄署囚良人金末應仇知再犯竊盜罪,依《大典》絞待時,安州囚知印裵有恭僞造印信罪,律該斬待時,妻子依《大典》永屬諸邑奴婢。」從之。

4月11日

○壬寅,受朝參。

○御經筵。講訖,執義李則啓曰:「《大典》,守令托故規免者,准其遞期不敍。敍時還除外官,但赴任後托故辭職者無禁。由是赴任而辭者,旋拜京官。請依准期不敍例施行。」上曰:「詐病則可也,不然則無奈大過乎?不可執一論也。其令吏曹議節目以啓。」則又啓曰:「凡閫外事,專委將帥,國家安危士卒休戚係焉。且射御,固武士能事,若不達古今事變,則猶臨機制勝,恐有礙處。我國古有武臣讀書之法,出番則分屬文臣以敎之,入直則令都摠府訓之,請復其法。」上曰:「然則申明其法可也。」則又曰:「武官惟訓鍊院、都摠府,而今都摠府郞廳皆用文臣,而部將皆非武臣。平居無事則猶可也,至於閱武時,彼文臣不閑軍旅,罔知所措。都摠府及部將,請以文武相半除授。」上曰:「令該曹知此意而注擬可矣。」則又啓曰:「私賤爲僧而無度牒者,必還付其主,然本主故許爲僧,則雖給其主,旋卽放之,請屬公賤。」領事鄭昌孫、韓明澮啓曰:「私賤爲僧者不給本主,固不可也。給之而其主又縱之不役,然後屬公賤爲便。」上曰:「然。」

○都承旨任士洪啓曰:「聞中朝以蔡沈、胡安國、眞德秀從祀文廟。但從祀者,或有去其舊而入者,或有增其數而入者。故楊雄出而董仲舒從祀。蔡沈、胡安國、眞德秀追崇事,在成化十二年間,其必有詔旨。令千秋使金永堅問諸中朝國子監以來。」從之。

○慶尙道觀察使尹孝孫馳啓曰:「臣妻在南原本家,密陽府使朴時衡贈遺篋笥二,臣妻不受。時衡以守令,賂遺臣家,必見臣有不是處爾。臣不堪職,見侮於人,請待罪。」傳于承政院曰:「時衡嘗有切直之言,予謂博學識理人也,今乃至此耶?若非尹孝孫,何能發此?予當褒奬之。」

4月12日

○癸卯,遣同知中樞府事金永堅奉箋如京師賀千秋節,上率百官拜箋如儀。

○遼東人金永等六人,曾爲建州衞野人所擄,逃至滿浦鎭,就差通事裵袖,押解遼東都司。

○幸景福宮,御慶會樓下,會宗親觀射。命召宰樞、諸將、臺諫賜酒。及暮都承旨任士洪啓曰:「鼓吹非爲娛樂也,禮行不可無,請作鼓吹。」從之。

4月13日

○甲辰,司憲府大司憲柳輊等上箚子曰:

守令親民重任,非諳事體者不可。今以醫學訓導李稌除陽德縣監,冒濫莫甚。雖如部將六品顯官,必京職試可後許除守令,況九品醫學訓導乎?臣等願卽令改差,幷推吏曹官吏,以杜僥倖之門。

不聽。

○新昌君孟碩欽來啓曰:「臣家北墻外,人有自縊死者。」令漢城府推鞫。

○以李克墩爲嘉善廣原君,金順命嘉善兵曹參判。

4月14日

○乙巳,司憲府啓:「武靈君柳子光家僭用鍊石,殊無大臣之體。請罪子光,撤熟石。」上召子光問之,對曰:「所謂鍊石者,細磨刻畫,臣但使削石而已。然臣有罪。」命撤鍊石而宥其罪。

○先是達城君徐居正於經筵啓曰:「近來每年別試皆用製述,由是諸生不事經學。去年學者聞上視學,雲會京都,然無一人融會經書,徒事絺章,以求僥倖。如此而欲得有文學之士難矣《大典》館試、漢城試、鄕試皆用製述取士,至於會試初場,講《四書》、《三經》,如不中館試、漢城試、鄕試,則無由赴會試講經,皆以製述爲先,而不務讀書。今明經者少,師表之任亦難其人,非細故也。臣意以謂《大典》之法不必改,但於會試講經時,《四書》、《五經》中七通二略以上者,雖製述不中格皆取之,或於別試七通二略以上,不拘額數,皆取以爲一科,則僥倖之弊稍息。」命禮曹議之。禮曹啓:「式年講書事及別試,則宜如徐居正所啓施行,但儒生能讀《四書》、《五經》者少,九書中必須七通二略以上者取之,則必無中格之人。請於《四書》、《五經》中連七書通以上者,更試製述,一道臨時定數取之,於殿試試策定其坐次。」命式年取士法,依《大典》施行,但明經科每式年幷試,取節目更議以啓。

4月15日

○丙午,國忌。

○全羅道觀察使李克增馳啓曰:「比來倭賊竊發,殺掠邊民,請令諸鎭整搠兵卒,同時俱擧搜索諸島。」兵曹據此啓:「同時俱擧,不無騷擾之弊,令諸鎭將隨發輒捕爲便。」問于兵曹曰:「頃者通書對馬州,諭以賊倭追捕之意,若不答書輒捕,則恐生邊釁。」兵曹啓曰:「前此釣魚倭船期不過孤草島,今則越島作賊,在所當捕。雖未見答書,彼豈以捕賊爲非乎?」都承旨任士洪啓曰:「若如兵曹之言,初不必通諭,旣諭之,不見答書而捕之,則生釁必矣。」傳曰:「待見答書後攻捕。」

○幼學南孝溫上疏曰:

臣以草野一民,身親聖代,沐浴淸化,犬馬戀主之誠,慷慨欲言所學有年矣。月初一日天乃雨土,翌日下敎云云。於戲!桑林之六責,周宣之修省,蔑以加矣。用心如此,災可轉而爲祥矣。聖不自聖而求言於下,故臣不自度而仰効一得。臣竊觀殿下卽位以來,日御經筵,延訪要道,求賢若不及,從諫如轉環,擧前代所未擧之禮,行前代所未行之事,今年親行釋奠,明年親耕籍田,今年行大射禮,明年行養老禮,恤民之詔,勸農之書,相繼頒下,眞近古以來未有之聖主也。乃何災異之降亦多有之。庚寅之夏,赤地千里,壬辰之秋,桃李花開,丁酉山崩旱蝗,歲戊戌地震雨土。臣固知天之愛聖上修其德,宜聖主之恐懼而修省也。顧臣愚陋固不知致災之由弭災之方,以耳目所覩,記姑陳其臆意。其一。正婚嫁。臣聞《詩》首《關雎》,《易》基乾坤,正夫婦也。故男子生而願爲之有室,女子生而願爲之有家,古今通義也。古之聖人有遂其願者,文王之治歧是也。當是時宮中之化,自家而國,男女以正,婚姻以時,內無怨女,外無曠夫,天地和而陰陽時,無有邪氣間其間者,觀《桃夭》之詩可見矣。今則不然,婚嫁之際,爭尙華侈,務勝於人。故士族子女多失時曠居,或其父母已亡,則兄弟族黨貪財欲貨,利其無後,至終不得有室有家,怨氣滋甚,傷天地之和,非細故也。臣愚妄意婚姻聘幣之際,奢靡之物一切禁之,年二十未婚嫁,有父母者罪父母,無父母者罪兄弟,無兄弟者罪族黨,無族黨者官給飮食衣服,以成男女之禮,以消曠居之怨。怨氣消則陰陽和,陰陽和則災可弭矣。其一。擇守令。臣聞宋臣朱熹上孝宗疏曰:「四海利病,係斯民之休戚,斯民休戚,係守令之賢否」,美哉言乎!蓋四海之政,人君不能自治,分諸守令,苟非其人,民受其殃矣。今也選擇守令,法非不嚴,雜科無識之徒、權門賄賂之流,亦多有之,暗於治民,不恤政事,用財不以節,使民不以時,年凶歲歉,則病其獲撫字乖方之罰,不以實聞,流民告飢,則病其有監臨斗量之勞,不以時給,民孰能枵腹忍飢,以俟斗升之惠?於是轉而歸富家貸私債,待其腁胝之功甫訖,鞭撻之苦滋甚,醫得眼前之瘡,剜割心頭之肉。是故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或托富家爲奴,或剃頭髮爲僧,閭閻蕭條,什亡四五,爲監司者,專以供給需應爲賢,而不問撫字心勞。故守令肆意貪酷,剝百姓膏血,羨義倉粟米,半輸私家,半入權門,恬不知愧。哀我斯民,誰因誰拯?其所控告,籲天無從,此非細故也。臣愚妄意繩以重法,不若先擇,旣任而後疑,不若勿任。選擇之方,先責之吏曹,講文論難,兼省書判,吏曹見可然後升之憲府,憲府視可然後升之政府,政府視可然後升之殿下,殿下視可然後用之,則銓選必精,而臨民之職得人矣,臨民之職得人,則民怨消矣,民怨消,則災可弭矣。其一。謹用捨。國家用人,有文武之科,有雜學之科,有承蔭之目,有吏任之目,科目之外,又有孝子順孫之搜訪。引見慶延,收用林玉山、崔小河,用人當矣。卽位七年,宋希獻以貪婪受戮,九年金澍以贓吏見竄,捨人當矣。然臣竊觀慶延家居孝心純至,天感亦多,閨門斬斬,隣里穆穆,又心通性理之正,學有經濟之才,國人皆不以百里之器期之,竟以尼山縣監歸任。臣恐延年老,退死之日已近,若遲六年,則奇器又加老矣。且臣聞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山林遺逸,豈特數人而已?在聖上求之如何耳。昔燕昭王事郭隗,而樂毅、劇辛至,今殿下信任慶延,則賢於慶延者,豈遠千里哉?賢人君子濟濟在朝,左右王家,則災可弭矣。其一。革內需司。臣聞人君以天下爲家,四海爲宮,天下四海之民,一家人也,吾赤子也。是故古之人君不與民爭利,不蓄私藏。其宮中所需,則十卿祿,祿十倍於卿,則一歲宮中無私需足矣。今則不然,各於州郡建立私第,稱爲本宮農舍,私蓄穀米布帛,日與民買賣取息。而又於京中立內需司,置別坐數員,書題許多人,往來州郡,誅求無厭,漕運上來,蓄積紅腐。或以之營寺社,或以之修淫祀,曰非關於國廩,乃本宮私藏。嗚呼!天之生財,只有此數,不在民則在國,不在國則在民。臣不知內需司之財穀,獨不出於吾民乎?我朝治道遠追三代,而獨內需一司因循漢桓、唐德之故事,臣竊恥之。殿下於往日旣知其弊,稍減私債,一國之民延頸望治。臣愚妄願殿下廓公明之量,燭小民之弊,亟革是寺,奴婢屬掌隷院,田地穀米屬戶曹,器用屬工曹,財帛屬濟用監。若有王子、王孫、公主、翁主出宮家居,則掌隷院奴婢以供之,戶曹田地以供之,工曹器用以供之,濟用監財帛以供之,各有定限。其宮中私需,依王制十卿祿,以全大體,以慰民心。大體存而民心歡,則災可弭矣。其一。闢巫佛。臣聞巫於三風居其一,佛本西域之敎,古之帝王皆外而不納。《經》曰:「不作無益」,又曰:「淫祀無福。」以此。殿下卽位以來,崇儒雅,闢異端,巫覡放出城外,僧徒不許入市,一國人福也,吾儒者幸也。然淫祀罷矣,而國巫之設也猶存,臣不知國巫主何事?釋敎弛矣,而住持之置也尙存,臣未知住持職何事?徒蠱食國廩,虛張禍福之說而已。是以百姓皆曰:「國家亦有星宿廳,小民何事獨不事巫?國家亦有禪敎宗,小民何事獨不事佛?」於是人爭謟事,或祈恩,或稱家祀,無冬無夏,笙鼓不絶,以謂人死、人生、人禍、人福皆由於巫。或稱七七之齋,或稱水陸之齋,或稱日齋,或稱齋僧飯佛,猶恐不及,以爲人壽、人夭、人貴、人賤、人死、身後之榮苦,皆由於佛,慢天欺神,莫甚於此,傷天地之和,此一端也。臣愚妄意風行草偃,表正影直,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殿下先革國巫,則淫祀不勞而息,殿下先去住持,則佛事不勞而自止矣。異端息而天人和,則災可弭矣。其一。興學校。古者家有塾,黨有庠,術有序,國有學,而人生八歲入小學,十五歲入大學,無一地非學,無一人非儒。而大樂正年德高邁,敎人以詩書六藝之文,孝悌忠信之道,故人自少及長,習與性成,沈潛性理之學,優游聖賢之道,以之事親則孝,以之事君則忠,以之事長則敬,而才藝特餘事耳。今也旣無家塾黨庠,大學亦有名無實,訓誥之學詞章之習,其入人也深,其誤人也久,爲師儒者徒事於句讀,爲弟子者爭名於甲乙,摛章繪句,駢四儷六,傍蹊曲經,已干靑雲,殿下誰得而使之?其間雖有一二窮理之學誠正之士,亦不肯就大學,恥師儒之非其人。其意蓋曰:「我於彼學道則彼無道,我於彼學業則彼無業。」以臣觀之,其說亦不誣也。臣愚妄意職成均者,先問左右,左右皆曰可然後問諸卿相,卿相皆曰可然後問諸大夫士,大夫士皆曰可然後問諸國人,國人皆曰可則必賢人君子也。得一賢人君子以爲師表,則學者之習自爾正,人知孝悌忠信之爲可貴,而詞章末習之爲可陋,學校興而人才出矣,人才出而蔚爲名臣,則災可弭矣。其一。正風俗。自司徒之職廢而風俗日趨於薄,自《詩》、《書》之敎弛而風俗不能復古。獻議者皆曰:「風俗之日薄,時勢然也。世道漸下,人心澆薄,風俗之不可復古也,猶老者不可復少也」,愚以爲不然。唐、虞之風俗爲可厚,則唐、虞之前有涿鹿之戰,以亳邑風俗爲可厚,則亳邑之前有夏傑之亂。以漢、唐之風俗,爲後世則文、景之化擬諸成、康,貞觀之治視古無讓,豈前代之風俗一於厚,後世之風俗一於薄哉?一治一亂相承於世,治則亂,亂則治耳。高麗五百年間風俗極否,娶同姓無異禽獸,減親喪自同獷俗,子論其父者有之,奴論其主者有之,以及辛禑之世極矣。否極泰來,我朝啓運,列聖相承,其傳至於殿下,則正當治極之秋也。司徒之法,今可復行也,《詩》、《書》之敎,今可復擧也。殿下章百姓,則於變時雍,唐、虞之風俗也,殿下皇自敬德,則朝野相讓,周文之風俗也。殿下敦孝悌,則風俗自以敦厚矣,殿下躬節儉,則風俗自以務本矣,殿下惡虛名,則風俗日趨於實矣,殿下不言利,則風俗日趨於義矣。風俗之復古也,在殿下一身,孰謂後世之風俗不能復古之風俗哉?雖然臣聞之,虞舜有四凶之罪,孔子有正卯之誅,頑囂不率敎之罰,聖人所不免。今有身居玉堂位至堂上者,祿非不多矣,而不得容一妹,化糧資生,傷風敗俗,自上犯之,況其下者乎?《記》曰:「而無禮,雖能言,不亦禽獸之心乎?」臣亦以爲人而不仁,雖有文學,將安用彼哉?臣愚妄意殿下用《周官》不孝不睦之刑,罰一人以警其餘,則敎化行而風俗正矣,敎化行而風俗正,則災可弭矣。其一。追復昭陵。臣謹按我世祖惠莊大王,以天錫勇智,挾日月之明,得天人之助,廓淸大難,化家爲國,宗社幾危而復安,斯民旣死而復生,不意治化方洽,孽牙其間,丙子歲群奸煽亂,驚動中外,幾傾我社稷,已而相繼伏誅,芟刈殆盡,而餘禍所及昭陵,見廢二十餘年,冤魂無依,臣不知文宗在天之靈肯獨享禴祀蒸嘗哉?臣不學無術,聞見淺鄙,固不知某事招某祥也,某事招某災也。然稽之於事,酌之心,則吾之心卽天地之心,吾之氣卽天地之氣,人心人氣之順,乃天心天氣之順,人心人氣之不順,乃天心天氣之不順,天心天氣之不順,災之所以降也。臣愚妄意昭陵之廢,於人心未順,天心所未順,從可知矣。縱曰:「已毁之主,禮不當復入宗廟」,惟當追復尊號,改以禮葬,一如先后之禮,以答民心,以答天譴,以答祖宗之意,出於尋常萬萬也,豈不美哉?若曰:「廢之更歷三代,祖宗所未擧行者,今不可追復禮葬」,則請以世祖戊寅之訓明之。其訓睿宗曰:「予當屯而汝當泰。若局於吾迹而不知變通,則非所以順吾之志也」,夫事有可行時有不可行時,豈可泥於前不用變通哉?而況我大明皇帝追復景泰之仁,昭昭在天地間哉?此卽當代事也。伏願殿下留神採擇焉,則豈特災息而已?將見神人和,天地位,萬物育,諸福之物,莫不畢至矣。古人云:「天心仁愛人君,示之以災,所以固其德,示之以禍,所以謹其志」,殿下固其德謹其志,則今日之雨土,明日之甘露醴泉也。臣閭閻一布衣也,天門九重,無路可言,千載一時,特下求言之詔,欲聞弭災之方,中心悅懌,下覺多言之狂僭。所以然者,亦賈誼痛哭流涕之意,田錫憂在朝夕之心也。嗚呼!漢文之世,治隆無比,大平興國,千載一時,而二臣之心如此,忠君憂國之至也。顧臣所願,欲夫滄溟益潤,日月增華,幸寬鈇鉞之誅,以廣求言之路,昧萬死以聞。

命示承政院,都承旨任士洪啓曰:「臣觀此疏,其曰:『我於彼學道,則彼無道,我於彼學業,則彼無業』,孝溫以一介儒生,恥師儒之非其人不可也。其曰:『身居玉堂,位至堂上,祿非不厚矣,猶不能容一妹,化糧資生』,此必有所指者,國家聞此不問,亦不可也。其曰:『追復昭陵,』此臣子所不得議,今孝溫擅議之,亦不可也。」傳曰:「昭陵今不當復議之。其曰:『不能容一妹者,』不可聽一儒之言而問之也。」士洪啓曰:「此疏與深源上疏相同。深源薦慶延、姜應貞,孝溫亦薦慶延。臣竊聞之,孝溫之徒有如姜應眞、鄭如昌、朴演等,別爲一群,推應貞爲夫子,指朴演爲顔淵,常以行《小學》之道爲名,相尙異論,此固弊風也。漢有黨錮,宋有洛黨、蜀黨。此輩不及於古,然足爲治世之累,漸不可長。且以布衣而議國家之政,尤不可。」傳曰:「今有求言之令,言雖不中,豈可問乎?」

4月16日

○丁未,受常參,視事。掌令朴叔達啓曰:「李稌本業醫,又無來歷,雖已行內醫主簿,亦非治事之官。請改其職,以杜冒濫之弊。」上顧問左右。右贊成洪應對曰:「李稌姑授京職,試可後除外任何如?」上曰:「可。」

○御經筵。講訖,上顧謂左右曰:「昨日儒生南孝溫上疏言:『身居玉堂,位至堂上,祿亦多矣,猶不能容一妹,使之化糧資生』,此固人倫大事。且廢昭陵,先王朝事,勢難復之。卿等知否?」領事鄭昌孫對曰:「臣見其疏,言皆過越不切,固難採行。」領事沈澮曰:「不能容一妹之言,必有所指,問之何如?」上曰:「求言而反問言者,無乃不可乎?」昌孫曰:「果如上敎。」同副承旨李瓊仝曰:「臣聞孝溫,朱溪副正深源所薦書生姜應貞之徒也。孝溫之輩嘗居館時,自相推尊至以應貞稱夫子,以朴演稱顔淵,其餘以次目之,創爲詭異之行。昔戰國時,處士橫議,今聖明之下,豈宜有橫議者乎?」上曰:「謂之朋黨不可,置而勿問可也。」瓊仝又啓:「孝溫疏與朱溪疏相同,臣意疑出一手也。」上曰:「孝溫雖與朱溪共議作疏,安可以臆度而問之乎?」瓊仝曰:「孝溫所薦崔小河,臣嘗見之,其孝行則未可知也,治事固無異於人者。」知事洪應啓曰:「小河後進之士,臣未詳知,慶延則臣同時居館,爲人寡言,不喜與人戲謔,旣無才能。又無朋友,謂之質淳則可,不可謂社稷之臣,眞所謂一腐儒耳。」瓊仝曰:「孝溫云:『我欲於彼學道,則彼無道,我欲於彼問業,則彼無業』,師第之間,言不可若是。」昌孫曰:「曩者金鐓、金末皆經明行修者也,常仕成均館,敎誨有道,故多有成就之效。」上曰:「今時果無爲人師者乎?」洪應曰:「非徒孝溫言之,臣亦聞儒林咸言館中無一人自任敎誨者也。」掌令朴叔達曰:「前日上欲以兪鎭爲弘文館副提學,吏曹啓曰:『鎭不能庇一妹,使行乞於市』,以此被推。然其時鎭位卑祿薄,勢不能庇,故置而不之罪,今則未可知也。館中長官果無敎誨不怠者。如同知事洪敬孫、林守謙、大司成權綸等,久處其任,亦無成就後學之效。擇經明行修者,使帶其職幸甚。」瓊仝曰:「今若改敬孫等職,則彼必以爲因書生上疏而遞之矣。」上曰:「然。今不可改差也。」

○日本國肥前州九沙島主源次郞永氏、對馬州古河山城守家次遣人來獻土宜。

○弘文館副提學兪鎭來啓曰:「南孝溫上疏云:『不能容一妹,化糧資生。』此必指臣言也。臣妹夫趙恬,乃李施愛從弟也。施愛伏誅,恬又死,一家播遷,臣與妹同居。妹有一女,又失身,爲甲土張順孫妻,順孫棄之,無所依歸,寄居于南大門外空家。司憲府以此疑臣不睦論劾,臣特蒙天恩,只杖八十。妹今居于臣之安城農舍,然孝溫指臣不容一妹,請待罪。」傳曰:「此往時事,其勿避嫌。」

○司憲府啓:「學生王弼謂王穗曰:『汝妹乃仁粹妃養母,勢莫重焉』,語涉不敬罪,依《大典》斬待時。」命減死。

○御晝講。

4月17日

○戊申,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掌令金悌臣啓曰:「今春地震雨土,又有旱徵,備荒之策,宜預擧行。請禁私家營繕,又立酒禁。」領事盧思愼啓曰:「私家營造,材已具而禁之,是亦有弊。且灑禁無益,其被摘者,皆殘劣之人,且酒禁只行城內,何益哉?」上曰:「然。」

○傳于承政院曰:「予欲觀宰相射,其令議啓。」都承旨任士洪啓曰:「射者觀德,非尙貫革。升降揖讓,禮寓其中,雖廟堂老臣,稍有射藝者,許令入參,縱不能射,竝皆入侍,或觀射,或論道,無所不可。」傳曰:「可。宰相淫於娛樂非矣射則何害?」

○南部大平坊失火,延燒八十餘家。

○刑曹三覆啓:「典獄囚內資寺奴朴孝代僞造楮貨罪,光州囚正兵林景白敺殺其妻每邑之罪,竝律該絞待時。」從之。

4月18日

○己酉,傳于戶曹曰:「失火人等資産殆盡,予甚矜憐。其賑給衣糧。」

4月19日

○庚戌,御後苑,會宗宰觀射。月山大君婷等十人爲左,領敦寧府事盧思愼等十人爲右,其入侍宰相不射者,亦命分屬左右以校勝負。勝者賜油席各一張。

○命召尹遘,問之曰:「爾訟田,自有該司,爾何誘母請于中宮?」遘對曰:「此臣所不知。前日中宮亦召臣責之事也。」傳曰:「予欲罪汝,汝云不知,故不加罪。後若有如此事,則爾雖不知,予當罪爾。中宮國母,不可以私事干請也。」遘卽王妃兄也。

4月20日

○辛亥,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同知事徐居正啓曰:「臣觀《禮記》,養老必於國學,校藝習射亦於國學,國學,禮義之地,風敎之所自出也。殿下卽位以來,屢幸泮宮,躬奠先聖,因以取士,如大射禮、養老、乞言,曠世墜典靡不畢擧,殿下躬行表率至矣!儒風宜正,而猶有未正,此無他,良由師表非其人也。比者李陸爲大司成,儒生以陸楚撻頗嚴,空館而歸,士習不正固可知矣。非特此也,或書壁或圖形,以譏師長,人生於三事之女一,譏師長,是譏其父也。今聞南孝溫上疏云:『我於彼學道,則彼無道,我於彼問業,則彼無業』,是慢譏師長也。如此之徒,好爲高談異論,駭惑人聽,此風不可長也。孝溫亦學於成均館者也,兪鎭久在師席,孝溫必受訓誨,而乃指鎭身:『居玉堂,位至堂上,祿亦厚矣,不能容一妹』,極言鎭惡德。若此不懲,則爭相慕効,積習成風,終莫能止矣。且國家之事,臺諫與朝士言之則可矣,孝溫以一介儒生敢言之,好爲大言,飾詐釣名,以爲媒進之計,如此新進浮薄之士,願殿下知而馭之也。」上曰:「孝溫過言多矣。昭陵復立事,臣子所不可言也。」左承旨孫舜孝曰:「臣聞丘永安奸李聞女子時,孝溫亦從之,其言行之殊如此。孝溫疏言慶延經濟之才,深源疏言慶延社稷之器,兩疏之言相同,疑其一黨也。」居正曰:「戰同末處士橫議,天下遂亂,東漢之季,李膺、陳蕃之徒,時人指爲朋黨,乃有『顧、廚、俊、及』之名,後世議者以爲賢,而臣則以爲漢室以之衰也。宋時有蜀黨、洛黨,互相排斥,宋室以之不振。大抵一箇之士臧否人物議天下國家,固非美事也。」上曰:「承政院請鞫之,予旣求言故不允。若鞫而罪之,則恐臣不得敢言,而下情無由達矣。」領事韓明澮啓曰:「昭陵復立之事,尤臣子所不敢言也。請鞫之。」上曰:「求言而又鞫之,可乎?」大司諫安寬厚啓曰:「殿下旣下求言之敎,言之善者用之,其不善者舍之可也。今若鞫之,則群臣無敢言者,孝溫之言不可罪也。」上曰:「然。」

○司憲府大司憲柳輊等上箚子曰:

臣等竊謂提調摠管一司,殿最官吏,所任匪輕,非諳練宰相,莫宜爲之。金堅壽一武士耳,性本狂妄,又無知識,嘗爲平安道節度使,貪淫不法,事露方推,會赦原免幸矣,而特許除職,上恩過重。未幾今爲司贍寺提調,人器不合,物論騰藉,況堅壽乃判書姜希孟友壻,不避注擬,冒濫莫甚。請罷提調,幷推吏曹官吏,以杜私門。且軍器寺提調二員非不足,而又添設一員不可。請仍舊。

不聽。

4月21日

○壬子,受朝參。

○御經筵。講訖,司諫慶俊啓曰:「守令賢則民蒙其澤,今之守令,或愚暗殘劣,爲吏所弄,或剝民膏血,賄賂權門,或貪墨無恥,監臨自盜。爲監司者,或以故舊,或以親戚,或以權貴子弟,容而全之,由是貪廉無別。臣願下諭諸道監司,令錄啓治民優等,特褒賞。」上顧問左右曰:「何如?」領事鄭昌孫曰:「出入均勞之法,著在令甲,今遞守令纔隔數月,旋復敍外,有違立法本意。」領事盧思愼啓曰:「古者士之將大用者,必先試吏治,請今六曹郞官去官時,必敍外任,其政績特異者陞職,以勵其餘。」上曰:「外任節目,當與大臣議而行之。」慶俊又啓曰:「今考戶曹田案,寺社田甚多。請先王特賜外,一皆革罷,以給從仕無祿者。」昌孫曰:「圓覺寺焚修僧供饋諸物,令諸司進供,且有照剌赤三十名,其人若干名以供其役,甚未便。」上曰:「此自祖宗朝有之,今不可盡革也。」掌令金悌臣啓曰:「自古英明之主,未免惑佛,我世宗天縱之聖,猶於末年,亦有好佛之累,願聖上務絶根株。」上曰:「吾何庇僧人哉?只以先王朝事,一朝盡革,不可故也。」昌孫曰:「如其非道,豈以先王事而不改之乎?」慶俊又啓曰:「土木之役,於今爲盛,士大夫家雖定間架之數,而不定高卑廣狹之制,故造家者務爲高廣,其一間准常家兩間。今聞小公主家僭擬宮闕,不可可如此侈大。」悌臣曰:「臣聞國初王子王女家,未有新造,皆買而賜之。獨文宗朝造公主家,其時臺諫論駁,文宗敎曰:『予以一女故耳。』」上曰:「更定間架尺數。」慶俊又啓曰:「今之婚姻者,爭尙華侈,因此婚姻失時者有之。」洪應曰:「亦有一弊。壻之父、婦之父相會宴,猶不可,今則壻之母、婦之母亦靦西相會,此弊之大者也。」上曰:「然則婚姻禁章,更議爲便。」悌臣曰:「金堅壽性本狂妄,不合爲提調。近日又以辱宗親,時方見推,請改差。」上曰:「可。」悌臣請鞫吏曹,上曰:「吏曹堂上非一,希孟豈能容私也?」悌臣又請禁酒。上問左右,昌孫曰:「世宗朝,每於農月常禁用酒,以民庶艱食也。」上曰:「近日漕船多敗沒,予甚痛慮,禁酒可也。」悌臣又啓曰:「觀射近於戲事,前日慶會樓下觀射時,上亦與宗親耦射,古云:『大陽不可下同萬物,人主不可與臣下較其長短。』其耦射之際醉酒之間,宗親豈盡肅恭之禮?」上曰:「此乃家人禮,當以和爲主。世宗嘗與宗親爲擊捧戲,故今亦有此擧也。」仍問左右,昌孫對曰:「武才不可廢也。史稱漢文之德曰:『苑囿罷矣,上林之射不息』,此亦美談也。」〈史臣曰:「昌孫之對失矣。射藝信不可廢也,然豈必人主親射然後爲不廢哉?漢文上林之射,固非與臣下耦射之謂也,昌孫引之以爲美談何耶?」〉

○司憲府啓:「近日雨土地震,城中失火,延燒數百家,災變異常,又有旱徵,須上下修省。其老病服藥、婚姻、祭享外,一皆禁酒,以答天譴。」從之。但父母獻壽及庶人五人以下飮酒,勿禁。

○都承旨仕士洪等啓曰:「臣聞經筵以臺諫之言禁用酒,酒者本是人所食之物,大抵人君遇大災然後可修省禁酒,是亦徒爲文具耳。今若以旱徵爲災,則雨澤未乾,兩麥茂盛,其有秋,占此可知。若以雨土爲災,則自古天地災變有運數,隕星亦其數也。今雨土亦時數之適然,何災之有?若以火災爲變,則民家接屋連墻,不謹失火,會有風亂其延燒,無足怪矣。凡此數事,皆非顯顯之災,而遽禁酒未穩。且今日下旨禁酒,而明日下雨,則又不禁乎?近日連有觀射,無酒可乎?且端午日,政府六曹,禮當進宴,雖不進宴,親祭文昭、延恩兩殿,而幸慕華館,又此日進別膳于三大妃殿,端午前勿禁酒何如?雖禁之,未有朝士見摘,而獨小民受罪耳。且慶會樓宗親觀射事,臺諫亦言之。古有侍射之文,人主雖與臣下射之可也,況其日別會宗親,以敍親親之義,親御弓矢,無妨政害治乎!今臺諫知上製詩,則以爲不可,執弓矢,則以爲不可。然則文武之才可以廢乎?臺諫亦言士大夫廬舍僭踰,請定間架廣狹。臣等謂間數已立法,不必更爲細瑣也。大抵奸謀難測,此法雖立,而必有法外巧造也。」傳曰:「臺諫欲使我雖無災變常常戒懼,是不難之事,禁之便。且間架事,臺諫之言是矣。觀射事,臺諫雖言之,予不聽也。」〈史臣曰:「古有忠諫者謂之誹謗,深計者謂之妖言。旣以忠言深計爲誹謗妖言,則以爲諛言以自售,今士洪以旱徵爲雨澤未暮,麥亦有秋,以雨土爲運數使然,有火災則曰,民家失火,比屋連燒,無足怪也,一切反理,以欺聖主,何異乎古之諛言自售乎?」〉

○成均館同知事洪敬孫等上狀辭職曰:

臣等學本淺薄,久忝師席,常懷尸素之慙。向者南孝溫之疏,正中臣等之病,彌切慙惶。謹具事由,請辭本職,未蒙兪允。臣等反覆思之,學校風化所先,宜選才德兼備者居之,今臣等靦面在職,心實未安。乞罷臣等之職。

不許。

○先是,執義李則於經筵啓:「諸司官員,隨其仕滿,旋卽陞遷」,甚爲猥濫,命定其節目,傳旨于吏兵曹。厥後兵曹啓:「傳旨多有妨礙處,請改正。」命還收傳旨,議于政丞。鄭麟趾、沈澮議:「爵祿,人主之大柄,不可以輕而又不可變易。是以先王用人節目,參酌定議,載于《大典》,勿令更改,一依《大典》爲便。」鄭昌孫議:「法當陞敍者,左右通禮二員、承文院判校、奉常寺正、議政府舍人、六曹郞廳等也,不必別立他法。」尹士昕、金國光議:「《大典》本意,法當陞敍者外,如仕滿者,無陞敍之法,有闕則陞敍,無闕則平敍,臨時注擬施行耳。近者銓曹仕滿者輒陞敍,非《大典》本意,不必更立新法。」

○御晝講。都承旨任士洪將政丞議親啓,上曰:「傳旨之辭果煩亂,撮其要改之可也。且臺諫言:『今守令類皆非人,內重外輕』,予欲以見任淸要職者,擇授外任何如?」士洪曰:「上敎允當。然人君當因時制宜,不可使內外偏有輕重也。有如承政院,百司所集,出納王命。《書》云:『夙夜出納朕命,惟允』,釋之者曰:『命令政敎,必使審之,旣允而後出;敷奏復逆,必使審之,旣允而後入。』其可重外而無人於此職乎?議政府雖不署事,其郞廳亦不可用非其人也。知人之明,惟帝其難之,若以言語取人,則凡進言於君者,皆陳善言,而及其行事,言與行違,知人用人,不亦難乎?臣意以謂誠得善人爲銓曹之長而委任責成,則擧爾所知,用人當矣。且臣意謂有災變然後側身修省,今無顯顯之災,遽禁用酒未穩。若以爲有旱徵,則禾穀不乾,若以雨土爲災則慶雲氛祲,各以運數應之,此何咎徵乎?近日連射,射資酒力,無酒不可。且端午日府政、六曹禮當進宴,上亦進別膳于三大妃殿,於端午後禁酒便。」上曰:「惟酒費穀,禁之爲是。然獻壽不在禁限,予之別進晝膳,何拘於禁乎?」士洪曰:「近間臺諫言事甚易,不可以臺諫之言而盡從。如其言之不當,往往當示以譴責之意可也。前者幸國學養老之日,臺諫論駁金守溫,使不得參宴目臣意以謂守溫爲三老,則臺諫之言然矣;其日則專爲養老,故有如趙誠山、金漑、金澣皆以武臣入參,守溫之入參,何有不可哉?」上曰:「臺諫之言事,誠美事也。若其取舍,在予一心。且人君之威,非特雷霆也,若言之而隨之以譴責,則誰敢盡言?且守溫崇信佛道,嘗欲祝髮出家,將此心而入坐明倫堂,可乎?幸其時入參,而所言與所行不同,則無足取也。臺諫之論駁誠是矣。」

4月22日

○癸丑,上御後苑,召武臣宰相觀射,以綾山君具謙等六人爲左,兵曹判書魚有沼等六人爲右,又命注書楊熙止射。勝者,賜鹿皮各一張;熙止,弓一張。

○問于承政院曰:「予觀宰相不善射,意必無酒力而然也。凡射者,須有酒氣,乃能善射。禁酒爲糜費也,射而飮,適氣而止,何傷乎?後日宗親宰相觀射時欲用酒,何如?且我國三面受敵,武備暫不可弛。然昇平日久,武臣纔爲堂上則不善射,文臣自以爲儒者而不肯射,此甚不可。予縱未能善射,當與宗親、文臣、宰相共射,將以激夫將士。」都承旨任士洪對曰:「上敎允當。且臺諫禁酒之意,欲使殿下益加修省耳。然今無大災異,況射而飮者,曾亦不之禁,觀射用酒,何有不可?」傳曰:「予從臺諫之言,已令禁酒。近來臺諫言事率多細瑣,今若用酒,亦必有言。其以用酒之意,語諸臺諫。」

○前行成均館司成申自橋在南原上書曰:

臣以庸材下品,晩捷科第,任至司成,常自誓期盡忠貞以報國恩,不避艱險,死而後已。未幾病在兩目,不得見天地日月之光,不得覩聖代文物之盛,蓋十四年于玆矣。自爲盲人,窮無所歸,杖尋南路,來投先人墳側,以待死日,皮骨雖存,心志已灰。幸逢殿下堯、舜之治,吏無橫索,民無枉冤,優游太平,呼吸雍熙,所食者殿下之食,所衣者殿下之衣,俯仰屈伸,無非殿下之賜也。目雖無見,耳則有聞,每聞殿下宵旰圖治,動法堯、舜,從諫弗咈,聖學不倦,好古愛禮,親耕、親蠶、大射、拜老,事三殿以孝,待群臣以禮,忠良在位,奸諛退處,遐邇想望,太平之運,正在今日。臣愚有時不覺扶病,嘆息起坐,恨不得爲聖朝之成人,以効忠貞之素志也。而命至此,亦復何恨?甘於死亡,是在朝夕,然區區之忠猶在,獻芹之誠難忘,欲默不能,敢誦一言。伏惟殿下垂察焉。臣聞人心之操舍難保其常。是以堯、舜、禹、湯、文、武相傳之心法,其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焉,蓋戒其操舍之無常,而慇懃致意於精一執中而欲保其常也。臣病伏南陬,每聞殿下宵旰圖治,猶恐殿下此心之不固也。每聞殿下動法堯、舜,猶恐殿下此心之不繼也。每聞殿下從諫弗咈,猶恐殿下此心之或弛也。每聞殿下聖學不倦,猶恐殿下此心之或怠也。至於好古、愛禮、親耕、親蠶、大射、拜老,不可不益致意焉。事三殿益孝,待群臣益禮,退小人進君子,使聖德益廣,以副遐邇之想望。臣聞多難以固其國,無難以喪其邦,安則便驕,亂則必懼,驕則亂,懼則治,自古危難多生於大平之世,可不戒哉?伏惟殿下益加修省,益加恐懼,益加好學,益加從諫,益加勤民,以保我東方億萬年社稷無疆之休。臣今此言,倘蒙垂察,臣雖病廢,死無遺恨。出門北向,投杖百拜謹獻。

4月23日

○甲寅,御經筵。講訖,正言柳仁濠啓曰:「槐山郡守李善男以食物送于本家,漢城府當以杖六十,只奪告身一等未便。請罷職。」上曰:「此物雖出於民力,然非入己,且爲父母也,何罪之乎?」持平李世匡曰:「大抵京官則有同僚,不得肆行貪墨,守令則謂人莫知,凡貪汚之事,惟己所欲。若此不懲,後無所戒,請遞之。」上謂左右曰:「何如?」領事沈澮曰:「臣亦聞之。其送物甚少,且爲父母,非他入己者之比也。」世匡曰:「入己則當錄于贓案,非但坐此律而已。」仁濠曰:「慶尙道都事李克連,綿布八匹、芝草等物遺李墀,墀觀察使陸之父也。比者朴時衡爲密陽府使,致賂于觀察使尹孝孫家,卽令義禁府拿來。今克連之罪不減於時衡,而不鞫未便。」上曰:「更觀推案,然後有以處之。」

4月24日

○乙卯,御經筵。講訖,領事韓明澮啓曰:「前日朱溪副正深源上書曰:『世祖朝功臣不可用』,老臣聞之,未解其意。世祖中興不世之主,深源不指某臣爲不可用,而泛言世祖功臣不可用,臣切痛憤。」上曰:「朱溪此言,甚無意。予引見問指,朱溪云:『功臣若犯罪,罰之則傷恩,免之則傷義,是以不願用也。』其言與疏意不同,然所言如是,何論疏意?且疏非斥世祖,只言功臣不可用也。」明澮曰:「其言不用世祖勛臣者,所以非毁世祖也。且聞南孝溫亦上書,言追復昭陵,孝溫與深源交結,故其所言相似,漸不可長。」大司憲柳輊啓曰:「復昭陵,不任功臣,此兩言必有情由。且此人相交結朋比之狀,請問之。」上曰:「此人所言雖非,旣求言而又問之可乎?彼雖朋比,無能爲也。狂童之事,烏足問哉?」記事官安潤孫啓曰:「聖明之下,何有朋黨?但孝溫與姜應貞、朴演等若干人作小學契,名曰行《小學》之道,時時群聚講論,稱應貞爲夫子,朴演爲顔淵,或自相標榜,或譏侮者之所言,未可知也,然一時儒生莫不笑之。」上曰:「若推之,則皆傳聞之說,辭連者衆,難以得情。」柳輊曰:「求言欲聞時弊,如此不道之說,鞫之無妨。」上問左右曰:「何如?」領事盧思愼、正言成聃年曰:「此人等因求言而言,言雖不中,乃狂童之事,推鞫未便。」

○傳于承政院曰:「朱溪勿任舊臣、孝溫追復昭陵等語,予固知其非矣。然求言而又加罪焉,豈可乎哉?韓上黨已悉予意,而猶謂予爲信聽,其下傳旨于議政府,俾諸勛臣曉予不信之意。」

○日本國幡摩州日向太守盛久、西海道對馬州關處守秦盛幸、關西路肥後州守菊池藤原爲幸、對馬州國分寺住持崇睦、出羽守宗貞秀、護軍井可文助、藤原職可等遣人來獻土宜。

○御晝講。

○初,昌平縣民姜九淵敺本邑縣令,事聞命革其縣。至是縣民上書,請復其縣,傳于承政院曰:「昌平縣人累請復縣,必有艱苦之事,復立何如?其議啓。」都承旨任士洪議:「咸興,太祖之鄕也,李施愛煽亂,議革罷之,以太祖之神聖生於其地,施愛叛亂,非地之凶也。郡縣,國家之器也,非人民之郡縣也。若有爲不善之人,則當破其産、瀦其宅、屛諸遠域而已,不可以一人之惡而革罷郡縣也。」左承旨孫舜孝議:「設使諸司衙吏爲惡,盡革諸司乎?桀、紂以惡德臨天下,豈以桀、紂之故毁天地耶?」右承旨朴叔蓁、右副承旨金升卿議:「夫革罷郡縣,徵一人以警其餘,使之不敢爲惡也。今昌平革罷未久,姑不復立爲便。」左副承旨洪貴達議:「歧、豐之地,文王用之以興《二南》之化,秦人用之未幾,而盡變其俗。以是觀之,人之善惡不關於地。古人云:『人凶地不凶』,去其人存其地可也。吏民爲惡,豈關於郡縣?復立爲便。」

○傳旨議政府曰:「頃因雨土之變,下敎求言,幼學南孝溫請復昭陵,朱溪副正深源請勿用世祖朝臣,是皆背理之論,孟浪之語,有乖予延訪求治之意。在廷左右皆請論之,予亦非之。然人主求言而反罪言者,其於言路,恐有妨也,予姑置之,豈以是爲是而不問耶?其深體予意,曉諭臣僚。」

○傳旨吏曹曰:「用人,國家大政,所係非輕。然循資例遷,則必有同滯之患,以人升降,則反生徇私之弊。顧惟《大典》,循資之格,實是祖宗成憲,其法可畜常流,不可以待賢士。如其庸品,雖積歲下流何害?苟其拔萃,縱一朝高位亦宜。人材猶器用,各有適。孟公綽優於趙、魏老,而不可爲滕、薛大夫,非獨甄別之爲難也,亦且任用之不易。惟爾吏曹,其體予懷,毋戾《大典》之爲,毋泥前途之轍,選用幾於人器之相當,遷敍不必歲月久近。登俊乂而去闒茸,重官爵而尊名器,勿用一己之好惡,勿恤衆人之恩怨,使擧措孚於公議,庶績底於咸熙。」

○司憲府啓:「前此家舍、婚姻皆有定制,近來習俗專尙華侈,僭踰無制,治居第者,棟宇務令高峻,一間之大過於數間,窮極壯麗,僭擬宮禁。婚娶之時,衣帶鞍裝,率用非分之物,以爲觀美,費財百端,貧乏之人,亦拘時俗,破産營辦,至於婚姻失時,誠非細故。請自今家舍婚姻踰制者,痛行禁斷。」從之。

4月26日

○丁巳,兵曹判書魚有沼來啓曰:「本曹政煩權重,非武人所宜久處。請遞臣職。」不許。有沼更啓曰:「臣不知書,久典兵權,恐累公器,敢請。」傳曰:「予觀古人,多涉經史者,未必善治庶務,粗解文書者,未必暗於治體。雖堯、舜猶有未盡,若細瑣之事,縱有錯誤何傷?其勿辭避。」

4月27日

○戊午,弘文館副提學兪鎭等、藝文館奉敎表沿洙等上書曰:

殿下近以雨土,下敎求言。臣等謹按前史,或稱蔽賢之應,或稱勞民之應,或稱不肖者食祿之應。以此觀之,則雨土非細故也。而災不虛發,宜殿下之惕慮而欲聞時弊,以答天譴也。今朝廷之上、閭巷之間,細微之事。害政病民者,蓋亦多矣,難以盡言。固當先其急,後其緩,擧其大,略其細,以論豺狼而姑置狐狸可乎?臣等伏聞今月二十一日經筵,臺諫啓請數事,皆得蒙允,都承旨任士洪論駁於外,又托公事,親入密啓。臣等伏聞士洪所言,皆古奸臣之語,而殿下所答皆聖帝明王之訓,臣等爲殿下不勝拜賀,爲士洪不勝痛憤。夫災變之出,古人以謂:「天心仁愛人君者,以其能側身修行也。」故雖日月之食,皆有常度,而聖人書之《春秋》以爲大變,則人君不可以常事而忽之也。且有天之災焉,有地之災焉,有人之災焉,日月星辰、風雨水火、昆蟲草木之現異於上,告變於下,貽害於民,而駭人心目者,皆可謂災。故古之聖王兢兢業業,不以災小而不戒。況所遇之災如是乎?大抵忠臣之心,惟恐人君不畏災異,如魏相之以逆賊風雨告宣帝是也。奸臣之心,惟恐人君知畏災異,如楊國忠謂霖雨不害稼,以欺明皇是也。殿下有堯、湯警懼之德,而士洪不能導殿下如二聖,而欲導殿下如明皇,臣等不勝痛憤,請條列而陳之。今者禾纔發苗,麥未登場,時之豐歉,未可預知,而士洪乃曰:「年將有秋,麥則甚美」,鋪張豐饒以悅殿下。雨土未幾,加之以火起民家,延燒數百,屢有災變,聖躬惕慮,臺諫請行酒禁,而士洪乃曰:「慶雲、氛祲、隕星、土雨,皆運數適然,人家連接,不謹失火,風起延燒,無足怪焉,不須側身修省以禁酒也。」此則王安石『三不足』之說也。士洪旣預言來秋之有成,以媚殿下,又以天變人災爲不足懼,以欺殿下,未審士洪之所以自處者,奸臣乎,忠臣乎?其待殿下以聖主乎,暗主乎?臣等聞之,不勝痛憤。夫文武之道不可廢也,而帝王則以道德仁義爲文,威斷勇決爲武。未聞以漢武之手搏猛獸射御絶倫,隋煬之詞藻華麗冠於一時,爲文武也。頃者殿下屢製詩章,臣景祐啓以人君不可示人以藝,殿下深以爲然,命撤懸板。近日觀射,殿下與宗親耦射,而臺諫亦以爲:「太陽不可下同萬物,人君不可與臣較其勝負」。此言亦甚有理。而士洪乃曰:「殿下製詩,則臺諫以爲不可,親射則以爲不可,然則文武之道其可廢乎?」欲以此激怒殿下。此乃排擯臺諫之術,而乃以製詩親射爲殿下之文武,何待殿下之淺乎?近者士風不美,貪富之家奢侈轉甚,宮室之制競尙壯麗,故國家定其間數。以法之不行,自貴近始,小公主之家,嫌其間數之少,皆爲七樑四楹之制,僭擬宮闕,而比之便殿抑又過矣,都人士女莫不駭嘆。大臣鄭昌孫、洪應及臺諫,於經筵論其僭侈,請定尺數,而殿下卽從其言,則是尺數之法,由於小公主之家,而小公主之家,乃士洪子光載之家也。士洪乃偃蹇驕抗,不以爲嫌,卽啓:「間數已定,不必更定尺數,且奸謀難測,此法雖立,必有法外之巧造者」,所謂『奸謀難測,法外之巧造』者,乃自狀其子之家也。嗚呼!以其子家之故,殿下欲立法以杜僭擬之端,士洪乃論駁欲沮閣不行,其輕殿下而無忌憚亦甚矣。臣等聞之,不勝痛憤。臺諫人主之耳目,國家之元氣也。若言路塞,則耳目蔽而元氣索,其能久乎?故聖主必虛心以從之,和顔色而接之,使人人皆得盡其所懷。所言當則取之,雖不中亦不罪之,以天下之耳目爲己之耳目,以天下之視聽爲己之視聽,故外間之事無不周知,而奸臣無所操弄於其間。若爲忠言苦口,始雖勉從,而終不能堪,或以碎細譴之、不情責之,則雷霆萬鈞之下,言則有罪,不言則免禍,又安知我言之必中君上而敢開口藥石之乎?如是而內外阻隔,堂上遠於千里,堂下遠於萬里,闕門之外生民休戚、國家利病,人君皆不得知,然後奸臣乘間竊弄威柄,斥去異己,招引黨類,以成大禍。殿下自卽位以來,從諫如流,言雖不中,亦無受罪,三韓臣庶莫不懽忻忭悅,以爲不世出之主,而翹首企足想望大平之治也。士洪密啓曰:「近日臺諫言事甚易,不可盡從,如其言之不中,當示之以譴責之意可也。」嗚呼!此乃亡國之言,趙高、李林甫、仇士良之所嘗爲,而敢爲殿下忍言者,其心不難知也。國家不任三公,六曹之事皆摠於政院,而士洪身爲其長,一國之權多在其手,欲攬威福,橫恣無忌,而恐有議己者,欲先蔽殿下之聰明,使臺諫莫敢言其過,思之百計,未得其隙。近因殿下累次觀射,而臺諫或請禁酒,或言耦射之失,士洪以小人之心,窺殿下之心以爲厭苦其煩矣,於是投間密奏,排斥臺諫,欲以中殿下而試其意焉。臣等深喜殿下所答之言,卽堯、舜之言,而亦恨其時不能卽命科罪。以快臣民之憤也。臣等竊意殿下聰明聖智,灼知邪正,豈如明皇知林甫之奸而不能去也。而至今未去者,以爲臺諫侍從必有言者而待之歟?金守溫妖邪無行,身爲宰相,而至欲剃髮出家,以遵無父無君之敎,其不可以入聖門而坐明倫堂,以參盛禮亦明矣。臺諫論之,而殿下嘉納,是誠闢異端、崇正道之盛心也,士洪乃以守溫爲可參宴,臺諫爲不可論駁。臣等以謂此言亦非右守溫而發也,專爲擯斥臺諫而言也。臣安琛、臣景祐前日與士洪同爲諫官,士洪於平日約曰:「若有可啓之事,不必同僚合議,當於經筵朝參,雖獨啓可也。」臣安琛等輒因事獨啓,而退語同僚,則士洪必曰甚善。及安琛與仇子平論其子之家之事,士洪乃憤怒,往誘大司憲李崇元,卽令兩司皆會朝房,一一面責其獨啓之非,而幷責其子之家之事。其心以爲臺諫受面責,則罷遷例也,故欲以此一網盡打。而幸賴殿下之明,臣安琛等與士洪一時別敍,而復得經幄,以至今日。當此親問之時,士洪欲掩其迹,敢以約束爲名而欺罔天聰。若眞約束,則何不於本司,而必令兩司一會乎?自古豈有兩司合坐朝房,一一面責而云約束者乎?此乃欺殿下之言,而凡言之屬己者,皆欲擯之之術也。其爲惡無忌,不憚衆論,以輕朝廷亦甚矣,眞開國以來未有如此之奸也。而人畏勢焰,莫有議其是非者,故別敍未幾,殿下復置喉舌之地,是殿下至今猶未之悟也。自古人君之用小人,初豈以爲小人而用之哉?以爲有才有德可以親信,或以大奸侫爲忠爲直而付之大權。一有忠憤激烈不忍坐視而抗章論列者,人君或以居下訕上非之,大臣或以邀名沽直斥之,爲奸臣者亦不自省躬,反以言者爲有嫌爲誣陷,百計巧飾,眩惑上聽。故踈遠之言無自而入,遂至於敗國而後已。臣等竊觀士洪陰險縱肆,任其術數,外若嚴毅,而內實邪侫,凡古小人之態,皆兼而有之。殿下不察,倚任太重,故自以爲聲勢已成,誰敢我言,益無忌憚,而欲售其術。敢於聖主之前,至以爲天人之災不足懼,臺諫之言不可聽,是豈以殿下識古今得失、辨人心邪正而言耶?其不有殿下而欺罔,亦已甚矣。臣等聞之,不勝痛憤。且士洪之父元濬奸邪貪濁甲于一時,穢行惡跡,著自先朝。曾以雜技輔以文學,馴致大官,遂入廊廟,參侍經幄。子長政院,孫尙公主,內外盤結,權勢燀熾,無行之徒隨風而趨,有識之士莫不歎恨。臣等承乏侍從,得見殿下天縱之聖精一之學。若有相臣之輔佐者,唐、虞之治不難致也,而如此憸邪根據要路,媚悅逢迎以誤殿下,臣等不勝痛憤。臣等竊意災變之來,雖不可的指爲某事所召,然前史所云『不肖食祿蔽賢之應,』恐此輩當之,而勞民之應,亦公主家之所致也。當聖明之時,有如此之人,而人莫有議者,可不懼哉?臣等誠恨孔子之不識宰予,四凶之處於堯時也。傳曰:「惟仁人爲能放流之,逬諸四夷,不與同中國。」伏願殿下去邪勿疑,將元濬父子流放竄逐,以副輿望,以答天譴,以爲人臣奸侫不忠者之戒。臣等皆秉史筆,將欲盡書其實以傳萬世,而反慮勢位難動。憂讒畏禍,不以上聞,則臣等負國之罪大矣。敢以書聞。

4月28日

○己未,司諫院正言成聃年來啓曰:「臣等仄聞昨日弘文館、藝文館交章論任士洪,未知何事,請見其章。」傳曰:「兩館疏中之言,亦有誤處,予不能以言語盡傳,予將引見臺諫、弘文館、藝文館。」遂下疏于承政院。任士洪啓曰:「臣之所言,上已悉之矣,不須更辨。但外間皆言今年兩麥甚美,雖未知畢竟有秋,亦無旱暵之災,而遽立酒禁,以爲不可,臣與諸僚共議啓之耳。其以家舍尺寸定限爲不可者,非爲公主第而言也。大抵法愈密而奸愈甚,國家旣定間數,縱立尺寸之法,安知又有法外之遺奸耶?以故又與同僚議啓。臣若知司憲府指公主第而言之,臣何與議?且臣非以雨土爲非災,而謹天災爲不可也,雨土非如大旱大水之災,不至於恐懼修省耳。今弘文、藝文兩館,以臣之故,倂劾臣父,不勝痛悶,臣請待罪。」傳曰:「爾若有言,外人必以予爲聽爾言而言之也。予已知矣,爾勿待罪。」

○司憲府亦請見兩館之疏,命示之。

○上御宣政殿引見臺諫、兩館員。上謂大司憲柳輊曰:「卿見弘文館、藝文館上疏乎?」輊對曰:「臣等見士洪所言,類皆喪邦之說,壅蔽聰明,沮抑臺諫,臣等不勝驚憤,而恨其聞見之晩也。」上曰:「否。士洪之言雖如此,其情則不然。前日士洪曰:『雨澤周足,兩麥茂盛,不須酒禁。』蓋其意以謂雨土非顯顯之災,而雨洽麥美,故請不立酒禁,非使我不爲恐懼修省也。又云:『士大夫公卿家間數已定,不必更立尺寸之法。』蓋汎言更爲立法之不便,非爲公主家而言也。又云:『近日臺諫言事煩數,』蓋言臺諫言事之易,非欲罪之也。又云:『金守溫可參養老宴,』蓋其意金漑、金澣等參宴,則守溫之參無妨也,非爲沮臺諫也。」副提學兪鎭啓曰:「雨土固非小災,而士洪反曰:『不須恐懼修省。』時之豐歉未可預知,而士洪反曰『歲將有秋,不必禁酒。』臣等嘗見士洪疑以爲小人,今觀此言,益驗其奸邪也。」修撰李昌臣曰:「臣等職兼春秋,故向者安潤孫示一史草,其中所記士洪之言,皆古小人諛悅君上之語,臣等不勝痛憤。古之人臣,少有災變,告戒其君,側身修行,以答天譴,故災異消而國家安寧。昔伊、洛渴而夏亡,梁山崩而韓亡。及國家危亂,災變叢至,欲使其君恐懼修省以消天變晩矣。今雨土、火災,士洪乃謂:『皆非顯顯之災,不須恐懼修省。』以此觀之,士洪之意必白嶽崩、漢江渴然後始請於殿下曰:『災變至矣,可側身修行也。』士洪又言:『酒乃爲食而設』,是大不然。昔儀狄作酒,禹飮而甘之,曰:『後世必有以此亡其國者』,遂踈儀狄。太古之時,至於祭祀皆用玄酒,及至後世,爲祭祀賓客始用酒,其不爲酣醉而設也明矣。謂之爲食設可乎?」上曰:「爾言多矣。」大司諫安寬厚曰:「士洪所言率皆險邪,不可不深治其罪。」上曰:「前日臺諫請立酒禁,予意雨澤周洽,未甚旱暵,故不立酒禁耳。法司若以雨土、火災爲大變,則前此何不啓請避殿減膳敬答天譴乎?」輊對曰:「時雖有災,不至於避殿減膳也。」上厲聲曰:「卿等言不至於避殿減膳,是何異於士洪所言非有顯顯之災乎?」應敎蔡壽曰:「士洪所言一切謟諛,而小人之態皆兼有之,請速去之。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此郭所以亡也,若知而不去,則不若不知之愈也。蓋不知,則猶有所覬,知而不去,則憸邪之輩益無忌憚矣。殿下旣知士洪之爲小人,是宜逬諸遠方。」掌令朴叔達曰:「天乃土雨,又人家連燒,屢有災變。士洪宜導殿下恐懼修省,敬畏天災,而乃曰:『時數適然,不足怪也。』以此言觀之,固小人眩惑人君之說矣。」輊曰:「士洪奸邪,於此數語可驗,而其父元濬亦眞貪汚人也。」上曰:「卿等亦不可謂賢矣。如知士洪之爲小人元濬之爲貪汚,則何爲畏縮不言,而必待弘文館、藝文館言之然後亦從而論駁乎?」壽曰:「此則無他,前日雖知士洪之爲小人,未嘗見諸行事,故不敢指爲小人,今所言皆古奸臣之語,聞者莫不驚駭。請須去之。」輊曰:「殿下卽位以來,從諫如流,求言如渴,故人人皆得自盡,如有弊事,悉皆上達,無有壅蔽。今臣等請去士洪,而上不之許,則臣等恐言路自此不廣矣。」上曰:「弘文、藝文館如知士洪之爲小人,則何不早啓,而必於今日言之耶?」昌臣曰:「今聞上敎,已爲士洪所惑。今士洪小人之心已著,臣等劾之,而殿下不之信,假令平時論請,殿下益不信矣。治亂興亡之道,君子小人進退之幾,盡在今日士洪之去與否耳。」上曰:「爾辨君子小人乎?」奉敎表沿沫曰:「自古承旨入啓公事時,必先諭史官,與之偕入而後乃敢啓事,士洪於啓事之時,不報史官,獨先入啓。安潤孫知之,隨入而聞之,是士洪密以奸譎之言啓於殿下,而不使人知也。」上曰:「非士洪獨啓之,與承旨等同議而啓。今罪士洪,則他承旨亦可一施其罪。」沿沫曰:「士洪爲都承旨,初入政院曰:『何無前規?』遂作榜貼于門壁云:『各司官吏若有入啓事,先告都承旨。』是則士洪使一國之權皆在其手,而使同僚俛首聽命也。他承旨若賢,則士洪雖啓請非義之事,必駁而不從矣。」左承旨孫舜孝曰:「罷酒禁及間架尺寸事,則臣等實與士洪同議而啓,其他則非所同議也。」上曰:「以子之惡幷論其父,固不可也。」壽曰:「元濬素稱奸邪貪濁,然無由啓達。今論士洪,則歸咎元濬曰:『是非獨士洪奸邪,由家庭之訓不正也』,故幷及之。」司諫慶俊曰:「小公主家舍宏麗,僭擬宮掖,都人士女莫不駭歎。」上曰:「間數已定,何謂僭擬乎?」壽曰:「殿下未親見,故不信其壯麗也。若幸觀之則可知矣。」典翰李亨元曰:「孔子曰:『言人之不善,當如後患何?』大抵言人過失,誠爲難矣。然上旣虛心以納之,其可畏憚而不以實啓乎?殿下思臻至治之盛,而士洪進謟諛之言,雨土、失火皆曰:『非災』,而欲罷酒禁,其心譎矣。」上曰:「士洪若言不須修省,則予當治罪,但所言雖如此,原其情則不然,何以加罪乎?予之與宗親射侯者,思盡親親之道,非爲娛樂也,臺諫亦言其不可,何哉?」亨元曰:「臺諫非以觀射爲不可。但人君與臣下耦射,則臣下醉酒,恐或失禮,故言之耳。」上曰:「世宗每與宗親歡樂,其時未聞有諫之者。而今爾等以爲不可,然則世宗朝無賢臣而今有賢臣乎?」昌臣曰:「今聖上方興堯、舜之治,安知賢才之多倍於世宗朝?又安知開國以來奸邪謟諛之小人未有如士洪者乎?」上曰:「爾等前日以玄碩圭爲小人,今又以士洪爲小人乎?」壽曰:「臣於士洪,豈有嫌隙而請去之乎?臣曾與士洪爲同僚,言行心術,備嘗知之,眞無狀小人也。今所言又如此,尤知其爲奸邪也。願殿下去邪勿疑。」上曰:「爾等傳聞士洪之語而言之,予則親聞之,固無可罪之事。」壽曰:「潤孫史草備書士洪所啓之言,若見之則可知其爲小人也。今不罪士洪,則當以潤孫爲誤載而罪之,如不以潤孫爲誤書,則請去士洪。」亨元曰:「潤孫如不誤書,則士洪之罪不可赦也。」上曰:「史官雖有誤書,不可更改,然誤書之事,亦必有之。」亨元曰:「唐李泌言於德宗曰:『陛下不識盧杞之奸邪,此所以眞奸邪也。』今士洪所言實皆奸邪,而殿下猶未之寤,此士洪所以眞奸邪也。且伊、洛渴梁山崩,如此者顯顯之災也,聞之者亦且驚駭,雖士洪以爲非災眩惑上聽難矣。今雨士、失火,非目前之災,則士洪乃曰:『此乃時數之適然,不須恐懼修省』,曲爲諛說以謟殿下,此士洪所以爲奸邪也。今以臣等之疏示之大臣,則大臣謂士洪君子乎小人乎?」昌臣曰:「旣知士洪之邪奸,宜卽罪之,以快臣民之憤,何必問於大臣也?臣決知殿下雖下問大臣,必不直言爲小人也。前日玄碩圭爲都承旨,擧同僚名,攘臂而辱之,問諸大臣,則皆曰不知,獨許琮以知對之,臣以是決知大臣之不言也。」正言成聃年曰:「方今聖明在上如日中天,尙有奸臣介於其側,而不能去,臣竊痛心。」上曰:「爾等雖以予爲聖主,予爲聖主乎?雖百方誘之,固不可聽也。」輊曰:「請鞫士洪。」壽曰:「臣等雖庸劣,然豈皆愚妄之人乎?若非愚妄,則其所言非虛妄,殿下旣知士洪之奸邪,宜於此時定罪,何必鞫之乎?」鎭曰:「後雖恕之,今不可不罪也。」上曰:「汝等之言,其可盡信乎?」沿沫曰:「前日殿下引見朱溪副正深源,士洪若以爲非,則當卽論啓,而深源與史官旣出,乃言曰:『言事煩數,愚妄人也』,此士洪邪奸之一端也。」獻納金塊曰:「不須多言而可知小人。古語云:『逢君之惡,其罪大。』觀士洪所言,皆諛悅之言,罪在不赦。」上曰:「爾等於平日皆知士洪之爲小人乎?」左右僉曰:「臣等自疇昔知其爲小人也。」唯輊及寬厚曰:「臣不與同事,未知其人也。」上曰:「爾等前日已知士洪之爲小人而不早啓,今乃因事而言之,固無輔養君德之實矣。」沿沫曰:「士洪小人之心,見諸所啓之言,臣等論請去之,而上猶不之信,設使平時彈之,殿下其可信乎?此臣等所以不早啓也。」上曰:「予已知之,予將處置之,卿等其退。」叔達曰:「殿下旣知士洪之爲奸邪,今日決斷無留,何必更思?」持平姜居孝曰:「古人云:『去邪勿疑,』何更思之?左右皆請,今日決斷。臣等聞士洪定罪之命而後乃退。」上曰:「古語有之:『左右皆曰可殺,勿聽,國人皆曰可殺,然後殺之。』斥逐小人,國家之大事,士洪之事,不可不與大臣議之。」檢閱閔孝曾曰:「士洪所啓之言,大臣臺諫皆未及聞,獨史官知之。臣等若不論請,恐殿下終不覺悟,故上疏請罪。今聞上敎:『士洪之言雖似奸邪,其情則不然。予豈秦二世不知其奸?』臣意以爲若曰,情則不然,而待之勿疑,則如趙高指鹿爲馬之事,將不日而至矣。且上敎云:『以子之事,幷論其父可乎?』元濬無罪,而以士洪之故被劾,則臣等過矣,元濬之奸邪貪濁,以大事言之,其可數者至四五。以此觀之,其無家庭之訓,而士洪之奸邪有自來矣。故臣等幷論劾之。」應敎李祐甫曰:「臺諫侍從之臣,咸曰可去,何必更問大臣也?」上曰:「爾等以予庇護士洪乎?」壽曰:「士洪爲大司諫時,謂同僚曰:『韓明澮囑我作《狎鷗亭詩》,然我心不便,故不肯作也。』及正言權景祐於經筵啓御製之不可,則士洪以爲甚善。而今爲都承旨,乃曰:『殿下製詩,則臺諫以爲不可。』前後之心如是不同,其反覆無常,奸譎莫甚,此皆諛媚以求悅也。」沿沫曰:「去就士洪,今日可決,而上但曰已知之,臣恐後雖更啓,亦復如是也。」亨元曰:「以金守溫爲可參宴,士洪之意何以謂之?」上曰:「此言則果非矣。」聃年曰:「士洪又言:『臺諫言事煩數,宜示譴責之意。』是蔽其聰明也,不可不深治其罪。」校理安琛止左右曰:「士洪之奸邪,論之於前,殿下已知之,何可更爲論辨?但請士洪之罪耳。」左右因論請不已。上曰:「士洪雖不明言譴責臺諫,然其所言過矣。予將鞫之。」修撰許琛曰:「若鞫士洪,則其勢必與史官交訟於庭,於國家大體何?臣意以爲先罷士洪之職而鞫之。」左右曰:「鞫者,疑之而問其情也,今士洪情狀已露,何必鞫之而後知?假令士洪云:『我不爲奸邪,我不爲小人』,則不之罪乎?且士洪雖至奸邪無狀小人,豈自言『我爲奸邪無狀』乎?萬無可鞫之理,須卽定罪。」上謂承旨曰:「令吏曹急下除目。」許琛曰:「其父元濬,何以處之?」上曰:「以子之罪,連及其父可乎?且追論已往之事乎?元濬固不可推也。」待敎徐彭召曰:「元濬之事已往,不可追罪,然不可使居侍從廊廟之地,請罷職事。」壽曰:「臣等爲經筵官,元濬爲經筵堂上,其勢固不可同處,請罷元濬經筵之任。如不罷元濬,則請罷臣等。」上曰:「當如爾等之言。」左右趨出,上謂舜孝等曰:「弘文館、藝文館知士洪之爲小人而不早言之,至于今日乃言之,是無輔養君德之實也。其令鞫之。」

○左參贊任元濬來啓曰:「弘文、藝文兩館,以子士洪之故幷劾臣,指臣爲奸邪貪濁,所謂奸邪者,存乎心,貪濁者,著於事。臣縱有奸邪之心,彼焉能知之?臣自始仕至入廟堂,一無掌銓曹、握兵權、除外任,雖有貪濁之心,無能爲也。彼不知奸邪之心,不見貪濁之迹,而遽稱之,臣實痛心。臣請面質。且臣以不肖,累蒙國恩,位至參贊,布衣之榮極矣,欺罔聖明足矣。請放歸田里,永保天年,不勝至願。」傳曰:「予豈聽人言,輕責大臣乎?卿勿辭焉。」

○承政院啓曰:「弘文館、藝文館上疏之人,至二十餘人,俱就獄辨明,大體未安。且言事而反遭譴責,亦爲不可。若於明日有經筵,此人等不可無也,請勿推。且事有當辨者,欲劾其是非耳,今士洪之失,上已悉之矣,不待更推而後罪之,請亦勿推。臣等嘗自念才氣殘劣,惟以負任爲嫌,今也臺諫云:『方士洪啓事之時,未有正大之人能論駁者。』臣等居喉舌之地,不稱其職,爲人所侮,乞辭臣等之職。」傳曰:「卿等勿辭。」

○傳旨吏曹曰:「弘文館、藝文館員知士洪之爲小人、元濬之奸邪貪濁,而除都承旨、左參贊時,畏勢不以論啓,殊無輔養君德之意,竝罷其職。任士洪言臺諫言事過煩,宜示譴責之意,成均館養老宴時,臺諫論金守溫不宜入參,士洪謂爲細瑣事。凡其所言,有妨言路,其收告身。」

○命召曾經政丞及議政府、六曹參判以上、臺諫,傳曰:「今弘文、藝文兩館之人,知任士洪之爲小人,士洪歷大司諫、吏曹參議、都承旨,曾無一人言之者。今乃因事以劾,俾我得用小人之名,殊無輔養君德之意,且劾士洪,幷斥其父爲不可,故竝罷其職。士洪則予未知眞小人,近日啓,臺諫言事煩易,宜示譴責之意,金守溫之入參成均館養老宴也,臺諫以爲不可,士洪謂之細瑣,此數語似乎小人之言,故命收告身。」僉曰:「上敎允當。」韓明澮、沈澮啓曰:「疏內斥言元濬奸邪貪濁,若實然則雖非大臣,不可立於朝。況元濬廊廟大臣,不宜一日居位,請召上疏人,問其事情。」傳曰:「元濬大臣也,不可以無遽之言遞加罪焉,不若不問之爲愈也。」僉曰:「上敎允當。」

