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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王朝实录[宣祖实录]

二十七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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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

8月1日

○朔丙午,上在貞陵洞行宮。王世子在洪州。

○政院啓曰:「今者,劉摠兵軫念嶺南民阻飢,遠輸米豆以賑之。其意實非偶然,而備邊司欲使問安官,措辭致謝,似爲未安,令承文院,今日內作揭帖,明日發送何如?」上從之。

○司諫院啓曰:「六鎭,自經亂之後,民心離散,收拾最難。鏡城新府使金鋏,爲人殘酷,處事悖妄,安集邊氓,撫綏藩胡之責,決不可付諸此人。請命遞差。」上從之。

○酉時,日暈。

8月2日

○丁未,司憲府啓曰:「嶺南一路,板蕩已極,內撫殘氓,外禦勍寇,其責皆在於方伯。新監司徐渻,雖有才氣,而履歷日淺,人望未洽,不可輕受重任。請命遞差。慶源府使元愼,前爲忠州牧使時,以助防將,把截四郡,刑殺過當,割剝是事,使遺氓失所,而望賊則輒爲先走。今授重鎭,物情駭怪,請命遞差。楊根郡守康孝業,前以守令,見敗未久,而旋授字牧之任,聞者莫不駭怪。請命遞差。本郡,雖曰江灘重地,蕩敗之餘,屢經非人。蘇殘起弊,不可付之武人,請文官蔭官中擇遣。」上從之。

○賑恤使朴忠侃啓曰:「近日賑濟場所食者,士、庶人幷一萬一千一百八名,五日分給賑穀之數,米太豆一百五十餘石。備邊司米豆旣竭,不支數月之用云。請令有司,登時措置。如橡實、鹽、藿、黃角、海菜、豆箕、豆葉、蓼實,各種草食,令所産之官,不煩民力,隨便預備。且今年橡實,處處繁盛,擇定勤幹之人,多率飢民中願受料米者,使於京城近處山谷間摘取。又令各道監司,依募粟例,從便收合。各處屯田之穀,除明年種子及國用外,其餘雜穀,氷凍之前,船運於京江何如?」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先來降倭三十八名,令趙儆試才,則鳥銃得中者,平仇老、山如文等二人,而其餘皆不中,其得中者,亦不及於我國砲手。此倭等當分運入送于北道。但前去平安道倭人,皆給司勇告身,其得中鳥銃者,給司正告身。今亦依前例,以慰其心。其中要時之老、信蘇足音、査于乂三倭,稍解煮焰焇之法。此倭則姑留京中,厚其衣食,使之煮焰焇,以試其能何如?」答曰:「其中沙古愁戒、幹乃飛雲所、幹老愁戒、照音妙牛,能於用劍,我國殺手,有同兒戲云;古沙老文,解鑄劍、銃之法云。此等倭,何不留置,依前敎傳習耶?抑不欲傳習耶?然則已矣。且其所持刀劍,何不厚價而盡買之,以去其爪牙乎?」

○觀象監啓曰:「去壬辰年十月間,日官以婁星所屬天倉星內,有無名一星,指以爲客星,至於啓達矣。厥後其星,久在其處,不爲變動,隨天隱見,故或啓、或停。今自七月七日間,又見於東方,而形體及宿次,依舊不動。近來散處日官之諳鍊天文者,稍稍來集,皆以爲:『自古客星行度進退,異於經星,無三年不變之理。必是經星之無名者,而當初日官,不謹候察,誤以客星,指的啓達,極爲駭愕。請令解事日官,更爲詳細候察,而姑勿以客星書啓,何如?」上從之。

○傳曰:「近日更漏,初二更、五更,則頻頻擊之;三、四更,則專不擊之。未審天行,至三、四更而停留耶?如此虛僞無益之事,禁漏官限事定間革罷以省費。不然則官員及下人,囚禁痛治,以警其慢。」仍傳曰:「官員勿爲囚禁,只下人囚禁。」

○傳曰:「明日,赴戰人張應箕等,餽酒于闕庭。

8月3日

○戊申,有政。

○戶曹啓曰:「內需司田稅,自本司捧入事,入啓蒙允矣。常時田稅,果於本司捧入,而今則國計匱乏,繼用無策。凡各處應收零細之數,亦皆湊合,以爲添補之計。前到鴻山等官田稅,或已捧、或分倉,皆委於軍資。今不可還移於內需司。請事定間,令本曹支用,何如?」傳曰:「亦有內用,依舊規施行。」

○備邊司啓曰:「敎師胡汝和等所論,欲將武藝熟諳者,爲旗隊總,卽留渠等一人,在此敎演外,將舊熟旗隊,帶之各道,操習新兵,一則就糧習藝,二則拓撫楊兵云云者,其說是矣。但敎師等供億之資,砲手糧料,預爲措置,然後可以爲之。不然,必有窘迫難繼之患。若於各道鎭管之官,定都會聚糧募人,各處加得數百丁壯,而操鍊不怠,成就有效,則不但得爲强兵而已。大抵今日嘯聚爲盜者,皆是窮民之丁壯者,迫於飢餒,無所聊賴,作屯諸處,刦掠是事。苟能招撫此輩,屬於砲手,得以資生而敎閱之,兼治屯田,以其耕耘之多少,量數分給,使爲妻子之俸,官收其餘,補用軍資,則村民之飢餓者,亦將爭赴。一邊鍊兵,一邊治農,年年如是,作之不已,則田野日墾,糧餉自足,盜賊漸息,飢民得所,其爲利益,豈淺淺哉?積久操鍊,則人得其妙,雖無天朝敎師,我國將官,亦可辦此。此則所當爲先試可,而前議號色,不見兪允,可爲急務。長槍、筤筅、藤牌之類,作速整飭者,其說亦是矣。但當初物力蕩竭之時,許多器甲之未備者,號衣長短之不均者,勢難一時齊整。此則姑勿施行,何如?」答曰:「敎師之言,不可不從。其中不至於甚難者,施行可矣。」

○備邊司啓曰:「自數十餘年來,士大夫耽宴安之鴆毒,而不知經遠之慮,至於飮食之奉、廚傳之侈,日加月盛,奉使外方者,其弊尤甚,而各官守令,益無忌憚,非徒自己所供,其妻子之奉,下逮婢僕,無不責辦於官家。此外私行之乞食者,其數亦多,官家典僕,晝夜奔走,少有不及,鞭撻隨之,故盡賣私物,以充其求,怨讟無告,悉皆流散,良可痛心。頃者自上,因京圻監司柳根狀啓,命罷官家支供,使裹糧自食。聖敎一下,饕饞之風,庶幾因此少止,則下人之蒙惠,不可勝言。但必自該曹,爲一定之法,使之通行,然後可以永久而無弊。至於守令,亦勿使官人供饌,但逐日給衙料,依其品數高下,多少俵給,如開城府官員之例,若於衙料之外,濫用官家一物,且私役典僕,備辦飮食者,輒以贓罪論斷,其他猥濫色目,一皆罷除,使疲頓垂死之民,得以少蘇,令該曹更定節目施行何如?」上從之,然竟不果行。

○以封世子奏文,傳于政院曰:「無嫡子之意,不可不入於此。」

○以李德溫爲承政院注書,李廷立爲廣林君,洪履祥爲慶尙道監司,宋賛爲僉知中樞府事,任國老爲同知中樞府事,李聖任爲黃海道監司,吳億齡爲承政院右承旨。

8月4日

○己酉,司憲府啓曰:「黃海道觀察使李聖任,曾以貪汚,屢被重論。雖有些少之才,方伯重任,豈所能堪?況今守宰,贓汚成習,所在皆然,爲監司者,若不以廉簡先之,則其何以彈壓列邑,而澄淸一方乎?請命遞差。」答曰:「不可遞。」

○司諫院啓曰:「滿浦僉使金億秋,爲人貪鄙,前爲守令,專以善事肥己爲事。本鎭非徒關防重地,野人往來通貨之處,不可不擇遣。請命遞差。」答曰:「依啓。」

○備邊司啓曰:「宣傳官沈日明,今將下去都元帥陣中。近者傳聞,各處諸將所率之軍,比前益爲孤弱,不成模樣云。此必軍糧不足而然,但秋穀向熟,百分措置,猶可接濟。以此招募精壯,使軍勢稍盛,然後可以望其遮截,而諸將狃於不戰,懈怠日益,幾於玩敵,安有如此寒心之事乎?且水陸之軍,相通約束,合勢猗角,此最爲今日急務。近聞閑山島舟師,亦爲渙散,守令又不以督送水軍爲意,故格軍日漸耗縮云。此亦都元帥所當檢飭,使無如此之弊。其他今日策應計畫及陣中措置方略,一一啓聞,以紓朝廷之憂。」答曰:「幷責之於兩南監司可矣。」

○王世子自洪州,將往見劉摠兵于公州,令曰:「凡支待供億等事,務從簡約,無貽民弊。且禾穀滿野,所經道路修治之際,必有損傷之弊,軍馬多行,不無踐踏放牧之害。此意下書于本道監司,使之一切痛禁,亦言于兵曹,使之嚴加禁斷。且予來住本州已久,下人等不無奔走之勞。從輕重,或復戶役,或給米斗,略示酬勞之意。且明日出宮時,本州父老,招集慰諭,兼問弊瘼。」

8月5日

○庚戌,司憲府連啓曰:「請遞黃海監司李聖任。」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劉摠兵若發於二十八日,則今已六七日,應有先聲,而尙未及知,未知如何。兪大進持遼東咨文,已爲發去。咨文中明言『總兵仍舊留住全羅地方』云。總兵若見之,則似有姑停之望。然更遣重臣,請之有何不可?中路問安,則李綏祿發行纔數日,摠兵若來,必値於中道。然更爲發送,亦爲無妨。自上郊迎一節,事體重大,使宰臣,迎于江上,而總兵入來後,大駕就見其處,恐爲合當。」答曰:「依啓。重臣斯速發遣。」

○自卯時至辰時,四方有霧氣。午時,日暈。

8月6日

○辛亥,王世子發向公州。

○執義申欽啓曰:「同僚,以鄭曄於玉堂欲箚鄭澈時,所見不同之故,將欲啓罷,臣之愚意,竊有所未詳者。自夫朝論角立之後,士夫之間,情意阻閡,不能相通,彼此相攻,輕重失宜,故今之論是事者,亦有兩種議論。右澈者,以爲申救永慶;攻澈者,以爲搆殺永慶。玆二者均之謂失中。澈旣身爲大臣,不能痛辨明析,遏絶不根之說,脫永慶於瘐死,則澈雖有申救之言,申救之意,固難以申救論。然若以此指以構陷,指以陽與陰抑,則其罪名亦大逕廷。惟其落於一邊,不能斥絶浮議,使永慶不免於瘐死者,是其罪也。今若論以此律,則受罪者,亦以無辭,言事者亦不失正,而玉堂之論,有異於是。是曄之所以不能無異同於其間。凡人之所見,未必相比,此理之必至。其同、其異,均是公事,不害其爲異同。今若摘其少異,而不揆實情,槪以營護奸臣,目以斥之,則其流之弊,將不可勝言,而抑今大賊壓境,國恥未雪,生民魚肉,宗社丘墟,事勢岌岌,已到十分地頭,此何等時也?正如駕漏船於狂濤駭浪之中,而不知飄風驟雨,糜爛於何地。君臣上下,惟當同寅協恭,枕戈嘗膽,一意於亨濟艱屯而已,他尙何暇乎?時務之可言者,亦已多矣,如此一言論不同之事,論與不論,未見其大有關於今日之急務,而爭論不置,則臣恐騷擾之端,自此而起矣。臣之所見如此,不可苟與之同。請命遞臣職。」答曰:「勿辭。」

○正言李時發來啓曰:「當此國家艱危之日,群僚不思盡職,皆懷自便,休告紛紜,自上特下勿捧呈辭之敎。或因情理切迫,不得不陳疏者有之,此路一開,弊習漸成,或一司二三員,同時出歸,至於庶官末僚,亦皆陳疏,非但猥濫煩瀆,大有未安,其怠官、曠職之弊,反有甚於呈辭之日,極爲寒心。今後,勿許陳疏,如有不得已呈辭者,令政院詳察捧入,以革煩濫之弊。上護軍徐渻,旣遞觀察使,則堂上重加,不可虛授,而無故仍帶,有妨政體,物情深以爲怪。請命改正。」上從之。

○大司憲金宇顒、掌令奇自獻啓曰:「臣等以崔永慶,以林下守道之士,遭時不幸,爲奸臣誣陷,冤死大理,此固古今之至痛,而天日重明,幽枉昭雪,其奸臣罪惡,亦已暴白於一世。雖以時勢艱難,含垢納汚,未擧討惡之典,而國是所在,則炳如日星,其不以些少議論,混亂而泯沒也明矣。頃者兩司發論之日,玉堂亦欲幷擧,而修撰鄭曄,敢執私見,營護奸臣,沮抑公論,使不得行。今者离明洞照,國論已定,而不公不正之論,乃敢肆行於論思之地,將爲他日厲階,此是重淵之微陰,其漸不可長也。欲論鄭曄,而執義申欽以爲:『澈於其時,果多枉事,吾心亦以爲極誤。若論其他事,則雖至重論之宜矣,若永慶之事,則在上前,以孝友稱之,豈有孝友之人,爲逆之理哉?吾之所見,常謂永慶之事,則非此人所爲。吾意常以可人,許鄭曄,不得參論』云,引嫌以退。臣等之論,亦非論曄之爲人可不可。只欲破其私護之見,以扶國是而已。國危雖急,存一日則當立一日之公論;存一年則當立一年之公論。豈可諉之於騷擾,而泯泯默默,日趨於委靡之域也?況臺諫所論,若只論討賊一事而已,則此事亦可置而不論,尋常些少之彈劾,旣非盡爲討賊之一事,則此等公論,實是關係於國家,爲何置而不論?只緣臣等無狀,不能取信於同僚,以致論議異同。請命遞臣等之職。」答曰:「鄭澈於予前,以孝友稱永慶事,予思之不省得。但尹海平言其至孝、石槨等事,此則予聞之矣。勿辭。」

○傳曰:「劉摠兵上來,湖南必潰。不可不急令大臣爲體察使,摠督諸將,以鎭人心。設或總兵仍留,東宮不久將上來,體察使不可不差送。言于備邊司。」備邊司回啓曰:「全羅道體察使,何大臣差送乎?」答曰:「左相尹斗壽已下去,爲體察使可矣。」

○以金睟、金玏、姜紳、李廷立,爲承文院提調,以李廷立爲黃海道觀察使。

○午時,未時,日暈。

8月7日

○壬子,王世子入公州。

○有政。

○備邊司啓曰:「劉兵上來,湖南防備,不可緩也。京中砲手一二哨,下送于南原等處,防守如何?凡赴防武士、砲手等妻子,曾命給料矣。令本部,或呈手本,或自來訴,一一受料與否檢察事,傳敎矣。摠兵上來,湖南之勢,十分孤危。京中砲手,所當量數下送,留鎭于南原等處,但砲手之已下南方者,百數十餘名,而或已過六朔,衣服盡弊,卽今秋涼漸緊,日望遞代云。此亦軍情所願,似當更遣新軍,使前去者遞還,而皆當直送于慶州及宜寧等地,不可分送於南原矣。且今此下去之人,必至過冬,而無授衣之處,亦甚憫惻。糧餉廳所儲木綿,量數題給,而其充絮,則以全羅道去核綿花,除出分給爲當。大抵京中,則人數不多,且緣糧餉不敷,其所操鍊之軍,未得如意多聚,至於外方,則人丁不難募得,苟辦數千石之糧,招募精勇,敎以技藝,數月之間,所得當倍蓰於京中之軍,未聞有一處成就,每每請兵於京中,此亦難繼之道。今者摠兵撤回,則湖南軍餉,必有餘儲。方此秋穀向熟之際,多般措置,收拾糧穀,召募士卒,晝夜訓鍊,則立可見効。此意下諭于都體察使及都元帥,檢勑諸將,使之着實施行。赴防武士、砲手妻子,近日皆爲給料,然更令該司,別加檢察何如?」答曰:「依啓。」

○傳于政院曰:「冬至使,新自我國赴京師,目見危迫之狀,不可無一言籲呼。製給呈文,俾呈於禮、兵部,或令臨時自爲之。參酌議啓,言于承文院。」承文院回啓曰:冬至使臣到京,不可不陳本國危迫之狀於禮、兵部,自此處,預製呈文,固爲無妨。但臨時必有禮、兵部所問,因其所問,而呈文中,當有措辭以對,令使臣,臨時自爲呈文,尤爲便當。近日賊情及回咨等緊關事,使臣處,謄書付送,使之考閱何如?「傳曰:」依啓。然恐萬分誤製失對,備邊司詳悉指授,幸甚。「

○大司諫李墍啓曰:「鄭澈之行兇臆殺崔永慶,非徒一國之人,莫不稱冤,聖上亦已洞燭其情狀矣。頃日兩司論列澈之罪惡,實出於萬世不易之公論也。今者伏見申欽引嫌之辭:『右澈者以申救永慶,攻澈者以爲搆殺永慶。玆二者,均之爲失中。』且曰:『指以爲構陷,指以爲陰抑,大有逕廷。』觀其指意,無非游揚辭說,多所疇張,一以掩鄭曄護奸之迹,一以伸救鄭澈,而以前日兩司追削之論爲失中。臣何敢自以爲是,而偃然冒居,處置憲府之進退乎?請命罷斥臣職。」答曰:「勿辭。」

○司諫李時彦啓曰:「臣伏見執義申欽、大司憲金宇顒、掌令奇自獻、大司諫李墍等避嫌之辭。當初玉堂欲爲論箚鄭澈之時,鄭曄之論辨,臣實未知其情槪矣,第念憲府之論罷鄭曄,雖或可矣,而事有緩急,時有當否。方今讐賊肆兇,朝野洶洶危亡之禍,迫在朝夕,在朝臣僚,所當協心同力,泣血盡瘁,以圖共濟艱難之萬一,寧可及他乎?一鄭曄之論罷,實非今日之急務,而爭論不已,漸啓騷擾之端,人心疑懼,百事渙散,將來之患,不可勝言。臣與同僚,議處申欽等之時,論議不一,不可仍冒處置。請命遞臣職。」答曰:「勿辭。」

○正言李時發啓曰:「臣伏見執義申欽、大司憲金宇顒、掌令奇自獻、大司諫李墍等避嫌之辭。臣生長鄕曲,矇無見識,其於鄭澈、永慶之事,本不詳知其曲折,若槪以所聞,則永慶由澈而死。趙盾猶不免弑君之惡,殺永慶之罪,澈其何說之辭,而後日公議之憤發,在所不容已也。方玉堂欲論鄭澈之時,鄭曄論議之辭,臣實未聞其梗槪,若曄之爲心,果出於執私營護,則曄固有罪,而臣愚之淺見,抑舍是而有一焉。方今大段急務,討賊復讐之外,更無他事。自古朝論之多端,實是國家之大不幸,已往覆亡之禍,未必非實由於此,則今日之爲臣子者,當如何計也?懲前戒後,協力同心,共圖訓聚之事,赤心血誠,誓指天日,期雪窮羞極恥於萬一,以酬主上薪膽之志者,在所汲汲,而夙夜所當勉也。三年對敵,萬事瓦裂,食盡兵疲,寸策無措,國勢之危,僅如一髮,難言之禍,不朝在夕。每一念至,髮竪心寒,寧暇顧他乎?至於公論之不容已者,則前日追削之請,未允先停,雖似未快,若在平時,再論猶可,然旣得以雪冤重泉,寒膽旣骨,使國是有歸,則揆以今日之勢,止此似得。其餘私小論議,自就消泯,而設使有之,姑且忍之,竢讐賊旣退,徐攻其失,則是攻之以不攻,而其於國是公論,似無所損矣。今又轉成一節,斥其異同,較其是非,紛紜指摘,爭論不置,則非但於討復之擧,慮有所未專,漸成騷擾,人皆疑懼,將來之事,似不止此。臣恐議論定時,賊已渡漢矣。臣庸劣無狀,所見如此,不可仍冒在職,處置申欽、金宇顒等進退。請命遞臣職。」答曰:「勿辭。」

○正言金涌啓曰:「鄭澈之搆殺永慶,國人莫不冤痛。臣雖未參前日追削之論,而其公論之不可遏,兇謀之不可護,昭如日星,萬目所覩。今旣發之,則不可不辨其是非,而臣不能取信同僚,處置之際,又致異同,不可仍冒。請命遞臣職。」答曰:「勿辭。」

○弘文館副應敎尹昉上疏曰:

伏以小臣,再瀆天聽,極爲惶恐。臣父之名,旣以此事,曾在臺諫啓辭中,而今者不肖之臣,猥居論思之地,更無他僚,乃以私見,處置兩司,決非所堪,而深恐重獲罪於公議。誠願聖明,亟賜罷免臣職。仍伏念國家,不可無臺諫,而以臣之故,尙未處置,臣罪至此而尤大矣。亦望聖明垂察,速出本館官僚,以定臺諫去就。「

答曰:」勿辭。處置則使他人爲之。「

○同副承旨李睟光啓曰:「兩司處置,使他員爲之事傳敎,而玉堂只有應敎尹昉,更無他員。臺諫處置甚急,今日雖夜深,請爲政事,弘文館官員差出。」傳曰:「依啓。」吏曹啓曰:「直提學以下官員,則無可擬之人。只副提學擬望,姜紳、李有中、李廷馨入啓矣。」傳曰:「知道。副提學改望。」吏曹啓曰:「副提學可擬之人皆在外,在京者絶無。前者亦有正二品擬望之例,請以正二品擬望。」傳曰:「以本曹參判金玏爲之。」

○備邊司啓曰:「南方軍務,已令大臣爲體察使,仍留管攝,而日氣漸至涼冷,東宮旋軫,當在近日,此意急速下議于撫軍司,何如?」上從之。

8月8日

○癸丑,有政。

○副提學金玏啓曰:「臣性質駑劣,失於爲學,一生冥行,不齒於人,而誤蒙聖寵,累忝論思,內顧惶悚,驚汗自瀉。玆者猥蒙恩命,又冒長官之列,伎倆之狀,萬不相似,尤不敢靦然隨行,有若承當者。況今憲府,將論鄭曄,而論議不同,各自引嫌,至於諫院,亦皆退避。其處置之責,在於玉堂,而副應敎尹昉,再疏辭避,乃命使他人爲之。不與同僚,相議可否,獨自處置者,此乃前所未有之事。如臣昏謬,何敢偃然當之,不失於公議耶?請命遞臣職,擇授可堪之人,俾無處置乖當之失。」答曰:「勿辭。」副提學金玏再啓曰:「微臣螻蟻之懇,未蒙允遞之命,尤切惶懼,罔知所處。竊念旣有同僚,則不可不同議處置,而尹昉陳疏之意,別無可避之實。今若臣獨處置,則非徒有害於公論,而亦必有後弊。請令尹昉同參。」傳曰:「依啓。」副提學金玏三啓曰:「兩司處置,與尹昉同參議處,已有傳敎,而尹昉身病出去後,待其調理入來,而不來矣。恐自上以爲臣與尹昉,同參處置,故敢啓。」傳曰:「事當隨時處之,豈宜如此乎?卿雖獨在,速爲處置。」

○弘文館副提學金玏上箚曰:

夫公論,國家之元氣也。衰微者,以此而振之;危迫者,以此而扶之。旣不可不養於一日,而亦不可不白於萬世。蓋無是,則氣盡而餒矣。鄭澈之搆殺崔永慶,下而暴著於國人,上而洞澈於聖鑑。此固天下之公論,其不可一日之或息,一人之或間也明矣。彼欲論鄭曄者,亦不過扶植公論之意,而或多費其說,以爲營護之地,或遷就爲辭,謂非可論之時。凡論議之際,是者是之,非者非之,相糾、相勑,要歸之至正,則公義所激,誠信自著,彼此之間,坦然無疑,同寅之意,實在於其中。若一向以騷擾爲慮,而其於公論之所在,皆不問可論與否,而隱忍不敢發,則私意留滯,凡事皆苟,而公論不能行。其何以振其類,而濟其危哉?申欽之曲護,李時彦、李時發之遷就,旣傷於公論,皆不無所失,而若金宇顒、奇自獻之將論鄭曄,欲使公論不墜於泯沒之地,李墍之前擧追削之議,金涌之不可不辨其是非者,悉出於公論之所發,則人之爲異辭者,有何所害於其間哉?請申欽、李時彦、李時發遞差,金宇顒、奇自獻、李墍、金涌竝命出仕。

答曰:「依啓。」

史臣曰:「永慶之死,天下之至冤也。然而不死於初鞫,而死於啓請再鞫之後。古云:『殺人以刃與挺,有以異乎?』彼雖不殺永慶,永慶之死,實由於再鞫之啓。澈之爲委官,有形迹之嫌,而案此獄,終不脫永慶於瘐死,則澈之竄也。以此爲罪案,則澈已服其罪矣。」

○以尹暾爲司諫,宋英耉爲正言,李廷馨爲吏曹參判,奇自獻爲執義,柳永詢爲掌令。

○五更,四方沈霧。

○春秋秋館啓曰:「自壬辰四月以後,《春秋館日記》專不修撰,亂離後記事,亦將泯沒而無傳。其時史官,雖已去館,可以追撰,以備一時之史。或奉使者,或在喪者,依常時家藏修史之例,考其在官日月,一齊修述,以重國史。」上從之。

8月9日

○甲寅,上拜冬至賀表。

○司憲府啓曰:「臣等每念崔永慶之冤,直欲籲天,而無從也。蓋永慶,平日常以鄭澈,爲素性小人,澈心常銜之。適遭逆變,陰嗾其黨之無賴者,做出無形之說,一則曰吉三峯,二則曰崔三峯,而終曰三峯乃永慶也,自唱自和,使作尋常說話,傳播國中,人皆飽聞,然後方爲起獄。天鑑孔昭,特命放釋,而百般羅職,竟致其死,旣死之後,猶未快意,反以理屈自盡爲言。雖,祖綎續百升之謠,南袞成走肖之讖,亦不如是之陰慘也。噫!發蹤指示者澈也,而或欲歸罪於鷹犬,彼鷹犬,何足掛齒牙間哉?此無他,恐其大頭臚之見破,而爲之遷就其說耳。況其指嗾之事,顯出於千頃等之招乎?其情狀之昭著如是,故申欽避嫌之辭,亦曰:『惟其落於一邊,使永慶不免於死者,是其罪也』云,而且諉之於騷擾,事之是非,則其亦已知矣。若謂澈不殺永慶,而欲爲營護,則非但得罪於萬世之公論,亦必得罪於天地鬼神矣。頃者兩司論澈時,玉堂亦欲上箚,而前修撰鄭曄沮遏公論,使不得發,且値引對,他員當入,而曄自求入對,兩司陳啓於榻前,而曄獨默焉。蓋恐他員入,則必發其論,故欲以身當而沮其事也,其爲護澈之計則得矣,獨不思萬世之公論,何也?今姦臣罪惡,彰著於一世,上則离明洞燭,下則國論已定。雖以時勢艱難,含垢納汚,未擧討惡之典,而公論所在,則炳如日星,不容少晦。夫公論者,國家之元氣也。國勢雖曰危急,公論不可一日而不立,則元氣索矣,是無朝廷也。彼悠悠之論,溺於私意,固不足爭辨,如鄭曄者,敢逞私說,抑止公論,而無所忌憚。若置而不論,則深恐元氣益弱,而朝廷日卑,故不得不論此一人,以扶國是,請命罷職。」答曰:「鄭澈之事,言之恐汚口,置之可矣。永慶之冤,予願當之。宜其亡國。啓辭依啓。」

○承政院啓曰:「劉總兵非他將官之比。經年防戍,今始還來,自上待遇,宜致其隆,門外郊迎,實合情禮。」答曰:「郊迎爲之。」

○卯時,辰時,四方有霧氣。

○都元帥權慄馳啓曰:「諸將不睦,誠非細慮。曾將此意,至於上聞,而屢降諄諄之敎,臣亦反覆曉諭,則高彦伯、金應瑞等,雖不能盡釋前憾,而自相誓言,期於協同。今聞嫌恨,有甚於前日,至於相疑被害,雖當賊鋒肆毒之日,必不肯共力邀截,保無覆敗,何可望乎?彦伯,則以應瑞之功爲僞;應瑞,則以彦伯之戰爲虛,各報于臣。如臣駑劣者,決難使之和解。自朝廷早爲善處。」

8月10日

○乙卯,有政。

○午時,上引見大臣、備邊司堂上及兩司。上曰:「以前日遼東回咨辭緣,欲爲奏請,而劉總兵之言,則欲使我國,頻數請兵於上國,然後可以爲之云。古者,列國求救,冠蓋相望。許頊則已往矣,今又陳危迫之狀,而爲奏文何如?」柳成龍〈領議政〉曰:「奏文已製矣。」上曰:「然則何時送之乎?」成龍曰:「此行,宜送之。」上曰:「此行計程,則必不得速赴。」成龍曰:「中原之事,未可知也,石尙書,亦不力爲之。總督奏本,未知何以回報?近日未聞的奇,以遼東回咨觀之,則使守全、慶地方。總兵來此,勢必久留。」上曰:「欲久留云耶?」成龍曰:「因通事聞之,總兵欲辦冬衣於廣寧。大槪朝廷無撤回之令,而總兵自來云。」上曰:「其言曰:『正月或四月,當有撤回之命,故今乃上來』云矣。」李恒福〈兵曹判書〉曰:「石尙書使總兵,前到裏面,聽總督指揮云矣。」上曰:「其言是耶?」恒福曰:「不可知,以文字見之,則顧侍郞令川兵撤回,堅守裏面云。」上曰:「是顧侍郞之言乎?然則兵糧不可不預措也。孫侍郞,七月當來云,似當委遣使臣,致慰呈文,而奏請使則別遣甚當。若付送於節日使臣,則非朝夕遑遑之意,諸卿議而爲之。」成龍曰:「事當如是,而必有往來之弊。」上曰:「當爲之事,雖日日送之可也。豈以有弊,而不爲乎?但往來使臣,不從簡約。此何等時,而敢如是乎?」守慶曰:「邊夢龍非欲誤國事,而如是爲之。拿鞫之後,變其供辭,此則無知妄作之罪也。至於死則可惜。非但臣意,備邊之意,亦如此。」上曰:「備邊司,當初拿來,蓋欲不殺,而予則欲殺之。無知妄作之言,則不可也。雖以予爲非,而此人不可饒也。必懲如此之人,然後可以勸懲也。」成龍曰:「高彦伯等,皆往來賊陣,故渠亦欲探知賊情而爲之。是無罪而就死地,其情可恕。」應南曰:「當初拿來之意,正如傳敎,而今則當以其罪而罪之。大槪其情狀,又如大臣之所啓也。」上曰:「乞和於倭賊之罪爲如何,而以爲無知妄作而饒之乎?有識而饒之,無知而饒之,實爲未安。成渾言:『宰相,皆欲乞和,而口不能言』云矣。」成龍曰:「豈有如此之心乎?但事勢危迫,欲賴天朝之羈縻,而措備兵糧,然後處置也?」根壽曰:「慶安令之言也。成渾豈以朝廷之意,爲如是哉?」崐壽曰:「邊夢龍,乃白川水軍,以討賊之功,拜蔚山郡守。臣見其爲人,甚迷劣矣。」上曰:「我國將帥,不過兒戲耳。頃者龍津陣,使人觀之,則軍士甚精,而器具不備。只有三枝槍一柄,而用於炊爨。有一壯兵,張弓試之,則以着皮之臂彎弓云,將安用哉?龍津把截,不爲則已,爲之則如是疎闊,我國之事,類皆如是。」恒福曰:「劉總兵言于臣曰:『俺軍在此,而敵兵猝至,添兵下來,爲之奈何?事至於此,則此地非爾國之有也,中原亦不得爲中原也。』」上曰:「總兵自前如是言之,是難之之辭也。總兵未可以此,或上本、或咨請于總督衙門耶?」成龍曰:「前日,總兵出示稟帖之草,則謂必多發軍兵,可以擊之云。戚金稟帖謂『朝鮮爲必救之邦。高皇帝定鼎燕京,以遼左、朝鮮爲左翼,朝鮮不可不救』云矣。上曰:」黃裳到北京,上本云:『朝鮮不可不救,而其末有對馬島開市』之語,故御史請誅黃裳云矣。「恒福曰:」總兵示臣以七十斤劍。故臣云:『關羽用七十斤劍,古今一人而已』云爾,則答曰:『又有九十斤劍,而路遠難運,故不爲持來』云矣。「上曰:」唐官皆欲和,而總兵則終始不欲和。以我國有識之人,有欲和者,總兵如是,予心服之。初到肅川時,見其器械,奇奇怪怪。我國之人,雖得之,無所施用矣。其劍,則鐵柄如臂,刃如斫刀,負而行之,則猶可也,豈能望其運用乎?「上以都元帥書狀,示成龍曰:」將士不睦,甚爲殊常。渠旣謝罪,而敢復如此乎?前日執手涕泣云者,何耶?是欺罔也。「成龍曰:」此事,權慄誤處之所致也。「恒福曰:」始以爭功成隙,有如水火,顧無和睦之望矣。「玏曰:」若以言語成嫌,則易解矣,因爭功而成隙,則必難解矣。「上曰:」姑置之乎?「根壽曰:」下書于元帥,使之鎭定。「上曰:」若不得已,則應瑞爲全羅兵使,應銖、彦伯爲慶尙兵使,何如?「恒福曰:」應銖,似不合於兵使。「上曰:」部下無可拔擢乎?「成龍曰:」郭再祐,可用之人。裵楔,亦可爲右道兵使。「玏曰:」再祐得人心,而楔則人不付云矣。「成龍曰:」臣見再祐之爲人,則信實人也。「玏曰:」討賊之際,多得人心,故能成其事。「崐壽曰:」本道之人,皆欲以再祐爲兵使。「上曰:」鄭仁弘,今在何處?其倡義之功不小。雖不得爲兵使,可使爲守令乎?「成龍曰:」其道之人,皆欲以仁弘爲星州牧使。「應南曰:」以軍功言之,亦可爲堂上矣。「上曰:」此時,棄此人,可惜。雖一才、一藝,亦宜錄用。況如此之人乎?備邊司何不啓請乎?「僉曰:」堂上重加,故不敢請耳。「上曰:」領相,亦謂可爲堂上乎?有名望之人,故前爲義兵將,而其才則似不合於將帥。「玏曰:」前日起兵時,元有名望,故人皆樂付矣。「

○以李鐵爲司憲府持平,李準爲同知義禁府事,金睟爲議政府右參贊,具思孟爲同知春秋館事。

○卯時辰時,有霧氣。申時,日暈。

○傳于政院曰:「鄭仁弘加資。」

8月11日

○丙辰,傳于政院,曰:「邊夢龍潛自通書,乞和於君父之賊,其罪上通于天。予固憤憤,必欲誅之,以扶人紀,今人心不淑,邪說肆行。古人曰:『邪說之害,慘於洪水、猛獸。』予朝夕人,誠不忍聞此。議者曰:」邊夢龍迷劣人,何咎焉?』有識之人,則以有識恕之;迷劣之人,則以迷劣饒之。然則天地間,更無是非刑政,惟恣胸臆。滅絶倫紀者,皆可爲憂國忘身之人矣,誠不敢知此理也。但衆議皆欲貸之,大臣亦啓之,而予執己見,則人將謂予强殺之,予今屈意從之。夢龍,可減死,或送于戰所,或竄于遠方,議啓。「〈夢龍爲梁山郡守時,通書乞和於賊,故有此敎。〉備邊司回啓曰:」臣等之冒犯雷霆,屢請末減者,非以夢龍所犯爲輕也。但以無知之人,欲探賊情,而不覺其自陷於重罪,其情有可悶者耳。伏蒙聖明俯察,屈法伸恩,凡在聞見,孰不感激?南方戰所,不可更送,六鎭防緊處充軍,使之自效何如?「答曰:」依啓。「

8月12日

○丁巳,辰時,上引見大臣、備邊司有司堂上。上曰:「奏請,莫重之事,只遣秩卑之官,未安。大臣假銜以送宜當。昔,趙國有急,平原君親往請救。今亦定送大臣何如?」柳成龍〈議政府領議政。〉曰:「聖敎允當。」上曰:「事變之後,屢有陳請,而大臣不往,殊爲未安。今豈可泛遣年少使臣乎?」成龍曰:「大臣往,則中朝必知事急矣。」沈守慶〈領中樞府事。〉曰:「大臣若往,則兼程似難,然事已急矣,宜遣大臣。」上曰:「寧遲數日,必遣大臣。」上曰:「孫侍郞處,當爲咨文。」成龍曰:「今見張把總稟帖,濟州距浙江至近云。南宋楊惟省泛舟禮成江,六日到濟州。今曰:『濟州距浙江,四日程,』云矣。把總移帖于山東將官曰:『今見水路形勢,若得大小兵船五百隻,可斷賊之糧道,對馬島亦可攻破』云。若自水路,直攻西生浦等處,則賊無所據矣。」上曰:「甚善。孫侍郞處,可通此意。」成龍曰:「奏文中亦陳此意,而竝通于孫侍郞可也。」成龍曰:「百濟時,劉仁軌,亦以舟師來攻。」上曰:「蘇定邦,亦由水路而來。舟師設若出來,則軍糧何以爲之?」成龍曰:「軍糧亦可船運。」金命元曰:「水路險易,未可逆料,故水運糧餉,必多齎來。」上曰:「我國亦不可不備。」成龍曰:「元世祖持,范文虎攻日本,徵糧我國。今若由水路而來,則亦必責糧於我。」上曰:「我國自壬辰後,退縮何也?」成龍曰:「鄭澐死後,舟師退挫。若過閑山島大牙梁等處,則恐爲黠賊所襲,故不敢輕出。」上曰:「都監訓鍊之事,別加檢飭,期於成就。入直砲手,予親敎閱。古人云:『十年敎訓,十年成就。』一息尙存,不可廢討賊之事。」成龍曰:「鍊軍如鍊鐵,精之又精,百鍊然後,可試之於死地。不然死生必決之地,焉能効力?」上曰:「總兵當久留否?」命元曰:「軍機不可不密,故久速不以實言。」上曰:「總兵進退,豈可自擅?趙崇善之言,雖非一定之論,而天將旣有此議,若無入來之命,則當在鴨江之東矣。」成龍曰:「若許撤回,則趙崇善豈曰添兵乎?」上曰:「退來京城,人雖疑之,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彼恐賊截其歸路,故退來矣。豈可渡江?」成龍曰:「頃見總兵,頗不如古之良將。屯守經年,親自操鍊,則必有成效,而徒貽三道騷擾,此甚可惜。」上曰:「天朝將官,豈可望爲人謀至此乎?然天將中,此人最賢。」德悅曰:「行軍時,號令甚明。路遇川漲,則親自解衣,知其涉深,然後乃渡其軍云。」上曰:「外貌,不過中人,而勇力絶倫云。」命元曰:「以矢投甲,穿札沒羽。甚勇力如此。」大臣以下皆退。金尙寯進曰:「頃在海州時,請效申包胥秦庭之哭,而原川君告急之行,小臣適以覲親在外,未及請行。事涉欺罔,常切惶懼。今此大臣之行,願爲執鞭之士。」上曰:「此意甚嘉。問于外庭而爲之。外議欲送,則似當差書狀官,送之矣。承旨議而爲之。」

○司憲府啓曰:「賑恤使朴忠侃,年齡衰耄,處事錯謬,請命遞改。且本廳前從事官李覽,夏初以新年收聚事,下去湖西,將以繼用於賑飢,而今已秋深,尙無所納,極爲駭愕。請命罷職。司䆃寺正李瑩,人物昏劣,不合總治之任。請遞差。降倭久留城中,橫行閭里,奪掠財物,人心驚惑,訛言屢騰,備邊司不卽處置。請堂上、郞廳推考。且聞嶺南降倭,連續出來,而上來之際,沿途作弊之事,不可形言,人皆以爲養虎遺患。亦令備邊司,十分量處,俾無後悔。」上從之。

○傳于政院曰:「自事變以來,未有一人願爲赴京告急。至於頃者下敎,募人可使於宋侍郞處,而無一人應之。今金尙寯自願赴京,此一國之義士也。予聞其言,不覺淚下。其誠如此,必能感動天聽。此人可超授六品,充爲書狀官。倘曰不必焉,則別薦六品,以示予褒奬之意。」

8月13日

○戊午,摠兵劉經,還自湖南,上出迎于南大門外。

○傳曰:「倭將投降,事機關重。速令備邊司面啓。其文書及處置之事,無乃有議於摠兵,而爲之之事乎?幷問于備邊司。」備邊司回啓曰:「此事機關極重,不可不詳審處置。臣等當更會議。以啓告摠兵,問其處置,極爲允當。」備邊司啓曰:「臣等更爲諦見倭書,則末端盟文,雖不知何語,而有血點斑斕之痕。必是自刺出血,以示誠信於我國也。今夕見劉摠兵欲議之,但此事係關極重,容臣等更爲思量,明朝,臣成龍與有司堂上臣金睟、臣恒福,往謁摠兵,密議處置之方,何如?」答曰:「依啓。」○上引見大臣及備邊司有可堂上。上曰:「降倭事,所關非輕,何以處之?」柳成龍曰:「今日他大臣不來,小臣獨來,不知所處。大槪與賊對壘,而渠欲出來,拒則近於無策,受之亦爲難處。然臣之意,則以爲似不得不受。」上曰:「判書等所見如何?」李恒福曰:「降而不受者,前古無之。況此倭不受,則所關至重,似當受之,然處之極難。觀其書辭,非哀乞之比。若待之不盡其欲,則恐生他意也。」金睟曰:「觀其書,有血點。倭賊欲見信於人,則必如是。似不可不受,而受之亦難處矣。」上曰:「渠以將倭,何事欲降乎?自中必有不相得之事。若無恐懼之意,何必欲來?」成龍曰:「李自海云:『王子在北道被擄之時,有坡州人亦被擄,言「淸正部下倭,有與前王親近,而不服於秀吉者,自云『其類六人,皆留日本,只送渠矣。』見淸正欲殺我國人,則輒多方救解。及聞平壤之捷,淸正欲殺黃廷彧父子,其倭言:『旣以生擒,告於關白。今若不告而殺之,則關白必責之。』此實救解之也。」』蓋此賊不服於秀吉,而不欲同心,故如是矣。」上曰:「倭將一人,得之甚難。今若投降而不受,則誠如領相之言。但欲率五十人而出來,然則衆必疑懼。且出來後,初雖無反心,見我國之事,則必生心矣。予意欲與摠兵議之。若以堂上、嘉善職帖,使邊將示之曰:『來則當授此官爵』,設若事覺,而見殺於其將,亦不足惜。且使言之曰:『足下若率五十人,則我國不能無疑。只率若干心腹人而出來,則受職當加於此矣。』」成龍曰:「渠欲先送五十人,非一時出送之意也。不至於難處。」上曰:「敵將之投降者,多則好矣,我國拙於謀事,每恐其見欺也。」成龍曰:「古之名將,得如此事機,則怛然無疑。」恒福曰:「渠欲率五十人出來,非欲聚屯於一處也。分置可也。」上曰:「此倭甚桀驁,而我國處事頗悚闊。其意望甚高,不能善待,則恐終難駕馭也。若不得已,則可送于遼東。除了倭將一人及五十人,不是小事。」恒福曰:「雖如此,必不減倭之勢也。」上曰:「倭兵五十,豈不關乎?欲議于摠兵而處之。速遣宣傳官,下諭可也。」

○卯時至申時,四方沈霧。

8月14日

○己未,上接見摠兵劉綎于南別宮。上曰:「小邦專靠大人。大人今者撤回,尤無所賴。未知仍留于此耶?當住於何處?孫侍郞何時出來?已到遼東耶?」摠兵曰:「孫侍郞,七月初十日,北京離發,而爲第一總管。出住薊州之事,時未聞知。俺若留于此,則豈守內面?當守外面。然不可以一言,容易決定耳。」上曰:「倭寇,尙屯邊上,未知將何以爲之?」摠兵曰:「貴邦於中國爲藩籬,故已費百萬兩銀。今必不決然棄之。軍機之事,至重至密,不可說道於衆人中也。請兵事,如主人之請客,在殿下陳奏矣。」上曰:「賊勢如此,爲陳悶道之情,而且欲請兵,今送陪臣。大人亦知小邦之危急,兇賊之充斥,須爲題本,一面報稟於孫大人,終始拯濟小邦,惟是之望。」摠兵曰:「上本則非便,孫侍郞之來,當細陳賊情也。」上曰:「小邦與兇賊,不共戴天,而只恃天朝之力,欲報其讐矣。」摠兵曰:「譬如一人陷於泥中,傍有一人,援而拔之,乃得出。今宜爲自强之計,可與腹心之臣,密議長策。貴邦雖曰蕩敗,若今收拾,則猶可爲也。」上曰:「小邦如人之病根在身,不能調治,則兇賊屯據邊上,何暇自强乎?」摠兵曰:「譬如父母之養子,子旣長成,而不能自爲之道,雖父母,亦不能每敎。今宜爲自强之計,而貴國旣不收拾兵糧,又不稟報於皇上,則八千兵今雖出來,若衆寡不敵,則兵家之勝敗,未可必也。當與陪臣密議。」上曰:「孫爺之意如何?」摠兵曰:「孫則旣絶倭之封貢矣。然今必有兵、有糧,而待朝廷命令,然後爲之。」上曰:「小邦,近將奏請水兵,未知大人之意如何?」摠兵曰:「可用水兵處,用水兵;可用騎兵處,用騎兵,竝驅水陸以擊,乃可爲也。然主人之待客,必須自備四五分,然後請客,而兵則必用二十萬矣。」

○自卯時至辰時,四方有霧氣。辰時、午時、未時,日暈。

○政院以京畿監司言,啓曰:「伏聞英陵祭物,於廣州雙橋近處,爲賊所奪云。時急故敢爲來啓。」傳曰:「極爲駭愕。言于備邊司措置。」

8月15日

○庚申,上引見慶尙道觀察使洪履祥。上曰:「如有欲言之事,言之。」履祥曰:「彼處之事,甚爲悶迫,決難堪任。軍中節制之事,自有元帥,而體察使亦往,小臣只當聽其節制,而第聞糧餉甚難,雖多般思量,了無措辦之路。」上曰:「備邊司,何以指授?」履祥曰:「備邊司言,穀熟後,賊有衝突之計,宜淸野以待。臣意則淸野亦不易。近處必有山城,乃可輸納,而嶺南只有三嘉山城,無他可守之地。倉穀今方收糴,而無可置處,此實難矣。」上曰:「聞諸將不睦,必有臨機敗事之患。卿宜調劑。此是第一件事。其二,軍功失實,虛僞甚多,至斬我國人以納,卿宜禁斷。其中有功,而賞不稱功者,亦宜訪問而處置。軍糧聚關,必須力農,然後可辦。旣往已矣,將來勸課,使之力耕也。且與此賊,平野對陣,則萬無得勝之理,必須相勢據險,以築山城。且令淸野,以使賊無所因糧,此爲用兵奇策。水軍,殊不如前,殘病太甚,亦宜百分檢飭,多給格軍。本道有左、右水使,不宜如彼退縮,宜合三道兵勢,相機進攻。凡事着實行之。」履祥曰:「用兵三載,物力蕩竭,農、工、商賈,死亡殆盡,而慶尙右道尤甚。幸而生存者,亦無生理,雖有金城湯池,不可禦敵,而大軍方在其地,轉輸糧餉,民多受弊。且土賊大熾,不必皆奸究之徒,若裒糧募聚,因爲訓鍊,則可爲精兵。苟如此,雖慶尙一道之人,亦可以討賊也。兩湖之軍,斟酌減數,受代糧,以募土兵,則不唯飢民,得編行伍,而盜賊亦必應募矣。」上曰:「事難遙度。卿下去,與元帥議處。」履祥曰:「此時急務,誠如聖敎,力農、鍊兵二者而已。我國之兵,平時專不訓鍊,而驅於必死之地,安得不潰散乎?」上曰:「慶尙一道,習俗之誤蓋久。雖親兄弟,若挾《千字》爲高談,則上座而禮貌之;持弓矢,習武藝,則下庭而賤惡之。聞事變之前,尙州射夫,只有三人云。習俗如此,何以禦敵乎?且,辛卯年間,朝倭連二年不來,而嶺南之人,諉之於自中之變,以爲賊必不來。如是玩侮可乎?百戰之餘,必有良將。卿往本道,有將才者,訪問以啓。中原,則雖盜賊或㺚子皆用之,如李平胡,亦爲都督矣。我國之人,爲將帥者,恒爲將帥;在部伍,則長在部伍。」履祥曰:「褊裨中,如有勇而可當一隊者,則得之不難矣。至於大將,則不可以匹夫之勇求之,尤難得也。雖或有之,知之亦難。彼編裨,則但觀其勇敢力戰者,次次陞遷,可也。」上曰:「我國之人,論功不實,斬級亦不可信也。嘗見《高皇帝紀》,赴戰人被傷者,必賞之。此可爲法。軍人之被傷者,今宜點閱其身,別加褒賞也。」宬曰:「頃見徐渻狀啓,亦有此請,而備邊司回啓曰:『或有自作傷處者,不可以此爲準。』云矣。」履祥曰:「兵家事,賞罰嚴明,然後可以濟事,而我國,則類多虛僞。臣嘗聞義城人,有以斬級登第者卄餘人,而皆未曾赴戰,而只一人一至戰所云矣。」上曰:「此將帥之過也。如是循私,故士卒解體矣。」上曰卿往彼,宜禁虛僞,如有功而抱悶鬱抑者,別爲啓聞論賞。予聞我軍之死戰場者,來時見之,已失其頭云矣。「履祥曰:」此弊滔滔矣。「履祥曰:」外方之事,都在守令,苟非其人,則監司雖有號令,必廢閣不行矣。「上曰:」古人不須遠引,如平安監司李元翼,卿宜取法。「履祥曰:」李元翼,人心旣服,號令如神明,自不可違越,如臣則才氣不逮,何事可成?戰所之事,所當急報,而狀啓之傳,每至稽滯。近聞有旨齎去者,爲土賊所殺云。今後則軍中緊關事,元帥宜遣從事官,或軍官取稟可也。「上曰:」此是予意。備邊司宜送郞廳於元帥,元帥宜送從事官、軍官,親聽指揮,可也。「履祥曰:」邊臣處置之誤,則所失猶小。若取稟於朝廷而誤處,則賊必知之,所損多矣。「