4月29日

○庚申,朱溪副正深源來啓曰:「臣欲啓重大之事,臣材拙且窘,未能筆之於書,所蘊甚多,請親啓。」左副承旨金升卿曰:「若事係社稷,則親啓當矣,否則言雖多,何難轉聞?」深源曰:「事關社稷矣。」上御宣政殿引見深源,深源啓曰:「臣近者言事狂悖,罪當萬死,伏俟不測之誅有日,殿下哀臣愚直,不加誅戮,欣感罔極。臣以宗戚末裔,有聞大事,不可不達,今下問曰:『關係社稷乎?』臣未知某事某事爲關係社稷,但君子小人用舍,刑罰之顚倒,亦可謂關係社稷,故敢請親啓。」上曰:「願聞汝所謂君子小人用舍,刑罰之顚倒。」深源曰:「昨聞弘文館、藝文館員論啓任士洪及其父元濬奸邪,殿下皆引見詰之,獨不問元濬奸邪之狀,乃收士洪職牒,罷弘文、藝文館二十餘員。若兩館之言是,則罪士洪父子可也,不然則罪兩館員可也,何故幷罪之?且元濬父子非小人乎?」上厲聲曰:「爾爲是來耶?」深源曰:「願殿下詳說之,以解臣惑。臣職秩雖卑,有與宗社同休戚之義,故敢歷陳不避。」上曰:「若士洪實小人,則嘗爲承旨及吏曹參議,亦非微官,弘文、藝文館員乃輔養君德者也,不於其時乃言士洪之爲小人,到今言之晩矣。且《經》曰:『知人則哲,惟帝其難之』,以堯之大聖尙難知人,況彼等安知小人?其所言不當,故乃命罷職,士洪則雖非小人,嘗謂予曰:『臺諫之言不可盡從』:『金守溫亦可參泮宮養老宴』,此兩言不當,故收告身。元濬則雖曰奸邪貪濁,安可信曖昧無形之言,乃定罪耶?」深源曰:「上敎當矣。然士洪,臣叔母夫,故詳知其爲人,眞小人也。且觀人之道,不可容易,雖見其一事一言之失,初則惟恐我之所見不是也,自反而思之。又見其失,則恐其過誤也,姑且恕之。經歷旣久,見失愈多,或視其言語事爲之迹,或察其心術周比之間,反覆詳之,果見其奸邪而無一毫之疑,然後乃敢言之。故《仲尼》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然則弘文、藝文館員所以前此不言小人者,正欲持久詳察而不敢遽也。且以殿下之聖明,猶不知士洪之爲小人,兩館之士何罪之有?元濬則眞無狀小人。今中外大小臣僚以至閭巷齊民,誰不知元濬之爲小人也?獨殿下居九重之內,聰明未燭,故不知耳。臣於前疏歷引秦、唐、宋之小人,而繼之曰:『安知後之視今,不如今之視古也?』正猶元濬輩也。但臣所以不直著其名,引而不發者,以觀殿下信臣與否也。若殿下信臣,則必問其謂誰,以行黜陟,當其時,殿下但問世祖朝功臣有一才有一藝者所以待之之道,而不問誰爲小人,故臣知殿下有不信之意,雖言而不見用,故惟隨問而對,不敢盡意。此申公所以對武帝之意也。弘文、藝文館員,殿下一日三接,素所親信者,及言其奸,猶不信察而盡黜,況卑微宗屬乎?此臣所以痛憤待時而不敢發也。今弘文、藝文館二十餘員及臺諫,如出一口,皆曰奸臣,則元濬之奸,可謂素著。而殿下略不問奸狀,反罪言者,元濬之奸,從此益無忌憚也。殿下博覽經史,凡國家治亂興亡之由,君子小人進退消長之理,莫不通曉。自古亂常生於治,一小人進,則衆君子退。試以漢末言之,宣帝史稱中興之王。然殺趙、蓋、韓楊,而朝廷皆縮首緘口,以得保首領爲幸,其流弊至於王氏操權,以及王莽,乃以周公自比,凡回詐詭秘之事,無所不至,當時群臣豈無一人有知王莽之狀?然植本固而流弊遠,雖有智者,亦無如之何,以至於移漢祚,況我國地偏,非如中國人物之多也。精選國士,莫如經幄,而一朝盡黜,以庇一小人,任臺諫者若非小人,則從此亦當去矣。群臣之中貳於元濬者盡去,則在朝者無非元濬之黨,當此之時,雖百王莽竝列於朝,誰敢議之者?然則天命人心之去就,正在今日。」上曰:「爾謂元濬爲小人,須歷言元濬爲小人之狀。」深源曰:「小人難狀,若曰某事某言爲小人,則是不善可數,豈眞小人也?昔宋神宗用王安石爲參知政事也,衆喜得人,獨御史中丞呂誨劾奏曰:『大奸似忠,大詐似直』,以此見黜。當其時,神宗之意必以謂:『安石乃新參,前此行事不多,呂誨安得眞知安石之爲小人也?此必狂妄曖昧之言』,故乃黜,以今觀之,神宗之罪呂誨,是耶非耶?大抵小人之心可深知,難可畫出。《大學》傳曰:『小人閒居,爲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黶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朱熹曰:『凡陰必柔,柔必暗,暗則難測。』故聖人作《易》,以陰爲小人,凡其依阿隱伏不可方物者,小人也。今元濬之爲人,言行擧動,無非小人,凡出言持其兩端,回互遲疑,欲出復已,行事之迹暗昧難明。臣以婚姻之緣,細知其居家之事,眞無狀小人也。臣粗知性理之學,凡古聖賢觀人之法,莫不參考,其論小人處,無不舍於元濬之態。姑以一事明之。初誠寧大君嗣子,乃臣從祖父原川君也。原川卒而無嫡子,長妾子曰列山守,以是誠寧繼後未定,國論紛紜。元濬言『今原川君無嫡,誠寧之祀必移於他,孝寧大君之子惟寶城可以嗣誠寧。』誠寧之奴婢甚多,若寶城得之,則子士洪之妻可均分有之,乃盡力圖之,而不得焉。及原川君妾子列山守繼嗣已定然後,元濬謂臣曰:『前者讓寧妾子烏川副正不得奉祀,大君次嫡咸陽君爲之。聞足下善烏川副正,須往誘之,使援列山之例上言,以求讓寧奉祀,則朝廷必以烏川之事成例,不令列山守嗣誠寧。誠寧之嗣移於正嫡,則爾祖寶城必得爲之。』臣以元濬之計爲甚奸譎,答曰:『曾祖孝寧大君意不如是,祖寶城君豈肯逆父志嗣誠寧哉?』元濬曰:『八十餘歲大君,豈能久於人間?雖逆父志何妨?』是元濬無惻隱之心也。以此一言推之,其他可知也。今中外大小臣僚,誰不知元濬之爲小人也?獨殿下不知耳。」顧謂承旨洪貴達曰:「汝粗知學文者,亦不知元濬之爲小人乎?若知則汝亦近臣,何不於此時歷陳之乎?」上改容曰:「若繼嗣事,則元濬之不是處。」仍問承旨曰:「元濬實小人乎?」深源顧謂承旨曰:「此擧非輕,毋欺天君以受萬世之譏也。」都承旨孫舜孝對曰:「元濬營營於財利,非君子也。」左承旨朴叔蓁對曰:「元濬於先朝,穢行甚多。但凡人始雖不肖,後若改行遷善,則亦爲君子,今按元濬所行,正如深源之言。」右承旨洪貴達對曰:「臣以草萊賤士,筮仕未久,聞見不博,未知元濬之爲小人也。」左副承旨金升卿對曰:「臣與元濬同年及第,詳知之。其家本貧窮,近來暴富,家産甚饒,凡人於財利,可見其操守。」右副承旨李瓊仝對曰:「臣聞元濬起身於曲逕,回互不正,依附於瑢,竊藥而逃,其間穢行,難可盡記。近來臣與元濬同爲經筵官,觀其人,無骨鯁之行,凡出言,瞻前顧後,遲疑不發,欲發復已,正如深源之言。凡小人之態,固若是也,然謹愼君子亦類此,臣未知何居。若其子士洪之態則反是,甚驕抗。」深源曰:「大臣進退,雖不可輕易,今弘文、藝文館及臺諫如出一口,皆曰元濬奸臣,則殿下何故聞之而不問乎?臣未知殿下心知元濬之奸而不問乎?欲庇護元濬而不問耶?」上默然良久曰:「元濬廟堂大臣,若問其奸狀而實之,則不可復容,以是不問也。」深源曰:「殿下欲保一奸臣,而黜二十一君子,此小人所以益無忌憚也。臣聞諸史官表沿沫,前日玄碩圭之事,皆士洪陰嗾所爲也,其時有一臺諫乃士洪腹心。士洪私察碩圭所爲,動輒傳說,臺諫陷於士洪術中,乃至如彼。」上問深源曰:「碩圭小人乎?」深源對曰:「碩圭心術不正,無溫厚寬和之量,然淸介遇事敢言,非無狀小人也。」上愕然曰:「士洪陰嗾攻碩圭,則乃奸詐者也。汝與士洪父子有婚姻之緣,若非詳知其奸,安敢如是?」深源曰:「臣雖踈微,心則常在社稷。杜甫詩曰:『葵藿傾大謀,物性固莫奪』,臣實如是。若國家殆,則臣先死社稷,故乃敢如是不避誅戮。若殿下不聽臣言,則臣請被誅,以無負祖宗在天之靈。《易》之剝曰:『碩果不食,』今弘文、藝文館及臺諫等皆不得請,故臣以死敢陳,願殿下察臣孤忠。此雖臣所爲,必祖宗在天之靈陰有以使之也。」因痛哭曰:「臣以社稷之故乃敢如此。士洪,祖父之愛壻,一門之望族也。臣父素有宿疾,若聞此事,則必驚駭悲痛,以臣爲甚非而不欲見也。臣亦何面目復見祖父母及父母也?」上曰:「卿父何非卿之有?」深源曰:「臣爲國而忘親,臣實狼狽。」遂痛哭而退。都承旨孫舜孝啓曰:「弘文、藝文館員所言公也,而以言事罷職,於事體何如?況兩館二十餘員,皆選任者也,一朝盡罷而欲得新人,則人才亦難矣。」上曰:「予意亦以爲然。姑勿下除目。今聞深源之言,若信然,則士洪眞小人也。卽召元濬父子、表沿沫等問之,又召政丞、六曹參判以上、臺諫與聽焉。」

○寶城君㝓來啓曰:「臣之孫深源,前日屢爲狂悖之言,以瀆上聰,臣與深源父,不勝驚愕,嚴加譴責,深源猶不悛,今又毁叔母夫任士洪,人情天理豈宜若是?臣不能敎子孫,致令如此,臣請待罪。」傳曰:「深源之言公也,非私也,卿勿待罪。」

○曾經政丞、議政府、六曹參判以上、臺諫承命會仁政殿東庭。召弘文、藝文館員及任元濬、士洪、朴孝元、深源等。先問表沿沫曰:「爾與深源云:『士洪陰嗾諫官,謀劾玄碩圭。』有諸?」沿沫曰:「玄碩圭、任士洪被劾時,則臣在外,未知其詳。其後到京,見修撰金孟性,孟性言:『爲正言論劾玄碩圭時,屢見士洪投簡于司諫朴孝元與獻納金塊面責孝元。一日詣闕,士洪引孝元于賓廳潛語,心甚非之,與金塊、孫比長議,攻孝元,未果而見遞。其相通大意,則乃陰嗾孝元攻碩圭事也。其時臺諫初聽士洪指嗾,攻擊碩圭,後覺士洪之奸詐,欲反攻之,而恐被初陷士洪術中之責而中止之。』孟性又言:『初劾碩圭時,只論碩圭言辭不恭而已,不指爲小人,其後金彦辛乃比之於王安石、盧杞爲小人,實則碩圭非小人也,士洪眞小人也。』臣聽孟性之言,說與深源耳。」問金孟性曰:「爾與沿沫言士洪事,有諸?」孟性曰:「臣爲正言時,以玄碩圭辱僚下上箚子,命召諫院問之,碩圭啓曰:『致辱洪貴達事,臺諫之啓甚可。前日李世佐被囚時,臣啓以臺諫公論所在不可加罪,凡事臺諫聞之,則安得不啓?但恐嫉我者漏言於臺諫耳。』臣聞此,退歸司鑰房,與孫比長、朴孝元、金塊同坐,孝元開見一小簡曰:『士洪言,今日下問時,碩圭啓前日李世佐不可加罪事,其意蓋欲示威福於臺諫也。正言實受辱而去,此可攻治』,吾答曰:『別無致辱之事。』仍與金塊怒云:『臺諫處片簡相通不可』,其後孝元數見士洪于賓廳,金塊亦以爲不可而面責。後一日,與孫比長、金塊議,欲攻孝元通士洪之非,而中止之。一日比長責孝元曰:『此事言根不明白啓之,子任其咎』,孝元答云:『吾當甘受。且聞近日碩圭與士洪相鬪,若攻此,則前日之事盡露矣。』吾等以爲然,上箚子請劾碩圭、士洪相鬪事。臣謂表沿沫曰:『士洪奸曲不直事,於朝啓曾已略陳,但其時與同僚未卽攻治爲可恨也。前此不知碩圭之爲人,以今思之,未聞有過惡之事。金彦辛雖以爲小人,吾意碩圭非小人,士洪乃眞小人也。」又問金塊,塊曰:「臣爲獻納時,朴孝元累言曰:『玄碩圭待僚下不恭,再劾可也』,臣等不從。其後臣等與孫比長上箚論碩圭,及下問言根之後,孝元開見小簡,臣見之,則大意碩圭陵辱孟性事也。問小簡來處,則孝元不答。俄而臣到賓廳,孝元後至,臣等問之,孝元答曰:『盧公弼請見,故到司鑰房,任士洪亦到。』臣與比長、孟性責曰:『如此嫌疑之時,不當相見也。』翼日臣見孝元,孝元曰:『昨昏到士洪家,士洪曰:「吾據義大責碩圭,碩圭垂首不答。」又言:「與碩圭同處勢難也。」是日同僚皆會本司』,孝元言:『昨日碩圭、士洪大相詰責,可擧劾也』,臣等曰:『何以詳知而擧劾也?』孝元曰:『相詰時,諸承旨皆入上直房,李克基涕位而止之也。』臣等難之曰:『他無聞見之處,而唯以司諫私聽士洪之言擧劾,未便也。』其後孝元曰:『相詰事,諸承旨共知而朝士亦有聞之者,論請何如?』臣等亦以爲然而上箚子矣。」次問朴孝元,孝元曰:「前日司諫時,玄碩圭辱洪貴達事,任士洪通片簡曰:『都承旨辱僚下,未便』,臣示簡于孫比長。其後僚中會議以爲:『碩圭所爲有乖禮讓之意,攻擊何如?』遂定議上箚子。後士洪通片簡曰:『承政院質問時,正言受辱而去』云云,已而見士洪于司鑰房,士洪曰:『碩圭雖爲都承旨,辱僚下不當。』其後金塊到臣家,遂與塊言士洪、碩圭相詰事,議攻碩圭」而已。召深源問元濬之事,深源曰:「前日聞誠寧大君繼後擬議時,任元濬謀以臣之祖寶城君繼後,國家以列山守爲後,一日叔母任士洪妻伻人招臣,使見元濬。元濬謂臣曰:『爾祖寶城可繼誠寧之嗣而不得。前此烏川副正以妾子,不得繼讓寧之嗣,今列山守亦妾子,不當奉誠寧之祀,爾其陰嗾烏川副正,援列山守例上言,則咸陽君已奉讓寧之祀,不可遽改,列山自依此例不得爲誠寧之後,則寶城當繼矣。』臣以其言爲奸譎,答曰:『曾祖孝寧之意不如此,祖寶城豈違大君之意而欲奉祀乎?』元濬曰:『大君年過八十,豈能久於人間乎?雖違父之志,何妨乎?』此實小人之言,故今朝啓達。」任元濬曰:「臣素不識深源,但相見於寶城之家耳。固無招致臣家,與言誠寧大君奉祀事也。」書供辭入啓,政丞等啓曰:「元濬、深源所供頓異,請令面質。」傳曰:「可。」卽召兩人面質。深源言元濬誠寧大君繼後謀議事,語甚分明,元濬曰:「子之所言,都虛妄也。見子於爾祖寶城君家,只一二度耳。士洪嘗曰:『朱溪作書再示於予曰:「承旨何不啓如此事耶?」是必生事之人也』,常戒其妻曰:『我不在,朱溪若到,愼勿相接』,則予安有邀子之理?況寶城繼後,全不相干於我,與子謀議,萬萬無理。儻曰寶城雖繼後,其田民必歸於子而女無與焉,予之不與子謀明矣。」深源曰:「余謂承旨轉達民間事,其不可耶?且君邀我於家,延我于門,對坐翼廊,誘我以祖父寶城繼後之事,予見其心奸譎,應之曰:『是非大君之志,祖父曷敢違其志?』君卽答曰:『大君年逾八十,豈能久生?雖違其志何妨?』君其不言乎?君其不言乎?」元濬曰:「予誠不言矣。」深源曰:「何諱之耶?不肖哉若人!此予所謂小人也。予於前日上書請勿用世祖朝臣,雖曰勿用,其在坐左右宰相云乎哉?是指君而言之也。」元濬曰:「子亦太宗孫也,何言之然也?何謂我不肖也?子於士洪三寸也,而子欲毁之,其於人情天理爲何如也?」深源曰:「我爲國家言之,非有異也。前此我父有疾,君贈惠藥物,以濟其生,其恩至重,我豈敢忘舊恩而言耶?我豈有私而然耶?我但知有社稷而已,不顧其他。」元濬曰:「我之贈藥醫爾父,以爲不肖乎?今見寶城君,曰:『朱溪云:「上書勿用世祖朝臣」者,意有所指而言也,任士洪啓以世祖朝臣謂皆不用,以故欲報復耳。』且云:『今朝上問承旨以元濬奸邪之狀,其中居末新授承旨,詳言其過。』子所言皆虛妄也。」深源曰:「此言曾不出我口,何言之妄也?」元濬告諸政丞曰:「寶城君今在闕內,請召面對。」深源曰:「安有祖孫相質之理?」政丞僉曰:「固非我等擅召。」以是意入啓,傳曰:「召寶城君問之。」召問之,其辭正如元濬所言。深源呼祖父而告之曰:「千載之下,勿使孫得累名。」左右止之,深源默然。韓明澮等啓曰:「元濬、深源兩無公證,未可聽其言辨曲直也。」傳曰:「元濬、深源事竝棄之,其召兩館人,問元濬、士洪之爲小人奸邪之狀。」副提學兪鎭曰:「士洪常時擧動高亢,接人不恭,故意以爲不順,而別無顯顯之過,故不卽啓達。近者士洪所啓『天災適然之數,不須戒懼,臺諫之言事甚易,宜示譴責』,等語,情狀已露,故指以爲小人。元濬則常時不敎誨其子,又甲子年以場屋代述定擣砧之,後醫書習讀時,竊藥於瑢家而逃,以故謂之奸邪貪濁。」典翰李亨元曰:「與士洪年不相若,又不同事,故未知其詳。前此執義時,以經筵詣闕,見其爲人,輕慓而無眞純之氣,近者啓達之言,眞小人故謂之小人。元濬則代述、竊藥等事,甚奸詐,其後雖許通仕宦,心行不改,故謂之奸詐貪濁。」直提學柳洵曰:「大抵君子恭遜溫厚,士洪則常時待人接物無恭遜溫厚之德,故意以謂非善類。而近者所啓之言皆是小人,故斥指謂小人。元濬則場屋代述,竊藥而逃,故斥指爲奸邪貪濁。」應敎蔡壽曰:「臣與士洪同官,常時同處,見其爲人陰險,心術不正,然不任以事,未得枚擧,觀近日行事之迹,與前日所見脗合,故謂之小人。元濬爲瑢家門客,竊藥而逃,又場屋代述受罪,當時宰相中未有如此之人,國人皆曰貪邪,故指爲奸邪貪濁。」副應敎李祐甫曰:「士洪陰險,言行不正,近者所啓之事,皆小人所爲。元濬則竊藥、代述等事,皆奸邪貪濁,故目之以此耳。」命下士洪、孝元、孟性、金塊、沿沫于義禁府。〈史臣曰:「深源常自謂:『學窮經術,心存正理,我是聖賢徒也』,今與祖對辨,厲聲而呼,有同路人,爲聖賢之徒者,果如是耶?」〉

4月30日

○辛酉,召昨日與會諸臣于西賓廳,問士洪以陰嗾朴孝元謀攻玄碩圭等事,士洪曰:「前爲承旨時,都承旨玄碩圭辱洪貴達事,往大司諫孫比長家說之,比長聞而驚歎。臣言之曰:『政院百僚萃集觀贍之地,此事必發,貴達雖越次,碩圭固非矣。』比長答曰:『碩圭果非矣。』厥後諫院上箚子日,送片簡于朴孝元,其大意則:『其日召正言金孟性于承政院質問時,碩圭手持箚子以啓曰:「攘臂則因暑熱耳,稱爾汝,則臣言貴達廢政院舊例乎?雖姜孟卿爲都承旨,申叔舟爲同副承旨,亦安得如是?』以同副越次言之,臣實怒之。當其怒時,涎沫出口,臣安得不怒?若其無禮,臣實無之。今諫院憚臣,羅織已甚,臣實痛心。前日李世佐見囚時,涕泣諫之,只爲公論也,臣有何心?」時孟性聞之,含默而止。』臣意以謂碩圭對諫官辭氣不遜,正言必復來啓,其後諫院無復論啓。臣又通片簡于朴孝元曰:『都承旨不特陵轢同僚,正言亦受辱而去。』其後又會孝元于司鑰房與之言,其言則日久忘之矣。厥後孝元又到臣家,所言今又忘之,請問孝元。後一日,又通片簡于比長、孝元,其辭則亦忘之,其相通大意,欲彈劾碩圭耳。」問昨日弘文館之員未及問者,校理權健曰:「臣以後進,與士洪不同處,又不同事,故士洪行事之跡,未能詳知。然常時擧動荒唐,言語險譎,故意以謂非正人,近者所啓皆是小人所爲,故斥之爲小人。元濬則場屋代述及瑢家竊藥,又與閔發到臣妻父李德良家着碁,稱爾汝相鬪,故斥指爲奸邪貪濁。」校理安琛、副校理權景祐、金訢、修撰李昌臣曰:「任士洪擧動言語險陂不正,常以謂此人執權柄,則必誤國矣。近者所啓『天變不足畏,異端不足闢,臺諫之言不必聽』之言,小人情狀畢露,故斥指爲小人。元濬則代述於場屋,偸藥於瑢家,賂黃守身受職,事覺受訊杖奪職。又爲義禁府堂上鞫金廷光之獄,受納布人金助莫賂遺,輕論其罪,以此遞本府及左參贊經筵官。又於李德良家,與閔發因賭博相鬪,且以本系寒生,身致鉅富,當時有識之士,稱元濬父子爲『大任』『小任,』故指爲奸邪貪濁。」大司憲柳輊啓:「今觀士洪陰嗾孝元攻碩圭事,其時金彦辛爲持平,至比碩圭於盧杞、王安石,彦辛與士洪比隣,素有交分,朝夕相從,此必士洪所使也。且其時柳子光上疏,與彦辛所啓意同,彦辛、子光又相交親,是必符同彈劾,竝推何如?」傳曰:「可。其下義禁府鞫之。」上御宣政殿,曾經政丞及議政府、六曹參判以上、臺諫入侍。上曰:「知人甚難。予觀弘文、藝文兩館上疏,言任士洪小人之語,親聞則兩館之人對以『言語擧動皆爲小人,又近日所言乃小人之事』而已,不歷言某事某事爲小人之事,予意以謂士洪近日所言果失矣。然此豈至於小人乎?故予竝罷言者,及聞朱溪之言,而聞其辭連人,則『士洪所爲,眞小人矣。兩館人皆言知士洪之小人。』士洪歷承旨、參議而不言爲小人,到今言之誠非矣。然士洪輸情已半,其小人之狀,終不可掩。兩館人之言至是不誣,予欲復其職何如?」韓明澮對曰:「上敎允當。自古朋黨爲國家大患,臣自殿下初卽位,歷陳是弊,此風漸長,則國非國矣。臣等承命鞫問士洪,其供辭大略已服,而不明言片簡之辭,不可以口舌得其情也。且兩館二十餘員,皆一時名士,必持所見而啓之,豈其誣乎?」上呼承旨曰:「其復兩館人之職,且其時臺諫陷於士洪術中劾人過失,與士洪無異,孫比長、金彦辛、金塊、金孟性、表沿沫,幷鞫之可也。」正言成聃年曰:「邪正所當早辨,儻非殿下之明,何以辨之?」上曰:「爲君不亦難乎?予以臺諫爲耳目而今若此,予之爲政信難矣。任元濬於誠寧大君奉祀之事,謂孝寧大君衰耗垂死,此言甚薄。然無辭證,鞫問爲難。雖不可罪,不可居廟堂較矣。」柳輊曰:「臣等見弘文館、藝文館員供辭,元濬穢行惡跡,口不忍言,其罪豈止罷廊廟之職而已乎?上若見兩館供辭,則可知矣。且朴孝元系出寒微,自布衣寄食元濬家,有同家臣,其聽士洪指嗾明矣。」上曰:「予當觀其供辭,然亦豈可盡信乎?」掌令朴叔達啓曰:「前年金彦辛、柳子光極言碩圭爲小人,兩人之辭暗合,且此等人交分繾綣,必相約而爲之,幷推子光何如?子光無言責,而敢言至此,是亦可疑。」上曰:「可。」諸臣旣出,傳曰:「表沿沫不言於我,而言於朱溪,甚奸詐。儻非朱溪,予豈知之?予甚喜之。其慰諭而遣之。」

○命復弘文、藝文館員職。

○藝文館待敎徐彭召等啓曰:「臣等合司劾任士洪,奉敎崔乙斗始與議,飜然畏勢,托父命終避不與,臣等以爲不可一日同處也。」傳曰:「召其父問其由。」順安縣令崔信漢來對曰:「奉敎表沿沫嘗至臣家,與乙斗言:『本館欲上疏論任士洪』,乙斗言于臣,臣以爲:『史官職在記事,上疏論人,非職分也,且僚屬揚堂上過惡,有乖斯文之風』,固止之。」傳曰:「令司憲府鞫之,令吏曹換差崔乙斗職事。」

○議政府左參贊任元濬上書曰:

竊惟毁譽於人,未有不辭過其實。至於彈斥其人,期以擠陷,則言必至於切害者,不切害無以動人主之聽而得遂其志矣。臣又何辭?若怒甲而移乙,劾子而及父,實未前聞,臣所以不勝痛悶,敢瀆天威,不知辭避者也。今藝文館欲斥士洪,侵及於臣,其文曰:「奸詐貪濁,甲于一時,穢行惡跡,著自先朝。」臣謂奸詐與正直,對蘊於心術者也,貪濁與廉靜,反著於行事者也,使臣實爲奸詐,則旣蘊於心,必作於事,旣作於事,必害於政,臣所以作於事敗於政,而使藝文館知之者何事歟?使臣實爲貪濁,則臣未嘗爲錢穀之司守令之任,無監臨自盜之事。又未嘗爲吏、兵曹判書有權職事招人謗議,則雖欲貪不可得已,藝文館指臣爲貪濁者,亦未知何事歟?臣於世宗朝,年二十二出遊場屋,代述程文,以與朋友三十餘人一時同罪。旣而世宗謬聞臣之虛名,召試詩賦,大加稱賞,賜書冊衣服,超授職事,使與《龍飛詩》撰集,臣之知遇聖明,實始於此。世祖以大君朝天,選文武自隨。先是瑢誇臣詞賦,屢見禮接,及爲世祖所選,忌臣不附於己而欲從世祖,設爲奇計,欲沮其行。一日招致,名爲餞送,留飮數杯曰:『以子之華國文章,若從兄往,他日前程,不可量也。』又曰:『欲劑蘇合元,所入藥材,看其美惡,稱量多少。』及臣之出,呼內醫宋瞻,授朱砂、沈香、犀角等價高之藥一大裹,令告承政院,云:『此元濬盜吾家藥現贓也。』都承旨姜孟卿洞知其情,答贍曰:『元濬若盜官物,當付有司治罪,大君私第盜物,何以啓爲?』且曰:『大君號稱下士,雖金玉寶物,亦且不惜,況爲此藥物而害人乎?此必左右憸小所弄也。』世祖聞之,卽召臣於本宮寖室窓外,握手出涕曰:『此弟之不念天顯久矣。以我之故,枉欲陷汝,天其不知乎?但今主上年少,權奸擅命,汝不出去,必死杖下。軀命可惜,明須早往外方,密處山谷,待予回國而來』,臣之受困於瑢,世祖囑臣始末,大王大妃詳知之矣。及世祖靖亂之後,下敎書數瑢之罪,臣之此事亦入一條。藝文館所謂穢行惡跡者,必指此也。臣之此事,今已三十七年,而臣累蒙世祖之恩,盜名儒籍,擢拜掌令,德宗之爲世子也,臣爲弼善、輔德,獲侍書筵。睿宗之爲世子也,亦參賓客,歷戶、兵、刑、禮四曹參判,工、禮兩曹判書。至于當朝,再入政府,再侍經幄,二十年間,滿朝縉紳,豈無一賢宰相、一賢臺諫,侍從論思之列,新進有志之士,亦且不少,而何無一人指臣爲貪濁奸邪斥去遠地,而玷於朝列以累聖時淸明之治乎?夫穢惡之行云者,或竊人妻妾,敗常亂倫,非此數者,不可謂之穢行也。若擧子苟有兼人之才者,則爲朋友親戚借作,此場屋中相資例事也。至謂臣爲盜藥者,乃瑢與世祖間事,雖無靖亂後下敎之旨,一時識者,孰不知之?且奸邪貪濁,庸賤可鄙,若寬厚長者,雖平居叱勑奴僕,亦不以此四字輕加於人。況文地出身者,有先生後進之分,至於座主門生,則雖己官在上,常相推遜,不敢抗禮,略如父子之相懸。前朝之時,雖權臣執命,朝廷之上此風不墜,所以維持五百年,未必不以斯文風俗之嚴也。今藝文諸儒,或臣之門生,或士洪之門生,而一口四字輒稱於臣,曾不少怒,臣待罪政府得此大恥,以毁祖宗之風俗。此無他,士洪年纔三十,特被拔擢,長於喉舌,光載又尙公主,殊恩至此,寵過福滿,天道惡盈而喜謙,況於人乎?宜乎!藝文館怪怒而欲擠也。但怒其子,竝蒙於父,則臣實未解也。伏望特賜哀憐,罷臣職事,永歸田里,使得居閒,念咎省愆,以保餘生,不勝至願。

傳曰:「已知之矣。」

○以許琮爲議政府左參贊,尹孝孫嘉靖漢城府左尹,尹壕漢城府右尹,孫舜孝承政院都承旨,朴叔蓁左承旨,洪貴達右承旨,金升卿左副承旨,李瓊仝右副承旨,金季昌同副承旨。

五月

5月1日

○朔壬戌,御經筵。講訖,領事韓明澮啓曰:「瑢好士,稍有一才,皆許爲門客。世祖赴京時,以任元濬善醫術有文學,欲與偕行,瑢惡之,乃言:『元濬盜藥材』,告于刑曹,將加重罪。世祖使元濬逃。嘗言曰:『非予,則元濬死矣。』其盜藥,虛事也。」上曰:「然。世祖嘗有是言。今言盜藥者,豈眞知其實乎?黃守身事,然乎?」明澮曰:「是又不然。元濬自少以業醫爲名,以此得見守身除職,非納賂而然也。」大司諫安寬厚曰:「元濬若有志之士,則嘗以文學見於世,不必因守身納賂得職也。」上曰:「金助莫事,然乎?」領事盧思愼曰:「臣與元濬一時爲義禁府官,金廷光納助莫貨財,事現照律,元濬輕論,故具致寬爲兼判吏曹時遞之耳。」執義金春卿曰:「臣見弘文、藝文館官員供辭,元濬與閔發欲以碁賭田,此又有識者所不爲也。」上曰:「此事,副提學不言,而下官言之,賭博亦虛事也。」同知事李承召曰:「元濬與閔發相與賭物,其時有請鞫之者,上不之許矣。」寬厚曰:「但以大臣之故不問耳,豈虛事也?」明澮曰:「他事則臣不知之,盜藥則實爲曖昧。大王大妃亦詳知之。」承召曰:「其時臣聞之,瑢使元濬劑藥,俾一奴監之。奴適出便而還見,其藥亡之,搜元濬髻,多有朱砂焉,搜其袖亦有之,然未知其詳也。」上曰:「考《實錄》則可知。」仍謂明澮曰:「予見義禁府鞫案,柳子光、金彦辛同議明矣。」明澮對曰:「彦辛供云:『不與士洪同議,交親則有之。』子光供云:『不與彦辛議。』」上曰:「其鞫彦辛、子光同議與否。」

○右副承旨李瓊仝將義禁府鞫案以啓:「柳子光供云:『上疏之時,不與彦辛同議,其後見彦辛相謂曰:「吾疏與汝言同,人必謂之同議」,初不聽士洪陰嗾也。吾與士洪、韓僩往洪貴達家聞之耳。』金彦辛供云:『吾爲正郞時,與士洪相會,士洪語碩圭事,吾聞之不勝痛憤,聞除拜持平,卽欲以死力爭,問諸參議孫舜孝,舜孝但笑而不言。其後屢與士洪相會,實不聽陰嗾。』」上曰:「子光、彦辛,其時極言碩圭之爲小人,彦辛其必陷於士洪術中而言之。」瓊仝曰:「其時碩圭超二級,非獨彦辛彈之,臣意亦以爲過矣。以今觀之,非殿下之明,安知碩圭、士洪之邪正哉?臣本不知士洪之爲人,臣中重試,士洪中初試,人皆謂之驕抗。士洪以宰相子,少年登第,臣爲同副承旨,士洪爲都承旨,同處纔二十餘日,行止高抗,待同僚亦如是,臣於是始知其爲人。如此之事,苟得發露,當痛懲以警其後。如或不然,內臣陰嗾臺諫,臺諫劾之,表裏相應,則國事將日非矣。此風不可長也。」上曰:「如此之事,敗露爲難,今已露矣,予將痛懲。表沿沫於引見之日不言,而罷職之日言諸深源,甚奸邪。其鞫情由。」〈史臣曰:「瓊仝非不知碩圭之爲人,而乃曰:『非殿下之明,安知碩圭、士洪之邪正?』是所謂逢迎主意,依阿取容者也。」〉

○傳于都承旨孫舜孝曰:「爾爲刑曹參議時,聞金彦辛之言,笑而不答何也?」舜孝對曰:「彦辛問臣曰:『碩圭何如人?吾將劾之。』臣答曰:『汝問不當,吾答亦不當。假令碩圭爲非,予不當言之,爲是亦不當言之。』彦辛曰:『吾意謂令公必言之,故問之耳。』」傳曰:「已知。」

○傳于承政院曰:「頃因雨土,欲聞時政得失民間利害,下敎求言,其所以禁酒者,爲有旱徵也。今雨澤周洽,無大旱大水之變,勿禁酒何如?」承旨孫舜孝、朴叔蓁、金升卿對曰:「在世宗朝,雖無災異,每當農月禁用酒,爲糜費也。今端午觀射必用酒,闕內用之,則外間自然用之矣,不必罷禁。」傳曰:「禁酒之令未罷以至於秋,反有民弊耳。」僉曰:「上敎允當。」傳曰:「任元濬於都承旨黃守身處納賂得官事與瑢家竊藥事,令春秋館考《實錄》。竊藥則已知虛事,其納賂事雖有之,先王業已許通任用,至爲廟堂大臣,不可追論。假令領議政素有不是事,到今出露,亦可追論而罪之乎?予意以爲考《實錄》無益也。其議諸政府、曾經政丞、六曹判書以上。」鄭麟趾議:「宋歐陽脩有帷簿不修之誚,其時以曖昧不問。元濬之事,皆已往數十年,不必更論。」韓明澮議:「瑢家竊藥事,臣嘗親啓,納賂事,先王勿論任用,爲六曹堂上,至爲政府大臣,不可追論。」鄭昌孫、沈澮、尹士昕議:「任元濬雖有是事,先朝業已許通任用,于今數十餘年,位列廟堂,不宜追論。且今已罷政府經筵之任,上敎允當。」尹弼商、洪應議:「考《實錄》則其時事或有之,然安可據此追論?誠如上敎。且天時、人事十年必變,況事在三十年之前乎?若久遠罪犯,在今一一繩之以法,無待人自新之路,亦非舊惡不念之義。今以公議旣罷政府職事,兼去經筵之任,儻或加罪,在上裁而已。」許琮議:「任元濬今已罷職,已往之事不可更考深論。但今與朱溪副正深源相囑之事,深源明白言之,元濬則以爲:『非徒不言亦不相見,乃挾私造飾之言。』此非兩是,必有詐言者,不可置而不問。人告大臣陰私之事,上不欲布揚其惡,若不明辨而兩置之,雖有眞奸臣,難以去之,亦非所以杜告訐之風。元濬、深源之事,深治得情何如?」姜希孟議:「元濬竊藥事,臣嘗參修《世祖實錄》,詳知不錄。其賂黃守身事,未知其詳。然事在數十年前,豈可追論?況先朝已滌咎而任用之,敭歷臺閣,登爲宰輔,參於勳盟,至今爲廟堂大臣,今因弘文館諸僞之言,不可收拾前愆以實其言。若追論不置,則恐妨大體。」魚有沼議:「任元濬之事,在先朝雖已許通,其用心行事之迹,考《實錄》以啓後,上裁施行何如?」李承召議:「古人有言:『人非堯、舜,誰能無過?過而能改,斯爲善矣!』若皆追咎已往之事而廢置,則人人自危矣,上敎允當。」梁誠之、尹欽、尹繼謙議:「任元濬納賂黃守身得官事,臣以後進未知其詳,竊藥事,雖不考《實錄》,人人所共知,勿考《實錄》何如?」傳曰:「勿考《實錄》。」

○傳于承政院曰:「諸司凡有所啓事,文昭殿、承文院、宗簿寺、司饔院、內醫院、尙衣院、軍器寺、繕工監、典艦司、典校署、司僕寺外,提調毋得啓達,牒報該曹。」

5月3日

○甲子,金彦辛在獄中裂衣一幅上書曰:

臣伏惟碩圭之事,其時非但朴孝元、任士洪、盧公弼與臣言之,物論囂然,騰諸人口者久矣。臣聞其陰險之狀,潛心以謂:「自古願治之世,必有奸人亂政。觀碩圭之爲人,決非古人君子,而所言所行亦且如是,誤我殿下堯、舜之治者,未必非此人也。奈何三韓蒼生方且想望太平,而有如是人陰出其間哉?」懷憤鬱抑,欲有所陳。然臣職非諫官,位非宰相,無路自達,仰天歔欷而已。于時臺諫交章論駁,而不斥其心術,只斥其超秩。臣私自語曰:「諫官之攻碩圭,正猶不揣其本齊其末,宜乎殿下不聽也。」一日方與參議孫舜孝設小酌,間話於刑曹廳上,有吏報臣拜持平。臣聞之,卽決於心曰:「古人有朝拜官而夕奏疏者,平生所蓄,可以得行於今日矣,當以死極諫,縱不能回天,儻死於職下,則平生所學,庶可不負,而千載之下榮亦足矣。」忽反自戒曰:「大抵一己之見未必爲是,而人之公議亦未必皆當於理。參議孫舜孝,與碩圭共朝非不久也,與碩圭同處又非一日也,其觀心術審也,其察所行詳也。」因促膝質問曰:「予欲極攻碩圭,其心術爲如何?」舜孝曰:「我雖知碩圭,子爲諫官,則安敢言之?」臣對曰:「然則豈是予所望於公者哉?」舜孝笑而不答。且孝元、公弼、士洪,臣之友也,平昔與諸友論碩圭之爲人非一也。然士洪安能預知臣之爲諫官而指囑之?臣亦安能預料爲諫官,受士洪之請,而聞拜諫官卽發於人哉?臣雖無狀,決不爲是也。豈受人陰嗾而毁人於殿下乎?天地鬼神,臨之在上,質之在傍,臣無是心。士洪雖有陰嗾之心,臣稍識義理,亦安知臣之不窺其心術而向我輕發哉?然反復計之,傳碩圭之事者士洪也,啓碩圭之事者臣也。臣與士洪同里閈友也,有陰聽陰嗾之議宜矣。臣非不知終必免,但死非其罪,抱冤九泉,則豈特臣之目終必不暝,亦恐累殿下淸明之治矣。

況柳子光亦在獄中上書曰:

臣蒙累朝厚恩,起於微賤,位崇祿極,常懷一片忠直,期報國恩。性本狂狷,疾惡如仇,聞人不善,不能寬釋。是故干冒萬死,不避人忌,仰瀆聖聽者不一矣。位極而且富,有何希望,好爲衆忌之言,自不顧身乎?況七十老母嘗戒臣曰:「汝事主以忠直則忠矣,萬一及禍,孝則未也。吾死後則可矣,吾生之前,須謹愼以終孝可也。」然而至於是非,則不能受母之戒者屢矣。今以金彦辛所啓之言,同於臣之上書,必與同議轉相以啓,果以彦辛之言與臣之言參考,則其意符合,似乎同議,然臣實不同議。臣與彦辛親對之後,臣見彦辛曰:「汝所啓言,吾所上言,奈何不議而同?吾與汝相友,人所共知,人必疑我等同議。」彦辛曰:「古人云:『人心識見略不相遠』,此之謂也。然天君泰然,天日照臨,人之有疑,何足介意?」臣雖無狀,若與彦辛同議,則今敢固諱以欺殿下日月之明乎?不相同議,而乃曰同議,亦是欺罔殿下之明矣。儻與彦辛連名上書,不害爲人臣事君盡節之義。臣雖不肖,粗知義理,敢聽人之議,從人之語,自不顧身而敢言於稠人中乎?死生一心,敢欺罔殿下之明乎?臣與許琮入直都摠府日,琮亦言曰:「予之叔許薰司議時,碩圭爲刑房承旨,以其奴婢事,或請或脅,多方侵之。予固疑碩圭之不正,今聞在承政院所爲之事果險詖,可知其爲人矣。」臣之所聞如此,故深恐殿下不省碩圭之險詐,且恐碩圭將累殿下之治,不忍含默,以其所聞見,率意盡書以瀆聖聽耳。臣於碩圭有何嫌,碩圭於臣有何心?臣所啓之言,卽公議耳,臣敢符同於人,欺罔天日乎?臣之所志儻不如是,天日在上,鬼神臨頭。伏惟殿下垂察焉。

傳曰:「彦辛眞奸邪也。碩圭之事,若騰諸人口,則何必問於孫舜孝乎?此宜刑訊也。柳子光亦安能免乎?許琮與子光所言,其召琮問之。」琮對曰:「臣與子光間話之餘,偶及碩圭事曰:『吾自布衣與碩圭相善,其爲人不至陰險』,但一日叔許薰到臣家,議瑞原君妾與徐趕、朴徐昌訟奴婢之事。厥後又聞徐趕以碩圭爲有私上言陳訴,未幾瑞原君妾得勝,分與碩圭奴婢,碩圭不自嫌,令掌隷院署其文券,是不可云耳。」傳曰:「然則卿何非之有?」

○傳旨兵曹放平安道義州充軍李朝陽。

5月4日

○乙丑,御經筵。講訖,上謂左右曰:「卿等見柳子光獄中上書乎?子光、彦辛皆言不聽陰嗾,此必詐也。若彦辛素聞物議,則不必問於孫舜孝,是亦不直也。陰嗾事,士洪已服,獨子光、彦辛不服,今更問之而不承,則刑訊可也。」

○都承旨孫舜孝等啓曰:「今已罷酒禁,明日宗親觀射,用樂何如?前日觀射,上與宗親耦射,臺諫啓以不便,臣等亦以爲臣子與人主耦射,恐事體未安。請今後殿下先射,勿與宗親耦。」傳曰:「有朝廷之禮,有家人之禮。朝廷之禮主嚴,家人之禮主和。予與宗親射,家人禮也,須和以待之,以示親親之意。然則雖耦射何妨?非若他人較其勝負也。世宗猶且爲之,爾等之言予不聽也。」

○儀賓任光載將父士洪獄中上書欲啓之,傳曰:「予已知士洪之事,雖覽其書何爲?其勿啓。」

○御夕講。講《綱目續編》,至以『李谿同平章事』,上曰:「此正似任士洪等事。」左承旨朴叔蓁曰:「金彦辛以碩圭之故,比聖上於唐德宗、宋神宗,臣聞之怒髮竪立。上恕其狂僭,不之譴責,反加褒奬,聖度廣大矣。」上曰:「碩圭若小人,則彦辛言之可也,非小人而言之若此,是彦辛於士洪,若惠卿之於安石也。倘不辨之,碩圭必蒙大罪矣。臺諫之言不可不聽,聽之則其弊若此,爲之奈何?大抵用人不可不察。當彦辛極言之時,予以爲直節之士,豈知其爲朋黨而言耶?以此觀之,臺諫之言,豈可盡信乎?見兩館上書,未知士洪爲眞小人也,及知情實,小人之行,孰加於此?」侍講官李亨元曰:「凡臺諫言事,必熟計而進言。豈宜以一二人之故,不聽臺諫之言乎?」

5月5日

○丙寅,御宣政殿。右副承旨李瓊仝啓:「義禁府鞫案曰,柳子光已服聽任士洪指意,金彦辛符同上疏,獨彦辛猶不服爾。」上曰:「小人不宜在朝,雖死何妨?拷訊得情可也。」瓊仝曰:「有一人齎小簡遺臣,拆而見之,乃士洪獄中所述詩也。」上曰:「其詩云何?」瓊仝曰:「『地位天光近,君恩海水深。竟無毫髮報,空負聖明心。子罪父還辱,雪頭霜更侵。沈思時引咎,深愧玷儒林。淺識蠡窺海,疲才蹇曳輪。臨深惟恐懼,撫己益酸辛。聖度乾坤大,仁恩雨露均。自新如有路,爲我達楓宸。』其意蓋欲營救也。」上曰:「自知其非也。」

○上御後苑觀宗親射。

○承旨孫舜孝、朴叔蓁、洪貴達、金升卿、金季昌啓曰:「人臣之道,忠於事君而已,今表沿沫與深源結契爲友,罷職之日,陰嗾深源使之以啓,蓋欲使之營救也。況沿沫近臣而使深源訪其第,請下傳旨,深治其罪,以杜後日交結宗親之路。」

○上御宣政殿。李瓊仝啓:「義禁府鞫案曰:『金彦辛亦已承服。』子光屬臣言曰:『臣則甘受其罪,碩圭之陰險,亦不可不啓。碩圭之壻李世匡嘗爲正言,於直宿之夜,司諫院前民家失火,以不能救,當罪直宿員,碩圭庇護世匡,移其罪於他員,此亦碩圭陰險之一證也。』子光此言告擧他事,不可推也。」上曰:「此言不足聽也。子光嫉碩圭,多方以中之耳。」

○儀賓任光載上書曰:

臣父負罪,幽於囹圄,懷中抱悶,無由上達。臣濫與戚里,瞻望聖日,臣父有十年侍從之久,誠望上慈。臣父雖伏鈇鑕,亦無所恨,伏望聖慈。

傳曰:「卿父負我,非我負人。」

5月6日

○丁卯,御經筵。講訖,持平李世匡啓曰:「前密陽府使朴時衡賂監司,其罪當治。尹孝孫不受守令之賂,亦非異事,陞資嘉靖,竊以爲過也。」上曰:「予初欲超資,銓曹駁之故未果。其授一資,非濫也。」仍問左古,領事尹士昕曰:「臣亦以爲太過也。」上曰:「凡能堪其任者,皆可賞。況孝孫不受賂,卽啓之,非賢監司能之乎?」世匡曰:「守令納賂於監司,監司受賂於守令皆非義。苟非大無道之人,不敢犯也。然以孝孫此事爲特異,則未可也。時衡固可罪矣,孝孫又何賞乎?」上曰:「監司守令潛行賄賂,罪莫大焉。然近來未有摘發之者,幸孝孫獨爲之,予之賞職,何不可之有?」

○日本國周防州大內進亮敎之、肥前州松浦志佐、一歧太守源義、對馬州護軍井可文助、藤原職家、國分寺住持崇睦遣人來獻土宜。

○任士洪妻李氏上書曰:

近者藝文館欲擠陷臣女夫,羅織過失,上書請罪。且女之姪朱溪副正深源聽其舅蔡壽及李昌臣、表沿沫等陰嗾,謂臣夫於去年私通于司諫朴孝元,使劾玄碩圭,親啓于上前。臣女夫年小官高,爲人所忌,以致今日之事,理當服罪,不宜自明。但藝文館員內李昌臣,以臣女夫同年親戚,素交親,臣女夫承旨時,昌臣爲注書,在政院常時同處,出直則昌臣到臣夫之家,至夜談話,相常親信。去四月二十二日間,昌臣與蔡壽到臣夫直廬,相話稱讃臣夫,云:「上眷珍重,故再入政院,合於物望。」許多論懷,夜分乃罷,後五六日間,上疏極毁臣夫。臣夫於藝文館員內副提學兪鎭、典翰李亨元則先進,故專不相知,校理以下後進,故亦不交親。唯安琛、權景祐,與臣夫同任諫院,以事相責見遞,彼必銜之。然則李昌臣、安琛、權景祐外,皆無恩怨,亦不相交,臣夫心術邪正,彼何以知之?是一人首唱.衆從而靡,樂於害人,以謂公論,欺罔上聰也。上親問時,李昌臣以喋喋利口,巧言如篁。蔡壽與臣夫曾無交分,未嘗往來交親,猶謂:「自少通家交親,故深知士洪之爲小人。」如此誣飾啓達,天鑑洞照其情,卽命罷職,蔡壽、李昌臣、表沿沫等以此感恨,陰嗾深源,使卽詣闕,託言事關社稷,親自啓達,謀害臣夫。其所以然者,深源父枰城都正緯,臣之兄也,與臣女言:『子深源於蔡壽,叔姪間也,與昌臣、沿沫等四五人深相交結,朱溪之前後上疏及近日親啓事,皆此人等所使。「又昌臣於前日夜對稱深源爲賢宗親,實爲欺罔。昌臣平時與臣夫親愛如骨肉,臣夫直宿日,親到軟話,心懷加刃之計,袖有封疏之草,伺候言動,欲增其過,邪心譎計,眞是古今無狀小人。當此明時,交結宗親,外倡公議,羅織人罪,弄文上書,謀陷無辜,至不得快意,則陰嗾宗親,計欲感動上意,泣涕啓達,其奸詐甚矣。臣夫性本愚直,少不更事,自蒙上恩以來,益加小心。但於承旨時,與玄碩圭氣不相合,常時見惡,非唯臣夫,他承旨亦被陵轢。司諫院彈劾碩圭時,臣夫只於朴孝元處玄碩圭失禮事通簡而已,謂於柳子光、金彦辛處亦行陰嗾,下傳旨推鞫。委官承旨謂臣夫曰:」汝則久侍近臣,不可違忤上旨「,再三緊說,故臣夫亦不敢違,卽服其辜。情與罪異,不勝痛悶之。

上問承政院曰:」蔡壽、李昌臣曾於引見之日多言出衆,果有奸詐處,鞫問何如?「承旨朴叔蓁、金升卿、李瓊仝、金季昌對曰:」此涉告擧他事,似不可問。然蔡壽、李昌臣面對士洪極口稱讃,旋卽上書詆毁,情在反覆,是亦士風之大累也。且與深源交結,前日南孝溫上書,稱慶延經綸之才之語,與深源上書語意渾合,安知昌臣等不爲此輩之黨歟?「叔蓁又曰:」蔡壽於深源舅也。不可例謂交結。「傳曰:」姑舍蔡壽,囚昌臣于義禁府,幷鞫沿沫。「

○漢城府右尹尹壕來啓曰:「前年密陽倉庫失火,燒穀米八千餘石,府使朴時衡隨數改備,此必斂民,其弊不貲。今拿來時,時衡多出穀米,以資獄中自奉之費。且前正字朴末柱折時衡所乘轎,投諸井中,曰:『此賊人所乘也』,臣聞此事,不敢含默敢啓。」傳曰:「卿啓善矣。非卿予安得知?朴末柱,令義禁府拿來。」

○弘文館應敎蔡壽來啓曰:「今以士洪妻之上言,囚昌臣于義禁府。臣與昌臣事同,而安然在職未安,請就獄辨明。」傳曰:「近來闕內事,外間皆卽知之,無乃承政院不能檢察而然耶?昔或有問於孔光曰:『溫室省中樹,何木也?』光默不應,答以他語,凡省中事,不可輕易洩於外。今士洪妻之上言纔下,而蔡壽輒請避嫌,壽何從而知之?壽與昌臣到士洪直宿房,所言何事?」壽曰:「臣在本館,聞昌臣被囚,臣與昌臣往見士洪,故心不自安,欲詳其事,來詣注書房,見士洪妻上言耳。且士洪兼藝文直提學,臣兼應敎,士洪於臣堂上也。除職已久,而性習懶慢,一不相見,適以夜對,與昌臣到注書房,知士洪直宿,俱至其所,賀曰:『大抵人物合則離,離則合。前日與公一時俱罷者,今蒙上恩,俱入政院云爾』,其所謂『合於物望』之言,曾不出臣口。」傳曰:「囚蔡壽于義禁府,幷鞠之。」

○御晝講。右副承旨李瓊仝將義禁府照律以啓曰:「柳子光、任士洪、朴孝元、金彦辛交結朋黨,紊亂朝政罪,斬待時、妻子爲奴、家産籍沒。表沿沫、金塊、金孟性待制上書,詐不以實罪,杖一百、徒三年、告身盡行追奪。孫比長應奏不奏罪,杖八十贖、追奪告身三等。」上曰:「此人等罪犯深重,然不宜至死,其減死,逬逐遠方,終身不敍。」瓊仝曰:「大抵臺諫,百司之責望萃焉,人主之耳目寄焉。臺諫一毫有私意,則朝廷之上是非善惡,混然莫辨,而國非其國矣。士洪交結朋黨,陰嗾臺諫,誣陷大臣,國朝以來未有如此者。其罪惡至重,死有餘辜,依律論斷,不勝幸甚。」上曰:「罪雖當律,其可不計事情耶?特減死。」瓊仝曰:「古人云:『爵人於朝,與衆共之,刑人於市,與衆棄之』,請與公卿議決罪。」上曰:「在予裁斷,然召議政府、曾經政丞、六曹參判以上、臺諫議啓。且古之帝王優待功臣,雖大罪,有賜死而無戮辱。今子光翊戴功大,決杖似不可,幷議啓。」

○韓明澮、沈澮、尹士昕、尹弼商、洪應、許琮、魚有沼、梁誠之、尹欽、申瀞、申浚、洪道常、金永濡、柳輊、安寬厚、金春卿、慶俊、朴叔達、姜居孝、柳仁壕議:「依律科斷。」尹繼謙、李克均議:「《律學解頤》姦黨條:『姦者,姦回之儔,黨者,朋黨之人也。若人本無罪,或有罪不至死者,俱被此等姦邪朋黨之人妄進讒譖之言,而左使殺人者斬。』任士洪、柳子光、朴孝元、金彦辛,只以玄碩圭爲小人誣陷,而不至殺人,上裁施行。金塊、金孟性、表沿沫、孫比長罪狀,依所啓施行。」金順命議:「自古朋黨其害必大。任士洪不有其君,與臺諫交結,其知情者罪亦同。表沿沫、金塊、金孟性、孫比長照律甚輕,宜從重科斷。此而不懲,後無所戒。」傳曰:「繼謙、克均之議是矣。士洪等其減死。」明澮等啓曰:「自古帝王不嗜殺人,今士洪等減死,誠美矣。然此輩交結朋黨,紊亂朝政,其漸可懼。請依律論斷幸甚。」臺諫啓曰:「法者天下之所公共,非人主之所得私。士洪等罪惡深重,律有正條,而殿下特減死甚不可。請依律科斷,以快衆心。」金順命請之愈堅。傳曰:「卿等雖言,予不聽也。」又命議柳子光決杖可否,明澮等議曰:「柳子光減死,上恩至重,功臣削籍,決杖何如?」命注書楊熙止就議今日不會宰相。鄭麟趾議:「柳子光已蒙上恩減死,除杖遠方付處何如?」鄭昌孫、盧思愼、李承召議:「柳子光其罪深重,依律處決爲便。然非關係社稷之罪,且翊戴功臣,減死允當。賈誼云:『大臣有罪,司徒小吏罵慢而榜笞之,非所以令衆庶見也。』贖其杖何如?」尹子雲、徐居正議:「柳子光交結朋黨,思出其位,冒濫上書,欺君罔上,罪犯至大,今減死,聖恩深重。功臣削籍,決杖何如?」金國光議:「柳子光罪惡,律有正條,而特命減死,上恩過分。子光以功臣欺罔聖上,今宜削籍決杖,流置遠方,永不敍用。如不削籍,則終身不敍爲難,此不可不削也。且如此小人,得之不易,四人中罪魁一人,依律施行,廣示戒後何如?」姜希孟議:「子光身爲孽息,位至極品,固當圖報聖恩之萬一,交結朋黨,變亂是非,冒瀆聖聰,外假忠直,內實姦回,此正小人之尤者也,不可不明正其罪。宜削勳籍,逬邊遠終身不齒。若其決杖,則刑不上大夫,成周之令典,子光雖爲無狀,旣爲大夫,則不可身受刑杖。贖杖何如?」命士洪、子光、彦辛、孝元減死,沿沫、孟性、塊、比長依律。臺諫更啓曰:「臣等聞士洪等減死之令,不勝缺望。士洪小人之狀畢露,其黨亦已得之,請皆依律科斷。古人亦曰:『與其知而不治,不若不知之爲愈也』,請勿壞法。」傳曰:「業已較計事情,酌宜而定之,故不從卿等之請。」臺諫又啓曰:「事情固當死矣。朋黨,國家興亡社稷安危係焉。劉向曰:『朋黨比周,亡國之賊。』臣請勿畜朋黨之臣。」不聽。傳于承政院曰:「朴時衡貪汚之事,微尹壕言之,予焉知之?朝中大臣皆不言,予甚非之。卿等何不言耶?」洪貴達、金升卿對曰:「臣等如有聞,敢不上聞?」〈史臣曰:「時衡性吝嗇,居家雖飮食微物,必自出納,妻妾不得擅用。爲密陽上官日,冒曉經入,吏多不及迎謁,皆贖以練布,其行事類此,民甚怨之。」〉

5月7日

○戊辰,御經筵。講訖,司諫慶俊啓曰:「士洪等特命末減,臣等以爲未可也。大抵朋黨之人,異己者斥之,黨己者比之,相與濁亂朝政,馴致亂亡,甚可畏也。今士洪等陰結臺諫,謀陷大臣,義禁府當以姦黨之律甚合。請從律文。」上曰:「此非關係社稷,處斬不已過乎?」俊曰:「奸臣在君之側,今日斥去一大臣,明日斥去一大臣。長此不已,至於積威之極,則社稷從以危矣。以此見之,豈可謂不關社稷乎?」執義金春卿曰:「士洪所犯至大,今不誅之而但流遠方,則安知後日復用而再生奸計乎?請依律罪之。」上曰:「雖不至於死,流諸遠方,永不敍用,則萬無再仕之理。」仍謂左右曰:「何如?」領事沈澮曰:「其罪至重,請依律科斷。」上曰:「又有可議者。柳子光祖宗朝元勳也,任元濬當今之佐理功臣也。若一如律文,則寧有宥及百世之意乎?卿等以減死爲輕,予意決杖亦未安。」春卿等曰:「功過當相準,此輩罪重,功不能掩過矣。」上曰:「予意處斬不可。予將與大臣更議科罪。」春卿曰:「尹孝孫以監司,糾察守令貪汚,此職分內事也,不須賞職。」上曰:「凡臣子所爲,皆職分內事也。若謂職分內事而不之賞,則臣下無時而受賞也。」仍謂左右曰:「前日觀射時,密城君謂予曰:『時衡至爲貪墨,其掠庫付火,亦部民火之也。』誠若此言,卿等豈不知之?」知事洪應曰:「時衡有名朝士也。近聞時衡以嚴刻失人心耳,若貪汚則未之聞也。」沈澮曰:「玄碩圭密陽人也,謂臣曰:『時衡以禮樂治邑,以學校修明爲務,蔚有治聲,近日果以嚴刻失人心。』」上曰:「以守令賂遺監司,以爲後日地,以此觀之,不可謂賢守令也。」應曰:「時衡貪暴果如此,則於殿最宜置下第,而孝孫置之上第,適以屬己之事發告,孝孫若知而置上第,則不賢也,不知則不明也。知與不知,孝孫亦有罪矣。」上曰:「鞫之則其情可知矣。」

○御晝講。上謂左右曰:「予嘗聞貞淑公主以早失睿宗,倚重士洪一如親父,嘗在士洪家,呼之以父。其爲愛重,出於至情,乃今在密城君第,聞士洪事,常悲泣不食幾成病。予遣中使謂曰:『士洪罪犯深重,萬無容貰之理,其勿過悲』,然猶不食,且今上言,其辭甚可哀憐。此雖女子,其慕睿宗之情不能自已,而視士洪猶睿宗也,其情可矜。昔緹縈上書,漢文詔除肉刑,李太白題詩云:『淳于免詔獄,漢主爲緹縈。津女發掉歌,脫父於嚴刑。十子如不肖,不如一女英。』今公主雖微,豈下於緹縈乎?予欲除杖以贖,何如?」洪應啓曰:「公主悲哀,誠可憐憫。然旣減死,上恩過重,杖不可輕贖。」上曰:「固知卿等執法不撓,第念公主素有病,恐因此轉深。且以公主之故,三殿爲之悽然,予亦無以爲懷。」洪應曰:「一時恩情,雖或如此,不可以情屈法。」都承旨孫舜孝曰:「臣與士洪嘗爲同僚,未知姦詐如此。居密近之地,交通臺諫,攻陷同列,乃罪魁也。如金孟性等二三人,知士洪之姦,不卽上聞,及至親啓,亦不直達,誠有罪矣,其比士洪則自有輕重。」上曰:「謂誰輕謂誰重乎?」舜孝曰:「孟性等初爲朴孝元所欺,後覺孝元奸謀,議欲反攻之,以一時同僚之故,遂寢不果,其元情不如士洪。」上曰:「然。果有是也。」洪應曰:「孟性等以諫官,當義不決,已失諫官之道。又於上前不自直啓,罪亦不細矣。」上曰:「謂之無罪則不可。」洪應曰:「李昌臣、蔡壽之事,無證可據,得情誠難。」上曰:「昌臣至士洪直廬,豈無所言?前日對問時,此兩人最爲多言,或有此排斥之心,來語士洪以窺其志,此亦回曲矣。」

○臺諫合司來啓曰:「任士洪等罪,特命減死。臣等反覆思之,士洪非唯陰嗾臺諫,紊亂朝政,亦以欺罔殿下,雖依律斷之,尙有餘辜。」傳曰:「爾等以予爲輕論乎?若以予輕論,則予初不必摘發以鞫之。柳子光先王朝元勳也,決杖予亦難之,士洪雖非功臣,其父元濬亦與佐理之勳。若斷之如律,則與前日歃血同盟宥及永世之意有乖矣。」大司憲柳輊等更啓曰:「殿下雖以謂士洪等非謀叛大逆,臣等以爲今日之事雖非大逆,他日之心占此可知。古人云:『小則吮癰舐痔,大則弑父與君。』推此心,則雖不道之事亦何憚焉?縱曰功大,若一身之罪則可貰矣,於國家大罪,何足計其舊勳也?古人云:『除惡務本,』其可恕之乎?」傳曰:「罪大故處之如此。《春秋》謂:『共叔段滋蔓難圖,』漢有弘恭、石顯,唐有盧杞,宋有王安石,後世譏其不能去,予則知而罪之,非此之比也。今則直以其罪罪之耳,豈宜逆料後日之事乎?予亦觀古事矣。卿等豈獨盡觀古事哉?」柳輊等更啓曰:「古云『養虎自遺患。』士洪等雖竄諸遠方,安知異日不復敍乎?請如律罪之。」傳曰:「臺諫之言,其可盡信乎?」輊等曰:「惟木從繩則正,人君納諫固善矣。近日士洪與臺諫交結,誣陷大臣,宜乎上之不信也。然爲臺諫者,豈皆如孝元乎?臣等比聞朋黨成風,如士洪之黨果衆,又有南孝溫者,結爲小學契,相爲朋黨,如此之徒雖爲不義之事,上亦不之知矣。今士洪之事,自開國以來未有也,雖不盡誅,請誅罪魁,以警其餘,則後之爲臺諫者,自然戒懼矣。」不聽。

○貞淑公主上言,請贖其舅任士洪杖。傳于承政院曰:「事有定法,而權亦不可廢也。觀此上言,辭甚迫切,予欲杖贖士洪。」昨日會議宰相韓明澮等來啓曰:「減死足矣。杖不可贖。」柳輊等更啓曰:「士洪等所爲將至於誤國,何計其勳功?士洪之罪,決不可輕論。」傳曰:「大臣、臺諫之言誠是也。但於今午問安于三殿,貞淑公主扶疾而來,爲之痛哭,三殿亦悽然下淚。大抵人子之心,以順乎父母爲孝。今三殿不以爲安,則於人子之心何?卿等又以爲:『此而不懲,將至於誤國』,予雖非明君,豈有如盧杞、安石者出而亂政哉?予固知史筆以予爲:『知小人而不能痛去』,然予之屈法伸恩,不得已爾。且子光先王朝舊臣,曾與歃血同盟,而以非干宗社之事,一朝加之以杖,亦義所不可。假令政丞等有罪,其可一一杖之乎?」明澮啓曰:「請削勳籍,家産籍沒。自古有勳籍而流之者,未之有也。」傳曰:「孟性、金塊等知士洪陰嗾孝元,相與面責,又欲攻治,其終不然者,必陷於術中耳。杖贖何如?」明澮等曰:「今士洪等減死足矣,今又贖杖,無乃太輕乎?請沒家産,削勳籍,流諸遠方。且今罪魁杖贖,孟性、金塊亦當贖。」持平姜居孝啓曰:「殿下以公主之故特贖士洪杖,是知其過而故爲之也。士洪則已矣,其餘子光、彦辛、孝元,請如律斷之之。」傳曰:「其流遠方,孟性、金塊贖杖。」明澮曰:「昔李原以政丞受濟州賂珠,功臣削籍,付處遠邑,至世祖朝,其壻權擥爲政丞,還受鐵券。今日削籍而明日還給,惟在上裁耳。」柳輊曰:「律文有『功臣削籍,家産籍沒。』殿下旣減死,又贖杖,又除妻子爲奴,其餘條請如律。」上曰:「此非叛逆,豈至籍沒家産也?且律無廢爲庶人之文。然政丞等豈敢以非義啓之?其削子光功臣籍。」

○御夕講。上謂都承旨孫舜孝曰:「柳子光祖宗朝元勳,所犯雖重,其功亦不可不議。贖杖事,其議諸大臣以啓。」舜孝啓曰:「今者六曹郞官例補外,於民則誠有利矣,但不計仕滿皆授外任,出入紛紜,恐妨事體。以臺諫爲守令,則凡直言慷慨者,執政惡其議己,皆將出外。世宗朝鄭甲孫爲大司憲,駁河演受尹三山犀帶,演深慙而銜之,後出甲孫爲咸吉道監司。今以臺諫爲守令,則恐有此漸。」侍讀官權景祐曰:「今內重外輕,故朝士皆爲守令,以臺諫外敍,是矯時之弊,但恐有舜孝所言之弊。」上曰:「在朝直言之人在外,則必有善治。今以臺諫六曹爲守令者,意有在也。且旣擇大臣以爲銓曹之長,委任注擬,從而疑之可乎?」舜孝、景祐曰:「聖明之時,雖未必如此,後世或有此漸矣。」上曰:「臺諫勿任守令可也。」舜孝曰:「六曹郞官,亦仕滿後,外敍何如?」上曰:「六曹郞官員多,雖未仕滿,外敍可也。」

5月8日

○己巳,御經筵。講訖,掌令朴叔達啓曰:「柳子光以有功於社稷,任士洪以公主之故,特命減死,臣等知上出於不得已也。朴孝元、金彦辛爲臺諫,聽人陰嗾,誣陷大臣,罪浮士洪,乞依律科斷。」上曰:「此人之罪果非輕。只緣事情屈法伸恩耳。」因問左右曰:「臺諫之言何如?」領事尹士昕、盧思愼對曰:「士洪、子光減死贖杖,彦辛、孝元獨決杖,此罪同而罰異也。」上曰:「然。」叔達更啓曰:「上自卽位以來,從諫如流,故言者盡言,上嘉納無疑。今殿下以謂:『臺諫之言不可盡信』,是孝元、彦辛啓之也。」上曰:「此,傳之者誤也。予非言不可盡信,只言不可盡從云耳。大抵人品不同,有賢有不肖,豈可以一人之故而不信臺諫乎?爾等勿以爲嫌。」叔達啓曰:「蔡壽、李昌臣據公論,與兩司同議言事,卒以士洪妻告擧他事逮獄。後之言事者,無乃畏忌乎?」上曰:「爾言誠然。予固知問之不可,然昌臣苟稱讃於前詆毁於後,則奸詐頗露,故命鞫之。」尹士昕、同知事李崇元曰:「告擧他事,不可聽也。士洪妻上言之辭,如相報復然,此非美風也。」思愼曰:「大抵士大夫相睦而後朝廷安靜。近日告訐成風,恐將人人自危。古云:『恥言人之過失,好訐以爲直』者,衰世之事也。」上曰:「其放蔡壽、昌臣。」〈史臣曰:「叔達以孝元等啓聖上疑臺諫之心者是矣。方孝元之駁碩圭也,抗言極論,上亦以爲直也,及朋比士洪之狀盡露,然後始知向之抗言極論皆詐也,他日直士正言亦或疑之,則其禍豈不大乎?」〉

○承政院啓曰:「朱溪副正深源欲啓箚子,此自己之事,不可輕啓,何以爲之?」傳曰:「前日,孝寧大君言:『深源劾叔母夫』,請罪深源,宥士洪。又觀射日,密城君數深源罪曰:『祝壽齋爲上事,而深源請廢之,朝廷任用者,皆世祖朝臣,而深源謂勿用,此非臣子之言。劾任士洪使陷於罪,此非人之情,有病父而不侍藥,此非子道。』予應之曰:『求言而譴責之,豈可乎哉?其不侍父病,自有宗簿寺鞫之矣』,深源爲此來也。其箚子入啓可也。」深源上箚子,仍啓曰:「宗簿寺劾臣以不侍父病,交結南孝溫,凡不孝親告,乃坐律也。而臣則祖與父母不告,隣里不告,管領不告,而其所以然者,專以劾士洪爲非,而欲誣陷臣也。臣於前日親啓曰:『今日彈士洪,必爲一門之罪人,朝廷之所嫉,無所容身,臣之所恃者聖明耳。』令臣就有司辯之,則臣當甘心服罪,但聖明在上,安有如此事乎?不勝憤鬱。」傳于承政院曰:「大義滅親,石碏之殺其子,以此也。深源所言,不爲非也。且父子間事,固難辨正。前日孝寧大君請罪深源,今雖問枰城正,彼必上不能違父之志,下不忍暴子之過,勿問何如?其問諸宗簿寺。」

○御晝講。左副承旨金升卿啓曰:「臣於今日更看金孟性、金塊、表沿沫、孫比長照律,孟性、金塊、比長,其始也同一諫官,知孝元陰聽士洪請嗾,謀欲攻孝元,而拘於同官,優游不斷,竟未上達。至於親問,孟性、金塊亦不以實聞,故論孟性、金塊以對制上書詐不以實律,杖一百、徒三年,比長應奏不奏,律杖八十、奪告身三等,且沿沫曾知其情,不啓於上,而反說於深源,此固不直,與孟性同罪,恐未當也。且士洪、子光本死罪,而特減死贖杖,是減二等;孟性、金塊只贖杖,是減一等,是恩澤不均矣。孟性、金塊減徒年何如?如是則恩澤均,而與沿沫殊科矣。」上曰:「孟性、金塊之罪,卿以爲過中乎?贖杖已優矣。」仍謂李崇元曰:「於卿意何如?」崇元對曰:「所謂『詐不以實』者,將誣言以啓之也,孟性、金塊則言事有隱,非與詐不以實同也。然臣子於君父,知而不悉言之,罪莫重焉。」上曰:「予今朝用臺諫之言,放昌臣。然昌臣云:『稱讃之言,專不出諸口。』士洪妻雖欲加罪,豈造飾不根之言?臣必昌臣稱讃而恐得罪以爲諱。昌臣苟知士洪之爲小人,則不當往見。予以是不直昌臣也。」

○流任士洪于義州,柳子光于東萊,朴孝元于冨寧,金彦辛于江界,徒金孟性于高靈,金塊于康津,孝元、彦幸決杖,餘皆贖。

○傳于吏曹曰:「今後臺諫勿除守令。」

5月9日

○庚午,徒表沿沫于山陰。〈史臣曰:「沿沫有孝行,及父母沒,貲産盡與昆弟曰:『我旣登第,必蒙上恩,汝輩生理甚艱,以此爲生。』鄕人稱之,至是受罪,人惜之。」〉

5月10日

○辛未,國忌。

5月11日

○壬申,對馬州出羽守宗貞秀、越中守宗盛弘遣人來獻土宜。

5月14日

○乙亥,國忌。

○平安道觀察使李坡馳啓曰:「本月初九日,雨氷于平壤、咸從、江西、甑山,大者如鉢,小者如拳如雞卵,草木鳥獸觸之者皆傷,禾穀亦多損傷,被災諸邑人民飢死可慮,請令戶曹發倉穀賑救。」傳于承政院曰:「被災之人飢餓濱死,若令戶曹主張,則稟復文移之間,恐緩不及救,令其道監司量宜賑貸後,計數以啓。」仍下書曰:「今因卿啓,知諸邑被災,予甚慮焉。賑恤不可緩也,其速量宜發倉賑貸。予恐他郡亦有是災,幷親審以啓。」

○永安北道節度使鄭蘭宗馳啓:「愁州住兀良哈柳尙同哈來言:『斡朶里甫乙加大等十人到臥致安云:「我等領兵千餘騎,做賊遼東,擄得人畜回兵時,中朝軍士五萬餘兵根尋追逐,當夜挾擊,我軍盡數被殺,唯十餘人僅得躱脫,蒲州地面,居人鮮少,玆欲挈帶妻子,東良北、無乙界等處移來住活。』」得此謹啓。」上命示曾經政丞及兵曹。鄭麟趾議:「野人會寧等處來否,徐觀其勢,更議何如?」鄭昌孫、韓明澮、沈澮、尹士昕議:「甫乙加大等不安本土,欲來居東良北等處,非我國之利,邊將宜絶之。若强請之,宜答云:『汝等得罪於上國,邊將不可擅便許接』,以此下諭何如?」金國光議:「甫乙加大等若來會寧,則必告邊將,而邊將啓聞發落矣,其餘若東良北等處,非我國界,勢難禁之。且臣意妄謂建州衛盡空,則我國平安道後門防戍必歇,彼甫乙加大等盡數移來東良北等處,亦無妨也。」魚有沼、金順命、盧公弼、李吉甫議:「蒲州斡朶里等中朝作賊被殺眞僞,不可以柳尙同哈傳聞之說取信,令其道節度使,被殺酋長姓名及人畜之數,秘密探問以啓。又平安道滿浦,乃蒲州斡朶里來往處,亦令其道節度使,不煩聞見啓聞事,下諭爲便。蒲州斡朶里與永安道後門斡朶里及兀良哈連族,互相遷徙,且與尼麻車兀狄哈有嫌,今若盡數移來,作我藩籬,則兀狄哈不得數犯我邊鄙,平安道防禦稍歇。今欲移居彼土者,無害於我,若有欲來居此邊者,權辭勿聽何如?」

○諭永安北道節度使鄭蘭宗曰:「今見卿啓,柳尙同哈所言,雖未必盡信,亦不可不慮。蒲州斡朶里被殺酋長姓名及人畜之數,多方秘密探問以啓。斡朶里等各來言欲居東良北之意,宜辭以不便,若强請,宜據義答之曰:『汝等旣得罪於上國,非邊將所擅便』,以此固拒之。」諭平安道節度使成貴達曰:「今因永安北道節度使鄭蘭宗所啓,知蒲州斡朶里等作耗遼東,爲官軍所圍,被殺者千餘人,婦人及頭畜多數被擄,只有十餘人躱脫而來。蒲州距本道密近,斡朶里等常川往來,其軍人被殺眞僞及人畜被擄口數,詳悉聞見以啓。且賊不得志於中國,勢窮則恐有奔逬侵軼之虞,防禦諸事宜謹措置。」

○右議政尹子雲卒。輟朝弔祭禮葬如例。子雲字之望,茂長人也。曾祖紹宗祖淮,皆以文章著名。子雲生而穎悟,正統戊午中進士,甲子擢文科,選補藝文檢閱,累陞至集賢殿副修撰,歷吏曹佐郞、司諫院左獻納、集賢殿應敎。景泰癸酉世祖靖難,都統中外諸軍事,開府置僚屬,以子雲爲經歷。及卽位策勳,賜推忠佐翼功臣號,以大護軍兼知司諫院事,俄陞承政院同副承旨,轉至都承旨。天順庚辰丁祖母憂,時世祖征毛憐衛,將具由聞奏,難其人,左右薦一二宰相,世祖曰:「無踰於子雲,卽起復爲嘉靖吏曹參判,封茂松君遣之,子雲再辭不許。」及還轉仁壽府尹,請終制又不許。壬午陞資憲兵曹判書,成化乙酉正憲議政府右參贊。時子雲妹壻申叔舟爲領議政,朝議皆以子雲當避世祖曰:「政府非其人不可。舍茂松而誰?」丙戌陞左參贊,丁亥陞右贊成。時朝廷聞咸吉道有變,以子雲爲體察使往鎭之,至則李施愛已反,殺節度使、諸鎭將,咸興人殺觀察使州官,又欲殺子雲,露刃環立,子雲從容譬解之,賊以兵守之凡七日,及還世祖引見大內慰之。己丑拜右議政,俄轉左議政,庚寅陞領議政,乙未遞封府院君兼禮曹判書,丙申復爲右議政,至是卒,年六十三。謚文憲,忠信據禮文,博聞多能憲。子雲爲人端雅詳密,自筮仕至大拜,未嘗被公府之劾。子二,皆癡騃。〈史臣曰:「子雲性褊狹,無他才能,再入相府,無所建明,李施愛之亂,賊欲欺朝廷,作僞書脅使署名,子雲俛首從之,每對賊必稱大人,聞者鄙之。朝夕嘗過母家,而多不定省,其里人相謂曰:『此嫗無子矣。』」〉

5月15日

○丙子,傳旨戶曹賜右議政尹子雲賻米豆幷四十碩、紙一百卷、白布十匹、白緜布十匹、正布十五匹。

○宗簿寺啓:「前承傳旨:『宗親交結朝官禁防節目,擬議以啓』,謹按《續典》:『宗親尊位重祿,不任以事。』近來宗親不顧名位之重,要結凡僚,甚者托稱講學,招致儒生,聯名托契,約爲兄弟,或高談橫議,干預朝政,因之生事,漸不可長。若陷大辜,不可不治,甚非親親之道。請自今嚴加禁防,如有交結情狀現露者,一一重論,其姻戚隣里通家者,勿論交結朝官及閒散人,以制書有違律論斷。」

○銀川君穳等來啓曰:「今立新法未穩。」上以宗簿寺所啓示之,穳等更啓曰:「《大明律》及《大典》本無此法,而宗親亦與國同休戚,臣等恐此法一立,則宗親有同禁錮矣。」玉山君躋曰:「臣恐此法一立,則人人視宗親反不如向化矣。」蛇山君灝曰:「以深源之故,特立新法,則萬世之下,安知緣此而立乎?正恐後之議者以爲,當時宗親作大罪,故國家不獲已立法也,此臣等痛悶者也。臣願罪深源及交結之人,仍敍此辭立法,則後之人猶可知其爲謀事立此法也。」傳于承政院曰:「其令宗簿寺,宗親如有效深源所爲者,隨卽檢察,毋使復如深源。」右承旨洪貴達啓曰:「此法不可不立。如瑢之事,是殷鑑。國家先嚴立法,則彼必畏憚,不敢爲非。如不預防,方俟彼作罪然後治之,則傷恩矣。」右副承旨李瓊仝曰:「宗親固不可無禁防,亦不可已甚也。大抵立其法而生其弊,亦未可知也,如孝寧大君等諸老宗親及諸大臣處熟議,然後立法爲便。」左副承旨金升卿曰:「此法一立,則其於宗親,亦自幸也。」傳曰:「宗親不念大義,徒自怨抑,此法不須立也。」

○傳旨宗簿寺曰:「予惟宗親雖有遠近親踈之殊,均是祖宗之遺體,一以恩禮遇之,未嘗加之以事。玆蓋尊尊之義,實親親之仁,凡所以待遇,固與平流異。日者朱溪副正深源結友無賴儒生,以名譽相高,呼爲孔、曾、思、孟,至私相囑托,語及朝政,深惟末流,漸不可長。自今敢有踵而蹈之者,其卽擧劾,以杜其漸。」

5月16日

○丁丑,禮曹據司憲府關啓:「《大典》儀章條,堂上官二品以上,大浪皮邊鞍、綠色䩞韂、甫老、骨鞦勒、三條垂兒;三品堂上官則無韂甫老,堂下官三四品,則白鹿角邊鞍,二條垂兒,五、六品則一條垂兒,七品以下則無垂兒,各有等制。請今後新婚有職者,鞍子諸緣依《大典》。冠帶則《經濟六典》,婚姻禁令內:『婚姻時前銜及無職人亦許紗帽角帶』,註,不能備:『笠子、條兒,本非帶銀者,不許用銀帶。』婚姻人道之始,所當愼重,依舊制,有職者,時散勿論,皆許紗帽品帶,無職者,紗帽烏角帶,其中着笠人,依《大典》三十竹,毋得金銀珠玉之飾。」從之,但無職人除紗帽角帶,着笠帶條。

5月17日

○戊寅,戶曹啓:「今承傳敎:『陳言者有言:「律文內盜耕種官民田者及欺隱田糧者,一依《大典》,畝數通計科罪。則一等正田盜耕者罪輕,六等續田盜耕者罪重,大體未便。請依《經濟》戶典,本朝田二十二負准中朝田一畝,通計科罪,以定得中之罰。」其擬議以啓。』臣等謹按我朝田尺,新舊之制各異,前此二十二負,准今十四負,請自一等至于六等田,皆以十四負准一畝科斷。」從之。

5月18日

○己卯,御經筵。

5月19日

○庚辰,御經筵。

○右通禮朴崇質等五人輪對。

5月20日

○辛巳,御經筵。

○下書諸道觀察使曰:「民之怨咨,起於暑雨,矧在犴獄,其苦尤甚。今陰雨連旬,迄未開霽,熏蒸沈鬱,感戾必多,予常軫念。京獄諸囚,每加審視,恤囚凡事,庶得無闕,若州府郡縣,豈皆其人?慮或多繫無辜,又不哀恤,下結幽怨,上于和氣。卿其體予欽恤之意,倍加審察,俾無怨咨。」

5月21日

○壬午,御經筵。講訖,執義金春卿啓曰:「臣嘗言:『江原一道土地瘠薄,非他道之此,不宜量田。』大抵我國田分六等,而上等之田其尺短,故其地少,下等之田其尺長,故其田大,以其上等,故地雖少而所出則多,以其下等,故地雖大而所出則少。田品不同,故民之用力亦相越,此民之通患也。然慶尙、全羅之地,饒瘠相間,故下田雖失業,上田依舊得食,以是民生不至於流亡。江原則不然,其田皆下等,而亦不及於全羅、慶尙之下等,其可例論他道而同爲便法乎?」上問左右曰:「何如?」領事韓明澮曰:「江原之弊,臣未詳知,然國家初行量田之時,慶尙道之民皆曰:『此法立,則吾何以生?』今則民皆便之,至於京畿之民亦然。江原道亦試驗,則可知民情矣。」上曰:「下等田出米,四斗例乎?」僉曰:「然。」上曰:「果如江原田品與慶尙、全羅道不同,則例收米四斗爲難,識數何如?」侍講官李亨元曰:「臣嘗見江原道,嶺西皆山田,民居簫條,楊口、狼川、麟蹄尤甚,誠如春卿所啓。然收稅之法,載於《大典》,固不可改,今損實之制良美,申嚴此法何如?」同知事徐居正曰:「《大典》有『陳正田二結者,罪守令』,故守令匿不以聞,百姓則業去稅存,以此愁嘆,此法勿用何如?」上然之。領事尹士昕曰:「損實非守令親審,例遣委官,奸僞必生。」上曰:「然。去此弊亦難,計將安出?」明澮曰:「姑試貢法,更議施行何如?」上曰:「可。」

○下書京畿觀察使李繼孫曰:

職田、功臣田、別賜田收稅,或云:「作者自納京倉,依祿俸例。官給爲便」,或云:「京倉上納之弊,無異田主自收,仍舊爲便。」二者便否,其廣問民間以啓。

○御晝講。

○御夕講。都承旨孫舜孝啓曰:「前日南原人前司成申子橋仕宦先王朝有名,今以喪明,退居鄕曲,未忘向君之忠上疏,言甚切至,上欲招而見之,年老且病,實難赴召。」上曰:「其年幾許?」舜孝曰:「將七十。」上曰:「疏意甚懇至,所當褒賞。」舜孝曰:「所居南原,乃進上都會也。令監司惠養何如?」上曰:「可。」右承旨洪貴達啓曰:「凡祈禱,當盡誠敬,今者祈晴,令文士別製祭文,特遣近臣爲獻官以祭何如?」上曰:「凡祭誠至而後可以感神,其依所啓施行。」舜孝曰:「近日因雨久廢朝啓,刑決恐滯。請設儀衛於東西廊,行朝啓何如?」上曰:「可。」

○吏曹據全羅道昌平縣人金宥山、慶尙道眞寶縣人林屹等上言啓:「昌平則因部民姜九淵陵辱守令,眞寶則因部民琴孟誠敺打守令,曾已革罷,以懲惡俗,不可輕易復立。請勿受理。」命復立兩縣。

5月22日

○癸未,下書前成均館司成申子橋曰:

爾雖感疾在田野,乃心在王室,遠上封章,予實嘉尙。誠欲召致以資前席之問。第聞年邁,又慮重勞,只賜表裏一襲,又令本道監司時致饋,以表予慰悅之情。

○下書全羅道觀察使李克增曰:

南原人前司成申子橋上書言事,深副予懷,予甚嘉尙。卿宜時致食物,以答忠懇。

5月23日

○甲申,謝恩使玄碩圭、副使朴星孫來復命,將盤纏黑麻布二十匹以進,仍啓曰:「前日成允文赴京,還到遼東,因野人聲息留一二朔,盡賣衣服以食。況今有聲息,臣以故節用,到遼東,護送軍已到,且無邊警,是以有餘耳。」上問承政院曰:「前者有如此事乎?此物還給乎?何以處之?」左承旨朴叔蓁、右承旨洪貴達啓曰:「前此未有如此事,臣等未知何爲?但此人勤儉節用以致有餘,實爲嘉賞。」都承旨孫舜孝啓曰:「此公物,不可還給。」命還給。〈史臣曰:「盤纏蓋爲路費也,前此赴京使臣,無有齎還者,是豈出於碩圭之下哉?碩圭此事,專以沽名取寵之心使之也。」〉

5月24日

○乙酉,國忌。

5月25日

○丙戌,御經筵。講訖,持平安璿啓曰:「任元濬已罷職而今復封君,臣恐無所懲艾。」上曰:「非爲有罪而罷,但臺諫、弘文、藝文館皆論駁之,元濬亦不自安,故遞之耳。若他官,固無妨矣。」正言成聃年曰:「元濬穢行惡德,論之者衆,姑勿敍用爲便。」安璿曰:「非但姑勿敍用,永爲不齒可也。」上曰:「元濬竊藥虛事,賄賂得官,亦不明白。況在先王朝,旣任用之,今若追論,則恐人人自危矣。」仍問左右曰:「何如?」侍讀官安琛曰:「前日臣等非捃摭隱微之事,其竊藥事甚明白,而賂遺守身,受杖於憲府。又受大賈金得富,金掩護其罪,竟事覺見遞,頃者又貪閔發良田,欲以棋賭之,發知其謀,慢罵辱之,至欲拳敺,元濬面色如土,卑辭僅免。如此等事,固非大臣所爲,而貪濁若此。臣不見其改行易慮,以修其行也。」領事金國光曰:「如經筵等職,不可爲也。至如封君何妨?」上曰:「本不之罪,今乃不用可乎?」

○上黨府院君韓明澮上書乞骸骨,不許,令中官賜宣醞于其第。

○兵曹啓:「兼司僕,永安北道二人,南道一人,平安道二人定額,試武才隨闕充差。若有闕,則令其道節度使試才,啓聞後充差。又永安道人可吏任者,令其道觀察使、節度使同議擇啓,量宜敍用何如?」命內禁衛才劣者十人革罷,兼司僕十人加設,以兩界人試才者除授。

○遼東人崔山松等二十人曾爲建州衛野人所擄,至是來投滿浦鎭,差通事崔自漢押解遼東。

5月26日

○丁亥,御經筵。講訖,司諫慶俊啓曰:「國家令江原道人民煮鹽,納于官以給楡岾、洛山寺,請勿給以除民弊。」上曰:「先王時事,不可遽除也。」持平李世匡曰:「如其非道,豈以先王時事而不改乎?」不聽。俊又啓曰:「任元濬罷未久而尋復封君,弘文、藝文館言:『奸邪貪濁甲于一時,』豈可復用乎?」上曰:「以下官論駁,彼亦不安故遞耳。其所言竊藥,誠虛事也。豈可以此不用乎?」

○御晝講。上謂左右曰:「今方農月,霪雨不止,必人事有感也。京外滯獄必多,豈無冤枉而不伸者乎?」知事李克培曰:「農月霪雨,自古而然,行當晴霽矣。大抵恒雨,則稻苗秀美,而旱田必損,恒賜則黍稷蕃茂,而水田不實。觀今氣候,旱田必損而水田必茂矣。滯獄固宜伸理,下諭何如?」上曰:「可。」

○傳于弘文館曰:「文廟宜立下馬碑,其考古制以啓。」

5月27日

○戊子,御經筵。

○傳旨議政府曰:「屬今農務方殷,麰麥未收,霪雨爲災,彌月不開,深惟咎徵之應,實由予一人無良。內則省躬自責,外則遣官修祀,凡所以畏天憂民弭災恤患者,旣竭吾心。然庶政萬機豈無過擧?中外奉承豈無差違?民間冤屈豈盡得伸?有一於此,皆足致戾,予爲此懼。前已求言於中外臣庶,今方採而用之,其言雖或不中,而苟利於民,吾將一切行之。其體予懷,曉諭百司,政事得失,民間冤枉,隨所見聞,從實以啓。且須各盡乃心,副予恤災之意。又以是下諭諸道觀察使。」

5月28日

○己丑,御經筵。講訖,大司諫安寬厚啓曰:「江原道嶺東郡縣多不築邑城,如蔚珍、平海雖有之,無異垣墻。一歲之間雖未畢築,今年築一城,明年築一城,則庶乎其可矣。」上曰:「得無難乎?」寬厚曰:「役民必於農隙,則可無弊矣。」上曰:「其令兵曹議啓。」寬厚又啓曰:「洛山寺舊路平易,而新路險阨,行人甚苦之。臣意以爲舊途遠於寺,而寺前樹木茂密,行人不得見寺宇,請復舊路。」上曰:「若路遠於寺,則行人雖見其寺何害?其令監司親審以啓。」寬厚又啓曰:「洛山寺前二十餘里,寺僧禁人漁採,故人民捨近取遠,其無弊乎?」上曰:「禁之不可。」知事洪應曰:「是必世祖朝僧人學悅請禁也。」寬厚曰:「爲二寺使民失利,其可乎?」上顧謂左承旨朴叔蓁曰:「其令監司問其禁止與否以啓。」

○日本國西海道肥後州八代太守敎信、肥前州松浦志佐一歧太守源義、下松浦丹後大守源盛、藝州海賊大將國重、幡摩州日向太守盛久遣人來獻土宜。

5月29日

○庚寅,御經筵。講訖,持平安璿啓曰:「任元濬敍用未便。臣謂竊藥眞僞,宜考《實錄》,若事實,則不可更立於朝也。」上曰:「虛事不必考。假如有之,先王業已任用,今不可追論。大王大妃亦敎曰虛事,爾以傳聞之說强駁論,何耶?古者大臣有坐不廉,不曰不廉,而曰:『簋簠不飾。』況盜者惡行之大者,其可以無實之事加之大臣乎?」璿又啓曰:「竊盜三犯處死,載於《大典》。今以盜賊之熾,不計贓多寡,再犯者皆殺之。今有犯初盜紬一匹,再盜靴一部者,法司以再犯論死,已啓三覆而下,是誠可矜。臣意此法切於弭盜,而於好生之德,恐未合也。再犯處死之令已行,不可復改,請計贓多少而殺之。」上曰:「此言誠是。然以贓之多少而殺之,則是重在贓。是以不爲爾。」璿曰:「計贓之法,律文亦有之矣。」上問左右,皆曰:「計贓爲便。」上曰:「然則將更議立法矣。」

○傳旨司憲府曰:「霖雨爲災,田不時收,誠宜上下修省以答天譴。其老病服藥、婚姻、祭享、父母獻壽及庶人五人以下飮酒與路間持甁酒外,中外禁用酒。」

○傳旨刑曹曰:「霖雨爲災,彌月不霽,予甚軫慮。累降諭旨,使之恤刑伸冤,予之用心非不至也。未有回天之效,憂勤惕慮,罔知攸濟。其令中外司獄官吏疏決囚繫,俾無冤滯,益勤天戒,以副予懷。」

○刑曹啓:「舊例,如諸司諸員及仍仕書吏、管領、鷹師、伴倘、弓人、矢人、樂生一應散官除授者,入啓乃得決罰。然此是雜職,非東西班之例。請自今去官者外,除收贖直決杖,追奪告身。」從之。

○謝恩使書狀官宋連宗上聞見事件:

三月初三日發沙嶺驛,路上見師行,連亘六十里,輜車二百餘兩。問之,答云:「廣寧摠兵官歐信、都御史陳鉞領兵,將伐野人而去。」十五日宿義豐驛,兵部左傳郞馬文昇以巡邊至驛,呼通事問曰:「宰相以何事來歟?」答曰:「謝許罵弓角也。」呼譯丞問曰:「朝鮮使价之行,無乃侵擾譯路乎?」答曰:「朝鮮本是禮義之國,凡干食物皆自備,無有侵損,但譯之供饋,只從人而已。」本月二十六日,禮部使外郞招通事安處仁,授奏聞使被盜物件來,其封外面書云:「强賊張政等,原刼朝鮮使臣,茶褐綿紬直身一,黑綠綾襖子一,紙帒一,弓三張,紙帒一箇。」郞中汪景昂曰:「价朝鮮禮義之邦,世篤事大之誠,故朝廷軫念,卽令捕獲十餘人,將極刑梟首通逵,以彰國法。」及臣等回至永平新店鋪,已梟張政等首於街上。

六月

6月1日

○朔辛卯,御經筵,講訖,執義金春卿啓曰:「臣聞江原道將行貢法,本道土地磽瘠,若行貢法,則其收稅倍於前日,民必苦矣。臣願勿用貢法。如不得已而用之,其收稅之式,減於他道,斟酌而行之,民無冤矣。」上顧謂左右曰:「何如?」知事姜希孟曰:「果如春卿所言。若行貢法而其民厭苦逃散,則非細事也。」上曰:「然則收半稅何如?」希孟曰:「廣問便否,然後行之可也。」上曰:「今旣量田,民以爲便乎否?其問之則可知矣。又問貢法便否後處置可也。」都承旨孫舜孝曰:「非特江原道爲然,如平安道土田亦爲磽薄,民多貧困,若行量田,民又重困矣。永安自號牌立法後,戶無餘丁,民胥怨憤,李施愛因之煽亂。若行量田,則民必厭之。」上曰:「果如卿言,雖不量田可也。」

○內醫院正鄭興智等五人輪對。

○下書江原道觀察使李克基曰:

人言本道土地瘠薄崎嶇,民不聊生,貢法之行甚不便於民。但一國收稅之法,諸道各異,亦豈合於大體乎?然人言如是,固不可牽於法而不救其弊。卿悉此意,訪問便否,且考戶口前後增減之數以啓。

○司憲府據全羅道觀察使啓本啓:「羅州囚故司直權儉妻良女石非,夫喪三年內奸前萬戶金克己,宰牛宴飮罪,律該決杖一百、徒三年收贖、離異,前萬戶金克己,喪女石非和奸,知情食肉罪,律該決杖一百、告身盡行追奪。」命石非屬官婢,克己充軍。

6月2日

○壬辰,領議政鄭昌孫上狀辭職曰:

臣素無才德,遭遇列聖,再叨勳盟,濫蒙恩眷,致位極品,屢忝台司,無所建明,徒竊寵榮,被人譏議。臣年今七十有七,近來疾病相尋,氣力衰憊,精神昏耗。況今連月霖雨,無非愚臣久妨賢路,爕理無狀之致。靦面有愧,請遞臣職。

不許。

○以金國光爲大匡輔國崇祿議政府右議政,尹弼商輔國崇祿領中樞府使,洪應崇祿議政府左贊成,魚有沼崇政議政府右贊成,任元濬崇政西河君,魚世恭資憲兵曹判書,徐居正崇政漢城府判尹,林秀卿通訓司憲府掌令。

○傳旨戶曹曰:「卒右議政尹子雲,特給今夏孟朔祿俸。」

6月3日

○癸巳,御經筵。講訖,大司諫安寬厚啓曰:「金國光前日得貪汚之名,臺諫論駁罷相,今不可復居相位。」上默然良久,問左右曰:「何如?」同知事李崇元對曰:「國光爲左議政,臺諫以貪汚駁之,國光亦辭職,故罷相耳。」持平李世匡啓曰:「三公之任至重,未孚物望者,不可冒處。況以貪汚名者乎?」寬厚曰:「在世祖朝,臺諫彈國光貪汚,世祖以大臣,不之聽焉。睿宗朝,國光亦有貪汚之事,臺諫又論之,睿宗只罷兵曹兼判書曰:『予欲保全之也。』國光不改過,貪汚如前,又其女壻犯贓在逃,國光所啓之辭前後殊異,坐詐罔罷左議政,今不可復用也。」上曰:「其事已往,不可追論。然旣被駁,議政則不可爲也。」

○御夕講。讀《綱目》,至《唐昭宗紀》禮部尙書蘇循揚言曰:『梁王功業顯大,曆數有歸。』上曰:「此言何如?」侍講官蔡壽對曰:「不以大義責之,阿付權臣,誠可憎也。」同副承旨金季昌啓曰:「人君不可不重節義之士。當平居之時不以倚任,則危亂之際難以收用。昔宋主問蘇軾曰:『節義之士,何以識之?』軾對曰:『平時盡言極諫者,節義之士也,阿諛順從者,奸臣也』,此言良是。節義之士,世不多得,前朝五百年,唯鄭夢周、吉再二人而已。」

○右議政金國光上狀辭職曰:

臣以庸愚,濫蒙世祖殊遇,日侍輦轂,出納綸命,經情直行,遂被衆人之謗。歲在庚寅,言官以臣女壻李垾上言事謂臣指揮,屢請臣罪,臣三疏辭職,傳敎曰:「議政則非以臺諫之言改之,因卿固辭耳,院相則仍舊可也。」天語丁寧,聖恩淪浹,復有何望?臣今九年,安分侍從,欲終餘齡,今者復除議政,上恩稠重,罔知攸措。然臣三復思之,以臣庸劣再參政府之任,揆分踰涯,驚惶無地。伏望憐臣至情,亟收成命,俾養殘生。

傳曰:「臺諫極言卿事,卿豈安心哉?特從卿願以安卿心。」

○傳于承政院曰:「右議政金國光可遞差。古者,三公無其人,闕其位,蓋爲任重也。今可居是職者誰歟?無則已矣,有則闕其位可乎?六曹判書中,豈無可陞之人?其問于吏曹。」

6月4日

○甲午,受常參,視事。左參贊許琮啓曰:「平安道軍士連年合防,不得休息,甚疲困。平時分防,以休民力可也。且黃海道軍士亦令合防,又多以內地守令赴防,虛內事外,斯亦不可。自永安道至平安道沿邊,築長城以塞賊路,但自仇寧、方山至義州無長城,若畢築,則邊圉益固矣。」上曰:「分防雖便,而賊若乘間犯邊,則勢難及救矣,何以處之?其令議于大臣。」

○御經筵。講訖,上問左右曰:「平安道賊路幾許?」領事韓明澮對曰:「如碧潼、昌城等處溪谷間,賊路甚多,隄備不可弛也,合防爲便。」上曰:「予將廣議。」

○吏曹啓曰:「三公之位如無其人,則雖闕之可也。今右議政有闕,非無可授者,然姑闕其位何如?」命更問于政丞等,曰:「右議政當塡差否?」鄭昌孫、韓明澮、沈澮啓曰:「可爲者多有之。然古亦有闕位時,姑勿差何如?惟在上斟酌。」傳曰:「予將更思之。」

○傳旨刑曹曰:「朴孝代僞造國幣罪,當死,適有賊徒竊內府財,孝代妻召史知而告之,賊就擒,例當賞。原其意蓋欲貰夫之罪耳,非要賞也,賞其妻而殺其夫,豈可乎哉?其減孝代死,決杖一百,永屬官奴。」

○命召議政府堂上、曾經政丞、六曹參判以上及曾任平安道觀察使、節度使、守令者,議平安道軍士分防合防便否。或曰分防便,或曰合防便,議論不一,傳曰:「今年有聲息,依舊合防。」

6月5日

○乙未,受朝參。

○御經筵。

○弘文館副修撰楊熙止,以老母居慶尙道大丘府,上狀辭職歸養。上問于承政院曰:「熙止有文武才,予欲留之,何如?」承旨等啓曰:「熙止才兼文武,可用人也。其一兄侍養,且有兄之子,母亦無疾病,留之幸甚。」遂下傳旨于議政府曰:「乞身歸養,雖人子至情,求才任用,亦君道當然。弘文館副修撰楊熙止素業儒術,兼能射藝,予方嚮用,今以老母在鄕請歸養,其於子職則然矣,乃予求才任用之意何?其一兄在,熙止姑令從仕。」

○禮曹啓:「今承傳敎:『明經科節目,商議以啓。』臣等請每式年明經科,自願人初試則講《四書》、《五經》,取通略以上者,覆試則取七通二略者,殿試則抽講《四書》中一書、《五經》中一書取之。」從之。

○承政院啓曰:「今經筵,領事二人入侍,領事今只五人,領議政鄭昌孫年高,難於進退。請自今後每一日一人入侍。」傳曰:「可。」

6月7日

○丁酉,傳旨議政府曰:「親老歸養,情法當然,忠孝一般,君親何擇?竹城君朴之蕃以母老請歸養于外,予惟先朝功臣未宜遽聽其去。且之蕃武臣也,少而遺其力,老將焉用?況其母近在兩日之程,時節來往,亦不廢養,其令姑留侍朝。」

6月8日

○戊戌,司憲府大司憲尹孝孫等上箚子曰:

相避之法,載在《大典》,今魚世謙、世恭以兄第,世謙爲副摠管,世恭爲兵曹判書,韓堡、王宗信以異姓從兄弟,堡爲副摠管,宗信爲五衛將,皆法當相避,而共典兵柄,臣等竊惑焉。古人云:「政權宜專,兵權宜散。」然則兵權所尤當避,豈可委諸一家,以專其權乎?伏望亟收成命,改正幸甚。

傳于承政院曰:「憲府之言是也。世謙、宗信改差。」

6月9日

○己亥,御經筵。

○傳旨宗簿寺曰:「宗親等苟爲游佚之計,冒呈身病服制者頗多,宗親府不問眞僞,一切移于宗簿寺,宗簿寺雖加檢覈,眩於情僞,例給假,懶慢成習,甚乖大體。自身病服制,直呈宗簿寺,核實給暇,如有罔冒者,啓聞科罪。」

6月10日

○庚子,受常參,視事。右副承旨李瓊仝將刑曹啓本三覆啓:「慶州囚良人金得山再犯竊盜罪,依受敎絞待時,羅州囚牧馬軍高仍邑同敺殺金訥金罪,律該絞待時。」皆從之。禮曹參議李孟賢啓曰:「《大明律》『竊盜三犯者死』,《大典》『稱用《大明律》』,但於《續錄》載『再犯者絞。』《大明律》天下通用之法也,成周之制亦言:『刑平國用中典』,今國家昇平,宜用中典。大抵成群爲盜者,雖再犯殺之可矣,若其迫於飢寒而爲盜者,再犯亦殺,於好生之德何?我國土地褊小,人民不多,而殺人太輕未便。若此法難改,當計贓多寡,多者殺之可也。」上問左右曰:「何如?」吏曹參議金自貞對曰:「大抵盜賊,初犯者非止一犯,再犯者非止再犯,其未見捕也,不知幾度爲盜。臣意殺之便。」掌令金悌臣曰:「初議立法時,臣亦與焉,其時盜賊甚熾,姑爲權宜之法耳。因此殺人太輕未便。計贓多少便。」上曰:「計贓,則是重貨而輕人也。」瓊仝曰:「計贓之法,律亦有之。然計贓不無差誤,但情涉哀矜者,臨時酌宜減死何如?」左副承旨金升卿曰:「律稱『竊盜三犯者死』,不言贓多少,臣謂計贓未穩。」侍講官蔡壽曰:「如隋文帝,盜一錢者皆殺之,則固不可也。今竊盜初犯,斷筋黥面,猶不自徵,至於再犯,殺之爲便。」正言成聃年曰:「飢寒切身,則不爲盜者幾希,三犯而殺之便。」

○西河君任元濬上疏,仍啓曰:「臣之所懷,疏中難盡,請親啓。臣非欲曝白己事,欲與弘文館員面質。」上御宣政殿,謂承旨等曰:「任三宰請與弘文館員面質,然則更相告訐,漸不可長。卿等其以予意言之,饋酒以送。」其疏留中不下。

○知中樞府事鄭文炯來啓曰:「諸司堂上皆參朝啓,而獨中樞、儀賓、敦寧三府堂上未參。凡宰臣近天顔展懷抱者,唯朝啓耳,請令入參。」傳曰:「可。」

○傳旨禮曹曰:「凡朝啓見群臣者,所以採衆論濟可否也,見今中樞府、儀賓府、敦寧府皆不參,此是闕典。自今竝令入參。」

○前領中樞府事金國光上疏言:「大司諫安寬厚等謂臣貪汚,請下臣法司,以辨曲直。」傳曰:「予雖無良,於臺諫之言,可則取之,不可則棄之。予觀近日大臣被劾,輒請對辨,此風不可長。」〈史臣曰:「臺諫貪墨之劾,正中國光之病。少有羞惡之心者,宜於此知愧,顧欲與之對辨,殆孟子所謂『無所用恥』者也。」〉

○繕工監進迎詔門小樣。傳曰:「予不意如是其侈也。」監正林壽昌啓曰:「依中朝例造之耳。」傳曰:「予豈知中朝之制至此耶?今方工役繁興,依此樣構之,則勞民實多。古云:『黍稷非馨,明德惟馨』,事大之誠,豈關此門?仍舊修之可也。」

○慶尙道靑松、榮川、醴泉、龍宮、聞慶、咸昌、尙州、永川、河陽地震。禮曹請降香祝,令其道都事行解怪祭,從之。

6月11日

○辛丑,御經筵。講訖,執義金春卿啓曰:「朴之蕃、楊熙止去就,無與於國家,而至違《大典》,特命留之未便。」上曰:「親老歸養之法,載在《大典》。然之蕃有武才,熙止有文武才,可任用故竝留之耳。」

○日本國關西路九州侍所宗彦八郞茂世、對馬州太守宗貞國、守護代官宗助六盛俊、對馬州宗貞秀遣人來獻土宜。

○司憲府啓:「凡朝賀朝參一應排班時,百官或有失儀者,監察立各品班末,無由指摘。請依世宗朝舊例,每班監察率書吏一人紏擧非違。」命於東西班書吏各二人隨之。

○承政院啓曰:「凡朝政得失及群臣之過,唯臺諫言之。爲大臣者,若被論劾,當杜門不出引咎自責。金國光在先朝爲左議政,今又爲右議政,皆以臺諫之言命改差,此乃朝廷公論,而國光飾非文過,再上封章以瀆天聽,輕蔑朝廷,莫甚於此。任元濬亦以前日已決之事,今又封章,欲與弘文館面質,此風漸不可長。請付有司鞫之。」傳曰:「予亦慮其漸耳。然豈可以此而鞫大臣乎?」

6月13日

○癸卯,傳于禮曹曰:「天道悠遠不可知,然災祥各以類應。玆者陰雨連月不開,慮有士族處女,因家貧窮,嫁不以時,怨曠之至,或干和氣。其令中外,優給資裝,毋致失時。」

○司憲府大司憲尹孝孫等上箚子曰:

臣等聞堯、舜之道,孝悌而已,以孝治天下,聖人所先務。臣等謹按《大典》有『七十歲以上親者一子、八十歲以上親二子歸養。』朴之蕃獨子而其母年逾七旬,楊熙止有一兄而其母亦年逾八旬,皆法當歸養。殿下特令侍朝,不聽其去,在殿下求材任用之意則至矣,其於孝理何?二人盡節之日則長,而事親之日則短,古人風樹之嘆,良有以也。況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豈有奪情而强留?且二人去就,不能爲有無於國家,而在二母倚閭之望,則惟此二子而已。二母日迫西山,烏鳥之情容可已乎?伏望特許歸養以全忠孝。

命議于政丞。鄭麟趾議:「之蕃四時給驛往覲,熙止差近親處守令,以全忠孝何如?」鄭昌孫、沈澮議:「世宗朝,直提學金鐓經學精熟,世宗深加眷注。鐓之母年過八十,居康津縣,鐓請解職歸養,世宗重違其志,除長興府使。纔過一二年,世宗以謂:『金鐓學問精到,累年侍講,以親老求外補,予至今不忘。今方校正曆法,非鐓不可。』命給驛,侍母北上。長興君馬天牧老母居谷城縣,請歸終養,世宗許封君歸養。今朴之蕃無職事,依天牧例,從其所願爲便,楊熙止母年甚老,且在遠道,雖才幹卓異,非功臣大臣之例,不宜奪情侍朝。差守令,俾得終養何如?」韓明澮議:「朴之蕃有武才淸謹,且功臣,不宜解職歸養。其母之居距京不遠,使之迎來奉養何如?楊熙止母雖老,其兄已歸養,不必俱歸。且其爲人有文武才,宜亟擢用。」尹士昕議:「朴之蕃以獨子,不可不歸養,依吳自治例,受祿歸養可也,楊熙止差守令,以全忠孝何如?」

○傳旨吏曹曰:「朴之蕃依吳自治例歸養,楊熙止授傍邑守令。」

6月14日

○甲辰,左參贊許琮來啓曰:「平安道滿浦、理山、昌城等鎭外他鎭,皆無女眞通事,若野人來,則通譯爲難。請於義州、渭原、碧潼,依滿浦例,女眞通事一人稱軍官差送。」從之。

○刑曹啓:「《大明律》云:『凡婦人犯罪,除犯奸及死罪囚禁外,責付本夫牧管,如無夫者,責付有服親屬,隣里保管,隨衙聽侯,不許一槪監禁』,《大典》云:『文武官及內侍府士族婦女、僧人,杖以上啓聞囚禁。』臣等以爲從律文,則常人婦女非犯奸死罪,不得囚禁。然罪干盜賊者,亦不許保管。未及得情而逃,則推鞫無據,其罪干盜賊常人婦人,請囚禁。」從之。

6月15日

○乙巳,受朝賀。

○御經筵。講訖,掌令林壽卿、正言成聃年請見任元濬上疏,上曰:「可。」

○日本國肥前州上松浦波多島源納、一岐州守護代官眞弓、兵部少輔源武、上松浦鹽津留松林院源實次、潘摩州日向太守盛久、關西路九州侍所宗彦八郞茂世、對馬州出羽守宗貞秀遣人來獻土宜。

○下任元濬上疏于承政院。其疏曰:

臣竊以弘文館斥臣過惡,至請不齒士類,特蒙上慈,命復除職。雖慈父不畜無用之子,惟聖君能容不肖之臣,感激嗚咽,撫躬無地。臣年二十三始蒙世宗大王收用,登名仕版,遇世祖累蒙不次之恩,歷職臺憲,荐陞六曹堂上。至于盛朝,再參政府,兩侍經帷,以至今日,飽食煖衣以及妻子。臣雖無似,盡心徇國,圖報上恩之心,與他宰相何異哉?臣竊痛弘文館歷詆臣咎,期被重譴,臣今敢冒萬死一言,以明弘文館無實之辭。其曰『治雜術』者,世宗末年遘疾,謬聞臣聰慧,命仕內醫院,習讀醫書,則臣之學醫,亦世宗之命也。況古今文學宰相,非徒講說其書,親劑藥材,以救人爲務者非一,則弘文館以醫爲雜術而毁臣,臣實未解。又以臣『奸邪貪濁甲于一時,』及殿下下問,則弘文館以臣『昔貧今富,非貪而何』爲對。臣謂市肆之間一箇販夫,罔取斗升之利,以致富者尙多。況臣受祿於朝,且有祖業,田民雖有餘粟,豈爲貪濁?況臣實無畜積乎?滿朝宰相先貧後富,積粟鉅萬者,不知其數,弘文館不彼之咎,獨攻臣以四字之惡,臣實痛心。其曰『場屋代述者,』臣少時氣銳手捷,疑義、賦、表之類,頃刻間能就數篇,其時國家無借作之禁,而臣輕諾朋友之請,誤犯邦憲,臣實有罪。旣而果事敗,三十餘人同罪被譴,未幾蒙宥。今或爲宰相者非一,弘文館不彼之咎,而獨斥臣,所謂『無瘡而素瘢』也。其曰『瑢家偸藥之事,』其時都承旨姜孟卿知瑢忌世祖,誣構之情,故不欲啓達,世祖亦灼知其情狀。故靖亂之後,播爲敎書,爲一條件。況今大王大妃昭昭在上,《內錄大畜》,詳悉具載,臣何容辨。其曰『受金得富賂』者,弘文館欲毁臣,而專失其實。得富富居人也,興利之人,多貸其貨。其時濟用監納布者,亦受得冨本貨,臣以都摠管入番禁求,同官黃孝源語臣曰:「得富雖不干於納布,我嫉其富,虛劫取招,得富已入籠罩之內也。」臣曰:「旣曰詔獄,安可使無罪之人而入之乎?」及其照律入啓之日,臣又入番,孝源坐禁府磨鍊而脫得富之名。啓本己下,臣知無得富之名,語郞廳李宗衍曰:「得富於啓本無名,堂上前宜速馳告,詣闕待罪。」臣再三强之,孝源欲掩其過,亦再三堅拒,終不待罪。兼判吏曹具致寬不知其實,妄以臣等爲曲私得富卽啓,遞臣左參贊,幷遞諸堂上職。孝源上書自明,及對問,孝源指吳伯昌受得富之賂,伯昌怵於孝源之言,罔知所辨,已爲受賂之人。臣一一如上剖析以啓,然後上鑑洞知伯昌不受得富之賂,禁府一司摠無私於得富。其後具致寬病苦臨絶,語其壻朴輝、醫員金尙珍曰:「余初不知金得富之事,而妄遞任三宰職事,愧恨難言。」金得富入罪出罪,皆黃孝源妄量所爲,全不干於臣也。若考《時政記》,臣與孝源對辨之語,則可知其實矣。其曰『賂黃守身得職』者,世宗朝,黃守身以都承旨,極蒙寵遇,通瑢嬖妓千金,向瑢言頗不遜,瑢聞之,痛恨入骨,日夜謀所以陷守身,毛擧守身之過,誣達上前者非一。適臣孽妹爲其時同副承旨李思哲妾,臣以承仕郞司贍副直長拜廣興倉丞。瑢啓上前云:「守身以元濬孽妹爲妾,今政超拜元濬守職。」世宗卽下問守身曰:「元濬何故爲守職?」守身對云:「他無階級相當者,故元濬爲之。」卽命考官案,以七品爲行職八品者數人,世宗怒其奏不以實,且疑守身於政事猥溫濫,與瑢所啓相符,命下禁府推鞫。守身之父黃喜,以領相詣闕,泣啓守身無情,只失於奏對,只命罷守身及臣職。未幾復起守身爲僉知中樞,亦命除臣職。臣若納賂於守身,守身受賂於臣,則世宗何肯復用臣?守身又豈得至領相乎?若考《實錄》,則臣不侍辨而自明矣。其曰『與閔發對碁賭田』者,臣本不善碁,又未嘗與閔發對局。但於李德良家,閔發與士洪對碁,相與戲談,閔發自誇其能,臣亦戲語於發曰:「公之所言,皆無實之大言。」發亦醉酒大聲曰:「叔何以我爲無實之人?」臣與閔發相與之言,止此而已。今若下問閔發,則可悉其情矣。臣不圖弘文館欲毁臣而不得其罪,又擧杯酒間碁局戲語,至煩聖聽也。弘文館又以臣爲『不合政府經筵,有識者莫不恨之,而子長喉舌,孫尙公主,故畏威不言』,臣登丙子科,卽拜經筵檢討官,侍講世祖《通鑑續編》。其時士洪年未十歲,光載未生之前,則其時有識者畏誰,而不言臣之不合經筵乎?又況德宗之爲世子也,臣爲弼善爲輔德,睿宗之爲世子也,臣爲賓客。臣自忝書筵至侍經筵,今二十餘年,入政府今亦十年,而無一人言臣之不合政府經筵者。士洪之拜都承旨,在今年四月,而仕政院二十餘日,光載之尙公主,今纔三年,則弘文館所啓『畏威而不言』,臣實未知其意。又以近日雨土之變,由臣父子世朝食祿之故及公主家造成之應,臣之始食朝祿三十四年,士洪受職十有三年,則天之怒臣父子尸素久矣。何不於曩時,而必於此時耶?爲王子王女造家,國家舊事也,天若怒此而示變,則何不於古,而必於今也?況公主家造成何與於臣,而嫉臣父子而及於公主?臣亦未知其意。弘文館諸儒博通古今,天人感應之理何所不知,而爲此等飛語者,必欲擠陷臣之父子,而妄論天人感應之理,以惑聖聽。臣雖淺見,自古言天人相感者多矣,未聞以一人無根之咎而致天災之變,亦未聞因攻其子倂及其父證以天道者也。臣待罪經筵十年于玆,則弘文館直提學以下皆爲郞廳,遭臣於道則下馬,遇臣於朝則就拜,與臣禮貌者久矣。一朝湊合無實之事,極口醜詆,無所不至,朝爲僚友,暮爲仇敵,外若推尊,內視奴僕,臣實痛心。臣聞西漢之興二百年間治幾三代者,惟文帝耳,先儒以『當時朝廷之上,恥言人之過失,風俗淳厚,無告訐之習,有以致之』也。臣雖無似,十年經幄,日近耿光,時蒙顧問,上亦不名而尊禮。新進後生捃摭無根之過,奴詬小臣,則臣竊痛焉。毁祖宗百年之名敎,傷朝廷禮讓之風俗,皆臣致之,臣實死罪。臣又竊念,今弘文館諸儒,豈皆一心嫉臣?誣構臣罪,實蔡壽、李昌臣、安琛輩欲擠士洪,首唱是議,毁人自立,兪鎭以下靡然從風,樂於害人,以爲公論,封章上奏。恐其乙覽之後留中不下,囑正言成聃年啓,令速下其疏,天鑑洞照邪謀,卽命罷職。則蔡壽與李昌臣嗾其姪朱溪副正深源,翌日詣闕,構臣以慮外不思之奇譖,陷臣於奸貪之地,與蔡壽等疏相爲表裏,伏弩疊發,必欲中臣,其陰謀秘計,難可以言語形容者矣。前此蔡壽、昌臣敎誘深源,代撰上書,請罷祝壽齋。繼之昌臣當夜對,稱贊深源之賢,欺罔上聰,以爲後日交相薦拔之地。昌臣、蔡壽之陰邪奸詐,其設計以爲:「若此巧飾,則彼則只父子也,我則公論所在也,雖聖明亦必聽我矣」,則此數人者,雖古史傳所載姦慝之人,無以加之。孔子曰:「惡利口之覆邦家者」,若此小人,斷不宜爲侍從之臣。今若命兪鎭等親問,欲攻臣子士洪而幷及於臣誰爲首唱,則必不隱蔡壽、昌臣之創起其謀矣。伏望殿下深察其情,防之於微,臣犬馬餘生,殘喘奄奄,溘辭聖朝,匪朝則夕。知而不言,臣則有罪。臣罪累深重,爲世所擯,傷風敗俗,以累聖治,臣罪實多。乞亟收成命,免臣讒謗,以保殘生,不勝至願。

6月16日

○丙午,御經筵。講訖,掌令金悌臣啓曰:「比者臺諫以公論劾金國光。國光貪汚,著自先朝,其不合政府,人誰不知?國光不自避嫌,上書欲辨。弘文、藝文館以公論劾任元濬,而元濬不引咎責躬,反上書自明。古人云:『止謗莫如自修。』今二人不能自修,而反咎言者對辨,此風不可長也。請鞫之。」上謂左右曰:「何如?」領事尹士昕、知事李克培對曰:「臺諫之言是。然已往之事,何必更論?」上曰:「光山、西河固宜杜門自修,反欲與言者對辨,此甚不可。李昌臣亦非矣。方欲上疏,而到直廬與士洪言,其迹似窺覘過惡。而至於推問,對以無所言,此亦回曲矣。」悌臣曰:「公論所與,臺諫亦與之,公論所攻,臺諫亦攻之,豈有聽人之言而劾之哉?宋仁宗朝,諫院劾文彦博納織錦交通宮掖,此實虛僞,而彦博不之辨,是敬朝廷也。今國光、元濬敢欲與言者爭辨,是陵慢朝廷,不可不鞫。」不聽。

○通禮院相禮李繼信等五人輪對。

○司諫院正言成聃年來啓曰:「今者任元濬上疏曰:『聃年聽弘文館員陰嗾,啓請見疏。』臣之請見,乃院中合議之辭,豈閤司皆聽陰嗾而啓之乎?臣若聽人陰嗾而啓之,則誣罔之罪大矣,請避嫌。」不許。

○司憲府大司憲尹孝孫等上箚子曰:

臺諫人主之耳目,朝廷之紀綱也。故言及乘輿,則天子改容,事關廊廟,則宰相待罪。豈屈於臺諫而然哉?實畏正論而重朝廷也。今國光、元濬,不過奸貪諛佞一斗筲人耳。頃在先朝,過蒙世姐姑試之仁,盜名政府,于今數十餘年。雖位隆責重,不爲淸論所容者久矣。豈徒臣等之所知?實天鑑所洞照也。今者國光罷右議政,元濬罷左參贊,凡在見聞,莫不痛快。而國光不知引咎自省,反以掩過飾非,歷詆言事之人,以惑聖聽,非徒靦面無恥,其爲誣罔亦已其矣。是可爲也,孰不可爲也?宋時唐介攻文彦博以爲:「因宮掖得執政」,彦博但拜謝,終不自明,豈畏唐介而然歟?實尊朝廷而重人主耳目也。唐介風聞之誤,彦博尙且如此,況非風聞而貪饕之狀章章明甚者乎?請治其罪,以尊朝廷,以振紀綱。

傳曰:「國光、元濬雖非,然大臣不可以此事罪之矣。」

○弘文館副提學兪鎭等來啓曰:「任元濬上疏言:」蔡壽、安琛、李昌臣等首唱是議,兪鎭以下樂於害人,靡然從之。』又言:『上疏留中不下,囑正言成聃年,啓令速下。』士洪之罪自有公論,豈臣等樂於害人而然乎?元濬必有所聞,請自明。「傳曰:」其事是非,予已盡知,何更辨明乎?「

○弘文館應敎蔡壽、修撰李昌臣上箚子曰:

任士洪誤國之語,本館、藝文館交章上疏,及其親問之日,臣壽、臣昌臣力辨其爲小人,故任元濬惡臣等,甚於他人。卽令士洪之妻誣飾上言,欲使臣等受奸詐之罪。幸賴聖上明辨邪正,下獄未幾,特命勿問,雖聖恩罔極,而臣等無由暴白,靦面侍從有日矣。元濬恨不能中傷於其時,今又上疏,以臣等及臣安琛首唱而兪鎭以下靡然從之,又以臣等代深源撰疏章請罷祝壽齋,百計誣陷,期於中傷而後已,此皆天鑑所洞照,固人所共知,不須再瀆天聰。然區區之心,不能自明,謹以條陳。二十一日士洪所啓之語,檢閱安潤孫獨聞之,翌日歸語藝文館同僚,藝文館聞之驚駭,以臣壽忝爲長官,來言於家。又翌日臣安琛聞於臣壽,又翌日臣李祐甫、權景祐、許琛、金孟性、兪好仁聞於表沿沫,又翌日臣昌臣聞於景祐。以次合館轉相知之,皆懷痛憤,同議上疏。而士洪妻前日上言,以臣等於二十一日往覘士洪,心懷加刃之計,袖有封疏之草,織成奸詐之狀。臣等若誠如此,則所言雖正,用心不直,不可一日立朝,何以得參經幄?臣等所聞先後,卽問潤孫以下人員,則臣壽、臣昌臣於二十一日往見士洪之時,不及聞士洪所啓之語,可以洞照矣。且臣等所以往見者,於素心雖以士洪爲小人,而事跡時未呈露,臣壽則新爲同僚,臣昌臣則曾爲同年同官,則豈可遽廢同僚故舊之禮而一不相見乎?況士洪拜都承旨爲日已久,不往其家,偶因夜對待命,始得一見,臣等向士洪之情可知。彼以臣等爲往見而稱贊,對面稱贊,雖市井無賴之徒,或所難爲,況臣等曾知其爲小人而忍爲此態乎?且深源之喜言事,聖上所知,豈借撰上疏於臣等哉?弘文、藝文館非一員。雖所聞有先後之異,豈脅制於臣等者哉?其『兪鎭以下靡然從之,深源借撰』之語,元濬豈以無根之言上達天聰乎?必有所傳聞之處矣,乞卽下問,以辨欺罔。臣等亦乞就有司暴白所懷。

傳曰:「秩卑人員,敢與大臣相詰,甚不可。」

6月17日

○丁未,幸景福宮御慶會樓下,會武臣宰相觀射,勝者賜物。

6月18日

○戊申,宣政殿月廊有緘封文書,題曰『上前開拆。』內官金亨孫見之,告承政院,開緘見之,乃生員李元佐之書也。其中所言皆詆毁一二大臣,指玄碩圭爲奸雄小人,指姜希孟爲身短腹大,滿腹者皆貪慾,賄賂雲集,用舍顚倒等語。卽還封入啓,傳曰:「以儒生論宰相,言頗直。予欲褒賞,其急召之。」成均館學正李允迪來啓曰:「館中儒生,無稱李元佐者。」傳曰:「盡招儒生,遍問之。」承政院以其書示儒生歷問之,皆曰不知,考儒生名簿,亦無元佐名。傳曰:「元佐書入內之由,遍問內官,李公信語多有可疑。其刑推之。」公信受訊杖,供云:「本月十七日午後,有李元佐者持書授臣,本不知李元佐。曾於宣飯廳前一度相見,仁政殿前又一相見耳,其居處及職事,則全不知。」命下公信義禁府。

○傳于承政院曰:「李元佐書,豈鬼神所爲?可窮索大治。明日更召弘文、藝文館員、成均館、四學儒生示之,又考各年生員進士榜目,如不得,則移文于諸道搜索。若自首則已矣,若隱諱後現,則其罪非輕矣。」御書賜姜希孟,其略曰:

今有生員李元佐上書,指玄碩圭爲小人,指卿爲貪曲,以元子之住爲卿之過,至言用人之非,無所不至,予甚痛憤,將欲大懲。以一書生,評論國政,毁斥大臣,其無罪耶?元子之往,實予之命,非卿之請。誣飾虛事,駭人耳目,其無罪耶?賄賂雲集,尤卿所無,而指卿貪慾,欲試予意,其無罪耶?告人之虛爲讒,讒人則當誅。欺君者爲姦,姦人則當族。於斯二者,罪當居一。

6月19日

○己酉,受常參,視事。左副承旨李瓊仝將刑曹啓本三覆啓:「典獄囚良人金末應仇知再犯竊盜罪,依《大典》絞待時。」上曰:「此人贓物少,且初非欲盜物,偶因事過行,見人慢藏偸之耳。情可恕也,減死可也。」大司諫安寬厚啓曰:「金國光在世祖朝兼判兵曹,受賄狼藉,遂被匿名之謗,大司諫金之慶劾罷之。又其壻李垾爲稷山縣監,監臨自盜,國光使之避逃,其心之邪曲,難可盡言。今者上疏,誣罔天聽,歸咎言官,其輕蔑臺諫,不敬於上,莫甚於此。任元濬奸貪,人所共知,累上疏以瀆天聽。聃年若聽陰嗾而啓之,則與朴孝元無異,元濬若誣告,則元濬有罪,請國光、元濬竝下法司鞫之。」上曰:「臺諫之言,可則採之,不可則棄之。大臣被劾,當杜門自省,今國光、元濬請與爭辨誤矣。然不可鞫也。近日李元佐以玄碩圭爲小人,姜希孟爲貪墨,形短腹大,滿腹皆貪慾,是必憎碩圭、希孟者所爲,疑金彦辛之黨未盡去也。」應敎蔡壽啓曰:「去四月二十一日,安潤孫聞任士洪之言,傳諸同僚,翌日表沿沫來言於臣,以此轉相知之,兩館共議上疏。臣於二十一日往見士洪之時,實未聞士洪所啓之言。士洪妻上言,謂臣等將欲上疏,窺覘過惡,任元濬上疏,謂臣與李昌臣、安琛等首唱是議,兪鎭以下靡然從風,又謂臣等囑成聃年啓,令速下其疏,又誘深源代撰上疏請罷祝壽齋。元濬此言,豈無所聞而發歟?請召元濬于政院問之,下臣等于有司鞫之,則可知邪正矣。」上黨府院君韓明澮曰:「臣前日啓朋黨之弊,爲此故也。今弘文館與任元濬交相上疏攻擊,以下官詆毁上官,如此之風,非美事也。弘文館旣知士洪之爲小人,又知士洪之嗾臺諫,而曾不啓之,乃至辭連事覺後啓之,是亦不正也。」判尹徐居正曰:「古者士讓爲大夫,大夫讓爲卿,朝廷之上,以禮讓爲尙,上下相讓。今者下官與上官相攻擊,甚不可。今弘文館與元濬交相爭辨,此風不可長也。」上曰:「此風何以止之?」左參贊許琮曰:「下情上達,然後言路無壅。雖曰上官,如有非理之事,則下官何不啓之乎?惟在辨其邪正而已。今不辨之,各懷憤心,告訐之風,終不息矣。」上曰:「今若鞫之,則必有邪正矣。」命召宰樞、臺諫及朝啓宰相同鞫之。任元濬曰:「任士洪囚禁時,士洪妻往其兄枰城都正徫妾家,徫涕泣言曰:『前日蔡壽、李昌臣誘深源代撰上書,使之罷祝壽齋,予責之。今又壽等囑深源啓汝夫之事。予聞而欲止之,抵其家,則已詣闕矣。予恐禍將及已,此事吾妻父蔡申保指揮也。』卽日士洪妻率子光載到南墻門外,欲親啓不得,又上言亦未得伸。且士洪謫去時,予送至碧蹄驛同宿,士洪言:『蔡壽所以詆毁我者非他,壽等賜假讀書時,吾爲禮房承旨,不令禮賓供饋,後爲吏曹參議,適典翰有闕,吾議于諸堂上曰:「典翰高官,外官亦多有可用之才,擬望何如?」諸堂上然之,乃以李亨元、李則、裵孟厚注擬,吾爲都承旨,藝文應敎缺,判書欲以壽注擬,吾以爲:「藝文應敎,詞命重任,當擇其人」,遂薦柳洵,竟以壽爲應敎,壽因此致怨,因欲報復,首唱此議。安琛則本與壽交親,我爲大司諫時,琛爲獻納,受我面責。李昌臣本與我同年,且吾爲承旨時,昌臣爲注書,相交親,今與壽符同矣。』臣又聞於兪鎭,當初作疏,不與長官共議,壽、昌臣首唱爲之,示長官,長官云:『士洪上之信任臣也,何可動搖乎?』壽卽將安潤孫日記示之,且云:『士洪以近臣,謂天變不足畏,臺諫宜譴責。如此小人不可不攻。』左右皆以爲是。攻擊元濬,初不及之,俄而持疏草來示長官,則幷及元濬矣,長官曰:『如此事何以生意?』壽答云:『上若有問,我當對之。』長官亦問:『指何事爲奸邪貪濁』,壽云:『以場屋代述,瑢家偸藥事也』,長官曰:『朋友代述,少時事也,瑢家偸藥,人誰不知?上若怒而窮問,則不可說也。』壽曰:『吾當獨任其咎。若於上前啓云:「不黜元濬,臣等當退。」則上豈爲一元濬退三十餘人乎?不得已罷元濬矣。』壽如此反覆語之,弘文館五六人以爲不當,駁議良久,壽再三强辯,長官等不得已從之。士洪失言之事,在四月二十一二日間,士洪攻擊之事,發於二十七八日間,壽與潤孫必同議爲之矣。臣又聞於醫員李季山,潤孫與人言曰:『平生榮顯名利,不復得矣。近者吏曹以我首薦注書者再,皆不落點,此無他上雖罷士洪,而亦過我耳』,潤孫若不與壽相應增減,何以揣度上意,公然有是言乎?歷問諸人,則壽之奸詐可知矣。且弘文館上疏翌日,正言成聃年欲見弘文館疏,壽擧疏意歷陳之,屬令啓達,其情可知矣。」蔡壽曰:「屬深源代製上書,臣萬無此理。前者士洪所啓之辭,安潤孫聞之,議於同僚,次傳於臣。臣與安琛、金孟性等同議上疏,兪鎭、柳洵、金訢等稍有異議,云:『元濬雖曰奸貪小人,事迹未形,且攻擊其子而幷及於父,於義何如?』臣等固執以爲不可,衆議始定,遂上其疏。」李昌臣曰:「祝壽齋請罷,上疏代製事,臣不與焉。臣家與深源父妾家相隣,去春與深源再會而已,及罷職不與相見。士洪所啓之言,安潤孫悉錄史草,四月二十二日示蔡壽同議,二十三日安琛聞諸壽,二十五日李祐甫、兪好仁等聞諸表沿沫,二十六日我聞諸權景祐,本館轉相通知,令壽草疏,我等共議斤削。其時兪鎭、柳洵、金訢、李亨元曰:『元濬雖奸邪貪濁,而事迹未露,況論子罪而幷劾其父,於義何如?』更相議曰:『元濬奸貪,人所共知,此時不啓,聖上何由知之?』議合上疏。」兪鎭曰:「四月二十七日仕進獨坐,蔡壽等及藝文奉敎以下持疏草示之。臣見之曰:『士洪則失言於上,劾之可也,元濬雖有前過,事已久矣,幷劾之,於義何如?』壽等云:『此時不論,則元濬奸邪,聖上何由知之?』壽等退,臣令正字金壽童言于壽等曰:『論子之不善而幷論父之過失何如?』壽童還曰:『諸僚不聽。』臣言於柳洵、李亨元曰:『幷論元濬,似不合於義。』洵、亨元曰:『我意亦然』,俄而壽等更持疏示我等曰:『元濬之邪,不可不論也』,不得已從公論上疏。其後見元濬,元濬問當時上疏之事,臣遂說之以實矣。」柳洵曰:「四月二十七日權景祐語臣以士洪所啓之言,曰:『與蔡壽等同議欲上疏』,臣答云:『幸甚』,壽等草疏來,臣云:『元濬雖小人,今因論士洪而幷及之,於事體何如?大抵爲國論事,務盡事理,期於聽納,論子及父,無乃太過乎?』壽等皆云:『元濬以小人,居廟堂帶經筵甚未便,知而不啓,於義不可』,臣更思之,實是公論。乃同議上疏。」李亨元曰:「四月二十七日,本館同僚使人招臣謂曰:『士洪所啓,眞小人之言,不可不攻,其父元濬奸詐貪濁,一代無比,坐廟堂帶經筵,物議不孚,亦不可不攻』,遂示疏草。臣云:『士洪攻之甚可,幷論其父,無乃過乎?』兪鎭、柳洵、金訢亦以爲然,諸僚答曰:『元濬奸貪,上所未知,安敢容忍?』臣更思之,此是公論,故從之。」安潤孫曰:「平生榮顯名利不復得』之語,臣所不言。」李季山曰:「臣前日往金智童家,智童言:『潤孫再入注書首望,不受點,是潤孫以任士洪之言示弘文館,使之上疏,上意非之,故不落點耳。』臣聞此言,往任元濬家言之。」潤孫曰:「近日往從兄安湜家,金智童在座,問任士洪受罪之因,臣答曰:『適於經筵聞士洪之言,錄示弘文館,上疏論劾。』智童曰:『不得拜注書何也?』答曰:『我未受點天意,何知?近日復職未久,遷轉實難矣。』」成聃年曰:「弘文館上疏,院中同議,使臣請見而已。」上御宣政殿,右副承旨李瓊仝啓諸人供辭。上曰:「潤孫何知予意而發此說乎?其下義禁府,季山亦囚鞫之。」

○司憲府啓:「《大典》內:『士族之女年近三十,貧乏未嫁者啓問,量給資財。』今京外官吏廢閣不行,以致婚姻失時,甚不可。今後京中則令五部管領,年壯處女無遺刷出,每節季告本部,本部更覈報禮曹,啓聞給資財,外方則諸邑勸農里正,依京中例刷出告本邑,守令覈實報監司,給資財,促令婚嫁,如或匿而後現,家長治罪,官吏不能檢擧者幷科罪。」從之。

○傳旨吏、兵曹還給廣根及南致信、庾思達、康鄗、金渚、南潤宗、李義、吳允孫、金景光、金孝江、金碏、李紹宗、金從直、崔莫知、閔粽、李渙告身。

6月20日

○庚戌,受常參。

○命召曾經政丞、議政府堂上、六曹參判以上、臺諫,會賓廳,鞫任元濬等。上御宣政殿引見右副承旨李瓊仝,謂曰:「兪鎭、柳洵、李亨元、金訢與蔡壽等論議不合,則別疏士洪事以啓可矣,而卒附蔡壽之議,似乎靡然從之矣。」瓊仝曰:「議合則合辭以啓,不合則各以意啓之,例也。」上曰:「此非大過,但有差誤耳。但兪鎭以司中同議之事,傳于元濬,以明己非首謀之意,此則非矣。蔡壽屬成聃年請見其疏,非實事,乃臆料之言,元濬非矣。蔡壽、李昌臣皆置勿論,安潤孫之事,宜窮推辭證以啓。」任元濬供曰:「李季山到臣家言:『公之被劾,誰不曰可憐?弘文正字金壽童與我云:「潤孫言吏曹以我再擬於注書,而我不得受點,是必上雖罪士洪,不忘士洪,故過我書示日記之事耳。」』」李季山供曰:「臣聞金智童之言,竊料『上以潤孫書史草示同僚之故,不落點於注書』,說與元濬耳,若『潤孫平生榮顯名利不復得矣上雖罪士洪,不忘士洪』等語,非臣之說也。」傳曰:「兪鎭、柳洵、李享元、金訢皆入蔡壽術中矣。凡事與人議合然後謂之公論,若怯於人言而爲之,則豈可謂公論?鞫問何如?季山雖增減潤孫之言,潤孫以臣子,揣度人主之心,大不可。其鞫之。」潤孫供曰:「臣與金智童閑話,智童問注書未受點之由,臣答曰:『予安知天意?以近侍之臣未受點,士洪事,上鑑以爲何如』,心常惶恐。」上曰:「潤孫雖不明言,其情已具於此。且兪鎭以本館同議之事,與元濬漏說非矣。」義禁府啓:「兪鎭以本館同議之事漏說於元濬罪,律該杖八十、奪告身三等,安潤孫不得爲注書,臆料君上之意,言於金智童罪,律該杖一百、告身盡行追奪。」傳曰:「鎭,依律罪之,潤孫之罪,不合希求進用之律。元濬事,政丞議啓,潤孫事,政丞以下議啓。」鄭昌孫、韓明澮、沈澮議:「任元濬罷職何如?」昌孫、明澮、沈澮及玉山君躋、魚有沼議:「潤孫臆料上意,私語於人,甚不可。然只言惶恐耳,別無怨懟之情。且元濬上書,事涉報復,上裁。」洪應、李克增、梁誠之、李承召、魚世恭、李崇元、尹繼謙、姜子順、愼承善、李克均、李克墩、金順命、安寬厚、鄭垠、李孟賢、金春卿、慶俊、林秀卿、李世匡、柳仁濠議:「潤孫之言,固爲有罪。然元濬父子初因潤孫被論,則今不可以元濬之告又論潤孫。」金自貞議:「潤孫之事,雖元濬告擧,自以不復職,臆料上意,揚言于人,情涉不敬。依律施行何如?」傳曰:「元濬罷職;鎭、潤孫竝依律施行。季山供詞,與元濬所供多有牴啎,且辭連李元佐,其刑訊以啓。」季山受訊杖,供云:「安潤孫『平生榮顯名利不復得。上雖罪士洪,不忘士洪』等語,臣實言於元濬,假托元佐名上言,則臣實無之。」