○右參贊金睟、兵曹判書李恒福啓曰:「昨日臣等與領議政柳成龍,往都督處則言:『奏請之辭,若只請兵糧,則中朝時未知爾國事勢,如此其急也。大槪宋經略、李提督,幸得好機會,不能善處,終至於此,而〈經略名應昌,提督名汝松。〉李,是權勢之人,中朝不能詳知耳。今宜以小邦力竭,不能當此强寇。若至於糜爛,而全羅、忠淸以上水路,亦不能守,則中國鴨綠、金、復、海、盖、山東、天津,以至南邊沿海,亦可虞也。』云。又以賊方築重城,以爲久住之計,使中原,明知爾國決不能抵當之意,可也。欲見奏請陪臣,常議此事。』臣等又曰:『添兵、請糧之外,欲陳非老爺,難以鎭戍。仍留小邦之意,如何?』都督曰:『久留爾國,我有何功?此事在爾國處置,非我所當與知。但使我只防守而已,則決非所能。今年防戍,明年防戌,而賊無自退之理,何時了事?惟當大擧掃滅而已。』又言:『爾國宜思自强之計。』臣等答曰:『今擧國糜爛,賊在腹內,何能爲自强之計?幸賴天兵之力,姑爲羈縻之計,一邊添兵,趁卽掃除,使賊離東萊海岸,而我之邊境,得以無事,然後君臣上下,豈無所事?』都督曰:『貴國可得精兵幾何?軍糧幾何?』臣等答以當商量以對矣。都督以小錄,論降倭事,示臣等。略曰:『關白雄據六十六島,其心未嘗忘情於僚屬,故令好漢,領兵出侵外國,明爲呑幷之計,暗寓消磨之術。此輩或知其意,頓生異心。但機會雖曰可乘,事體尤所當愼。今彼刺血爲盟,然未經目覩,未足深信。必須選委才智官員,與之面訂,先取其同僚,或斬有名頭目來投,或燒其器械、糧草,方爲有據。如要授官職、列土地,則便當許之,竢國勢日張,或姑留示恩,或卒然撲滅。此今日處倭之權宜,以爲何如?』云矣。」答曰:「知道。」

○備邊司啓曰:「昨日往見摠兵,論議終夕,終無歸宿,而臣等反覆言其賊勢可虞,摠兵無留住之意,極爲可悶。今日更進,以聽其言。降倭事,機關甚重,處置不可不速。自此或爲官敎踏御寶,且指授答書之辭,使慶尙監司,爲書入送,而劉摠兵分付之事,雖不載於書中,令持書入賊中者,密言使之自效,以驗眞僞,然後受之之意,幷下書密諭于都元帥何如?摠兵在京時,陣法學習,固爲甚好,但砲、殺手,近日所學者,乃浙江陣法。今若兼學川兵之陣,恐成邯鄲之步。年少人、兒童,若可得,則抄出學習亦可,而人數不多,亦恐有類於兒戲,爲其所笑。然更與訓鍊都監議處。倭人劍術學習事,近因多事,未得擧行,然於降倭中,如有能解用劍者,令都監別爲傳習。」答曰:「依啓。浙江陣法,雖所當學,而川兵之陣,竝學何妨?如此則所學廣矣。豈至於匍匐而歸?川兵劍術、倭人劍術,幷不可不學,斯速抄出可學人,着實擧行。且倭將投降事,觀摠兵所書分付,則其勢似難。倭將豈肯出來?莫如依予言,授以嘉善官敎,定約出來,則斯速上送,自有處置之路。竝參商施行。」

○海平府院君尹根壽啓曰:「臣聞摠兵欲見奏請陪臣及書狀,故臣今日,與申欽進見,則總兵言:『倭賊之意,不在於封貢,實欲求親、割地。求親者,關白爲其姪,求婚於天朝;割地者,欲割漢江以南,屬之倭奴,以北屬之天朝。俺營裏降倭,前後出來者甚多,其言皆一樣。福建地方,擒得倭奴所言,亦如此,其處撫按官,已上本矣。石尙書及閣老之意,皆不欲用兵,若聞爾國請兵、請糧,則心必不喜。只有科道官,可論此事。孫侍郞若爲爾國先上本,則必易爲力。且陪臣,今雖齎奏進去,不無中路攔阻之患。除齎奏陪臣外,又將本國危急事情作咨文,別差一陪臣,哀懇於遼東撫按及孫經略衙門撫按等官。雖或曰我當替爾國上本,其言固不可信。但因此而奏文不至於中阻,則幸矣。』臣問『孫經略意思,如何?」曰:『經略有兩樣主見,戰與守而已。進一步,則天朝防守於爾國;退一步,則當守鴨綠江上。倭賊一年不去,則防守一年;如三四年,以至十年不去,則當以賊退爲期而防守』云矣。「答曰:」議于備邊司。「

○慶尙監司洪履祥啓曰:「降倭諸正處置事,若或盡領其衆來投,則極爲難處。雖開諭不從,闌出,或有不恭之狀,則何以處之?敢稟。」傳曰:「此事,似不須深慮。若預爲通書約束,則彼何敢率衆闌入?若或不從,當以兵戈相待。然議于備邊司以去可矣。」備邊司回啓曰:「倭書中旣云『先送徒衆後出來。』今當先爲約束,使之漸次出來,而與諸將嚴兵以待,如或不依所約,合衆而來,形迹可疑,則當以兵戈相待。此意言送何如?」答曰:「依啓。」

8月16日

○辛酉,禮曹啓曰:「世子冊封奏請使,以單使別遣,反似苟簡。今者奏請使尹根壽,以重臣結銜,將爲發程,兼冊封奏請,事體宜當。」上從之。

○黃海道觀察使李廷立辭朝,上引見于便殿。

○接伴使金瓚啓曰:「督府留住二年,而兩南飢民,投入營中,或爲房子,或嫁天兵。申飭軍中,勿許率去之意,預先告稟于督府,出去之日,如沙峴等處及大同江、鴨綠江過涉時,差官點禁,毋使過去。」上命備邊司,速爲施行。金瓚又啓曰:「今日督府,急召通事柳依擯等,密言曰:『孫侍郞,七月廿八日,過關,適逢顧軍門,問倭情,則答曰:「不急。」何不遣重臣,以賊勢方熾,告急於孫爺耶?且尹陪臣宜急發送,懇懇哀告云云。』敢啓。」傳曰:「言于備邊司,斯速議處。」備邊司回啓曰:「今此奏請之行,係國安危,不可不急速發送。奏文及呈文,速爲斤正,星夜馳進爲當。督府營中投入男女刷出事,已爲啓下。男子當抄屬砲、殺手,女人則多般賑濟,必期全活。且於臨津,則定察訪一人,使之點禁;大同、淸川、鴨綠等處,差使員點視,俾無如前潛隱過江之弊。此意下書于京畿、平安監司何如?」答曰:「依啓。」

○備邊司啓曰:「『連得來書,申之以約誓,質之以鬼神,雅意所在,實出血誠,令人感嘆。嘗聞天道助順,人謀與能。師之老壯,在於曲直,一時强梁,不足恃也。夫然故,智者因機而達權,勇者見義而必爲。明於利害之分,審於去就之際,身立殊功,名流後世,而福祚延於子孫,豈不美哉?我國與日本,二百年交好無間,不意兇悖之人,逆天犯順,遠起兵端,干戈糜爛,使兩國無辜生靈,塗炭至此,非徒人心所共憤疾,於天地鬼神,有所不容。足下於此,能深思遠慮,洞曉逆順所在,飜然改圖,去危就安,垂功名於竹帛。非有烈士心腸,安能如此?男子一言,可斷金石。彼此相照,不待言喩。惟願足下,早決大計,毋或遲疑,以誤事機。事成之日,酬勞報功之典,朝廷當極隆厚,州郡之任,惟足下才器所及。白日在上,必不食言。且以足下懋功偉績,保奏於天朝,聖皇帝必有國士之遇,以展平生之志。豈止與鐵中錚錚者,比肩而已乎?事在不疑,毋煩縷悉,自餘機宜,不能盡布。立竢回報云云』,以此意回答諸正之意,下諭于慶尙監司,而官敎亦下送何如?」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降倭諸正處置事,洪履祥已承傳敎矣。但嘉善官敎,不可輕許,姑以堂上官敎,安御寶以送,其答書,則令慶尙監司裁送,而密使東萊等處出入賊中可信者,潛入賊營,察其誠否,然後許之爲當。五十人出來,則處置極難,姑令語之曰:『爾輩投順之誠,我將已知之。朝廷,亦以高爵、厚祿,相待矣。但一時出來,則不無漏洩之疑,入我境,亦恐人民驚惑。須定日期,漸次出送,而汝則從後出來。』如此密議,若賊將從其所言,或五六人、或十餘人,前後來降,則卽分處諸陣或內邑,誘以好語,豐其飮食,使無怨叛之心,而急速馳啓,以竢朝廷處置。第各官蕩敗,供億爲難。今秋穀旣成,別爲措備大米百餘石,以爲撫綏之用。受降之際,會合諸陣軍兵,倍加戒嚴,勿致疎虞之意,馳諭于都元帥及慶尙監司,何如?」上從之。

○海平府院君尹根壽啓曰:「昨日總兵又言:『平秀吉之女壻,領精兵,秀吉專靠其壻。又有秀吉之姪,狠惡過其女壻。秀吉求親於中朝者,卽爲其姪』云。『頃日小西飛,送其從倭二名于行長,而又有夜不收一人,以總督之命,率其倭,仍持贈給物件而來。今倭賊盡數渡海?未知行長回答之言云何?』總兵曰:『前日行長屢送其從倭于我營,問小西飛至今不還,定被殺死。我言:「天朝豈殺一倭,以失信於爾等?且譚都司在爾營,以當小西飛,天朝雖欲殺小西飛,獨不爲譚都司地乎?」行長猶未信。今見小西飛之人,聞甚歡喜。』云矣。又問『行長,若歡喜,則何不從總督之命,捲衆渡海去乎?』總兵曰:『天朝不是終不許封貢也。賊若盡過渡,更無一倭在爾國者,則天朝固當准其封貢,而貢道從寧波府矣。』曰:『然則行長,何以聞命,不卽去乎?』曰:『行長回去與否,須竢關白之令。關白時未有令,行長不得渡海』云。且因言倭賊意在求親、割地之語,而甚言賊無退歸之意。昨日啓辭時,緣昏黑忙急,忘未及啓。今始追記,敢啓。」答曰:「知道。」

○備邊司啓曰:「劉總兵,極爲缺然。一去之後,天朝之意,未必不置我國於相忘,臣成龍反覆論辨,而摠兵所對,竟無決語,但言李提督大失機會。』臣語之曰:『老爺一去,而倭賊必再肆。是機會提督失之,而罪責則老爺,當之奈何?』摠兵低顔微語曰:『皇上不視朝,下情無以上達』云而已。此其去意已決,雖千言萬語,無可爲者。然百官呈文,請留何如?」答曰:「依啓。孫侍郞處,亦極陳爲當。」

8月17日

○壬戌,卯時,上行望闕禮。

○司諫院啓曰:「伏見戶曹公事,請以內需司田稅,支用於本曹云。國家經用,自有度支錢穀。內需之儲,在平時猶不可,目今公私赤立,軍餉竭乏,更無繼用之策。內需司田稅,請依該曹公事施行。」答曰:「內需司田稅,非自今始,自前爲之之事。自內豈無用處乎?」

○接伴使金瓚啓曰:「卽朝,督府〈卽劉摠兵也。〉招通事柳依擯,密言曰:『顧軍門〈卽顧養謙也。〉夜不收,昨夕密告曰:「熊川各陣倭,盡爲換兵,來九月望後,當向全羅道」云。同道各處,急速收穫,屯兵預備可矣。且急差陪臣,告報孫爺,則將急急出來。若不告,則孫爺之行必遲矣。』」傳曰:「言于備邊司,議處。」備邊司回啓曰:「夜不收所言,眞僞未可知,在我則賊雖不來,當急急措置。此意知委都元帥、各處諸將,使之申飭待變。但摠兵纔還,南方人心方危懼,如賊盡換兵等語,不必張大言之。近日降倭多言:『若淸野待之,假使秀吉自來,難以長驅。若於臨江去處,設弓、砲數百,不雜他軍,賊至,片箭、鳥銃亂發,則倭衆不敢近。』又言:『山城,可易守。舟師從水路,要截釜山以南,絶賊糧道,皆今日禦賊善策。』此諸條枚擧知委諸將,使之依此爲之,孫侍郞處告急之文,晝夜馳送何如?」答曰:「依啓。孫侍郞處,九月內賊動之意,措辭幷入極陳。」

○以沈悅爲藝文館檢閱,金權爲司諫院司諫。

○備邊司啓曰:「摠兵咨文,不能詳知,大槪以爲天兵逃軍,京畿陪臣接置云。若然則極爲駭愕。令備邊司議啓事,傳敎矣。此事,臣等亦以爲駭。昨日令接伴使金瓚,持咨文往告曰:『天兵來此,小邦陪臣,豈有私接不出之理?若有之,當以重律治之。咨文中不擧姓名,未知爲何人。欲老爺,更爲分付。』總兵答云:『此逃軍自前年逃去,俺之軍人,再度相値於路中。自云:「隱接於海邊人家」,故移咨于國王,而實不知接受人姓名。但當申飭査覈緝捕』云云。回咨則令承文院製送,而一邊以京畿及各沿路州郡,如有蹤迹未明唐軍,寄在某處者,多般搜出,各其所在處,囚禁啓聞事,行移于諸道監司何如?」答曰:「依啓。」

○接待都監啓曰:「劉總兵御下甚嚴,管下軍卒,不得侵擾都城,鹽醬等物,私自貿食,近來市中鹽醬稀貴,許多軍卒,未得換食。今者傅中軍言于接伴使金瓚曰:『軍中不得食鹽。可以覓給,』云。請令該司,急速磨鍊題給何如?」傳曰:「依啓。」

8月18日

○癸亥,司憲府啓曰:「接待都監之官,各司所納之物,無不濫懲,下吏,因緣作弊,怨咨盈路,而至於環坐醉飽,日日如之,極爲無謂。請支應物膳色郞廳,幷命罷職。佐幕之官,其任極重。況今多事之時,句管之責,亞於方伯,不可不愼擇。咸鏡道都事朴慶深、京畿都事楊士衡,人物庸陋,不合本職。請命遞差。」上從之。

○司諫院啓曰:「內需司田稅移捧戶曹事。」答曰:「田稅非大段。數少,依舊不妨。」

○傳曰:「降倭事,移咨于上國事啓下矣。當此告急之時,以降倭多數出來告之,則恐或以爲:『倭賊連續出來,必是賊勢歇後不足虞』,則移咨非計。徐爲觀勢處之不妨。且降倭入送于北兵使處,使之另加撫恤,作爲牙兵,當此胡人凌侮之時,一二部落,乘機擊破,則必能威懾逆胡,商議以啓,言于備邊司。」備邊司回啓曰:「降倭事,似當移咨遼東,轉奏朝廷,入送中國,以除他日難處之患,故昨者啓下矣。第以天朝若知倭奴連續出降,意謂賊勢歇後,不復致慮,則其於請救,有所妨礙,依上敎觀勢處之。且北虜比甚憑陵,當此防秋,添軍無策。若降倭等,十分撫恤,作爲爪牙,則胡人一二部落,乘機擊破,果能威懾逆胡。但北方一帶各官,物力蕩竭,供給必窘,米、布、鹽、饌等物,別爲措置,豐其衣食,毋致缺望之意,下書于咸鏡監司及北兵使何如?」上從之。

○王世子在公州。令曰:「余三到此州,牧使、判官,不無勞苦。各賜靑布二匹,略示嘉奬之意。且來二十日出宮時,招集父老,問其弊瘼。」

○公州儒生洪涵等百餘人上疏,請留鶴駕,鎭撫人心。答曰:「省疏。良用嘉焉。余旣奉召命,今不可留住矣。」

8月19日

○甲子,司憲府啓曰:「降倭之事,極爲可慮。上來之際,廚傳、供億,少不如意,則發毒作亂,略無畏憚。或結縛其押領之人,打下無數;或結縛各官軍官、色吏於刑板,儼然杖之;或剽掠民間,奪取牛馬、財産,有同行賊之時。本官縛其領來通事,將爲施罰,則御史、守令同坐之處,拔劍突入,亂斫刑板,解縛奪去。至如都城之外,亦行槍掠衣服、飮食,御賜馬匹,亦任意進退。分遣之時,行到通津,怒其押官之落後,焚蕩民家。其種種兇悖之狀,不可勝數,誠心歸順者,固如是乎?以此人心危懼。來者不拒,雖是待夷狄之道,而邊將喜功諉引,如有投降者。邊將嚴立約束於受降之日,諭以國俗,卽令解劍,所持兵器,幷令納官,如有如前作弊之事,則以軍律從事之意,嚴辭開說,使之通知;如或不肯從令者,不受其降;旣降之後,違其約束者,輒加誅殺,無或寬饒,則庶於待夷防患之道,兩得其宜。此意下書于都元帥、各道觀察使。」答曰:「依啓。降倭事,過矣。然言于備邊司。」

○司諫院啓內需司田稅移捧戶曹事。答曰:「不允。」

○備邊司啓曰:「近來畿邑諸處,土賊興行,殺掠人畜,英陵祭物,亦爲所奪。安有如此駭愕之事乎?冬春穀貴之時,則盜賊之患,必甚於今日。若於各村人民,稍集群聚,令近處之民,使之作屯同居,或爲木柵,各設弓槍禦賊之物,擇有武才者一人,爲一屯之長,以主捕賊之任,不能捕獲,或不告官者治罪,能捕者,從所捕多少論賞。又以武班守令,爲檢擧差使員,東道,則以抱川縣監楊鶴瑞、朔寧郡守李惟直爲將;南道,則以驪州牧使金友皐、陽智縣監趙德恭、慶安察訪閔義瑞爲將;西道,則富平府使奇薰、水原判官李舜賓爲將,使之相通約束,多般伺察,東西齊擧,或窮探巢穴,或設伏歸路,毋使網漏,民吏、品官中,如有自願捕賊者,皆令招募,從其功勞,啓聞論賞;各將所屬郡邑,盜賊竊發,而不爲捕捉者,巡察使重加決罰;其中尤甚者啓聞,從軍律處斷之意,行會于京畿監司柳根何如?」上從之。

○午時未時,日暈。

○以崔岦爲奏請副使。

8月20日

○乙丑,王世子發還京城,夕次全義縣。

○上引見奏請上使海平府院君尹根壽、副使行上護軍崔岦。上曰:「卿往哉周旋,成事而來。」根壽曰:「崔岦言中國凶荒,請糧甚難。然欲盡力陳請。」上曰:「孫侍郞專制閫外,必須力圖於此人。侍郞處咨文,當先卿以送。咨文雖先去,卿亦親見力陳可也。」根壽曰:「臣雖遲一二日,欲力陳於侍郞。」上曰:「然。且水兵向濟州而來云。予未知其道路,然豈有越大海而出來之理乎?設若出來,由山東、金、復、海、盖,如張鴻儒之出來則可矣。」岦曰:「自山東,亦可出來,而其處甚爲凋弊,出軍似難云。」根壽曰:「出來水兵,當由南直隷、寧波府、浙江、蘇、杭,距濟州,雖未知其幾許,而嘗見《琉球錄》:『順風則由福建,七日而可至;不順則十餘日可至』云。」岦曰:「倭之向閩、廣者,必過大小琉球。」根壽曰:「南直隷近於濟州。」上曰:「賊若據險,則可以舟師,擊之乎?」根壽曰:「不但水兵,必須有陸兵夾攻,可以擊之。」上曰:「然。天朝若誠欲勦滅,則豈有力不足之理乎?」岦曰:「未可以一槪言言之。」上曰:「聞河南近處,土賊大起云。然乎?」岦曰:「土賊無處不起。吳下有世族,與秀吉通謀圖不軌,朝廷深以爲慮,幸而捕捉云矣。」上曰:「劉總兵仍留事,須力懇於侍郞。但未知侍郞可留總兵否也。」根壽曰:「總兵之永歸與否,時未可知矣。人言顧遞而孫未來,欲乘間入歸云。」上曰:「歸則永歸矣。」上曰:「卿等今日發行乎?」根壽曰:「奏文已書,禮部咨文未書。書畢則雖晩當發。」根壽曰:「聞劉摠兵之言,則中朝亦厭苦用兵云矣。」岦曰:「糧之難,甚於兵。兵雖許,糧亦爲難。遼東邊上軍糧,亦必不許。山東凶荒,禦倭米豆,只三萬石。以我國全盛時言之,不如中邑所儲。今年以太常差救荒使,而募粟甚難云矣。」上曰:「沈遊擊、宋侍郞,今在何處云耶?」根壽曰:「沈往北京,宋被參云。」岦曰:「宋被參,故不得復命,往在山海關近處云。宋侍郞望輕,石尙書、顧侍郞,雖被彈論,平時有重望云。」上曰:「孫鑛有才智乎?」岦曰:「未知其有才智,於我國之事,而用力與否,亦未可知。但秩高文官中,只有此人,不主和議云。」根壽曰:「鑛卽正德年間死節人孫燧之孫,乃忠孝之門,而二十八會元,今年四十八。」岦曰:「往者,已給糧二萬餘石。今雖給多少之糧,必不具船以給。然則我國船,亦可移送否?」上曰:「我國船,可以送往耶?」岦曰:「臣曾問平安監司以船有無,則以常時不行之路,而又無官船,未可往來云矣。」上曰:「議于備邊司處之。」上曰:「封貢則賊必歸乎?」岦曰:「倭賊之意,未可知也。自古未有方張之賊請和者,若許封貢,則必欲因此而歸矣。以人事推之,則渠亦師老。如有方張之勢,則豈待虛名,而如是久留乎?但國家不幸,有可爲之幾,而沈惟敬害之。今則等待多時,而惟敬又不來矣。」根壽曰:「總兵則云:『雖許封貢,倭必不歸矣。」岦曰:「顧侍郞上本云:『臣必知其無事,故以身當之』云矣。」根壽、岦等欲退,上曰:「且留」,命餽酒饌,又賜藥封曰:「我國存亡,在此一行。萬里須成事而來。」根壽曰:「事機難以遙度,當隨宜以圖。」遂罷黜。