○傳于承政院曰:「前者尹孝孫特加一資者,以其能行監司之任也。今見義禁府所啓密陽府使朴時衡鞫案,時衡不謹火,燒倉穀七百餘碩,而孝孫不之知,其謂能行監司之任乎?予欲還收其資何如?」左副承旨金升卿曰:「已有成命,還收未便。」都承旨孫舜孝曰:「若邑人符同固諱,則監司固難知之。臣謂孝孫之罪輕矣。」右承旨洪貴達曰:「予奪不可輕易。孝孫加資已成之命,不可追改。但以燒倉穀之事科罪幸甚。」傳曰:「宋孫長卿爲河東轉運使,臺諫交章論列,帝厲聲曰:『已行之事,何可改?』歐陽脩曰:『若朝廷除授不當,能用臺之言改正,足以彰陛下從諫之聖』,帝然之。以是觀之,雖已成之命,改之何妨?其議諸政丞以啓。」鄭昌孫、韓明澮、沈澮議:「前加資太過。然業已命之,追改未便。只以此事科罪何如?」傳曰:「倉穀燒焚甚多,必刻民以充其數也。監司曾不知檢,其可謂監司乎?予欲還收其資。」昌孫等曰:「上敎允當。」

6月21日

○辛亥,受朝參。

○御經筵。掌令金悌臣啓曰:「檢閱安潤孫今將決罪,臣意以謂元濬疾潤孫,毛擧其失,以瀆天聰。然潤孫不過言惶恐耳,固非怨恨,而元濬之言如此,此實告擧他事,不可罪也。」上曰:「元濬初言蔡壽、李昌臣、安琛首謀,而偶言及潤孫,非疾潤孫而言之也。潤孫不得爲注書而臆料予心,其可乎?」悌臣曰:「誠如是,則固宜罪之。然所言皆無情,元濬心懷報復,吹毫覓疵,期於中傷,此風不可長也。」上問左右,領事沈澮曰:「潤孫之言實不屬上,故臣等嘗請舍之。」同知事李承召曰:「潤孫之言實無情。古人云:『不得於君則熱中?』潤孫心常惶恐之言,何罪之有?然恥言人之過失,則世無告訐之風,而能上下和睦。孔子亦曰:『惡訐以爲直者。』此來如承政院、弘文、藝文兩館,以卑議長之風,漸不可長。」沈澮曰:「如以爲大臣之事而使不得言,則其可乎?」悌臣曰:「今若罪潤孫,則國家墜於元濬術中矣。」正言柳仁濠曰:「臣恐只快元濬報復之心,而後無言者矣。」不聽。

○刑曹三覆啓:「典獄囚樂生金守知敺殺其妻阿干罪,富寧囚白丁張仇知敺殺趙介叱知罪,竝律該絞待時,溫陽囚正兵金德福再犯竊盜罪,依《大典》絞待時。」從之。

○禮曹啓:「《大典續錄》宗親許年限前議婚,故宗親雖子女未免襁褓,爭先告望,强納禮幣,此非美風。請今後兩家子女年滿十歲,方許議婚,若子女年六歲相差,而非其情願者,勿許婚嫁。且士大夫不欲與宗親婚嫁,增減子女年歲者,其家長,以爲婚妄冒律論斷何如?」從之。

○左參贊許琮來啓曰:「前者元濬父子因潤孫言被罪,今以元濬所告又罪潤孫,似爲元濬報復。臣謂律有告擧他事勿受理之文,若一聽理,則人人轉相告訐矣。況潤孫之罪,於情法,頗有可疑,若罪潤孫,則臣恐言路從此塞矣。」傳曰:「潤孫不得其職,臆料致怨,罪不可赦。」琮又啓曰:「古人云:『國人皆曰不可,』又曰:『與衆棄之。』今政丞、臺諫皆曰不可,衆議合然後罪之可也。若罪潤孫,則報復之風,末流難禁,請留意焉。」傳曰:「元濬設心,欲害蔡壽、李昌臣,非爲潤孫發也,謂之告擧他事可乎?潤孫言:『注書不落點,天意何知?士洪事,上鑑以爲何如?』其無情乎?」琮啓曰:「臣竊意潤孫以近侍之臣,不得爲注書,以己之故朝廷不安靜,心實惶恐。發爲此言,恐非有他也。」傳曰:「人臣逆料上意,其罪非輕卿亦人臣也,何敢言之?」琮啓曰:「臣非爲潤孫也。若聽報復,則雖欲止爭訐之風得乎?如此之事,臣未之聞也。凡事必愼其始,始而不愼,弊將難救,於國家大體未便。況政丞、臺諫,至於左右皆曰不可,若罪潤孫,則非特違衆論,臣恐言路亦塞矣。無已則減等何如?」傳曰:「姑停決罪。予將更度之。」

○命召政丞、臺諫,傳曰:「潤孫妄料予心,罪當依律,卿等以謂不可罪,故更召卿等告而罷之。」盧思愼、尹弼商曰:「潤孫之事,雖曰元濬告擧他事,潤孫以臣子,揣度君上之心而言之,雖謂之怨恨可也。須如律論斷。」李克培曰:「潤孫之言固有罪矣,然元濬之上書固爲不可,不當聽理。若人告罪惡,而被告者謀欲報復,百計中之,又聽其言而罪之可乎?左右皆曰不可,則所當審而處之。請留意焉。」鄭昌孫等曰:「臣等之意,於前議盡之矣。」傳曰:「政丞、臺諫豈不熟計而言之?然潤孫之事,非告據他事之例也。前日上黨、達城、許三宰言:『朋黨之弊,漸不可長,不可不明辨痛懲』,故令推鞫,而偶發潤孫之事耳。況潤孫以新進少年,臆料予意,不可不罪。」執義金春卿等曰:「潤孫不發士洪事,則潤孫之言,元濬必不發之。臣等非以潤孫爲是,此乃告據他事,不當聽理也。」思愼啓曰:「聞以李元佐事許令告密,臣妄謂告密者,昏亂時事,在聖明之朝,不可爲也。」弼商曰:「世祖嘗曰:『告密不可行。』然其時盜賊甚熾,故特令告密,固非常典。今若許告密,則徒爲奸人報仇之資,害及無辜矣。」傳曰:「潤孫之罪,今因卿等之言棄之。初欲告密者,以元佐所告非輕,慮大臣爲人所搆耳,當止之。」

○吏曹判書姜希孟上疏曰:

臣伏覩內官劉孫所傳御扎,又聞內官文仲善口傳敎旨,伏審聖鑑洞照奸人兇險。小臣無他,天語丁寧曲盡無餘,臣雖萬死,固無一恨。但當黽勉從事,圖報聖恩之萬一。然銓衡之任,國家理亂安危之係,苟非其人,不可一日居之。臣常以此爲懼,屢請辭職,未蒙兪允,因循苟且,遂至今日。不意疾臣者摭臣愆尤,詆臣亂政,羅織百端,造爲飛謗。自古及今,秉政者幾人也?當途者幾人也?而臣獨受此厚謗。反覆自省,雖無愧怍,然豈無自而然歟?木腐而蠧生,醢酸而蚋集,人失德而謗至,揆臣所爲,未能合理,多受此厚謗,勢所必至。乞解臣重權,遞臣經筵,略以勳封,僅奉朝賀,則臣死之日,猶生之年也。今雖聖慈釋臣罪累,臣亦粗辨是非,將何顔復入官府,以汚重器哉?臣竊伏惟念謗書所斥,雖累數百言,皆止臣身,但受重譴,死自安分,安能開口以辨同舍偸金之疑乎?臣爲六卿之長,罪之當否,豈不關時事之重輕哉?臣本無狀,未厭人望,不數年間,連操大柄,未能與世低昻,必悅臣者少而疾臣者多矣。然觀此所爲,非止憤恨於除授之際,非止陷臣於罪辜而已。自古奸兇欲遂其計者,必先捃摭一二大臣可疑之事,造爲飛謗,動搖衆聽,揣知上意,然後得行其計。臣反覆思之,臣本迂拙,平生不與人爭戾,家世素貧,反無臧獲土田之訟。百計思之,宜無招謗之源,而今乃如此,臣恐有大奸慝,塊然在朝中,假爲儒名,托臣愆尤,以行鬼蜮之謀也。且謗書所斥臣家『子息不繁』,且有『夭折秘而不啓』,因以『取賂』,呼臣爲阿波,爲大驚駭,此則自有見聞,臣何辨明?此無他,疾臣保養元子以至康寧也。閭閻小民尙爲一子趨利避害,無所不用其極,況爲國本之重乎?一國臣民小有人心者,宜當體聖上慈愛之念,凡所以保護元子,當共敷心力,何反摭臣所無之事,動搖康寧之國本乎?誅其意之所存,姦情綻露,固難自掩。其謗書所在之處,外人不得敢窺,中官守門,無時空闕,雖欲害臣,安能飛度九重之深邃乎?此必出入禁闥交結宦寺者之所爲也。況得書小宦言端不一,徐詳其得書之迹,則必得其情矣。但恐奸謀兇巧,陰害小官,以滅其口。乞命獄吏防姦療理,終期得情。噫!大臣與國同休戚,一死生一去就,有關大體。有罪至死,亦當緩其辭,況無其事而造謗至此乎?臣觀近日尙大畏小、貴畏賊,傾危成習,此風不戢,終至何地?臣之一身成敗,固無足論,竊爲世道慷也。

傳曰:「姑留承政院。」

○命罷河西君任元濬職。

6月22日

○壬子,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持平安璿啓曰:「前者成繼曾、權㵎爲守令,大司憲金之慶劾罷之,繼曾等訴之慶,大司諫崔漢禎劾黃孝源,孝源訴漢禎,掌令金悌臣劾梁誠之,誠之欲與悌臣辨。今臺諫劾金國光,而國光上書欲與臺諫辨明,此習甚不可。請鞫之。」上曰:「臺諫方劾政丞,杜門不出可矣,今乃上書欲與辨明,誠非矣。然豈可以此鞫之?」司諫慶俊曰:「國光貪汚,人孰不知?今國光上書自明,非徒欺天,亦自欺耳。近者任士洪業已定罪,而元濬上書其所辨明者,率皆報復之事,元濬誘兪鎭,盡聞弘文館上疏首尾而反攻之,此亦不可之大者也。近日朝廷不靜,專由是人。古云:『臺諫言及乘輿則天子改容,語關廊廟則宰相待罪。』今臺諫劾國光等,國光等固宜杜門自省,而乃敢上書辨明,習以爲常,互相報復,甚非國家美事也。請鞫之。」不聽。

○義禁府啓:「前密陽府使朴時衡,以扇子十五、笠帽二、油席二、鞍籠一、黃栗四斗、小籠二隻賂遺尹孝孫,出官米三十碩、稻四十碩爲養獄之資,罪律該決杖一百、流三千里、免刺、告身盡行追奪。」從之。

○傳旨戶曹曰:「經筵官崔自濱死,其給棺槨、油芚二、紙六十卷、米豆幷十碩。」

6月23日

○癸丑,受常參,視事。

○刑曹三覆啓:「晋州囚私奴軍同、宜寧囚官奴甫里萬再犯竊盜罪,依《大典》絞待時。」從之。

6月24日

○甲寅,行司猛林芸來啓曰:「臣有親啓事。」命召芸入閤門內,令中官問之。芸啓曰:「自古反臣,先斥人主寵臣,而後得遂其奸。前者柳子光擯斥韓明澮,其計甚詐。厥後聽人陰嗾,又力排玄碩圭,臣恐有朋黨之禍。令子光流遠方,不加以大罪,令軍士守之,便不得任情出入何如?又任士洪往配所,高陽郡守載酒肉遠送于碧蹄驛,亦此不可。」傳于承政院曰:「柳子光聽人陰嗾,排斥忠臣,罪則大矣。然國家已定其罪,不可更論。迎送之禮,匪今斯今,自唐時已有之。今士洪雖被罪而去,其罪不關社稷,餞送何害於義?林芸不親見而率意來啓,且告柳子光欲反,令司憲府推鞫以啓。」

6月25日

○乙卯,國忌。

○傳于吏曹曰:「《大典》內:『犯私罪罷職者,經二年乃敍,若奪告身者,無敍用年限。』其自收告身日爲始,計限敍用。」

6月26日

○丙辰,御經筵。講訖,上顧謂左右曰:「告姜判書者,不可不窮推也。」知事李克培曰:「豈窮推?痛懲無赦。然臣觀李公信年少愚癡,其言不足信。況此乃匿名書,若不聽理,則彼不得售其謀,不復爲如此事矣。」上曰:「是不然。捃摭大臣之事,而欲令予見之,其計甚奸。此厥不懲,予恐從此告訐成風,不可禁矣。」

○日本國寶泉寺住持源佑位、一岐州上松浦鹽津留助次郞源經、對馬州守護代官宗助六盛俊遣人來獻土宜。

○傳旨吏、兵曹還給趙智崗、李繼敦、康孝舜、權孝達、尹大中、金方、尹興、李權、姜竹山、高鐵石、吳仲敬、安孝芸、蘇效軾、張永淸、李洙、陳承恪、李命浩、李子純、辛秀文、許珉、郭成孫、李宜仁、金碩熙、辛儼、金繼信、文俊、金貴宗、金鈞、鄭崇德、金汝礪、金添齡、全仲堅、崔崇佛、金確、童淸禮、卞順孫告身。

○傳旨兵曹放慶尙道義興縣充軍忠贊衛仇孟溫、巨濟縣充軍正兵朴文告、姜於屯、柳繼終、金自山、朴暉、趙龍守、崔自文、吳永生、李石柱、李終生、沈長守、李自茂。

6月27日

○丁巳,受常參。

○御經筵。

○軍器寺正柳渾等四人輪對。

6月28日

○戊午,日本國肥前州上松浦波多島源納、對馬州太守宗貞國、橘氏立石右京亮國長、對馬州宗貞秀遣人來獻土宜。

6月29日

○己未,以金國光爲光山府院君,金紐嘉善司憲府大司憲,尹孝孫嘉善同知中樞府事,柳洵通政弘文館副提學,姜繼淑嘉善行司猛。繼淑入朝,太監姜玉姪也,因玉之請而特加資。

〈成宗康靖大王實錄卷第九十三〉

秋七月

7月1日

○朔庚申,傳旨義禁府曰:「前月十七日,有生員李元佐者投書禁中,言頗訐直。奸詐不逞之徒,冒名投書,變亂是非,爲鬼蜮之行,此而不治,何以懲惡?觀其論事譸張,寫字縱橫,究尋情迹,終難隱藏。令遍示曉解文字者,仍懸賞購捕。至于旬日,罪人未得,有能捕告者,良人超資授職,賤人從良、給綿布二百匹。知而不告者,良人屬賤、全家徙邊,賤人屬極邊殘邑奴婢。雖同謀者,自首則良人加資,賤人給緜布一百匹,幷免罪。其以此廣行知會,得上書者乃已。」

7月2日

○辛酉,兵曹判書魚世恭等來啓曰:「本曹無選上,根隨奴子亦數少,故例率伺候正兵。今憲府劾本曹及都摠府帶率伺候正兵,請待罪。」都承旨孫舜孝啓曰:「臣曾爲兵曹佐郞時,例率彭排隊卒。其後代以正兵,名曰伺候,仍舊帶行。及李克增詳定諸司根隨,以兵曹、都摠府衛部將宣傳官率伺候,故不給選上,今以帶行伺候爲不可,則須設選上給之。」傳曰:「世恭等勿避嫌,其問不給選上之意于李克增以啓。」克增來啓曰:「臣等詳定時,兵曹、都摠府衛部將宣傳官帶行隊卒及補充軍,故不給選上。其後除隊卒設步兵,爲伺候帶行何害?」傳于司憲府曰:「兵曹、都摠府衛部將宣傳官,許仍帶伺候,紏察非理侵虐者。」

○傳于吏曹曰:「掌隷院、漢城府,決事官也,其郞廳,不可不擇。依六曹守令例,不拘箇月除授。」

7月3日

○壬戌,以李吉甫爲通政兵曹參議,朴良信通政兵曹參知,呂箎通訓行司憲府掌令,李淳叔通政行江陵府使,孫繼良通政行安州牧使,金有完通政行定州牧使,金舜臣嘉善行義州牧使,吳湘通政行江界府使,金致亨通政行龜城府使。

○淸城君韓致亨來啓曰:「臣母年老,弟致良出爲金堤郡守,臣獨侍側。今蒙差聖節使赴京,無侍養者,請換致良京職,如不得,則換京畿守令。」傳曰:「換京職。」

7月4日

○癸亥,司憲府大司憲金紐等上箚子曰:

前日,本府請罷金自貞司譯院副提調,未蒙允兪,不勝缺望。臣等竊謂吏曹職掌銓注,自貞雖粗解漢語,以本曹參議,不避嫌自擬,冒濫莫甚。車得驂亦以三品堂上,授惠民署副提調,夫提調,摠察一司,黜陟郞吏,爲任最重,自非名望宿著者,莫宜居焉。得驂本是醫流,素無名稱,一朝遽爲提調,爲其下者率皆前日儕輩,其肯畏服乎?況司譯院、惠民署副提調,非《大典》所載,今若輕變,臣等恐國家憲章自此毁矣。伏望亟改自貞、得驂提調,遵守憲章幸甚。

傳曰:「用人須要人器相當,知譯語者當用之於譯,知醫方者當用之於醫。假使李陽生爲惠民署,大司憲爲司譯院提調,則其能堪任乎?」

○命賜吏曹判書姜希孟馬一匹,元子時寓希孟家,常喜見駿馬,故有是賜。

7月5日

○甲子,兵曹啓:「平安道流民挈妻孥來寓普濟院。」命卽召問,宋守山等四十五人供曰:「本居慶尙道星州,自乙酉年徙邊時,居平安道安州。本道比來凶荒,今年雨雹,禾穀盡傷,雖守令賑恤,不能使人人充飽。欲向京城,乞食免飢耳,非爲潛逃也。」命該司賑給,遣執義金春卿于平安道,推刷流移人物。幷鞫安州官吏,仍命京畿、黃海、江原、永安道觀察使曰:「如遇平安道徙民流亡者,各於所在官存撫賑恤,急速馳啓。」

○司諫院大司諫安寬厚等上箚子曰:

今以朴良信爲兵曹參知,良信曾爲平安道助戰將,戍禦不謹,致令虜騎犯境,其被擄人數匿不以聞,反鋪張勝戰之狀,以欺天聰,至受二品之階。其奸詐欺罔之罪,死有餘辜,殿下包容,特從寬典,只放于外,未幾敍用,而今又授參知。良信雖武才可用,觀其所爲,直詐罔之人耳。授西班顯秩,於分已踰,況使居政曹乎?伏望亟改其職,以快輿望。

傳曰:「人一犯罪,不可終身不敍,故良信已許敍用。如此武士,得之爲難,豈不足當此任者也?」正言柳仁濠啓曰:「政曹雖族系有累者,不可居,況身有大累乎?良信誣罔天聰,心術不正,請改其職。」不聽。

7月6日

○乙丑,傳旨戶曹曰:「今年大雨後遽爲旱暵,年將不稔。其備荒之政,預爲措置。」

○司諫院大司諫安寬厚等上箚子請改朴良信職,不聽。

○司憲府大司憲金紐等上箚子曰:

今以都摠府都事鄭錫年爲定平都護府使,金堤郡守韓致良爲典設司守,掌樂院主簿金信行爲本府監察,監察李薈爲忠翊府都事。官爵,國家重器,苟非賢智,不可越序而授。錫年今春授都事,未幾超授都護府使,朝中豈無職秩相稱者,而必以錫年注擬擬乎?且守令,必須六期十考十上居五人之內,然後始可陞遷,致良以郡守纔踰一期,徑陞正四品。一批之內,德川郡守閔懷騫、宣川郡守朴宗元皆考滿當遞,而懷騫以無闕作散,宗元降授尙衣院判官,致良有何功勞,過於此兩人,而授職若是其相懸乎?五考三考二考者一中,則勿授右職,明有典章,信行前爲掌樂院主簿,去秋冬等考中,今陞監察,甚乖邦憲。遷敍不拘歲月,所以區別賢能,李薈去年十二月以繕工監直長,陞司饔院主簿,未幾陞監察,又未幾陞都事,如薈者何有賢能,而以參外半年之間,驟至五品職乎?斯皆違越令典,任用失當,銓曹必有其情。伏請亟罷錫年等職,幷劾吏曹官吏,以杜猥濫之弊。

傳曰:「致良之兄致亨將赴京,以老母無奉養之人,故予命換差,非銓曹自爲之也。鄭錫年曾經僉正,李薈以房主監察,陞遷例也,何不可之有?但金信行改差可也。」

○領議政鄭昌孫、上黨府院君韓明澮、左議政沈澮、坡川府院君尹士昕、光山府院君金國光來啓曰:「臣等伏聞平安道安州徙邊人多流亡,心甚驚愕。臣等謂安州沃饒,旱澇不爲災,彼人懷思舊土,托以年險逃來,今不治罪,人爭效之,其終難禁。請懲一人,以定民心。」傳曰:「遣朝官察守令字牧之狀,知其逃散之由,而後罪之未晩。」昌孫等又啓曰:「新授定州牧使金有完、安州牧使孫繼良,名雖武臣,實無武才,請改授。江界府使李惇仁、義州牧使韓千孫、渭原郡守金嵩,今雖已遞,然此輩皆能於武事,姑留防秋,待明春罷戍遞代何如?」竝從之。

○遣義禁府都事洪浩于平安道,拿觀察使李坡來。

○以金澣爲資憲知中樞府事,李恕長嘉善行僉知中樞府事,玄碩圭資憲平安道觀察使,朴輝通政行安州牧使,李紘通政行定州牧使,李貞陽通政行金海府使,韓千孫通政行義州牧使,李惇仁通政行江界討使,金繼宗通政行龜城府使。

7月7日

○丙寅,司憲府大司憲金紐等上箚子請改鄭錫年、韓致良、李薈等職,幷劾吏曹官吏,不聽。

7月9日

○戊辰,傳于承政院曰:「大抵文臣未必皆賢,武臣未必皆不賢。六曹判書,摠治一曹之事,武人固不堪也,若參判以下,則文武交差,未爲不可。近者銓曹注擬,專用文臣,有乖用人之方。」左承旨朴叔蓁、左副承旨金升卿啓曰:「禮曹外他曹判書,迭用文武之臣例也。參判以下及郞廳,文武交差何妨?」傳曰:「其以此意草傳旨以進。」叔蓁、升卿草啓曰:「文以治內,武以禦外,文武固不可偏廢。近者銓曹注擬,偏用文臣,有乖用人之道。自今參判以下,文武交差,以廣任賢之路。」都承旨孫舜孝、右副承旨李瓊仝曰:「臣等意謂以文武交差之法,國家方行之矣,何必別立此法乎?今若立此法,而武臣或無可用者,則有乖立法之意,且武人不量己之賢否,竝皆希望,終不得除,則必懷憤恨。前朝以文臣爲西班職,武臣或爲臺諫者,特武臣桀驁爲慰悅其心耳。臣等願勿立此法。但今銓曹選武臣可用者注擬,則武人自爾見用矣。」傳曰:「文武竝用,古之道也。雖立此法,豈至盡用武臣乎?是必文臣恐見奪其位而言之也。」瓊仝曰:「臣等安有挾此心而啓乎?」傳曰:「堂上官,予知其賢否,堂下官,則安能悉知?必任使然後可知其人矣。」舜孝啓曰:「若行此法,則《大典》所謂『吏、禮、兵曹堂下官竝用文臣之法』毁矣。況今文武交差之法,非不行也?禮、吏、兵曹堂下官外,固無阻礙。」傳曰:「武臣奔走不暇,勞苦甚矣,及其除職,不過西班七八品,文臣則竝居淸要之地。予意此法一立,武臣以爲:『今雖勞苦,他日吾亦可以登要路』,必砥礪名節,戮力王事矣。且今六曹郞官,非文臣,則必是承蔭者,我不知武人之得與是職者有幾。」承旨等啓曰:「於傳旨『先引《大典》之法,而擇可任者除授』云爾,則似便。」傳曰:「卿等之言是也。」仍傳旨吏曹曰:「《大典》內『吏、禮、兵堂下官竝用文臣』,然則六曹堂上及戶、刑、工郞官,可以參用文武。予觀六曹,文臣居多,而間有承蔭者,曾無一人由武擧而進,是豈朝廷用人之道歟?自今注擬,博採武臣之堪任者,以恢予竝用文武之意。」〈史傳曰:「文武竝用固善矣,然自是武臣之麤悍無識者多占淸要,曠官廢職,未必不由於斯云。」〉

○傳曰:「今後國忌日及致齋日,竝勿啓刑事。」

7月10日

○己巳,國忌。

7月11日

○庚午,日本國一岐州守護代官眞弓、兵部少輔源武、安藝州小早川、美作守平持平、豐州守大友親繁、對馬州太守宗貞國、國分寺住持僧崇睦遣人來獻土宜。

○平安道觀察使玄碩圭辭。

○司憲府大司憲金紐等上箚子曰:

臣等伏覩傳旨,吏、禮、兵三曹參用文武,臣等竊以爲《大典》,實是經國彝章,不可輕易變更。伏望睿慮,仍舊爲便。

不聽。

○戶曹啓:「《大典》解由條:『官吏遞代時,所掌之物無虧欠者給解由。』注:『自己不得親授者,時仕行首同任官,外則觀察使差隣官守令傳授。』然各官守令交代之際,牽於人情,不卽照數指廠指庫,以無爲有,後等官吏那移出納,以致虧欠,或稱初不斗量傳授,或稱庫內虧欠,或稱散在民間,僥倖蠲減,因此軍需日縮,甚非細故。請今後新舊交承時,須令依法照數,新舊官僉署成三通,一藏本官,一藏本道,一藏本曹,以憑後考。」從之。

○傳于戶曹曰:「今平安道刷還流移人家舍財産,竝還付限秋成賑給。

7月12日

○辛未,司憲府大司憲金紐等上箚子曰:

臣等將鄭錫年、韓致良、李薈等職事改正,竝請鞫吏曹官吏,未蒙兪允,不勝缺望。臣等竊謂天下之事始起於微,終成於大,有國家者,不可不謹於微也。今殿下以錫年等陞職,於例有據,事體至微,不足擧論,臣等臆謂大不然矣。夫掌銓曹者,除拜人官爵,非但考其法例之當否,必須審其人物之賢愚,歷任之久近,此人可以陞授,此人可以平遷及批出,則朝論洽然皆以爲相稱,然後庶可謂得用人之法矣。今錫年等無功可紀,無德可稱,遽陞右職,觀其跡則雖若至微,而究其漸則所係至大。況致良戚里,臣等恐國人將謂殿下私致良也。伏願殿下速回睿斷,以副輿望。

傳曰:「用人當論賢否,豈可拘於職秩高下?」持平安璿啓曰:「此人等無一才一藝之可取,而濫授右職,此臣等之所以敢啓也。」傳曰:「改致良職。」

7月13日

○壬申,日本國肥前州平戶寓鎭肥州大守源豐久、筑前州宗像郡知守氏鄕、對馬州太守宗貞國遣人來獻土宜。

○司憲府大司憲金紐等上箚字,論鄭錫年、李薈等陞職未便事,不聽。又上箚字曰:

臣等謂吏、禮、兵三曹,考勳黜陟,稽古禮文,乘輿武備,皆其所掌,郞吏之選,尤重他曹,自祖宗朝皆以文臣差之。今縱得一武臣資兼文武者授之,後必難得。且此法一出,異日權勢子弟藉此爲例,因緣干請,其弊必至於不可勝言者矣。伏願殿下率由舊章,愼勿輕變。

御書曰:「予聞文武竝用長久之道,今之武臣,豈無才堪六曹者?而銓曹拘於舊例,使之終老西班,其於用人,不亦泥乎?此正膠瑟劍舟之類。」

○傳旨刑曹曰:「《大典》內:『徙民逃亡者,妻子屬殘驛奴婢,捕獲則斬。』予以好生之心,不忍置之於法,改以三犯然後處斬,使開自新之路。屬今平安道徙居之民,相繼流亡,必是法輕所致。若不嚴刑以治之,弊將難防,自今徙民逃亡者,一依《大典》施行。許接戶首,全家徙邊知而不告隣里及勸農,論以制書有違律,流亡五口以上,則守令罷黜。」

○命賜月山大君婷內廐馬一匹。

○戶曹奉敎錄啓備荒之目,仍請減省冗費,從之。

7月14日

○癸酉,太白晝見。

○傳于承政院曰:「憲府所啓吏、禮、兵三曹文武交差未便之言,於卿等意何如?」都承旨孫舜孝、右副承旨李瓊仝啓曰:「臣等初亦以爲未便。文武竝用,雖曰美事,然《大典》之法旣如彼,今立此法,雖或無妨,其流之弊,將使銓曹官人,任情擧用失當。況禮曹雖文臣必擇授,尤非武人所宜居也。臺諫之意在於防微杜漸,其言是矣。」左承旨朴叔蓁、左副承旨金升卿啓曰:「前日臣等不攷《大典》,卒製傳旨,今更思之,如兵曹堂上堂下官及吏曹堂上官,則雖武臣猶可爲也,若禮曹堂上堂下官及吏曹堂下官,則非武人所能堪也。」右承旨洪貴達、同副承旨金季昌啓曰:「大抵立法定制,期於必行,雖立此法,若無可任者,則法不可行。新法之立,雖曰今日無妨,後或生弊,況已知後日之生弊而强立之乎?如不獲已,勿汎稱三曹文武交差,而稱某曹文武兼差,某曹專用文臣,則用人有據,銓注無濫矣。」諸承旨皆曰:「此言至當。」傳曰:「三曹則於文臣中尙選用之,況武臣乎?幸有可任者則用之,豈可泥於法而强任不稱之人乎?」

○命曾經政丞、議政府、六曹、臺諫等,議李元佐上言事干人推鞫事及懸賞等事以啓,傳曰:「李季山常出入希孟家,其子女之數及年歲存沒,非不悉知也,而不直說,其更刑訊,公信則放遣,仍懸賞布購獲。」

○義禁府啓:「林芸臆料柳子光謀叛事啓達罪,律該決杖一百、流三千里、告身盡行追奪、加役三年。」從之。

○吏曹判書姜希孟上書,仍啓曰:「臣前日上書辭職,傳曰:『今聽爾請,則予亦入於其人之術中也,其勿辭焉。予當窮極搜捕痛懲。』臣聞命隱忍就職,尙冀姦人斯得然後,臣與其人同就法司,逐一辨質,今觀其勢,待之難必。然則萬世之下,誰知臣之是非也?臣敢以所謗之言,逐條自明。近來大臣一有被劾,則互相爭辨,臣非不知此風之非是也,然臣非被劾於臺諫也,非與人爭辨也,今被惡名,終難自明,故敢瀆如是耳。銓曹重器,雖小被謗毁,不宜居之。況臣性本不敏,遭謗至此,方寸亂矣,臨事不無錯誤之失,請辭臣職,以保餘齡。」其疏曰:

臣當觀文中子之言曰:「止謗莫如無辨。」何也?謗起於人所不信,而欲以口舌爭之,抑末矣。昔直不疑不辨主翁偸金之疑,終能大辨。其且當其償金之時,人必以偸金目之,不疑處之括然,甘受惡名而不辭,其心豈不以疑己所無爲憤哉?然所以不辨者,必曰:「人言雖眩於一時,是非不昧於萬世,苟自明也,則誠爲幸矣,雖其不明,是予不幸,又誰咎耶?所可恃者,天理之正、人心之公、神明之直而已。」及其同舍還金之日,主翁深謝其不敏,時人咸服其偉量,不疑大人君子之名,萬世而不泯,所謂『止謗莫如無辨』者此也。臣今所遭之謗,皆濁亂朝政之事,比諸不疑偸金之事,其害有甚焉,義不可不辨也。但得謗書以來,天威震動,必欲得飛書者,購求中外,搜剔靡遺,且賜溫敎慰諭小臣,使之處官如舊,聖鑑洞照,無微不燭,奚待臣自辨哉?臣竊料造謗者兇狡有餘,豈不知不以匿名之書罪我斥我哉?所以爲此者,其意有三。一則捃摭罪過,羅織成謗,潛投大內,則上必收而覽之,以事干大臣留中不下,則雖不顯有所害,亦足中臣,不得完全於聖朝也。二則欲上疑臣有仇家,且有凶害,家道又不正,命移元子於他所,欲快憤嫉之心耳。三則欲使臣惡名流布四方,穢人聽聞,點汚靑史,流臭萬世而已。幸賴聖上日月之明,使奸計不行,非特微臣之幸也,抑亦我東方萬世之大幸也。然奸人之計,不行其二,而猶行其一也。何也?謗言流布,旁達于外,安能家諭而戶曉哉?然則街論巷議,必有歸罪於臣身者矣,此則奸計之得行也。噫!臣則已非聖代之完物,抱恨終身而已。但誣飾罪過,陰陷大臣,誹謗之書至於繳投大內,使臣僚重足而屛息,奸侫挾術以聘詐,決非國家之福也。國家購捕甚急,宜其奸猾就執,顯伏天誅。然或謗者非微末下流,則容有跡知形影者,孰肯搆怨巨猾自取滅門之禍哉?人非病風,決不語此矣。臣之隱忍就職者,尙冀天厭大姦布露情跡,然後臣與謗者同就廷尉,逐一辨質。不幸謗者久逭天誅,終不可知其必得,然則萬世之後誰能爲臣辨者?臣敢以謗言逐一自明,臣若有罪,言雖出於謗者,亦當不饒,如其無罪,乞下明敎,使四方釋然知聖上遠讒之明、微臣遭乞之誣,則庶使奸雄知飛書之無益、聖明之難欺矣。臣非敢自愛,反復思之,瑕釁之人不宜冒處淸班,毁謗之餘未可尙操重權。乞解臣重任,置諸閑地,特遂曲遂之仁,不勝幸甚。謗者以元子寄托臣家爲非,且臣子息多暴亡,指言爲凶咎,又言主家糜費不能言語形容,藉云大賓支應扶助,布帛財物雲委於四妾及子女之家。以爲臣得寵如此,必久其任,仕未足、箇未滿者,亦皆預致納賂,臣實痛心。元子於年前十一月二十七日忽移臣家,其時承政院議啓大臣十餘家,而上不問臣家子息死亡凶咎有無,來且急速。上旣不問,臣先以啓,則是有厭却之嫌,罪亦非輕,況有子女者,誰無零落之患?以此爲凶,先自啓達,非臣意料之所及也。元子初到臣家,微有不平,臣與老妻晝夜抱持,罔知攸措,但冀皇天上帝、宗社之靈默佑而已。今年正月以後,氣分自定,日至充壯,臣日以保護國本,不能克終爲懼,亦獨何心乃因以爲利哉?臣家素貧,無有財帛可以贈呈侍從諸人者。假使有之,上敎嚴重,一線之微,亦必啓達,何由糜費,聚人賂遺,以違聖敎哉?臣之醜妾二人皆,服使臣家中,都下無別立戶者,賄來何所?受者何人?況元子自有供進之物,用之有餘,侍從諸人下逮賤少者,亦皆有饌飯之需,又有餘剩,臣亦何心從人廣請因以爲利哉?此則以其邪心度人之心也。謗者言:「柳孝章之子仁濠,性本庸劣,不堪任事,不數月間擢置言官」:「金崶,心欲除職,自立法生員進士雖不保擧敍用,授崶爲參奉,以相避遞時,自占爲陵參奉」。鄭誠謹終制後,每政望入除典籍,皆因臣妾之故。臣實痛心。仁濠與臣同里閈,自少知其爲人。中文科第三人,拜監察已久,而正言有闕,則例當注擬。甲乙科名不問來歷,吾東方用人之舊法也。臣豈用私哉?金崶之拜參奉,在丁酉七月二十四日,以朴叔蓁保望入得拜生員進士,除保擧薦用之法,是年八月十四日判下,果爲崶立法乎?大抵士子入官,始筮爲外職,由外而入,以內觀外,比降一等。臣若右崶,當相避遞職之時,必擇京中美官而授之,豈除陵參奉乎?鄭誠謹嘗爲司評,以剪治繁劇聞。及遭父喪,喪事合禮,三年未嘗入京,士林皆稱其孝。秉政者爲國擇人,當先其德行心術之所可取,豈可以他求哉?臣令置簿文臣之終喪者、罷散應除者,每政注擬,得敍幾盡,而誠謹久未得調,臣猶以爲晩也。人臣之職,莫重於掌銓注,雖其切族姻婭,苟非其人,不宜躋諸膴仕,況爲箕箒微妾以亂邦政哉?且臣妾,司直金龜年嫁孝章婢所産也,據法贖身爲良久矣。孝章於臣無贈與之分,臣亦於孝章無感德之實,安敢以此薦拔一門哉?臣實痛心。

謗者言:「內資提調李芮爲永安監司,卽刻獨望四寸弟沈瀚,奪給提調。雖非實職,多率丘史,足以營生,利莫大焉,雖其三望,其行私不貲,猶爲不足而獨望,其恣意乃爾」,臣實痛心。臣於吏曹,自參議至判書,歷仕十數年,詳知提調注擬之格,前此固無三望相避之法,吏曹堂上尙亦自注,至今不廢。澣爲內資判事時,本寺之人皆服其淸謹,寺中諸事多所修擧。臣家在寺傍,其寺之人至今稱道不置,知其可用,而曲爲引嫌,非臣意料之所及也。澣亦門地宰相也,豈待丘史數名,然後有所營辦哉?謗者言:「郭順宗不辨菽麥之武人也,乃除大邑守令,欺天莫甚」,臣實痛心。順宗於臣無葭莩之屬、半面之知。但臣在兵曹時,以射藝之能,略記姓名,且聞其爲人而已。順宗曾以習讀官箇滿,因病而遞,《通考》習讀仕敍用事上言,臣以急求敍未便回啓。上問:「順宗武才卓爾可用人也,吾亦知之,用之何如?」臣對以『執法之吏,例當如是,上若許用,則何所不可?』乃以爲先敍用判下。當注安岳郡守時,考於西班已行三品,備望受點,臣其用私哉?今在其官,以最聞端,非失用也。謗者言:「金鏵乃庚辰武擧,特姦狡無知者,以鴻山縣監超授司議,其他十上者,或平遷或左遷或送西,欲鏵超授高秩,則搆巧辭以啓。抑河叔山壯元有用之才也,與鏵不啻若薰蕕。叔山敍用判下,經年不用,鏵則半歲之間,時散勿論,再陞爲四品大官,鏵與叔山皆晉人也,鏵則晋山巨富,叔山則草茅寒生故也」,臣實痛心。金鏵之遞鴻山,不在臣等內,鏵以鴻山縣監授尙衣院判官而來,臣後爲判書,權子善以會寧判官授掌隷院司議,本院啓聽訟事務,請與閒官換差,時鏵與子善相換耳,非其用私超授也。且臣昔爲軍器提調時,鏵爲本寺官員,執事謹恪,且有老匠語臣云:「雖號名流,到此官則必煩工匠,獨鏵寸鐵不煩」,臣聞而固心之矣。由是而出爲鴻山縣監,賦役甚均,不畏强禦,土豪巨室畏其淸謹,不敢爲梗。鏵以一介微士,挺然不屈於威勢之所劫,非中有所主者能然乎?爲國家求人,當用志行之高耳。擬於黃海都事,取其慷慨耳,非有他也,以呈辭見罷。命有闕當敍,未幾擬於咸安郡守者,欲以理鴻山者理咸安也,非有他也。叔山雖有外敍之命,與臣同鄕,聞其縱酒成疾,不堪莅官,未幾身歿。舍此用彼,實爲國求人,非有他也。臣聞鏵尙州之一貧士也,云晋山巨富,必欲浼臣,奸亦至矣。謗者言:「崔漢禎去年十二月二十日遭喪,二十一日、二十二日不得入啓」,臣聲言:「令漢禎受祿。」似若爲同官淳朴,以君上之爵祿爲己之私恩,因人進退,固不可也。實則四寸趙之周牧使實仕,十二月二十八日仕滿,待之周仕滿不遞漢禎,以六曹次次望出,刑曹之闕,入之周名下,曲書褒辭以啓,之周無東班三四品歷仕處,臣實痛心。十二月二十一日於政廳聞漢禎遭喪,使人探問眞僞,漢禎遭喪距正月初七日,受祿凡十七日。本曹非莅訟之官,堂上不必求完。以漢禎應受之祿而留漢禎受之,但爲同僚之義耳,非敢專擅也。況之周仕滿適在二十八日,以起謗者之言也。以事體觀之,則可知矣。吏曹參議有闕,當注六曹參議之可當者,任士洪以禮曹移受吏曹,則必用文臣之可當者,而李孟賢以刑曹移受禮曹,則通用文武堂上。而以趙之周、李元孝、鄭忱竝望而乃受點,臣雖無狀,安能預知士洪之遷吏曹,孟賢之遷禮議,刑議之有闕,留漢禎不遞,以待之周仕滿之日乎?雖善卜如郭璞,未能預知而有所措也。且於名下曲書褒辭注擬,格例所無之事。臣雖無狀,亦安敢造爲違格之事,以欺聖鑑哉?之周雖臣姻族,未嘗與同事知其爲人,臣於去年秋等講武爲支應使,之周爲都差使員,日與同事,多有辨集之能而優於吏榦。又非臣首薦之周,入望時座中有薦者,臣知其有吏榦而肯許入望,迹雖似嫌,實非臣罪。且堂上官不考來歷,以牧使入參議者多矣,何獨於之周有疑哉?前者臺論彈之,臣亦引嫌,謗者復引物論所疑斥臣用私,臣實痛心。謗者言:「申從洽年少不更事者,而臣以婚家不以爲嫌,初授漢城庶尹京兆決事之官,庶尹郞廳之長,以乳臭年少子濫授」,臣實痛心。姻家雖無相避,然豈不自嫌徒然除職哉?去年八月申氏家終制,子若孫竝今敍用,其政瀞爲參判,浚爲承旨,適有庶尹之闕,從洽以前僉正,備三望受點,臣何容私於其間哉?從洽雖年少,早承家訓,才學有餘,官且四品,上命敍用,知擬於何官而可乎。臣實痛心。

○謗者云:「各道監司首領官,文武交差之法尙矣,今永安監司以武人,濫蒙爲監司,則其都事乃無知狂妄,不當任事者,固已不合。況今監司、都事皆非文臣,則法當遞差。然而臣四寸弟之子故不遞」,臣實痛心。臣聞監司、都事文武交差之法,始於楊厚觀察忠淸之時,非有定法。且於《大典》及《續錄》俱不載,《大典》旣無,則據何法以啓改差哉?盧公奭遠離父母,日夜奔走絶域,思還京洛,固其本情也。若私公奭,當因此啓差京職,果以以四寸之子撓法不遞哉?臣所痛心者此也。謗者言:「朴叔達、李世匡等之族,雖堂上官未得動搖,至於自己則無嫌注望正、佐郞,不日超授高顯之秩。雖曰臺省勿論六曹箇滿,何獨指吏郞乎?他曹郞廳如此超遷者幾何?又非愛叔達等也,常時旁若無人,左右不出一言,而多行巧詐不法,忌叔達等之利口,晝思夜度,其善別使居言官,似若褒奬。諫院則仁濠爲正言,從弟盧思愼妻娚慶俊爲司諫,憲府則叔達、世匡等使之聲授,座中誰能發惡議以摘其奸乎?且或出言,彼人等卽奔告之,若自覺而先啓,昔日李三老、金瑞衡、趙孝禮、趙智崐、申弼等事是也。」臺省通用六曹郞官、藝文館與箇未滿者。前者注擬臺省之日,上問:「所擬者皆予不知,何故也?」臣對:「我國人材有數,人之有才行慷慨者,多歸於六曹郞官與藝文館,藝文館則啓達而後用之,六曹郞官則停年有期,故不得廣求注擬耳。」於是上下旨云:「於臺省銓注時,勿拘六曹郞官藝文館,擇慷慨可以言事者用之。」由是於持平擬以金訢、姜居孝、李世匡,而世匡受點,於掌令擬以朴叔達、崔應賢、安瑚,而叔達受點。本曹郞廳雖連出爲臺省,臣非獨望,間注六曹郞廳及他官,而蒙上落點如是,臣何用意於其間哉?謗者以爲:「擬郞官於臺省,欲爲聲援者」,冀上之疑臣擅便也。此數人者皆年少氣銳,方以名節自矜者,何德於老臣,而傴僂往來以洩臺議哉?且慶俊於臣非有平昔之雅,豈爲四寸妹夫之四寸兄,有所扶右哉?秉政者若嫌族之族不得薦用,則何處得孤根弱植之無族屬者以爲臺諫哉?此亦至難之事也。且銓注人物,固非如老臣茫昧者所能當也,非必人人識其才器而用之。或因人吹噓,或平昔所聞,或因會遇之素耳。必求知賢否而用之者,一政之內,不過二三人也。曰臺省也,曰六曹郞廳也,曰決訟之吏也,其他冗擧,則不能無差誤,下政之後審覈除書,如有錯誤,旋啓改正,豈因臺諫之漏洩而後爲哉?李三老之未出解由,金瑞衡之捉虎傷人,趙孝禮之喪中赴擧,趙智崐之病親呈辭,申弼之未行京職,此則臣等之小智,未及詳察也,或先啓改,或因臺彈而改之,斥臣以不勝私欲,妄冒入望,臣實痛心。謗者云:「去都目政及轉動政,守令空闕數至三十餘,而皆以趙孝禮等橫出者爲之,別提等無祿苦務,朝士可惜。然孝章之兄弟中,以瓦署別提,纔滿箇月,遽授昌平縣令,可憎可憎。」去都目政及轉動政非曖昧難明之事,明有除授者,橫出者幾人,應受者幾人,考於班簿則可知矣。但趙孝禮世祖朝久遠武士也,今以雲劎差備侍衛,泰安郡守議除時,與兵曹同議,兵曹亦以爲可,與黃敬仁、楊仁伯注擬受點。後聞其失而改正,其所犯久遠微密之事,臣等所未及知也。孝中則昌平復立之時,議其守令,而考別坐箇滿置簿,則其數雖多,皆試可秩卑人也。間有李賁然、白受禧等,非試可之人,而皆已行府使者,不可屈授五品,獨孝中以前縣令,別坐箇滿,而無他可擬者。擬以李誠生、鄭自淑、孝中,孝中以末望受點,臣何用私哉?謗者指臣言:「外若剛直,巧言令色,奸狡無狀,自少而然。附己者陞陟,不附者,雖賢能遠排,百計中之,凡除授之際,申瀞以下伴食而已,未敢發言用捨是非,伊誰論駁?本家人馬不得出入四妾所及龜孫、鶴孫之第同腹等家,車馬塡咽,苞苴雲集,臣日日彼此循環各處,聚不逞之徒,由意諾諾,專權自恣事件,不能盡記。」臣以外戚族黨盤據,聞見乃廣,恃竉肆慾,勢似猛虎目臺省亦腹心,含口結舌,天何以知之?如年老梁誠之,雖無的實之事,極言排斥,如臣之得君勢熱姦雄,則雖多顯顯可言不道之事,未得發一言以奏。嗚呼!梁誠之可憎,姜希孟謗者之狀臣,無所不至。

凡人物之愛憎取捨,各以類焉,牛不可使愛馬,馬不可使愛人,苟非其類,欲其萬一之愛難矣。況女無美惡,入宮見妬,士無賢不肖,入朝見嫉。臣旣無取信之德,又居招謗之地,久而未釋,以及今日宜矣古人云:「呼我以馬,我應之以馬,呼我以牛,我應之以牛,我實非牛馬,則呼我者妄也,於吾何損焉?」若其捏合虛辭誹謗小臣者,實如捕風繫影,附之一笑而已。但未知人之附不附陞陟者何人,中傷排斥者幾何歟?在聖鑑洞照,臣何辨焉?其曰:「除授之時,申瀞以下伴食而已,未敢發言。」申瀞以下顯在其位,若問伴食之狀,則瀞豈右臣有所隱諱哉?此非右瀞等也,官政之失,一官之吏共受其責,如欲獨害臣身,言必若此也。其曰:「本家人馬不入四妾所及子息之第,循環各處,聚諸不逞之徒,由意諾諾,專權自恣」,元子於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始到臣家,至今凡九箇月,出宿于外者凡四日。一則因救火藥庫失火,見諸凶穢,未敢直來,寄宿奴家凡二日,一則因春夏兩等時祭,出宿子家凡二日,此外未嘗出宿於外,終日在他所者。臣不能分身矣,誰行于外招人納賂哉?元子侍從內人在家,悉我動止,臣何自明?其曰:「臣以外戚族黨,盤據臺省,腹心含口結舌,天何以知之?」當今言路洞開,人人直言不諱。臣所爲奸苟如謗者之言,而臺諫儻畏臣不言,則弘文諸儒必言之矣,弘文諸儒儻畏臣不言,則宗室直臣必言之矣,宗室直臣不言,則同列大夫必言之矣,何必潛懷矛戟,外逞和顔,飛書投內,稔蠅營之欲、行鬼蜮之謀乎?人臣如有奸回,雖權重如喉舌、位崇如廟堂,尙闔司抗章,直言斥之而不饒,何用匿名書哉?此則奸人聚其黨,共成一謗,外爲陷臣,內實試聖鑑也。伏惟聖察焉。

7月15日

○甲戌,太白晝見。

○御經筵。講訖,大司憲金紐、獻納崔潘啓曰:「今命以武臣參用三曹,臣等以爲天官銓衡人物,禮曹稽古典禮,兵曹掌國兵戎,所係非輕。今縱得一二堪任者除之,後必有希望非分,因緣干請,以誤公器者矣。」上顧問左右,領事尹弼商對曰:「吏、禮、兵三曹,則果如臺諫之言。昔崔潤恨不得爲吏、兵曹判書,謀逆伏誅。世祖嘗曰:『予謂崔潤稍解文字,歷任華秩,今乃發憤至於如此』,臣聞敎至今不忘。今若以武人任三曹,則後必藉口而奔競矣。」金紐曰:「上敎必以竝用文武爲美事也,今魚有沼爲贊成,朴良信爲參知,不可謂不竝用也。況今戶、刑、工三曹無勿用武臣之法乎?」上曰:「近無一武人得爲六曹郞官者何耶?才苟堪任,雖用於吏、禮、兵何害?」金紐曰:「世祖欲以慶絍除吏曹郞,廷議以爲非文官不可,故止之,此風一開,末流難塞。」上曰:「予有所知者,則固當特用,其餘可從《大典》也。」崔潘又啓曰:「朴良信本以欺罔被罪,而今爲政曹堂上,甚不便。請速改之。」上曰:「豈可以一事之失而不復用乎?」金紐又啓曰:「鄭錫年、李薈遽陞其職,重爵賞之意安在?」上曰:「用人豈可拘於日月之久近哉?顧其人賢不賢如何耳。」紐曰:「古者載之後車,一朝爲卿相者有之。然此輩無功德可稱,而遽爾陞職未便。」上顧問左右。弼商對曰:「臣爲義禁府官時,錫年爲經歷,知其才可用。」參贊官金季昌曰:「李薈爲紫門直長,與注書早暮服勤厥職,臣亦知其可用也。」上曰:「不可改遞其職。」金紐又啓曰:「京畿、黃海、平安等道點馬,以年凶不遣,臣意以謂全羅、慶尙、忠淸等道亦有蟲澇之災,請竝勿遣。」上曰:「卿言是也。積雨之後,久旱且風,禾穀必傷,其勿遣之。」

7月16日

○乙亥,受常參,視事。左副承旨金升卿啓:「兵曹據全羅道觀察使李克增啓本啓:『諸浦水軍一鎭之數,不下千五百餘人,悉與正兵換定,則不無騷擾之弊。請令鎭將常川習射,錄其能否,於歲終通計中數,一等三人,二等七人,三等十人,一等則給別仕三十,二等二十,三等一十,以奬勸之,其懶慢者科罪,不用心鎭將罷黜。』」時克增以右參贊入侍,啓曰:「臣爲觀察使時,親到諸浦見防禦形勢,船軍稱射官者各十餘人,而執弓發矢者僅二三,餘皆殘劣,射不及百步,緩急何用?雖有武才者,憚其役苦,皆投屬正兵保人。臣謂虜之長技在劎戟,我之長技在射御,而舍長技不習,甚不便。臣願正兵保人有武才者,刷出爲射官,以船軍無才者換定爲便。」上曰:「諸鎭之卒,豈無一二能射者?只緣鎭將謾不操鍊陵夷至此耳。若皆換定,則必至騷擾,其射官優等者加階節目,令該曹商議以啓。」克增又啓曰:「諸浦所藏皆木弓,以木弓射鐵箭,必不過數十步,其能禦敵乎?請分給軍器寺角弓,以備緩急。」光山府院君金國光啓曰:「慶尙右道、全羅左道諸鎭,亦給角弓藏之,何如?」兵曹參判金順命啓曰:「前此外方所藏角弓,亦已多矣。緣鎭將不能謹寺,致令如是,不必更送。」上曰:「諸浦前送角弓之數考啓。」克增又啓曰:「諸浦設大中小猛船及鼻居刀無軍船,欲應倉卒之變也。臣見行船,能應主將節度者蓋寡,或指東向西,指西向東,前後左右無有紀律,在平時尙爾,況倉卒乎?至於大猛船,則其體至重,殆不可運用,其大船所騎軍八十名,置八十名於無用之船,甚不可,莫若以大船所騎之卒,分騎無軍、小猛船二隻,以便運用。」國光、順命曰:「大猛船,雖曰難運,其設已久,若有變,則俱載戰卒糧餉兵器,可鎭一隅,其體高大,賊船不能抗矣,革去未便。」克增曰:「雖大船,不過載所乘八十人一朔糧耳,何益於用?」上曰:「船之體制,予不目覩,未知便否。」克增又啓曰:「諸浦所藏火砲,習放者不過一二人,其藥力或未能發箭,必是藏藥不依法所致。況每浦兵船不下七八隻,以一二藥匠,安能分騎各船乎?是則火砲徒爲無用之具也,臣願分遣軍器寺藥匠,令諸鎭廣習。」上曰:「可。」克增又啓曰:「諸浦所藏旗、麾、錚、皷,皆不中制,緩急無用,請一件製造,分送諸道,使各依樣改備,以嚴軍容。」上曰:「可。」克增又啓曰:「臣爲觀察使時,有黃孝山殺嫡弟黃以經,臣推鞫科罪,律無嫡庶相殺條,故以長幼律論斷,只令充軍,心實未穩。中國無嫡庶之分,故律無其條,我國嫡庶之分甚嚴,係干庶孽則雖賢能,不齒仕版,分定故也。近來人心風俗,寢不如古,以卑陵尊者多有之。請別立科條以治之。」禮曹判書李承召曰:「如孝山者一從長幼律,則雖婢妾産爲兄,必生陵慢之心,至有無所不爲者矣。孝山業已科罪,不可追論,宜別立科條,以明嫡庶之分。」持平安璿啓曰:「兵曹、都摠府等各衙門伺候之設,非爲根隨也,爲軍防也。況諸司根隨差備奴詳定時,兵曹則以補充隊充定,今兵曹旣率補充隊,又率伺候未便。」上曰:「名雖伺候,實則使令。其帶行例也。」順命曰:「以補充隊備紙筆墨外,餘數不多,堂上郞廳根隨太半不足。況軍門主嚴,若任使不足,則凡軍機號令,必至稽緩。」璿曰:「詳定時非不計紙筆墨之費及根隨也,補充隊不爲不足,而又率伺候可乎?」國光曰:「補充隊非他軍士之例,或多或少,堂上郞廳根隨,果有不足時矣。然伺候帶行,實未穩,別定根隨何如?」上曰:「伺候仍舊帶行便否及根隨加給事,令該司議啓。」璿又啓曰:「僧道尙淸淨,無求於世,今者兩宗判事、諸寺住持,銓曹除授。且圓覺寺有照剌赤,諸寺奴子憚於本司之役,凡身健家富者,竝皆投屬,請竝革之。」上曰:「此皆祖宗朝事,何可遽革?」璿曰:「若謂祖宗朝事未可遽革,則臣願僧人除職勿管該曹,令兩宗主之,圓覺寺照剌赤,自今有闕勿充。」不聽。

7月17日

○丙子,御經筵。講訖,掌令林秀卿啓曰:「闕內有照剌赤,供灑掃之役,圓覺寺亦有之,不可相混。請革之。」正言成聃年曰:「圓覺寺照剌赤,乃世祖朝一時事,非常典,今當革之。」上顧問左右曰:「何如?」同知事徐居正對曰:「果如所言,革之可矣。」上曰:「先王朝事,今不可遽革。姑待後日,漸次革之。」聃年曰:「僧徒飽食閑居,身自灑掃可矣。新羅崇信佛法,其禍不可勝言,前朝亦以此亡其國。我國列聖相承,痛斥異端,殿下聖學高明,深燭其非,絶不崇信。然如此等事,尙且不革,遠方愚民何知殿下之不奉信乎?請須革之。」不聽。秀卿又啓曰:「僧人職牒,依朝官例署經,未便。」上曰:「爾等意欲何爲?」秀卿等對曰:「僧人禮曹所掌,願只令禮曹給差牒。」上曰:「其來若久則不可遽廢,不知僧職署經始自何時。儒生上寺之禁,已載《大典》,何不紏擧歟?儒釋異道,不可混處,況儒士舊學於僧,而反非其僧,則是非其師也,莫若初不往學也。憲府嚴加檢察,且度僧之法,亦不可不嚴。」

○廣州判官慶絍來啓曰:「捕得平安道徙邊流亡人李元丹等十一人以來。」命戶曹給糧。

7月18日

○丁丑,御經筵。講訖,持平李世匡啓曰:「昨日經筵,本府請罷圓覺寺照剌赤,未蒙允可,不勝缺望。」上曰:「先王時事,豈可盡革?」世匡曰:「若良法美事,則遵而不革可也。是特先王偶然爲之,非永世遵行之法,豈宜因循不革?」司諫慶俊啓曰:「照剌赤專爲宮闕而設,役於寺社甚不可。」上曰:「不可遽革。」世匡曰:「殿下卽位,于今十年,在今革廢,亦非大遽。此寺有奴子,使自灑掃,無所不可,何必別定照剌赤?」上曰:「予當漸次除之。」

○左承旨朴叔蓁、左副承旨金升卿啓曰:「前日因臺諫之啓,命停下三道點馬,其時有風災旱徵,故臣等亦以爲然。今觀下三道監司之啓,雨澤周足,必不至凶歉。馬政至重,下三道牧場倍於他道,請令點馬。」從之。

○日本國肥前州下松浦五島宇久守源勝、三栗太守源滿、小城千葉介元胤、石見州藤原周布、左近將監和兼對馬州太守宗貞國、越中守宗盛弘遣人來獻土宜。

○命弘文館採歷代宦官事跡可鑑戒者,於《內臣訓》添錄。

○御夜對。讀至『漢末諸儒互相藏否,各樹朋黨』,上曰:「此非美事。」同副承旨金季昌對曰:「唐文宗曰:『去河北賊易,去朝廷朋黨難。』朋黨之患,自古有之,近來稍有朋黨之漸,請嚴立法禁。」

7月19日

○戊寅,兵曹參判金順命來啓曰:「外方守令因公務出使時,一日程則例不許乘馹。然乘馹則馬不過二三匹,僕從不過二三;騎私馬,其僕從馬匹不下數十,供億之費不貲,且私馬往還之時,隣官不無贈遺之弊,請勿騎私馬。」傳曰:「如此弊法,初何以設立歟?其令該司考啓。」

○傳于承政院曰:「崇禮門若甚傾頹,則不可不改作,不然則今者工役太煩,予欲停之。」承旨等啓曰:「崇禮門不甚傾危,且因營造公主第舍,人力困憊,停之便。」傳曰:「姑停之。」

○下書于司憲府執義金春卿曰:

平安道年歉,民多流亡,予甚軫慮。今聖節使之行,禮物甚多,如有私齎,其弊不貲。爾其兼行檢察。

○傳旨義禁府曰:「平安道安州等處諸邑徙民多數流移,觀察使李坡不能存撫,殊無委任方面之意。其鞫以啓。」

○檢判漢城府事宋福山妻淑人李氏上言云:「子宋纉爲宋乙開之後,乙開卽李審之女壻,而纉娶審之子季專之女爲妻,審之於纉爲外祖,於纉之妻爲祖。纉今拜監察,司諫院謂:『婚於所後者有服之親,不署經。』前此所後家之有服親相婚無禁,故其婚嫁如纉者,皆得拜臺諫,獨於纉不署經,國家用法不一,心實痛悶。」禮曹據此啓:「《大典》五服條,註:『爲人後者,爲所後父母及內外親,竝如親子,其報服亦同』云,則爲人後者,與所後者之有服親相婚,於情禮不可。然曾無禁婚條令,故凡無後者,將其夫妻族親,或相婚後繼後,或繼後後相婚,以傳家産,其來已久。今以纉爲婚有服之親不許署經,有違情理,固難追論。請自今繼後父母內外有服親,勿令相婚,其已婚者,勿令繼後。」從之。

7月20日

○己卯,命召曾經政丞、議政府、六曹、漢城府、臺諫及曾經全羅道觀察使、節度使者議事:一。慶尙道興海囚李斗生使孫得文結縛李方敺打致死。本道監司則以主使律論,死斗生,刑曹則以爲重下手律論,死得文。鄭昌孫、韓明澮、沈澮、尹士昕、金國光議:「勸農官李斗生,以勸農統主李方稽緩官事,使孫得文結縛敺打致死,斗生實是主使之人。今以鬪敺殺照律未便,宜以威力制縛論斷。」盧思愼、尹弼商、李克培議:「李斗生使孫得文縛李方,而得文足踢李方至四五度,斗生無一言禁之。得文供稱則云:『我自足踢,非因斗生之令也。』宜更鞫歸一,然後定罪。」洪應、姜希孟、徐居正議:「李斗生使孫得文結縛李方,得文以方不肯就縛,虛脅處蹴踢四五度。斗生若非其意,則當於此時禁之,乃亂打足心,結縛困逼,使之殞命,則不可歸罪得文。宜更鞫定罪。」魚有沼、許琮、梁誠之、李克增議:「得文足踢李方脅肋,斗生使之歟?其自爲之歟?其招辭不明,令觀察使更鞫以啓。」李承召、金順命、尹壕、魚世恭、尹欽、申瀞、金紐、安寬厚、成聃年、柳仁濠議:「依刑曹所啓施行。」柳輊、申浚議:「李斗生若不使之結縛,則孫得文何爲下手乎?然則重在斗生,宜以主使律論。」朴良信、鄭垠、金克忸、金自貞、李孟賢、李吉甫、林秀卿、崔潘、安璿、李世匡議:「李方之死,孫得文初聽李斗生之言而結縛敺打,則不可以鬪敺致命傷爲重論也。斗生主使,而得文爲從下手者也,宜斷以威力制縛律。」上從思愼等議。一。律文內:『亂臣緣坐者,叔姪則遠徙,年未滿親子則爲奴。』若本系賤人,則雖屬爲奴,反輕於叔姪之罪,輕重失宜事。昌孫、明澮、沈澮、士昕、國光、思愼、弼商、克培、洪應、希孟、居正議:「石乙金以反逆萬自之姪子,而置于極邊,親子年幼者,給付功臣之家爲奴,若良人,則屬奴婢可也,本是賤人,則雖屬賤,殊無徵惡之義,輕重失序。然律文如是,仍舊何如?」許琮、有沼、克增、誠之議:「亂臣叔姪遠徙,而親子安居本道,輕重失宜。子女年未滿者,若賤人遠徙何如?」世恭、尹欽、承召、繼謙、克均、申浚、申瀞議:「賤口緣坐,於律文不分,而癸酉、丙子、戊子年亂臣緣坐妻妾子女,則給付功臣之家,丁亥年李施愛緣坐,則竝屬極邊官奴婢,在祖宗朝,亦不一槪科罪,在臨時定罪耳。」姜子平、良信、克忸、鄭垠、自貞、孟賢、吉甫議:「律文:『凡反逆者,子年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祖孫、兄弟、姊妹若子之妻妾,給付功臣之家爲奴,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異,皆流三千里置。此據良人而言也,若係賤人,則伯叔父兄弟之子,流三千里定役,親子女年未滿者,或給付功臣,或依舊爲賤,任便居住,親子女反輕於姪子,殊無懲惡之義。士族良人則依律文施行,賤人則律應爲奴者,竝永屬極邊官奴。」柳輊、順命、尹濠議:「亂臣親子待年者,若賤系,則永屬他道殘邑官奴婢。」金紐、寬厚、秀卿、崔潘、安濬、世匡、聃年、仁濠議:「亂臣親子年未滿者,賤系則只屬官奴在本土,其弟姪則流于遠道定屬,是弟姪反重而親子反輕。然律云:『亂臣子年未滿者給付功臣爲奴,』則是其本意,一以賞功臣,一以懲亂賊。今萬自之子,適不給功臣耳。給功臣之法,誠不可廢,不可以親子反輕於姪爲嫌,而立移定他道官奴之法,以成不給功臣之例,依律文勿改何如?」傳曰:「亂臣子女賤係年未滿者,待年遠徙何如?其更議以啓。」昌孫、明澮、沈澮、國光、思愼、弼商、克培、居正、許琮、有沼、克增、世恭、承召、繼謙、尹欽、誠之、順命、申瀞、申浚、克均、柳輊、尹壕、鄭垠、克忸、自貞、孟賢、吉甫對曰:「允當。」洪應、希孟、金紐、寬厚、秀卿、崔潘、安璿、聃年、世匡、仁濠曰:「不可。」上從昌孫等所對。一。黃孝山殺嫡弟黃以經,以長幼律論斷事。昌孫、明澮、沈澮、士昕、國光、思愼、弼商、克培議:「中朝則妾子皆得赴擧從仕,故律文不計嫡庶,皆以長幼論之,本國則嫡庶之分甚嚴,勿論長幼,論以嫡庶,以嚴名分可也。令該司著爲法例。」洪應、希孟、居正議:「黃孝山殺嫡弟,身雖居長,尊則在弟,實是敵體,不可待以卑幼。況嫡子微弱,寄托庶長者,世多有之,若以卑幼輕釋此輩,嫡庶紊亂,潛懷傾陷,將不勝其弊矣。願將孝山置法如此,則後雖有是事,可緣此而起例,不必別立科條。」承召議:「《左傳》以『賤妨貴』『少陵長』爲六逆之首。所謂『貴賤』卽嫡庶:『少長』卽尊卑,其分甚嚴。我國嫡庶之分尤嚴,鄕黨序次、朝廷爵位,庶孽之屬不得加於嫡子,至於强暴陵犯,則以長幼論之,甚逆情理。今後庶孽陵嫡者,比良賤相敺律施行。」許琮、有沼、誠之議:「我國嫡庶之分甚嚴,今黃孝山敺殺嫡弟,若以兄姊敺殺弟妹律論而免死,則以庶淩嫡之風,從此起矣,以卑幼敺殺尊長律論之何如?」柳輊、尹欽、世恭、繼謙、克均、申瀞、申浚、順命、尹壕議:「在律文雖無嫡庶之辨,我國嫡庶之分甚嚴,不可苟從律文,依凡人敺殺律施行爲便。」子平、良信、克忸、鄭垠、自貞、孟賢、吉甫議:「我朝嫡庶分嚴,尊卑截然,至於分財皆有等級,異於中朝。自今以孽陵嫡弟而敺殺者,依良賤相敺律科斷爲便。」金紐、寬厚、秀卿、崔潘、安璿、世匡、聃年、仁濠議:「嫡庶之分,《春秋》所重,不可不嚴,而嫡庶相敺科罪之法,律文不載,今宜別立科條。」傳曰:「嫡弟庶兄相殺者,以鬪敺殺論斷何如?其更議以啓。」國光、思愼、弼商、洪應、希孟、居正、許琮、有沼、誠之、克均、順命、申瀞、柳輊、申浚、尹壕、金紐、寬厚、鄭垠、克忸、自貞、孟賢、吉甫、秀卿、崔潘、安璿、世匡、聃年、仁濠議:「庶兄殺嫡弟,此以卑殺尊,嫡弟殺庶兄,此以幼殺長,互有尊卑長幼之分,其相敺殺者,皆處以死爲便。」昌孫、明澮、沈澮、士昕、克培、世恭、承召、繼謙、尹欽議:「凡事合於人情、宜於土俗,然後不駭聽聞。我國嫡庶之分甚嚴,田民亦皆減給,其來已久。庶兄殺嫡弟者,若論以長幼之律,不處以死,則謀欲全財利殺嫡子者,容或有之,此非細故也。嫡子雖幼,以尊屬論,妾子雖長,以卑屬論,嫡弟殺庶兄者,依律尊長敺殺卑幼論,則嫡庶分嚴,綱常得敍矣。」傳曰:「承政院亦議啓。」孫舜孝、洪貴達、李瓊仝、金季昌議:「請依金國光等議。」金升卿議:「庶兄雖長而非尊,嫡弟雖尊而非長,則有違律文尊卑長幼之稱,其敺殺之罪,不可依律論斷,今宜別立擅殺之條,俱處之以死,益嚴長幼尊卑之分。」上從國光等後議。一。全羅道順天府石堡軍人加設及於蘭、達梁兩浦間置堡事。昌孫、明澮、沈澮、士昕、國光、思愼、弼商、克培、申瀞議:「初設石堡,欲海邊居民,當倭寇突入之時,姑依此以避其鋒耳,非沿海居民皆令投入也。若此小堡,非長遠之計,賊若闌入,則居民安能守此堡以避其難哉?雖設堡,徒爲無用之虛器,而戍卒無從調發,若於諸鎭抽出,則本鎭單弱,撑東西傾,捉衿肘現,其弊多端。莫若堅築邑城,儻有緩急,輒入固守,實萬世之長第。不宜加設石堡。」洪應、希孟、居正議:「石堡之設,誠爲有利,然旣有本邑,不可不守,而又有石堡,守之亦難,且可設堡之地,所在皆然。但無民力可爲也,有餘力,則置之何妨?」許琮、有沼、誠之、柳洙議:「會寧浦、馬島、達梁、於蘭等處濱海,居民甚多,而去本邑城甚遠,脫有緩急,無所可依,其間築堡甚當。但分主鎭之兵而守之,則恐兵分力弱,其築城形便之地、軍卒調發之宜,令本道觀察使、節度使同議啓聞,順天石堡加設戍兵置倉事似便。」世恭、尹欽、繼謙、克均、申浚議:「順天府石堡加設軍人、於蘭、達梁兩浦間置堡俱便,抽出兵營戍卒,移定何如?馬島、會寧兩浦之間,山險樹密,民居亦稀,不須置堡,諸堡兵少孤單,置倉不便。」金之慶、朴埴、金順命、尹壕、曺幹、康袞、林自蕃議:「會寧浦、馬島之間,及達梁、於蘭之間各置石堡,以兵營留防正兵二隊分戍,順天石堡,則以本府留防正兵一隊戍之,各遣軍官領之爲便。若水軍則大中小船各有定額,不可除出,且倭寇雖圍城堡,不能曠日持久,不須設倉儲糧也。世祖朝嘗設社倉,與本邑絶遠,監守者縱恣無忌,斂散之際,多致耗損,至有縱火逃避者。今若堡內設倉,弊必如此,勿擧行爲便。」金紐議:「順天石堡加設軍人,會寧、馬島、達梁、於蘭之間,設堡儲糧爲便。但水營軍,從船數多少而設,不可割屬他所,兵營軍只三旅,亦不可減量,出傍邑番上軍百名,分守新設二堡何如?」柳輊議:「近來南方倭寇竊發者屢矣,而防禦踈虞,依所啓施行何如?」上從昌孫等議。

○京畿觀察使李繼孫馳啓曰:「頃承下旨:『職田、功臣田、別賜田之稅,或云:「令民自納京倉而官給爲便」或云:「納于京倉與納于田主之家,民弊無異,仍舊爲便。」於斯二者,民孰爲便?』臣令諸邑問民情願,皆欲自納京倉。」戶曹據此啓:「諸田之稅,使民幷草價自納京倉,依祿俸例頒給。」從之。

○下書江原道觀察使曰:

永山府院君金守溫往浴伊川溫井,其給食物。「

7月21日

○庚辰,御經筵。講訖,掌令林秀卿啓曰:「臣嘗爲開城府經歷,見城內民居稠密,鱗次櫛比,今者民居蕭條。開城府乃故都,固宜安輯人民,使不逃散也。如濟用監靑苔、司圃署菜蔬等事,民甚苦之,今又供籍田農事,本府之民以轉販爲業,而不事農事,常雇人以供以役,雖欲安居得乎?」上謂承旨曰:「籍田事已令商議,何以處之?」右承旨洪貴達對曰:「當更考以啓。」

○傳旨刑曹曰:「予觀律文親屬相敺,弟姝歐兄姊,刃傷及折肢若瞎其一目者絞死者皆斬,故殺者凌遲處死,其兄姊敺殺弟妹者,杖一百、徒三年,故殺者,杖一百、流二千里。尊長卑幼之間,輕重若此,本國良賤嫡庶之分至嚴。假如庶兄殺嫡弟,則此以卑殺尊,嫡弟殺庶兄,則此以幼殺長,互有尊卑長幼之分,據律定罪,各有拘礙。自今相敺殺者,皆處以死。其詳定科條以啓。」承政院啓曰:「今諸道點馬別監,一依永安道例,兼察守令不法何如?且前日上敎曰:『點馬別監不法事,令其道監司紏察。』臣等以謂奉命之臣受制於監司,事體未便,況今次點馬別監皆秩高廉正者也,請收成命。」皆從之。

○義禁府啓:「前平安道觀察使李坡,道內諸邑徙民不能存撫,致令流亡罪,律該杖八十贖。」從之。

7月22日

○辛巳,御經筵。

○軍器寺僉正柳自漢等五人輪對。

○以安處良爲通訓司憲府掌令,尹喜孫承議司諫院正言。

7月23日

○壬午,受常參,視事。大司諫安寬厚啓曰:「臣前日請洛山寺開舊路,除禁標,至今未得聞命。」上曰:「洛山寺禁標不過百步,海水至廣,何必於百步內捕魚乎?舊路距寺不遠,凡奉使往來襄陽者,耽妓留連,或𬋖炬夜行,不無失火延燒之慮。若復開舊路,予欲革妓。」寬厚曰:「妓則雖不關有無,然襄陽有妓,其來尙矣,今若革之,後世必曰爲寺革也。古之帝王澤梁無禁,與民共之,今若禁焉,後世必曰爲寺禁也。」上曰:「予不好佛,庸何傷?臣子欲盡革先王之事,可乎?」寬厚曰:「如其非道,革之何害?」左參贊許琮啓曰:「先王之事係于憲章者,不可輕改,如此等事,當速改之。」寬厚曰:「若歲凶民飢,則必採海而食,豈宜令民舍近而求遠?」上問左右曰:「其禁標之內,民家幾何?必欲資海物而生,蒼海至廣,豈必於禁地乎?」都承旨孫舜孝啓曰:「非謂無他處也,爲寺設禁,於義不可耳。」持平安璿啓曰:「臣等累陳佛家事,一未蒙兪,不勝缺望。」上曰:「如欲盡革先王之事,則必毁圓覺寺,盡誅沙門,然後快於心歟?」寬厚曰:「其大者雖難卒革,如此小事,革之甚可。」璿曰:「臣意雖毁圓覺寺,盡誅沙門,何不可之有?」上曰:「魏帝盡誅天下沙門,此則已甚矣。」

○命召曾經政丞、議政府、六曹、臺諫議事:「一。或云:『竊盜宜三犯處死』,或云:『宜再犯處死』,或云:『再犯則計贓多少處死事。」鄭昌孫、韓明澮、申浚、高台弼、金順命議:「竊盜,勿論贓之多少,三犯處死,律文所載。近來盜賊滋熾,再犯者處死,特一時救弊之策也。若盜賊屛跡,則復行三犯處死之法宜矣。自古盜倉庫錢糧外,未聞計贓多少也。請限盜賊寢息,勿計贓之多少,再犯處死。其中情可矜者,上裁何如?」沈澮、尹弼商、李克培、洪應、姜希孟、許琮、魚有沼、李克增、梁誠之、魚世恭、尹欽、尹繼謙、李克均、申瀞、柳輊、姜子平議:「再犯竊盜處死,載在《續錄》,且今盜賊甚熾,限寢息,勿論贓多少,處死爲便。」尹士昕、金國光、盧思愼議:「竊盜三犯處絞,載在律文,然我國以盜賊甚熾,特立再犯處絞之法,亦一時權宜。但今日盜一錢,明日盜一瓜,悉令處死,生死至重,豈可不惜?律有盜官物者計贓多少處死,今不得已以再犯處死,則再犯滿一貫以上者處死何如?」朴良信、金自貞議:「贓之多少,係於人家財物多少,非盜者之情本有多少也,不計贓多少,處死爲便。」鄭垠、金克忸議:「竊盜三犯處死,律有常法,然我國盜賊滋熾,故特立再犯處死之法,以救一時之弊。今若勿論贓貫多少竝處死,則有乖好生之德,計贓爲便。」李孟賢議:「竊盜三犯處絞,載在律文,我國行之亦久。頃緣盜賊滋熾,欲救時弊,勿論贓貫多少,再犯者皆置於死,有違好生之德。況刑罰世輕世重,而刑平國用中典,則不可以救時之法,爲萬世之法依律文三犯處絞爲便,今若不得輕改,須於再犯計贓多少處絞。」金紐、安寬厚、崔潘、安璿、李世匡、柳仁濠議:「如盜一錢之類,雖再犯贓物至少,害於人者亦少,且人人易犯,雖朝殺而暮戮,亦難止之。須再犯而通計贓滿十貫以上者,處死爲便。」傳曰:「仍舊爲可。」一。光陵莎土年年頹壞,堅固修治事。昌孫、明澮、沈澮、士昕、國光議:「自古陵室,皆內作石室,外有臺石,實萬世永久之道。我世祖遺敎禁石室、臺石,以崇儉德,非徒無永久之計,後來與臣庶墳墓無別,有乖大體,然今不可改爲。但陵上頹壞者,專以石灰、細沙、黃土等三物堅築,草根不能深入故也,今宜削三物稍低之,厚築黃土,然後覆以莎土,草根深入,庶無崩頹之患。雖削去三物,又無雨水滲漏之理。」思愼議:「古者帝王陵室,皆作丘陵,幾至尋丈,故無崩頹之患。世祖深燭是理,去莎臺、石室,只作土陵,是萬世之計,亦崇儉美意。當時作陵者,以三物堅築,而衣以莎土,根不深入,勢不得不頹。今宜少削三物,厚加土,不甚斗峻,則庶合古制,而無崩頹之患,亦不違遺敎。」弼商、克培、洪應、希孟、許琮、有沼、克增、誠之、世恭、尹欽、繼謙、承召、申瀞、柳輊、申浚、台弼、順命、孟賢議:「光陵莎土頻年頹壞者,以陵形高峻,內有三物堅剛高築,其外所築莎土不能牢着,若遇霾雨,易至崩頹。大抵其形峻截則易頹,其基博厚則安固,宜削三物,築以莎土,使基廣而上不高峻,則庶無頹圯之患矣。其勿用石室莎臺石遣敎甚嚴,非唯光陵也,英陵、昌、恭、順諸陵皆然,今不可輕議。」克均、子平、良信、克忸、鄭垠、自貞議:「世祖平日禁設莎臺石,睿宗承遺敎,豈敢違越?且成寢已久,今設臺石,心亦未穩。陵寢制度高峻,無漸以此崩頹,宜退欄干石加築土,使陵形陂陁,以圖永久爲便。」金紐、寬厚、崔潘、安璿、世匡、仁濠議:「光陵莎土崩壞如是,三物交合,其堅如石,勢且高峻,草根不得深入故也。今若削去其上稍低之,增築其基,則可以永固而無弊矣。或云:『神道尙靜,不可就陵上動作。』臣等謂此萬世永久之計,暫時移安,宜無不可言。」上從昌孫等議。

○下書于永安道點馬別監李世弼曰:

聞五鎭及鏡城、吉城等地面産石硫黃,爾其親往,採取封進。「

7月24日

○癸未,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獻納崔潘啓曰:「臣等前日請開洛山寺舊路,再瀆上聰,迄未蒙允,不勝缺望。沿海貧民資海錯以坐者多,今爲此寺禁民漁採,使民失業甚不可。且江原道多山少田,聞洛山洞裏有水田膏腴者,可種三十餘碩,世祖令盡屬此寺,而使僧徒耕食,臣竊痛焉。乞令還給本主。」上顧謂左右曰:「何如?」知事姜希孟對曰:「先王舊典,大者不忍遽改,小小節目改之無妨。」潘又啓曰:「近來臺諫所言,多不聽納,臣竊失望。」上曰:「爾之爲言官不久,未知已前之事,予之改舊典亦多矣。爾等之所以懇懇者,爲闢異端也,然予若崇信釋氏,則爾言是矣,予無是也,改此何難?第以先王朝事不可盡廢故也。若如爾等所言,則必盡革寺社而後快於心矣。近者安璿言:『寺社豈不可盡革?方袍豈不可盡戮?』此言豈可行乎?」潘曰:「僧亦人也,誅之不可,如此弊事,雖從臺諫之請而改之,後世孰謂殿下輕改舊典乎?」都承旨孫舜孝曰:「僧徒奪耕民田之由,請推問。」上曰:「僧何奪耕之有?似聞人民反奪僧田,令觀察使閱實以啓。」

○全羅道點馬別監成均館司藝趙衷孫辭。仍啓曰:「本館築泮水,今日畢役。其役徒纔十餘人,幸賜陳酒以慰何如?」傳曰:「可。監役官亦可賜宣醞。」右承旨洪貴達啓曰:「今日賜酒于館官及役卒,此學宮之榮。儒生竝賜酒,使均被恩渥何如?」命遣都承旨孫舜孝于成均館,自館官及儒生至役卒,皆饋之。

7月25日

○甲申,御經筵。講訖,大司憲金紐啓曰:「向者再犯竊盜,不計贓之多少處死,未便。人命至重,固不可輕殺。若不計贓之多少,則假令今日竊人一扇,明日竊人一針,亦論以再犯而殺之乎?計贓多者處死爲便。」上問左右,領事盧思愼對曰:「隋文帝時,三人盜民一瓜者死。有數人劫執事曰:『自古體國立法,未有盜一錢而死也』,爲停此法。今不計贓多少而處死,無乃太峻乎?雖計贓,初犯之贓,歲月已久,文案不存,考其刺字而知其再犯也,計其再犯之贓而處死爲便。」上曰:「計贓多少,則是重財而輕人命也。若計贓,則贓至幾何而處死?」紐曰:「贓滿十貫處死可也。」知事洪應曰:「今以盜賊未息,特定再犯處死之法。若計贓,則盜必匿其多而示其少,得免其死者多矣。與其計贓定罪,莫如依《大明律》三犯處死。」上曰:「今有人見繫馬於郊,乘人不見,竊而騎去者盜也,窄壁踰墻,竊人之馬者亦盜也,同一盜也,輕重有異,審其情而或宥或殺可也。何必計贓多少?再犯處死,特一時權宜,固不可爲永久之法,今姑試之而後已。」

○知成均館事徐居正率生員金士昫等百餘人上箋謝賜酒,命饋之。

7月26日

○乙酉,御經筵。講訖,領事韓明澮啓曰:「光陵莎臺石,今不可爲也。宜削去三物,用黃土築之,使莎土得以托根何如?」上曰:「削去三物,則必有叩椓之事。」同知事徐居正曰:「削去則誠如上敎,不可爲也。昔漢文帝治覇陵,施瓦器,德至儉也,世祖亦崇儉德,故遺命勿作石室莎臺石。然帝王陵寢不可無石室莎臺石,繼自今須定制,以垂後世。世祖疑英陵有水氣遷葬,臣親往審之,石室之內,器仗如昨。今以補板代石室,杵築之時,板子撓屈,不能固築,且易爲腐毁,水氣浸灌,內潤梓宮,外濕三物,此無石室之故也。且健元陵、顯陵、獻陵無屢頹之弊,獨光陵易崩者,無他不用莎臺石也。」明澮曰:「然則廣其墳墓,加築黃土何如?」上曰:「可。」司諫慶俊、掌令林秀卿請開洛山舊路,又罷禁民漁獵,皆不聽。

○全羅道觀察使馳啓:「日本國使妙茂等三百人,乘船三膄,朝大明回來,遇風漂泊大靜縣界,濟州牧使鄭亨慰藉以送。」上覽大靜縣監李誠孫當初捕獲方略及鄭亨接遇得宜,傳曰:「鄭亨措置得邊將之體,誠孫掩捕,雖若有失,然初不知爲朝貢使臣,有何咎乎?予甚嘉之。其草諭以啓。」承旨等啓曰:「曩者申子橋以上疏一紙,尙有褒賞,況亨分憂海外,鎭禦一境?其使臣初泊時,大靜縣監李誠孫發兵掩捕,舌人可傳語,亨以書相問,知其爲朝天使臣,然後待之以禮,屢遺食物慰之。且權稱守令,若有他節度使在遐方者,待遇之方無小欠缺。臣等謂邊圉最緊,將帥之任實難,如此處置,非人人所能,乞特賜褒賞,以奬其餘。」傳曰:「予於遞時欲加一資,予之計晩矣。亨加一資,誠孫賜鄕表裏。政院草諭書以進。」其辭曰:「今見所啓,當初日本使船之來,事出倉卒,如失待遇之方,必朝廷之羞而爲隣國之笑。事關大體,爾能示以恩威,待遇得體,予用嘉之,特進一級,大靜縣監李誠孫亦盡邊將之責,玆給表裏,至可傳付,倭使所贈之物,悉皆還送,爾其受之。」

7月27日

○丙戌,御經筵。講訖,大司諫安寬厚、持平李世匡請開洛山舊路,罷禁採海,除圓覺寺照剌赤,不聽。世匡又啓曰:「近以大司憲金紐命監圖畫,大司憲,朝廷綱紀無不統攝,不可親莅細事也。昨日府中齊坐,以圖畫事命召紐,紐獨先出,非唯廢事,且無朝廷體貌。」上曰:「金紐本爲圖畫署提調,且聞工於畫,故命監其事。圖畫雖細事,亦不可無,假令先王御容,有改畫處,中國使臣有求畫者,其無畫者可乎?」世匡曰:「臣非以圖畫爲可盡廢也,圖畫非關於國家政體,不必金紐監其事。」上曰:「禮房承旨足以監其事,金紐其勿與焉。」

○傳旨議政府曰:「君臣一體,君之於臣猶元首之於股肱,旣得其人而任之,又何疑焉?吏曹判書姜希孟、平安道觀察使玄碩圭,予皆知其賢能,委任方隆,乃有邪侫不逞之徒,陰懷娼嫉之心,織成萋斐之文,恣行鬼蜮之術,冒名飛書,投諸大內,迹其奸狀,斷不可赦。方欲捕得以正邦憲,其事迹相連涉者,若李公信、李季山、尹重鋌,皆下義禁府,栲訊不服。予念罪魁未得,而疑似者受刑,恐或殞命,令各放遣。然歲月雖久,爲惡者其何以自容?大小臣民如有跡知奸狀者,詣闕投告。褒賞之典,一依前降傳旨施行,其以此意布告中外。」

7月28日

○丁亥,御經筵。講訖,獻納崔潘、持平安璿請開洛山寺舊路,罷禁採海,給還禁陳民田。上謂左右曰:「何如?」知事李克培對曰:「臣未知洛山事,盧思愼詳知之。然先王時事,何必改之?」領事盧思愼曰:「臣於世祖朝,扈從見之。其道路近於寺,故塞之而開新路,然其新路不甚廻遠,其陳荒之田亦少。且嶺東地濱大海,民之漁採,豈必於此寺前乎?臣以謂除去百姓之弊小,更改先王之事大,斷不可變更也。」璿曰:「思愼之言,欲使殿下不從臣言也。傳曰:『澤梁無禁,』爲僧寺而立標禁漁,於國體何如?」上曰:「嶺東地濱大海,無處而不漁,只禁寺前,豈害於澤梁無禁之義乎?」克培曰:「採海細事,開舊路,則從臺諫之言何如?」上曰:「不可。」璿又啓曰:「再犯竊盜,不計贓而處死,臣意謂未便。《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人命至重,固不可輕殺,通初再犯贓,滿十貫而處死爲便。假令竊一針,偸一錢,亦以再犯而殺之乎?甚乖帝王好生之德。」上曰:「雖立再犯處死之法,可以生則生,可以殺則殺,予每酌其輕重而罪之。」潘曰:「邇來盜賊寢息,若計贓,則請依《大明律》。」克培曰:「再犯處死之法,載在《大典續錄》,不可輕改。若盜賊寢息,則當依《大明律》。」璿又啓曰:「大抵守令,人皆厭之,只緣准期不敍之法,着在令甲。故爲守令者,到官或數月而辭,或數年而辭,未幾授京職,乞別立法,以防規免之弊。且國家重守令之職,六曹郞官皆許外敍五品,而未經守令者,不得陞四品,法非不密,而率多窺避。請自今依《大典》,到任一年而辭,則准五年不敍,餘各依到任年月准期不敍,敍時還除守令。」左承旨朴叔蓁曰:「守令未赴任而辭者,六年不敍,赴任一年而辭者,五年不敍,赴任二年而辭者,四年不敍例也。《大典》云:『托故者六年不敍。』註云:『除授時,復除外官。』此法可謂通矣,何可指謂到任而授京職乎?崔士老嘗爲守令,到任二年而辭,准四年不敍,此其一也。」上曰:「假令爲守令者,賢可使而實病,則其可不用乎?且病之眞僞未可知也,雖使醫官診候,受彼賄賂以虛爲實,何以辨之?」思愼曰:「果如臺諫之言,近來巧避者多,辭職者敍用之時,復授外職,則不拘於六年不敍之法,而用人之道廣矣。」上曰:「守令到任辭職者,令吏曹勿授京職,臺諫亦當檢覈。」克培啓曰:「《中庸或問》,命臣進講,間或《中庸》便於考閱,以此進講,何如?」上曰:「可。」克培曰:「臣幼而讀之,中年牽於治事,不能修習。且爲學不可間斷,只講於小臣進講之日,則慮有間斷之弊,令經筵官輪次進講何如?」上曰:「《中庸或問》,經筵官誰不知之?但欲受學於一人耳。」

7月29日

○戊子,御經筵。

○傳旨吏曹曰:「馬政軍國重事,近來司僕寺官員數遞,不久其任,馬政比古虛踈。自今久任官員,雖臺諫、六曹外任,竝勿除授,隨其司官員有闕,仕雖未滿,次次陞遷,以專其任。」因本司提調之啓也。

○刑曹啓:「頃承傳旨:『本國良賤之法,與中國不同,凡定罪,難以一槪據律施行。賤人爲亂臣者,叔姪遠徙,而親子爲奴安居本土,輕重失宜。自今年未滿者,待年滿遠徙殘邑定屬之法,磨勘以啓。』謹按《大明律》謀叛大逆條,凡謀叛大逆,但共謀者,不分首從皆陵遲處死,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祖孫兄弟姊妹若子之妻妾,給付功臣之家爲奴,伯叔父兄弟子不限籍之同異,皆流三千里安置目。中國本無良賤之別,亂臣母女、妻妾、祖孫兄弟姊妹、子之妻妾等屬爲奴婢,伯叔父兄弟之子皆流三千里安置。我國良賤區別至爲分明,亂臣緣坐不分良賤竝從律文施行,賤人親子緣坐者,本是賤人,雖爲奴更無加罪之意。請自今亂臣緣坐內,賤人年未滿爲奴者,除給付功臣家,待年滿永屬極邊殘邑官奴婢。」從之。

7月30日

○己丑,誕日百官以權停例陳賀。

○命召宗親及曾經政丞、議政府、六曹、漢城府堂上、入直諸將、臺諫賜酒樂,令六丞旨饋之。

○禮曹據濟州牧使鄭亨啓本啓:「前此大司諫李約東陳言:『濟州地面時有倭船到泊,牧使、判官所帶軍官人,以倭通事充差。』今觀鄭亨所啓,約東之言果是。請減判官帶去軍官一人,以倭通事兼差。」從之。

八月

8月1日

○朔庚寅,御經筵。講訖,掌令林秀卿啓曰:「今以濟州牧使鄭亨待遇倭人得體,特加一資。臣意以爲臨機制變,乃邊將分內事也,況未知事體虛實,而遽加賞級未便。」正言尹喜孫啓曰:「官爵,國家重器,不宜輕授。」上顧問,領事盧思愼對曰:「臣未知此事始末。更詳問後論賞何如?」上曰:「予見鄭亨啓本,日本國使朝天而還,漂泊大靜縣界,其縣監李誠孫擒之,鄭亨權辭接遇,似若稟令於節度使者,以示恩威,使彼悅服,予甚嘉之,特加一級。亨以誠孫掩捕爲非,請鞫之,予意以爲誠孫亦無罪。初豈知其非賊也?見亨啓本則可知其詳。」喜孫曰:「脫有敵愾禦侮之功,將何以賞之?亨之此事,特偶爲耳。」上曰:「雖曰偶爲,非亨不能善處如此。」秀卿又啓曰:「伏聞司僕寺久任官吏次次遷轉,雖六曹、臺諫,勿令移授。臣意謂弘文館、承文院則固非人人而爲之,必專其任,若司僕寺則誰不可爲?次次遷轉之法,恐不可行也。」上曰:「爾以司僕爲輕乎?馬政軍國重事,比來馬政虛踈,不可不久專其任也。」仍問左右,知事洪應對曰:「祖宗朝,自直長次次陞爲正,或至陞爲提調,如朴元亨是已。」秀卿曰:「非以久任爲非,次次遷轉,甚不可也。」上曰:「爾以爲今之司僕官,皆非其人乎?以次而陞遷,有何不可之有?」秀卿曰:「非以爲皆非其人,以不計箇滿而陞爲非也。假使今日授僉正,明日副正有缺,則亦陞授乎?」思愼曰:「仕滿陞遷,乃古例也。」上曰:「仕滿而後陞敍。」

○日本國薩摩州市來太守國久、對馬州太守宗貞國、倭護軍井可文助、藤原職家等遣人來獻土宜。

8月2日

○辛卯,命將閱武于慕華館。

○先是,全羅道泰仁人前正言丁克仁陳言:「諸邑納司䆃署粳料時,吏緣爲奸,若本邑米一斗,則又斂米三斗、黃豆三斗、綿布一匹,遂成格例。有曾經是署者,請納數邑粳米,其加納穀布,盡爲己有。且田稅布物,民自備納,而有一大臣,請於數邑私備代納,倍徵民間米豆,且有守令遞任時,多竊穀布,以其所餘,分付親吏,其輸運踰年乃盡。」命本道觀察使問克仁以啓。至是馳啓曰:「克仁言司䆃署納米事,部將河澍所爲,布物代納事,任元濬所爲,米布私輸事,前扶安縣監盧允弼所爲也。」承政院啓:「克仁廉正人也。在先王朝,擢拜正言,特超四級,退老村落,目覩其事,乃有此啓,元濬、允弼,不可不鞫。」傳曰:「事已久矣,其置之。」

8月3日

○壬辰,開城府留守金良璥來啓曰:「今因豐德郡民上言,令本府民屬西籍田農夫。臣觀府民有田者少,雖間有數頃田者,長在城中,雇人耕耨,專事販賣,若屬籍田,臣恐不堪其役,將至流移。開城舊都,且使臣經由之地,尤不可使之殘敝。前此籍田農民,官爲饋餉,且給牛料,故豐德郡民不憚爲之。今則供饋牛料一切裁減,加以雜役,致有道遠難役之訴耳。且籍田農夫,以豐德郡民三百名爲額,而免三千結貢賦,其所餘田必不多,竝蠲貢賦,專事籍田,供饋牛料,俱依舊制,則彼必樂於趨事矣。」傳曰:「豐德郡民專屬籍田,竝蠲貢賦。」

○禮曹據司譯院牒啓:「《大典》內,昌城、理山、滿浦,女眞學各五,故其通事兼差軍官,使之敎訓,若渭源、碧潼、義州等官,則近者始遣通事,而《大典》無學生之數。請依昌城等官例,亦各定生徒五人。」從之。

8月4日

○癸巳,御經筵。講訖,持平李世匡啓曰:「臺諫論鄭亨增級不可,未蒙允兪,不勝缺望。」獻納崔潘啓曰:「大抵邊將類皆邀功。曩者卞宗仁、朴良信等欺罔天聰,僞上邊功,事覺被譴。今鄭亨接待倭人,亦未知果得其宜,而遽加一級未便。」上曰:「爾等不見鄭亨啓本乎?」崔潘、世匡啓曰:「臣等已見矣。雖接待得宜,乃邊將分內事也,況啓本出於鄭亨之手,固不可信,官爵重器,不宜輕授。比者尹孝孫爲慶尙道監司時,以不受守令賄賂,特加一級,後復追奪。今鄭亨之事,亦未可知也,旣與之而後奪,則於事體何?」上顧問左右,領事鄭昌孫對曰:「今以鄭亨待倭使得宜,至於增秩,則後有邊將殺敵禦侮之功,何以賞之?世宗嘗言:『我國無金銀玉帛之産,唯官爵可以悅人。』是以當時重其官爵,非有大功,不妄與人。二品之職至重,今以鄭亨職分所當爲之事,遽加重賞,無乃大過乎?無已則遞代時陞遷可也,賜表裏亦可也。」上曰:「予意以謂日本國使漂泊濟州地界,待之失宜,則必生疑隙,或至於殺傷,則其害爲尤大,亨無通事,以文辭相通,應接得宜,俾無後釁。予用嘉之,特加一級,卿等以爲不可,則不必增秩也。」世匡又啓曰:「今僧人選試,如文武科例,三年而一取,禮曹郞官掌之。中是選者爲大禪,爲中德,至爲住持,判事必署經,臺諫給告身。事非經據,固宜停罷。」崔潘曰:「僧人旣出家,無君臣父子之義,又何加職?雖使除職,署經尤非。」上曰:「僧職何以署經?」昌孫曰:「朝官或先世有痕咎,或身有過失,則不得拜淸要職,故必署經耳,若僧人,何必署經?」上曰:「僧職不宜署經。」世匡曰:「照剌赤本爲宮闕而設,圓覺寺亦有三十名,非徒臣等爲非,昌孫亦嘗啓之。」昌孫曰:「圓覺寺常養僧三十,又有照剌赤三十,其虛費不貲。殿下不廢先王之志則美矣,然諸司有限奴子爲照剌赤,圓覺寺三十人、內佛堂八人,皆置之無用之地,豈可乎?請須革除。」世匡曰:「內佛堂、福世菴等寺有澡豆匠二名,亦甚不可。」上曰:「內佛堂構於何代?無乃世宗朝乎?」昌孫曰:「世宗晩年構此寺於闕北。殿下卽位,有言佛堂不宜近在宮城者,命移他處。其澡豆匠亦宜革罷。」上曰:「予若好佛,卿等之言是也,予非好佛,如此細瑣事,不必言也。」世匡曰:「殿下雖不好佛,先王時佛社諸事如故,誰知殿下不好佛乎?且臣聞禁內會畫工,摹寫草木禽獸。《書》曰:『不役耳目,百度惟貞。』又曰:『玩物喪志。』殿下留心畫事,恐有玩物之漸。」崔潘啓曰:「昔舜作柒器,諫者七人。柒器不爲侈也,猶有諫之者,慮其漸也。」上曰:「爾等之言,必玉杯之類也。今之命工摹畫,豈爲玩好而然哉?圖畫雖不關政治,上衣下裳黼黻文章,非畫不得,則固不可無。旣不可無,則亦不可不精其術也。脫有先王御容改畫事、中國使臣求畫者,其可廢圖畫乎?」崔潘、世匡等啓曰:「臣等非欲廢圖畫也。大抵人君當謹好尙,好尙之極,必有其弊。」上厲聲呼承旨曰:「其罷圖畫事。」

○都承旨孫舜孝等合辭曰:「鄭亨加級事,臣等嘗啓之。臣等雖無似,四五人同議以啓,豈皆私意?臣等見亨啓本,其與倭人相通書契及接待機宜,俱得其體,非如臣等所能爲也。海外絶島中,何得倩他能文之手代製以聞?必亨自爲之也,豈不可尙乎?況業已下書褒奬,非徒亨知之,其處人民已知之,已成之命不可復收。」傳曰:「諭書旣下,不宜還收。」

○傳承政院曰:「今朝經筵,李世匡言予會畫工摹畫草木鳥獸之非,予欲罷圖畫署,於爾等意何如?」僉曰:「古云:『百工技藝,咸精其能。闕一不可』,豈可以一人偏見而遽革乎?」傳曰:「世匡等皆賢者也,豈非所當言而言之歟?夫臺諫進言於君,必議諸同僚,今欲盡召臺諫,以語予意而後罷圖畫署。」僉曰:「如地理、巫覡之事,且不可廢,況圖畫先王影幀之類,皆事之不可無者。且旣設官分職,不可不精其術。是豈玩好之比歟?」傳曰:「若欲玩禽獸草木,必令生致而觀之,何須圖畫乎?世匡言:『先王影幀雖非工畫無害』,故予欲罷圖畫。」俄而臺諫等承召皆至,傳曰:「今朝李世匡、崔潘等以予會畫工圖畫草木禽獸爲非,其與同僚共議而言乎?《詩》云:『麀鹿濯濯,白鳥鶴鶴』,古之帝王非不觀禽獸也。然世匡言之,故停摹畫事,且欲革圖畫署。若廢先王影幀,則於臣子意安乎?」大司憲金紐啓曰:「向者命臣間詣求賢殿試觀摹畫事,同僚等語臣云:『以大司憲管圖畫事,無乃未便乎?』臣答曰:『我本圖畫署提調,詣闕時歷入見之,何害於義?』其後同僚等又曰:『上擭致生禽,且取草木,觀形摹畫,有尙畫之漸,論啓何如?』臣答曰:『百工技藝,咸精其能,斯爲美矣。其擭致生禽者,蓋欲驗畫之肖否耳,豈因玩好而然歟?』同僚等又曰:『大抵人主好尙,不可偏着,好尙之偏,必生其弊。上之好畫,今雖不至已甚,我等其可見漸而不言乎?』臣意亦以爲然,曰啓之爲便。世匡所啓之意,但恐好尙之便耳,豈欲革圖畫署乎?上衣下裳黼黻文章,至於先王影幀,皆命工畫之,則畫之爲用,亞於書契,其可廢乎?」諸臺諫合辭啓曰:「圖畫署不可革。」問于司憲府曰:「旣有圖畫署,不爲摹可乎?」金紐曰:「圖畫署本爲圖畫而設也,旣有署,不宜廢摹畫。臣等所啓,恐上之好尙或偏耳。」傳曰:「今朝世匡所啓,多有不是之語,予欲罪之,但爲言官,故姑貸之。卿等亦曰圖畫署不可革,故從之。其求賢殿摹寫事,仍舊爲之否?」持平安璿曰:「旣有圖畫署,何必於闕內爲之乎?」金紐曰:「御寶之畫不可出外,故不獲已爲之,雖闕內,上不好尙則何害?」傳曰:「求賢殿摹畫,仍舊爲之。」

○傳旨吏曹曰:「僧職勿令臺諫署經,直給告身。」

8月5日

○甲午,親傳風雲雷雨祭香祝。

○下書永安北道節度使鄭蘭宗曰:

得卿所啓,知各處被擄人口逃來之因。但此處置實難,一切還給,則似礙於義,若皆解送,則邊釁立生,要在權時處中耳。往者觀察使李德良拜辭時,以此稟之,許以隨宜處置,德良不與卿言歟?抑卿聞之不信而有是啓歟?今走回人等,旣云唐人,則還給無辭,然其主尋踵而來,明知入境,則不可匿之。況柳能波只、王好時乃、羅之介等,雖居漢城,自稱女眞,不可的知爲唐人,何必强取解送以構邊釁?其本主還推人口等,卿宜似若初不聞于朝者,權辭還給,其不追尋人口,可上送。其上來者,勿令與還歸者相見,以秘去留之迹。「

○禮曹啓:「去六月二十九日,慶尙道星州、善山、永川、河陽、仁同等邑地震。請降香祝,行解怪祭。」從之。

8月6日

○乙未,御經筵。

○傳旨司僕寺,孝寧大君補、齊安大君琄、密城君琛、德源曙、烏山君澍、誼城君寀、蛇山君灝、銀川君穳、寶城君㝓、雲山君誡、玉山君躋、永川君定、寧原君灃、定陽君淳、八溪君諍、江陽君瀜、春城君譡、花城君諶、牛山君踵、富原君鎭、歡城君澄、南川君崝、新宗君孝伯、雲水君孝誠、淸安君嶸、會原君崢、竺山君孝植、蓮城君𤁰、義泉君承恩、始安君擢、娥林君楨、湖山君鉉、富林君湜、儒城君任、遂安君𧭢、寧仁君楯、淸風君源、鵠城君金孫、龜山君繼男、居平君復、金山君衍、進禮君衡、永春君仁、鳳城君𢓡、堤川君蒕、儀賓鄭顯祖、洪常、任光載、姜子順、鄭麟趾、鄭昌孫、韓明澮、沈澮、尹士昕、金國光、金守溫、盧思愼、尹弼商、金漑、黃致身、韓繼禧、李克培、洪應、姜希孟、徐居正、許琮、朴仲善、柳洙、閔發、魚有沼、權瑊、李塤、成任、趙得琳、申雲、李蒙哥、宣炯、鄭孝常、李克增、韓繼純、韓致禮、梁誠之、康袞、魚世恭、尹欽、朴居謙、崔適、李承召、林自蕃、尹繼謙、具壽永、韓堡、具文信、柳溆、朴叔善、安仲敬、李克均、申瀞、柳輊、李存命、申浚、洪益誠、浪三波、金尙美、李珠、金堅壽、尹末孫、李欽石、曺漢臣、柳漢、韓嶬、徐敬生、具謙、具致洪、河叔溥、金瑞衡、金繼貞、李陽生、朴埴、孟碩欽、金紐、尹壕、朴星孫、呂義輔、孫舜孝、朴叔蓁、洪貴達、金升卿、李瓊仝、金季昌、柳洵、李得壽、金祿等各賜兒馬一匹。

○御夕講。

8月7日

○丙申,親傳釋奠香祝。

○御經筵。講訖,領事韓明澮啓曰:「平安道防禦,國家重事,世宗朝築長城,起自義州抵永安道,又沿江置州郡,此國家萬世之利也。然歲月久遠,漸至崩頹,以致邊備踈虞。今太監汪直掌天下之兵,威震海內,天子倚以爲重者,而與兵部侍郞馬文勝等,各領兵來鎭遼陽。此中國大擧也,我國其無備禦之策乎?今年平安道農事未稔,軍官不可多遣,宜量數秒送,以嚴隄備。」上曰:「予意以爲無害於我國。」明澮又啓曰:「近者平安道徙民流亡甚多。蓋身雖徙居,其土田猶在故鄕,常思之而不忘也。徙民土田竝屬公,使絶思鄕之念,則庶無逃散之弊矣。」上顧問左右,大司憲金紐對曰:「若然則果絶思鄕之念,然其父母賁墓、親戚皆在故鄕,一朝奪而屬公,則於國家撫字之意何如?」同知事徐居正曰:「徙民逃亡科罪之法,非不嚴矣,近多寬貸,故如此耳。」左副承旨金升卿曰:「臣問流亡之故,皆言近年阻飢,欲歸故鄕賣田土,少延其生耳,其土田不可屬公矣。令所在官斥賣,以與其直何如?」金紐曰:「舊居之官奪其田土,新徙之邑撫恤乖方,則其民何所歸乎?」上曰:「其廣議以啓。」大司諫安寬厚啓曰:「臣等累請開洛山舊路,勿禁採海,未蒙允可,不勝缺望。海錯非處處有之,獨多産於洛山寺前,禁之不可。且穿川峴、迎曙等路,昔以爲近於陵寢而塞之,今則皆通,獨此路不開,臣恐小民將謂:『殿下之重陵寢不如重寺刹也。』此特出於世祖一時之命,不可永久奉行也。」上曰:「不然。雖曰一時之事,是亦先王朝所爲,其可盡革乎?」金紐曰:「圓覺寺前亦有大路,獨爲洛山塞大路,可乎?當是時若有諫之者,則先王當卽從之矣。」上曰:「先王時無大司諫乎?」寬厚對曰:「雖有之,人各異心。奉使江原道,見此弊者非不多也,而臣獨言之,此人之心不同故也。前日經筵,獻納崔潘啓此事,上顧問左右,李克培對以『不知,』盧思愼曰:『雖不開舊路,無害』,其志皆曲。大抵大臣當以直道事君,克培、思愼豈不知是非者乎?《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則爲容悅者也。』唐太宗嘗至樹下譽其樹,宇文士及從傍讃之,太宗曰:『魏徵嘗謂予遠侫人,而未知侫人爲誰,果此人也!』克培等揣知上意,逢迎希合,臣竊不取。」上謂左右曰:「何如?」明澮曰:「古道亦遠於寺,復開無妨。」居正亦曰:「海物有産處,有不産處,臺諫之言是也。」皆不聽。〈史臣曰:「寬厚之言正矣。方上顧問之時,克培、思愼力陳不可,則洛山之路復開矣,非徒不諫,又從而爲之辭,大臣事君之義安在?」〉

○傳旨掌隷院:「成化十三年三月初三日,院受敎竊照補充隊定屬之法,《大典》內:『大小人員娶公私婢爲妻妾者之子女,其父告掌隷院,覈實錄案,移文兵曹,屬補充隊。年滿十六不告者、付案後不立役者,許人陳告還賤。』註云:『文、武科、生員、進士、錄事、有蔭子孫無嫡子孫者之賤妾子孫承重者,無父則嫡母,無嫡母則同生,無同生則祖父母告。自己婢、妻婢所生外,皆贖身。』其公私婢爲妻妾者之子女,元是他賤,不爲贖身,則理宜還官主。若自己婢妾所生或其父生前不告,則嫡母、嫡同生利其後子孫役使,故不告官,而其子孫等以漏落補充隊陳告還賤,非徒不顧祖父遺意,亦自殘傷同氣,悖理莫甚。《大典》賤娶婢産條:『公私賤娶自己婢所生,給己之官主,娶妻婢所生,給妻之官主,若娶良妻而又娶其良妻之婢所生,給己之官主,若其良妾有他夫幷産子女,則給其子女。』《大典續錄》內:『鄕吏、驛吏、鹽干、牧子嫁自己婢所生,於父役處定役』云者,無他雖至賤者,使子孫不得殘傷骨肉也。然則大小人員自己婢妾子女漏落者,使其子孫陳告,以開從賤之門,期功之親得爲奴婢,甚未便。且無蔭人員婢妾所生,身爲本孫奴婢,反不如鄕吏、驛吏、鹽干、牧子身賤者之所生,亦甚未便。一應身良人,自己婢及妻婢作妾所生,雖非嫡母、嫡同生,許令自告,依法覈實,皆屬補充隊。』今詳之,則自告之法,與《大典》內『其父及嫡母、嫡同生、祖父母告掌隷院,覈實錄案』之意相違。『一應身良人,自己婢、妻婢作妾所生,皆屬補充隊』之法,與《大典》內『文、武官、生員、進士、錄事、有蔭子孫、無嫡子孫者妾子孫承重者屬補充隊』之意相悖。且立法久遠,賤役者自言某人妾子女,紛紛告爭,訟端不止,上項受敎,今後勿遵用,一依《大典》施行。」

○御夕講。

8月8日

○丁酉,下書開城府留守金良璥曰:

本國城子皆築以石,功役重而頹毁易。人言甓城用功少而無崩頹之勢,予欲驗之。本府內城元是甓城,今將修補,當用甓築。其造甓功力與伐石、輸石、築石之功,孰爲便易,其審量以啓。

○禮曹啓:「頃承傳敎云:『有於輪對言:「赴宗學宗親一百五十餘員,敎官數少,而或有故,或有缺,宗親廢學日多,願擇前銜文臣經明者二員,兼差敎官訓誨。」其便否商議以啓。』臣等參詳,前銜文臣三員差成均館學官,敎訓儒生,已有成法。況宗學官員,本以成均館員兼帶,請於學官三員內抽一員,移任宗學敎官。」從之。

8月9日

○戊戌,御經筵。

○聖節使韓致亨啓曰:「前日韓氏請云:『遺我信物,毋令帝知,潛納于我。』今者齎去物件書契二通,一則當依例進呈,一則若從其請潛納而事泄,則何以處之?敢稟。」傳曰:「議于政丞。」鄭麟趾議:「交通宮禁已爲不可,徇韓氏之意,亦非正大。使臣以自意處之,庶乎可也。」鄭昌孫、韓明澮、沈澮、尹士昕議:「前日韓氏書契云:『御前進獻外信物,宜潛納于我』,今不可違。除書契,但書物目,隨宜處之爲便。」金國光議:「依昌孫等議,但事故難知,別齎合錄書契一件,觀勢處之何如?」

○刑曹啓:「頃承傳旨參詳,中國嫡庶之分不嚴,故律文,親屬相敺者,不論嫡庶,只論親屬尊卑科罪。我國則嫡庶名分截然,尊卑有分,庶兄之於嫡弟,年齒雖長,所生母賤,不可以自爲長而抗嫡,嫡弟之於庶兄,派係雖尊,年齒則幼,不可自以爲嫡而陵長,其嫡庶之分、兄弟之序,尊卑長幼互有相等之義,而罪有加減。嫡弟妹敺傷殺庶兄姊者、庶兄姊敺傷殺嫡弟妹者,請竝依敺期親尊長律相等科罪,若嫡姪及庶伯叔父母姑相敺殺傷者、大功以下親屬嫡庶相敺殺傷者,各依本律科斷。」從之。

8月10日

○己亥,御經筵。講訖,獻納崔潘啓曰:「臣則前啓禁內摹畫未便,敎曰:『予欲罪之,以言官故優容之。』臣恐下不樂言而言路不廣矣。」持平安璿啓曰:「人主好尙不可偏着,今者禁內摹畫,慮有玩畫之漸,故累次論啓。上欲將罷圖畫署,臣等以謂禁內摹畫事行當罷矣,未幾敎曰:『欲罪李世匡等,以言官故貰之』,前後上敎似異。昔武王受旅獒,召公曰:『不矜細行,終累大德』,臣之於君,防微杜漸,當如是也。臣等所啓,亦猶召公之心,而殿下責之,臣意以爲不可。昔魏徵言於太宗曰:『陛下開臣使言,故臣得盡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數犯顔色乎?』人臣所言,君雖和顔以答之,雷霆之下,猶未能盡展所懷,況加之怒,誰肯敢言?」上顧左右曰:「此言何如?其言罷圖畫署者,非欲罷之也,世匡言:『圖畫可無,』予謂:『誠若爾言,固宜罷之。若不得廢,則固當肄習。』予之前後所言,何有不同乎?是必世匡誤傳也。曩者予受倭人之猿,尋悔之,命禮曹勿使更進。予之受猿誠非矣,畫則何害?昔魏徵以謂:『陛下聽諫,漸不如初』,今予若罪爾等,則爾等言之宜矣,爾等之言膠固不通,故言之耳,何有不可?」領事盧思愼、知事姜希孟啓曰:「凡百工技藝,不可闕一,畫亦不得已之事也。但臺諫所啓,慮其漸也。」安璿曰:「圖畫署有提調,有官員,而必於禁內畫之,其致意畫事,比前有加,其漸可慮,故臣等敢啓,而殿下責之,心甚缺望。」上曰:「觀形摹畫,非自今始。世宗、世祖亦嘗爲之,予之爲此,何獨不可?且近來畫工全不致力畫事,如不可無,亦不可不精。如畫先王睟容而失其眞,則可乎?」安璿曰:「臣所啓,非欲廢圖畫署也。前者命畫歷代帝王可勸可戒事跡於屛,以備觀省,此則宜矣。今生獲禽鳥摹畫,何必於禁內?此臣等所以區區啓之也。反覆思之,臣等所啓未知其非,而殿下非之何也?」上曰:「爾等亦過矣。大司憲不言,而爾獨言之,此則爾等之意與大司憲不同。當先劾大司憲,而次言於予可矣。」安璿曰:「當初大司憲果言其不妨,臣等云:『殿下致意畫事,比前有加,命畫於禁內,若今不言,將有自畫之漸矣。』金紐亦以爲然,故臣等同議啓之耳,何劾紐爲?」上謂左右曰:「予與臺諫之言,孰是孰非?其各言之。」侍讀官權景祐曰:「臺諫之言,慮其漸也,誠不非矣。」思愼、希孟等曰:「前朝毅宗時,專以吟風詠月爲事,卒取禍敗。凡事一向好着,必喪其所守。如今圖畫事,非殿下自爲之,特爲勸勵耳,安有後弊?」上曰:「臺諫欲使予不得措手,細瑣之事,屑屑言之。昔紂爲象著,箕子言:『彼爲象著,必爲玉杯』,凡觀始而慮其漸者,此等事也。今之摹畫,豈此類也?」安璿曰:「凡事不防於微,則其流之弊不可復救,故臣等啓之,不覺其煩,誠未知其不可也。且今僧職未便事屢請,而但使臺諫不署經,雖《大典》所載之法,有所當改則改之,況僧職不載《大典》,而因循苟且至今不革可乎?」上曰:「予不好佛,如此細瑣事,何以言之?」安璿曰:「近者臣等所啓佛家之事非一,而大事則以爲不可遽改,小事則以爲細瑣,皆不從。如此則佛家之事,何時而無也?僧職若不得頓革,則只令禮曹給差貼,勿使銓曹除職幸甚。」不聽。

○御晝講。姜希孟啓曰:「臣見《周禮》弓人,爲弓制慶詳密,有難解處,令弘文館諸儒尋繹其制,一依《周禮》驗之,何如?」上曰:「可。」右承旨洪貴達啓曰:「去丁亥年征討李施愛時,臣以評事從軍,閱視軍器寺所送之弓,其數甚多,而可上絃者僅四十餘張。弓箭固宜以時點視,久藏則終不可用。」希孟曰:「今臣監造之弓,意皆可用。但點火處大窄,請崇禮門畢修後,令造點火之室。」上曰:「可。」

○御夕講。上謂洪貴達曰:「卿知李施愛時事,試言之。」貴達啓曰:「丁亥五月,李施愛殺節度使、觀察使及守令、萬戶,以書聞,世祖卽命許琮爲節度使,以臣爲評事先入送,又以浚及曺錫文爲都摠使,康純、朴仲善、魚有沼爲將,往征之。許琮、魚有沼每爲先鋒到北靑,吏民皆登山避之,官舍無人。將結陣而宿,聞施愛欲夜戰,急令設木柵,其圍大於景福宮城,甚牢固。果夜中賊兵來犯南隅,我軍堅壁不戰,將曉始相戰,賊多中箭死,至日中,賊披靡而退,我軍亦疲不得追。發北靑向利城,賊又向我而來,相遇于途,我軍登小峯在西,賊據嶺在東,相對而戰。日已西,勝負未決,我軍以火車來之,賊衆敗走,我軍逐之,斬獲甚多。會日暮而還,施愛旣走向五鎭,我軍追之,施愛爲其下所擒,至軍前卽斬之。此其大槪也。」上曰:「其時我軍死者幾人?」貴達曰:「我軍戰死者不多。彼道人心愚惑,以先聽之言爲主。臣等雖諄諄諭以逆順之義,彼輩外爲佯諾而內實不信。施愛旣伏誅,其民亦有謀害臣等者,賴許琮寬大,能鎭定人心,故不至搖動。」

○命議監察宋纉立後後四寸相婚事。鄭麟趾、尹士昕等議:「大抵爲之後者爲之子,宋纉爲人後,而婚於所後者三寸,故謂之四寸,今若離異,人情所不忍,請罷立後而勿離異。」鄭昌孫、金國光等議:「本國風俗重外家,故異姓六寸以上皆不相婚,厚風也。世宗嘗敎曰:『本國外姓親戚交親過厚,或有帷薄之誚。古者呂榮公與四寸爲婚,其事載於《小學》,予欲四寸以下許令相婚。不以切親待之,則無相亂之失。』宰相皆以爲:『外姓相親,我朝厚風,四寸相婚未安』,世宗遂寢其議。四寸不許婚嫁,本國美風,不可易也,而近者相婚後立後者頗多。纉之相婚則雖在立後之後,然立後四寸,視本族有間,請勿離異,今後令勿相婚。」上從昌孫等議。

8月11日

○庚子,御經筵。講訖,掌令林秀卿、正言尹喜孫啓曰:「聖節所獻之物過多,驛路殘弊,轉輸實艱,請除數外別獻。」上曰:「厥初數不止此,量減者亦已多矣。」顧謂左右曰:「何如?」領事沈會對曰:「自京都至義州,則或載牛馬,或令人擔負,至東八站,則專用馬駄載,其苦尤甚。且恐後日遂爲例事。」上曰:「私獻之物,豈成例事?」知事李克培啓曰:「臣觀尙衣院用回回靑,其費甚廣。以鐵椎碎其靑塊,取其中如粟粒者用之,通事張有誠謂臣曰:『中國之人其用之,不如是,吾習而試之,可用。』請招有誠更問其法,令今之赴京畫工傳習。」上曰:「可。」

8月12日

○辛丑,受常參。

○御經筵。

○下諭永安北道節度使鄭蘭宗曰:「聞塞上風寒甚於他方,候望體探軍士常祁寒雨雪,必有堅氷在鬚,積雪沒脛之苦,言念至此,良用惻然。姑備襦衣三百領送之,卿將予意開諭,各賜一領。」

○寶山君吳子慶卒。子慶字吉甫,寶城人也。膂力絶人,善射御,甲戌中武擧,屬內禁衛,以才武長爲北方軍官,辛巳擢爲僉知中樞院事,歷咸吉道鎭撫、慶源府使。成化丙戌中重試,陞嘉善,又中登俊試,陞嘉靖。丁亥征李施愛,子慶與有功,賜精忠敵愾功臣號,加資憲,封寶山君。戊子出爲平安中道節度使,癸巳以罪流全州,乙未召還復封君,至是卒,年六十五。謚襄武,甲胄有勞『襄,』性强理直『武。』子純,今爲僉知中樞府事。

○命藝文館奉敎徐彭召、承文院著作趙之瑞等抄中外大小人民陳言,分類錄啓。先是因求言之敎陳言者多,故有是命。

8月13日

○壬寅,遣知中樞府事韓致亨奉表如京師賀聖節,上率百官拜表如儀。先是唐人梁多貴等六人爲毛憐衛野人所擄,至是多貴等四人來會寧鎭,張召己來投鏡城鎭,趙松兒來投富寧鎭,金東京等四人爲建州衛野人所擄,東京來投理山鎭,韓平山來投昌洲鎭,婦女胥靑等二人來投碧潼鎭。就差聖節使通事張有華押解遼東。

○韓致亨齎去別進獻:茶褐綿紬五十匹、水綠緜布五十匹、苧絲兼織布一十匹、各樣硯石二十事、匣具大樣黃毛筆一百枝、中樣黃毛筆一百枝、兎毫筆一百枝、各樣龍香墨二百圓、細竹扇八百把、小竹扇二一百把、邊花席二十張、滿花方席二十張、三事刀子五十把、五事刀子五十把、大樣單事刀子五十把、小樣單事刀子五十把、各樣葫蘆兒一百流、各樣虎牙兒八十流、獐牙兒五十流、山羊角一百箇、細巧小文蛤一櫃、回姶一櫃、班蛤一十封、各樣海螺一十箇、各樣繡囊兒三十箇、針家兒五十箇、靑瓜兒一十流、各樣彩竹箱五事、各樣黑漆箱五事、彩竹席二十張、彩竹方席二十張、彩竹枕一十、各樣朱漆木香盒一十事、鹿大脯三十箇、鹿片脯四百箇、乾文魚五百尾、乾鰱魚五百尾、乾大口魚五百尾、乾全鰒魚五百束、乾烏賊魚三十斤、乾廣魚五百尾、乾秀魚三百尾、昆布四百斤、塔士麻三百斤、海衣一百斤、海菜耳一百斤、石菌一百斤,因皇帝之勑也。

○及第崔灝上書曰:

臣竊觀歷代帝王之未踐阼也,皆私淑於人,以成帝王之學。如商高宗之於甘盤、漢光武之於嚴陵、唐太宗之於張後裔、宋理宗之於鄭淸之、我世宗大王之於李隨,莫不討論墳典,講明道義,爲他日治天下國家之基。曩在癸酉冬,我德宗大王之在潛邸也,志方向學,世祖欲求人傅之,問於沈決,決對曰:「臣之友生員崔灝屢屈場屋,閒居于家,粗習書史,可備顧問。」世祖召臣赴焉,德宗自內出見之,取一卷書,令臣讀之,臣讀白居易古風詩,敎曰:「明日復來。」臣以韋布之服,款段之馬,每乘早進退,侍讀經典,祁寒盛暑,不廢講論,三閱星霜,聖學日進,特加眷愛異於尋常。坐則對榻,食則對案,臣措躬無地,俯伏辭避,終不允焉。且屢顧草廬,至于三四,塵牀敝席,坐云則坐,荷酒枯魚,未嘗不飽,從容談笑,竟日乃旋。及其尊居東宮,世祖以臣爲東宮舊屬,記功原從之列,授職九品之班。臣又丙子年忝登科第,德宗甚喜,特賜私邸米布、內廚膳羞,以爲慶席之費,一時同榜莫不榮之。窮蒼不弔,早捐賓客,臣之哀痛,寧有紀極?至今朝暮羹墻之思,山陵瞻望之悲,皇天后土,實所鑑臨。歲在壬辰,我聖上殿下以臣於先王微有羈靮之勞,再錄原從之列,乙未春又以臣出牧洪州,在州以來,小心奉公,夙夜戰兢。適兵使李從生移不干公事于州,催督迫於星火,臣以當時守令,不得已從之,事涉非公,罪在不赦,聖上布雨露之私,從惟輕之典,只收告身,罪重而罰輕,眞所謂生死而肉骨也。顧臣桑楡已晩,産業荒涼,犬馬餘喘,僅保朝夕,生涯若轉蓬,困泥如轍鮒,未免溝壑之厄,敢陳籲天之辭。

上問承政院曰:「大抵求言,欲聞民瘼,今灝徒言自己之事,於卿等意何如?」都承旨孫舜孝曰:「當求言之際,以自己之事公然上章,無所忌憚,請鞫之。」他承旨等皆曰:「灝上疏雖非,然無情,上裁何如?」傳曰:「果無情置之。」

8月14日

○癸卯,受常參,視事。右副承旨李瓊仝將刑曹啓本啓:「全義囚良人金順陵辱其父罪,律該當處斬。」上問左右,左議政沈澮、大司憲金紐對曰:「此人所言甚憎,宜處凌遲。然律旣如是,處斬爲便。」上曰:「以蒿索結父帶,何異於結父項乎?宜凌遲。」吏曹判書姜希孟曰:「若有人罪大於此,則處以何律?處斬爲便。」禮曹參議李孟賢曰:「此人誣言其父奸妻母,是欲陷父於死地,罪莫大焉。依律處斬後,妻子爲奴何如?」上曰:「處斬後,妻子爲奴可也。」瓊仝又啓刑曹啓本:「羅州囚良人金明存敺殺朴莫同罪,律該絞待時。」上問左右,沈澮曰:「敺殺情跡無疑矣。」金紐曰:「明存若意謂盜賊而打殺莫同,則處絞似重。」上曰:「此人於二三次栲訊皆不承,至四次輸服。其栲鞫之際,不忍其苦,不無誣服之理。古云:『罪疑惟輕,』減死何如?」沈澮等曰:「允當。」上特命減死。又啓刑曹啓本:「慶源囚正兵金自守强奸年十一歲義女子末今致死罪,律該斬待時,義州囚良女玉終與物故奸夫石乙同謀殺本夫金仲山罪,律該凌遲處死。」竝從之。

○御經筵。講訖,吏曹判書姜希孟啓曰:「在世宗朝,宗簿寺提調,議政府堂上及刑曹判書兼之,今月山大君婷已遞宗簿寺提調,請依世宗朝例,加設提調一員。」上曰:「可。」

8月15日

○甲辰,受朝賀。

○御經筵。

○日本國關西路九州侍所宗彦八郞茂世遣人來獻土宜。

○御晝講。上謂禮曹判書李承召曰:「頃者倭人以不得爲護軍憾恨者誰歟?承召對曰:」文郞灑文之子愁戒仇羅也。「上曰:」若不從其願,慮有邊釁。然豈畏彼而特授是職乎?「承召曰:」愁戒仇羅其父已死,欲代其父爲護軍。臣見其人,强狠驍勇,語之曰:『父死子繼,雖爾國爲然,我朝廷不如是。況汝纔一來朝,不可特授護軍』,諄諄曉之,彼猶不服。同來諸倭皆聽此人指揮,非凡倭也。他日來朝,特授是職何如?「上曰:」可。「

○刑曹據掌隷院牒啓:「前日傳旨:『無賴之徒長立訟庭,或取雇代訟,或導人起訟,舞文弄法,變亂是非,俗號外知部。爭訟之煩,實由此輩,所宜痛懲,以絶奸僞。』本曹敬此,其稱外知部者,已令密封得狀科罪,全家徙邊。然而奸詐之徒猶未盡,去視舊無異。請本曹及漢城府、司憲府、掌隷院尋獲閱實,依前科罪。」從之。

8月16日

○乙巳,幸慕華館閱武。仍命破陳軍放火箭,賜中者鄭貴興等綿布有差。

8月17日

○丙午,兵曹啓:「竊照去癸巳年戶曹及典艦司提調議啓:『漕軍賞罰之法雖立,而近來廢弛,勸徵無由。每船有領船一十人,又有統領船一人,三十船有千戶一人。今後船上諸緣預備時,依水軍當番例給仕,自發船日至京江日,依赴戰例日給別仕,又依《大典》水軍例,仕滿三百六十加階,從四品影職去官。』考今年漕轉上來忠淸、全羅道諸邑漕軍及諸浦水軍等仕數,滿七百七十者,八十餘人,滿一千五百者,四百餘人。若依水軍例仕滿三百六十加階,則一人或加二階,或加四階。漕轉每年例事,而今年加四階,明年又加四階,官職不亦濫乎?請今後船上諸緣預備時,依前受敎給仕,自發船日至到京江仕,則於赴戰別仕減半,每一日給一十。」從之。

8月18日

○丁未,慶尙道觀察使朴楗馳啓:「蔚山郡民申金家有牛生犢,背上有三足,同根而生。」傳曰:「此妖也,古亦有之乎?其考前史以啓。若史官記之,不可不親見其形。」右副承旨李瓊仝、同副承旨金季昌對曰:「《三國史》多載之,然別無其應矣。」

8月19日

○戊申,御經筵。

○日本國攝津州兵庫津平方式部尉源忠能、肥前州田平寓鎭彈正小弼弘遣人來獻土宜。

○傳旨議政府曰:「妖不妄興,惟人所召。乃者慶尙道蔚山郡民家牛生一犢,背有三足,物之反常如此,豈無所感而然耶?其在前誌,或有五足之犢,或牛生馬而其足八,要皆當時失道之應。今玆之異,咎實在予,予實驚懼,若墜淵谷,思欲敬天勤民,消災弭患。卿等職在調爕,義同一體,尙克交修,以匡不逮,仍諭中外,恪勤乃職,以答天戒。」

○都承旨孫舜孝、左承旨朴叔蓁啓曰:「今七足之牛,乃邪異之物,邪物不可竝育於天地之間,臣等謂宜令瘞之,不可目覩其形。」右承旨洪貴達、左副承旨金升卿、右副承旨李瓊仝、同副承旨金季昌啓曰:「若今瘞之,則必馳書于監司、守令矣。如此妖怪之物,不可謄於文字之上,又不可親見其形。臣等意以爲自古妖物之生不久,置之爲便。」傳曰:「予之所謂親見其形者,非有他意。史官記之,必須詳悉,恐郡守所圖,未盡詳故云耳。」

8月20日

○己酉,受常參,視事。右副承旨李瓊仝將刑曹啓本啓:「昌寧囚私奴李金、私婢元非與物故奴莫同等同謀,刺殺本主曺瑁罪,律該凌遲處死。婢四桂知莫同等謀殺本主而不禁罪,律該斬不待時。」上顧問左右,瓊仝對曰:「四桂當李金等殺主之時,雖不與焉,知謀不禁,且莫同所用殺主之刀,乃四桂之刀,竝凌遲何如?」上曰:「雖知其謀,當殺時不參,比他人則有間,處斬宜矣。」瓊仝又啓刑曹啓本:「陽城囚僧法守殺僧淡正,奪衣服雜物罪,律該斬不待時,鎭岑縣囚前訓導崔季江僞造本道監司印信罪,依《大典》斬待時,妻子永屬諸邑奴婢。」竝從之。獻納崔潘啓曰:「立後四寸婚嫁之禁,雖自今立法,然宋纉婚於有服之親,而授監察。監察非凡員,請改差。」從之。

○御經筵。

○司憲府啓:「禮曹郞廳與中學官員會于本曹飮酒,打曹婢春非致死,請收職牒鞫之。」命下義禁府刑訊,仍遞禮曹郞廳等職。

○以河叔溥爲嘉善刑曹參判,李克均嘉善同知中樞府事,李世佐通政守忠淸道觀察使,朴星孫嘉善慶尙左道水軍節度使,梁瓚通政行濟州牧使。

8月21日

○庚戌,受朝參。

○御經筵。

○御晝講。講《禮記》《內則》,至『子事父母,雞初鳴,咸盥漱。』上謂左右曰:「凡人子事父母,當如是也,何以使世人皆如是乎?」同知事李承召曰:「此皆載《小學》,使人人習之,彼同有是心者,豈無興感?」上曰:「人皆行《小學》之道,則豈有不義之人乎?」右承旨洪貴達啓曰:「日者令中外儒生皆讀《小學》,《小學》之書家家皆有之,《三綱行實》藏者鮮少,請多印廣布中外,使窮巷小民皆知之,則豈無興起其善心者乎?」檢討官李昌臣曰:「孝者百行之源。傳曰:『上老老而民興孝。』殿下躬行孝治,則下皆觀瞻感化,人人盡孝悌之道。古人云:『求忠臣於孝子之門。』曩者慶延輩以孝聞,殿下卽召除職,其他孝子猶未盡授職,有孝行者一切除職,則人自勸勵。」上曰:「以孝聞而未除職者幾人?其考以啓。」昌臣曰:「鄭誠謹丁父母喪,三年盡其哀戚,常在墓側,一不歸家,一邑稱孝,豈無實而然耶?」同知事李崇元曰:「臣亦聞之,誠謹之孝,至矣!」

○御夕講。洪貴達啓曰:「千秋使先來通事齎來聞見事目云:『行至沙嶺驛,總兵官歐信到是驛,待太監汪直之行,語曰:「嚮者征達子,斬獲千餘級,又欲於九月入征建州衛,殄殲無遺。汪太監欲與爾國夾攻,將如京奏請,若殄殲無遺,則於爾國亦有利矣。」但未知蒙准與否,若爾則上國必請兵,請先抄兵何如?」上曰:「若先抄兵,則慮或騷擾。」貴達曰:「臨時選兵,則事必急遽,請與大臣及諸武臣廣議,何如?」

8月22日

○辛亥,受常參。

○御經筵。

○內贍寺副正李諿等五人輪對。

○工曹啓:「前日司憲府受敎:『近來民風俗習專尙華侈,僭踰無制,凡家舍間閣尺數,令該曹詳定以啓』,臣等參詳。大君家六十間內,正房、翼廊、西廳、寢樓竝前後退十二間,高柱長十三尺,過樑長二十尺,脊樑長十一尺,樓柱長十五尺,其餘間閣柱長九尺,樑長、脊樑長各十尺。王子、諸君及公主家五十間內,正房、翼廊、別室竝前後退九間,高柱長十二尺,過樑長十九尺,脊樑長十尺,樓柱長十四尺,其餘間閣柱長、樑長各九尺,脊樑長十尺。翁主及二品以上家四十間,三品以下三十間內,正房、翼廊竝前後退六間,高柱長十一尺,過樑長十八尺,脊樑長十尺,樓柱長十三尺,其餘間閣柱長、樑長各八尺,脊樑長九尺。庶人家舍十間內,樓柱長十一尺,其餘間閣柱長各八尺,脊樑長九尺,竝用營造尺。」從之。

8月23日

○壬子,御經筵。

○兀良哈萬戶金波乙多尙來獻土宜。

○命召曾經政丞、議政府、兵曹及曾經平安道觀察使、節度使者,傳曰:「聞上國將請兵於我,征建州衛,抄兵之數及運糧斥堠便否,僉議以啓。」鄭昌孫議:「平安道今年失農,且近來數有邊警,防禦尤緊,勿抄本道兵,擇永安及下三道驍勇者,毋過三四千人,糧餉依丁亥年例,用本道所儲爲便。前此再征建州,道路迂直已悉,不必預令探候先自騷擾。」尹士昕、金國光、盧思愼、尹弼商、洪應議:「抄軍毋過五六千,擇本道、黃海、京畿及忠淸上道、永安南道精兵爲便。糧餉依丁亥年例,用本道所儲,令邊邑詳知彼境道路者,預先斥候爲便。」許琮、魚有沼議:「若入攻則當分二路而入,一路之兵,須不下五六千,本道及黃海道軍士壯勇者,必不滿萬。預擇京中京畿、忠淸、永安南道有武才者二千人,臨時發遣,糧餉依丁亥年例,以安州、寧邊等邑所在穀支用。且先知道路迂直,兵家要道,密諭本道節度使,須及草木未枯,使人探候。去丁亥年分二路入攻,一自滿浦,一自高山里,其後唐人逃來者皆云:『彼人疑我再擧,多鑿坎設險』,若從此路不可入矣。今宜一從理山,一從碧團而入,擣其不虞。」李克培議:「丁亥年中朝征建州衛,下勑徵兵,世祖命將入征,彼人不虞我兵之至,壯者皆出禦遼東,我兵乘虛入攻,僅獲婦女、弱口、頭畜而還,其不敗幸也。彼人懲於前日,若聞中朝入征,必先備我兵入攻之路,據險伏兵,則雖良將勁卒,必不得志,反取笑於中原。且連結諸種,侵軼不已,邊民受弊何可勝言?丁亥以後前怨未釋,今又用兵,益生憤怨。況平安一道年年飢饉,軍民俱困,時屈擧嬴,又恐不可。世宗朝正統皇帝親征達子,王武奉勑求兵,世宗至誠事大,宜若奉命,而以我國四面受敵,防戍處多,兵力不敷爲辭。今我國南方亦有辭,其於奏對不爲無辭。」朴星孫議:「若入攻,則可於草枯前遣人探候道路。本道殘敝莫甚,運糧爲難,安州、寧邊所儲,亦足支用,多抄本道軍,分二路入攻爲便。」李克增、魚世恭、鄭文烱、金堅壽議:「平安道頻年失農,兵力不敷,分道入攻,勢甚不可。不得已用兵,則當不過六七千。若然則平安、黃海、京畿、永安南道之兵足矣,不須幷抄下三道兵,使一國騷動況慶尙、全羅屢有倭變乎?本道蓄積不爲不足,不須移轉,若欲入攻,則密諭本道節度使,須於草枯前探候爲便。然觀事目,此是歐信之言而已,皇帝准不准,猶未的知,不可先自騷動,待遼東飛報後,處置亦未晩也。若日期太迫,勢未及調兵,則回奏有辭。」李克均議:「平安一道去年失農,今年尤甚,民生甚艱,況興兵乎?在世宗朝,中朝請兵,不從,只獻馬匹,今雖請兵,對之無難,雖不從命可也。若以爲:『世祖旣從請,今不可違』,則平安軍士一萬四千八百,一道入征軍士不過四千,則他道軍士不須幷徵。丁亥年入征時,下三道軍士三千分戍江邊諸邑,然道遠人困馬疲,不可用矣。自理山直抵野人居處,道路平衍無礙,用大軍甚便。只抄本道兵四千,與京軍官由理山入征,以塞命爲便。平壤、安州、寧邊軍需不爲不足,不必運糧以致騷擾。且用軍當先察山川形勢道路迂直,須及草木未枯,愼密探候,勿洩事機。」河叔溥議:「自世宗、世祖朝,累攻建州、毛憐二衛,去乙未年建州野人犯境,奏請入攻,而中朝不許。今違背勑命,似爲不可,須預先規畫,待勑至卽發兵,用本道及黃海道之兵足矣。宜令本道節度使草木未枯前,自滿浦至蒲州,自理山至吾未部,秘密體探,本道軍糧有餘,勿令他道運糧。」金順命議:「中朝之請雖不可違,在我之計亦可不輕動。使助征而捷,利不歸我,況勝敗難知,取怨必多。彼不得逞憤於中原,則將侵犯於我,臣恐平安殘敝之兵不能當之。若承勑諭,但以平安之兵作爲聲援,不可輕動。本道軍資不敷,須預爲之備。黃海道田稅,限五六年,納於安岳、長連等邑,次次運用爲便,不可先事斥候,以起彼人疑懼之端。」李吉甫、朴良信議:「平安道連年失農,彫敝太甚,難於用兵,況我國旣與建州衛尼麻車兀狄哈爲讎。今建州衛方與海西達子連結,作賊於上國,今我攻建州衛,則海西達子必助建州衛,作賊於我國矣。若如此,則又生一敵也,後日之害,豈可勝言?世宗朝中朝請兵於我,辭以四面受敵軍士不敷。今全羅道有倭變,以此聲息先咨遼東,若降勑,則以倭變爲辭何難?若謂:『世祖旣應於前,今不可違』,則草枯前,須遣人探候道路,抄慶尙、全羅上道、忠淸道、永安南道、平安道精兵一萬,過安州、寧邊等邑,散料入征,作爲聲援,塞命而已,毋窮追取怨。」

8月24日

○癸丑,御經筵。講訖,掌令安處良啓曰:「殿下崇儒重道,排斥異端,然寺社之田猶未革去,實不快衆心。」正言尹喜孫曰:「寺社有田,本爲祝釐也。假使祝釐,實是誕妄之事,況僧徒將田産以利其身乎?可亟還收,以充軍資。」上問左右曰:「何如?」領事金國光對曰:「寺社之田,其來已久。然爲住持者以爲己物,僧徒雖有飢餓者,不肯分與。請從臺諫之言。」喜孫曰:「僧人收稅之時,侵民實多。」上曰:「守令在,僧何以侵民?爲守令而使僧侵民,則惡在其爲守令也」喜孫曰:「如學悅者,其强暴莫甚,民雖訴之,守令亦無如之何。」上曰:「此等守令觀察使當檢察矣,先王時事,不可猝革。」處良曰:「典章法度,則不可輕改,如此之事,在所當改。近者請革圓覺寺照剌赤,則曰不可,請開洛山舊路,則曰不可,請革僧職,則曰不可,今此事亦曰不可,一未蒙允,臣實缺望。」上竟不聽。