○司諫院前啓內需司田稅事。答曰:「已諭不允。」

○接伴使金瓚啓曰:「臣見摠兵,問『孫侍郞到何地方?』答曰:『今未過關。不可不汲汲告急。』臣曰:『尹陪臣,以此今日出去矣。』曰:『去則去矣,未知請兵、請糧,得準出來否?爾國水兵若失守,則非但朝鮮,中原地方,近而山東,遠而浙江、福建、廣寧等處,無不周通。賊若遍滿,則中國亦有難支之患。此意,幷言于尹陪臣,使之懇告可也。』且曰:『前見柳閣老,問兵糧之數,至今不爲回話。今後則凡分付,無滯卽報。』又曰:『全、慶兩道禾穀,須急急收穫,隱置山谷幽僻處。假令賊來攻一城,無所得,又攻一城無所得,則必以爲王京亦如是,無來犯之意。且分付都元帥,設險于要害處,賊如來犯,則必要擊之。』臣問『西路殘破已甚,夫、馬調發甚難。老爺,亦或西歸,則欲知起程遲速,預先措置。』曰:『待中軍到京,分軍先發。我之發程日,則過數三日,當更言之。我到義州,先送病兵,留住此邊,以待孫爺處置,以決行止矣。」傳曰:「言于備邊司。兵糧之數問之,不答何也?斯速回答。」

○海平府院君尹根壽啓曰:「今此告急之行,惟當懇乞征勦,而前者胡澤及許頊之行,齎去奏文,雖不顯言封貢,其主意,似不專在於征勦。今次奏文,亦及羈縻之語,天朝之議,若以兵糧不可易調,姑準封貢,爲羈縻之計,則使臣不可無辭。欲抗言執以爲不可,則與前去奏請之意,不無牴牾。請令備邊司,十分商確,明白指授。」答曰:「依啓。」

○朝鮮國王謹奏:

恭遵廟議,拜陳下邦事情,以備採擇事。萬曆二十二年七月十六日,準遼東都指揮使司咨,該爲東封難恃,敬陳備禦末議,懇乞聖明裁斷,以保治安事,蒙欽差總督葪、遼、保定等處軍務兼理糧餉及防禦倭事務兵部左侍郞兼都察院右僉都御史顧養謙案驗,準兵部咨,該本部題職方淸吏司案呈奏本部,送兵科抄出尙寶司卿超崇善奏:頃自封貢之議一出,盈庭抗疏力爭,其言是非利害,不啻詳矣。臣亦無容復贅,第不主封貢,當議戰守;欲主戰守,當議兵食。今日財匱矣,兵疲矣,民不可復擾矣。此當事者,所以苦戰守之難,而主封貢之計也。臣愚以爲,戰不足者,守有餘,惟在得其勢,執其樞耳。臣昔年奉命,巡按遼東,嘗詢考朝鮮形勢,而得其要領,敢爲皇上陳之。蓋朝鮮北面,與遼接壤,而東、西、南三面距海,東西皆崇山、絶島,連亘、阻塞,惟南面釜山,乃倭夷所入之路。倭夷欲由釜山入王京,必經全羅、慶尙二道,而全、慶之間,如雲峯、大丘,皆有天險可據。誠於此地,設兵分布,則倭奴不能復入王京,而朝鮮擧國可安枕矣。朝鮮安則中國之藩籬固矣。或者謂:『屯守無兵,畜兵無餉,將奈何?』臣謂全、慶險隘易守,一可當百。今劉綎五千川兵尙在,再加南兵三千,卄八千人。今之訓鍊朝鮮兵卒,每我兵一千,領朝鮮兵二千,朝夕敎以武藝,總計之則有二萬四千之衆。使爲將者,嚴其紀律,鼓其銳氣,何戰不克,何守不固?至於糧餉之費,不必取給中國。朝鮮水田,極其膏腴,一歲有一歲之收,我爲彼國防守,彼獨不能爲我兵饋餉乎?因朝鮮之糧,練朝鮮之兵,無徵調轉輸之煩,而有安內攘外之利,策莫便於此者,亦何憚而不爲也?或者又謂:『近守鴨綠爲便』,此又不然。蓋倭酋不得朝鮮,則朝鮮西、南,有蓮花、飛盖、蛇梁、金梁等數十島,聯絡海中,爲之限隔,非由不能由陸道窺遼左,亦必不能由水道窺天津。若倭酋據有朝鮮,則王京之漢江、開城之臨津江,平壤之大同江,處處可以通海,直達畿輔,不必渡鴨綠,走遼陽也。是故,欲安中國,必守朝鮮,必守全、慶,則得其要樞,而倭奴雖狡,可無患矣。舍險不守,而專恃封貢,萬一倭奴,乘吾無備,擁衆後入,禍將何及?蓋倭情反覆不常,自昔已然,卽與封貢,必不能保其無渝盟之事。此守全、慶一策,誠不可不汲汲講求者也。伏望皇上,留神省覽,勑下兵部,酌議施行「等因。臣竊照小邦,以奄奄餘燼,與强寇相持,今已三年,力盡於隄備,財竭於轉輸,加以飢饉疾疫,軍民死亡殆盡,危亡之機,間不容髮,而前日所恃者,猶有總兵官劉綎一枝軍馬,留住南原,而今亦撤回,中外民心,率皆危懼,荷擔而待。臣日夜籌度,圖所以自保之計,而不知所出。欽蒙天朝,矜悶不置,終始拯濟,罷絶封貢之議,講求戰守之便,將於摠兵官劉綎原留五千川兵外,更添新兵三千,分守大丘、雲峰,布置形勢,區畫方略,萬里之外,如經明見。小邦庶幾因此,再免魚肉於兇鋒,感激流涕,不能已已。除一體欽遵施行外,臣仍照兵部覈題,該彼中一切戰守、兵糧事體,俱奉欽依,倂歸督撫,假以便宜,則前項所奏,尤難中制。相應覆請,合候命下,移文遼東督撫衙門,轉咨朝鮮國王,査照從宜料理施行。蓋慮遙度之策,或與本處事情,不相應容,令再加査照料理。其一切戰守便宜,則必有督撫籌畫,臣惟當恭候成算而已,但小邦把守形勢,兵糧饒乏,寇賊情形,臣不得不仰陳淺見,以備採擇於萬一也。姑以形勢言之,小邦八道中,慶尙一道,郡邑最多,地面闊遠。正北則江原道,而通行之路有三;西北則忠淸道,而通行之路有七;正西則全羅道,而通行之路有八九,其他曲徑、細路之傍出者,又不可悉數,而今賊將淸正,在蔚山之西生浦,故陪臣高彦伯等,把守慶州,以備北出之路;賊將行長,在金海、熊川,故陪臣李薲等把守宜寧,以備西犯之勢;又慮海中巨濟等處分據之賊,從水路順槍全羅南邊,轉出於西海,則腹裏忠淸、京畿,以及黃海、平安等道,皆爲可憂,故著令陪臣李順臣等,收拾戰船、水卒,把截於巨濟縣西閑山島要口。此其小邦備賊形勢大槪,而地頭旣多,兵力亦分,各將所統,又皆疲弱殘卒,爲緣糧餉不繼,逃散太半,脫有賊以大勢,乘虛衝突,決難抵敵。査得,大丘在慶尙道中央,爲釜山、東萊向北直路;雲峯在全羅東界,與慶尙相接,此兩處果係要害。若屯兵備守,則誠爲得便。但賊從西生浦而動,則出於大丘之左;從金海、熊川而動,則出於大丘之右,而雲峯與大丘,道里懸隔,勢不相接,緩急難以相救。上年天兵,方鎭大丘,而賊從海邊,直犯晋州。晋州不守,賊之前鋒,及全羅而還,此其一驗也。大抵小邦與倭賊,隔海而國,溟波際天,其險不測,不但天塹而已。必使釜山之南,無一賊蹤,然後留天兵數千,協以小邦之軍,勁戟、長弩,臨海而守,又列戰艦於前洋,水陸合勢,以主待客,方爲長策。不然而蓄賊門庭,僅備堂奧,形分勢裂,雖有累萬之軍,旣難處處防守,而賊又窺覘虛實,伸縮自如,決非安內、攘外之術也。以兵食言之,自古有食,然後有兵,有兵然後可議戰守,此不易之論也。目今小邦所患,無食爲最,而無兵次之。如使食足,則數萬民丁,不難召募,操鍊數月,猶可成軍而禦賊。然而不能者,特以食不足故耳。小邦自來,土綿力薄,生理鮮少。平時財賦所出,專倚於慶尙、全羅,而兵興以後,慶尙及諸道,或被賊禍,蕩爲丘墟,萑莽極目,千里蕭然。惟全羅迤西一帶數十邑,幸得粗完,惟其粗完,故調度徵發之倍蓰於他處,內供都城經備,外辦軍兵糧餉,丁壯簽調爲軍,老弱運餉絡繹,而人力都盡,更無分寸贏餘。雖有膏腴之田,一年耕可足一軍之食,而奈無人可耕,無種可播,往往耕或不耘,廢爲汚萊,以此生穀之源日乏。初渴官倉之儲,官倉旣盡,繼以賣官、鬻獄,猶不能足,括借民粟,民粟亦盡矣。今年所耕,視舊百不能一二。設或秋稼熟,又被賊四出搶奪,饋餉之策,益無所措。此不待賊兵深入,而拱手待亡之時也。豈不痛哉!至於賊情,則反覆黠詐,最難究詰。屯據他境,久而不退,築城、運糧,狺然不已,其志將欲何爲?必非無故而自退者,亦明矣。向年賊攻陷邊邑,長驅直進,旬日之內,逼迫都城,而又分兵八道,一時攻刦,使小邦首尾不得相救,潰散不暇,賊之兇計,蓋欲一擧而盡呑小邦。向非天朝威靈遠加,有以震懾,則小邦安能保有今日,賊亦何憚,而有所前却哉?今其斂兵海濱,時月之間,頗戢搶掠者,亦惟天威是懼耳。夫中國禦戎之道,不過戰與守,若二者俱不便,則或出於羈縻之計,要之相時審勢,毋失機會而已。臣之區區之意,倘蒙天朝於此賊,審其情僞,察其事勢,如欲更震雷霆之威,使狗鼠之流,心驚膽破,百年而不敢西向,則更爲大擧,薄代掃蕩,固萬萬大幸。如其不然,計以羈縻,少緩決裂之禍,又多方以曉諭之,使其渡海歸巢,而一邊添兵、備糧,賊不從命,卽以兵威驅逐,令邦域之內,賊氣一空,然後小邦得以生聚訓鍊,漸謀自振,而天兵數千,雖少留之,亦可憑藉,以爲善後之圖矣。臣又謹査該奏內,若倭酋據有朝鮮,則王京之漢江,開城之臨津江,平壤之大同江,處處可以通海,直達畿輔。臣因此參詳,小邦三面際海,而西南一帶,與天朝南、北直隷、山東、浙江等處相望,如乘風汛,無處不通,非獨漢陽等三江,可達畿輔。若此賊仍據弊疆,不以時驅勦,則其勢必至於上貽天朝之憂,而重臣失職之罪也。小邦之人,有爲臣設策者以爲:」賊兵屯在釜山等處,險要地面,築城、浚濠,雖未易卒發,而其運糧、添兵之路,自釜山至對馬島,直以舟揖往來。兼又本賊,長於陸鬪,短於水戰,若精備水兵,從巨濟洋中,邀截賊糧道,則岸上之賊,歸路阻斷,勢自窮蹙:「此亦一奇,然非得大調舟師不可,而小邦力所未及,此尤臣之所痛悶者也。

8月21日

○丙寅,王世子夕次稷山縣。

○司憲府來啓:「內需司田稅,移捧戶曹事。慶尙道防禦使金應瑞,人物悖妄,處事乖戾。我軍之作罪者,令降倭斫之,作罪者之妻,又令降倭奸之,凡所施爲,動失人心,他日之僨事必矣,而且與本道將官,不相和協,勢不相容,其不能同心討賊,可知。不可姑恩兩存,以貽後悔。請命改差。畿甸之內,盜賊興行,廣、利、陽、竹之間,兇黨益熾,守令莫敢下手,使之殺越無忌,至於英陵祭物,亦被刦奪,凡在聞見,莫不寒心。防禦使邊應星,駐兵近境,無意措捕,泛然狀啓,歸罪守令,以爲塞責之地,極爲駭愕。請命推考治罪,更令窮督列邑,登時勦滅,俾無滋蔓難圖之患。右道水運判官權光烈,以催運田稅,下去海西,而所管之事,置之相忘,偃臥鄕家,至經三朔,一石之米,不爲領來。當此國儲虛竭之時,怠慢不職,至於此極,請命罷職。」答曰:「依啓。金應瑞事,言于備邊司。」

○領議政柳成龍請對,上引見于西廳。成龍曰:「今朝,慶尙道降倭率來金應瑞軍官,自臣母所在處來言,臣母得病云。當此之時,不可輕易退去,數日內,若聞加重之言,則不得已當下去,玆以欲陳所懷耳。」上曰:「卿之老母,在安東,其處有醫員乎?」成龍曰:「臣母不在安東。臣兄爲豐基郡守,故在豐基耳。大槪病則痁疾,而母年八十三,是以爲懼。」上曰:「瘧疾,時令也。但外方無醫,予當送內醫救療耳。」謂承傳色曰:「領相母氏得病,內醫給馬下送。」成龍曰:「臣見徐渻之書,書中之言,不可盡陳,大槪金應瑞與高彦伯相失,朴晋、金德齡,亦不和協云。」上曰:「邊將極爲非矣。前日渠等自言,自今以後,當握手相歡,不復如前相失云,而今又如是,則似不免欺罔之誅。當此之時,胡、越一家,而以私嫌有隙,極爲無理。」成龍曰:「金應瑞移拜慶尙右道水使如何?」上曰:「兩將,若難相容,依所言爲之無妨。移拜全羅兵使則如何?」成龍曰:「朴晋,殘弱如儒生。朴晋遞差,以金應瑞代之如何?」上曰:「雖一道,左、右道則無妨乎?」成龍曰:「似無妨。崔興源及備邊司堂上,幷召議處。」上曰:「在外大臣、備邊司堂上命招。」成龍曰:「今若盛陳舟師,壓其後尾,則賊勢自然消蹙,而陸地將帥,視舟師如他家之事,舟師極爲虛疎,飢寒、疾疫,死亡殆盡。宜令御史,抄入陸地之軍矣。」上曰:「趙存性,時未赴任乎?」成龍曰:「未赴任云矣。近來凡事,置之緩忽,不可一一責之。當今西北風高之時,彼賊勢難出來。多出疑兵及兵船,侵軼巨濟之賊,若將絶其糧道者然,則賊必畏而不動,而舟師孤弱,計不得施,屢次移文于元帥,而元帥之言,亦不行云。宜令趙存性,星馳前去,檢督諸將,多張陸軍,以爲疑兵,亦令金德齡,領兵前進,以爲侵撓之計爲當。彼賊,今年似不動矣,明年則大可憂矣。」上曰:「都元帥,何不爲之乎?依備邊司指授爲之可也。」成龍曰:「凡事漸次爲之,則雖日計不足,月計有餘,而當今之人以爲,凡鍊兵等事,如臨渴掘井,不可及矣云。臣觀《紀効新書》,以木刀相擊刺,以定優劣,乃其法也,而今之用兵,則不然矣。古之用兵者,不在兵多,要在養之盡力而已。精兵皆在於外方,而元帥亦不檢督,極爲非矣。」上曰:「必得將,然後可爲,而何無將帥耶?百戰之後,必有將帥。雖無武將,儒將亦不可得耶?」成龍曰:「儒將,尤不可得矣。」上曰:「我國之人,凡事無着實處矣。」成龍曰:「尙州牧使鄭起龍,能得人心,且能力戰,今宜陞堂上爲討捕使,賊若再動,把截尙州洛東江,或退守兎機,倭賊未動之前,緝捕道內土賊,似爲便益矣。」上曰:「甚當。」上曰:「倭賊投降事,我國之人,無不以爲未便云。」成龍曰:「彼賊投降於我,不受則於計失矣。」上曰:「多狐疑,多雜議,皆以降倭爲內應云。昔日全盛之時,尙且長驅無憚,今者蕩敗之餘,豈必內應後動?大槪論議,固不可不周遍預慮,然不當如都下之騷擾也。降者不殺而已,不須致恭。然接待不可如是草疎也。若數多來投,則解送中原,可矣。」上問崔興源曰:「金應瑞、元均相換乎?與朴晋相換乎?」興源曰:「臨敵易將,未安。如非不得已,仍任無妨。」〈史臣曰:「操心謹愼,律己簡約,稍有德望,而韻格凡常,無耿介果敢之氣。」〉金睟曰:「朴晋病重云,宜速遞差,以金應瑞代之無妨。」興源曰:「朴晋病重,則遞差無妨。如或不重,則仍任可矣。方此禾熟之時,事甚危急,遞易將帥,恐非得計。」成龍曰:「朴晋病重與否,急速問之於元帥,然後處置可也。」吏曹判書金應南曰:「臣之愚意,宜令金應瑞,率降倭入於舟師,侵軼賊窟,如何?」成龍曰:「若以舟師,絶其糧道,則賊必畏憚矣。」上曰:「李舜臣無乃怠於事乎?」成龍曰:「若非李舜臣,不能致此。水陸諸將中,舜臣最優矣。」應南曰:「相持已久,勢將自盡。雖曰衆寡不敵,彼賊遞代之際,軍勢虛疎,可以攻勦。多聚勇士,擊其一陣,則彼必瓦解矣。」上曰:「我國之兵,不能攻勦倭賊一陣矣。」應南曰:「臣之愚意,每以攻勦爲心。」上曰:「不然。兵勢不同,彼賊積年鍊習;我國之兵,皆是不敎之卒,可謂民不可爲兵也。」上曰:「降倭要叱只出來。此非尋常倭卒,優待可也。我國待降倭甚薄,彼必生異心矣。」

○司諫院啓辭,內需司田稅移捧戶曹事。答曰:「此乃舊規,姑限軍餉用之。」

○傳于領議政柳成龍曰:「聞卿母患痁,此乃時令,方今衆人之所共爲。俗所謂循度之疾,自可勿藥有喜。況遣醫救藥,必將不日而瘳。情雖罔極,卿不必過憂,少可寬懷。且秋風漸高,今賜貂皮數令。卿可寄贈老母,或作帽,以防風不妨。」成龍曰:「天恩罔極,不知所達。」

8月22日

○丁卯,王世子夕次振威縣。

○傳于政院曰:「兵道尙詭,不可無權謀。當此禾穀初成,賊兵之動,朝夕可慮。今宜或以天朝,以倭賊不退,挾兵要和,以此遲疑,將大發兵,水陸挾攻,先攻對馬島。或以天朝,已許講和,天使將出來。沿途一帶,修治道路,官吏迎候等事,多作榜文,秘付偵探人,傳之於賊中,以張虛聲,以疑其心,如何?若其措語曲折,則在卿等斟酌耳。言于備邊司。」

○備邊司啓:「臣等今日呈文于摠兵,仍與摠兵,反覆言其請留之意,則摠兵終始無留意,最後但云:『明日,欲發送中軍,姑爲留駐數日』云。臣等問曰:『賊兵雖在弊境,以舟船運糧,若令舟師,橫截水路,則賊必有乏糧饋還之勢,而亦緣軍少、糧乏,未能如意耳。』摠兵曰:『此計甚好』云,其他辭說甚多,而不能盡記。只以大槪啓達。」答曰:「知道。」

○備邊司啓曰:「今日賊勢,自陸路攻之則極難。惟盛其水軍,使之侵軼歸路,令賊有反顧之憂,此爲奇策,而只緣水軍數少,難以行舟。雖有善策,不得一試,良可痛惜。統制使、水使,則在海中,號令有所不行。請單擧此條,下書于全羅道巡察使洪世恭、忠淸道巡察使尹承勳、慶尙道巡察使洪履祥,一體施行,沿邊水軍,均一抄送。當此禾熟之時,軍糧亦各別措置,俾無竭乏之患,期於成事何如?」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劉摠兵營中,我國男女隨來之數,無慮數千餘人。其中曉解槍法、劍術,願屬於砲、殺手者,亦多。但時無資食之路,故未得遽離天兵。請出軍餉廳軍糧十餘石,使之來受,因其來到,編入隊伍,使無逃去之弊。」上從之。

○傳于政院曰:「被抄出身武臣,劍、搶等技試才,以啓事,言于兵曹。」

○備邊司啓曰:「慶尙道中央,自密陽以北,蕩然空虛,無復譏察之處,土賊興行,人跡不通,更無討捕之人。尙州牧使鄭起龍,年少有武才,自前多有軍功,且善於居官,得吏民心。請鄭起龍陞堂上,討捕使稱號,平時則討捕土賊,有變則卽以此軍,把截直路。」答曰:「依啓。」

○傳于政院曰:「海州城中,訛言興行,人心疑懼。此雖由於姦民之所爲,而其處宰相等,似未察職。牧使不善居官,兵使亦不得人。似當改差,言于備邊司。」

○卯時辰時,四方有霧氣。夜一更,艮方電光。五更,霜降。

8月23日

○戊辰,王世子夕次水原府。

○傳曰:「我國旣不能料敵制勝,又不能奮勇折衝,反絶其出降自歸之倭,竊以爲不可。近日來降倭人數百,不勞一卒,坐而得之。何必過自狐疑?宜更思之,仍前招降出來,隨卽上送,押解於遼東,言于備邊司。」

○兵曹啓曰:「武科別試初試規矩,旣已落點啓下矣。但劍、槍、筤筅、藤牌、鏜鈀等技,外方時未曉習,非徒擧子不解其法,竝與其器而無之,爲試官者,亦不知取之之法。至於刀、槍兩技,別無定規,第其高下,極爲無據。科擧至嚴,難以一時所見,容易等第,何以爲之?敢稟。」傳曰:「斷不可不試,或分送敎師試取。」

○備邊司啓曰:「水軍添兵一事,臣等反覆思度,未得善策,然其中亦有可行之策。自兵興以來,慶尙一道之民,流離他境者,不計其數,自賊中逃還者,前後以千萬計。誠使將官,至誠招撫,區處得宜,使之安接於南海等地,老弱則農作,丁壯則用爲格軍,其數必倍於入番之水軍。請下書于元帥及水使元均、統制使李舜臣,今後賊中出來人及流離人等,盡數收入分運,安集於海邊膏腴之處,俾令耕種,丁壯則蠲除雜役,充爲格軍,則遺民得免於兇鋒,舟師無至於單弱。然其便否不可遙度,令元帥商確料理,急速啓聞。」上從之。

8月24日

○己巳,王世子夕抵廣州民舍。

○司憲府啓曰:「銀臺之長,總察一院之事,爲任最重,不可人人而冒據。都承旨張雲翼,〈性本浮躁喜事,無安靜氣象。〉人物浮妄,不合本職,而久居近密,人望不厭。請命遞差。」答曰:「張雲翼,最是可用之才,未可論也。」

○備邊司啓曰:「伏承傳敎,海州訛言之事,臣等未知曲折,今姑暫聞端緖,極爲駭愕。此雖出於姦民之所爲,而亦緣人心有所怨苦而然也。海州以一邑之力,久當支供之事,一境之苦,必甚於他處,而頗聞往往有濫觴之事,弊端之未及聞知,而爲民怨苦者必多。夫以內殿駐駕之處,民心如此,分司諸臣及地方之官,當百分善處,凡事務從省約,弊端之可祛者,民瘼之可紓者,無不講究行之,一慰一方生民之心,此是今日急先之務。牧使、兵使,則推考,以此意各別下諭於留駐大臣,似爲便當。」答曰:「前日所敎,似未察職云者,良有以也。大槪兵使,累承鍊兵之敎,而了無所爲之事,惟慢弛是事,悠泛度日,緩急難恃,不可不先遞,如李慶濬、李聖任者,代之。」

○兵曹啓曰:「劍、搶、筤筅、藤牌、鏜鈀等才試取事,議于大臣,則領議政柳成龍以爲:『依餘經例,畫數不準之人,以此等才,自願計畫無妨』云。領府事沈守慶、判府事崔興源以爲:『雖欲計畫,而取準無據,必有不公之弊。決難用之』云。大臣之議不同,何以爲之?」傳曰:「予意與領相同。倘曰外方無所知之人,難以試取云,則初試勿爲,殿試則當試之,不入格者,不取。」