○禮曹據林茂生上言啓:「謹按永樂二十二年曹受敎云:『翰林趙琢妻羅氏及其弟林允德妻羅氏,竝夫歿,廬墓三年,兄弟終身同居,盡友愛之道,俱可尙,其復戶旌門以奬之。』正統九年三月初十日都承旨李承孫奉敎云:『羅氏兄弟子孫皆復其戶田稅外一應徭役。』前項林茂生實允德妻羅氏親孫,請依受敎復戶。」從之。

8月25日

○甲寅,御經筵。講訖,持平安璿啓曰:「昨經筵請革寺社田,不允,不勝缺望。僧徒遊手,而坐蠱民食,已不可,又食公田之入可乎?韓愈云:『農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若之何民不窮且盜也?』臣恐今民不免窮且盜也。請革寺社田,以祛民弊。」上顧問左右,領事尹士昕、知事姜希孟對曰:「僧人果無所事矣。但寺社之田,自祖宗朝有之,似難遽革。」上曰:「祖宗舊例,其可盡革乎?」璿曰:「如此事,雖盡革之,夫孰曰不可?今大臣皆以爲祖宗舊制,不可更改,然祖宗舊制在所當改,則改之者亦多,寺社田獨不可改乎?」上曰:「今若遽革其田,使僧徒無以濟其生,則恐將起爲盜賊。且僧徒雖無所事,是亦天民也,若或飢餓,國家不得不賑給也。」璿曰:「寺社奴婢,其來已久,太宗革之,未聞僧之起爲盜賊也。守信、恤養田,使民尙節義、勵廉恥,不宜廢也。今以寺社田爲守信、恤養之田,則其有益於國,豈不大哉?」上曰:「已令攸司及各道,捕無度牒僧人屬軍,若盡奪寺田,則其有度牒僧人,何所依而食乎?」安璿曰:「若無衣食之資,則自當歸農力本矣。」正言柳仁濠曰:「前者請禁僧徒貨殖及除僧職,上皆不允,臣等不勝缺望。」士昕曰:「寺社田,其來已久難改,授職事,亦有兩宗,固不可革。但貨殖則禁之似可。」希孟曰:「僧徒自以淸淨寡欲爲名,而乃爲貨殖,名實不相稱。」上曰:「僧而殖貨,雖曰非矣,窮民貸以濟飢,則是亦一助也。」希孟曰:「濟民窮乏,則果爲大矣。」仁濠曰:「僧之貨殖,濟民則小,病民則大。況其貨本非己有,乃收稅之時濫收,贏餘見貸於民者也。」上曰:「何以收稅?」希孟曰:「收寺社所屬田之稅,用之於焚修,焚修乃祝上事也。」璿曰:「聖上求福不回。旣罷祝壽齋,豈以僧徒之祝而有利益於聖躬乎?寺社田,徒爲侵漁之資耳。」上曰:「祖宗舊制不可更改。」璿曰:「臣等前日請革圓覺寺、內彿堂照剌赤,殿下敎曰:『予將究其由』,臣未知何以處之。」上曰:「予已考之,但時未發落耳。」璿曰:「臣等近日累請僧徒事,皆不聽納,臣未知其故。」上曰:「予不好佛,有何害也?」璿曰:「上今雖不好,臣深懼其漸。」不聽。

○日本國對馬州太守宗貞國、佐須那代官石見守宗國吉、上津郡追捕伯耆守孟茂次遣人來獻土宜。倭僉知平松而羅灑文來朝。

○御晝講。知事姜希孟啓曰:「《五經正義》乃唐孔穎達所選也,《禮記》則雖多殘缺處,他經則皆備其板。曾在開城府,工人竊而爲梳以賣之,臣父爲留守時見之,乃聞于朝,世宗命輸來于京,今藏于外典校署。請命印一件,其所殘缺處補刻,以廣其傳。」上曰:「可。」

○御夕講。講《綱目》至『張憲私於郭崇韜曰,忘天背本,不祥莫大焉。』侍讀官李祐甫啓曰:「唐莊宗無納諫之量,故忘天背本,實是大事,而不以直啓,爲人君者,當須大開言路,使人人得以盡言也。且義武、王都弑父之人也,而爲毁受命之壇,此莊宗之大失也。」司經曺偉啓曰:「莊宗志氣英果而德不足,故滅梁以後,漸至驕盈,又至郭崇韜不拜誠惠。」上曰:「崇韜之不拜,是乎?」祐甫對曰:「是矣。假使誠惠果能命風召雨,爲莊宗者,固不可屈,萬乘之尊而拜之,至於率后同拜,則尤非矣。大抵僧人以死而得果惑人,故愚氓信之深矣。」又至「郭崇韜謂莊宗曰:『雖珍臺閑館,猶覺鬱蒸也。」祐甫曰:「崇韜之言果然。當莊宗被甲乘馬,親犯矢石之時,勁敵未滅,深念仇讎,故不知此暑。及其外患已除,海內賓服,雖珍臺閑館,猶覺鬱蒸也。莊宗滅梁未幾,精神志氣居然而倦,此無他心不操存故也。人心操舍,可不愼歟?」

○命召曾經平安道職事諸宰議事。許琮、魚有沼、金堅壽、李克均、河叔溥、朴星孫、朴良信議:「用軍道路則理山二處,滿浦、碧潼、碧團各一處也。其險易遠近、結陣形便及彼人所居形勢,不可不探候。擇軍官及萬戶解文有智者,率壯勇土兵五六人,分往諸路,有能探候者,或加資或給綿布二十匹賞之。且軍士過涉船,不可臨時猝辦,江邊諸鎭口子船艘,令節度使點檢以啓爲便。」命遣吏曹佐郞曺淑沂于平安道,將上項議囑節度使,諭平安道節度使成貴達曰:「聞塞上風寒甚於他方,斥候軍士當祈寒雨雪,其苦無比,良用惻然。姑備襦衣二百五十領,付曺淑沂以送,卿其受之,分給軍士,兼諭予意。」

○戶曹啓:「兩界赴防甲士各三千四百、遞兒四百,每歲所給祿俸正布二百三十五匹。正布則本道所産,故前此每年以京中綿布傳驛下送給之,然每歲傳驛下送,勞弊不貲。請兩界沿邊各官奴婢身貢正布,除上納以充軍士祿俸。」從之。

8月26日

○乙卯,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獻納崔潘啓曰:「今以太監金輔父純福充正朝副使,未便。」持平李世匡曰:「奉使者,須用才堪專對之人,純福以宦者之父,奉使上國,於國家大體何如?」上曰:「金輔屢請,故不得已從之。」因謂右承旨洪貴達曰:「金輔請純福事,其已考否?」貴達曰:「臣已考之。奏聞使尹弼商、謝恩使玄碩圭之行,輔皆請焉。」崔潘曰:「純福赴京,有犯不義之事,則朝廷必加譴責。」上問左右曰:「何如?」領事盧思愼曰:「前此入朝宦官到本國,請除族親官爵,則例許之,在上國者送金銀帶,請曰:『某吾之叔姪也,請授是品』,我朝亦從之。若此不已,則假如請授判書、參判之職,亦一一聽之乎?今純福不須急急入送。」知事李克培曰:「我朝不得已從輔之請而遣之,則今日與後日何異?今雖遣之無害。」世匡曰:「國家凡事漏洩於上國者,是必宦官族親私言之也。不然則彼無得而知也,請勿遣純福。」上曰:「我國事大何賴於宦官?然宦官亦不爲無助也。金輔請之甚勤,不可不從。」崔潘又啓曰:「三品以下官除授後,政曹俱報臺諫,獨別坐不報,雖有釁咎者,無得而知。」思愼曰:「當初別坐不錄於官制,今載官制,報臺諫可也。」克培曰:「近者立法紛紜,一人言某事不便,輒別立新法,於事體何如?開國以後,至世宗朝法制大備,固無餘蘊,世祖朝勒成《大典》,傳之萬世,唯當遵守,不可更改。」上曰:「然。」世匡、崔潘又請革寺田,上不聽。謂克培曰:「昨日令示卿體探議,卿其見之乎?若中國徵兵,則不可不從,若往征,則不可不體探,故議之,於卿意何如?今軍民淍殘,予欲不從,然於義不可奈何?」克培曰:「臣見其議。」思愼曰:「中國之於我國,不以外國待之,中國之令,不可不從。昔在丁亥之歲,方征討李施愛,北方擾亂,而中國徵兵,世祖重違帝命,分遣北征之師以赴。於此之時猶不敢違命,況在今時不可不從。」克培曰:「臣嘗欲啓此事,觀今事勢,則不從可也。丁亥西征,乘彼人不備,故得利焉,今則不然。彼旣作賊於中國,而懲前日之事,必重爲之備,我軍深入險阻,萬一失利,則非徒見侮於戎虜,必貽後世之笑,不可輕擧。借曰中國之待我至厚,不可違命,則君父之命,臣子亦當諫止,豈可不度事之是非而一從無違乎?雖曰世祖已從之,然世宗則不從,亦度其事勢而已。」上曰:「今若不從,則中國必怒矣。」克培曰:「今中國,非如契丹、達子之類,雖怒豈遽加兵於我?如不得已,則遣兵待變而進可也。」上曰:「若從命,則豈可逗留不進乎?」克培曰:「見可而進,知難而退,兵家之常事,觀勢而動,何有不可?」上曰:「更議之可也。」

○傳旨刑曹曰:「《大典續錄》竊盜再犯者處絞,有違於律文三犯處絞之法,已捕獲推鞫者外,一依律文施行。」

○下書永安道觀察使李德良、北道節度使鄭蘭宗曰:

予聞道內慶興富荒巖等處土地沃饒,吾民耕墾已久,在己丑年間,以孤單禁耕,而其民反與彼人竝耕,事覺被罪。吾民不得耕而使彼人耕食爲不可,故議于朝臣之知本道事者,或云可耕,或云不可耕,其議不一。卿等同審便否以啓。「

○吏曹啓:「都染副丞同正白孝元家甚貧,事親至孝,嘗遇凶年,乞米供具。及父歿,負土營墳,母歿,合葬,廬墓六年,哀痛之情無異初喪。學生朴由孝家貧,養親甘旨無缺,父歿廬墓,躬自炊飪,其母病劇,至嘗其糞,及歿合葬,居廬五年。學生林貴達父母連歿,獨身負土成墳,雖雨雪不離墳側,至于六年,有饋餉者,必先薦,事之如生。行副司正黃信之母年七十九,患瘟疫,氣絶一晝一夜,救之至誠,乃得復蘇,盡心奉養,一邑稱孝。前錄事閔繼點年甫十三歲,父歿,哀毁無異成人,隨母居喪,終三年不離墓側。初入錄事,念母寡居棄職歸,四十六年之間,親供甘旨,竭力奉養。及歿居廬,朝夕之奠無異平日,鹽醬菜果絶不入口,宗族强勸,只啜粟粥,悲傷惻怛,出於至誠,鄕里聞見者,莫不感動,而服其誠孝。請竝劃卽隨才敍用。」從之。

8月28日

○丁巳,千秋使金永堅回自京師。

8月29日

○戊午,御經筵。講訖,大司憲金紐啓曰:「臣等近日屢請罷寺社田,竟不從之,實深痛恨。殿下卽位十年,勵精圖治,凡事之有害者悉袪之,獨於釋氏之事,每云舊制而不改,甚不可。我國守信、恤養等田,實爲美制,然世祖猶以爲無事者坐享其利,革科田爲職田,況此僧人坐食公田之入,可乎?」上曰:「予若崇信,則臺諫論請可矣,若先王之政一改,則後之議者必曰某事可改,某政可革也,則將事事而改之,固不可也。」金紐曰:「先王之政有大有小,此則小而可改也。」因出袖中小簡,歷指之,曰:「某寺水陸田幾結,某寺僧位田幾結,摠九千九百餘結。臣問于戶曹,文廟則無田,安有寺田如此而文廟反無一頃之田乎?請快革寺社田。」上顧問左右,領事鄭昌孫曰:「臣見歷代未有如此事。殿下若云:『先王舊制,不可更革』,則我太祖重佛敎,嗣王宜不改,而太宗革寺田奴婢屬公。若太宗不於此際革之,後必難改。今殿下亦於此時毅然革之,則與太宗革奴婢,同一揆也。」上曰:「先王之事,豈可卒革?今大妃在上,而先王所建令盡革之,固不可矣。」紐曰:「兩宗圓覺爲陵寢而創建者,猶云可也,其無香火之祝而空食田稅者,固當革之。」上曰:「革則當盡革矣。」紐曰:「盡革者,本臣等之願,而殿下云:『祖宗舊法不可改之』,故請之如是耳。」上曰:「予當斟酌爲之。」紐曰:「若云斟酌爲之,則何日而革乎?縱曰先王之事不忍改之,臣謂先王之靈昭昭于天,事之有害者改之,則亦必喜之矣。請須改革,以示大聖人之所作,爲出於尋常萬萬也。」司諫慶俊曰:「臣等若請毁圓覺寺,盡誅沙門,則固不可盡從,如細瑣之事,雖或改之,大妃亦豈非之乎?前者令藝文館抄歷代闢佛疏論以進,朝野想望至治,今不聽此事何也?請啓大妃革之幸甚。」上曰:「卿等之言善矣。然予若迎佛骨,則言之宜如此也。」紐曰:「殿下雖不好佛,先王好佛之害,今猶未除,其害與好佛同也。雖《大典》之法,若有害於今,則皆盡革之,至於僧徒之事,每稱先王而不改,甚不可也。」昌孫曰:「洛山之禁漁、江陵之堤堰,皆不可之大者,固宜卽罷也。」知事洪應曰:「托云踏破山脈而塞路,已爲非矣,況海錯何關於寺而禁之耶?」左副承旨金升卿啓曰:「宗室歲繁而職田有限,每以軍資折給,軍資歲減,是可慮也。請革寺田,給宗親爲便。且功臣田、職田已令官收,獨寺社田許令僧徒自收,使之恣暴,其田主獨何罪耶?」上曰:「寺社之田,豈宜官收?」應曰:「功臣田、職田,官旣稅斂,則寺田獨不可官收乎?」不聽。

九月

9月1日

○朔己未,兵曹參判金順命來啓曰:「童淸禮受假將掃墳于其鄕會寧。今聞中國有請兵之擧,淸禮之兄阿亡哈在建州衛,若相通,則恐聞洩事機。請勿遣。」從之。

○禮曹據慶尙道觀察使關啓:「久邊國主李獲,前此雖不相通,今旣遣使來朝,不可拒之。令其道觀察使,其國主派系及所管土地大小、使者衣服、言語,竝詳悉回答後,接待節次更議施行。」命久邊國主使人,其遣通事押來。

9月2日

○庚申,國忌。

9月3日

○辛酉,御經筵。講訖,大司諫安寬厚、執義金春卿等論洛山寺塞路、禁海採等事,不聽。春卿又啓曰:「各道寺社田通計,無慮一萬餘結,請革之,以充國用。」寬厚曰:「寺社田,臺諫屢請革去,不允,不勝缺望。」上曰:「予若好佛而創爲之,則卿等言之宜矣,寺社之田,其來已久,不宜頓革。僧亦人耳,其可使之飢餓失所乎?」寬厚曰:「久遠巨刹之田則已矣,近來新設寺田亦多,此則宜革。上於佛家事,大者則以爲不可頓革,小者則以爲細瑣而置之,然則異端何時而去乎?」上顧問左右,知事姜希孟對曰:「前朝太祖遺敎,不作三寶者,論以不孝,五百年間專尙佛敎。國中有五敎兩宗,我太宗罷五敎,只置兩宗,寺社有田,其來已久,不宜革去。」寬厚曰:「朝官給祿,以其服勞也,僧有何勞而給田耶?」不聽。春卿又啓曰:「平安道徙邊人,十年免稅,十五年復戶,故新徙者皆富實。今過十五年,或充館軍,或爲衙前,本道館軍乃他道驛吏也。凡人惡徙邊有甚於死,惡館軍又甚於徙邊,故徙民皆爲逃散之計。請限安集,勿差館軍。」上曰:「可。令該曹擬議施行。」〈史臣曰:「革寺田以充軍資,實國家大計,顧問之時,爲大臣者,當以正論事,希孟非徒不能,至引前朝崇信之事以沮之,實斯文之罪人也。」〉

○司饔院正李壽稚等五人輪對。

○日本國關西路九州都元帥源敎直遣人來獻土宜。

9月4日

○壬戌,受常參,視事。掌令林秀卿、正言尹喜孫請革寺社田,不聽。

○御經筵。

○命曾經政丞及六曹議選西征將帥,共薦右贊成魚有沼,以中國伐建州衛將請兵故也。

9月5日

○癸亥,上觀稼于東郊,命饋田夫酒。

○宗簿寺據寶城君㝓告狀啓:「朱溪副正深源族會日,對祖父㝓發橫悖語,請依律科罪。」命下義禁府。

9月6日

○甲子,下書于永安北道節度使鄭蘭宗曰:

今年農事不稔,若諸種野人來朝,恐驛路難支。卿悉此意,其未起程者,權辭開諭,姑勿上送。

○命召曾經政丞、議政府堂上、宗親府二品以上、忠勳府一品、漢城府、六曹堂上、臺諫、弘文館、藝文館官員等,議朱溪副正深源不順祖父事。鄭昌孫、韓明澮、沈澮、盧思愼議:「以寶城君㝓所告觀之,深源向祖父言辭橫逆,無禮莫甚。然無的實罵祖言辭,以罵祖律照得,置之極刑似過。減死何如?」尹士昕、金國光議:「深源罪狀,律無正條,義禁府不得已以罵祖律比照,似重。且在王親應議之例,收職牒遠方安置何如?」銀川君穳、定陽君淳、雲山君誡議:「深源陵辱祖父之罪,按律當死,然寶城之告有因而發,不可置之極刑。減死何如?」朴仲善、閔發、尹繼謙、江陽君瀜、鳳城君𢓡、新宗君孝伯、雲水君孝誠、義泉君承恩、遂安君𧭢、寧仁君楯、淸風君源、鄭垠議:「今以寶城君之告觀之,深源之罪不可輕論,但因事而發,情涉疑似,上裁施行。」權瑊議:「今觀寶城之告,深源罪固大矣,不可輕論。然處絞過重,削屬籍、流遠方、禁錮終身何如?」柳洙、梁誠之議:「深源之於祖父,橫逆莫甚,依律施行何如?」姜希孟、申瀞、金自貞議:「父子、祖孫,天屬也,一有犯之,則罪不可赦,然其間容或有曖昧之變。是故以大舜爲子而未免怨慕之患,以吉甫爲父而不免蜂裳之讒,況其下者乎?寶城告深源不孝,初因證士洪之事,祖孫之間積憤不已,以至於此。祖父於孫,苟有不順之事,門闌之內譴責之可也,捶撻之可也。至於獲罪於人,家醜外揚,則恩常掩義,曲爲庇護,匹夫猶能知之,寶城宗英也,豈不知此而敢爲此者?疑有所激而然也。朝廷若從而置深源重典,則恐失事體,若祖孫交訟得情,則所傷益大。且全釋深源,罪無所歸,依子孫違犯敎令律論斷何如?」魚世恭、朴良信、李吉甫議:「今觀寶城之告,似不罵詈,實是違犯敎令。改照律定罪何如?」金順命議:「深源不順之事,若涉曖昧,而一依律文,則似未安。但祖孫之間致此有由,不可全釋,付處外方何如?」李克增、尹欽、姜自平議:「今以寶城君之告觀之,深源之罪不可輕論,然宗親所犯不關宗社,上裁施行。」申浚、高台弼、尹壕議:「深源遇人倫之變,不能善處,激怒祖父,信有罪矣。然觀其告辭,其不遜之言,不爲直指祖父,斷以詈罵之律,似未穩。」金紐、安寬厚、林秀卿、安處良、崔潘、安璿、李世匡、尹喜孫、柳仁濠議:「深源向祖言辭不遜,固爲有罪。然㝓之於深源,以士洪之故,甚惡之,今狀告深源不順之事,必由於此。置之於法,情甚曖昧。」尹弼商、韓繼禧、李承召、李孟賢議:「深源於㝓,非稱揚過惡,但言語進退橫勃耳。且其罪不關宗社,律有議親之條,上裁。」河叔溥議:「今觀寶城之告,深源罵祖之狀不著,改照律何如?」金春卿、慶俊議:「深源陵辱祖父,按律當死,然寶城之告有因而發,不可置之極刑。減死何如?」成俔、李亨元、金應箕議:「寶城君㝓與深源不協,朝廷所知,今所告之事,不可一一盡信,聲罪之言。非罵詈之比,右律論斷未穩。然父雖不父,子不可以不子,深源不無有罪,上裁。」成聃年議:「㝓因小忿,陷其孫於死地,此人情所不忍也,深源亦不能以誠意動之,以致其祖之怒,亦豈無罪?宜以義理譬曉之,使愧悟其心。」金訢議:「深源前日論劾其叔母夫任士洪,固一家之罪人也。然其論劾也,徇公而忘私,心存王室而不顧家,雖非中道,志則可尙也。㝓之視深源,雖是骨肉,比之親子女,則有間矣,以深源之故,親女壻至於遠竄,則其憎惡深源,而欲陷害之也著甚。今若拘於常例,坐以不順之律,則上以傷骨肉之恩,下以沮忠直之氣,彝倫幾乎斁矣,言路或至於寒矣。臣意以爲召㝓,諭以深源之過可恕、骨肉之恩不可相殘之理,次釋深源,勉以起敬起孝,不敢疾怨之義,俾之爲祖爲孫復如初,以敦彝倫,以廣言路何如?」蘇斯軾、徐彭召、閔孝曾、崔璡、閔師騫、洪泂、李均議:「深源實陵辱,其罪則固當依律科罪,但其告狀,因事而發,所云亦非的實。其所謂『我罪伊何?』者,雖實深源所言,是亦不得於親而怨慕之辭,不可謂陵也。若以祖父親告,遽置於法,情涉曖昧,上裁。」李祐甫、安琛、權慶祐、兪好仁、安潤孫、金壽童議:「父之於子,一體而分,其愛之育之之心,固不待勉强作爲而然者,在人物同然。夫鷹鸇鷙鳥也,豹虎猛獸也,蛇虺毒物也,而猶有愛子之心,不忍殘害,故其爲類不絶,豈非天性然也?舜大聖也,瞽瞍日以殺舜爲事,伯奇亦孝子也,猶不得於父,則反常逆理曾不如鷹鸇、豺虎、蛇虺者,亦或有之。今深源於㝓,孫也,而㝓告其不順之狀,不知者以謂:『深源果有罪。不然安有祖父而欲殺其孫者?』臣等獨以爲未也。深源少有志於學,嘗與學生之有志者講《小學》之道,其時以深源爲迂遠,人皆非笑之,至有上達宸聰者。爲人雖不合於世情,以此一事,亦足以知不爲不孝、不順於親者也。日者深源極陳任元濬、士洪等奸邪之狀,士洪㝓之壻,於深源叔父也。㝓之心,以姪而論叔母夫之事,大拂人情,遂深嫉之,及上召致深源、元濬于庭面質之,㝓作証,至欲與其孫相發明爲士洪地。臣等其時亦干元濬之事,到闕庭見㝓所爲,知其爲非識理之人。上明辨是非,罪元濬父子,而不以深源之言爲不可,㝓怒於此益深,以深源不齒孫行,日思所以害之,而未見其隙。今者托於族會之日陵辱橫逆,搆罪深源而布告于朝,期於殘傷骨肉而後已,豈非天理人道之大變乎?昔李璀告其父懷光欲叛之罪于唐宗,石碏布其子厚弑君之惡于陳人,懷光、石厚皆就誅戮,而前史不以爲非。大抵事有關於國家大體,則子不能淹其父,父不能掩其子,深源之論士洪,有何不可?縱使深源於族會之日,悶其不得於親,當曳出之時,或有迫切之言,子之於父,三諫不聽,號泣而隨之,則孫之於祖,號泣而言,有何不可?㝓之告深源,不過爲士洪報仇也。臣等以謂欲罪㝓,則以孫之故罪及祖父,欲罪深源,則奸人之故罪及言者,皆爲不可。㝓與深源竝召闕庭,諭㝓以慈愛之道,深源以不可不孝,而兩置之何如?」傳曰:「今觀衆議不一。予意以謂寶城君、朱溪副正一時召致,開諭胥失之由,使之相和以全天倫,不然則朱溪欲付處外方,於卿等意何如?於斯二者,量其可否,更議以啓。」高台弼、李祐甫、安琛、安璿、李世匡、尹喜孫、柳仁濠、權景祐、金訢、成聃年、兪好仁、蘇斯軾、徐彭召、閔孝曾、崔璡、閔師騫、洪泂、李均、安潤孫、金壽童啓曰:「開諭兩人,置之爲便。」鄭昌孫等啓曰:「外方付處爲便。」傳曰:「凡事以正爲貴,寶城之告朱溪,專因士洪之事而發,事涉不正。予意以爲召致寶城君論諭祖孫之義,欲釋朱溪,何如?」鄭昌孫等更啓曰:「祖孫之間天倫至重,祖雖不慈,孫不可不孝,今深源向祖父言辭悖理,不可全釋。外方付處爲便。」御書曰:「只收職牒,外方付處。」

○以柳輊爲嘉靖文陽君,洪道常嘉善江寧君,金紐嘉善禮曹參判,尹濠嘉善工曹參判,安超嘉善漢城府右尹,李克基嘉善司憲府大司憲,朴叔蓁通政承政院都承旨,洪貴達左承旨,金升卿右承旨,李瓊仝左副承旨,金季昌右副承旨,柳洵同副承旨,成俔通政弘文館副提學,李坡資憲知中樞府事,朴星孫嘉善同知中樞府事,成任正憲行僉知中樞府事,金之慶嘉善行僉知中樞府事,孫舜孝嘉靖江原道觀察使,朴始亨通政安東大都護府使,慶由恭折衝慶尙左道水軍節度使。

9月8日

○丙寅,國忌。

○諭永安道節度使金嶠曰:「今備襦衣五十領以送,斥候軍士各賜一領。」

○下書于永安北道節度使鄭蘭宗曰:

襦衣二百領加備以送,依前降諭書,開諭軍士,各賜一領。

9月9日

○丁卯,下書于八道觀察使曰:

《大典》載決獄日限,大事三十日,中事二十日,小事十日。隨事大小爲之立限,欲其聽理以時,使民無訟也。比來外方之人來訴者,或稱:「官吏挾私淹延怠弛不決。」如是者紛紜,豈法爲徒文而官吏不奉行,監司又不檢擧而然耶?卿其申嚴考察,凡其決訟,一遵《大典》之限,違者一一糾之,毋使含冤抱屈紛然來訴。

○義禁府啓:「前禮曹正郞李丙奎等曹婢春非違法打下致死罪,比《大明律》威力制縛條:『若以威力制縛者杖八十,因而致死者絞』,正郞李從允爲首,絞待時,李丙奎以下隨從,杖一百、流三千里。」命示政丞。鄭昌孫、韓明澮等適詣闕啓曰:「此人等縱酒公廳,非因公事而打婢子致死,罪固重矣。然律不當死,比律斷死罪,舊無其例。」傳曰:「予意此律甚當。雖在官府,以私事打殺官婢,何異私家打殺乎?」昌孫更啓曰:「罪果重矣。然死罪比律,臣等所未聞。請改律。」傳曰:「予意亦非必欲殺之也。予曾聞官吏等不恤貧寒奴婢,不給直督令沽酒,一或遲緩,隨卽論罰,非獨禮曹爲然,各司皆是。如此事摘發爲難,今若不懲,何以戒後?李從允杖一百、流三千里,其餘各杖一百、盡奪告身,何如?」昌孫等對曰:「上敎允當。然大抵用律皆依前例,若因前律而減等決罪,則今雖不用,後必爲例,請改律決罪。」傳曰:「可。」

○刑曹三覆啓:「咸從囚內需司奴卜連再犯竊盜罪,依《大典贖錄》絞待時。」從之。

9月10日

○戊辰,命朱溪副正深源付處于長湍府。

○義禁府啓:「前禮曹佐郞曺末孫、權建、崔灌及前正郞兪造、李從允、李丙奎,與中學官員等,公廳會飮,曹婢春非敺打致死罪,比鬪敺故殺人條:『原謀共敺人致死者,杖一百、流三千里』,李從允原謀決杖一百流三千里,曺末孫、權建、崔灌、兪造、李丙奎各決杖一百竝盡奪告身。中學校授楊㴐、李良鉉、訓導李仲賢、黃啓沃,酒肉備辨,與屬曹郞官公廳會飮罪,律該不應爲事理重,竝杖八十贖、追奪告身三等。」皆從之。

9月11日

○己巳,下書于平安道節度使成貴達曰:

軍士襦衣一百領加備以送,依前降諭書開諭,各賜一領。

○傳旨吏曹還給金潤告身。

9月13日

○辛未,司憲府執義金春卿等上箚子曰:

今以崔漢伯爲蔚山郡守,金萱巨濟縣令,安仲佐文昭殿參奉,臣等以謂守令重任,當授廉能。漢伯曾守禮安,以貪汚不法收繫,適其時永安道有變,令立功自贖,非辨明其罪也,今更授臨民之職不可。《大典》:『養父母齊衰三年,己之父母在,則降服期,解官心喪三年』,金萱曾服養母喪,遽爾從吉,以至除職,恐喪制因此而壞也。宦官用權,自古爲患,使其族親齒於朝班,漸不可長。今仲佐以宦官仲敬之弟,濫受東班職,宦官子弟得拜東班,前昔所無。是必銓曹陰聽仲敬之請而注擬之,仲敬弄權之漸可畏。伏望亟罷漢伯等職,幷劾吏曹官吏,以杜冒濫之弊。

御書曰:「漢伯之不廉介、金萱之壞喪禮,予所不知,當問銓曹。仲佐之爲仲敬弟,予初不知,然《大典》無宦者族親不敍之文,謂仲敬弄權,亦爾等臆度也。自古用人,何必盡選門地也?惟其人耳。然弄權之漸,人主所宜預防,人主之失,言官所當糾正,爾等所言,吾當不忘也。」

○吏曹啓:「藝文館本是堂上衙門,今應敎以上爲兼官,奉敎以下爲實官,降爲堂下衙門。《大典》內,尙瑞院正兼官,判官以下則實官,衙門之序從兼正,都承旨職秩居正三品衙門之首。今藝文館直提學亦是都承旨所兼帶,請依尙瑞院例,凡班次及公會坐次,序於弘文館之下成均館之上。」從之。

9月14日

○壬申,夜雷電。

○司憲府執義金春卿等上箚子曰:

天下之事,當謹之於微,以杜其漸也。今仲佐襲仲敬之陰,齒於東班,一開其端,則非徒仲敬弄權之漸爲可畏,當時宦官如仲敬者皆欲據此爲例,官其族黨,勢將難遏。凡用人不係世類尙矣,若仲佐或拔於文武,或出於成衆,則不可以仲敬之弟而斥之。仲佐專以仲敬之陰,寅緣求請,至拜東班,批下之日,聞者莫不驚駭。且先朝豈無宦官族親如仲佐者?然未聞祖宗用一宦者之族。是則祖宗裁抑宦官,防微杜漸之深意也。銓曹豈獨不知其不可而敢以仲佐薦擬乎?其有情明甚。伏望亟罷仲佐職,幷劾吏曹官吏,以快輿望。

司諫林秀卿亦來請之,皆不聽。

9月15日

○癸酉,命議正朝副使金純福赴京,子太監金輔家往接便否。鄭昌孫、韓明澮、尹士昕、金國光議:「若以聖旨令就寓金輔第,則辭曰:『前日以隨從官來,故就寓其第,今則承國王命充副使來朝,寓私第勢難』,若强之,則從聖旨爲便。」上曰:「可。」

9月16日

○甲戌,忠淸道觀察使李世佐辭。

○司諫院大司諫安寬厚等、司憲府執義金春卿等上箚子曰:

法者天下之公器,不可以私意撓之也。任士洪身被重罪,遠斥遐裔,今以公主之病,遽爾召還,殿下眷憐公主之意,雖曰至矣,其如國法何?竄逐之人,雖父母病且死,尙不得返,況子妻之病乎?伏望勿以私恩撓法,亟收成命,以副輿望。

御書曰:「非愛士洪,但憐公主耳。」

○大司諫安寬厚等、執義金春卿等上疏曰:

宦者用權,爲國家患久矣。在漢而曺節、候覽、弘恭、石顯,在唐而仇士良、李輔國、魚朝恩、楊復恭之徒,爲之魁傑,權震天下,太阿之柄落其掌握,而莫敢誰何者,豈不以其始也,人主以熏腐之微不足有畏,授之而以權而不疑,及其名位已極,黨與滿朝,則人主雖切齒,而不得有爲,至有陽瘖縱酒飮泣呑氣者,閉目搖首自謂畏之者,此其爲害章章明甚,而在今日所當爲戒者也。殿下日御經筵,博觀經史,前代閹宦之驕橫,昭然洞覽,奚待臣等之言然後知之哉?《易》曰:『履霜堅氷至』,爲國家者,防微杜漸,固當愼之於始。若其根深蔕固,疾成膏盲,則不可救藥也。夫安仲佐宦官仲敬之弟也,今席仲敬之蔭,得除東班之職,此前昔所未聞,而自今日始也,凡有耳目,孰不驚駭?臣等以言以書,屢瀆天聰,殿下敎之曰:「予初不知而用之。」大抵天下之事,不知而爲之則已矣,知而不改不可也。今殿下旣知仲佐爲仲敬之弟,而猶且優容不去何也?仲敬一薰腐之微,忝名勳籍一幸也,位至封君二幸也,追爵其親三幸也。有此三幸,而不自知足,又官其弟,不有專橫之漸乎?殿下又敎曰:「雖宦官族親,以門蔭而用之何害?」臣等尤竊痛憤。當時宦官如仲敬者非一,子弟如仲佐者亦非一,皆曰我有父兄也,我有子弟也,寅緣請托,求必得官,則臣等恐宦寺之族磐據於朝廷,而恭、顯、仇、李之徒復生於今日也。此臣等之所預慮而不能自已者也。我太宗、世宗深知其弊,裁抑宦官,宮中傳命尙以秩卑者爲之,曾未聞一人因宦者之蔭得列於朝班也。殿下嗣承祖業,而爲祖宗所不爲之事,以累繼述,臣等不勝痛心。且銓曹陰聽仲敬之請,以釀萬世之禍胎,亦當推劾痛懲。伏望亟收仲佐之職,幷問吏曹官吏,以杜冒濫之漸。

不聽。

9月17日

○乙亥,御經筵。

○司諫院大司諫安寬厚等、司憲府執義金春卿等上疏曰:

安仲敬一薰腐耳,特以言語儇利,掌尙傳之任,勢熖熏灼,足以弄權,故官其弟兄,列於東西班,專橫之漸,實兆於此。《書》曰:「厥惟灼,敍弗其絶」,此言其勢之不可遏而漸之不可長也。今官一仲佐,而漸之不可者非一。宦官之族磐據於朝廷者有其漸,政歸閹寺而專權自恣者有其漸,擧此藉口而寅緣請托者有其漸,此漸之不可長也。殿下之用仲佐也,將以惜其賢而不忍棄歟?將以寵其兄而及其弟歟?臣等未知其所以也。昔唐太宗知前世之弊,深抑宦官,無得過四品,而玄宗始隳舊章,馴至僖、昭以至於亂亡。我朝深戒于此,至於傳命皆以秩卑者爲之,其貽謀可謂深且遠矣。今也號爲功臣者不止一二,而腰金頂玉者無慮十數,此先朝之所未有,而始於今日矣。宦族之綴於朝行,亦古無是例,而自今日始。臣等竊恐唐宗之法廢於明皇,而我祖宗之法不行於今日也。伏願殿下戒其所可戒憂其所可憂,以杜專權之漸,以絶禍亂之萌,不勝幸甚。

不聽。

○安寬厚、金春卿等又上箚子曰:

臣等聞『天討有罪,五刑五庸哉!』則人君之用刑,一聽於天,不可以私用也。士洪交結朋黨,紊亂朝政,罪在必誅,而殿下特從寬典,只流遐裔,纔經數月,又有召還之命,不職此擧合於天討乎?愜於公議乎?御書且曰:「非愛士洪,但憐公主耳。」臣等以謂士洪一國之罪人,殿下之眷憐公主,一時之私恩也,安可以一時之私恩,廢一國之常典乎?伏望亟收成命,昭示公道,不勝幸甚。

不聽。

○于傳于戶曹曰:「今年各道年分等第,從監司所啓,勿加等。」

9月18日

○丙子,日本國對馬州太守宗貞國遣人來獻土宜。倭護軍中尾吾郞等來獻土宜。

○司諫院大司諫安寬厚等、司憲府執義金春卿等上箚子論任士洪不宜召還,不聽。又上疏請罷安仲佐,幷論吏曹官吏之罪,亦不聽。

9月19日

○丁丑,御經筵。講訖,大司諫安寬厚論安仲佐不宜授東班職。上問左右,領事沈澮對曰:「祖宗朝,宦官族親不敍東班,請從臺諫之言。」上曰:「若出身科第,則豈以宦族而不用乎?」執義金春卿曰:「仲佐非文武科,特因兄蔭得除東班不可。且仲敬雖不請銓曹,必以仲敬之故而注擬也。今若問諸左右,則必有言其可否。」上曰:「其各言之。」檢討官李昌臣曰:「唐玄宗用高力士以後,宦官得意,肅宗以魚朝恩爲觀軍容使,宦官典兵自此而始,卒以亡唐。今用一仲佐,事雖若微,臺諫之言,慮其漸也。」侍講官李祐甫曰:「因宦官而進者,古人皆不齒,故以元稹之才,緣宦官得爲學士,時人鄙笑之。假使仲佐有才,固不爲識者所齒,況絶無才藝乎?」上曰:「世祖朝用田九卜,至爲堂上官,卿等何以言祖宗朝不用宦族乎?」沈澮曰:「九卜雖至堂上官,皆敍於西班職。」知事李克培曰:「當今聖明在上,宦官之弊,固無慮也,千萬世之後,有不如今日,則不可不慮。」上曰:「予當斟酌。」寬厚又啓曰:「任士洪身被重罪,遠竄遐裔,纔踰四朔遽召還,是大不可。士洪同時被譴者非一,誰無父母妻子?若皆上書請還,殿下何以處之?」上曰:「卿等第思之。今公主疾革思見士洪。若他人其子弟或可往見,公主能往義州乎?予之召士洪,非但爲公主也,三殿亦以公主之故未安於心,特召還耳。」

○傳曰:「今若改安仲佐職,則《大典》用蔭才之法毁矣,不改則臺諫言之不置,將若之何?其諭政丞等,勿嫌臺諫之言,各陳所蘊。」鄭昌孫、沈澮議:「祖宗朝未有以宦寺之蔭得拜東班者,敍於西班何如?」尹士昕議:「考世祖朝宦官族親敍用例處之,何如?」金國光議:「宦官之職,本非正官,祖宗朝雖至二品職,子弟無承蔭授職之例。今者宦官爲親功臣,則父母追封,子弟蔭職,與正官同,故仲佐例授東班職,固無違於《大典》之法。然宦官子弟別無功勞,只以蔭才布列東班未便,敍於西班何如?」傳曰:「世祖朝宦官族親敍用例,其令吏曹考啓。」

9月20日

○戊寅,御經筵。講訖,持平安璿啓曰:「安仲佐授東班職,未便。」上問左右,正言尹喜孫啓曰:「昨日沈澮言之盡矣,不必更問。」知事洪應曰:「祖宗朝,固未嘗用宦族於東班。」上曰:「仲佐已試蔭才,不可虛棄,其授西班職。」璿又論革寺社田及洛山寺禁路、禁漁未便,皆不聽。

○義禁府啓:「巨濟縣令金萱服收養母朴氏之喪期年後從吉罪,律該杖八十。」從之。

9月21日

○己卯,御經筵。講訖,掌令林秀卿啓曰:「慶由恭嘗爲慶興府使而辭以疾,今拜慶尙道節度使則不辭,是必以慶興爲邊地而厭之,豈可爲臣而擇官乎?奸詐莫甚,請罷其職。」上曰:「果如爾言,則前後有異,其鞫以聞。」

○傳旨司僕寺賜奉保夫人白氏馬一匹。

9月23日

○辛巳,國忌。

9月24日

○壬午,受常參,視事。掌令安處良、獻納崔潘等請革寺社田,上曰:「自先王朝有之,安可一朝遽革乎?況太宗革寺社時,尙不革兩宗,予豈可輕革乎?」禮曹參判金紐啓曰:「兩宗雖不可革,其餘不緊寺社,革之何如?且開城府延福、靈通等寺,非先王陵寢所在,尤宜先革。」不聽。

○刑曹三覆啓:「典獄署囚宗親府奴者斤吾乙未盜御廚銀椀蓋兒罪、尙衣院金箔匠內贍寺奴朴都致、掌隷院奴金蒙松等盜本院黃金及匹段罪,竝律該斬不待時,坡州囚金孝同再犯竊盜罪,依《大典續錄》絞待時。」皆從之。

○安東府使朴始亨、朱乙溫萬戶權繼忠辭,上引見,謂始亨曰:「卿久在經筵及政院,治民之事,寧須言而後知?其往敬哉!」謂繼忠曰:「汝往何以爲之?」繼忠囁嚅良久,乃啓曰:「臣不經外任,未知所以。」上曰:「汝雖不經外任,其設心將欲何爲?」繼忠默然不言,左承旨洪貴達曰:「當啓繕兵禦敵之策。」繼忠若有物在口,竟不能對。上曰:「汝遇敵則何以禦之?兵器則何以備之?」繼忠曰:「禦敵則體探,兵器則堅利。」語甚微澁。上呼承旨曰:「觀此人氣像,斷不可任者也。」貴達曰:「上敎允當。此人言語如是,則其能任其事乎?」上曰:「改差。」

○日本國肥前州田平寓鎭彈正少弼弘、對馬州太守宗貞國遣人來獻土宜。

○司憲府啓:「前平壤府庶尹金順誠,在官六年,貪汚不法,令其三子碬、磲、磶輪流往來于京,潛駄府中財貨,不知紀極,前者請令本道觀察使推覈以聞。今見監司推案,事干各人竝不詳鞫,其綿紬、綿布換易及起冶鑄器等事,亦不窮詰。請遣行臺官鞫之。」命更令觀察使鞫啓。

○以徐居正爲崇政達城君,權瑊崇政議政府左參贊,李崇元資憲漢城府判尹,許琛承議司憲府持平,薜茂林折衝慶尙左道節度使,鄭以禮通政蔚山郡守。

9月26日

○甲申,國忌。

9月27日

○乙酉,司憲府啓:「大抵鄕吏橫斂營私,侵害人民,類皆良家女及官婢作妾者所爲。《大典》元惡鄕吏條,只云『犯徒者永屬本道殘驛吏,犯流者永屬他道殘驛吏』,其良女及官婢作妾者,無糾罪之法,故有犯此者,或以不應爲事理重,或以和奸律論,猾吏無所畏忌。請鄕吏以良家女及官婢爲妾者,依元惡吏犯流者例,永屬他道殘驛吏,以懲其惡。」從之。

9月29日

○丁亥,司憲府執義金春卿等上疏,略曰:

臣等竊觀自古論佛氏之害者多矣。爲國家慮者,則曰「蠧財惑民」,爲彝倫計者,則曰:「無父無君。」然其說勝大宏闊,張皇禍福,自漢迄今經歷數千載,瀰漫浸漬,誠以道學不明,人心不正,易陷於宏闊之論,易惑於禍福之說,而天下風靡矣。今殿下明敎化淑人心,扶植斯文,排斥異端,使斯道之明如日中天。然而寺社之田、僧徒之選如舊,洛山寺之禁耕獵、圓覺寺之照剌赤亦如舊也。是四弊,誠聖治之大累,臣民之所共憤也。臣等每於經筵,力陳不可,未蒙允兪,不勝缺望。傳曰:「治人者食於人,治於人者食人。」則卿士之科田,所以報其勞也,功臣之賜田,所以答其勳也,是有其功而食於人者也。彼寺社之田,不知報何功也?今也有田巨刹四十有三,其田九千九百十有餘結,其稅則以年分上下之等收之,亦不下二千六百餘斛,況其上上之稅乎?以此養無用四十三寺之僧,何補於國家哉?備飢荒則可以活千萬人之命,供軍需則可以支千萬兵之食。其無益於國有害於民如此,而因循不革,臣等不勝痛心。殿下若以輕變祖宗之舊爲嫌,則臣等竊惑焉。蓋立法貴合乎宜,如或不便於民有損於國,則雖祖宗之法,尙或改之,況此寺田,乃前朝弊風,而本朝特因循耳,非祖宗創立之法也。伏望殿下留心焉。臣等聞傳曰:「惡紫之亂朱」,以其似是而非也。吾儒與釋敎,邪正懸殊,不可竝擧而相混也。今國家每於三年考藝竝試,兩宗僧徒擬文武科,其出身者爲中德、爲大帥、爲住持,略如吾儒之試選,彼自謂:「儒釋同風」,豈不痛心哉?夫設科本以得人,得人欲其致用,不識僧徒將何用也?況淸淨寡欲,佛氏之敎,則爲其徒者入名山,坐靜室衣衲絶穀,乃其事也,豈可登科與選以誇耀世間哉?是乃《大典》所不載,而無用之弊法也。伏望殿下留心焉。臣等聞傳曰:「民依於土」,又曰:「澤梁無禁」,則土地漁梁,民之所資以生者,其不可防禁明甚。古之帝王之治民也,猶恐一夫之不獲,山林川澤,與民共之,安有禁民所依防民所資以資,釋氏哉?江原一道土地磽确,民生困窮,濱海而居者,且耕且漁,亦不能自給,殿下撫恤,視他方尤加軫念。而洛山寺傍近之地,土品膏腴,又有漁採之利,今乃禁民耕墾,禁人漁採,以絶其所資,民生之怨,何可勝言?且寺北舊路,自古通行大道也,向者以其路近於寺,開新路於高險之地,又枉二十餘里,其行者之苦,又何可勝言?臣等竊恐無知之民謂『殿下崇信佛敎,爲一洛山寺,害民如此也。伏望殿下留心焉。臣等聞新羅之季崇奉浮屠,塔廟半於閭閻,而國隨以亡,豈不爲永鑑哉?今圓覺寺在都市之中,凡民無賴者,髡首緇衣,率依是寺,日肆淫穢。,臣等未知照剌赤之設,爲其僧歟?爲其佛歟?以爲僧也,則僧乃逃賦之人也,游手而坐華刹,食精飱亦其幸也,豈可使公賤代其勞哉?以爲佛也,則漢、唐以下人主之事佛者非一,而未聞以佛力享國者也。梁武之事,足爲明鑑,其無益於人國家,蓋可類推矣。況闕內任掃除者名爲照剌赤,僧而役此,僭擬莫甚。凡有識者,孰不痛心?伏望殿下留心焉。

冬十月

10月1日

○朔己丑,上親行文昭殿、延恩殿朔祭,百官陪祭如儀。及駕還適雨,侍立百官有張傘者,命鞫之。

10月2日

○庚寅,下諭慶尙、全羅道觀察使、兵馬節度使、水軍節度使曰:「安不忘危,保國長策。國家昇平日久,人心狃於安逸,慮或兵器不鍊,士馬不强,緩急無以爲用。玆遣達城君徐居正、判中樞府事李克培巡點道內兵馬,卿其知悉。」

10月3日

○辛卯,受常參,視事。右副承旨金升卿將平安道觀察使玄碩圭啓本啓:「嘉山將校李貴蕃僞造徙居人放送文,傳付金興順等,轉轉播說,使一道徙居人爭先逃散,請置於法。」上問左右,上黨府院君韓明澮對曰:「貴蕃首造言,使人心動搖,宜置極刑。」升卿曰:「貴蕃僞造書無文理,興順改其書則有文理,安知非二人當初同議僞造,而興順潤色於後耶?若然則興順之罪亦不可輕論。」上曰:「然。」

○御經筵。講訖,領事韓明澮啓曰:「我國平安道沿邊城子皆低微,如安州、寧邊、平壤城子,形勢雖險而亦皆殘缺,脫有外侮,安能盡容一州之民?我世祖欲築棘城聚石,竟未果,其城基之長,纔十里許,功可易就。請不限日月,漸築而成,則實我久遠之利。」上曰:「予初欲從卿言,其時議者皆曰不得急築,故停之。今又年歉,不可始役。」明澮曰:「臣亦非欲自今年築之。前朝之季,紅賊奄至,柳淑唱議南遷。大抵昇平久則亂亦隨之,陰雨之防不可忽也。」上曰:「前朝顯宗有南遷之擧,其計誤矣。爲國君者,固當申完城郭,固守社稷矣,豈可輕舍其本根哉?其時防戍必踈虞矣。」

○日本國薩摩州島津藤原持久、對馬州太守宗貞國、越中守宗盛弘、宗大膳國幸等遣人來獻土宜。

○前此韓明澮計云:「德宗陵室制度不備,請設石欄干及欄墻。」至是命議可否。領議政鄭昌孫、左議政沈澮、坡川府院君尹士昕、光山府院君金國光、領敦寧府事盧思愼、判中樞府事李克培、兵曹判書魚有沼、花川君權瑊、工曹判書梁誠之、兵曹判書魚世恭、吏曹參判申瀞、兵曹參判金碩命、禮曹參判金紐議:「追王已久,陵室之制至今未備,誠爲關典。依先王陵寢,設石欄干雜象,築欄墻何如?」領中樞府事尹弼商、左贊成洪應、左參贊李克增議:「儀物所當排設,但神道尙靜,於陵室近處,似難就功。依前日懿旨何如?」戶曹判書尹欽、禮曹判書李承召、漢城府判尹李崇元、刑曹判書尹繼謙、刑曹參判河叔溥議:「敬陵儀物,禮宜備設,謂舊陵難於追設者,此拘忌之說,固不足信。但當初以懿旨特命勿設,今更稟旨施行爲便。」大司憲李克基、大司諫安寬厚、執義金春卿、司諫慶俊、掌令林秀卿、安處良、獻納崔潘、持平安璿、正言尹喜孫、柳仁濠議:「旣受誥命追封爲王,陵室儀物,一依先王之制爲便。」昌孫仍擧庚寅年懿旨以啓。傳曰:「吾今更稟于大妃。」大妃命勿加設。昌孫等更啓曰:「穆、翼、度、桓追崇後,陵寢儀像皆追設。請依祖宗朝例。」竟不許。

○傳于吏曹、禮曹、承文院曰:「揀擇年少聰敏文臣,使之專業吏文。如《至正條格》內文義未曉處抄錄,每赴京之行,令習讀官從行質正,譯以漢文而來。」

10月4日

○壬辰,受常參。

○御經筵。

○傳旨吏曹還給昌原君晟告身。

○以姜希孟爲崇政判敦寧府事,朴仲善崇政吏曹判書,金永堅嘉善知中樞府事,沈膺嘉善行會寧都護府使,李欽石嘉善兼北靑都護府使。〈史臣曰:「仲善以門蔭出身,後擢武科壯元,目不知書,專以聲色爲事。至是判吏曹,批下之日,人皆駭愕。」〉

10月5日

○癸巳,御經筵。講訖,大司憲李克基、正言柳仁濠啓曰:「昌原君晟罪重罰輕,今還職牒未便。」上曰:「予亦知其罪大。但昌原疾革,大妃謂:『是落職憂憤而然。欲還告身以慰其心。』故給之爾。」

10月6日

○甲午,御經筵。講訖,掌令安處良、獻納崔潘啓曰:「昌原君職牒還給不可事」,不聽。潘又啓曰:「臣等前日啓洛山事,敎云:『已令觀察使孫舜孝按考』,今前監司安寬厚、李克基在此,請問之。」上曰:「予將問克基。」潘又啓曰:「蒜山堤堰,利民實多,世祖賜上院寺,此亦不可之大者也。」上曰:「先王豈奪民田而與之?其時文籍必在戶曹。」顧謂左副承旨李瓊仝曰:「其考以啓。」

10月7日

○乙未,御經筵。講至《喪服小記》『祖父卒而爲祖母後者三年』,知事李承召啓曰:「爲收養父母服三年喪,不載古文,而我國行之。有父母而服養父母三年喪,無乃不可乎?」上曰:「當初何以立此法也?」領事尹弼商對曰:「收養父母有撫育之恩,故其服如是。」承召曰:「古無繼後之文,唯大宗有繼後者,重先祖慮絶嗣也。今取他人子繼後,人亦樂爲之後,利其田民也。昔孔子射於矍相之圃,曰:『爲人後者不入焉』,鄙之也。然繼後之法,行於我國久矣,不可輕改也。」講訖,持平許琛啓曰:「昌原君罪犯匪輕,曾未一歲,遽還其爵,任士洪濁亂朝政,竄逐遐裔,纔經數月卽召還,臣恐國家之法,自此毁矣。」上曰:「士洪已還否?」右承旨金升卿啓曰:「聞士洪入京已三日矣。」上曰:「公主病愈後,當還配所。」許琛又啓曰:「吏曹銓衡人物,進退百官,非有藻鑑者,固不可一日處其地。今以朴仲善爲判書,仲善武臣也,恐不能堪其職。」上曰:「文臣雖通曉經籍者,其於處事,或不能措置得宜,雖武臣,而善處事者亦有之,固不可執一論也。」仍問左右曰:「仲善何如人?」領事尹弼商對曰:「仲善世祖朝累遷華秩,至爲兵曹判書,今除此職,有何不可?」承召曰:「仲善雖武臣,解文字通事理。但未知斷事之能否,試可乃已。」上曰:「仲善固不可遞也。」許琛曰:「參判申瀞,雖資質明敏,亦不副物望者也,權衡人物,豈此兩人當之?臣恐銓選未得其精也。」上曰:「參判之不副物望者,何事?」琛曰:「物論皆以謂不淸簡。」上曰:「吏曹重大之地,其爲人若爾,則不宜居其職也。」仍問左右曰:「其各言之。」弼商曰:「申瀞曾爲都承旨,其爲人,上所審知也。其不淸簡,臣不知也。」承召曰:「瀞之不淸簡,臣未之聞也。但聞瀞其居豐富,蓋富者怨之府也,物論如是。」侍讀官安琛曰:「國人皆曰賢,而後用之,瀞之不淸簡,臣未能悉知,物論如是,則不宜居銓衡之地。」典經安潤孫曰:「臣亦未知其詳,物議誠如臺諫之言。」上曰:「申瀞爲都承旨時,無錯誤事,今爲參判亦無過擧,且未知某事不淸簡,但以無據之言,遽遞其職,甚不可也。」許琛曰:「柳陽春薄行人,固不可敍於朝班,今以軍資主簿,陞爲承文校理未穩。」上問左右,弼商、承召對曰:「陽春與選《朝天錄》,若精於吏文、漢訓,則雖用之可也。」上曰:「承文院所任,非人人所能爲也。陽春若精於吏文,則用之不妨,如不精也,則如此等人,固不可用也。精於吏文與否,其問諸銓曹。」〈史臣曰:「許琛斥瀞不廉,固公論也,左右對以不知,可謂直乎?仲善武人,不解文墨,其不能權衡人物明矣,以之爲銓曹之長,可乎哉?」〉

10月8日

○丙申,司憲府啓:「鷄城君李陽生縛本府禁亂吏,是輕蔑法司,請鞫之。」不聽。〈史臣曰:「陽生系出賤孽,少時以造鞋爲業,每坐市買賣,性度純謹,雖目不知書,而能射御。及爲宰樞,過舊肆,必下馬,與舊徒地坐論話然後乃去。其妻爲尹甫家婢,人謂之曰:『富易交,貴易妻,請去之』,陽生曰:『糟糠之妻不可棄也』,竟爲夫婦。到尹家則執箒門庭,曰:『此吾本主,禮當如是。』性不吝嗇,若留心於官妓,則盡脫衣服而與之,人或笑其太濫,乃曰:『貧寒官物,非我施之,彼何得生?滿身皆上恩,分恩與人,不亦可乎?』趙得琳亦以微賤起身,然性貪狡吝嗇,一毫不以與人,求利無厭,而氣量不同。陽生又能伺察顔色,知其盜賊,出謀捕獲,百不失一,盜賊稍息。」〉

10月9日

○丁酉,傳旨吏曹還給南禧告身。

○吏曹參判申瀞上狀辭職,命還其狀。

10月11日

○己亥,幸楊州彌勒院北,觀獵。

10月12日

○庚子,日本國長門州三島尉貞盛遣人來獻土宜。

○以李塤爲崇政韓城君,李念義嘉善同知敦寧府事,呂義輔嘉善刑曹參判,盧公弼通政吏曹參議,朴安性通政刑曹參議,韓繼純正憲知中樞府事,具文信嘉善同知中樞府事,林秀卿通訓司憲府執義,徐赾通訓司憲府掌令,柳常朝奉司諫院獻納。

10月13日

○辛丑,受常參,視事。持平安璿啓曰:「前日論啓柳陽春陞授校理未便,至今未聞發落,敢稟。」上曰:「予問吏曹,云:『陽春精於吏文、漢訓,宜任承文院』,故不使改差。」璿曰:「陽春薄行人也,登仕於朝,已爲幸矣,不可超授也。臣聞陽春實無能於吏文。銓曹旣薦用,肯以實對乎?」司諫慶俊曰:「凡人雖有才藝,若無心行,則其餘不足觀也。陽春行薄,雖精吏文,固不可用,況不精乎?」上曰:「人若行薄,則固不可用,當改之。」

○御經筵。

○工曹判書梁誠之上書曰:

竊惟濟州古耽羅國也。地方百里,邈在海外,新羅時始來朝,至于高麗國除爲縣,其生聚之繁、物産之饒,倍於內郡。然臣觀歷代變故相仍,離合不一,元置牧場,自是馬大蕃息。及我國家置三邑,以分其權,用子弟以鎭其心,列聖之待遠人,可謂得其宜矣。臣伏聞去秋倭船來泊州境,於是遣知倭語者,以備後日。然濟州與對馬諸島同處海上,東西相望,言語各異,猶云可也。若相通言語,則是猶敎猱升木,他日之變,不可以筆之於文字間也。況近日亦多有可疑之跡,待之得其宜,則雖無譯語,固無不可,苟不得其宜,則有譯反有害矣。計今通事之行尙未達彼,須急馳馹,勒還其人,使無近倭之人習知倭語幸甚。臣又念火砲軍國秘寶也,高麗末崔茂宣始入元朝學之,大明初高皇帝以防倭而賜之。及我世宗朝,《銃筒謄錄》散在私家者,盡收入內府。其後軍器監外東門樓藏二十一件,春秋館藏一件,慮亦周矣。然近日伏見《五禮儀》,火砲造作之式,尺寸分釐悉書無隱,印頒中外,遍于一國,萬一奸細以爲奇貨,賣與賊倭,則其爲東南之禍,可勝言哉?乞命禮曹,內外官私所有五禮儀,幷令收取,所謂《兵器圖說》盡削而復頒之,又其銃筒制度,只留一件藏于御所,其餘外三史庫、東文樓、實錄閣,皆以諺字書寫,各藏一件,稱『臣堅封』,承傳開閉。軍器寺一件,亦書諺字,提調親封。其前日漢字書寫者,悉令焚毁,以爲萬世之計幸甚。

○禮曹啓:「前承傳敎:『全羅道之民惑於邪說,以爲「若不親祭羅州錦城山,其年必有疾病。」乃於秋成後,道內之民無遠近皆往祭焉,携老扶幼,塡塞道路。及至其山,男女混處,因以淫亂,或有失其婦女者,至有嫁女者,率處女先宿于錦城堂,號曰:「嫁山神」然後乃嫁,如此弊風,固宜痛行禁止。』臣等參詳,淫祀之禁,載在《大典》,然而愚民惑於邪說,恣行無忌,若非嚴法,未易禁斷。請今後錦城山留宿淫祀婦女,論以失行,其家長以制書有違律論,所在守令不能檢擧者,亦重論。又於他道,幷令痛禁,以革弊風。」從之。

10月14日

○壬寅,御經筵。

○兵曹啓:「前承傳敎:『凡赴京之行來往遼東間,騎駄馬匹,不用心喂養,多致故失,甚不當。檢擧節目,商議以啓。』臣等參商,前此騎駄馬匹抄定時,人馬異出,故從人以爲非己之馬,不謹喂養,團鍊使及使、副使、書狀官,或因聲息,倍道而行,喂養之具亦不檢察,以此斃損者頗多。請今後令其道觀察使,赴京使臣越江後,馬毛色、隨從人姓名具錄以聞,待團鍊使回還,打點馬匹,如有故失瘦弱者,啓聞科罪。赴京使臣迎來時,亦依右例點考,其致故失瘦弱者,團鍊使、使、副使、書狀官、從人等,幷推鞫科罪。」從之。

10月15日

○癸卯,御經筵。講訖,同知事李承召啓曰:「吉、凶、軍、賓、嘉,是謂五禮,今若削去軍禮,則五禮不備矣。」上曰:「非盡削去軍禮,但軍禮中削銃筒造作式而已。倭人本不解用石硫黃之法,若此法傳於倭國,則非細事也。」承召曰:「銃筒造作式,不載用藥法,倭人雖見之,不曉放火法,固無害也。」領事金國光曰:「用藥法不錄,則雖不削無妨。」上曰:「可削與否,商議以啓。」上又曰:「久邊國通信來者,予未能信。」承召對曰:「問于對馬島島主,答以不知。臣意薩摩、博多人詐爲書契而來也。昔有稱琉球使者,乃博多之人往請于琉球國,受書契來耳。今之來者,恐亦類此。」上曰:「然亦當接待也。但慮從此詐使不止耳。」承召曰:「待使至,問其風俗、國王派系,則眞僞可知矣。」

10月16日

○甲辰,幸西山,觀獵。

10月17日

○乙巳,司憲府大司憲李克基等上箚子曰:

前日啓朴仲善、申瀞等事,傳曰:「平陽、申瀞,非固其位,非媚希孟,非曲注擬,非是盤結。已有前例,其何罪乎?」臣等謂仲善以希孟四寸弟,不以爲嫌,援列强辨,自以爲是,非固位而何?繼執政柄,權在一門,非盤結而何?庶司之事至小,銓曹之權至重,輕且小者,尙且相避不以承授,況重且大者,其可不避乎?朝廷之上,有令望者不爲不多,而必以仲善薦注,非媚希孟非曲注擬而何?政權重任,當極選賢材而授之,何必於希孟之一門乎?仲善筮仕雖久,未歷文班,不與士大夫周旋,聽言觀面者尙且少矣,況能知其人之賢否乎?今遽爲天官之長而擅銓衡之權,則擧措取舍必不當矣,若薦注之事委之下僚,則政柄必有所歸。申瀞素不爲淸議所容,乃與仲善同在政曹,臣等竊爲寒心。乞擇老成有名望者,俾授大柄,以輔殿下淸明之治。

不聽。

10月18日

○丙午,御後苑,觀射。以上黨府院君韓明澮等爲右,領敦寧府事盧思愼等爲左,分耦較勝負,右勝,賜虎皮一張。

○司憲府大司憲李克基等上箚子復論朴仲善、申瀞,不聽。

○吏曹啓:「前承傳敎:『輪對者有言:「諸道諸邑京在所堂上郞廳,各以其邑有內外祖父母妻父母世系者差之,檢擧風俗,古來常事。獨永安道二十餘邑,堂上郞廳只數員治之,有乖於例。且一道之權,盡在數人,大體未便。」其改正節目,商議以啓。』臣等參詳,世宗朝以孝寧大君補專管本道諸邑京在所公事,又擇派聯宗室堂上官數人,使之隨參,至今行之,果異他例。其御鄕所在咸興郡,令孝寧大君補仍舊專治,其餘諸邑,一依他道例施行。」從之。

○知中樞府事安貧世卒。貪世字樂道,竹山縣人,延昌尉孟聃之子。性聰警,世祖特除宣傳官,令出納承政公事,頗稱旨,擢承政院同副承旨。轉工曹參判、漢城府左尹,陞資憲知中樞府事,至今卒,年三十四。謚夷平,安心好靜『夷,』治而無眚『平。』爲人生長紈綺,無豪貴之習。

10月19日

○丁未,御經筵。講訖,掌令徐赾啓曰:「姜希孟、朴仲善繼掌政權,其勢盤結,甚不可。」上曰:「一門兄弟俱秉政權,則可謂之盤結也,令希孟已遞,其權去矣,不可謂之盤結也。且武人豈盡無識?若以爲無識而不用,則是武班別爲異類也,其可乎?」大司諫安寬厚曰:「仲善人品可取,然於權衡人物,恐不能也。」上曰:「前日許琛言申瀞不廉,予未知指何事言歟。人不可以一事廢也。」

○內資寺副正李世弼等五人輪臺。

○遣僉知中樞府事曺管押種馬伍十匹如京師。

10月20日

○戊申,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大司憲李克基啓曰:「姜希孟之遞也,以其從弟朴仲善薦注之,豈無其情?請推鞫,以杜後日之弊。」上曰:「古有薦其子者,如其賢也,雖至親不避嫌疑,以弟繼兄,何有不可?」仍問左右曰:「何如?」知事洪應對曰:「前此堂上官不相避,立此法今三年矣。」克基曰:「若無相避之法,則雖父子兄弟相繼執政,其勢終至於不可救也。」上曰:「領議政嘗言,朴仲善可堪爲銓衡之任者,仲善非凡武臣例也。銓曹之任,何必盡識人物然後爲之哉?」克基曰:「參判申瀞,亦不副物議者也。二人同處銓曹,其能進賢退不肖乎?」上曰:「申瀞不副物望者何事?不斥某事,而徒以物論言之可乎?」仍問左右曰:「申瀞若爾,則卿等豈不知之?其悉言之。」克基曰:「若的知某事爲非,則當先推鞫而啓,何必屑屑煩啓?」慶俊曰:「臣亦未知其詳,但『爲富不仁,爲仁不富』,瀞以致富爲事者也。」上曰:「若貧而卒富,則卿言可矣,不然則雖富何傷?」

○御夕講。講訖,侍讀官權景祐啓曰:「明日打圍,承旨、史官,命勿入射場。承旨出納王命,史官記上言動,不可不入侍。」上曰:「爾言是矣。然史官雖聞見亦當書之,況射場無可記之事乎?且射場人衆,則禽獸避走,故如是耳。」景祐曰:「動則右史書之,言則左史書之,一動一靜一語一默皆筆之於史,今打圍講武也。講武國之大事,而史官不入侍可乎?臣曾爲史官,於乙未年講武時隨駕,承旨二人及史官入侍。令依其例爲便。」從之。

○司憲府大司憲李克基等論申瀞不可任銓曹,不聽。

10月21日

○己酉,幸楊州佛巖東坪,觀獵。

10月23日

○辛亥,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持平安璿啓曰:「聞禁伐峨嵯山以爲獵所,未便。」上曰:「此山古爲講武之所,近間山無草木,獸無棲止,故禁伐耳。」仍問左右,領事韓明澮對曰:「臺諫之言是矣。然此山自祖宗朝久爲射場,果無草木則不可。」上曰:「小講武,不宜經宿,若稍遠,則不獲已犯夜往來,豈可乎?此山距京不遠,一日之內往來甚便,捨此則無可講武處。」安璿曰:「遠地講武處,則已皆禁之,今又禁近地,是非與民共之之義也。」知事姜希孟啓曰:「世宗放松鶻于衿川地,還遇大風,不得渡路梁,乃駐駕經宿,大抵渡江行幸則不可。峨嵯山距京甚近,講武之便無如此也。若無草木,則禽獸無依,禁伐爲便。」正言尹喜孫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芻堯者往焉,雉兎者往焉,必與人共之。若禁此山,則恐與此不同也。」上曰:「雖不禁,貧寒小民則固無往獵之理,其往獵者,必是多畜鷹犬者也。爲下者得獵,而爲人上者顧不得獵乎?萬一大軍打圍,而無可獵之獸則可乎?」安璿對曰:「希孟所啓甚非矣。臣非以有苑囿爲非,有苑囿而與民共之,臣等之望也。」上曰:「雖禁之,於大體何害?」

○掌隷院啓:「頃承傳敎:『文、武官、生員、進士、錄事、有蔭子孫及無嫡子孫者之妾子孫承重者外,身良人自己婢妾子孫,補充隊永屬之法,其詳悉磨勘以啓。』竊照《大典續錄》內:『鄕吏、驛吏、鹽干、牧子干嫁自己婢所生,父役處定役』云。則雖婢妾所生,悉皆從良,使其子孫不得爲奴婢,實爲良法。今身良人婢妾所生,謂於《大典》不錄,不許屬補充隊,使期功之親得陳訴爲奴婢,殘傷骨肉,悖理莫甚。請今後一應身良人自己婢妻婢所生,父及祖父母、嫡母、嫡同生中告掌隷院,永屬補充隊。」從之。

10月24日

○壬子,遣知中樞府事李坡、同知中樞府事金純福等奉表如京師賀正,百官以權停例拜表。

○唐人李昌山等五人曾爲建州衛野人所擄,至是來投理山鎭,就差通事兪好讓押解遼東。

○司憲府啓:「僧義圭,去丁丑年書『功德』印篆,請於僧寶能雕刻,常時水陸榜文內著下罪,僧寶能從義圭之言印信刻給罪,依《大典》處斬。然事在赦前,只令還俗當差。僧惠心聽僧淡能請辭,以義圭僞造功德印信著下淡能《波羅造成勸文》,橫行諸處,誑誘愚民罪,惠心杖一百、流三千里,淡能杖九十、徒二年半,幷還俗當差。」從之。

○刑曹三覆啓:「典獄囚良人金今同强盜罪,律該斬不待時,妻子永屬所居邑奴婢。」從之。

10月25日

○癸丑,受朝參。

○御經筵。

○對馬州太守宗貞國遣人來獻土宜。

○以具謙嘉善慶尙右道兵馬節度使。

10月26日

○甲寅,受常參,視事。右承旨金升卿將刑曹三覆啓本啓:「通津囚學生許忱以馬鞭鞭兄憺奴妻,誤殺所抱小兒罪,律該絞待時。」上問左右,升卿對曰:「許忱非故殺之,乃打其母而誤中其兒,以至於死,且其兒生未數月,與水泡無異。」上曰:「按律定罪,則不可比水泡而輕論也。」晋山君姜希孟、禮曹參議李孟賢曰:「忱故政丞稠之孫,稠無他嗣。且忱怒彼斫墓木,打其母而誤殺小兒,其情可恕。」上曰:「律不可輕議,但許政丞不可無後,其減死。」

○日本國一岐州代官牧山十郞源正、肥前州上松浦神田能登守源德、西海道對馬州關處守秦盛幸遣人來獻土宜。

○御後苑,觀射。以韓明澮等九人爲左,尹士昕等九人爲右,分耦而射。射半,明澮、士昕以衰老力竭爲辭,命勿射,使之行酒。明澮被酒,數稱『太平盛代』,又於御榻前叩頭顚踣,中官十餘人扶携而出,明澮不覺落帽。射畢,右勝,賜豹皮各一張。

10月27日

○乙卯,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上曰:「古有投壺之禮,今何不行歟?」知事洪應對曰:「古有司馬溫公《投壺譜》。」上曰:「投壺非戲玩之事,要治心耳。」

○刑曹三覆啓:「江西囚僧學準誘崔芿叱達剃髮爲弟子,行至山谷,奪衣服刺殺罪,律該斬不待時,典獄囚良人金順宗再犯竊盜罪,依《續錄》絞待時。」從之。

10月28日

○丙辰,受常參。

○御經筵。

○諭平安道節度使成貴達曰:「今因卿啓知亏夫哈、愁弄哈根尋逃躱人羅哈等事由。彼羅哈等不曾到境,彼根尋者誤也。然走回人相脚,不可不細聞區處。審是唐人,則理宜解送,若元系野人之奴,謀背本主而來者,一切信聽接受,亦於事體未穩。卿悉此意,今後如有走回人口,審究情由,實是唐人可解送者,取招以啓,其彼人奴婢背主逃躱,而其主逐蹟來尋者,亦宜還給。但事關機密,卿宜審量施行,且賊謀難測,防備諸事,倍加措置。」

10月29日

○丁巳,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大司憲李克基啓曰:「任士洪到京已久,臣等屢請遣還,迄無發落。士洪之罪極大,而不置重典,只竄于外,旋卽召還,臣恐賞罰不明,人無所懲。」正言尹喜孫啓曰:「士洪狡計有餘,必因緣公主,爲永留之謀矣。」上曰:「公主患心虛證,恍恤若見鬼狀,疑是戀舅積思之致。姑待小痊遣還。」克基曰:「因士洪被罪者亦多,若不遣還士洪,則恐用法不公也。」喜孫曰:「豈公主思戀舅父以至成疾乎?且今深源出而士洪入,人多疑之邪正顚倒,豈可乎?」上曰:「罪深源,非予本意。其時宰相皆曰:『親祖之告,不可虛棄』,故予勉從之,人之疑之者非矣。」喜孫曰:「今若召深源而黜士洪,則邪正之分判然矣。」上曰:「予欲召者久矣。」顧謂左右曰:「古人有言:『爾無面從,退有後言』,其各言之。」領事盧思愼對曰:「召還深源無妨。」克基曰:「殿下旣以深源受罪爲暖昧,則召深源、黜士洪,是非明矣。」上曰:「其放深源。」克基、喜孫又請罷申瀞,不聽。克基又啓曰:「都摠府兵權所在,朴仲善以吏曹判書兼之,是吏、兵之權俱在掌握。請解都摠管。」從之。

○司宰監副正金悌臣等五人輪對。左副承旨李瓊仝啓曰:「往者赴京人員得以私貿藥材,故唐藥散在私家者頗多,今則法嚴,唐藥鮮少。國家雖令貿換,然藥材不産燕京,非徒貿易之難,藥品不善。臣謂我國與中原風氣不同,人性亦異,中原之藥不合於我國之人性者有矣。今典校署有《鄕藥集成方》板本,其書以鄕藥爲主,請印此書,廣布中外,使人知用鄕藥,則不賴上國而有餘矣。」傳曰:「果如卿言。我國風土與中國不同,故雖服唐藥無效矣。」瓊仝曰:「舊法諸邑採鄕藥者,父子相繼爲之。故世知藥草,今皆編之軍額。請諭諸道監司,不論貢案有無,隨其地産,令採雜藥以送,廣驗其効何如?」傳曰:「可。且印《鄕藥集成方》,頒賜之。」

〈成宗康靖大王實錄卷第九十七〉

十一月

11月1日

○朔戊午,上觀獵于峩嵯山,左廂先獲獐以進,卽馳獻于大妃殿。

11月2日

○己未,聖節。上率百官,行望闕禮如儀。

○刑曹判書尹繼謙等啓空獄,命承旨等對饋,以醉爲度,郞廳亦與焉。〈史臣曰:「繼謙雖不學,性果決,見事風生。及爲刑曹,斷獄務速,程督甚急,至是啓以空獄,人多笑之。」〉

○傳于承政院曰:「投壺,非戲事也。其於老宰臣會處,試爲之。」

○司憲府大司憲李克基等上箚曰:

任子洪處機密之地,陰嗾臺諫,攻斥異己,行鬼蜮之謀,雖伏重誅,死有餘辜。殿下遽從輕典,流之遠裔,已失刑矣,曾未數月,以公主之疾,召還京師,至今不遣,是失刑之中又有失焉。請斷以至公,督還配所。

不聽。

11月3日

○庚申,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司諫慶俊、持平安璿啓曰:「任士洪之罪,死有餘辜,久留京城,大不可。」上曰:「今公主病未向愈,士洪若亟還,公主之病必益篤矣,疾愈當遣之。」璿曰:「公主雖疾愈,豈以實啓乎?假使公主經年不愈,亦終不遣乎?若以爲因士洪而病,則光載當先遘疾,今光載不病,則公主之病,決非士洪之故也。」上問左右,領事韓明澮對曰:「臺諫之言是矣。」上曰:「待公主疾愈,當遣還。」

○久邊國主李獲遣閔富來獻土宜。其書曰:

海天茫茫,雲山杳杳,風波甚險,舟楫已微。以是久雖嚮聖化,不能寄音塵,怠慢怠慢。夫敝邑之爲州也,僻處南海之中,菆爾無匹偶。每歲事于大明國遣入貢船,又通好于琉球、南蠻,而不遑行李之往來。數企聘問,以相止者有年矣。數歲之前,日本國薩摩人某來家于吾國,粗知海程之可否,因命以爲專使而陳下情。臣雖不肖,與貴國同事于大明國,同以李爲姓,夙緣可庶幾乎!吾久信三寶而創建佛寺,大藏經尤望之。今奉尊命,重齎寶貨,遣使船以欲求之,謹待回報。敝邑元雖無異産,商舶之來往于南蠻者,相繼而無絶,沈香、藥種之類,承尊命而求于彼遣之者也。不腆方物:胡椒五斤、硫黃五斤、丹木五斤,采納萬幸。

○傳旨禮曹曰:「犯罪在逃生員金碬、金磶等,永永停擧。」〈史臣曰:「碬、磲、磶偕往母弟之家,與其姨弟韓生設酒食,仍邀其隣舍之婢,歌唱戲弄,其婢之夫自外至,見其妻被弄於人,懷忿罵詈,碬等乘醉發憤,縛其人敺打不已,其人之妹聞其兄被敺,抱二歲兒赴救。碬等似前擊打,母兒俱被傷,兒尋死,是大司諫安寬厚之奴婢也。寬厚之第在隣,碬等卽往突入安公寢室之庭,大呼其名曰:『寬厚,寬厚!汝是何等人,蔑我輩,匿而不見?速出見之。我等是門生,汝何薄視之?』觸眼噍類,爭相追捕,又遇一宦竪,縛而捶之幾至死,因夜深乃罷歸。翌日寬厚以殺人訟于刑曹,刑曹啓鞫,碬等卽逃匿不見。先是碬母於甲午歿于平壤,碬等三人,於殯側各率妓相對飮食,無異平時。判官吳漢見之,謂其父順誠曰:『庶尹三子皆有才,異日必將用於世,何不念名敎,乃至於此?』順誠艴然曰:『我有子我敎之,汝有子汝敎之。才不才,亦各敎其子也』,吳漢憮然鄙之,不復言。厥後兩人因事而詰,順誠語及其子,詫以才能,吳漢卽厲聲曰:『烏有不孝之人而能立身揚顯乎?』順誠責問之,又厲聲曰:『三子侍母殯,自六月至九月啓殯向京之間,各帶名妓,淫蕩恣慾,有同禽獸,其妓女有如羽衣、仙靑、眼兒等三人,胎産子女,各在殯十月之內。余考賤案,歷歷班班,所可道也,言之醜也。』順誠默然,亦略無怪色,微笑而已,其敎子之方,類皆如此。」〉

11月4日

○辛酉,傳于義禁府、刑曹、司憲府、兵曹、都摠府曰:「今後徒年定役者,朝士及衣冠子弟應入仕路人外,雜犯應徒者,竝充造紙書擣砧軍。」

11月5日

○壬戌,御經筵。講訖,領事尹弼商啓曰:「司譯院風水學入屬者,皆非衣冠子弟,類皆外方寒人,只給奉足一人而留京肄業爲難。世宗朝,司譯院員同居子壻弟姪竝給之,如無同居人,以隣居人抄給。今宜給同居二人使之勸勵。」上曰:「其令該曹議啓。」弼商又曰:「講肄習讀官,無有精於漢訓者。請擇文臣年少聰敏者,使習漢訓。」上曰:「可。」弼商又啓曰:「黃中、張有誠雖稍知漢語,文臣皆不肯受業。前參議金自貞精於吏文、漢訓,今雖罷職,令仕司譯院敎誨何如?」上曰:「自貞今雖被譴,後政當敍。」弼商又啓曰:「司譯院所藏《老乞大》、《朴通事》《直解》、《小學》等書,前印者少,故本院生徒患不得讀之。請令多印敎誨。《譯語指南》多有錯誤處,又未詳悉,請令赴京者質正添入。且承文院講肄官敎訓者,唯李斡而已,今爲濟用監正,未遑敎誨。閒官換差何如?」上曰:「可。」大司諫安寬厚、持平許琛啓曰:「任士洪久留京師,甚不可。」上曰:「予非終不遣也,待公主病間,當卽遣還。」上又謂同知事李承召曰:「向化野人金波乙多尙欲留居于此,如之何?」承召對曰:「波乙多尙愛其妻,欲率歸,其妻不歸,故願留于此,非誠心也。然來者不拒,許留何如?」上曰:「予意向化留居于此,備知我國之事,異日還本土,則豈不爲我國虞乎?已留者固不可遣,今來者不宜許留也。」

○御晝講。講訖,右承旨金升卿啓曰:「時方冱寒,犴獄之苦不可勝言。重罪死囚外,其不緊雜犯,宜速決放。請下諭八道。」上曰:「可。」仍敎曰:「下三道使命煩多,欲於京畿郡邑遣御史摘奸何如?」升卿對曰:「允當。」

○御夕講。講訖,上謂金升卿曰:「國家特遣朝臣于各道者,欲知守令不法民間疾苦也。李允若駄妓遠行,罪同重矣,李蓀之推鞫宜矣。允若思欲報復,以騎上等馬及不遞馬等事越次啓聞,此風不可長也,宜加痛懲。」升卿曰:「誠如上敎。」

○遣持平安璿于京畿水原府、許琛于通津縣,紏察刑獄及不法事。

○義禁府啓:「前懷德縣監李達孫在任時,潛取官藏匹段寢帳一,綿布九匹,紵布半匹,席子六張,自家持來罪,律該決杖八十、奪告身三等,依《大典》錄案。」從之。

○傳于承政院曰:「比日雪後寒甚,豈無滯獄而怨咨者乎?其令審視以啓。」政院使注書梁舜卿往審,則義禁府有囚徒四,典獄有十一人。命詳讞以啓。

11月6日

○癸亥,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執義林秀卿啓曰:「前參議金自貞罷職未久,許令敍用未便。」上曰:「自貞能通譯語,議者云:『文官學譯語者,恥學於黃中、張有誠』,故命敍耳。」

○吏曹佐郞曺淑沂上疏曰:

臣奉使平安,凡境內山川險夷、道路遠近、防守虛實、邊氓休戚,靡不見聞。居民謂臣爲近臣,凡所見聞必得上達,或垂涕而言之,或爲書而示之。其中緊關事,不過輒入、合防、助戰將等事耳。以輒入之事言之,其弊有五。江邊之民於秋冬之間,防戍之役日不暇給,禾稼之歛銍刈方作,而輒入之令急於星火,室中之産尙未盡輸,田野之粟,其能時收乎?而況農食之器,駄載越險,牛馬失足,破碎無餘,其弊一也。江邊居民之生,比他地尤苦,馬供防守,牛供耕耘,牛馬不可不蕃育也。輒入經冬,水草不贍,馬牛立死十常八九,其弊二也。城內之地有限,而人數比舊爲多,上下土宇,相與枕藉,一間共處者多至八九,少不下五六。加以薪芻委積,連尾接首,倘或失火,無由撲滅,其弊三也。入城之始,道遠任重,翼年農資皆爲窖藏,盜知其然,白晝偸去,則東作之日、南畝之饁,其可得乎?其弊四也。城外之室,過冬空廢,反爲禽獸所居,凡乘屋之資藩籬之備,盡爲行旅爨曝之具。今年如是,明年如是,又明年如是,安有永建乃家生生自庸之可望乎?其弊五也。而況江界、古理山、朔州等邑,列鎭於外,實與內地無異,豈可例以輒入乎?臣願擇遣廷臣,令與節度使共議利害,某處可入,某處不可入,立標輒入,以爲恒式,則五者之弊庶可袪矣,而邊民之生得以遂矣。以合防之事言之,其弊有三。平安一道家搜戶括皆隷兵籍,以至諸邑吏卒無一人非兵。每歲秋冬稍有事變,輒令合防,其於備邊,雖若周密,臣恐外實而內虛。呼吸風雷,邊城如或失守,則內地之將,誰與應援?其弊一也。當其戍卒初赴之時,經冬之費甲胃之屬,牛載馬駄,歷遠越險,恐負程督,晝夜馳走,往往道斃。及其入城,芻料難繼,物故殆盡。後年立馬,盡賣田宅,而無復生理,其弊二也。鴨綠江十月之交,半水半氷,防禦間歇,而顧令遠道之民,必令是月初一日到防,其囊橐之需,挼穗而備,終歲力穡,棄而不收,其弊三也。臣願自今以後雖有事變,勿令合防,一年相遞分番以戍,且使退定到防之期,則士馬得以更休,而內外無疎虞之患,戍卒得以收穫,而彼此無艱食之苦矣。至若將兵之道,在於一號令而已。號令不一,則士卒無所措其手足矣。今也特遣助戰將,蓋欲合謀協力,以禦外侮耳。然一陣兩將,各有肺腸,勢不相容。其在無事之時,猶且不可,況於緩急乎?乙未年碧團之事可驗矣。間有貪汚之徒,假一時之權,營一己之私,娼妓帶行者有之,受賂放軍者亦有之。況今蟲雹爲災,供億之費,人馬之勞,可勝言哉?臣意以謂諸鎭將若皆精選,則雖無助戰將,足以制敵。自今只遣助戰軍官,而勿別遣將,則邊將展布四體而號令歸一,枉費悉省而民不受弊矣。書不盡言,言不盡意,臣之所陳,特大略。若其未盡之蘊,則願詣玉階下,身親獻焉。

不報。

11月7日

○甲子,受常參。

○御經筵,講《樂記》,領事鄭昌孫啓曰:「樂之爲用大矣我世宗每事無不致意,而於音樂尤用意焉,嘗與朴堧語曰:『汝非我不能作樂,我非汝亦難作樂』,雅、俗樂,於是始分。今則混而無別未便。請分雅、俗。」上曰:「何時合屬乎?」同知事李承召曰:「昔者雅樂則奉常寺主之,俗樂則樂學都監掌之,卽今之掌樂院也。至世祖朝合屬掌樂院,今若欲分,一如舊制,使奉常寺、掌樂院各自分掌,則雖不設他官可也。」上曰:「何謂雅、俗樂?」承召對曰:「鐘、石、磬、五音、六律,則是謂雅樂,《保大平》、《與民樂》、《定大業》,則是謂俗樂。」昌孫曰:「雅樂則只用於文廟、社稷而已,如宗廟、文昭殿、朝賀、朝參,則皆用俗樂,固不可不分也。」承召曰:「臣則不知樂譜」,鄭忱云:「鐘、磬錯亂不正,今當改之。」

○禮曹請還送金波乙多尙,承旨等合辭啓曰:「臣等意留之爲便。」有頃,承傳色屛人,傳曰:「波乙多尙本疾其妻而來于我國,歲月已久,必知片箭放火等事。今雖留居,安知後日之疾其妻亦如前日乎?晋、魏以降,使胡、羌處之內地,卒受其禍,卿等其更議以啓。」承旨等啓曰:「昔晋氏使夷羯雜處中國,終有五胡之亂。今波乙多尙則一獨夫耳。往來我國,與其妻族日相往還,無有禁防,我國之事必詳聞知。前日波乙多尙請以其妻歸,朝廷不許,今又請留居而不許,則其缺望憤怨大矣。今若留居而禁其歸,則庶可矣。」傳曰:「予意以爲不給其妻而獨還之可也。然更議于政丞以啓。」

11月8日

○乙丑,御經筵。講訖,掌令徐赾啓曰:「金自貞敍用,有違《大典》經年之法。」上曰:「法雖如是,若可用之人,則豈可拘於法乎?」

○御晝講,講《學記》,檢討官成聃年啓曰:「帝王之學有體有用。體旣立,則所守者約而所及者廣。世宗常覽《小學》、《大學》、《中庸》、《大學衍義》、性理群書等書,以立其體,爲三十年禮樂刑政太平之治。願殿下留心焉。」

○上黨所府院君韓明澮、領敦寧府事盧思愼、文城君柳洙來啓曰:「功臣仲朔宴,近來皆停之,今國家無事,功臣生存者無幾,請於今朔進宴。」傳曰:「大王大妃旣不許冬至宴,予何心獨受乎?」明澮等再請,傳曰:「然則卿等當請于大王大妃殿。」明澮等卽請之,大妃傳曰:「予本不好宴停之,主上以予故亦停仲朔宴,予今黽勉從之。凡宴品皆從略禮,進爵不過三可也。」

○司憲府大司憲李克基等上箚子論金自貞不宜敍用,不聽。

11月9日

○丙寅,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持平安璿啓曰:「金自貞敍用,有違《大典》經年之法。」上曰:「爾等言速敍不可,然則姑勿敍。」領事韓明澮啓曰:「向化波乙多尙,巨酋之子也。今請率妻還歸而不許,請留都侍衛而不許,臣恐其心以爲國家待遇不厚,遂生嫌隙也。北方風塵今尙未息,此人雖不足畏,然不可不爲之慮。」上曰:「向化之已來居者已矣,今後亦許來居,則末路之弊不貲。且此人已知我國虛實,故予令禮曹不許其歸。若可居則許之可也。今雖念妻願留,終必請歸矣。」明澮曰:「曩日申叔舟、洪允成北征後,遂率將家老而來,其後思還本土,詣承政院,言頗不遜。世祖御思政殿,將家老適以兼司僕入侍,令捽髮曳出下義禁府,其後終身無乞歸之言。此人終雖乞歸,不許可也。」知事姜希孟曰:「此人巨酋之子,願留則許之可也。」明澮曰:「然則野人投降乞留後終不得還,國之法也,以此開諭,更試其意何如?」上曰:「令禮曹開諭,以觀其意。」

○傳于禮曹曰:「童淸禮家藏《蒙古世祖皇帝冊》一、《知風雨冊》一、《善惡報應冊》一、《南無報大冊》一、《陰陽占卜冊》一、《福德智慧冊》一、《飮食燕享冊》一、《日月光明冊》、《陰陽擇日冊》二、《開天文冊》一、《眞言冊》一、《佛經冊》七、《禮度冊》一、《勸學冊》一等,其付司譯院傳習。」

○御後苑,觀射。以兼司僕浪三波等十八人爲左耦,太好時乃等十八人爲右耦。仍命饋入侍承旨、兼司僕將及射者,射畢計左右耦中數相準,命人持一矢以決勝負,右勝。命賜別造弓一張。向化金尙美亦在射列,辭以醉酒不能射,上令右承旨金升卿問尙美曰:「孰勸汝酒而醉如是?」尙美對曰:「臣欲射而過飮焉。」都承旨朴叔蓁進曰:「尙美醉酒失禮,請下義禁府鞫之。」上曰:「可。」

11月10日

○丁卯,御經筵。

○御後苑,觀武臣射,賜勝耦蘇榮等弓人一張。

11月11日

○戊辰,大王大妃誕日,上率百官賀。

○政丞等議曰:「金波乙多尙,許從願侍朝何如?」傳曰:「我國朝士親老則不仕,汝雖親老尙欲留之乎?且汝今留居,則後不得歸,其以此意,問於波乙多尙以啓。」

○司憲府啓:「京畿觀察使李繼孫求請食物于黃海道觀察使李封,封送魚肉等物後,分定于海州、長淵、康翎、瓮津、龍媒等處,使備送若干物,請皆拿來推鞫。」命義禁府鞫之。

11月12日

○己巳,受常參。

○御經筵。

○御晝講。講訖,上謂同知事李崇元曰:「漢城府訟事幾許?」崇元對曰:「訟事多矣。然皆不緊事,但郞官數少,不能斷決。」上曰:「時方冱寒,卿其速斷,使無訟也。」崇元曰:「臣當盡心。」

○御夕講。至《綱目》『晋節度使安審信以治樓堞爲名,率民錢以實私藏』,上曰:「此何以書之?」侍講官李祐甫曰:「此因朝廷括率民財而書也。是時晋籍鄕兵括民財,此晋所以趣亡也。」上曰:「此可見審信貪財剝民也。古人云:『上行下效,』上不善政,故在下如是。近者京畿觀察使李繼孫求請食物,此風不可長也。然此由予不善道之爾。」升卿曰:「凡弊民之事,一切停罷。上豈不善導之乎?此在下之失也。」上曰:「子息成婚,當用自家之物。繼孫嚮爲大司憲,予以爲可人,不意求請至此。知人尙亦難矣!」

○下懿旨承政院曰:「主上嫡庶不蕃衍,予亦年老,常以是爲懷。世宗本支衆多,然在今日其存者蓋寡。常欲選士族婦女入內,而主上不許奈何?士大夫妾女,嫁良夫之女,必有可取者,政院其博訪以啓。且以予意傳諸政丞。」

○傳曰:「承旨等凡啓事時,先自指示,甚不可。今後當俟予處斷。若有違誤事,更稟旨以改。」

11月13日

○庚午,御經筵。講訖,同知事李承召啓曰:「昨日享久邊國使時,本曹問國主派系,答云:『我非其國人也,但受書契而來,故不知也。』臣問冠服之制,答曰:『與中國同。』臣問『汝見中國乎?』答曰:『不見。』臣問:『汝不見中國,何以知冠服之制?』答曰:『我聞中國冠服與朝鮮同,故云爾。』臣問其國幅員幾許,答曰:『南北十日程,東西六日程。』臣問:『汝何緣至其國?』答曰:『因商販而至,其大臣謂我曰:「聞有朝鮮國而道路阻隔,未得通使。」乃授我書契使來聘爾。』臣問國俗,上官人不能答,副官人在傍敎之,然後乃言之。其稱久邊使,虛實難知,不必引見。」上曰:「然。固不可信也。」領事鄭昌孫啓曰:「自聖上卽位,昔日不來者來朝,可謂盛事。然恐眞僞難知。」上曰:「其書契筆跡,與倭書無異。」承召曰:「願依巨酋使例,只賜衣服遣之。」上曰:「可。且使彼知我不見欺也。」承召又啓曰:「臣招波乙多尙問其情願,答曰:『願留侍朝。然老母尙存,且亡父管下人亦不可遺棄,請往來存撫。』」上曰:「此人終必還歸矣。然不可許其往來。」昌孫曰:「先王朝侍朝野人亦多,然朝廷不許其往來本土。」上曰:「其以此意諭波乙多尙。」

○繕工監正林壽昌等五人輪對。

○承文院提調議啓吏文習讀官勸課條件:

一。吏文依《大典》,一朔內三次出題製述,常仕提調每旬檢擧置簿,每節季都提調一會科次,分數及製述度數,各於名下具錄以啓。一。《至正條格》、《大元通制》、《吏文謄錄》及凡干吏文,每日所讀限以十張以上,常仕提調逐日置簿,每節季都提調一會,一朔所讀揲出三處,所讀張數各於名下具錄以啓。一。今揀擇人員,每赴京時,所讀吏文內文義未曉處,中朝奏啓本、榜文、官府相通文字體格,一應可倣文書廣行聞見,隨得隨習,其難解處,逐節質正,期於通慣,飜以漢文,一一開寫以啓,後次吏文考講時竝講論,上項吏文,須卽謄寫,亦令習讀。一。吏文講讀、製述分數,每歲抄通考,依弘文館課試例,五次居首者加階,資窮者陞職,其中特異者,優遷華要之職,懶慢者罷職仍仕。一。今揀擇人員,依前例勿除外任,專委肄習,雖犯罪作散,除重犯外,仍仕。一。今揀擇人員,院習讀官口傳肄業,兼官亦依上項例令習讀製述,其仕日多少功課勤慢,每等殿最憑考。

從之。

11月14日

○辛未,日本國豐州太守大右八郞師能、肥前州、松浦、志佐、一歧太守源義遣人來獻土宜。倭護軍宗家茂來朝。

○以申瀞爲嘉善工曹參判,朴叔蓁嘉靖吏曹參判,李有仁通政戶曹參議,洪貴達通政承政院都承旨,金升卿通政左承旨,李瓊仝通政右承旨,金季昌通政左副承旨,柳洵通政右副承旨,蔡壽通政同副承旨,柳季潘通政掌隷院判決事,南季堂通德司諫院獻納,尹壕嘉善京畿觀察使,鄭垠通政黃海道觀察使,林壽昌通政海州牧使。〈史臣曰:「申瀞爲人性便利,與所識者曲爲應接。然無他技能,貪鄙貨賄,家貯巨萬,朝中無比。聞人有玩好,則必苦索乃已。嘗爲都承旨時,一朝官帶新鈒帶,品甚好。以公事至院,瀞頗心之,不覺發言曰:『我帶雖劣,然換者以伸毋忘之義何如?』朝官不肯,瀞卽自解抑換之。數日又以牌招朝官給之曰:『君帶好,於吾心不安,故卽還之。』然心私喜之,出視之,乃鉛帶也。其巧詐奸僞之狀,朝中莫不掩口鄙之。憲府雖不論是事,然泛以貪鄙論之再三,故有是命。」〉

○禮曹啓:「久邊國主李獲年今二十四,其國東西六日程,南北十日程,西距五日程中國船泊處,地名九重,東距一日程木海島內釣魚人居之。南順風七日程南蠻,北距二日程琉球國,八日程薩摩州。一。國都內外皆石城。一。國主衣冠皆依倣中朝,交倚以鑞鐵爲之。一。宮闕體制,板瓦沙壁,用鑞粧飾。一。婚嫁,男歸女第。一。喪葬,擇山高處埋之,蒙白三年,不食肉。一。摠政大臣,號稱『也古無。』一。他國使臣宴享,依倣華制。一。國主出時,軍士著甲佩軍裝。一。有慶事,朝官賀禮,常時無朝參。一。使者言,以興販事往其國,娶妻留十二年,前年四月初十日受書契,十二日發程,到琉球國留二日,同年八月到薩摩州,今年二月發程,對馬島到泊。一。國境內水旱田相半,稻則一年再種再穫。一。刑罰,隨罪輕重,或囚禁,其尤重者置無人絶島,最重者支解廣示。一。言語,雜以中朝、琉球國之言。一。官爵,國主則中朝遙授,陪臣則國主授之。」

11月15日

○壬申,司憲府大司憲李克基等上箚子曰:

今以尹壕爲京畿觀察使,鄭垠爲黃海道觀察使,臣等皆以爲不可。尹壕之弟長湍府使尹垓,今遞爲宗簿寺僉正,果川縣監尹坡,與稷山金從漢相換,安城郡守李永禧亦尹壕四寸弟也,今雖未遞,行當見遞。以一尹壕之故遞三守令,今當冬寒,送舊迎新,勞擾實多,請遞壕。鄭垠在世祖朝,獻妖夢爲媒進之計,世廟嗤之,士論不齒。其後幸依末光,馴致大官,謗議悠悠,豈可委方面之寄?亦請遞之。

傳曰:「尹壕事,在下者當避,鄭垠事,其問諸政丞。」及問,政丞皆曰不知,獨領中樞尹弼商曰:「臣曾聞垠獻夢之言。然亦未知其詳。」〈史臣曰:「垠之獻夢,朝中有耳者,莫不聞之,而皆以不知對,大臣之道,固如是乎?」〉

11月16日

○癸酉,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掌令徐赾啓曰:「尹壕今爲京畿觀察使,三邑守令見遞,此甚有弊。請遞壕。」司諫慶俊啓曰:「今者李繼孫、李封皆以罪罷,須擇人代之,尹壕、鄭垠豈當其任者哉?」上曰:「人材豈可輕議?爾等前以守令相避請遞壕,今乃更以材器長短爲言可乎?」徐赾曰:「非徒獻夢,心術且險,自先王朝未曾授通顯之官,今爲戶曹參議,凡遇公事,皆自是,每與同僚失和,物議喧騰久矣。」上曰:「若此則當早彈劾,何至今乃言乎?獻夢事若實,則遞之可也。」

○承政院啓曰:「鄭垠事考諸《日記》,只載鄭垠往海印寺印經,無獻夢事。如不得己,當考《實錄》。」傳曰:「可。考《實錄》。」鄭垠來啓曰:「昔臣在海印寺印經,有僧竺軒者,與臣共宿。臣夢老僧謂臣曰:『汝之主上同發願,作善緣,予甚佳之,予亦助之。』臣覺而與竺軒言之,其後治墻得古印二顆,竺軒賀曰:『果如前夢相符,君須馳啓』,臣答曰:『夢不足啓,印乃古器,不可不獻』,卽馳啓。後聞竺軒乃以臣所夢私啓于大內,臣實不知。」傳曰:「竺軒私啓大內,則外間不宜知矣,汝何知之?」垠曰:「臣聞之於李壽男、李仁堅,今皆死矣。昨日愼自建謂臣曰:『刑曹參議朴安性云:「其時有僧錄鄭垠之夢以啓事,我亦曾聞之。」今憲府必論是事也。』」命召朴安性問之,安性曰:「臣曾聞僧啓夢事如是,昨日見自建語之。」傳曰:「然則非鄭垠自啓也,臺諫何言之若是?其問之。」大司憲李克基啓曰:「鄭垠獻夢,騰揚衆口久矣,人孰不知?」傳曰:「竺軒雖死,必有其時同事者,終當辨之。但黃海道監司久缺,廢事必多。姑以禮曹參議李孟賢代垠遣之。」

○禮曹啓:「薺浦倭失火,請令本道巡察使從事官李仁錫,依丙申年例賑恤饋尉。」從之。

○傳于禮曹曰:「今者陵官屬於京畿監司,凡干陵室脩補等事,陵官報監司,轉移禮曹,事多稽緩,甚爲未便。其復舊例,還屬本曹。」從輪對也。

11月17日

○甲戌,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正言尹喜孫啓曰:「尹壕事屢請不允,不可以一人之故,勞三邑之民也。」上曰:「在下當避法載《大典》。且換邑相距不遠,今當農隙,換之何害?若尹壕人品不當則當遞之,徒以守令移換之弊言之則不可。監司得其人,則民不受弊,以守令故而遞觀察使可乎?況京畿非他道比,當擇人授之。」持平許琛啓曰:「雖以人品論之,尹壕非端人也。漢文帝不用太后之弟竇廣國,溤野王固賢矣,元帝亦以昭儀之親,不用爲三公。今尹壕不可用爲監司。」上曰:「爾以壕女在內,謂予挾私用之耶?壕若無來歷,一朝遽用,則固不可。壕曾經監司,敭歷大官,不可謂予私之也。」仍問左右曰:「何如?」領事盧思愼、知事姜希孟對曰:「漢時不用廣國、野王,亦非至公。」喜孫曰:「臣等非謂上私尹壕也,爲郡邑迎送之弊而啓之耳。」不聽。琛又啓曰:「世宗朝,爲都承旨者積年不遞,待其有功勞,超資而遷。今也爲都承旨未久,遽超資遷官者多,臣恐成例也。」上曰:「近雖有都承旨超資而遞者,然非例事也。」

○司憲府持平許琛將本府箚子來啓,其略曰:「尹壕雖無顯過,亦非令器。方今在廷之臣賢於壕者亦多,何必遣壕以貽三邑之弊?」傳曰:「爾等初言守令換差之弊,今乃言壕人品何也?此必以予爲私壕而言之也。」琛對曰:「壕爲人麤率,非端正人也。殿下以畿甸爲重而任壕,恐擇人非精也。」傳曰:「壕若庸劣,銓曹豈薦之乎?爾等謂予私壕,則古人亦有擧子者。」琛曰:「宋仁宗以張貴妃族親張堯佐爲宣徽使。時諫官引竇皇后孫妃族屬不任事以諫,仁宗罷堯佐宣徽使,而不罪諫官。今敎曰:『以予有私於壕也』,如此則雷霆之下,誰敢盡言?且祈奚擧其子午,如午之賢則可矣,未知壕誠賢乎哉!」傳曰:「張堯佐之事,與此異矣。文彦博織間金奇錦交通宮掖,彦博爲首相,堯佐職兼四使。其時諫官唐介等劾之,仁宗大怒,流介于外,堯佐雖遞宣徽使,二使亦不遞,此仁宗之失也。今壕無交通宮禁事,予亦不罪爾等,可闔司來聽予言。」又命承旨親啓箚子。

○御夕講。講訖,右副承旨柳洵啓司憲府箚子。上曰:「憲府初言守令相換之弊,予不聽,又以尹壕非令器駁之。是待予如嬰兒,甚不可。許琛於經筵引古事以言之,然用人當視其賢否爾,親疎近遠固不論也。予於經筵問左右,皆謂壕可人,於卿等意何如?」柳洵對曰:「才德出衆,絶無瑕僚者,豈易得乎?壕無大過,用之何妨?」侍講官李亨元曰:「臣與壕自少同業,其爲人不狹隘者也。在下者法當避,監司守令同時下批,則守令當避,今以壕而遞數邑守令未穩,與黃海道觀察使相換爲便。」上曰:「其問諸政丞。」

○領議政鄭昌孫、上黨府院君韓明澮、左議政沈澮、坡川府院君尹士昕、光山府院君金國光議:「借曰尹壕非令器,然曾經慶尙道監司,亦無錯誤,若以尹壕爲不合則可矣,以後宮爲辭,恐不可。古人擧子姪亦不爲嫌,在朝之臣連姻王室者非一二,亦皆遞其職乎?安城與天安相距數息,果川、稷山亦不過二日程,今農隙相換,別無巨弊。況在下者當避,遣壕爲便。〈史臣曰:」壕爲人浮誕,嘗爲慶尙監司,所行多不循繩墨,竟以空獄上聞蒙賞,人皆笑之。「〉

○以尹弼商爲大匡輔國崇祿議政府右議政,李陸通政禮曹參議,李孟賢通政守黃海道觀察使。

11月18日

○乙亥,御經筵。講訖,上曰:「監司統治一方,職任非輕。《大典》又云:『在下者當避,』不可以守令之故改除監司。今臺諫初則以三邑受弊請改尹壕而不得,終則曰不合宣化之任,是必以予爲私於尹壕也。人君用人豈有私哉?前此亦有不次擢用者矣。大司諫安寬厚,予知其賢,故欲以爲都承旨,適與今都承旨洪貴達同壻,故不果,以蔡壽爲承旨,是亦私乎?盧思愼、姜希孟、李承召皆云尹壕可用,於政丞意何如?」領事韓明澮曰:「尹壕前日再經守令,力學登第,至爲監司,當時政績未可知也,然豈有如臺諫所言?」上曰:「尹壕若非賢,則除慶尙道監司時,臺諫亦當論駁矣。昨日許琛云:『漢元帝欲以馮野王爲三公,嫌於昭儀而不用,宋仁宗以張堯佐爲宣徽使,臺諫劾奏,改宣徽使而除閑職,亦不罪諫官』,是許琛欺我也。元帝信任石顯,顯當權沮之,使野王不見用,非嫌於溤昭儀。文彦博知益州時,以間金奇錦交通宮掖,以固其寵,唐介犯顔切諫,仁宗貶介春州,罷彦博知許州,知諫院吳奎、包拯竟皆坐貶,是非不罪諫官。雖然罪諫官,本非予之志也。」大司憲李克基曰:「臣等欲改尹壕者,非他意。只以一監司而遞三邑守令,其弊不貲爾。且在朝之臣皆不及尹壕而壕獨有卓異之能則已矣,若爲齊等,豈必尹壕哉?許琛所啓之意,臣不敢知,謂殿下私於尹壕,則非臣所啓也。」

○御夕講。講《綱目》,至『晋主賞賜優伶無度,桑維翰諫之』,檢討官李昌臣啓曰:「維翰此言甚是,晋主不納非矣。先儒議之曰:『使晋主納桑維翰之諫,則晋國必不速亡矣。』儺之來久矣。《周禮》:『方相氏掌之,』至孔子時亦有之。古旣如是,驅儺不可遽廢。然今歲時觀儺,優人乃以里巷語呈戲於上前,或以衣物賞之,雖不至賞賜無度,然且不可。」上曰:「汝言果是,優人不可近也。然隆冬盛寒,見之可憐,故賜衣耳。」昌臣又啓曰:「火砲軍國重事,不可廢也。然今之火山臺,非臨敵可用之器,近於戲而糜費不貲。臣聞今年將以大例爲之,請停之。」右承旨李瓊仝曰:「戰場所用火砲,則或習於閱武,或習於春秋。火山臺雖一年一度,然無用而費廣。是以在先王朝,或停或設而停之者居多。若歲時宮中進宴等事,不可不爲,如觀儺事,停之何如?」上曰:「先王之時爲此事者,只爲肄習也。然則限今年姑停可也。」

○尹壕來啓曰:「臣今因陛辭詣闕,始聞臺諫彈臣,又聞議于政丞。臣不敢就職,請辭。」傳曰:「臺諫雖駁之多端,予旣不聽,卿無疑慮。但問之此去無弊於民,則誰得而非之?往愼乃職。」

11月19日

○丙子,御經筵。

○御後苑,觀射。

11月20日

○丁丑,冬至。上率百官行望闕禮如儀,仍賀三大妃殿。

○御仁政殿,受賀。

○忠勳府進仲朔宴,諸功臣嫡長竝入參。

○傳旨吏兵曹還給兪鎭職牒。

11月21日

○戊寅,下書于慶尙道觀察使朴楗曰:

道內陜川郡海印寺所藏大藏經及板子,皆先朝所措置,且客人所求,於國用亦不可無,若不謹守,或雨漏毁失,甚不可。卿其考審數目以啓。

○傳旨刑曹曰:「今有陳言者云:『各官各村旣有正長勸農,又有檻穽都監考、小監考、捕盜都監考、小監考、山直監考,每當衙日,不計農時,會于官門,奸吏因緣侵漁,徵斂多門,其弊不貲。』考之《大典》,有統主、里正、勸農,而無所謂監考者,今後除之。」

○傳旨刑曹曰:「比聞諸邑守令,凡犯罪當笞杖者不決罰,率皆徵贖,甚不可。今後老病者外,竝皆決罰。」

○傳旨刑曹曰:「陳言者有云:『娼妓無定夫,今日宿於此,明日宿於彼,及有孕,欲良其所生,則語人曰:「此乃某宗宰私娠者也」,爲宗宰者亦爲所惑,曰:「某妓子女,吾之出也。」至有收以爲後者。』瀆亂綱常,莫此爲甚。今後宗親及大小人員家畜妓妾外,京外女妓相奸所生子女,勿許贖身從良。」〈史臣曰:「是時,宗親妾産,雖奴僕倡妓之出,必於士族勒與之婚,人皆羞怨。」〉

○禮曹、司譯院提調等啓:「今承傳敎,蒙、倭、女眞學興屬條件,商議以聞。一。蒙、倭、女眞學人員及生徒等,率皆居外之人,故前此同居父兄弟姪皆竝蠲役,其無親屬者則別給奉足,又給衣服。以此人皆求屬,成才者多。今《大典》內:『同居族親中一人,毋定他役』,故其家內同居父兄子弟各自有役,只以奉足一人不堪留京,求屬者甚罕。今宜戶內三丁以下毋定他役,戶內無人丁者給屬別一人,竝蠲貢賦外雜役,使之勸勵,漢學亦依此例。一。漢、蒙、倭、女眞學生徒等,世宗朝依四學例供饋,今無供饋,貧寒生徒終日朽腹肄業爲難。四學儒生每學常供百人,然赴學恒未滿其數。請移給剩數米𥸴,供饋勸勵。一。蒙、倭、女眞學歲貢生徒,依漢學例,年少聰敏者八人,令各道揀選上送,如不用心擇送,其守令重論何如?」命給戶內人丁二人、戶內無人丁者給戶別一人,生徒給半點心,每式年蒙學生徒五人、倭、女眞學生徒各六人,其令外方選送。「

11月22日

○己卯,受常參,視事。持平安璿啓曰:「兪鎭始與同僚論啓任元濬,旋卽漏于元濬,其用心阿曲。今未經一年而還給職牒,甚未便。」上曰:「予聞兪鎭於元濬族屬也,談話間偶言之耳。」正言尹喜孫曰:「臣其時在弘文館,任元濬要見,兪鎭往元濬第言之,非偶言也。不宜遽還職牒。」上曰:「姑勿給。」尹喜孫曰:「臣聞之,士洪當初被召而來也,曰:『吾永放也』,聞臺諫論駁,且曰:『今若還去,是再謫也』,由是觀之,士洪誘公主詐病明矣。」上曰:「此言聞於何處?」喜孫曰:「臺諫所啓言根,問之不可。」上曰:「士洪招還,恩已至矣,若出此言,則罪固太矣。其可不問言根乎?」喜孫曰:「臣聞之韓健。」上曰:「士洪所言,固當推鞫矣。」安璿又啓曰:「凡各司提調,銓曹注擬,而參判朴叔蓁自占典醫提調,未便。」上曰:「改之。」璿又啓曰:「今以南悌爲吏曹正郞,前判書姜希孟三寸姪也。希孟遞任之日卽除典校署校理,未幾卽授是職。且今判書乃南悌五寸叔也,參議六寸弟也。雖無相避,於義未可。」上曰:「換差。」

○御經筵。講訖,上曰:「今朝諫官言:『臺諫之言,推問其根未便』,予意以謂臺諫所聞未必皆是。不問言根,則何以知是非所在?不知是非而遽罪其人可乎?今韓健之言若出於士洪,則士洪有罪,韓健妄言,則韓健亦當受罪矣,其可不問言根乎?」領事尹士昕、知事洪應曰:「上敎允當。」

○海州牧使林壽昌辭。上引見謂曰:「予前日聞汝輪對之言,知爾用心之勤,擢爲牧使。爾其往愼乃職,無使一弊及於民。」

○御夕講。講訖,都承旨洪貴達啓曰:「宗親妓妾家畜事,命改下傳旨。若爾則狂妄宗親不顧室家,沈溺妓妄者多矣。臣恐此法一立,宗親皆畜妓妾于家,疎其室家矣。」上曰:「宗宰孰無妓妾乎?宗親之子或不得辨而從賤役,猶云可也,萬一以他人之子錄於《璿源錄》,則其瀆亂莫甚。」貴達曰:「上敎允當。」上曰:「當議諸政丞。」

○宗親德源君曙等來啓曰:「昨日傳旨,宗宰妓妾家畜外妓妾所産,勿許從良,臣等竊以爲未便。若立此法,則宗親之子或從賤役,如曰:『吾父某宗親,吾祖某王』,而從賤役可乎?非徒宗親之子,節度使經年率居妓妾,其子女亦不許從良乎?臣等以爲雖不家畜,或於父母家,或別建家舍留畜者,是亦不可論以家畜乎?願稟旨。」御書答曰:「今觀群意,殊不識予之貴宗室重天倫也。夫妓,本以給軍士之無妻者設爾。比如路柳墻花,人得而折之,其子女固難定其某之出也。假如大君之妾潛通他人生子,大君其知之乎?其母則但欲顯其子爾,豈肯告以實耶?是不亦累宗室而逆天倫乎?祖宗在天之靈,其謂何也?」德源君等仍啓曰:「若父母家留置、或別構家舍畜養,奴婢許給衣食供給妾子女,竝依家畜例,贖身從良何如?」傳曰:「一從卿等之言。」仍改下傳旨曰:「凡宗親及大小人員家畜及父母家畜養、或別設家舍或奴婢許給衣食供給中外妓妾所産外,勿許贖身從良。」承政院啓曰:「如此立法,則是啓宗親作妓妾之端也。我國疎薄正妻,一切痛禁。然間有犯禁者頗多,國家固難止之,今立此法,則作妓妾者謀欲依法,非家畜者則畜於父母之家,否則別構家舍,奴婢衣食,任意供給,其於疎薄正妻之法何?至爲未穩。」傳曰:「明日召月山大君、德源君、誼城君、銀川君、玉山君及曾經政丞等議啓。」

○韓健承召詣承政院,曰:「兄僴到父墳,言:『任士洪與我言曰:「余承召來時,意謂永放,過冬貲産盡散而來。今若還去,是再謫也。」』臣以此說與尹喜孫。」

11月23日

○庚辰,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上謂左右曰:「陳言者云:『宗親妓妾所産不宜許良』,故予謂妓妾欲貴其子,雖他人子冒稱宗親之子,錄于璿源,非徒逆天倫,悖理莫甚,議于政丞而許良其家畜所産。承旨等云:『若令宗親家畜妓妾,則是國家敎之娶妓妾、疎正妻也』,且昨日宗親等來啓云:『今之宗親家畜妓妾者無幾,此法未穩』,何如則可乎?」領事金國光對曰:「世宗朝,妓妾所生不得爲良。至世祖朝,有宰相李仲至於嫡無子,但有一妓妾,請免爲良,世祖許之。其後《大典》撰定時,立爲良之法。」同知事李承召曰:「雖家畜,若不免妓役而奔走者,不可謂之家畜而良其産也。」國光曰:「臣之所議家畜者,亦此意也。」大司諫安寬厚曰:「妓無定夫,日以淫奔爲事,雖畜于家,出入時多則不可謂家畜也。」掌令徐赾曰:「官吏宿倡,自有其罪,莫如因世宗朝制,勿良爲便。」上曰:「其更議于政丞等。」

○掌樂院僉正呂箎等五人輪對。

○問于承政院曰:「近欲取明經科,何如?前日政丞等每云科擧煩數。然明經乃實才也,取之何妨?」承旨等啓曰:「四館多闕員,臣等欲啓者久矣。上敎允當。」傳曰:「其問于政丞等以啓。」鄭昌孫議:「近來儒生等專不習業,僥倖別試,專是別試頻數所致。今雖四館多缺員,亦不廢事,且式年亦試以講經,雖不別設明經科亦通。」韓明澮、沈澮、尹士昕、金國光、尹弼商、盧思愼議:「今者四館多缺員,明經別試甚便。」上從明澮等議。

○會宗宰于賓廳,議娼妓妾産勿許從良可否。月山大君婷、光山府院君金國光、右議政尹弼商議:「依中朝例,申明官吏宿倡之禁,今後違法所生,勿許從良,雖不更立新法,自無其弊。」德源君曙、左議政沈澮議:「娼妓本爲御前呈才及大小宴享而設,何論宗宰所生子女眞僞?一依《大典》公私賤贖身之法施行何如?」領議政鄭昌孫議:「大小宗宰家畜無出入者所生外,勿許贖身從良何如?」上黨府院君韓明澮、坡川府院君尹士昕、誼城君寀、領敦寧府事盧思愼、銀川君穳、玉山君躋議:「爲宗宰者,雖或有惑於嬖愛,以他人子爲己子者,則百無一二。雖間或有之,衆所共知,安可誣也?臣意以爲依《大典》施行,但修撰《璿源錄》時,更加考覈,無可疑然後錄之,何如?」

御書曰:「領議政之議,甚合予意。且宗宰雖無妓妾何害?更議以啓。」僉曰:「上敎允當。」銀川君穳、玉山君躋等曰:「已前妓妾所生皆載《璿源錄》,而今後所生依此法不得從良,則一人所生或良或賤,於意未安。」傳曰:「宗親娼妓作妾之法,何傳有之乎?依領議政議施行。」仍改下傳旨于刑曹曰:「今後宗親及大小人員家畜妓妾外,時立役女妓相奸所生,勿許贖身從良。」

○傳旨義禁府、刑曹、漢城府、司憲府、司諫院、掌隷院、宗簿寺曰:「凡因相避移送他司公事,所在官吏或拘於人情,或難於辨決,淹延歲月,至如事雖垂畢,故稽不決,待其初避官吏見遞,托以主掌,還送其司。未決前又有相避員,則亦引嫌移送,轉轉相移,一事之微至經三四司,往來彼此,長立官門,決訟無際。《大典》定限之法安在?民之冤抑何時而伸乎?今後移送公事,依定限決折,勿復還送,以斷詞訟。」

11月24日

○辛巳,受常參。

○御經筵。

○傳旨戶曹曰:「陳言者云:『年分等第,守令加一等,監司加一等,該曹慮外吏從輕又加一等,其念民隱者少。願勿加等,以蘇民生。』予惟租稅,國家經費所係,其所輕重,民之休戚關焉。使內外相疑,上下失宜,則是豈爲政之體歟?且凡公事一委監司,而獨此年分等第,令議政府、六曹遙度而低昻之,實違大體。今後觀察使年分等第,要須得中以啓,後勿更議高下。」

○禮曹啓明經科別試條件:「一。漢城試試取,依式年明經科覆試例,《四書》、《五經》中七通二略以上者,不拘額數取之。一。殿試,依式年明經科殿試例,《四書》、《五經》中抽籤一經,以定坐次。」從之。

11月25日

○壬午,受常參。

○御經筵。講訖,右承旨李瓊仝啓曰:「今次明經科節目,禮曹依式年明經科節目議定。臣意以爲式年設明經科者,文科三十三人之外,慮或有明經而不能製述者不得與選,故別爲此法而取之。今則乃別試也,不與試年同,取七通二略之法,似過重矣。臣竊恐中格者無矣。」上曰:「卿言果是。」顧謂左右曰:「何如?」同知事李崇元對曰:「取略通以上者,何如?」大司憲李克基曰:「節目果太高矣。竝取粗通何如?」大司諫安寬厚曰:「儒生遍讀《四書》、《五經》者蓋寡,安敢望七通二略乎?」領事沈澮曰:「粗通者則不可取也。」上曰:「粗通者,僅解音釋而已,不可取也。」克基曰:「非特音釋,句讀訓釋皆不差誤,又不失一章大指者,爲粗通矣。」瓊仝曰:「其在昔日,明經科出身者,人皆不以文科數之,人皆恥焉。」上曰:「是亦文臣,何必二之?當名爲文科矣。」

○御夕講。講訖,上謂承旨曰:「氣候過燠,天道不順,恐有冤抑。」右承旨李瓊仝對曰:「冤抑之事,則臣未敢知。且雖有冬日,或有時而燠。」司經曺偉曰:「冤抑莫大於爭訟,決訟官吏不時聽斷,淹延歲月,或因相避,推移他司,至于二三年之久而不伸,冤抑莫甚。」侍讀官權景祐曰:「掌隷院決訟之地,比於六曹,其職尤重。六曹皆久任,而掌隷院獨否,故官吏日遞月遷,率行姑息之計,淹延待遞。由是更數十官吏而不決,其冤抑可勝言哉?」瓊仝曰:「所以不爲久任者,以其官吏遞代後呈誤決也。若爲久任,則誤決者不得伸。」景祐曰:「不然。爲官吏而誤決者不多。誤決者之冤少,而淹延者之冤多,淹延,曲者之幸而直者之不幸。臣願設久任之法。」瓊仝曰:「誤決者無由得伸,此法不可立也。」上曰:「所以淹延者,必其曲者有勢而直者無勢也。其考訟者歲月久近及淹延不決者以啓。」

○以洪應輔國崇祿領中樞府事,韓繼禧崇祿議政府左贊成。

○禮曹啓:「頃承傳敎:『惠民、濟生醫藥爲重,今唐藥漸貴,又於賣買之際眞僞相雜,或以陳腐劑造,治病無效。大抵人物之生,各有水土之宜,以鄕藥而爲醫,亦自有餘,但未興用耳。其鄕藥興用條件,商議以啓。』臣等謹議啓:一。前此內用藥材,則典醫監,典賣藥材,則惠民署,大小朝官施與藥材,則濟生院,各有所掌,自罷濟生院,鄕藥不興用。近者設內醫院,專掌內用諸藥,典醫監只劑賜給藥,事甚輕歇。請將惠民署所掌諸事移屬典醫監,惠民署稱爲濟生署,依前例專主鄕藥施與。一。《鄕藥集成方》多數印出,廣布使之興用,四孟朔醫員試才時,兼試此方。一。病人若來問證候,醫員用《鄕藥方》命藥治療,醫女,依舊屬濟生署。一。《本草》所載鄕藥,旣已用之矣。然田野之民有以單方治療得效者,訪于諸道,雖不載《本草》,療病得效之藥添入《鄕藥本草》之後。一。各道採藥人,大官五戶、小官三戶差定,除雜徭專委隨月採取,令父子相承,以爲世業。一。在前撰集《鄕藥》、《本草》,諸藥採取乾正之法,未盡載錄。非唯未盡載錄,隨後見出興用藥材亦不添錄。故各官貢藥,任意採取,失其本性,治病無效,甚爲未便。幷詳悉撰集,開刊廣布。」從之。

○傳于吏、兵曹曰:「《大典》云:『犯私罪罷職者,經二年乃敍』,而無奪告身者,還給後敍用年限,其以罷職日爲始,計限敍用。」

11月26日

○癸未,河東府院君鄭麟趾卒。輟朝、賻、弔、祭、禮葬如例。麟趾字伯睢,號學易齋,河東人。高麗僉議贊成事芝衍之後,石城縣監興仁之子。興仁爲內直別監,入齋昭格殿,默禱願生起家子。妻陳氏有娠,得異夢,麟趾生,五歲知讀書,寓目輒誦,善續文。永樂辛卯,年十六中生員試,甲午擢文科第一名,授禮賓注簿。歷司憲監察、禮曹佐郞,遷兵曹佐郞。一日群臣會朝,麟趾侍殿陛。太宗命使前曰:「予久聞爾名,但未識面爾」,令擧首熟視之後,太宗謂世宗曰:「理國莫先於得人,麟趾可大用也。」累轉禮、吏二曹正郞,集賢殿應敎,宣德丁未魁文科重試,拜集賢殿直提學,尋丁母憂。世宗方向文學,重選經筵官,戊申特起爲副提學經筵侍講官,麟趾固辭,不許。庚戌右軍同知摠制,歷藝文提學、仁壽府尹、吏曹參判。時父興仁老居扶餘縣,麟趾乞歸養,世宗不許,尋除忠淸道觀察使。正統丙辰丁父憂,世宗特賜賻,戊午拜藝文提學,遷刑曹參判。世宗問判書鄭淵曰:「誰可代卿者?」淵對曰:「鄭麟趾才德出衆」,遂擢爲判書。歷藝文館大提學、議政府右參贊禮、吏工三曹判書、議政府左參贊。壬申拜兵曹判書,未幾移判中樞院事。景泰癸酉世祖靖難,麟趾參決大策,陞拜議政府右議政,賜推忠衛社協贊靖難功臣號,封河東府院君。乙亥世祖卽任,陞領議政,賜同德佐翼功臣號。丙子遞封府院君,尋復拜領議政。天順戊寅遞封府院君,世祖嘗與麟趾論儒釋是非,忤旨謫扶餘縣,踰月召還,封府院君。成化乙酉年七十,請致仕,不許賜几杖。睿宗卽位,南怡謀逆伏誅,賜定難翊戴功臣號,上卽位,賜純誠明亮經濟佐理功臣號,至是卒,年八十三。麟趾天資豪邁,胸懷谿達,學問該將,無所不通。世宗留意天文曆算,其大小簡儀、圭表及欽敬、報漏閣制作,群臣莫窺其奧。世宗曰:「唯麟趾可與論此」,皆命掌之。又命撰歷代曆法同異、日月食、五星、四暗、躔度留逆,假令麟趾手自握籌,推步甚精,老於日官者莫能及。《資治通鑑訓義》、《治平要覽》、《歷代兵要》、《高麗史》,麟趾亦與撰之。麟趾嘗謂:「國家踏驗收租非先王之制」,上書請趾貢法,群臣各執所見,論議紛紜。世宗竟從麟趾之策,乃以麟趾爲巡察使,往審忠淸、慶尙、全羅道田品定其制,民甚便之。詔使侍講倪謙來,麟趾爲館伴。嘗夜坐,謙曰:「今月在何分?」麟趾曰:「在東井。」謙嘆服。麟趾爲文章浩汗發越,不事雕琢。久典文柄,朝廷制作高文大冊,多出其手。謚文成,道德博聞『文,』佐相克終『成。』子顯祖、崇祖、敬祖、尙祖。顯祖尙世祖女懿淑公主,參佐理功臣,封河城君,崇祖亦參佐理功臣,封河南君。〈史臣曰:「麟趾性儉素,自奉甚薄。然喜營産,家累巨萬而猶廣置田園,至於隣近人居亦多侵占,時議非之。其子崇祖席父蔭,位至宰相,其殖貨勝於乃父。」〉

○禮曹啓:「今鄭麟趾卒,禮當擧哀,謹稟旨。」傳曰:「古有大臣卒則君親臨而弔。然今若擧哀,必有哭聲內聞,雖不擧哀,盡喪葬之禮何如?且禮文雖有擧哀,今後勿擧哀如何?其考祖宗朝故事以啓。」承旨等對曰:「祖宗朝擧哀與否,臣等未及聞也。古有親臨而弔者,義當擧哀。若臨時權停則可矣,以今後勿擧哀爲永式,則似未穩。」

○親制傳旨下議政府曰:「予以否德,嗣守鴻緖,視聽不明,刑賞失度,遂使冬月暖氣如春,深惟厥咎,曷勝兢惕?獄有冤聲而官吏不察,朝多闕政而大臣不達,則其何以享天心災變乎?其令百僚隨所見聞各達民冤,同修德政,脫民於愁冤之中,共享昇平之樂,顧不偉歟?」

○傳旨戶曹,別賻卒河東府院君鄭麟趾米豆竝一百碩、紙一百五十卷、白正布二十匹、白綿布二十匹、正布五十匹、石灰五十碩、苧布十匹、淸蜜一碩、黃蠟三十斤。

11月27日

○甲申,黃海道觀察使李孟賢辭。

○差通事李義管押被擄逃來唐人念保等六名解付遼在。

11月28日

○乙酉,國忌。

○先是義禁府照律前京畿觀察使李繼孫、黃海道觀察使李封及守令、萬戶等罪以啓,命議于政丞等。鄭昌孫、韓明澮、尹士昕議:「李繼孫公然求索食物,李封從繼孫之請,令各官辦給,各官守令亦皆承監司風旨,多數贈送,竝不當。義禁府照律甚合罪名。然近來大小人員婚姻喪葬,不賴官家者蓋寡。今宰牛之禁太甚,不得已請借肉味,上裁。」沈澮、尹弼商議:「依義禁府所啓。」金國光議:「食物則祖宗朝亦虛論,食物外物件,科罪何如?」傳曰:「今觀擬議,或曰:『婚姻喪葬不賴官家者蓋寡,今牛禁太甚,不得已請借肉味。』或曰:『食物則祖宗朝虛論。』然則於卿等意不欲科罪此人等乎?何以發此言也?更議以啓。」至是,鄭昌孫、韓明澮、尹士昕議:「世宗朝,李興門爲濟州安撫使,將本州所産食物贈送于議政府、六曹堂上,事發鞫之,只罷興門職,受者皆勿論。李繼孫、李封及守令等,雖曰食物,公然請贈,豈可專釋?」御書罷繼孫職,收李封告身,餘各減一等。仍傳曰:「以此科罪何如?更示政丞。」政丞等皆曰:「允當。」但尹士昕議:「大抵獻壽婚禮,僚友若或知之,則私遺之。今者繼孫請於李封,李封之贈,不爲怪矣。定罪似乎乖反。」傳于承旨等曰:「今以政丞之議觀之,婚姻喪葬請於官家例也,繼孫之罪輕矣,李封雖從繼孫之請,略禮遺之宜矣。公然令各官多數贈送,封之罪重矣。今觀坡川議,與予意不同。於承旨等意何如?」承旨等對曰:「不有繼孫之請,則安有李封之贈遺乎?以二人之罪較之,則繼孫之罪浮於李封矣。」上曰:「然則李繼孫收告身,外方付處。」

11月29日

○丙戌,傳旨義禁府、刑曹、司憲府、掌隷院曰:「奴婢決折時,元隻中有的實文案,則從文案,若無他文案而有明白公文陳省,則從公文決給。」

○命付處李繼孫于牙山。

11月30日

○丁亥,傳旨吏、兵曹還給河應圖、柳喜孫、金確降資。

○弘文館副提學成俔等上疏曰:

竊聞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而歲功得成,人君以道德仁義撫御萬民而國家得安。大哉!人君之位也。萬務之機,而萬事之所由萃,賞罰生殺之樞,而治亂存亡之所由生也。夫天之所眷命畀位者,非與之可安之地而娛樂之也,知其爲難而以難處之也。知其爲難而以難處之甚當,則大安大榮而積美之源也。然善始者雖多,愼終者蓋寡,創業雖易,而守成尤難,臣等請言其故。夫大業,肇之非一日,成之非一朝。百戰百勝,得之於艱難搶攘之中,惟恐姦猾睥睨於其間。是故訪問朝政,講求民瘼,察納雅言,勤勞庶務,迨夫國已安也,化已洽也,刑罰措也,紀綱立也,方隅夷激盡入乎版籍,英雄材傑盡在乎範圍也,發號施令,從欲而治,如毛之遇風,火之燎原而不可遏也。於是簸頓關紐,嬉弄櫜籥,動靜不以時,弛張不以節,一喜怒無傷也,一嗜欲何害也,廣廈細氈得以安其體,娥媚粉頰得以蠱其心,繁絃脆管得其蕩其心,珠翠錦繡得以侈其欲,珍禽奇獸得以悅其目,遊豫田獵得以發其狂,凡所謂奇技淫巧爭集於前,則姦侫之徒又從而贊成之,以致國勢之岌岌。譬如九層之臺風雨已搖其巓,百圍之木蟲蠧已穴其中,則其傾覆朽敗,終不可救矣。是故忠義之士炳知幾先,預防禍患,時世若可小安矣,乘輿無甚失德矣,而危言極諫以激雷霆者,非要其名譽也,非謗其朝廷也,冀於萬一之中以藥膏盲之疾也。漢文帝明主也,賈誼有太息之言,唐太宗賢君也,魏徵有十漸之疏。向使二君不聽二人之言,則漢之爲漢、唐之爲唐,未可知也。今我殿下睿知天縱,淸明在躬,言無過言,動無過擧,風俗庶已醇厚,彝倫庶已得敍,典章文物庶已備具,異端邪說庶已摧沮,賢俊庶已登朝,奸邪庶已屛迹,而五帝、三王之治,指日可待。然而弊之可袪者未盡袪,害之可息者未盡息,事未盡合乎宜,人未盡就乎正,豈非聖代之一欠乎?而況天道十年則有周,人事十年則有變,《易》稱『婦人之貞,十年必反。』殿下卽位,於今已十年矣。夫患常生於忽微,而志亦戒乎漸習。苟有一念之或差,一私之或起,則安知今日之憂勤不爲他日之怠忽,今日之恭儉不爲他日之侈靡?《書》曰:「愼終于始」,又曰:「惟新厥德,終始惟一」,《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此人主之所當致意,而中材之所未免也。臣等謹疏治道八事,陳列于左,伏惟殿下留神垂覽焉。臣等竊聞人君之道莫大於學也。學與不學,而一心之邪正係焉,天下之治亂彰焉。何以言之?如好學,則君子欣慕而願立於朝,如不好學,則小人放肆而欲操其權,可不愼哉?是以古之聖王,必以學爲務,朝以聽政,晝以訪問,夕以修政。尙賴左右賢德之士訓告敎誨之力、涵養薰陶之功。故聰明日開,志氣日强,材器日成,治效日著,在我之德日新又新,而自造於罔覺之地矣。然猶懼其或怠,則盤盂有箴,几杖有銘,其所以動容周旋起居步趨,無非正道正學而行正事也。大抵帝王之學,與韋布不同,該洽墳典非學也,雕鎪物象非學也,涉獵記誦非學也,割裂粧綴非學也。惟當味聖賢之言以求義理之正,察古今之變以驗得失之機,而反之於身以踐其實,然後爲學之極功也。苟不辨其趨向而務求博雜,蔽於高遠,則由是而之佛老,蔽於險怪,則由是而之鬼神,蔽於智巧,則由是而之術數,蔽於浮躁,則由是而之詞賦,可不戒哉?殿下沈潛六經,硏窮治道,一日之間三御經筵,又有夜對,每與講官從容顧問,學問之精微,文思之灝噩,如日之方昇,如川之方至而不能已也。然臣等竊恐一曝未幾而十寒易至,鴻鵠遽移而心志不固。殿下春秋漸盛,寅恭漸弛,念駒隙之云邁,厭萬機之浩繁,則必謂:「吾學已富,吾治已隆,可以高枕而無虞」,屢停經筵,稀接正士,而一入於宴安遊逸之地,則終爲私欲之所溺矣。昔衛武公年九十餘,猶日勅其臣以箴警己之過失。故切瑳琢磨之功,道學自脩之益,播詠於風雅,而詩人有終不可諼之語。此往古賢君愼終之大德也。伏願殿下躬踐履篤行之實,致修齊治平之效,勉强惕厲,進進不已,則與精一執中之學,無以異矣。臣等竊聞,《書》曰:「惟木從繩則正,后從諫則聖」,傳曰:「諫者福也,諛者賊也。」夫天下之務至廣也,軍國之機至重也,雖明主聽斷賢臣謀議,而思厲之失亦未能免也。一失而不能救,則爲害不細。必藉忠良之士,知無不言,隨事箴規,然後事行而不悖,太平之治,終可保也。孔子曰:「天子有諍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諍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子思言於衛后曰:「君之國事,將日非矣。君出言,自以爲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爲是,而士庶人莫敢矯其非。君臣旣自賢矣,而群下同聲賢之,則善安從生?」是故唐、虞之際,上有堯、舜之君,而皐、夔、稷、契之徒交相責難而不已。末世庸暗之君驕愎自是,而危亡之禍立至。夏禹置鼓而昌,周厲監謗而亡。

唐太宗三日不聞諫言,必責輔臣,而終致貞觀之治效,德宗深惡諫諍之臣,以爲賣直取名,而卒啓涇原之亂。由是觀之,從諫者未有不興,愎諫者未有不亡。殷鑑昭然,載在方策,爲人主者,豈不知聽諫之爲是、拒諫之爲非,而正直之言常忤於耳,邪謟之說易合於心者,良由汨於私欲不能分辨曲直。譬如人知烏喙之足以殺人,嗜之不已,終至於殞身而後已,不亦可哀之甚乎?殿下卽位以來,求言如渴,從諫弗咈朝臣之言事者,至於加爵,命以褒之,雖或失當,而優容報罷,不加罪責,雖都兪吁咈之世,無以過也。然臣等竊恐人心反覆之無常,聖狂轉移之甚易。殿下若恃治安,漸肆志慮,人有所諫,多不聽納,或稱商量,遲疑不斷,則靑蠅漸至乎棘藩,白駒將已乎空谷,不可不愼也。聽人之言,雖不可言言而信之事事而從之。然謇謇諤諤執奏不已者,非爲身謀,皆爲國計。若無忠君愛國之念,何苦冒萬鈞之重而不計摧折之禍哉?伏願殿下知君子責難之恭,悟小人逢迎之術,先平其心,以審曲直,街借辭色,使得盡言,言若可採,卽許允從,毋持猶豫之心,以稽從善之機,殿下愼終之道,亦無大於此者也。臣等竊聞小人之爲國家患也久矣。《易》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書》曰:「惇德允元,而難壬人。」《詩》之《小旻》、《巷伯》皆極論其狀。孔子於周比、和同、驕泰之屬,未嘗不拳拳言之。夫君子小人之不相無,猶天地之不能無陰陽。有陽必剛,剛必明,有陰必柔,柔必暗。苟或重陰窮冱,則靑天白日每爲所掩而不昭,此歷代所以多風雨晦暝之辰而少乾坤光霽之日也。大抵小人之情狀不難知也,但患人主不能辨耳。姦邪謟侫以飾其容,華言令色以文其身,小節僞行以欺其俗,趨走急速以辦其能,猜忍忌克以害其賢,詖險謫僻以醜其正,讒謟導諛以售其進,回互隱伏以藏其術,千態萬狀,一以迎合進取爲先。惟君子則不然。用心公平而持身厚重,不爲詬激之論表暴之行,而人皆知有長者之風。從義而不從君,而況於權臣乎?從道而不從父,而況於他人乎?此君子小人操術之不同也。人君不能辨其眞僞,則是非邪正相與混淆,而天下之事不復可言矣。大姦似忠,大詐似信。君子之似小人者百無一二,而小人之似君子者往往有之,此尤不可不深辨也。知人之術,蓋亦難矣。以寇準之賢而不悟丁謂之姦,當時知者獨李沆一人而已。以司馬光之賢而不知王安石之姦,當時知者獨呂誨一人而已。蓋此二人,文足以飾非,才足以驚世,雖明智之君不免爲所惑,而況昏庸之主喜其順己而無違,則倚以爲周、召。如桑弘羊以心計惑武帝,宇文融以精敏惑玄宗,盧杞以口才惑德宗,蔡京以幹能惑徽宗,秦檜以僞節惑高宗,自古小人之能誤國家者,豈無所自耶?大憸邪罔上之態,觀人取人之法,備在簡策,聖鑑所洞燭而無遺矣,第恨在下之人不能副上之意。今經筵朝啓之際,臺諫執法論事,駁覈人物,殿下顧問左右,欲聞至論,或依違兩端觀望希合,或心知其非而含糊不發,或阻格其言而曲爲彌縫。夫以柱石大臣,不思輔弼之任,和光同塵欲以取媚於人,此臣等之所嘗痛心者也。惡紫恐其亂朱,惡稊稗恐其害穀。用人而不先卞姦,則所任未必賢,而賢者不得進,所賢未必非姦,而姦者反進用。自古人主孰不知姦侫之爲害前代之敗績?然覆轍相尋而不自悟,其故何歟?從傍觀棋,能知勝敗,當局而坐,漠然無措,可不戒哉?伏願殿下知吉凶消長之理,究進退存亡之機,明以察人,剛以去姦,不使闒茸之徒得容於朝廷之上,則國家之福,其可旣乎?臣等竊聞古之聖王所以致治於天下者,無他術也,能任人而已。何謂任人?內而公卿大夫士,外而州府郡縣,皆稱其任而已。何以得稱其任?賢者在位,能者在職而已。然知人能官,堯、舜爲難,聽言觀行,孔子所戒。知而不能擇,則駑駘任於騏驥;擇而不能精,則碔砆混於瓊瑤。人君察於斯理,而能任以致治,則垂紳端委,行其所無事,而坐收成功。苟或反是,則雖有賢才,不爲之用,人主孤立而無依,則必曰:「非我也,世無人也」,而可乎?夫英雄俊傑無世無之,所患用之不得其道。不得其道有三,不過『驟擢而用之』也:『聞名而不求其實』也:『任意而不從衆』也。古者論定而官,任官而爵,則非驟而遷之也。年鈞度德,德均以卜,則非聞名而不求其實也。左右皆曰賢,未可也,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未可也。必見賢焉,然後用之,則必從公議,而不任胸臆也。