8月25日

○庚午,王世子入京。

○傳于政院曰:「今日東宮入來時,南大門外有降倭,又有小西飛卒倭。降倭則見之無妨,小西飛卒倭,則速爲察處。」

○傳于政院曰:「昨觀總兵回咨,我國人勿爲率去事,似無快諾之意。女人則已,當此兵戈之日,男丁一人,豈非可惜?今宜唐人率去男丁,自爲出來者,公、私賤則爲良,良人則除禁軍,給以衣糧,屬于訓鍊都監,另加撫恤。小或執速不悟,投入不來,則當移咨兵部,盡爲刷還,多作榜文,或以諺文傳譯,付可信人,入其中曉諭,使之傳相招引,但恐總兵不悅。雖然此事於理爲直,失今不圖,後不可爲。言于備邊司。」

○司憲府前啓張雲翼遞差事。答曰:「都承旨不可遞。」

○備邊司啓曰:「顧總督夜不收,挾倭使二人偕來,劉總兵招來于南別宮,各賞銀兩。其倭持一封書,上書『朝鮮國禮曹大人閤下』:『豐臣行長上書』云。書中所言,未知何事,而甚爲可駭。臣等之意,此倭旣與唐人偕來,而持此書以至,我國若不明白處置,萬一唐兵往軍門,言倭書往來於朝鮮,則不無致怪之端。令接伴使金瓚,告於總兵,以總兵開拆其書,以觀其說之如何,而我國不與相接,則於事甚當,而可免後日疑問之端。敢啓。」答曰:「依啓。總兵見倭使於南別宮云,極爲駭愕。」

○傳于政院曰:「小西飛卒倭持來禮曹文書,所關非小。聞明曉出去云,若無端拒絶遣之,則賊酋聞之必怒。又不可納其書,旣納而答之尤難。今宜遣譯官之稍有智計者,問之曰:『是何書也?』若答曰:『欲與貴國講和之書也』,則當語之曰:『我國與總兵同議,已與淸正講和。淸正之使,累次往來,我國已奏天朝,將封淸正以大爵,行長之書,不可納也』云云,如何?且明日,陰使訓鍊都監,盡率砲手、殺手、射手,結陣於倭所在近處,一時鼓噪、吶喊,多放火砲以下諸砲,各別檢勑,壯其聲勢。其時令通事,往于倭處,賊若聞而問之,則當答之曰:『此乃有司,日次習陣』云云,愼勿令倭見之。言于備邊司。」

○備邊司啓曰:「聞顧總督夜不收王官,自行長營中回來,令接待都監郞廳趙挺,邀王官,致慰餽酒,仍問賊情,則王官答曰:『俺自賊陣出來。行長等待封貢,無一毫他意矣。俺未入歸前,果有入寇之計,及見齎去蟒龍段衣,驚喜放必,更無搖動之意,問封貢與否。俺答曰:「顧侍郞已定准貢,而今適遞去。孫侍郞代任,近來亦必以封貢爲准耳。」行長答曰:「若准封貢,則早候當待,」云云。』」答曰:「知道。」

8月26日

○辛未,傳曰:「京京畿利川、竹山等處,土賊大興,略無所忌,至於執辱守令,此非尋常鼠竊之比,其間亦多有極駭之說。前者備邊司見土賊之起,則不過曰招撫而已。予明知此說之終必爲國家大患,引元時事以曉之。京畿,王畿也,國都不遠之地。賊勢如此,而有司若莫聞知,極爲寒心。今可遣一將,抄率砲、殺手,以降倭三四十人爲前鋒,窮探極勦,盡滅乃已,以伸國威。且頃日降倭照音妙牛等九人,置之何處乎?其中照音妙牛,稍有智勇,何不撫而納之,除以官爵,給以禁軍之料,收其心,以爲緩急之一助乎?何如是拘拙乎?言于備邊司。」回啓曰:「畿甸之內,盜賊興行,大則監司之責,小則守令之罪。前日本司啓請,一邊招撫,一邊勦捕云者,蓋以失失業之民,群起爲盜,在在遍滿,不可勝捕。若欲盡滅無遺,則人人皆懷必死之心,枝黨益固,官軍至則解散無蹤,去則更爲聚結,此與割地、據城之賊有異,故不得不如是處置。但畿甸數百里間,人民離散,數邑之盜,聚爲窟穴。又緣近日,各官守令,因天兵支待,空邑盡出,而盜賊乘間竊發,恣意攻掠如此。今邊應星,已爲還鎭,又以朴名賢,爲討捕使,兩人東西合勢,自當勦滅,不必更遣他將。如倭人,則非徒新至,不服約束,萬一托於捕賊,而出入閭閻,恣行殺掠,則良民反受其害,亦甚可慮。姑於其中,擇其性勤而有才者,分屬於殺手哨官,略相統御,觀其可使與否,然後處之,似爲便益。」答曰:「依啓。」

○司憲府連啓都承旨張雲翼遞差事。答曰:「予最惡修邊幅者。張雲翼眞率多方。此而可論,何人可用?急亂之時,胡、越同舟,不宜有此。」

○司諫院啓曰:「慶尙道助防將鄭希玄,爲人悖妄。前爲義城縣令時,專務肥己,恣行割剝,率畜本官娼物,多至三人,因緣作弊,無所不至。托稱助防將,欺罔朝廷,冒濫狀啓,全以所厚,虛張軍功,使不見賊面之人,坐受斬級之賞,至授及第者甚多。雖被臺駁,遞免本職,而仍帶助防將之號,全不懲艾,日益縱恣。討賊之置事之相忘,所寵官娼,公然率歸軍中,侵擾列邑,貽弊萬端,嶺南之人,莫不痛憤。請命拿鞫,以懲其餘。本道軍少、將多,無益有弊。洪季男旣爲助防將,則不必加差其代,勿爲差出。」答曰:「徐當發落。」仍傳曰:「令備邊司議啓。」備邊司回啓曰:「倭賊分據慶尙道,首尾連亘數百里,分處把截,猶患不足。前者李福男在楡川,今已移于南原,似聞鄭希玄,獨在其處。今若拿來,則恐直路虛疎。請下書于都元帥,使之重加杖罰,以責後效。如縱恣不悛,則自有軍律,何但拿鞫而已哉?」答曰:「依啓。」

○傳于賓廳大臣曰:「負罪寡人,日夜有至悶至迫之情,今欲諭于卿等,願卿等亟宜施行。今先諭此意,若如前相持,則反有所傷。」

○傳于政院曰:「陽智縣監趙德恭,爲土賊所執,日竟乃放,必是見屈乞降。極爲駭愕。拿來推鞫定罪。」

8月27日

○壬申,司憲府前啓張雲翼事。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自古盜賊之禍,必因外寇而起,若不登時處置,其禍反有甚於外賊。況此京城至近之地,盜賊肆行,至於如此。陽智縣監之事,若實,則此豈尋常嘯聚草竊之徒而止哉?地方之官,相視玩愒,不爲勦捕之計,事極寒心。防禦使邊應星,固不能無罪,但以頃日遭喪,容或不及措置,今姑貸罪切責,勵以後效。且朴名賢上來,更以名賢爲討捕使,專責漢江以南盜賊追捕之事,與防禦使邊應星,合勢措捕,以除民害爲當。大槪此輩,皆是飢餓失業之民,朝廷本意,不欲盡殲無遺。在賊中者,如有明知利害,先爲拔身,來告賊情者,或自中捕斬賊首出來者,非徒免罪,賞同平人,其餘執迷不伏者,悉行誅討,以絶根柢事,掛榜知會。」上從之。

○慶尙道觀察使韓孝純馳啓曰:「平義智、平調信,皆有請和之書,自防禦使金應瑞處來到。臣見其文字,爲倭書無疑。平義智書一封,平調信書一封,同封上送。其答書,則臣不敢以己意爲之」云。其書曰:「日本對馬州太守豐臣義智,謹啓朝鮮國慶尙道觀察使大人閤下。僕於貴國,盡丹心之旨,細陳以達。僕之言,若適貴懷,請差一使,要有面陳心事。僕預知有此禍,先是己丑,訴吾大閤殿下,奉使命頻請通信使。雖云朝議紛紛,强說心事,而翌年庚寅,黃、金、許三使到日本,其翌年辛卯,吾殿下差釋仙巢及豐臣調信,護送三使,仙巢呈短書於宣慰使吳公,說有此禍,而後三使設宴之日,仙巢又告此禍。吳公以病,沈公代來之日,仙巢又以短書,告有此禍,朝廷遂不信此事。僕不忍聞之,躬自赴釜山,捧短書,釜山、東萊兩令公如何奏乎,短書亦卷還之,蓋是何罪乎?雖然,以累年之好,不揷恨於胸次。又翌年壬辰,訴殿下,請促先鋒行長者,是無他,貴國若有可報先鋒之事,僕所以爲其媒介也。因玆於釜山及東萊,亦雖呈短書,令公不受之,徒作兵馬之塵,不敢怠慢也。尙州一戰之日,擒譯官景應舜,俾報講和,遂不見其回章,而大王逃京,去到平壤。又以仙巢、竹溪、調信等,會李判書〈德馨也。〉於大同江舟中,告講和好,判書不信之,嗚呼!果爲亡國。臨海順和二君及陪臣等,落淸正之手,而在京之二君,密通書于僕曰:『若大明除淸正,別俾他人講和,淸正可戮二君』云。此言果然也否?僕裁書答曰:『淸正於永安道,擒二君,奏之殿下,今不聞殿下之命,敢有私戮二君乎?伏乞安貴懷可也。他日必奏殿下,脫淸正之手,奉迎二君於僕營,再慇懃送還者,必矣。』僕不違此約,遂奉迎釜山之營,從徐、謝二天使以送還之,二君所能知也。孰謂之虛誕乎?今也,日本要開舊貢路於大明,沈遊擊及顧老爺,主持此事,貴國至今日何不通一信乎?若不忘多年東藩之功,伏乞示貴意,具奏殿下,可講和者也。古來亂後國虛、民飢,何國不然?貴國若修舊交,浦浦倭兵亦撤去。僕訴殿下,以在浦倭營之糧物,救人民之飢,如何?餘付使舌,故不能縷陳。」

○京畿御史黃克中啓曰:「臣前此自連川縣,向永平時,白晝路間,騎步賊徒,佩持弓、劍,見臣之行,走入林谷,斬殺行人而梟首。又於利川地,步賊十餘,環坐路傍,方分所偸之物,旣知臣爲公行,故雖不敢來抗,而略無忌憚之狀。臣又到嘉平郡,則距郡三十里許,劇賊數十餘名,或騎、或步,鳴弓、揮劍,突入甲士高有信家,卽時斬殺,搜探一里,牛畜財物,無遺掠去。近日則其勢漸熾,官軍圍抱,則以矢石相抗,與人相値,必斬殺而後已,此賊所爲,不可視爲尋常。臣見防禦使邊應星,則應星曰:」如廣州屬景安驛近處,龍仁、陽智之間,竹山、陰竹之境,江原道通行大路,加平、楊根之界,要害等處,依龍津把守,各以百餘三手,列屯遮截,助其聲勢,則此賊必不如前恣行』云矣。臣,旣有聞見,不敢不達。「

8月28日

○癸酉,傳于政院曰:「招撫,雖不可不爲,而亦不可以空言爲之。須作榜文,論賞磨鍊,使之一以自相疑貳,一以自中捕斬。蔓則難圖,斯速爲之。言于備邊司。」

○賓廳大臣請對,上引見于別殿。〈領中樞府事沈守慶、領議政柳成龍、判中樞府事崔興原、右副承旨吳億齡入侍。〉成龍曰:「頃者有傳敎,而外間不知上意,故敢請入侍,親聽聖敎耳。」上曰:「非有他意。予之悶迫之情,痼疾之狀,前日已喩,今不復更言,其中心疾,日以益甚,萬無堪當之勢。發號施令,固不足望,尋常裁決,亦不得爲。傳位之事,前日爲卿等所沮,今欲令世子攝政耳。我朝,文廟攝政,自有我家故事。若相持,則反有所傷,大臣商議,好樣處置。」成龍曰:「前古有令太子參決機務之事,而方今國勢萎薾,人心洶懼,將不能鎭定。外間或有自上將欲移住外方,令世子留住京城之說。自上鎭定人心,爲今日急務,不宜有此擧措也。」守慶曰:「若有攝政之事,人心動搖。劉摠兵時方來此,不可有此擧。」興源曰:「國事方急,而自上每下如此之敎,故人心益搖。臣願勿爲如是傳敎,徐觀事勢處之爲當。」上曰:「毋爲如是固執,更思之可也。」守慶曰:「臣等之意如此,自上更思之。」上曰:「領相勿以俗見言之。予雖有心恙,如有可堪之勢,豈必如是言之乎?國家平安爲上,予之有無何關乎?」成龍曰:「自上如是傳敎,故人心驚疑不定。」上曰:「劉摠兵,幾日發程耶?」成龍曰:「不知幾日發程,而糧食將盡,悶極。摠兵軍中,我國男女無數,而摠兵不爲刷還,誠爲非矣。」上曰:「予前日言之矣。自摠兵軍中出來者,爲禁軍口傳,則彼必樂爲之應募矣。狐亦首丘而死。人而豈無懷土之心?徒言無實,懸賞召募可也。」成龍曰:「臣於豐壤,募聚砲、殺手,爲屯田矣。今此唐兵房子,移置于豐壤屯田處,則可以安業矣。」上曰:「予意以移咨兵部事哄之,則總兵必有刷還之理。」興源曰:「從便開諭可也。若以移咨等語脅之,必發怒矣。」上曰:「然。」成龍曰:「臣見賊酋平義智,送慶尙監司書,兩酋相隙,在我國難得之機。行長雖欲動,淸正必不爲援;淸正雖欲動,行長必不從之。此正我國可以有爲之日也。以義智之書,送于淸正,行間可也。」上曰:「義智之書,何以答之?宜速指授。」成龍曰:「當以我國於日本,二百年和好,坦然無疑。汝乘我不備,攻陷我國,天地鬼神,亦爲共憤云云,如是措辭可也。」上曰:「備邊司斟酌爲之。」

○以朴東亮爲承政院都承旨,鄭光績爲承政院同副承旨,韓準爲議政府右參贊。

8月30日

○乙亥,接伴使金瓚馳啓曰:「卽者督府中營將劉天佑,來見小臣曰:『我兵回,則倭奴不亡。爾君臣作何廟算,以安其國?何不聚會文武官,計議安邦定國之策耶?不然,我兵去後,再復尤難也。』臣答曰:『君臣晝夜講議,非不盡心,只以力不足,爲悶。大人如有扶顚之策,幸指敎。』劉天佑曰:」爾國差官,訴于新經略,速繼此事。不然,終無結局。若依生言,君臣、文武百官,請總兵老爺,靜處計議,自有定見。』臣問曰:『老爺欲於何時起程?』答曰:『日期則未定,帥臣在邊,不可無端撤歸。故告病再三,而差去之人,時未還。文報則已到,而皆不準。爾國雖屢次移咨,而不如老爺一往,面見孫爺,開說情形,然後計議停當,而爾國之事,必速成』云。大意,似欲邀見督府,計議矣。「傳曰:」言于備邊司。「備邊司回啓曰:」總兵,無上司撤回之令,而經自到此,故進退爲難。以劉天佑所言末端,帥臣不可無端撤回之語觀之,則當有久留之勢,又云:『不如老爺往見孫爺,開說情形,然後計議停當,爾國之事必速成』云之語觀之,則是欲自移而不可得,欲因我國之言,而爲撤還之階。其欲會議者,似不外此。今日臣等欲進去請問分付,以觀其意矣。所慮者,總兵之軍,每五日放糧之數,米、太幷六百餘石,又有逐日支給之數,一月支放,將至四千石。此外百官散料、經費,每月三千石,合一月所給,幾七千餘石,二月之費,一萬四千餘石。萬一天朝所許三千新兵又到,而戰守之計,如前遷延,不能斷以時月,則不待倭賊更來,而國事已去矣。此等事,乃是今日第一急迫之憂,而亦無善處之策。今日,雖見總兵,未知更有何策,與之商量。思之及此,不勝悶迫。然不可不往見料理,敢此先啓。「答曰:」知道。「

○傳于政院曰:「欲爲拜陵,令禮曹議啓。」禮曹回啓曰:「大駕還都之後,因事勢非便,展謁之禮,未卽遍行於陵寢,今此拜陵,固不可遲延,但天將方駐城中,尙未定去留之期,畿邑孑遺之民,僅僅耕播之穀,亦未及收穫。姑觀近日事勢便否,量宜擇日擧行,似爲便當。」傳曰:「知道。」

○備邊司啓曰:「賊將平義智、平調信等講和之書,係關軍機,處置不容不盡,故其答書大槪,起草以入。以此辭緣,密諭于慶尙監司,使之因往來人,還報賊營,以爲行間之計,似爲便當。其賊書,亦幷送于慶尙監司,使慶州人往來淸正營中者投之,使輾轉相激,以收漁人之利,亦兵家善策。但此事所當極致愼密,不可使賊知其行間之計,可也。聞僧將惟政,入于淸正營中,而至今未聞出來之語,亦極可慮。令監司,更待惟政出來,觀其賊情所在,如有可乘之機,令李謙受入去,密語淸正部下喜八等曰:『吾欲成兩國之好,往來非一,而常恐漏洩於他倭之耳,十分謹愼。今者平行長等,已知往來之事,上書於慶尙監司。大槪以爲:「圖出王子,非淸正所爲,乃行長所爲。何故不爲議和於我輩乎?」事甚可駭。今亦不欲入來,而但此事所當相報,故言之。今後往來事,千萬勿使義智等知之可也』云,賊將聞此言,若欲見其書,則十襲堅封,令李謙受往示之,使兩賊自相疑貳,亦一策也。且前日本兵衛諸正等,若來降則依前分付,若後悔不欲出來,則以前日盟書,投之於淸正、或行長,使之除去,亦善計。此事更爲觀勢啓聞後,處之何如?」上從之。

○慶尙監司答賊將書曰:「得來書,辭意縷縷,知足下有悔禍尋舊之意,甚善甚善。旣往之事,言之無益,然其中有一二復者,不得遂已。我國與日本,交好如昆弟,講信、修睦,無纖毫間隙二百餘年,至於對馬島,則稱爲東藩,臣附我國,故國家待之甚厚,船粟以哺之,輦布以衣之。擧一島之民,自乃祖、乃父,無不被涵濡卯育,以得生活,秋毫皆國家之恩。足下年幼,或未聞知,詢之黃髮,可知也。嗚呼!蟲蛇微物,猶知報恩。人而不知恩惠,以怨報德,則其於天理,如何耶?然豈一島之人,盡皆爲此耶?其陰懷禍心,造起兵端者,必有其人,而兩國生靈,肝腦塗地,以千萬計。斯人者,實天地鬼神所不容,明無人禍,必有陰誅。古人云:『天道不僭,福善禍淫。』又曰:『人衆則勝天,天定亦能勝人。』一時强弱,不足論也。我國家,忠以事上,信以交隣,過於推誠,不計詐諼,以至於此。受禍雖深,於義無愧,尙何言哉?王子無恙,淸正自以爲己功,今聞事出足下。若果然則舊義猶未盡絶,而天實誘衷,以緩兩國之禍。惟此一事,足感人心,嘆尙嘆尙。大明,天覆地載,兼受南北,不欲窮極兵力,以戕生靈,初許貴國納款,沈游擊往來非一,封款之請,不日可成,而不意有中間交亂之言,以爲:『日本,實無款附之意,其所望又不止於封貢,而前日犯順之計,猶未已也。』此言非出於大明之人,亦非出於朝鮮之民也。實出於足下同事人之口,日益播傳,繼有安康搶掠之事,以實其言。以此皇朝,深加怪責,雖有沈遊擊周旋致力,朝廷疑信相半,事機參差,至今未決,又誰咎哉?此事,足下久必知之,今不復云云。夫以春秋小國,猶以城下之盟爲恥。況於堂堂天朝,臣妾萬國,精甲百萬,八表承風,物無違拒,貴國恭順不篤,而欲以威暴要之,是猶欲其入而閉之門也。此在足下深思善處之如何耳。足下於國家,負恩雖深,而國家尙未有已甚之意。凡所處分,盡從天朝所命。倘足下飜然改圖,知止戈之爲武,戒不戢之自焚,於天朝則極致恭勤之節,於本國則變其反噬之心,庶幾天道助順,人謀與能,東隅之逝,雖不可追,而桑楡之失,補之非晩。未知足下之意,又復如何?謹此奉復,餘不具盡。」

○王世子令曰:「問安不須逐日來詣事,自上屢下丁寧之敎。强違聖命,亦似未安。明日以後,只朝問安。」

〈宣宗昭敬大王實錄卷之五十四〉

九月

9月1日

○朔丙子,上在貞陵洞行宮。

○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啓曰:「檢閱李忔,人物凡庸,不合秉筆之任。請命改正。國家支用,只賴田稅,而自春徂秋,前後無面之數,幾至太半。當初不能痛治,以致恣行偸竊。今若不嚴加懲罰,將無以畏戢其心,而方來之患,有不可勝言者。其中尤甚不撿擧押領差使員等,請竝命拿推。近日降倭等,留住京城之下,佩釰橫行,人心危懼,而備邊司不卽處置,至勤聖敎,弛緩甚矣。請色郞廳推考,使之急速分遣。」上竝從之。

○兵曹啓曰:「堂下武臣等,釰槍被抄,今已數月,無一人留心肄習,臨時塞責而已。故其於進退回旋之節,全無倫序,甚爲齟齬。大槪國俗專習射藝,其於此等技術,邈然不知,而一朝猝然驅之於擊剌之藝,非唯人性習常,不樂爲此,亦且習性所拘,羞駭難便。且人性不同,土俗各異,故以中國言之,東南之人,長於步鬪,專學刀槍;西北之人,利於騎戰,習用弓箭。古今長短,各不相通,因俗而敎之,性習而易就;易務而行之,性拂而難成。我國所長,專在弓矢,號爲武士者,皆習射藝,已爲慣熟。今使此輩,舍已成之長技,習難效之新術,執弓注矢,則皆是命中之壯士,揮釰逡巡,則反爲無用之鈍卒。平居無事,雖在拔釰而踴躍,脫有緩急,必將彎弓而赴敵,所習非其所用,所敎非其所長。以此行之,事不着實,終必無效,不敢不達。」傳曰:「兵曹力爲勸奬,日加賞罰,惟懼不得成就,而多費辭說,其何以敎鍊成就?誤事必矣。」

9月2日

○丁丑,王世子問安。

○兵曹判書李恒福、參判姜紳、參知丁允祐啓曰:「昨日堂下武臣刀槍試才事,臣等妄以一時之見,率易啓達,伏承下敎嚴峻,不勝惶恐待罪。」傳曰:「勿待罪。更加十分敎督,期於成就。夫書釰一般,釰術自上古有之。英雄無不學之,豈有今之武士,不能學之理乎?累試之而怠慢不學者,充軍於南方;其習熟超等者,陞職褒奬。」

○都元帥權慄馳啓曰:「倭賊二百餘名,下陸于固城境,恣意搶掠,伏兵將崔堈,不能勦捕,使金德齡,抄軍二百名,同力設伏矣。賊虜男女五十餘名,以去之際,伏兵且戰且退,或徑趨要路,隱伏要擊,雖不得斬獲一級,而被虜人,則無遺還奪矣。」

○接待都監啓曰:「劉總兵差官羅四魁、徐義等處,使譯官,再三請于都監,而終不肯來,薄晩,令都監郞廳李鐵,就見之其下處,則說稱:『俺等頃日嶺南,陪護張相公待臣,行到通州江還來。側聞準封、準貢等事,廷議時未歸一。科道官皆以爲:「許封猶可,許貢則不可。若許朝貢,則道自寧波,其間事情,無不窺覘,兇謀叵測,決不可許。」禮部羅尙書之意亦然。衆科之中,南京科道官之論議,最爲崢嶸。當初宋爺、李爺,皆以熊川、薺浦、加德、加里浦、巨濟等地,謂爲倭境,倭賊已盡渡海,散居其地云,故朝廷初不知是爾國地方,而以爲信然,及見劉總爺揭帖,又聞陪臣之言及張相公之言,始知經略、提督之言,皆虛妄不實。因此議論,益甚紛紜。張相公,張閣老之親姪,故此間事情,得以細陳。唐給事一鵬,初論宋、李之詐謊,至以秦檜之欺罔比之,廷議以爲過當題本,下錦衣衛,棍杖五六十矣。科道官,則出來丁寧,而其行之遲速,俺亦行忙,未能的知而來。戚揔兵、劉遊擊,得罪於顧爺,皆遭棍杖,遣歸鄕里。顧爺最忌劉揔爺。張相公,劉爺之姻親也。今玆之行,變作商人形貌,凡干文書,密藏過去。俺等之往來,亦盡搜撿身上以送,似此說話,亦不可煩傳。因渠懇請,不敢不告,切不可煩播於人云云。』」

9月3日

○戊寅,王世子問安。

○備邊司啓曰:「平義智通書事,乃是賊中大段消息,不可不使總兵知之,故前日相見時,暫爲言及矣,卽刻,劉總兵使通事來求狀啓及倭書。書中別無隱諱之語,但歷敍前日通信等事,此則不必使知之。故刪去此等語,而騰書他紙,以示似當。」答曰:「依啓。」

○司憲府啓曰:「大護軍兪大進,頃以劉總兵請留事,承命下去。雖不星夜奔馳,若直道而行,則可以及到於南原所駐之處,以陳請留之意,而拜辭之後,或見妻子於枉路之地,發程三日,僅到水原。或尋其兄,或訪其妹,醉困於湖西列邑,慢不直行。總兵之行,已到全州,始爲相値,雖有請留之言,豈能及哉?其將命遲滯,失其機會之罪,不可不懲。請命先罷後推。」上從之。

○傳曰:「古人用雙釰,尙矣。如冉閔,左執雙刃矛,右執鉤戟以擊軍;高皇帝猛將王弼,揮雙釰,往見僞吳兵,此其一也。今,唐人多用雙釰。前在義州時,目覩有一唐人,能用雙釰,浮若靑虹,纏繞其身,其捷疾之狀,如飄雪舞回風,不可正視,心常奇之。頃日平壤人,亦頗傳習矣。又聞唐人於馬上,用雙釰云,此尤難矣。予意凡諸武藝,無不學習可也。雙釰之用,不可不敎,然其事之當否,斟酌施行。」訓鍊都監回啓曰:「雙刀之用,比他技最難,天兵之中,亦爲不多。比如騎射,必須慣熟馳騁,人馬相應然後,乃學左右之射。殺手中,精於其彬者,不易多得。就其中數人,專敎雙刀,頗能成才,故以次敎習矣。」傳曰:「知道。」

○上引見大臣及備邊司堂上。〈領中樞府事沈守慶、領議政柳成龍、行判中樞府事崔興源、戶曹判書金睟、兵曹判書李恒福、承旨鄭光績入侍。〉上謂金睟曰:「萱島木兵衛官敎,令何人齎去乎?」睟曰:「不能記憶矣。」上曰:「如此文書,令可信人齎去可也。」上曰:「賊情如何?」成龍曰:「今觀平義智所送書,自中釁端生矣。」上曰:「降倭出來,事極殊常。自中大亂出矣。我國之人,不能料敵,皆以爲內應云。彼賊深知我國蕩敗,豈必內應然後再動耶?卒倭,亦不能善待,木兵衛雖出來,必不能得其心矣。」上曰:「木兵衛官敎,以通政成送乎?」睟曰:「大槪堂上官敎成送矣。」上曰:「此正可以有爲之時,而我國則不能有爲矣。」成龍曰:「彼賊如蛇蝎,畏之固其所也。然不必如此其狐疑也。」上曰:「平安道下送降倭逃躱云。此亦必待之失其道,激怒而然也。行長與上國,講和不成,則無乃卽爲擧兵耶?」成龍曰:「行長之計若不成,淸正必攻行長,卽爲捲還,與我國欲爲連和矣。」上曰:「我國於此時,似當有計策也。」成龍曰:「安琢欲得王子寒暄書,入去于淸正處,而前有王子書不可爲之敎,故不敢更達矣。」睟曰:「小臣句管度支,料理經費,則三倉所儲穀,合計一萬八千石,計其經費,則當支十一月矣。劉兵所食,一旬一千六百餘石,一朔所放,幾至萬石。下三道田稅,似不得畢納,極爲悶慮。百官散料,旣已減除矣,亦可使大臣及吏、兵曹,同議而減之也。」上曰:「省費不可不爲。與備邊司,同議減省。禁軍冗雜,不可不澄汰。」成龍曰:「與平時似異。一朝汰去,則不無怨望之心矣。」上曰:「有言端,故及之。軍士代立,必爲無窮之弊矣。」恒福曰:「一人兼三人之役。頃者現捉被罰,而亦不懲戒矣。」上曰:「當書諸壁而觀之。後日必爲膏盲之疾矣。」成龍曰:「兵曹雖以當身之名立之,而吏胥輩,必潛圖代立,故及其有事,散亂無統。兵曹若上番軍士價布,自官捧納,別儲一處,令五部,募聚丁壯,定爲隊伍之法則宜當。」恒福曰:「領相所言隊伍之法,不得爲矣。」上曰:「何以不得爲之耶?」恒福曰:「若戰陣,則隊伍可矣;京城軍士,則因雜役,事喚各處,分定隊伍之人,四分五裂,不爲定送一處,故不得爲隊伍矣。」上曰:「依領相所言,試爲之無妨。」上曰:「戶判專管經費,如有田稅未收之物,催促捧納爲當。我國之事,緩不及事。明年耕種之事,有司各別擧行。秋麰耕種,亦極力措之。」上曰:「我國,因吏胥誤事。吏胥中擇其可用者,薦拔用之,則彼輩亦激勵,爲惡不甚。」成龍曰:「古人云:『人待我以盜賊,我何得以不爲盜賊乎?』人自絶於善,故恣爲奸譎。吏胥擢用,無妨。」上曰:「雖拜東班實職,何妨乎?領相與備邊司,議處可也。」上曰:「砲手下去南方時,訴曰:『都監給鍮銃筒,此則無用。願得正鐵銃筒。』予給百字銃一柄、三眼銃一柄以送矣。百字銃甚好,何不造作乎?予令砲手,以都監所造鍮銃筒,眼前試放,砲手一人傷目,一人傷額。鍮銃不可用矣。百字銃、三眼銃,何不多數造作乎?」成龍曰:「物力不至蕩竭,則處處造作可也,而物力殘破已甚,不得打造矣。」恒福曰:「忠淸兵使,當爲差出。今日大臣入侍時,議定何如?」上曰:「孰可爲者?」成龍曰:「朴名賢可也,而目不知書云。文臣亦可爲之。」上曰:「文臣無可合之人矣。」成龍曰:「鄭文孚。」上不答。上謂恒福曰:「卿自南方來,得將幾人?」恒福曰:「力戰之士有之,至於兵使可合之人,則臣未得其人。」成龍曰:「宣居怡如何?」恒福曰:「居怡前者中丸傷脚,而不爲重傷矣。」上曰:「脚病,非如臂病,可以用之。與備邊司議爲之。」

○以李慶涵爲司憲府掌令,朴承宗爲持平。

9月4日

○己卯,王世子問安。

○備邊司啓曰:「伏見慶尙監司狀啓,宋昌世所言,賊中事情,雖云賊謀叵測,而大槪倭賊枝倘携貳,士卒怨苦,此乃天亡之秋。兵家行間之機,實在於此,不可過於疑阻,以失機會也。木兵衛招誘事,前日已爲分付,萬一挺身出來,則當開心吐誠,坦然相接,以收其歡心。且平義智答書,已爲啓下,令慶尙監司,依此回答無妨。且令東萊賊中之人,密爲相通於右道賊陣云。大明初許封貢,天使出來不遠,適淸正之軍,往來劉總兵營中,言說以爲:『行長等實無請和之意。不久將起兵犯順云云。』以此總兵,傳報遼東,皇朝知之,深責沈遊擊。沈遊擊,極力辨之,而朝廷尙未深信,至今遲留不決。此乃淸正所爲云。以激行長等之心,又令李謙受,言行長向淸正憤恨之意,以激淸正之怒。此乃今日緊切事機,而其他臨機處置,唯在監司觀勢善處耳。」答曰:「依啓。臨機善處,圓闊應變,未易事也。其監司恐不能爲之,備邊司周密指授可矣。宋昌世旣報賊情,自以爲盡心,雖或陷於其術中,不可不先爲論賞,以收其心。急除某職官敎成送,仍諭以事成,則當有加賞之意可也。」

○備邊司回啓曰:「凡兵家機會,變於斯須,故遠處指授,或與臨機處置,不無相妨。惟在當事者,有活法,善於通變而已。宋昌世事,已爲分付大槪矣。其他,當在其處帥臣之手。但又有一計,昌世告目,不可不答,其答辭中,亦可兼帶行間之意,當云:『沈遊擊至今不來者,皇朝以淸正之言,擬日本詐諼,已絶封貢之請。』或云:『天使將來,而皆未定。且淸正陣中之人,連續往來于劉總兵營中,有密議事,總兵亦以密書相答。今見汝書,淸正與唐兵密約,欲爲擧事之狀,始爲明知矣。且中原舟師,以探審水路于巨濟等處,不久將有大擧之事。木兵衛,旣有歸順之意,則似當早決,不可遲延。此事恐傳播於他倭之耳,故以諺書答之。木兵衛堂上告身,則已於前月十七日,令宣傳官南彦義齎去,而中間或有閪失之患,故今又爲空成帖告身以送,凡事十分詳愼處之云云。』又令鄭承憲等,於東萊、釜山、金海等處,先布流言,以爲:『淸正與大明相合,欲以共擊平行長,事機已成云云』,使兩賊急急相圖,亦一奇策也。昌世,前者已送參奉告身,而今更考之,則昌世以誘引論功,已受僉正,似當增秩告身出送矣。若事成,則當有重賞之意,於諺書中,幷及以送爲當。榜文事,依聖敎爲之,未爲不可,但大兵之來,先爲榜文,使賊明知,此必無之事。賊之詐諼,未必不以爲無實而恐動,則反爲有害。臣等之意,不如密地傳播,使賊信聽之爲愈也。」答曰:「依啓。行間之計,亦好,但明日面議後,施行。』

○傳曰:「明春農事勸課,十分撿勑于諸道,以田野開闢多少,爲守令治績之高下。」備邊司回啓曰:「兵火之餘,田野荒廢,又困於徭役,孑遺之民,不能耕種,以此民生,資活無路。此事從前知會列邑,非不重複,而守令之盡心奉行者無幾。且無種子、農糧及耕牛,因循失時,以至陳荒,誠爲可惜。種子則傍近郡邑稍優處,推移分給;又令富民出貸,而從其多少,論賞除職;又令海邊各官,措置鹽石,貿得各種於山郡鹽貴處,以爲種子。至如黃海道蘆田,得利最多,明年則必須預爲區處。今年秋收後,先築堤堰爲當。」上從之。

○以兪大儆爲司憲府持平。

○傳于政院曰:「天使,將爲出來,迎路修治等語榜文,傳播于賊中事,以今觀之,似爲未穩,今宜其榜文勿爲。更以天朝,以日本反覆,更遣新兵十餘萬,防守于兩南、湖西、黃海、平安等處,將乘時送討等語,措辭爲榜文投賊事,商議以啓。」

9月5日

○庚辰,○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啓曰:「全羅都事尹曄,屢被重駁,爲人輕侮,不合佐幕之任。請命遞差。佐幕之官,當自朝廷差送,非如從事官自望之比。豈藩臣所得以啓請哉?黃海監司李廷立,請以金義元爲都事,偃然狀啓,不識事體甚矣。請李廷立推考、金義元改正,以杜藩臣自擅之路。」答曰:「依啓。黃海監司,非如常時監司之比,兼巡察使,如是無妨矣,竝依啓。」

○備邊司啓曰:「黃海監司李廷立狀啓,海州山城幷其邑居移役,事係重大。且棄舊宅之田里,刈新徙之蓬藋,恐非民情所願也。設史閣于山城,亦臣等之所已料也,但所謂名山,不可指爲尋常山城之類也。必擇絶險之地,人跡不到處,然後可以無患也。臣等之意,及此無事之時,令兼春秋等官,別於小冊,謄出數件,則可以分藏各處,庶免意外之患也。」答曰:「《實錄》輕易謄出,非但事體未安,亦有所不可,姑待後日,而但當十分周密,堅藏而已。」

○禮曹啓曰:「神懿王后、貞顯王后、仁聖王后位版,奉安于江華府矣,外處久爲奉安,未安。且太宗大王睟容,奉安于宗廟,而盡爲腐朽,片片漫碎,無一畫全完。先王影幀,亦奉安于江華府,而眞樣熹微,片段剝落,無標跡可考。奉安于京中,更爲奉審,與太宗大王睟容,一時量處事,議大臣定奪何如?」傳曰:「依啓。」

9月6日

○辛巳,王世子問安。

○兼三道都體察使議政府左議政尹斗壽馳啓曰:「全州居民等呈狀曰:『朝廷特遣按察御史,創設砲樓,一鄕大小人民,賴此防禦,衆情同然。但生變之後,丁壯赴戰,老弱守城,專廢農業,于今三載,前年甚於去年,今年又甚於前年。凡百徭役之重,日甚月益,諸陣轉餉,天兵供億之費及一應火砲器具措備等事,專倚本府辦出,民貧到骨,財力殫竭。加之以癘疫大熾,死亡殆盡,荒田逃戶,什常七八。間間耕種之穀,收穫方急,而今以砲樓所入燔甓、斫木、伐石、煮灰,及許多工役,一時俱發,飢饉餘民,必不能支。且木石轉運之際,踏傷禾穀,動役未便。具此情由,啓達解悶』云。臣自前年,屢過此州,物力凋弊,一境之內,田野盡荒,人民稀少,館舍徒存。問之則曰:『唐兵之所侵,飢饉之爲祟。癘疫之爲患,死亡者已矣,生存者萬無保存之理。』此時爲政,當如保嬰兒,撫摩調護,唯恐救死之不暇。何可起無前之役,重困垂死之民乎?府尹、巡察使,皆知其難成,而自朝廷所命,不敢有違於其間,徒爲仰天太息而已,與臣相見,初言及之。砲樓之役,收穫間,姑爲停寢,似爲便當。」下備邊司,備邊司啓曰:「體察使尹斗壽狀啓砲樓事,臣等參商,卽今民力窮竭,正如羸病之人。若使境內無賊,而事勢猶可支持,則安靜保民,何憚而不爲乎?只以天兵已盡撤回,環視內外,無一處保障可恃之地,不得已爲此等策於已晩之後,朝廷之意,亦出於不得已也。巡察使以方面重臣,明知其事不成,而於防守未便,則自當啓聞陳達,何可徒諉於朝廷所命,而不爲一言,只自仰天太息乎?大抵凡事當順民情。民情旣不欲,則雖有千仞之城,百丈之谿,何益於緩急哉?況今秋收方急,體察使目見民情,至於狀啓。姑停其役,御史辛景晋,卽爲上來事,行移何如?」啓依允。

○上引見大臣及備邊司有司堂上。〈領議政柳成龍、戶曹判書金睟、兵曹判書李恒福、承旨姜紳入侍。〉上曰:「淸正處,以行長爲間乎?行長處,以淸正爲間乎?淸正若知我國行間,則無乃發怒耶?使淸正圖行長,如何?」成龍曰:「臣等之意,兩賊勢不兩立。欲使兩賊,自相圖之耳。」上曰:「首謀者行長、義智,除此兩賊,然後庶可無憂。」成龍曰:「平義智處,文書姑勿送之,欲待惟正回還而爲之。」上曰:「淸正桀驁,以爲欲戰,不欲和云。無乃淸正,除去行長等,欲爲西向之計耶?淸正所謂斬頭揭竿,欲爲東向之說,無乃相反耶?兵貴先聲而後實。大明爲朝鮮,防守甚固之言,使之傳播於淸正陣中如何?賊將聞之,必有忌憚矣。」紳曰:「若待惟正出來,始爲行間,則無乃緩乎?」上曰:「惟正雖被拘留或被殺,先爲行間,無妨。」成龍曰:「若拘留惟正,則事機變遷,不可輕易爲之。淸正若兇計不定,而義智之書,遽爲送之,則淸正不無以其書,送于關白,以爲己功之理也。」恒福曰:「雖送之,義智、行長,則必未免通書之罪矣。」上曰:「判書之言,是矣。」成龍曰:「不然。若知我國欲爲離間兩將之意,則事不諧矣。」上曰:「不然。自古將帥,離而復合爲難。況以倭性,離而復合,似無是理也。」恒福曰:「然。」成龍曰:「臣亦過慮,竊恐明春,關白知兩賊之不協,自將出來也。」上曰:「大明兵出來之說,使之傳播賊中可也。」成龍曰:「昨夕劉總兵貽書於臣曰:『行間事,若善爲則甚好,若不善爲,則必有決裂之患矣。姑送言於行長曰:「汝若捲還,以各浦軍糧,救我飢民,則我亦惟命是從」云云。』總兵之言,不可曉矣。」上曰:「斯言未穩。惟命是從,則雖割地之請,亦可從乎?」成龍曰:「總兵招通事柳依檳言曰:『孫經略差官,問於俺曰:「朝鮮與倭同心云,然乎?」俺答曰:「大不然,俺見王府舊基,不禁淚下。況國王乎?豈有與倭同心之理乎?」云云。』」上曰:『無乃以胡叅將齎去奏本事言之乎?若然則斯言,似不遠矣。所謂同心者,非謂與倭同謀,欲叛中原也,必以爲倭請貢等事,謂之同心也。極爲未安。「紳曰:」淸正處,王子寒暄書,爲之如何?「上曰:」彼若誠心向我,則權輕重,或爲之可也,不然則豈可輕易爲之乎?「恒福曰:」淸正云:『吾豈求金帛乎?王子於我,似當有寒暄問訊之事,而一不相問,豈人情也哉?』云。「上曰:」寒暄之書,猶或可爲,若往復之間,發難從之請則奈何?「成龍曰:」事機至重,暫爲寒暄之書,以結其意,恐或無妨。「上曰:」昨見平安監司狀啓,李頤亨所率去降倭,因病致死云,極爲荒唐。若故爲殺之,則未穩。「紳曰:」朝廷只有安接之令,而無處置之命。若拔劍作亂者,稍稍除去,如何?「上曰:」降倭固不足惜,但作亂與否,朝廷不能詳知,而使之除去,則守令必便生剪除之計矣,似爲未穩。「上罷對,遂御別殿,觀堂下武臣劍搶試才。上曰:」劍搶之法,若不失勢,以入格論之,大槪毋甚高論可也。「兵曹判書李恒福曰:」回旋之節,小小失勢者,何以爲之?「上曰:」其法予不能知,大指不過擊剌而已。小小之節似不關矣。「上親自執筆,第其高下。上曰:」此武士學於何人乎?有敎師耶?「恒福曰:」無敎師矣。「上曰:」爲訓上敎之可也。「上曰:」上等入格者陞職,其餘給馬。「

○午時,日暈。夜一更,月入南斗星。

○備邊司秘密啓曰:「『今觀慶尙道前監司韓孝純狀啓,及所上平義智、平調信兩賊請和之書,係關軍機,處置不容不盡,故其回答辭緣,令備邊司,大槪起草以送。』『卿其更爲參商,因往來人,還報賊營,以爲行間之計可也,但此事,所當極致愼密,不可使賊知其行間之意。七月二十六日間,聞僧將惟正,入于淸正營中云,而至今未聞還出之奇,亦極可慮。卿其探問,若惟正無事回還,而淸正之意,有可乘之隙,則先令李謙受入去,密語淸正部下曰:「吾欲成兩國之和,往來非一二。但聞行長與淸正異意,常恐漏泄於他倭之耳,十分謹愼。今者不意,平行長已知往來之事,上書慶尙監司,其說甚多。大槪以爲:『淸正欲加害王子,行長力請於關白而還送,何故不爲議和於我等,而與淸正相約乎?』又謂我國之人曰:『淸正惡人,衆叛親離,乃一獨夫,視我輩如仇讎。朝鮮不知,而與此人。』云云,其說甚可駭。往來事,我國人則未嘗發言,必此處倭人傳布,使落於行長之耳。今亦不欲入來,而但此事,所當相報,故委來言之。今後機密事,千萬勿使義智等知之。不然非徒大事不成,將有意外之變也。」如此言之,而賊將欲見其書,則答以『其書在高揔兵營中。我若出去,當告于總兵持來,第未知給送與否也。」淸正因爲懇請見之,則義智本書,十襲堅封,置於謙受衣領中,往示之,因請還爲持來,不然則使之燒毁,以觀淸正意向如何可也。若淸正聞此言,不甚泛聽,事機不行,則以答書投平義智,以觀其答,而又以皇朝本許日本納款,天使出來有日,而倭人,自淸正營中往來,密書於劉總兵營中相屬,總兵亦以密書往來。自是天朝之人,皆以爲:「行長等,實無求款之意,封貢雖見許,萬無退兵之意。以此沈遊擊,不卽回來,早晩天兵,欲與淸正相結,共擊平行長。」云云,而又答宋昌世書中,其辭亦以此意爲言。且云中原之兵,連續來到,充滿於王京及忠淸道,近日又中原舟師,探審水路於巨濟等處,不久將有水陸大擧之事。木兵衛,旣有投順之意,似當早決,不可遷延,以致後悔。平壤戰敗之後,倭賊乘忿,盡殺都城之民,然後乃去。今亦必有此事。東萊、釜山、金海、熊川之民,亦將更罹殺戮之禍,預爲告諭,使之各自圖生事,密地傳布,使各營倭人及我國被擄人,無不聞知,傳相告語,使兩賊自相疑貳,則必有自中相圖之變。然其此等行間之事,雖我國往來之人,亦不可知其行間之意,當以實言而語之,聽者亦以實言而傳之,然後可以有益於機會。此等事,卿其十分詳審,臨機之際,當用活法。千里指揮之事,若不與事機相値,則亦不必拘礙,猶在便宜處置。此外難於盡爲指授者亦多,幷十分周便處之。凡賊情一一馳啓,而出入往來人,亦審其誠僞、工拙』,使之毋令敗事之意,下書于慶尙道巡察使洪履祥及都元帥處。」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今見東萊校生宋昌世告目,大槪倭賊支儻携貳,士卒怨苦,此乃天亡之秋也。兵家行間之機,必在於此,不可過爲疑阻,以失事機。木兵衛招誘事,前日已爲分付,萬一挺身出來,則開心吐誠,以收歡心爲當。此意預諭於金應瑞等,使之急速馳啓,以聽朝廷處置。宋昌世身在賊中,不忘本國,其誠可嘉。朝廷已授僉正職名,此事若成,則當有超格重賞之意,亦爲密諭何如?」上從之。

9月7日

○壬午,王世子問安。

○司諫院啓曰:「守令之能善治者,實由於人器相適,而亦在乎久居其職,得民心而已。如非不得已,決不可容易遷動。今者吏曹,一以公州之未得其人,而遞易數邑守宰,非但政體苟且,其於遞代之際,貽弊不貲。請天安郡守李嚴、鴻山縣監徐諿仍任,公州牧使十分擇遣。瑞興府使李鳳壽,爲人泛濫,赴任之後,專事割剝,家在遂安,恣輸官儲,營辦田庄。如此之人,不可不懲,請命罷職。」上從之。

○領議政柳成龍啓曰:「昨夜劉總兵出諭帖于臣及兵曹判書李恒福。其中言逃軍事,辭旨多有未安之意。今朝臣與李恒福,往總兵營下,分付殺手哨官朴葵英等,使之分投搜索,果獲於南山之下,而唐兵等,欲自以爲己功,亂打捉來之人,仍捉致于總兵之前,誣告曰:『唐兵緝捉逃軍,而高麗人相與掩匿奪取』云。總兵大怒,事勢極難之際,臣等告急於劉天佑,艱難得解。其間情狀,難以盡達,此則固無如之何。但駱總兵所留敎師四人,因在此處,恐因此又成不測之言,以爲厲階於後日。不如使之還去矣。」答曰:「啓辭不得解見,但敎師似難輕送。然參酌爲之。」