苟以一事之合宜一言之愜意,不次而付以大任,則後知其無狀,其植根已固名位已定,未易黜而退之也。凡人之與朋友處也,必素與交親,備詳本末,然後知其心術之邪正,而況君之於臣,一顔色一交會之間哉?是故用人莫如名流衆望。夫名流,德行所萃,衆望,耳目所屬,固可超擢而無疑。至如無毁無譽,旅進旅退之人,不可不計勞績之先後也。今之用人一遵資格,名流衆望多滯而不進,旅進旅退有時而或升,伺候者爭先着鞭,退托者沈於末僚。是猶芝蘭與菉箷同室,簫韶與桑濮同音。銓曹亦局於歲月,雖有不羈卓越之士,不得隨才而注擬,此汲黯所以有積薪之譏,馮唐所以發皓酋之嘆也。任銓曹者苟能不私姻婭,不避仇怨,惟德是擧,惟賢是用,則賢否自然區別而各就其當矣。如晋之山濤、唐之崔祐甫、宋之寇準,皆善於銓注,故時稱得人。今之吏曹亦不可不愼擇而委任之也。苟不論賢能,徒以勳勞戚畹之舊而遽任之,則弱者迷於去就,强者自擅威福,桃李耀於私門,狐鼠托於城社,非國之利也。伏願殿下博採公議,廣詢物望。其有恬退不伐,則其志可尙,謙恭不伐,則其志可取,重厚簡默,則有容人之量,廉潔淸諒,則有介石之操,必考其德行而進之,使僥倖之徒不得冒進,則庶績咸熙,而國家自安矣。

臣等竊聞宇宙之間,一理而已。天得之爲天,地得之爲地,凡有生於天地之間者,必得之爲性。聖人於是能盡其性,修己而治人,立法而垂世,成參贊化育之功,而無一物之不得其所也。佛氏者,非聖人之道而別爲一端。聞其言則淸淨近理,究其實則鹵莾無稽,實是正道之荊榛彝倫之蟊賊也。而時君世主未免趨而信之,相與淪入於禽獸之域而不自知,如魏、梁之事是已。殿下天資高明,學問純粹,其於異端邪說之利害,固已灼知而無疑矣。去年罷祝壽齋,今年除三司薦供之物,至令臣等書歷代闢佛章疏以啓,中外欣忭,皆謂不世出之主將大有爲之時也。近臺諫將圓覺寺照剌赤、佛堂澡豆匠、洛山寺移路禁漁及寺社收稅田等事,屢瀆聖鑑,傳曰:「祖宗之法,難以遽改」,臣等不勝缺望。所謂注者,用之當今而不悖,垂之後世而無疑,固不可以輕議。然或有妨於政,則未免更而張之。況出於先王一時之令而非《大典》久載之法,則改之何難?祛之何害?臣等請陳其弊。照剌赤是宮禁掃除之人,非寺社之所宜有,澡豆乃盥類所供之物,非髠首之所宜用。今以各司有實之人充異端無庸之徒。然則官府之疲弊、人物之憔悴,未必不由乎此也。至如寺之收稅,是何功也?夫國之有田,田之有稅,所以供朝廷百執事之用,而坐使不耕之徒又從而食民之膏血?今兩宗所屬寺社之田,無慮九千餘結。以此充軍資賑窮乏,則可以濟萬民之命,無益而耗害公廩,莫甚於此也。江原道山川險阻,田疇磽瘠,年穀屢失豊稔,人物易至飢饉。山郡則多賴藜藿,海濱則專仰魚鹽,雖豊年樂歲,未免轉于丘壑,人煙鮮少,道里窵遠,蕭條郵驛,不過蝸廬數落而已,計一道戶口,則反不如下道之大邑,計一縣蓄積,則反不如下道之富家,其殘弊有不可勝言。今以洛山寺之故,移曲道路,使人馬不堪羊腸之苦,禁民捕魚,欲以東海爲放生池。學悅又於江陵大開水田,雖以新墾爲名,其實奪人舊業,遠近嗷嗷,孰不痛憤?夫緇徒身無徭役,安坐飽暖,亦云足矣,而勦絶民生,又不得蘇息?昔新羅王崇信釋敎,禁境內不得漁獵,高麗多以土田施納寺社,史筆書之,貽笑後代,安有聖明之朝,而尙循衰季之軌乎?又有甚於此者。每當大比,分遣禮曹郞官於兩宗,依文武科選取僧人,吏曹又從而爵之,以給告身,其因緣請托,靡所不爲也。先王之制,內無怨女,外無嚝夫。故生齒日繁,以裨風化。殿下於近年命撤尼社,驅出城外,然未有明禁,以杜其弊。故處女寡婦剃髮者相繼不絶,或憑勸善,或托遊山,邀朋結隊,與僧雜處,未免有淫穢之行,敗亂其家俗也。凡此數事,無益於國而有害於民。朝廷皆以爲非,諫官爭以爲言,而殿下一無所納,因仍不廢,臣等之惑尤甚。夫樹木者,必先黑壤,灌泉水,又當踈剔荊棘,剪刜茂草,不張王於其間。不然則樹木雖美,終爲薈蔚所斃矣。闢佛之道,何以異於此?苟不絶其根本,則害民蠧政之端,無時而可已也。若以此輩驅之矢石,則皆爲勁卒,置之田畝,則皆爲良農,使各執所業,則皆爲良工,使男女相配以成産業,則皆爲良民,而坐耗衣食以亂國政,臣等不知其可也。大抵論其害,則無父無君而大有累於名敎,如救其弊,則莫如人其人、火其書、廬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然救而不盡其力,則將有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之弊。伏願殿下廓揮剛斷,一切痛禁,則亦生靈之一大幸也。臣等竊聞先王之疆理天下也,扶彝倫而就諸道,務民義而致其宜。自商俗好鬼,而酣歌恒舞之風始起,降及于周。陳國襲大姬之化,肇爲淫祀宛丘之下,執翿婆娑,其淫靡之俗,與鄭、衛無以異也。聖人創爲法制,外而天地、山川、丘陵、城隍,內而祖禰昭穆戶竈門霤,其祭之有制,事之有道,未聞引野外淫昏凶鬼於家室也。臣聞左道亂俗者,罰之無赦妖言惑衆者,殺之無赦。今世之人爭信鬼神,凡有吉凶禍福,一聽於巫,或畫像掛錢,或邀魂入室,或趨聽空唱,或親祀城隍,或施納奴婢,是皆聖朝所禁而著於《續典》者也。殿下深知其弊,又令法司盡刷巫覡,放于城外。伏覩近日禁令稍弛,自城外漸還入城,誑誘婦人,糜費酒食,或稱度厄,或稱救病,雖大家巨室皆邀而致之,競爲淫酗,恬不知愧,未聞一人以此而獲罪,鼓笛歌舞不絶於街衢闤闠之間,此臣等之所惑也。傳曰:「以身敎者從,以言敎者訟。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今星宿廳尙在城內,祈恩使春秋不絶,以此而禁民,不亦左乎?臣等嘗見祈恩之行,自京都至開城,自開城至積城、楊州之境,騎馬者不下數十人,其僮僕輜重倍之,或行或留,淹滯不發,守令鞠躬屛氣,迎入惟勤,或厚餼廩,或行賄賂,惟恐獲譴於萬一,雖拜舞跪起亦不得辭,弊之大者,無踰於此也。至如星宿廳,是何神也?是何祀也?神非明神,祀非正祀,亦王政之所當先去者也。孔子曰:「敬鬼神而遠之」,又曰:「非其鬼而祭之,謟也」,又曰:「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夫不敬則褻,不遠則昵,非所祭而祭之則瀆,非所禱而禱之則謟。昔重黎好巫而家爲巫史,漢武惑神而終有巫蠱之亂,此已然之明鑑也。伏願殿下廓揮剛斷,整頓風俗,使邪淫妖妄無容於聖明之下,此亦臣等之所望也。臣等竊謂禮義廉恥,是謂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自古善爲國者,舍是四者,無以爲治,宜乎!管子言之以相齊桓,賈誼取之以喩漢文也。嗟乎!世道日降,人心不古。古之士也恭,今之士也蕩,古之士也淸,今之士也墨,古之士也直,今之士也詐,所謂禮義也,廉恥也,廢盡無餘,而人不知所操矣。士風旣不美矣,則民俗安得而醇?民俗旣不醇矣,則朝廷安得而尊?臣等請以當今目覩之弊而言之。《虞書》曰:「百僚師師,群后德讓」,文王之治岐也,士讓爲大夫,大夫讓爲卿。今也不然,後進蔑視先輩,下僚慢易座上,爲先輩座上者,亦不嚴敬以率下。不特此也,臺諫論人過失,其人不自引咎,皆曰:「此人有嫌於我,紛紜告訐」,必相排擊,所謂禮義者安在?君臣之分當嚴於視朝之際,而今之百僚入庭不趨,排班無序,傾耳注目,私語不休,至如衣冠環佩、進退俯伏,無恭謹整肅之容,所謂禮義者安在?上有求於下,下無求於上,上有所使則下不辭其勞,臣之職也。今人奔競以爲業,伺候以爲名,或憑親戚,或稱古鄕,求使命甚於求官,利之所在,則經營請托無所畏避,利之所無,則百計千慮必欲謀免,所謂禮義者安在?夫宰相大臣,君上之所倚,一國之所慕,其任固不輕也。古者有如妾不衣帛,馬不食栗者,有如拔葵去織,不與民爭利者,有如不受人金,淸白遺箴者。在我祖宗朝,朝臣不畜財,宰相不言利,有所顧畏而不得自恣。今也貪墨成風,利欲無厭,以大臣而設隴斷之利,以三公而餞守令之行。苞苴行於白晝,賄賂輳乎權門,干祿交譽,無人不爲。向之窮苦在野者,一朝驟登淸要,則田連阡陌,財藏巨萬。殖貨者謂之聖人,安貧者謂之不材,轉相倣効,不知紀極。室宇有制,而營繕不止,婚姻有法,而奢僭無已,衣服有等,而鮮侈日滋,由是百物貴少,市價騰踴,人心之淆薄,習俗之奢靡,莫此爲甚。然則所謂廉恥者安在?大抵國家之患,莫大於士風。士風不正,則見利而忘義,錐刀之末,將盡爭之,吮癕舐痔靡所不至矣。伏願殿下躬行仁義,益敦儉素,明飭有司,申嚴典章,其有犯禁,勿論權勢,悉坐以律。然其要莫若唱淸議於朝廷之上,使士大夫人人自高於名節。如有頑鈍無恥不容於淸議者,將不得齒於縉紳,親戚以爲羞,鄕黨以爲辱。夫然則士之有志者,寧飢餓而不敢以喪節,寧阨窮而不敢以敗名,廉恥之俗成而禮讓之風起矣。臣等竊聞道不遠人,理不外事。凡理之散在萬事者,莫不有本末、精粗、先後之序焉。所謂經術者,本也精也而所當先也。文藝者末也粗也而所當後者也。譬之飮食,經術,五穀之精者也,文章,膏膳之美者也,雜藝,則果蓏菜茹之凡有味者也。蓋人非芻豢,則不得生矣,至如果蓏菜茹,雖甘酸芳辣不同,而莫不有適於口,則莫不養其心腹。是故古之學者,以經術正其心,以文章發其氣,兼通雜藝,以致格物窮理之學。聖人於是立之學校而建其師長,開之《詩》、《書》而游以六藝,興其賢者能者,各盡其業,所以居之有處,官之有路,取之有術。故人才日盛而致太平風化之美也。今也敎化陵夷,正學不傳,不知六經悉本乎吾心,而高者騖於虛遠,卑者安於賤陋,徒以句讀訓誥爲進取利祿之資。縱國家設講經之法,臨時塗附口舌者,特爲後日之筌蹄,未聞一人融會貫通深識義理也。夫學校乃根本之地,儒者卽敎化之源。而切劘講論之失其道,藏修游息之失其宜,未見菁莪棫樸之材,故罕有孝悌忠信之人。此無他,師儒不得其人,勸課未盡其方,函丈之間名實不副,此今日之所可恨者也。今世之人,以文章爲糟粕,以文士爲疣贅,爲文士者亦不致意,得其皮而反遺其髓,局乎小而不圖其大。

雖有可用之人,隨風而靡,無復奪發,可勝嘆哉?山高而多木,淵深而生珠,苟或內無所養,則外無所施。古之名臣碩輔,孰不學以爲文,文以應務?比如富人多蓄財穀,則自然豐潤,光華四達,貧人救身之不假,奚有於所用?而況我國古稱文獻之邦,事大交隣必賴詞藻之華,文之不輕至於如此,而未聞一人懷瑾握瑜以鳴國家之盛,此今日之所可恨者也。此皆大者,固當先慮。至如音律,所以和洽神人,而雅俗二樂皆失其倫,譯學所以交通華夏,而吏文漢語罕見其精,醫士無十全之効,象官迷七政之侯,曾謂太平守文之世,而有如此制度之未備者乎?臣等嘗究其弊,則必有所由矣。大抵無能者謂之有德,多才者謂之反道,通六經則以爲迂闊而難任,富文學則以爲浮誇而無實,學文尙或如是,而況於雜術乎?由是拘於才藝,不蒙顯擢,顧見諸輩之歷敭華秩者,爭相嘲笑,故視其所業如苦疢疾。然則無惑乎人材之日尠也。在世宗朝,經學則黃鉉、尹祥、金鉤,譯學則金何、李邊,吏文則金聽,音樂則朴堧,其餘少才賤術,莫不各有其人,其威儀文物之盛,至今賴以爲治。伏願殿下崇重學校,尊禮師儒,至於雜藝勸勉誘掖,以導其志,則儒者分內之事,孰不樂趨乎?不然則雖日撻而月罰之,有所不爲矣。臣等又聞治國之道,莫大於愼終,愼終之要,尤莫大於正其心也。夫心之寓於人也,至微至隱,至大至顯,由方寸而該括萬理,由一念而發見萬事,操之甚艱,而舍之甚易。必須勝私去慾,明善復初,然後心可存而身可安也。凡人尙不可不致其功,而況以一人之身莅萬民之衆者乎?大抵人主居深宮之中,其心之邪正,有不可得而窺者。然符驗之著於外者,常若十手所指,十目所視,而終不可掩。是故古先哲王兢兢業業,儆戒持守,如對神明,如臨深谷,敬以守之,誠以莅之,不敢有顚沛斯須之可忽也。殿下近因寒暑失序,下敎責己,又令百僚得訴冤,此實翼翼之小心也。心苟正矣,則冤枉畢達,刑獄不濫,而朝廷萬事莫敢不出於正。心苟不正,則不能辨人之邪正知事之是非,朝廷萬事無一得出於正,而紛紛陳訴者,不過謀免罪愆,以惑聖聰而已。昔太戊之於桑穀,高宗之於雊雉,宋景之於熒惑,皆能正心修德,以弭災咎。伏願殿下以正心爲愼終之本,以誠敬爲正心之本,戒愼乎不覩不聞之地,恐懼乎屋漏幽獨之際,終始如一,無少間斷,則天地可位,萬物可育,而實吾東方萬世無疆之休也。

疏入,命示承旨等,曰:『其寅恭漸弛』之語,必有所見而發,予所以弛之者何事歟?卿等其各無隱。予比來數日不御經筵,此則予之過也。然非無故而停之也,乃微有不豫而然耳。「承旨等對曰:」弘文館非謂殿下當時寅恭怠弛而言之之也。慮恐殿下後日之或怠,益堅殿下之心也。「傳曰:」予疾不緊,明日受朝賀,御經筵,其知之。且於明日召弘文館合司來。「

〈成宗康靖大王實錄卷第九十八〉

十二月

12月1日

○朔戊子,受朝賀。

○御經筵。

○久邊國主李獲使閔富辭。禮曹答書曰:

承書,備審康勝,遙慰,所獻禮物,謹啓收了。將土宜正布七匹、綿布三匹,幷別賜白苧布三匹、黑麻布三匹、虎皮一張,就付來使,惟領留。所索大藏經,曾因諸酋求去殆盡,難以從請。餘冀自玉,不宣。

○下御書曰:

觀讜言之深切,樂東方之多士。以眇年之薄德,襲艱大之基業,履春氷而兢危,臨深淵而戰栗,仰惟唐、虞之治,俯欲黎庶之安,然由識淺而慮短,尙多政庬而事愆,今覽諸儒之疏論,實是醫國之藥石。咎在己而罪諫者紂,聞昌言而樂拜者禹,予雖不及於聖賢,豈敢飾非而拒諫?但事有輕重,言有可否,何必言言而聽之,事事而從之?然不褒當時之直臣,安能起後日之寒蟬?故賜旨酒與嘉殽,不妨扶醉而山頹。

仍傳曰:「弘文館員已齊到矣,六承旨對饋,以醉爲度。」

12月2日

○己丑,御經筵。

○命示弘文館疏于政丞等。

○傳旨兵曹還給吳舜從告身。

○野人朴家老等六人來獻土宜。

○推刷都監提調啓事目:

一。郞廳依前例稱別監二員,稱都廳六員,分掌六房。一。諸司奴婢,同其司該員推刷,宗親府、議政府、忠勳府、臺諫、政曹,則招其司該吏,憑問推刷。一。公事告課錄事二,依前例差定。一。書吏依前例,刑曹、掌隷院書吏及其司該吏,使令,刑曹、掌隷院羅匠及其司事知奴子。一。推刷時逃亡隱匿情迹現著,而不直招者,朝士、功臣、有蔭子孫、軍士外,依前例刑問現推。一。諸司奴屬內,如司謁、司鑰、書房色、飯監、別監、各色掌,一應闕內差備人等,若皆啓聞推考,則事必稽緩,各其出番日推考。一。公私賤相婚人內,內需司奴婢則令其司員齎宣頭案來準,宗親奴婢則各其書題持賤籍來準。大小人員各品內,議政府、臺諫、政曹則令事知奴子來準,餘員則緘問閱實,參外員則竝令親自考準。一。諸司奴婢內,避役違法爲僧尼者,竝令還俗。一。各道散居諸司奴婢,二十年一次推刷,其逃漏生産者必多,若依己卯年例,令差使員推刷,則必不用心,委之吏乎,遺漏永失丁寧。依己未年例,遣朝官刻期推刷成籍。一。諸邑該吏頭目奴子等,其所居官諸司奴婢存沒去處,無不知之,然皆受贈故隱,其該吏頭目奴子名字,依前例置簿,若其所管人遺漏後現,則勿揀赦前,永屬殘驛吏及奴。一。諸邑奴婢及營奴婢、鄕校奴婢,竝令推刷成籍。

從之。

○弘文館副提學成俔等上箋謝恩。

12月3日

○庚寅,上御仁政殿,試文科殿試。召試官鄭昌孫陞御榻,命以擬周室群臣賀親迎周公表,萊公《竹古詩》爲題。幸慕華館,試武科,取申繼宗等十一人。駕還,幸月山大君婷第,傳曰:「予於大君家欲常常往來,而未果者久矣。」仍命賜內廐良馬一匹、綿布一百匹,又命饋隨駕宗宰。

○取文科權景禧等五人。

12月4日

○辛卯,命承旨及注書,以昨日表題製進。

12月5日

○壬辰,國忌。

○命召鄭昌孫、尹弼商、盧思愼、洪應、姜希孟,令第其承旨等所製表,右承旨李瓊仝居第一,命賜豹皮褥一坐,仍傳曰:「銀臺壯元,可賀。」

12月6日

○癸巳,御仁政殿,放文武科榜如儀,受百官賀。

○上黨府院君韓明澮、左議政沈澮、光山府院君金國光來啓曰:「臣等見弘文館疏,其意甚美。但云:『於經筵、朝啓時,臺諫論駁人物,上顧問左右欲聞至論,而大臣依違兩端,優游不斷』,臣等見此,未敢安然在職。」沈澮又啓曰:「臣本無才能,濫叨政府,今已久矣,尤甚惶恐。」傳曰:「卿等其勿避。」明澮又啓曰:「祖宗朝,三公外,非文臣則不得兼領經筵,雖文臣,擇才器卓異者爲之。臣不學無術,濫帶是職,心實惶恐。」傳曰:「其勿更言,安心就職。」

○戶曹、禮曹同議啓:「頃承傳旨:『輪對者有言曰:「自祖宗以來,凡祭祀所需,皆藏於奉常寺,掌其出入,所以敬神明也,獨幣帛藏於濟用監,與汚穢衣服同置,似未淨潔,一年祭幣,宜預定數取辦,藏于奉常寺,臨時用之」,此言果是,其議啓。』臣等參詳,前者戶曹受敎:『昭格署諸醮禮所用靑詞紙及奉常寺各祭所用四色幣帛,付濟用監入染,本監臨祭染送,故每不淨潔,今後計一年用度,須預授濟用監,令監察親監入染,監封還送該司』,請依此受敎,四色幣帛,以濟用監所藏幣預先入染,幷白幣送于奉常寺,使臨時用之。」從之。

○義禁府啓:「前大同道察訪李允若帶女妓濫騎驛馬,怨點馬別監李蓀發摘,誣告李蓀濫騎驛馬,輕蔑使命罪,律該決杖九十、徒二年半。」從之。

12月7日

○甲午,御經筵。講訖,獻納南季堂啓曰:「今以申繼宗除內資寺判官,繼宗宦官申雲三寸姪也。固宜用於西班,今授東班不可。」上曰:「此言可笑。前日臺諫論安仲佐時,言『若仲佐文武科出身,則豈拘於宦族而不敍?』今所云如是,何前後之有異耶?」仍問左右曰:「何如?」領事盧思愼曰:「繼宗以宦官之蔭,得齒於朝,則固不可也,今以其才用之,有何不可?」季堂曰:「此事亦有古例。世祖朝,田畇養子田九卜捷武科,至爲堂上官,然不敍東班。世祖豈無所見而然歟?今繼宗雖首登武科,在朝武臣如繼宗者非一二,何必敍用於東班?姑試於西班職,若賢也則敍於東班未晩。」不聽。

○對馬州太守宗貞國特遣盛長來獻土物。其書契曰:

前歲宣慰見諭。庚寅、甲午之事,豈能逃罪?細民不察臣之情,爲暴惡者有之,慙懼實深。因命島中搜索罪人,時日已隔,不知誰某,欲遣專使奏之,伏奉今年三月賜書,審知正月又有犯邊者。前此數月間,海民以生活難堪爲辭,悉携妻子乘舟而出者數人,考其時日,卽是犯邊者,已令搜捕,悉致於法,以懲來者。吾州雖小絶島,深邃處亦多,索居海民潛犯貴國爲盜竊者,豈令我知之乎?前此貴國雖有所諭,事在旣往,竟不能究其實,自今如有似前作耗者,冀令趁時通諭,則當檢得其實,以治其罪。且將釣魚船出入,文引違條格者,各驗其實,治罪如法。

○傳旨吏曹削崔得敬功臣籍。

○禮曹參判金紐上疏曰:

臣伏聞義禁府照律李繼孫、李封等罪以啓,命議諸大臣加等。臣竊謂大臣,人主所與共天職、治天事,而百官之所矜法,萬民之所具瞻者也。故爲人主者,不可不盡恭敬,以致尊敬大臣之義,爲大臣者,亦不可不崇廉恥勵節義,以副人主委任之隆。傳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者,此也。今繼孫、李封位列二品,官非不崇,專制一方,任非不重,而私相請遺,遂爲法司所覈,情理已白,宜有司之力請,殿下之震怒也。臣伏念婚姻喪葬,人道之所重,國俗尤到意焉,務爲華侈,糜費不貲。其有醮子迎贅之家,則親戚朋友,或有分廐馬脫衣服以助其不給者,或有出公物稱用餘以周其所急者,此風已成,其弊久矣。今繼孫之請於李封者,以婚姻賓客飣餖之需,李封之贈繼孫者,亦不過雉麕魚醢之屬。臣以謂使繼孫實爲貪冒不畏邦憲,則身任方面,依山之郡,豈無糜鹿?沿海之州,必有魚蝦,不煩於此而遠求他方,是非不知朝家之有法,而特不免流俗之舊習耳。使李封實爲賄賂,則輕暖之具、皮鐵之類,無所不産,豈必以此食物爲贈乎?爲一道之使,輟數邑守令一日之奉,以周人道之急,亦常情所或有也。以此論之,玆二臣者,據於法則不得無罪,原其情則猶有可恕也。臣聞古者大臣有犯贓汙者,則人主責之曰:「簠簋不飾」也,有犯淫亂者,則人主責之曰:「帷薄不修」也。夫道之以政,使懼其身,不若齊之以禮,愧其心,治小人之法律,決不與待大臣之禮義同科,此聖帝明王之所以待大臣以禮,不厲而威,廉恥所由興,節義所由行,而治化之隆,卓越千古者也。昔張武受賂,漢文加賞,順德納賂,使唐宗有賜,彼二帝者,非不知受賂之爲可罪,而終不以此易彼,論者謂:「漢、唐所以維持風俗卒成長治久安之業者,未必不權輿於此矣。」臣愚昧死以爲,文帝、太宗,叔季之中主耳,尙能如此,況我殿下天縱之聖,堯、舜不得與竝,而何獨不以德禮爲先,循三代令主之遺躅乎?臣聞法者,王者所守,與民共之而行之萬世者也。今殿下以一時之論加減先王之舊法,法一搖則民無所措手足,而邦國亦搖矣,豈細故哉?伏望殿下特寬鐵鉞之討,許容狂瞽之說,召還繼孫、拜李封,只以本律坐之。則庶不失守舊章、待大臣之義,而二臣者亦將舊勵自新,以感聖德於無疆矣。臣近以足腫在告,得聞斯事,有懷於心,不敢容默。伏望睿覽施行。

傳曰:「其示政丞。」

12月8日

○乙未,御經筵。講訖,大司諫安寬厚啓曰:「今者以申繼宗爲內資判官。繼宗才幹雖堪爲判官,然遽以不更事之人授東班,不可。」上曰:「文武科壯元,卽敍於東班,國之法也,若不卽敍,殊無取人之意也。昨日有言心術之善惡者,人之心術,豈可易知?今文科壯元,卽爲經筵官,其心術亦豈易知乎?」寬厚曰:「昔者宦官除堂上官者蓋寡,今則位至二品者頗多,宦官之盛,莫過於今時。且昔之宦官多以宦官爲嗣,以傳家祭。今則以姪弟爲後者多矣。申雲以秩高宦官處於內,繼宗以武臣在外,表裏相應,則其勢將至於盤據矣。」領事金國光曰:「臺諫之言,特慮其漸耳。然昔崔潤以崔濕之姪,捷武科爲監察矣。」執義金礪石曰:「申雲在殿下之左右,繼宗馴致大位,則是謂根據矣。」上曰:「制之有素,則何至於跋扈哉?」寬厚又啓曰:「武科殿試日,殿下歷入月山大君第,犯夜乃還,親親之義則至矣。然從臣有醉而失儀者,軍士有枵腹之嘆,亦有失伍離次者,臣謂人君擧動,不可輕易也。」上曰:「予非自宮中當夜而發,乃自外歷入也。且見大君,豈可旋卽出來耶?」礪石曰:「若欲見大君,亦有他日,不須乘暮而入也。」上厲聲曰:「已知矣。」

○天文學敎授梁孝淳等五人輪對。

○兀良哈馬毛多赤等八人來獻土宜。

○命召司憲府執義金礪石,傳曰:「汝往驪州,觀崔淑精治民得失以啓。」

○韓僩承召詣闕門外,上命致承政院,問曰:「卿於任士洪處有所聞,其言之。」僩啓曰:「臣前月欲歸鄕,往辭于三寸叔母李繼齡妻,其第與士洪第隔墻,因見士洪與話。士洪說在義州艱苦之狀,仍云:『被召還京之時,感戴無地,凡禦冬之物盡與人,及至京師,始知爲公主而召之也,勢將還歸,凡事疎虞,何以卒歲,反似再謫矣。』」傳曰:「士洪被召來京足矣,何以言再謫乎?」召士洪問之,士洪啓曰:「與韓僴閑話則有之,再謫之語,臣不發口。」傳曰:「韓僩、士洪所言不同。然無明證,棄之何如?」都承旨洪貴達、右承旨李瓊仝、左副承旨金季昌、右副承旨柳洵啓曰:「二人之言相悖,法當鞫之,鞫之則必用刑杖,然後罪有所歸,然則其於爲公主命召之意何?」左承旨金升卿、同副承旨蔡壽等啓曰:「殿下始聞士洪之言,謂臺諫曰:『當推問』,至命召韓僩問之。此國人所共知也,而無緣置之可乎?終雖棄之,今不可不鞫也。」不聽。

12月9日

○丙申,御經筵。講訖,獻納南季堂啓曰:「任士洪來京已經數月,固當速遣。假令公主疾彌留不痊,則亦終不遣乎?」上曰:「待公主病間,當遣還。」

12月10日

○丁酉,受常參,視事。大司憲李克基請還任士洪配所,上曰:「當命還矣。」

○御經筵。

○兀良哈中樞柳尙同介等六人來獻土宜。

○領議政鄭昌孫、上黨府院君韓明澮、光山府院君金國光議:「李繼孫、李封所犯,非貪墨虐民之比,以食物相贈遺而已,今律應杖八十、六十,而盡奪其告身,且配於外,似過本律,金紐之言良是。」左議政沈澮議:「繼孫、李封之罪,臣當初議時,請從禁府照律,而特付處繼孫,似乎太重,金紐上疏宜矣。臣以爲只奪告身甚當。」坡川府院君尹士昕議:「繼孫、李封之罪,曾已科斷,金紐上疏,未知所以。」右議政尹弼商議:「若以謂例事,又以謂大臣之事而輕論之,則弊將難禁。金紐之論過於寬大,似未可從。」傳曰:「示疏與政丞議于臺諫。」大司憲李克基等啓曰:「前日繼孫、李封等科罪當矣。」持平安璿曰:「攸司之照律輕,而殿下之定罪重,臣恐怨歸於上,律若不中,命攸司改照後科罪宜矣。」傳曰:「政丞之議,乃曰:『繼孫、李封所犯非貪汚虐民之比,只以食物相贈遺』,所謂食物,豈非虐民所致歟?且金紐之疏,乃曰:『張武受賂,漢文加賞,順德納賂,唐宗有賜』,此特一時之權耳,爲人主者,不可如是解緩也。卿等之言,何不及此耶?」又問于安璿曰:「汝言怨歸于上,夫賞罰乃人主之權也,予不得專制賞罰乎?」克基等對曰:「臣意以爲泛問罪之當否故,對之如是。紐之疏云:『繼孫身任方面,依山之郡,豈無糜鹿,不煩於此而遠求他方。李封實行賄賂,則輕煖之具、皮鐵之類,無所不産,豈必以此食物爲贈乎?』此言甚非。遠求他方,非不爲貪墨也,食物相遺,亦非不爲賄賂也。何必求諸本道,輕煖皮鐵然後爲貪墨賄賂也哉?紐之上疏,必有其情。且政丞之議,亦不合理。請竝鞫之。」安璿曰:「臣非謂人君不得專制賞罰。殿下旣付有司辨治,律若不中,令攸司改之可矣,不宜殿下自加其等也。」傳曰:「政丞承予命議之,各陳所蘊耳,不可鞫也。金紐無緣上章,且章內所言多有不可,固當推鞫。」克基更請幷推政丞,傳曰不可。

○命義禁府,還任士洪配所。

○傳于承政院曰:「今日朝啓時,兵曹參判金順命醉酒入侍,若至顚仆,則其可乎?且兵曹事繁,倍於他司,尤不當醉酒。其召順命問之。」順命來啓曰:「臣素嬰嘔逆之疾,氣窒上面而然,臣非醉酒也。」傳曰:「予乃目覩幾於顚蹶,何以言不醉也?兵曹職任非輕,雖不可不飮,不應如是沈醉,今後毋沈醉曠官也。」

○照刺赤二人掃雪于內庭,衣甚薄,上見之,命賜襦衣各一領。

○傳旨戶曹曰:「今有陳言者云:『漕船屬於各浦,令萬戶掌之,每當漕運,其道監司檢擧分載,而所經之路亦各有守令、萬戶,躬親護送,監司、水使又來往檢擧,無疎虞之弊,而海運判官來往三道,徒煩驛騎。』今後除海運判官,專責監司、水使。」

12月11日

○戊戌,御經筵。講訖,持平安璿啓曰:「李繼孫、李封事政丞議云:『非貪墨虐民之比』,臣等以爲食物求請,非貪墨乎?贈遺之物,非出於其家,乃出於吾民之力,非虐民乎?請鞫之。」獻納南季堂啓曰:「若以爲例事而不禁,則賄賂公行,弊將莫遏。」上曰:「繼孫之求,豈非貪墨歟?李封之贈遺,豈非虐民歟?政丞之議非矣。」璿曰:「政丞等非不知繼孫、李封之爲非,而其議若是,不可不鞫。」上曰:「凡收議,欲觀群議,是則從之,否則不從。若以誤議罪之,則他日議得,必皆雷同,誰有異議乎?金紐言:『張武受賂,漢文加賞,順德納賂,唐宗有賜』,金紐之言非是,故命鞫之,政丞不可鞫也。勳舊大臣,豈可以一言之非而責之乎?」璿曰:「刑罰當從律文,不可比律而罪之。繼孫、李封之罪,禁府或論以杖八十或以杖六十,律若不合,改律可也,不可加以律外之罪。」上曰:「坡川議云:『無繼孫之請,則封何以贈遺乎?』繼孫之罪重矣。故放繼孫于外,收李封告身耳。」璿曰:「此二人科罪則然矣,大抵比律不可。若合於罪,則受罪者亦服其罪,若不合於罪,則雖被罪亦不厭其心矣。當初定律時,不應爲笞四十,事理重者杖八十。臣意以謂封等之罪,若無正律,當以此律照之,固不可比律矣。」上問左右曰:「何如?」領事尹弼商對曰:「若罪合於律,則以律照之,若不合於律,則不得已比律用之。」璿曰:「《解頣》、《辨疑》之書,添入《大明律》刊行,則用律之時,便於考閱,庶無誤矣。」上曰:「可。」

○御晝講。讀《禮記》,至『士三月而葬,是月卒哭,大夫三月而葬,五月而卒哭』,上曰:「我國亦然乎?」知事姜希孟對曰:「我國亦然。士踰月而葬,大夫三月而葬,若有故而過期不葬,則告於禮曹。但外方民俗,葬親之日至有張樂飮酒者,否則一鄕以爲薄葬。敗常亂俗,莫此爲甚,請加嚴禁,以革弊風。」上曰:「此風不可長也。其下傳旨于議政府,諭中外痛禁。」

○司憲府大司憲李克基等上疏曰:

人君以一身之寡而應萬事之繁,以九重之深而察萬里之遠,非能兼聽幷觀以盡事情,何以成天下之務保天下之安哉?《書》稱堯之德曰:「稽于衆,舍己從人」,舜戒其臣曰:「予達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伊尹之告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傅說之復于高宗曰:「惟木從繩則正,惟后從諫則聖」,古之聰明睿智之君所以能大過人者,未嘗不以聽納爲先也。雖然受難受之言,在於慷慨願治之日,而必厭於玩習已安之後。唐之文皇近古明君,魏徵猶曰:「貞觀之初導人使言,三年而後悅而從之,比一二年勉强受諫而終不平」,太宗悟曰:「非公無能道此者。人苦不自覺耳」,是知納諫固難,而謹終爲尤難也。恭惟殿下以寬仁聖智之資,膺祖宗積累之業,勞心求治,十年于玆。雖方內乂安,幾微之念不忘于懷,雖聰明旁達,而諫諍之言不絶於耳,終不以人廢言,亦不以言罪人,遇之非不隆,聽之非不勤,未有切直之士孤立不懼以副殿下之望者何也?臣等竊意殿下近歲以來,聞逆耳之言,稍厲嚴威,不假辭色,勉從小事,粗副其望,好賢之心寢弛於初年,納諫之美漸怠於昔日,直士之不出,殆爲此歟?近者弘文諸儒上章言事,亦欲精白磨淬,以輔殿下不世之治,以固殿下無窮之業,未聞殿下虛心聽納,以次施行。不過空言以慰之,賜酒以勞之,不用其言而醉飽其身,何益於國?何補於事哉?臣等以謂殿下有容諫之量,而無聽諫之斷,有好諫之名,而無好諫之實矣。伏願殿下勿渝初心,愼終如始。此最當今之急務也。臣等聞爵賞所以礪世磨鈍,以成萬務,刑罰所以威制姦究,以輔其治。賞當其賢,則人自務德,罰當其罪,則姦自知懼。二者或偏而遂成僭濫,其弊將至於無所勸懲,然則爲天下者,盍亦深察而謹用乎?謹按世宗朝,精擇賢材以備喉舌,必久於其任而熟知其人之賢否,然後超遷大官,自左副承旨以下,不得爲嘉善,都承旨授嘉靖者亦少,當時有得人之美,後世無虛授之譏。今則不然,任之不久,遞之甚頻,例皆超陞,揆之於事,竊所未安。今朝廷之上勳舊之賢,備嘗艱險出入賢勞者,不爲不多矣,今之超陞者,果皆有出衆之才而賢於舊人,則雖一歲九遷其官,何損於國體?若才不逮人,無善可稱,徒以近密之臣濫被恩渥,一朝偃然居右,是不亦近者日親遠者日忘而然歟?臣等恐爵祿之濫,從此始矣。且今弘文館,卽古之集賢殿也。在世宗朝,聚文學之士,以備顧問,任之旣久,養之有素,士有濯磨之義,皆懷可用之才,然亦不得徑至崇秩,今則旋授旋遷,驟陞堂上,才無成就之暇,恐有僭濫之弊。古云:「不狎近,不忘遠」,願殿下取以爲法焉。任士洪負不忠之罪,被不義之名,天地所不容,臣子所共憤,雖使五尺童子聞之,尙欲攘臂而逐之,況有識之士乎?謂宜投諸四裔,終無返理,殿下天資寬仁,矜憐公主,召還士洪,以慰其意,此失刑之大者,非天討有罪之義也。傳曰:「唯仁人放流之,不與同中國」,又曰:「見無禮於其君者,如鷹鸇之逐鳥雀。」臣等以鷹鸇之逐,自以爲任,以仁人之事,望於殿下,殿下拒之益堅,遷延不遣幾閱三月,言官請之至再至三,而後勉强而從之,始還配所,非所以示大公之道也。願殿下擧刑賞之柄,付之至公,不問親疎,唯罪之刑,則生民之厚幸,社稷之長福也。臣等伏覩古者三公三少分管卿職,進則坐而論道,退則作而行之,政無不治,事無不總,商之阿衡,周之冡宰,後世之所謂丞相,乃其任也。筍卿曰:「相者,論百官之長,聽百事之要,奉其成功以效於君」,由此言之,進用之間不容不擇,任事之際不得不信。後世官失其道,武帝之朝,九卿擅權,史進用事,東漢之時,不任三公,事歸臺閣,倒置逆行,貽譏於後代。恭惟我世宗洞覽古今,深明得失,擇用輔臣,任專且久,三十年間垂衣拱手,不煩事爲,而國家晏然者,用此道也。今則邦家之務悉歸六曹,國無體統,事無責任,人懷一切更相顧望。況爲治之道,患在多門,各以所見受敎立法,務便於己,互相窒礙,使爲紛紛變亂而已,未有一人憂國如家,通論可否,斟酌時宜,以鎭安百度者也,深可惜哉!未審殿下不任三公者,以爲三公位高望尊,不可復假以大權歟?將以百官之衆萬務之煩,莫有稱其職者歟?古人以爲:「材不借於異代」,然則患不知人,不患無人。今以幅員之廣人士之衆,豈無一人可以副殿下之盛意乎?審擇忠賢,任之不貳,參聽諫言,借以彈擊之柄,何患於權隆之弊哉?伏望殿下許令中書總其大綱,略其細微,以立法度,以施政敎,集衆人之智,輔萬機之政,譬如共輿而馳,同舟而濟,何求而不得?何焉而不成哉?臣等聞善觀於人者,不察人之肥瘠,先察其血脈之盛衰,善觀於國者,不察國之安危,先察其士風之美惡。當漢之時,士尙名節,人知廉恥,激濁揚淸,以持風裁,雖國家危亂,而徒以空言維持鞏固幾數十年。自晋、魏以降,貴通才而賤守節,尙浮華而薄禮敎,士習日毁,民風日偸,波蕩風靡,遂至於不可爲,晋之五代、唐之五季是已。殿下觀今日之士風,以爲美歟,惡歟?在庭之臣,有能赤心事上略無私意者乎?有能守正不苟憤貪嫉邪者乎?有能正言不諱獨立不懼者乎?有能鞠躬盡瘁終始一節者乎?士失常心,人懷苟且,貪冒者多,廉潔者少,全身保位者多,竭忠盡力者少。廢直道而背公家,徇私意而忘國恩,上下相蒙,競事箝默,有君無臣,莫如此時也。昔公孫弘、張湯,以阿意順旨爲事,汲黯面折庭爭,直道事君,惟南王安以爲:「漢廷大臣,獨汲黯難動以非義,至於說承相弘,如發蒙振落耳。」雖以淮南之跋扈,憚汲黯之直而不敢發,以一士之微而繫國家之重如此,爲國者其可不培養之乎?近年以來,言事之臣,有以公議上聞者,殿下包容涵蓄,不忍斥去,反除美官以悅其意,何以振頹綱而新士習哉?莫如朝廷之上以節義相高。士有頑鈍無恥不容於淸議者,斥而遠之,終身不齒,親戚羞與爲族,鄕黨羞與爲隣,然後廉恥之俗成而忠義之風起矣。此在殿下一轉移之機耳。臣等聞凡天下之事,未有不得於勤儉而失於怠惰,未有不成於憂患而敗於宴安者。晋武當三國割據之時,內修政治,外詰戎兵,博採衆謀,混一區宇。平吳之後,志氣驕逸,終無燕翼之謀,以階禍亂之萌。明皇旣平內難,憂勤政事,庶務畢擧,遂成開元之治。天寶以後,溺於聲色,聽斷漸怠,紀綱陵夷,大盜竊發,皇輿奔播,幾於不振。此豈非已然之明驗歟?我世宗卽位之初,逐日視事,與大臣日旰論事,獻可替否,都兪於一堂之上,萬機之務裁決無留。至於末年,聖體愆和,始令中官傳命,然則隔日視朝,非祖宗盛年之擧也。今我殿下進學不倦,臨政不怠,無聲色之玩,無遊畋之好,所以守之者有道矣。然視事日稀,接臣下有時,雖視事之日,亦不過判刑殺文書而已。至於經綸庶務,未暇及焉,率令中官出納,固非得宜也。臣等嘗觀宋朝亦有逐日視朝之制。後有雙日不坐之請,孫沔言於仁宗曰:「一月之中適減其半,慶辰、嘉節、休沐、受釐、二分之日復廢其一,是則一歲之中率無百餘日,視事宰臣上殿待對,止餘數刻,天下萬務,得不曠哉?雖云漢帝,五日一朝,然有伏蒲、入閤、踞廁與語,亦無間也。唐制三日一坐,然有便殿更番、浴堂延對,信不怠也。今退朝之後深宮之中,侍左右者,刀鋸虧殘之餘,悅耳目者,綺羅艶冶之色,扃鑰九重,叫閽千仞。未見款召名臣,淸問外事,詢祖宗之紀綱,質朝廷之得失。徒修簡易之名,未益昇平之化,此實天下之名言也。殿下春秋鼎盛,志氣方强,而遵祖宗倦勤之制,他日之漸,臣竊憂之。伏願殿下復祖宗之舊,體祖宗之勤,兢兢業業,不暇逸豫,迎召大臣,從容賜坐,與之圖議,則治亂得失盡在几席之上矣。願殿下垂察焉。夫位卑而言高,古人之明戒交淺而言深,天下之所忌。然臣等庸愚無狀,待罪言責,思以塵露粗裨海岳,忘其孤陋,輒發狂僭,上犯威顔,甘俟竄逐,惟殿下裁之。」

疏入,命明日召政丞及憲府來。

○刑曹三覆啓:「全羅道全州囚私奴春同僞造全州府印信罪,依《大典》斬待時,妻子永屬諸邑奴婢。」從之。

○傳于刑曹曰:「《大明律》文內,《辨疑》、《解頣》逐節添入印出,且律學生徒興屬條件,商議以啓。」

○刑曹啓:「永安道道安浦萬戶辛繼和擅放船軍收價私用罪,律該決杖一百、追奪告身、衛分充軍、錄贓案。」從之。

12月12日

○己亥,受常參。

○御經筵。

○傳旨工曹、司僕寺賜韓繼禧鞍具馬一匹,曺智敬、朴叔蓁、宋瞻、車得驂、平順各熟馬一匹,宋欽兒馬一匹。

○傳旨吏曹,任元濬敍用,權攅、曺疹、文仲善各加一資。近日大妃未寧,攅等調藥有功,有是命。〈史臣曰:「國初無醫官大顯者,世宗朝,盧仲禮醫術甚精,纔陞僉知,世祖朝,全循義、金尙珍亦名醫,而終於嘉靖,上重醫術,醫官陞堂上者多,攅尤見寵,遂大顯。宦官自睿宗朝始大盛,封功臣者七八人。自後申雲爲崇政,金孝江、安仲敬、柳漢、金處善等皆拜資憲,金章羅列掖庭,上雖制抑宦官,而官爵則濫矣。」〉

○上御宣政殿,命政丞、憲府等入。上謂政丞曰:「欲示憲府疏故召之耳。」仍命左副承旨金季昌讀疏。季昌讀訖,上曰:「疏意可嘉。然其曰:『好賢之心寢弛,納諫之美漸怠』,其所怠弛者,何事耶?其曰:『弘文諸儒上章言事,不過空言賜酒慰之耳。』予謂弘文館所言頗可用,故命饋酒。然事有輕重,言有可否,何必言言而聽之?事事而從之?其時以是意書示,非徒饋酒也。且任士洪,以公主病篤,不獲已召之,今公主之疾尙未差,言官再三請還,予命遣之。此則予之失也,然非不聽卿等之言也。都承旨超陞嘉靖,是亦舊例,自今予當斟酌爲之。且臺諫之言亦豈盡從?當採而用之耳。不任三公,非自今始,自先朝然矣。然令政府署事,無乃可乎?」領議政鄭昌孫對曰:「聖上日三經筵,日三問安,且從諫弗咈,何有過擧?不任三公,古亦有時而言也。」左議政沈澮曰:「果如上敎。雖臺諫之言,安可一一聽之乎?且政府大臣,凡有大事,皆得與聞,雖不任事,亦無妨也。」上黨府院君韓明澮曰:「臺諫爲王耳目,非臺諫則無有言事者。然向者如金彦辛等結爲朋黨,幾危朝廷,幸賴聖明辨之,以此觀之,雖臺諫之言,不可一一聽之。」大司憲李克基啓曰:「臣等非謂聖上拒諫也。恐將有漸故言之耳。願聖上終始惟一。」上曰:「疏中有云:『朝啓時只啓刑殺文書而已,接見大臣稀罕,又不當使中官出納公事也』,予自大妃歸政之後,凡事因循使中官出納,頗有漏失,故事無大小,悉令承旨親啓。其只啓刑殺者,是乃承旨之失,非予意也。凡事宜皆親啓。」沈澮曰:「細瑣事則不須一一親啓也。」持平安璿啓曰:「往者開洛山舊路、革圓覺照剌赤等事,屢請不允,臣竊謂納諫之美不如前日也。」上曰:「疏中又云:『朝無廉介之士』,予居深宮,豈能悉知外事乎?然朝中豈無一人廉介,而擧稱士風不美?至曰『有君無臣,莫如此時』也?此言大不可。何不指言某某爲貪乎?」克基對曰:「臣等非謂在朝之臣盡是貪汚。大抵士習不美故言之耳。」

○傳于禮曹,今後每日視事。

12月13日

○庚子,受常參,視事。

○御經筵。

○傳旨戶曹,賜前玄福君權攅米豆幷七十碩。

○司憲府大司憲李克基等上箚子曰:

爵命,人主之大柄,所當重惜,不可輕授。權攅等當內殿愆和之時,朝夕湯劑,乃臣子職分內事,何必加之爵命哉?且堂上官資階,非如位卑者超陞之比,權攅前年加資憲,今年又加正憲,爵賞無乃太輕乎?元濬身犯重罪,曾未踰年,遽命敍用,非特有罪者無所懲艾,國法從此毁矣。請亟收成命。

傳曰:「若以爲職分內事不必加爵,則前者權景祐超四資時,臺諫何無一言?今母后康寧,不可不酬其勞。」

12月14日

○辛丑,受常參,視事。大司憲李克基、大司諫安寬厚論權攅等加階不可事,不聽。

○御經筵。

○傳旨議政府曰:「親喪固所自盡也,然豈浮費夸靡云乎哉?亦致乎哀而止耳。故曰:『喪與其易寧戚』,又曰:『死葬之以禮』,蓋禮有餘而哀不足,猶且不可,況非禮而肆爲謟瀆,豈厚倫成俗之道乎?似聞外方民俗不閑禮敎,葬親之日,名爲娛神,招致巫覡,飮酒作樂,竟日徹夜,靡所不爲,浸染成風,恬不爲怪。敗常亂俗,漸不可長,其令中外痛行禁止。」

12月15日

○壬寅,御經筵。

○賜宣醞于承政院,傳曰:「大妃康寧,予甚喜慶。其各醉飮。近當賜宴于政丞等。」

12月16日

○癸卯,兀良哈司果金雙古大等六人來獻土宜。

12月17日

○甲辰,受常參,視事。掌令安處良啓曰:「李季孫被罪,非失律也,而金紐上書論救,非是,且公緘答辭甚不恭,本府方欲問之,而特命宥之,未穩。請畢推科罪。」上曰:「不可。」處良曰:「若謂大臣而每赦其罪,則安所懲戒乎?」不聽。處良又啓曰:「朴叔善疎薄正妻,本府方推,而特命勿推,甚不可。」上問于政丞,韓明澮對曰:「叔善疎薄與否,臣不知也。」處良曰:「此人疎薄,人皆知之,豈宰相獨不知耶?」上曰:「切隣皆曰叔善非長在妾家,但時時往來耳,然則非眞疎薄也。」處良曰:「叔善營建別第以畜其妾,黜正妻於外方,非疎薄而何?」上曰:「將推案示政丞。」

○御經筵。講訖,上謂領事韓明澮曰:「政丞見韓致亨所啓事目乎?皇帝又索土物矣。」對曰:「臣聞之,所求物件甚夥,雖針之微,亦在所求。」上曰:「皇帝之命,不可違也,但恐後將難支。予意以謂皇帝求索,安有如此之煩乎?疑是中間托稱聖旨。」明澮曰:「帝命固不可違,雖責納金銀,安可辭乎?但當隨土産備獻耳。」上曰:「平安道輸轉之弊不貲,奈何?」明澮曰:「皇帝待韓致亨異於常例,至賜金銀。且韓氏年幾七十,若無韓氏,此請亦除矣。」上曰:「如土豹皮、貂鼠皮之類,我國自前不貢矣。」掌令安處良曰:「今次求請,恐因前日致亨多齎物件之故。」上曰:「豈因是也?」同副承旨蔡壽曰:「天子富有四海,而乃求於外國,以是觀之,則非聖主也。一或開端,末流之弊,不可言也。臣疑我國宦官多入中朝,必此輩誇本土所産也。」上曰:「今雖責進宦官亦不可辭,所幸者,今不定數也,定數則玆亦難矣。」蔡壽曰:「前朝與元相婚,親寵無比,然致貢太重,終至虛竭。韓氏雖亡,因循如舊,未可知也。」上曰:「韓氏亡則朝廷必知獻物矣。今則皇帝不使朝廷知之,故如是也。待致亨之來,與政丞等共議爲之。」

○賜宴于曾經政丞及六曹判書,命六承旨對饋。

12月18日

○乙巳,受常參,視事。左副承旨金季昌將司憲府啓目啓曰:「慶尙右道水軍節度使洪利老私晋州女妓銀臺月,多贈官物,又造給家舍,請罷職,遣分臺鞫之。」上曰:「達城君往在其首,鞫之何如?」領議政鄭昌孫對曰:「何必宰相?使從事官鞫之可也。」上曰:「罷利老職,令從事官鞫之。」

○御經筵。

12月19日

○丙午,親傳宗廟臘享香祝。

○御經筵。講訖,獻納南季堂啓曰:「平安道麟山等處居民,至冬月皆令輒入,民不聊生,誠爲可矜。十月合氷時盡入城內,日寒未得構室,但結幕而居,當解氷時始出城外,農事方作,又不遑構室,雞犬盡散,家財盡蕩,其艱苦不可勝言。臣意以謂敵人之來,必有其處,邊將但當嚴謹隄備耳。其距敵境一日程,猶宜輒入,至於三日程亦盡輒入,甚未便。」上問左右,領事沈澮曰:「輒入雖苦,可以免患。若不輒入而敵乘不意擄去,則奈何?」上曰:「敵人未必常來,無敵而先困吾民,可乎?今年已輒入,不可中止,明年當更議之。」季堂又啓:「全羅道豪富之人,招亡而居者頗多,請令諸邑守令搜括招接亡者,悉令徙居,以實平安道。」知事姜希孟啓曰:「全羅道人民强悍,推捉逃奴者反受其辱,所司之言誠是。」上曰:「不立法而遽如此,是罔民也。立法而後行之可也。」

○傳旨義禁府曰:「行護軍朴叔善昵愛嬖妾,疎薄正妻,其推鞫以啓。」仍傳曰:「勿囚。」〈史臣曰:「叔善,仲善之弟,目不知書,性狂暴。昵愛嬖妾,待妻不以道,怒必鞭之。有一朝士嘗過叔善妾家,適値叔善自外抵其家,聞辟除聲,避入其門,叔善以爲奸夫,捧之幾死,其所行類比。」〉

12月21日

○戊申,御經筵。講訖,大司憲李克基啓曰:「今以柳季孫爲都摠府經歷。季孫纔經西班司直,而今拜經歷未便。」上曰:「以司直受四品職,何不可之有?」仍問左右,領事尹弼商對曰:「今之東班副正考滿者,還授三品,判官考滿者,還除判官,季孫以司直拜經歷,果陞遷也。」上曰:「其移敍相當職。」

○講武支應使右參贊李克增來啓曰:「明年講武二月二十一日動駕,過十七日還宮,則遠道軍士必於三月二十日間乃得還家。臣曾爲全羅道監司,目覩其地,三月則農務方張。二月十七日,乃世宗忌晨,請於其前講武何如?」傳曰:「明春講武,予當停之。」

○聖節使韓致亨回自京師,上御宣政殿引見。致亨啓:「今皇帝尊奉道佛甚勤。臣始入帝都,皇帝方有齋戒。」上曰:「卿所齎別獻之物,朝廷知乎否?」致亨曰:「進獻時,校尉四百餘人辟除左右,充塞街路,以此觀之,朝廷想必知之。且遼東俱錄物名送鴻臚寺,鴻臚寺送禮部,禮部郞見而相謂曰:『今韓氏尙在,來使亦韓氏之族屬,故來獻土産也』,鄭同有養子六人,其人相語曰:『皇帝喜朝鮮獻物,親執翫賞,凡可佩之物,或懸於帶上。』」上曰:「今稱聖旨者,其實然歟?」致亨曰:「臣一日往鄭同第,有二人對擧裏黃袱之物而與臣,臣跪而受之曰:『此何物歟?』鄭同曰:『予亦未知何物也。皇帝命付宰相,必是所求物目也。』」上曰:「皇帝好佛如是其勤,則安能致力於政事哉?」致亨曰:「臣回還日,鄭同餞臣于通州,謂曰:『殿下常服何服?』臣對曰:『常服絳色袞龍袍』,鄭同曰:『皇帝欲觀殿下與王妃、先王妃常服衣服,如柳靑、紫的、草綠諸色衣服,各製三回件,入送爲可。』臣對曰:『黃色紫的,乃天子后妃之禮服,故我國常不服。』鄭同曰:『宰相之言是矣。然皇帝欲觀殿下王妃之服,其於進獻物目單子,宜書曰:「黃色紫的,雖我國之所不服,有命故製送耳。」諸般物件內非土産者,則亦宜書云:「非土産,故未得依命。」』」上曰:「鄭同果欲出來乎?」致亨曰:「鄭同家臣一人居東寧衛,解我國語。臣偕赴帝都,謂臣曰:『鄭太監常欲歸朝鮮矣。』還至遼東,摠兵官韓贇使人言曰:『洪水治改名洪治,而今已戰死矣』,臣問曰:『何以的知乎?』曰:『野人皆云死矣。』贇又伻人語臣曰:『我爲朝鮮,凡干聲息,無不通諭,今中朝欲奪我摠兵之任,汝殿下若奏云:「韓贇能備禦野人,故朝鮮之使得通上國,毋解贇職」,則皇帝必從之』,臣對曰:『我殿下聞此,則亦欲奏請矣,然皇帝決意遞之,則我殿下請之難矣』,將命者曰:『宰相之言是矣。我意亦如此矣?』上笑曰:」安有如此之理歟?「致亨出,都承旨洪貴達啓曰:」今致亨已來,進獻物件宜預議備辦。「上曰:」此弊終必難當。其召宰相廣議。「

○韓致亨齎來皇帝求索物目:紫綿紬、綠緜紬、大紅綿紬、黃綿紬、茶褐綿紬、柳靑綿紬、草綠緜紬、水綠綿布、各樣顔色綿布、白細苧布、苧絲兼織布、各樣衣服、各樣衫兒、裙兒、猪毛篦刷、竹梳、木梳、髢篦、貂鼠皮、土豹皮、各樣硯石、大樣黃毛筆、中樣黃毛筆、兔毫筆、各樣龍香墨、銀鼠皮、弓箭、各樣銅器、各樣大小剪子、針、各樣紙、細竹扇、畫面扇、圓把扇、小竹扇、邊花席、滿花席、三事刀子、五事刀子、大樣單刀、小樣單刀、各樣彩竹箱、各樣黑漆箱、彩花席、彩竹方席、彩竹枕、各樣朱漆木香盒、大鹿脯、鹿片脯、乾文魚、乾鰱魚、乾大口魚、乾全鰒魚、乾烏賊魚、乾廣魚、乾秀魚、昆布塔士麻、海衣、海菜石耳菌、香簟、海內所出好的物件,蜜板茶食、生鰒魚鮓、石首魚卵鮓、紅蛤鮓、銀口魚鮓、白蛤鮓、白蝦鮓、燒酒、黃的、紅的松子、人參、各樣葫蘆虎骨的、鹿角的、黃楊木的、眞葫蘆小的、眞葫蘆瓢兒、眞葫蘆圓的、各樣虎牙、章牙、山羊角、細巧文蛤穿了來、回蛤穿了來、班蛤穿了來、各樣海螺、各樣茄袋兒、各樣繡囊兒、各樣貼囊兒、葫蘆針家兒、針家兒、各樣女工巧作生活靑介兒、鴛鴦兒、靑鳩兒、綠鴨兒、菱角兒、蓮花兒、鼓兒。

12月22日

○己酉,受常參,視事。掌令安處良啓曰:「水原府使南偁,義禁府以公罪照律,今還任,甚未便。借曰荏子、米𥸴爲官家所需,書狀紙亦爲官家所用乎?禁府不以因公擅科斂律照之,乃以不應爲照之,必有情由,請鞫之。」上曰:「予當問于禁府。」

○御經筵。

○議中朝求請事。領議政鄭昌孫、上黨府院君韓明澮、左議政沈澮、右議政尹弼商、領敦寧府事盧思愼、領中樞府事洪應、左贊成韓繼禧、判敦寧府事姜希孟、吏曹判書朴仲善、左贊成魚有沼、右參贊李克增、工曹判書梁誠之、兵曹判書魚世恭、戶曹判書尹欽、禮曹判書李承召、刑曹書判尹繼謙、工曹參判申瀞、戶曹參判申浚、吏曹參判朴叔蓁、兵曹參判金順命議:「別例進獻,雖非朝廷所知,前旣備進,今難請免。姑以土産備進,如本國不産之物,物目單本開坐不産之由,何如?」傳曰:「卿等議是。然欲奏驛路之弊,何如?」昌孫等對曰:「措辭實難,不可以我國驛路之弊請免也。」傳曰:「卿等之言是矣。」

○命藏皇帝御製詩十二軸于弘文館。

12月23日

○庚戌,御經筵。講訖,上謂左右曰:「別進之貢,勢將不已,若之何而可?」領事盧思愼對曰:「欲盡從之,將不可支。臣聞今所求,不由朝廷,而使鄭同傳之,今若奏聞請免,則朝廷必知之,皇帝以爲何如?」上曰:「昨日政丞以爲:『皇帝待我國甚厚,凡所奏請無不從之,今若不從,則皇帝必遣內官求之,或有侵擾我國之理』,此言然乎?予意以爲我若一一從之,則百姓終至困敝。然豈以我百姓之故而奏聞於帝乎?」知事姜希孟啓曰:「我世宗朝,宣德皇帝遣內官求請絡繹,我之受弊不貲。今若一一從之,則安知宣德之弊復生於今日乎?」思愼曰:「韓氏請遣族親,欲因以求請也,今後勿遣族親何如?」希孟曰:「鄭同之爲人甚奸黠。皇帝豈知某爲某之族親乎?必是鄭同之言也。」上曰:「今不遣族親,則進獻之物,何以轉達乎?」思愼曰:「其書云:『鄭同不在,則進獻諸物還持去』,今持我國書契見鄭同傳之,則雖非族親何難焉?」上曰:「今皇帝求請,廷臣豈不知之?知而不諫何也?」希孟曰:「中朝凡事摠其大綱,略其細。昔宣德采女,朝廷猶不知之,非徒朝廷不知,宮中亦不之知,宣德旣崩,太皇太后知之,或有遣還之人,我國進獻,朝廷豈知之?洪武皇帝求良馬五千匹,此則求難得之物,使之困我也。」上曰:「今一一强從,而平安一道因之流亡,則無可救矣。」思愼曰:「其所求皆細瑣之物,豈以爲常貢哉?」思愼、希孟僉啓曰:「請於今行勿遣韓氏族親,以試其意。」上曰:「如遣之,則致禮、致亨俱可。前日請遣致禮之時,皆云聖旨,如云聖旨,則豈敢不遣哉?」

○傳旨吏、兵曹曰:「諸道兵使、水使專統水陸之兵,而又參守令萬戶黜陟之權,其任非輕,必須文武兼資者,庶合大體。見今因循舊例,兵曹獨薦,議論未博,恐或擇之不精,自今吏、兵曹同議注擬。」

○刑曹三覆啓:「全羅道南原府囚甲士朴貴孫、學生朴戒孫與私奴末金、僧性見謀殺三寸叔朴自新罪,朴貴孫、戒孫竝律該凌遲處死,末金、性見斬不待時。」從之。

12月24日

○辛亥,御經筵。講訖,持平安璿啓曰:「昨命敍金碏。凡犯私罪作散者,經二年乃敍,今碏罷職未經二年,遽命敍用,未便。」獻納南季堂啓曰:「法者,先王之典,惟當遵守勿失,一毁則民不信之矣。用一金碏雖若無害,毁先王之法則不可。」上曰:「金碏作散已經年矣。人一犯罪,不終敍可乎?況《大典》有『罪者經年乃敍,』金碏已經年矣,用之有何不可?」璿曰:「以公罪作散及居殿者,經年乃敍可也,以私罪作散者,勿論堂上,經二年乃敍例也。以一金碏之故,毁萬世之法,無乃不可乎?」上曰:「金碏初以公罪作散,非私罪也。」璿曰:「若公罪,則雖杖罪不作散。尹瀣,大相之子,金碏以喉舌之長,擅啓閑官改差,非私罪而何?」上問左右曰:「何如?」領事金國光對曰:「初不分公私而罪之。」上曰:「無正律,故以希求進用律比照之,非正律也。」璿等更請之,上曰:「然則姑勿敍。」璿又啓曰:「水原府使南偁,禁府以公罪照律,令還官未便。雖曰不入己,弊及於民,況書狀紙,非官家所用,若以守令通例而不譴責,則守令何所懲乎?」上曰:「予初不詳察。更思之,禁府照律誤矣。今所司之言果是,予當商量之。」

○以黃孝源爲崇政商山君奉朝賀,魚世恭資憲兵政判書,朴良信通政兵曹參知,具文信嘉靖慶尙右道水軍節度使,李叔貞通政甲山府使。

○司憲府大司憲李克基等上箚子曰:

臣等伏聞今都目政,仕未滿人員,命次次遷敍。臣等以爲法當畫一,不可以一時一事之弊而輕有所紛更也。考滿遷敍之法,載在《大典》,行之已久,未見其有礙,何獨於今日不通而必須變更乎?況今中外殿最,豈無窠闕可以推移者乎?是必任銓衡者薦注失宜,巧辭啓請,變亂舊章耳。臣等恐倖門一開,不可復塞。伏望亟收成命,以守先王舊典。

不聽。

○刑曹三覆啓:「忠淸道石城囚私奴金同扼奴春伊吭致死罪,律該絞待時。」命減死,永屬極邊官奴。

12月25日

○壬子,差通事李義管押被擄逃來唐人念保等男婦共六名解付遼東。

12月26日

○癸丑,上進宴于三殿。命召月山大君婷、德原君曙、誼城君寀、寶城君㝓、銀川君瓚、蛇山君灝、永川君定、玉山君躋、八溪君淨、江陽君瀜領議政鄭昌孫、上黨府院君韓明澮、左議政沈澮、坡川府院君尹士昕、光山府院君金國光、右議政尹弼商及六曹判書、入直都摠管、內禁衛將、兼司僕將、兵曹堂上等於仁政殿前,賜酒樂。御書『昇平今日醉無妨』一句,出示宰相。禮曹判書李承召足之以獻。其詩曰:「昇平今日醉無妨,魚水相歡聚一堂。安不忘危古所戒,更思王業繫苞桑。」上又製絶句示之,宗宰等頓首謝。

12月27日

○甲寅,日本國肥前州下松浦五島宇久守源勝、西海路筑前州博多城冷泉津藤氏母遣人來獻土宜。

○司憲府大司憲李克基等上箚子曰:

臣等伏覩批目,以李蓀爲奉常寺副正,金楣司諫院獻納,李叔璜爲社稷署令。金楣雖曾經郞官,作罪見罷後,授兵曹佐郞,今未一期。李叔璜爲司評,亦才數月,而遽爾陞品。李蓀於東班,只禮曹正郞而已,今以都摠府經歷,陞授奉常寺副正。副正三品官也,奉常亦文地高選也,豈無歷任可授者,而必以李蓀注擬耶?爵命人主之大柄,固不可一毫用情於其間也,吏曹乘間啓請,以售其私,請亟收成命,幷鞫吏曹官吏。

傳于承政院曰:「明早其召憲府、吏曹官吏,問其箚子中『乘間啓請,以售其私』之意。若憲府妄言,則將有罰焉,吏曹果售其私,則亦當有罰。」

○傳旨吏曹還給王妃母申氏爵牒。

○司憲府啓:「聖節使檢察官金永貞一行人,有加齎數外物貨者,而不能檢察,請依受敎罷職。」從之。

○傳旨禮曹、觀象監曰:「七政曆,每於正朝使之行,貿易而來,與本國七政曆相準用之。」

○聖節使書狀官金永貞啓聞見事件:

一。序班李詳云:「州縣居民割男子之勢以爲宦寺,壯弱凡九百餘人,去七八月間,自現於禮部,禮部論奏,壯者決杖屬遼東,弱者分授太監家,使長養之。」一。鄭同招使、書狀、通事于其家迎入,以韓氏所賜銀五兩、食物七杠贈之,仍言:「本國以別獻太重,必有駁議之者。然海錯産於海中,鹿脯雖云貴重,不比金玉,何物難得?何弊及於民?若以謂民弊不貲,則殿下所御之膳,分半來獻,不亦可乎?雖曰平安、黃海之民勞於轉運,然用幾人幾駄而運乎?自入遼東有車兩,何憂轉運?昔永樂、宣德、正統年間,鷹子及海靑採訪使臣往來本國,道路相望,其供頓勞費,以今較之,不啻萬萬。況前日弓角貿易及懷簡王妃封崇之請,禮部、工部皆請勿許,實賴皇上之恩、韓氏之德,竟蒙兪允。朝廷之待本國非不厚,雖進別獻,有何不可?」呼通事及書狀官曰:「詳聽我言,細傳本國宰相。」一。鄭同招使、書狀、通事于其家,奉表裏、御製詩簇子、聖旨一封付之,云:「皇帝賜殿下八表裏、銀一百兩,懷簡王妃六表裏、銀六十兩。」且云:「皇上深嘉殿下至誠事大,故特賜御製詩。」

12月28日

○乙卯,司憲府、吏曹員等俱詣闕。傳曰:「其不箚子於憲府,問其售私之意。」左副承旨金季昌承命問之。大司憲李克基等對曰:「李蓀雖爲文臣,然登第後所歷不多,驟至奉常副正,似太過。金楣爲刑曹郞,作罪罷職後爲兵曹佐郞,今又遽拜獻納,是固不可。李叔璜雖曰久任於朝,亦豈須爲社稷署令者乎?吏曹於政事日,啓請仕雖未滿次次遷敍。臣等適因議事來在賓廳,聞之卽啓以謂:『不可以一時之事輕改《大典》』,而竟未蒙允。及政下,如李蓀等職,果濫授矣。雖曰次次遷敍,固不可如是超陞也,臣等意謂銓曹必有情而然也。」吏曹判書朴仲善等啓曰:「臣等之意以謂李蓀則以都摠府經歷,箇滿當遷,而乃除奉常副正,金楣則刑曹佐郞時,誤打去官彭排而受罪,其罪不大,在喪終制後又除兵曹佐郞,轉拜獻納耳。臣等於白日之下,安敢挾私用情乎?」傳曰:「果以次次遷敍爲文,則其承傳非矣。當書陞敍可也。」都承旨洪貴達啓曰:「其書遷敍不妨,若以陞敍爲文,則有礙矣。」傳曰:「然。不須改書陞敍也。雖然所司之言似迂,其以是語之。」

○傳旨戶曹賜判敦寧府事姜希孟米四十碩。

12月29日

○丙辰,御宣政殿月廊,觀儺。月山大君婷、曾經政丞及領中樞洪應以上、儀賓、入直都摠管、承旨、史官等入侍。

○司憲府大司憲李克基等上箚子曰:

臣等竊謂《大典》之法,祖宗所講畫,萬世所遵守者也。若少有紛更,則法安所取信哉?況仕滿遷敍之法,非不善,而行之已久。前此豈無例授去官之人,而未聞有變法陞授者,今次都目,何獨去官者多而必爲之毁成憲乎?是則殿下欲守法,而銓曹巧請變法,此臣等之所以痛憤者也。殿下雖以權宜有陞授之命,任銓衡者當擇歷任服勞之久者以授之。今以犯罪復敍如金楣,除職未久如李叔璜曾無來歷如李蓀者,而注擬陞品,豈無其情?政柄大權,銓曹用人之失雖少,不可容貰。近日銓曹注薦之際,不愜公議者頗多,臣等每推鞫以啓,輒棄不論,彼安所畏忌哉而不用?其情哉伏望還收成命,兼鞫吏曹,以杜猥濫之弊。

不聽。

12月30日

○丁巳,內出《滕王閣》、《黃鶴樓》兩畫簇,令承政院、弘文館各製律詩以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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