○卯時,四方有霧氣。自辰時至申時,日暈。

9月8日

○癸未,王世子問安。

○右承旨吳億齡啓曰:「臣卽往南別宮,令通事,告承命前詣之意,總兵招臣入見。臣告曰:『國王差遣小的問侯。且前日國王再準咨內逃軍之事,極爲驚駭,卽令各該地方官,另加跟捕,而緣官軍散處,未易尋獲,致令老爺煩惱,寡君不勝慙懼,遣小的來謝。』總兵答:『數三殘兵,初不足惜,而但恐流入賊中,漏洩軍機,故不得不如是也。』臣答曰:『小邦敬遵天朝法度,雖有胡地走回唐人,必一一解送。況老爺標下亡命之輩,安有一毫容隱之理乎?』總兵曰:『我亦聞爾國解送漂來唐人,尋常感歎。今何敢匿我逃兵乎?但無識之徒,避債逃匿,恐與賊相通。陪臣宜啓知國王,務要盡捕。』云。」傳曰:「知道。令中外各別更加申飭,使之緝捕。」

○辰時巳時未時,日暈。

9月9日

○甲申,王世子問安。

○上接見劉總兵于南別宮。上曰:「小邦之得有今日,皆是大人之功。一朝西還,小邦無所依賴。寡人不勝憂悶。」總兵曰:「倭賊一日不退,則聖天子不能一日忘朝鮮也。俺若見經略,當詳陳貴國事情及倭賊形勢耳。且經略,忠臣之後,必致力於貴國耳。」上曰:「小邦危迫之情,大人所目覩,幸乞終始救濟。」總兵曰:「貴國之事,俺親見之,敢不力言於經略?俺帶明辨宰臣,與之偕行也,以文字相通,不如口陳之爲愈也。」上曰:「大軍久駐弊邦,一未犒軍,常懷未安。今聞逃軍,欲免己罪,以小邦誘引爲言,不勝慙懼。已爲分付將士,另加措捕。若盡捕捉,則當追送于軍門。」總兵曰:「逃軍本是上國買賣無賴之人,逋負逃匿。已爲緝捕梟示,中間云云之說,不須介念。」上曰:「大兵未出之前,若倭賊先動,則小邦朝夕滅亡。姑爲羈縻事,大人力言于經略何如?小邦亦當移咨矣。」總兵曰:「惟命。」

○侍講院啓曰:「東宮南下時,已與總兵相會。今總兵將還,同在一城,似當有相見之禮。明日往見宜當。」上從之。

○傳于政院曰:「今觀惟正往來書辭,機關極重,而賊謀叵測,十分商度,從速處之。但惟正、李謙受及同行頭頭人,急速上京,備邊司爲先親問其曲折後,處之似當。此時督府撤還,事機可虞。留住京城,雖不敢望,倘姑留平壤,以觀賊勢,或稟承指揮,或令貽書于賊,可也。以此措辭,懇請于總兵,以探其意如何?參酌議啓。」

○傳于政院曰:「近日慶尙降倭出來者尤多。不知何以處之?此亦斯速議處。」

9月10日

○乙酉,王世子問安。

○劉總兵來謝時御所。總兵以回禮,禮單呈進,上不獲辭。上曰:「彼賊畏大人,不敢復動矣。大人一朝西還,彼賊之逞兇必矣。大人姑留小邦,以觀賊勢如何?」總兵曰:「俺前日,亦欲撤回,而貴國懃懇,故仍留矣。今欲往見孫經略面議耳。」上曰:「大人之留此處,不敢更請,未可暫留於平壤,以觀賊勢耶?」總兵曰:「發行後,當斟酌爲之耳。」遂辭歸。上曰:「禮未成,情未盡。願從容賜坐。」總兵曰:「有文書回答之事,且世子欲來見,故速還耳。」上曰:「日尙早,情禮未盡,願行一杯。」總兵曰:「諾。」上令承旨,呈禮單。總兵辭而不受,上再三强請,乃受。

○司憲府啓曰:「兵曹正郞李綏祿,以劉總兵問安官下去,呈進禮單之後,淹滯數旬,始來復命。雖曰呈疏受由,其稽緩之失,有不可掩。且毋守備處禮單,諉以土賊橫略,道路難通,終不傳致,還爲齎來,未免不傳君命之罪。請命推考治罪。」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近日畿甸之內,土賊興行,自討捕使下去之後,荒唐異色之人,多奔避京城云。督察之任,所當十分嚴察,左、右捕盜將所率巡伏軍士數少,令兵曹量宜加定,以嚴巡綽。天兵撤回之後,都城之內,人影寥寥。請於南山及東大門、南大門,各置大砲,有時於夜間,放砲相應,以壯聲威。」上從之。

○左贊成鄭琢啓曰:「臣陪行東宮,復命後,始得奉審社稷遺墟,則舊壇猶在,而間架、垣墻,兵火之餘,殘破殆盡,臣中心如噎,不能出聲而哭。卽聞該曹,因右贊成崔滉書啓,修治事,已爲公事啓下云。仍取該曹公事見之,則實在二月日,而至今不見修改處。恐是經亂之後,物力蕩盡,該曹雖欲擧行而未及也。臣仍彌日周廻看審,則有頉處甚多。若欲一時竝擧,則力役恐有所難辦。且念祖廟未修,先擧社壇間架,一一修葺,則或疑其非時。臣意以爲,姑令先就其中最急,不得已先擧處外,惟待賊平亂定,祖廟修完之日,同時竝擧,以復祖宗之舊,則恐合時宜。」〈琢時兼社稷署提調。〉上從之。

9月11日

○丙戌,王世子問安。

○上出餞總兵劉綎于慕華館。上謂總兵曰:「小邦之人,惟大人是仰,今乃撤回,不勝缺然。」總兵曰:「俺亦兩年留此,情不忍別也。當歸見經略,力陳貴邦事情耳。唯願殿下,更加憂國,以安地方。」上曰:「承此指授,不勝感激。大人若更率大兵,勦除兇賊,濟小邦之生靈,立萬世之奇勳,不亦偉乎?」總兵曰:「士生天地,熟無成功之心哉?古人云:『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俺亦欲樹立功業耳。」上令承旨,呈禮單。總兵曰:「俺來此,擾害地方多矣。不以爲罪,亦云幸矣。況此餽遺,非至一再,心甚未安。決不敢受。」上曰:「贐行,古有其禮。請勿却之。」總兵只受硯及弓、矢、獺皮。總兵曰:「俺得侍殿下久矣,願獻一言。親君子,遠小人;明賞罰,寬刑法。此四者,殿下須勉力焉。」上曰:「小邦軍兵,皆是不敎之卒,不可用於緩急,故敢請天兵耳。」總兵曰:「兵則雖十萬、二十萬,不難調發,而糧餉極難。千里行師,士有飢色,則不可用兵矣。」上曰:「大人之意,以爲發兵幾許,可滅此賊耶?」總兵曰:「必須十萬乃可。」上曰:「兇賊畏大人,不感動矣。今日大人西還,全羅將不守。若失全羅,則大兵雖出來,不及救矣。」總兵曰:「彼賊每因糧而進。今若再動,則必由全羅路出來。要害之地,按伏邀擊,淸野以待可也。」遂相揖,上馬而去。上仍御臺上,觀武士騎射。武士一人,馳騁墜馬,上曰:「傷人乎?」且曰:「武士多不中,未習而然耶?」領議政柳成龍曰:「蓋由不爲肄習。且芻人騎射,甚難矣。」上曰:「芻人射中者,給馬論賞,如何?」成龍曰:「允當。」騎射告訖,車駕還宮。

○督府出示通報福建巡按劉芳譽一本。「賊臣和親有據,辱國難容。懇乞聖明,大奮乾剛,顯誅正罪,以快群情,以絶後患事。近該臣巡歷漳泉地方,有獻四海商黃加、黃枝、姚明、姚治衢。凡四人內,黃加報稱:『加等,去年搭許預、史世用船,至日本,卽往關白住城貿易,迫遇朝鮮人廉思謹。詢知世用同來,打探情由,因寄書一封與世用。后各商回至大隅州,世用與許預不睦,已往薩摩州去訖,未得寄書,與加先回。所有原書,不敢私留,投進泉州府,轉報到臣。臣覽其書,毛髮上指,恨不卽請尙方劍,斬賊臣頭以謝思謹。顧忍默默,以不聞于皇上之前也。謹按原書,灑灑數百言,臣無容具述。其言和親一段云:『往年遊擊將軍沈惟敬,進兵朝鮮之時,與倭連和,而送倭之時,約送徐一貫、謝用榟於倭王。倭王與沈惟敬約曰:「可送大明王女於日本也。若然則大明王女,爲倭王妃,而明年不往征,永永天地相好」云云而送之,豈不痛乎?豈與犬豕,而相姻之理乎?以天下之主,見如此不祥之辱言,我雖微賤臣下,聞之不覺痛憤。我雖擄于倭,不能屈而服事,何以天下之王,屈犬豕乎?我之所以因人所書于足下者,非特忠義感激而然也。我亦爲禮義邦人,故今雖被擄,聞犯中原之說,不勝痛憤,而略[敍]鄙懷也。』夫卽此書中語,以質于禮部郞中河喬遠、吏科都給事中林村廣、東道御史唐一鵬之疏,若合符節。然後諸龍光之揭,爲不誣也。奈何本兵石星,邊信李如松之言,極力以抵諸龍光,致奉嚴旨,下龍光於獄,而必致之死哉?且本兵所爲辟者,不過盛誇惟敬有功,朝鮮人直尸祝之,而思謹何以痛憤于被乎?又不過以龍光爲要求不遂,而思謹則朝鮮人,今後彼擄,夫亦何所要求,而爲是說乎?本兵述惟敬之言曰:『彼國有天王女,欲獻當今。』今思謹之書,則直爲大明王女矣。是惟敬不過反辭以飾非耳。臣聞其在倭也,奴顔婢膝,隨聲附和,或以當今,稱關白,而所云天王女,卽思謹所云大明王女也。且書言婚姻,又言哀乞,則沈惟敬之卑諂,不知何狀,此思謹之所以痛憤,而羞滿朝諸文、武士也。星以握樞大臣,爲所蒙蔽,而卒乃辱國至此,而欲腆顔就列耶?皇上不卽顯斥,星亦可以自裁矣。至于經略宋應昌、提督李如松、贊畫劉黃裳,其欺君誤國之狀,諸臣言之甚悉,而皇上未遽處分者,獨以和親之說,爲無據耳。今有據矣,惟敬何以辭罪,而應昌、如松、黃裳三人,又將何以自解者哉?孔明有街亭之敗,請貶爵三等。應昌輩,視孔明何如,而有碧蹄之敗,又加以和親之辱?臣謂奪爵不足辜者,顧容其瓦全,不一貶損耶?亦大姑息矣。時聞封貢,已若賊臣惟敬計,必捕之,勿令窺逸,爲他日患。然以議罪付法司,則必有所據而后爲。臣是以不厭喋喋,爲之陳述者。此思謹原書,卽封送都察院備照,足以爲惟敬之斷案乎?伏乞勑下部院,從公處分,毋惜貴臣而綱漏,毋輕賤士而加刑,庶公論昭明,人心大快,而此後任事請臣,必不敢復相蒙蔽,以欺皇上矣,幸甚。」奉聖旨:「知道了。」

○自卯時至辰時,四方有霧氣。

9月12日

○丁亥,王世子問安。

○備邊司啓曰:「惟正與淸正問答之辭,其意與行長,無大相遠,行間離貳之計,未必可施。然賊勢日急,而在我先絶不報,則其毒益深。且劉總兵,旣有答書,尤不可不送,而所答措語,甚爲不易。請令惟正急速上來,親聞賊情。然後處之何如?但此賊,每以王子書信爲言,今番若又空手送人,則必有他變。兵家之事,不可一從常規,如不得已送人,則王子寒暄,不關文字,試爲成送,以觀其答,恐或無妨,而不敢擅便。有在上裁。」答:「李謙受,竝令上來。」

○司諫院啓曰:「一犯贓汚,在法罔赦。李汝讓罪狀,旣已現著,而罰不當律,物情深以爲未便。請命更爲推覈,依律定罪。抱川殘破已甚,縣監楊鶴瑞,不思撫摩,反加侵撓。至於移轉之粟,亦多私用,民不蒙惠,收納之際,公然濫徵,極爲無謂。請命罷職。」上從之。

○以辛慶晋爲侍講院弼善。

9月13日

○戊子,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啓曰:「海州,方爲中殿時御之所,侍衛諸臣,所當事事簡約,俾無貽害於民間,而立番軍士,皆以其家奴僕代立,雖自願立而皆不許,濫徵其價,侵毒百端。至於農牛,公然奪取,闔境怨咨,流亡相繼,頃日之訛言,蓋出於此。今後一切勿許代立。且分兵曹不能禁約,致有如此之弊,請堂上推考,色郞廳罷職。海州,倉廒收糴,一日爲急,而新牧使李聖任,遠在北道。請命遞差,以在京人,十分擇差。畿甸板蕩,比他道尤甚,別設試場,必多貽弊。請京畿擧子合聚,試于京中。」答曰:「依啓。李聖任不可遞。」

○備邊司啓曰:「頃日咸安等地出沒之賊,皆是馬島之倭,或由水路,或由陸路,連續擄掠,則此非左右道賊酋大衆,不過些少零賊。若水陸諸將,預先約束,多抄精銳,要路往來之處,鱗次設伏,邀截勦殺,可得無遺捕斬,而舟師只獲空船,陸兵僅得數級,致令我軍,多數殺傷,極爲駭愕。今後勿令如前踈闊,另加申飭,諸將之不從命者,一以軍法處斷。降倭之宣力效勞如此,果爲可嘉。若撫綏得宜,樂爲我用,則他日之爲國盡誠,必不至斯,而人言不一,意見不同,駕馭乖方,待遇太薄,致令彼輩,便生侮恨之心,轉成難處之患,爲謀不贓,誤事可慮。各別存恤,兼審誠僞,毋致激變之意,行移于體察使、巡察使、防禦使、統制使處何如?」答曰:「依啓。」

○上引見大臣及備邊司有司堂上。上曰:「惟正持來淸正所答書,如何?」柳成龍曰:「淸正言辭兇悖。待惟正回還,行間之計,不可不試,而劉總兵旣已撤回,無所憑藉,事勢極難。然在我不可不試爲之也。」上曰:「淸正與行長,有隙分明乎?」成龍曰:「分明矣。」上曰:「兵不厭詐。行長、義智之書,送于淸正,行間爲妙。」上又曰:「防禦使,則以權應銖爲之,如何?」金睟曰:「慶尙道,軍糧爲難,故李時言,以全羅兵使,守慶尙;李思命,以忠淸兵使,守慶尙。皆自持本道軍糧,往守嶺南,若以權應銖爲慶尙防禦使,則恐無餉軍之策也。」成龍曰:「爲今之計,以忠州爲鎭管,使兵使留鎭,可也。」上曰:「領相所言,從中掩襲,不無其弊。且彼賊令數人潛來,體探以去,則有誰知者?」上曰:「山城無益,則平地之城,亦何用乎?雖拳石不築,可也。」成龍曰:「人心如此,國事不可爲矣。」上曰:「劉總兵云:『中原有兵有銀,而運糧爲難』云。斯言是矣。」成龍曰:「中原若由山東,船運糧餉,則猶可爲,若只以我國之糧餉軍,則不可支矣。且臣意,總兵必不久復來。總兵眷戀倡女,臨行贈物甚多,行到迎曙,貽書於都監郞廳金寭曰:『爲我,護恤我所愛之人。我無上司撤回之令,而入歸,必不久當還』云爾。」上曰:「其女人在京乎?此亦人情所不免。天朝將官,出來異域,爲我國防守,其功不貲。且聞其女人有娠云,厚待可也。人情、天理,不得不如是也。」上曰:「北胡事,亦危奈何?」成龍曰:「邊將若不侵暴,則北胡無自叛之理。合氷則六鎭之事,極爲悶慮。」上曰:「若失六鎭,是腹背受敵也。」上曰:「方今人材絶乏,備邊司薦人,如何?」成龍曰:「不限人數,如十科取士,爲之無妨。」金睟曰:「慶尙監司韓孝純狀啓,慶尙道尙州、大丘、慶州、蔚山等四邑士子、人民褒美事,自上下未安之敎,恐嶺南之人,聞之解體也。嶺南風俗淳厚,名賢、碩儒,皆由此出。及其變初,金沔、鄭仁弘,首起義兵,金澥亦倡義起兵,不幸身死。此人追奬可也。」上曰:「予意以爲,嶺南之俗,不習武藝,專尙文辭,弊風難革,故前日傳敎矣。追奬事,備邊司斟酌爲之。」夜一更,大臣以下退。

9月14日

○己丑,王世子問安。

○備邊司啓曰:「降倭,初欲入送于深僻處,皆令上送京中,仍送兩界,其數已多,非徒道路傳送之際,貽弊多端,兩界郡邑,一樣殘破,許多降倭,盡皆入送,亦非物力之所堪。今後來降,而其有才技,恭順可使者,留置陣中,其餘則收其刀釰,入送于閑山島舟師所在,分置諸船,以爲格軍,如有情狀可疑者,令諸將登時善處。」上從之。

○傳曰:「平安道風習忠勤,土兵等爲國宣力,多有效死。經年赴戰,去家千里,其苦極矣。予每念之,未嘗不流涕。其赴戰人父母妻子處,令本官,食物題給,仍作敎書曉諭,則其人之赴防者,必聞之感激矣。其有軍功者,雖無軍功,而終始赴戰者,破格陞職,一一褒奬。」備邊司回啓曰:「自上軫念關西戰士,遠戍南徼之苦,下敎至此,臣等不勝感激。其父母妻子,令御史南以恭,齎敎書曉諭,有軍功及終始赴戰,另加論賞,各人等,令都元帥,一一分等啓聞。」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六鎭藩胡,一時皆有背叛之心,雖因國家威靈不振,而實由邊將、守令,貪虐無狀,積失其心。若不登時善處,六鎭將不得保守。臣等聞高敬民,曾爲柔遠僉使,以淸謹得民、胡之心,壬辰事變之際,宣力最多,備謗邊情,藩胡多有望其再來者云。請高敬民差穩城府使。穩城府使韓希吉,則還爲本道虞侯,使之協力禦賊。守令之貪暴者,令監、兵使,摘發檢飭,朝廷不時別遣御史,糾察非法,使已離之心,更爲還集,則猶可及救也。」答曰:「依啓。田鳳旣爲虞侯,則似不煩遞。姑以韓希吉,爲助防將似當。自古邊報失實,邊情莫聞。急遣御史,凡事廉問糾察。」

○司憲府啓曰:近來,經筵久廢,三司進見之日甚少,至於備邊司引見之時,亦不得參焉。軍國謀議,了莫聞知,揆之事體,極爲未便。請自今以後,凡備邊司引見時,三司竝令入參。「且啓新牧使李聖任遞差,以在京人十分擇出事。答曰:」依啓。李聖任徐當發落。「

○備邊司啓曰:「都元帥從事官黃汝一,今將下去。凡朝廷分付之事,前後非一,時未知擧行與否。令元帥,急速相考,行未行,開錄啓聞。且各官抄軍之事,猶無頭緖,控絃之士,或多托故免防,疲殘無用之兵,逐日懲發,不堪其苦,逃散相繼。文移催促,一族隣保,竝被其毒,民間騷然,而軍中實無數百精卒,極爲可憂。前者,令各官抄擇精軍,以赴戰所,其餘皆令備糧,以充軍餉之意,行會非一,今未知擧行如何,此事更爲申飭。且慶州、宜寧,相距隔遠,勢不相接,而中間數百里,蕩然空虛。賊若以零兵,出沒於慶州、宜寧,牽掣我軍,而以他兵出於空虛之地,直擣內地,無人呵禁,言之可爲寒心。聞鄭希賢獨在密陽,而希賢旣非可倚之將,所率又至少,何能有爲?且聞希賢,募得密陽等處之軍二百餘名,中間糧乏散去,今又得糧數十石,散卒還集云。苟能得糧,軍未嘗無也。大抵慶尙一道,人民渙散,三年之內,不復收拾,獸驚、鳥散,飢餓而死者,不可勝數。往往流入賊中,以爲資生之計,而將官、守令,視之如草芥,任其去來。是眞爲賊驅民,其何以回已散之人心,圖收復之長策?今之爲將帥者,拱手優遊於無事之地,朝廷使之戰守則必曰:『無軍,將何能爲乎?遇賊則必曰:『衆寡不敵。』且戰且退,以此數語,爲免罪塞責之地。誠使紀律素明,此輩寧免於鈇鉞乎?慶尙右道粗完處,今年官穀收糴,除明年種子、農糧,其餘盡供軍糧,若民間稍有貯粟之人,則至誠開諭,不愛官爵,零碎收合。其他屯田所出及寺刹位田、上番軍士價米、公賤作米、今年田稅,一一收合,以爲軍糧,各處失所之民,多般撫恤,使之安接。尙州牧使鄭起龍,陞堂上討捕使稱號者,非但爲土賊也,蓋以直路空虛,故使起龍,因此召募,以備緩急。此意,更令元帥,十分申飭。」上從之。

○傳曰:「欲爲拜陵,從近擇日。」禮曹回啓曰:「今此拜陵,若從速爲之,則道路修治,各官支應,勢未能及;若徐爲之,則節逼寒嚴,日晷極短,自上擧動,尤爲未安。稍待開春向暖,似爲便當。」

○傳曰:「道路何必修治,各官何必支應乎?人之疾病、事故,未可知,來春拜陵,何可必乎?從近擇日爲之。」

○慶尙道觀察使洪履祥狀啓:

屯兵扼守處,必須前後互援,左右挾勢,使賊却顧,不敢專攻,在我亦有進退、掎角之勢,然後倉卒警急,可無一敗塗地之患,而竊見本道形勢,則惟慶州諸鎭外,內地列郡,一無控扼遮遏之處。慶若蹉跌,則竹嶺以南,無復可恃,勢必長驅。臣之愚意,如靑松、安東等中道要害處,預擇秩高守令,膽勇才智可堪統衆者,稱爲助防將,分屬內地,各官預爲約束,而如有緩急,便依約束,聚屯險阨處,以爲慶陣後援,想機進退,則進可合勢,退可堅守,唇齒輔車之勢,庶有所賴焉。本道物情,亦以爲然,故妄爲陳達。

啓下備邊司。啓目粘連:「慶尙道,賊路可虞之處有三。左道,則慶州以上靑松、安東及竹嶺是也;中道,則密陽、大丘、淸道、仁同以上及尙州、聞慶、鳥嶺是也;右道則從宜寧以上,星州、善山、金山以及黃澗、永同是也。此三路,所當十分措置,擇其要險之處,定將約束,次次把截,然後可以禦不意奔衝之賊也。今此狀啓所陳,則只擧左道形勢,而所謂內地列郡,一無遮遏之處。慶若蹉跌,則竹嶺以南,無復可恃,勢必長驅云者,乃是必然之勢,而欲於靑松、安東等,中道要害處,預擇守令膽勇才智可堪統衆者,助防將稱號,分屬各官,預爲約束,以爲慶陣後援,相機進退者,亦是善策。朝廷前亦念及於此,故已令於安東,鍊兵約束鎭管之軍,以爲防禦之計,啓下行移已久。今未知鍊兵成就幾何,而靑松府使朴惟仁,乃是慣戰武將。雖欲更擇爲之,未見勝於此人者,而加以安東,則土地廣闊,人民衆多,非尋常之人,所能收拾於板蕩之際。輕易遞差,代者或不如其舊,則徒爲民弊,亦恐無益於事。安東府使禹伏龍,治兵鍊卒,可堪其任,則不必更求他人。如或不然,而緩急難以倚仗,則更爲詳審馳啓後處置事,行移何如?」啓依允。

○以備忘記,答行上護軍李好閔起復辭免上疏曰:「此時辭免,所關非輕。天兵雖撤回,文書猶相續,又未知將來有何事。非爾文辭,其何能條達事情,敷陳明白?是爾所爲,不下於討賊戰功。當此搶攘之日,豈可固執守制?爾宜勿辭,仍遵前旨,更竭心力,期勦兇賊。此豈非孝之大者乎?」

9月15日

○庚寅,王世子問安。

○上出御西廳,觀殺手釰槍試才。領議政柳成龍、兵曹判書李恒福、承旨具宬入侍。啓曰:「殺手有一人,而兼爲釰、槍、筤筅者,幷爲試才乎?」上曰:「竝試可也。其譜,則予未知之,拔釰之時,發嘯一聲,則可以作氣。夫兵,氣也。臨敵諸軍,一時發嘯,則可以助張聲威也。」上曰:「此技用於科擧,則上下、中上,分辨爲難矣。」恒福曰:「上下、中上,其間優劣,不甚懸絶。只以一時所見,第其高下,若用於科擧,則未免有不均之患矣。」上曰:「釰槍試才,優等入格者陞職,其餘各賜兒馬及米布。」

○領議政柳成龍啓曰:「朝廷事體,專以禮敬維持。雖小,不可不謹也。常時外庭之會,衆官先至已坐,而大臣後至,則在坐者,必爲之起,加以禮貌,非爲其人也,實所以尊朝廷也。今日承旨會坐外庭,見臣之至,平坐相視,不爲起動,廢其常行之禮,頗駭觀瞻。臣以無狀,冒據非分,豈敢以大臣自居,而望人之以大臣相待也?然禮貌所係,緣臣一人而墜廢,則竊恐朝廷等級不明,體統渙散,益難於維持也。請命遞免臣職,以肅朝儀。」答曰:「勿待罪。」仍傳于憲府曰:「承旨竝推考。」

○慶尙左兵使高彦伯馳啓曰:「僧將惟正,與李謙受等,八月初十日,到淸正陣。以督府書給淸正,則淸正開見後,執筆書示曰:『前日,與大明結婚事,如何?割朝鮮四道,屬日本事,如何?朝鮮王子一人,入送日本,如何?朝鮮大臣人質事,如何?如前交隣事,如何?』又加二條曰:『大明一人入質事及大明,則以何物,爲日本通信乎?』答曰:『前五條事,前日來此時,已爲書達。今來督府書中所答,亦如前日松雲之言,今無更論之事。下二條,則非我等所可擅論。只在督府處置如何耳。』淸正曰:『然則督府與日本議和者,爲何事耶?』答曰:『督府之意則以爲,上官以豪傑之人,甘爲關白之下,欲奏于天子,封上官,爲日本關白,以兵助之耳。』淸正,傾耳聽之,默無他言,乃曰:『此五條事,卽關白之命,不可不成。』答曰:『雖關白之命爾,惟不合於天朝意也,亦不合於義理。假使天地飜覆,此議終不成也。』淸正曰:『此五事不成,則以何事稱講和耶?』答曰:『前五事中,交隣一事,猶或可爲,其餘無可議者。』淸正曰:『若交隣,則如何而可?』答曰:『朝鮮,累世與源氏相通,有無相易,往來講和而已。此外復何加焉?』淸正曰:『交隣,則前日對馬島所給之物,可悉書示耶?』答曰:『其物目,則我等未能的知。歸報朝廷處之耳。』」

9月16日

○辛卯,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啓曰:「六鎭藩胡,惟穩城最爲歸順,今者此胡亦叛。此由邊將、守令,貪虐無狀,積失其心所致,而前府使田鳳,貪虐最甚,以瞿麥給通事,分與藩胡,每一斗徵黑貂一令,坐衙之時,先掛品好貂皮於前庭,見樣責納,若不趁納,則捉致藩胡,嚴加刑杖,至使積年歸順之胡,一朝皆叛,罪犯極重,而尙保官爵。非但貪虐之輩,無所畏憚,將無以慰叛胡之心。請田鳳拿鞫定罪。」答曰:「徐當發落。」

○仍傳曰:「當此防禦之時,可以拿來乎?問于備邊司。」備邊司回啓曰:「穩城藩胡之叛,果由於田鳳侵虐之故,如臺諫所論,則其罪不可容貸。拿鞫定罪,足以快邊上士卒之心,而令藩胡,知國家有刑政矣。」答曰:「田鳳所犯則不知,但方以孤軍捍禦。此時拿來,似未可。姑待御史覈啓,處之未晩。更議以啓。」

○司憲府啓曰:「朝廷禮敬大臣,體貌極重,禮節之間,雖少不可不謹也。頃於別殿親試之日,承旨會坐外庭,見大臣之至,平坐相視,不爲起動,廢其常行之禮,大駭觀瞻。其虧損體貌之失,豈但推考而已哉?其日進參承旨,請竝命遞差。頃者本府啓罷鹽鐵使,庶使濱海已散之民,還集安業,而今見戶曹公事,則有鹽鐵使郞廳加成冊上送等語。當初成冊之中,亦多名存實無之弊。今若又加成冊,則鹽鐵使之名雖罷,而侵毒之害,有甚於前,生民之安集無期。今後令各道監司,從實成案,以報該曹,只捧惟正之稅,俾免侵擾之患。」答曰:「承旨已爲推考,不可遞。餘依啓。」

○備邊司啓曰:「外方鎭管之法,乃是軍政之大者。近來此制久廢,渙散無統,終至於土崩瓦解,不可收拾,良可痛恨。前日因本司啓請,特爲下書,知委于各官,而積年弊習,猶痼於人之心目。凡撿飭屬邑,條擧軍政等事,尙皆置之尋常,監司又不聞有董責之事,悠悠度日,事無可爲。姑以忠淸一道言之,則忠州鎭管之法修擧,則黃澗、永同、秋豐等處,把截之勢,可以成形;公州鎭管之法修擧,則錦江一帶,可以無虞;洪州鎭管之法修擧,則內浦沿海等地,皆爲可守。此其事簡而功多,不言而可知。奈何人之所見,滯於近規,終不能恢招建置,以振肅頹靡之勢?此臣等所以徐憂、永歎,不能自已者也。今公州牧使鄭文孚已下去,文孚才器,可以任此。請以此意,下諭本道監司,令文孚,專治所屬軍政,整頓頹圮,使有成緖,令列邑取效行之。」上從之。

○夜,月暈。

9月18日

○癸巳,王世子問安。

○傳于大臣曰:「悶迫之情,前日言之已盡,今不必更贅。攝政事,因劉總兵在京爲難云,姑忍以待。今總兵已去,且速擧行。予萬無可堪之勢,不如早處。恐徒誤國事。」

○領中樞府事沈守慶、領議政柳成龍、判中樞府事崔興源啓曰:「伏承聖敎,臣等不勝隕越。方此國勢危急之日,聖上之不親庶政,似非其時。況請封世子之奏,時未回下,而劉總兵雖云暫回,天將之出來遲速,亦未可知。事未結末,而遽欲退閑,使中朝聞之,亦必疑怪。臣等之自前累承聖敎,而不敢承命者,豈偶然計而然哉?伏望更加三思,勿使群心動搖,衆聽驚疑,不勝幸甚。」答曰:「世子攝政,自古多矣。請奏未下,天將出來,何係於此?此非如傳位之比,未可固滯,速宜施行。」

○大臣再啓曰:「臣等,當此大事,豈敢泛然思量,而有所啓達乎?自古攝政之事,雖往往有之,或出於倦勤,或出於疾病,不徒然也。今聖上春秋鼎盛,非倦勤之日,玉度康寧,神明所祐,別無疾病之可憂,而天步方艱,寇亂未已,正當夙夜憂勤,惟懷永圖,撥亂反正,整頓頹廢,以燕翼子。此乃天地祖宗之所期待,軍民萬姓之所祈祝。豈可無故謙挹,不親萬機之煩,以缺中外顒顒之望哉?請更加三思。」答曰:「古今天下,負莫大之罪,苟且仍冒,竊據人上,寧有是理耶?天地不容,鬼神且誅矣。卿等亦安用强此爲哉?一日不退,貽一日之辱。每爲卿等所沮,不能以死自決,予罪尤重。今已決矣,願速施無留。」

○備邊司啓曰:「降倭也汝文,取招時見之,則頗有計慮。如此之人,似當厚待,以繫其心。令該司,急速措給衣服、笠子等物,且授司正告身,而刑曹賊人妻給配,使之慰喜,盡力如何?」答曰:「依啓。」

○司憲府前啓承旨遞差事。「凡還上捧納,自有其規,不可增加,而安集廳移轉之穀,捧糴取息。目今蕩敗之餘,民力已竭,加以早霜,晩穀不成,雖用恒規,猶恐不堪。豈可多取,以重困民生乎?仄聞畿甸孑遺之民,難於納糴,流散相繼云,極爲矜惻。請勿擧行,以恒規捧納之意,下諭于觀察使。」答曰:「承旨不可遞。餘依啓。」

○備邊司啓曰:「前日引見時,上曰:『必得人材,然後可以有爲。備邊司堂上,各薦其所知之人,可矣。』臣等伏承聖敎,退而相議,古者取人之道甚廣,或拔於奴隷,或出於行伍,或奮於賈竪,唯才是視,不問其他。今則於人,必欲其備,雖有百長,一事不足,則棄而不取。又以門地限之,以位望相較,雖有卓越之才,而不幸而出於冗卑之中,則人皆屑越而不顧。又工於吹毛,巧於索瘢,擧一世之人,皆在於訾謗之中。以此求其野無遺賢,庶績咸熙者,不亦難乎?謹以切於時用者,分爲十條,開列於後,令三品已上文、武宰臣、兩司、弘文館,各薦所知,無論有職無職、庶孽、公私賤、僧、俗,務擧實才,令外方監、兵使,搜訪啓聞。庶幾因此群材輻湊,異人幷出,蔚爲世用,誠爲幸甚。或有才智識慮,通曉兵法,可堪將帥之任者;或有學術,識時務,慈祥廉勤,可以治民,才堪守令者;或有瞻量,善於言辭,能奉使外國及出入賊中,哨探動靜者;或居家孝悌,爲一鄕矜式,慷慨徇國,可堪入官者;或文章特異,善於辭命者;或有勇力,善射、善用刀搶,或能負重疾走,有膽氣,不怕登陣者;或能知稼穡之務,勸民耕種,開墾荒廢,作爲屯田者;或善於理財,能煮海爲鹽,卽山鑄鐵,能移此易彼,變遷貿易,商物辦賣,興利足用者;或能通算法,善於會計,調度軍食,不失錙銖者;有或巧性,能造搶、刀、鳥銃,煮取焰焇者,使之各薦所知,而如有遺漏不現者,許令自擧何如?」上從之。

○傳于政院曰:「勸奬武藝,今日急務。我國人心怠慢,雖勸之而不肯,殊不知不習武藝,其身且不保。所當勿拘常規,多方以勸之。欲別設重試,試以騎射、釰搶、放丸之術,若曰重試,十年乃行之,則祖宗朝有登俊、發英等試,其規非一,何嘗有定制?某科中,今宜下令,試取於春初,言于備邊司議啓。」

○傳于政院曰:「近日行宮近處人家,日日撤毁,夜則斫木之聲不絶,有司不能禁斷,事甚可駭。今後嚴禁。且行巡監軍,乃是《法典》定規,廢而不行,雖因乏軍之致,似爲未穩。或從便行宮近處,略倣前規擧行。南大門內,有大鍾,若粗爲懸具,以爲晨昏、人定、罷漏之用,或用於警急,則稍似國都。竝議啓。」兵曹回啓曰:「常時,人家撤毁禁斷之事,雖是捕盜大將所掌,而率軍鮮少,人家甚多,故不能禁止。行巡監軍軍士數少,雖不能一如常規,略倣舊規,行宮近處及人家稠密處,依例巡歷,兼禁撤毁之事。大駕還都之後,欲以此鍾,爲人定、罷漏之用,而其時論議不一,不卽擧行。今依上敎,設爲懸鍾之具,人定、罷漏,依前例行用宜當。」傳曰:「依啓。」

○傳于政院曰:「今者國網板蕩,號令不行,人之犯法自恣之狀,難以盡說。前日傳敎,巡按御史事,不可不爲。若設此官,諸弊自可坐而袪之,而朝廷耳目,無不達於材巷,有虎豹在山之勢。平時,則猶不可設,此時不可不設。若曰難於其人,則雖未出身,南行之人,亦可爲之。只得不畏强禦性直之人,勿管他事,惟周行諸邑,專主殫劾不法事而已。非敢自是己見,實不可不爲也。議啓。」備邊司回啓曰:「亂離之後,紀綱益解,人心縱恣。傳聞南方沿海守令,多潛備船隻,滿載糧餉,泊置海岸,以爲避亂之計者,滔滔皆是云。據此一事,而他可類推也。御史若能得人,激濁盡出於公論,甄別不雜於毁譽,則朝廷耳目,可以四達,而民瘼政弊,庶幾少革矣。南行,則山野之性未化,廉劌猶存,似不爲人情僞態所變遷。不無有益,而患在得人之難。苟非其人,則徒爲紛紛,而未見實效。今姑以臺、侍,先爲擇送。慶尙道,有巡按御史徐渻;忠淸道有姜籤;兩界有南以恭、金權,不必疊送他人。仍使此人等,兼爲殫劾之任。全羅、黃海道,令吏曹,差出下送何如?」上從之。

○卯時,四方有霧氣。辰時巳時,日暈。

9月19日

○甲午,王世子問安。

○領議政柳成龍、判中樞府事崔興源、判敦寧府事鄭崑壽、議政府左贊成鄭琢、左參贊韓準、右參贊李憲國、戶曹判書金睟、禮曹判書李增、兵曹判書李恒福、刑曹判書申點、知中樞府事李齊閔、漢城府左尹李準、上護軍崔遠、副提學金玏、副護軍崔汝霖、大司憲金宇顒、工曹參判李輅、掌隷院判決事尹先覺、刑曹參判李忠元、禮曹參判柳希霖、漢城府右尹李瓘、戶曹參判成泳、工曹參議張士重、戶曹參議尹仁涵、禮曹參議李蘧、吏曹參議李光庭等啓曰:「昨承聖敎,臣等悲泣遑遑,不知所出,更與廷臣,聚首相議。事勢之難便,人心之渙散,前已瀆陳,今不必縷縷。自古人君遇非常之變者,必思所以自强之道,以答神人之望者多矣。姑以東方之事言之,高麗顯宗,遇契丹之禍,都成傾覆,播遷南方,卒能收攬群賢,肅淸賊氛,爲麗代盛德之主。寧有一遭不幸,輒自菲薄,一向退托,似若無意於世者哉?聖上,天地、祖宗所責望者何事,臣民、萬姓所期待者如何?以日思謙抑,使人心缺然,至此之甚耶?群情益危,大事日去,不敢不達,乞加三思。」答曰:「卿等過矣。此非禪位,只欲使庶務,聽東宮處決,自古多矣。此豈難事?氣力、精神,有所不逮,徒誤國事。宜更商量速擧,毋爲固執,國事幸甚。且此何事,而每爲相持?事體亦不當。」

○京畿觀察使柳根馳啓曰:「水原禿城山城修築事,今月十一日始役,十四日畢役。參商事勢,訪得民情,禿城城內,募入人民,中設倉廒,以爲積粟之計,而第慮水原多土豪,以築城之役,胥動浮言,或以難成云。寬民之力,固是今日第一急務,而生道使人,亦不可已,不得已督令畢役矣。」

○司憲府前啓田鳳拿鞫事。答曰:「是矣,但賊胡作亂,一武士有關。田鳳方率兵救援,姑待處之不妨。」

○領議政柳成龍等再啓曰:「臣等伏承下敎,尤不勝惶恐之至。此是國家何等大事?如非不得已,臣等豈敢縷縷陳論,有若相持者然哉?臣等今不敢以他言仰達,請借近事爲譬。今有失火之家,火勢方急,棟宇將燼,家長將親自奔走而救之乎?抑委諸子弟而退處乎?今日國家之勢,果爲如何?祖宗在天之靈,其望恢復之責於聖上者,亦爲如何,而自上不爲振勵前進,撥亂貽厥之計,而一向謙挹,欲使萬機之煩,專付於問安、視膳之地?東宮仁孝天至,豈能安心?抑四方百姓之心,莫不觖然,未知聖上,其能忍此乎?伏望更加三思,以鎭群心。」答曰:「此言不然。其家長自爲失火,而其人病風喪心,自以爲救之,而抱薪而益之,敲風而助之,其火勢愈往而愈熾,家人莫不扼腕,而在傍觀之者,亦莫不痛愕。將急退其人,而使其子弟之可救者,救之乎?抑因仍苟且,不能早斷,强令其人救之,終至於竝與其灰燼之餘者,而盡失之乎?此理甚明。願卿等改圖速施,不任祈懇。此乃爲國,非爲身謀。」

○備邊司啓曰:「陸地屯據之賊,營壘旣固,徒衆甚多,在我以疲殘弱卒,齟齬器械,攻破一屯,其勢固難。唯以舟師,橫截海路,絶其糧道,則賊勢自縮,此乃兵法避堅攻瑕之術也。且巨濟,雖有賊屯,形勢單弱,特與金海、熊川之賊,隔水相望,遙爲聲援而已。然以巨濟有賊,故我國舟師,不能過見乃梁而東。今宜侵撓巨濟之賊,使其不支,而與熊川之賊相聚,則舟師東向之路,無阻。然後卽移諸道戰艦,進泊於永登之前,出沒攻勦,多張旗幟,金皷相聞,則岸上之賊,專意防海,必皆下船。因約陸地諸將,同時竝擧,大陣疑兵於山谷林藪之間,使賊不測多少,間出精兵,邀截首尾,此今日第一奇策也。且巨濟形勢,臣等亦有目見者。永登、玉浦之間,林木參天,草樹藏蔽,而巨濟之人,多有射獵者。若悉數聚集,晝夜勦擊於賊陣左右,使賊之樵蘇者,輒被射殺,則巨濟之賊,必遁矣。計不出此,遷延度日,至今無一定計,良可痛嘆。請急遣宣傳官,以此意,知會于舟師統制使李舜臣,何如?」答曰:「甚當。斯速爲之。」

○以韓孝純爲兵曹參判,以張雲翼爲海州牧使。

9月20日

○乙未,王世子問安。

○領議政柳成龍等啓曰:「臣等以悶迫之意,陳達累日,而未蒙照燭,聖敎愈嚴,有非臣子所可忍聞者,群情遑遑,不知所出,更此冒死籲呼。夫今日禍變之至於此極者,乃是群臣之罪,而自上引過歸己,累下未安之敎,臣等每讀此敎,不覺心腸摧割,欲死無地。大槪世道吝泰,雜出於人事得失,氣化盛衰,譬如天地之有寒暑,日月之有薄蝕。然天不以歲有寒暑,而廢其運行;日月不以時有薄蝕,而廢其貞明。人君體天行健,遇患難,當有濟患難之道。不然,聖人撥亂反正之訓,拯溺亨屯之敎,又何爲而設也?今日國勢,譬如行舟於急流之中,雖分寸躋攀,而一放手之間,人心或解,則將至於覆敗之地。豈可過爲菲薄,引喩失宜,以觖四方之望,以孤祖宗、天地之托哉?唯望更加三思,以鎭下情。」答曰:「此非如傳位之比。只令攝行庶政,有何不可?氣力不逮,勢有所難堪。願更與群僚,商議處之,毋徒爲固執。且自古如此之事,未聞有群下論執之時。恐反損傷。」

○領議政柳成龍等再啓曰:「伏承聖敎,如此之事,未聞有群下論執之時。恐反損傷。臣等尤不勝惶恐之至。臣等區區之意,不暇念他,只以痛心於國事之艱危,天步之未夷。日夜所望者,惟願聖上擔當世道,振拔精彩,策勵群臣,亟收撥亂反正之效,以答祖宗之心、臣民之望而已。此豈聖上垂拱無爲,不親萬機之日乎?臣等雖千思萬慮,而決知其不可也。不然,當此大事,豈敢苟爲辭說,以煩聖聽乎?臣等辭竭意盡,不知所達,只望聖明之俯察而已。」答曰:「日已晩矣。諸卿罷去。領相當爲引見。」

○上引見領議政柳成龍。上曰:「悶迫之情,言之已盡,而卿等固執,徒爲騷擾。予雖病風喪心之人,以予之故,致國喪亡,豈不欲刻勵振作,以圖恢復乎?但氣力有所不逮,機務積滯,尋常處決,亦不得爲之,非如士大夫呈辭解職,就閑休息之比。二十餘年獨當萬機,血肉之身,豈無疾病?自古令世子,處決機務者多矣。古之大臣,有托六尺之孤者。東宮亦可有爲。卿宜平心思量,毋爲騷擾。」成龍曰:「自上條陳下諭,臣等豈不知聖意之所在乎?但東宮在宮中,參決庶事,則容或可也,若以攝政爲名,以萬機之煩,歸之東宮,則非但事勢有所難便,東宮亦不敢安心攝行矣。自上春秋,非倦勤之年,國家非昇平之日,而歸萬機於東宮,而大事小事,上不顧見,則豈特群情缺望?東宮亦不能自安矣。臣以迷劣,待罪大臣,若承順上意,則人謂臣如何?」上曰:「昔者以太子攝政,非一非再。予豈敢欲爲便安而退處也?予意以爲,如是然後,國家無事。宜更與百僚商議。」成龍曰:「此國家大事。臣等豈不商量啓達乎?臣之迷劣之意,不過如前所陳。伏願體念臣言。」上曰:「致國事於至此,仍爲冒據,豈有是理?予雖無恥,豈可一日安於此位?非但予心悶迫,事理不當也。不然,豈敢如是相詰乎?今已釋位,則明日雖死無憾。若不遂願,一朝奄忽,則九泉之下,豈無遺恨?」成龍曰:「今承傳敎,欲死無地。如臣無狀,冒據相位,不能先幾處事,致國事於至此,臣蒙誤國之罪可矣,而尙據大臣之位,常欲效死於行[陣]間,而亦不得。如臣誤國者,明示譴罰,使四方臣民,明知刑政,然後於臣心安矣。」上曰:「子思在,而魯之削也滋甚,雖有賢才,而不能用故也。致家國喪亂,罪實在予。卿,何引過歸己?」上曰:「事勢難便之言,予未解得。何以言之耶?」成龍曰:「以家人父子之事言之。父兄在,則子弟不敢專其事。自上雖欲令世子攝政,世子豈敢安心聽政乎?或於倦勤之時,使之參決,則事勢便當,而群情亦安矣。若國事稍定,禍亂平息,則自上雖有此擧,臣民豈敢每每煩瀆乎?」上曰:「予雖退,領相在,國事無可憂矣。」成龍曰:「每每如是傳敎,臣不知知達。」上曰:「情雖悶迫,當姑忍以待矣。」

○司憲府前啓田鳳拿鞫事,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今日危亡之勢,固爲多端。然就其中,人所明知,而拱手無策者,唯糧餉一事而已。京城積蓄,僅支數月;外方倉庫,一樣匱竭。今此秋成穀熟之時,公私之勢,懍懍如此,明年穀未熟時,更將何物而接濟乎?不幸賊勢更熾,而天兵出來,則本國群臣,雖以乏軍興之罪,萬被誅戮,而不足以贖誤事之罪矣。今之議者,或以爲採銀貿穀,或以爲出布貿粟云。蓋銀,雖我國所産,而産出不多,用力多而所得少。以布貿穀,所得亦少。何補國用哉?故,今日生財之道,以各道貢物、進上,盡爲作米;又以上畓軍士戶奉足、各司奴婢身貢,皆爲作米;又於海邊産鹽處,多數煮出,船運於山郡鹽貴處,貿穀則所得必多,此今日生財之大者。此外又有屯田,尤當及時講究力行。令戶曹磨鍊擧行。」上從之。

○夜一更,流星出室星下,入南方天際,狀如鉢,尾色赤。

9月21日

○丙申,王世子問安。

○上遣宣傳官,慰諭舟師。其敎書曰:

爾等留屯海洋,三載戍役,與賊對陣,終始血戰,浮寄狐懸,艱辛暴露,瓜期已過,久不更替。飢無所食,寒無所衣。重以觸炎瘴、冒蒸濕,震憾嘔洩,轉成疾疫,死亡相繼,僵屍日積。予每念及,怛焉疚懷,而顧以戎事方急,力未暇及。旣不能使遞代均勞,以休其力,又不能接濟衣糧,以救飢寒,致令爾等,棄家離土,疾首含冤,嗷嗷待盡,擧將顚于溝壑。痛念瘡痍,若割心腸。玆遣宣傳官李繼命,往卽軍中,慰爾勤勞,問爾疾苦。仍令本道監司,量給綿布、鹽石,以示予矜恤之意。爾等其諒之。

○傳于政院曰:「水陸諸將等,經年防戍,與賊對壘,辛苦極矣,而無物可賜,以示予意。今李繼命下去,欲送耳掩次,分賜諸將,而未知某某可賜。問于備邊司。」備邊司回啓曰:「各處水陸諸將,經年暴露,勞苦之狀,不可形言。但偏裨以下,難以遍及,舟師則統制使李舜臣、慶尙右水使元均、全羅右水使李億祺、忠淸水使李純信,爲各道主將,當爲分給。陸軍則都元帥權慄、巡邊使李薲、慶尙兵使高彦伯、金應瑞、防禦使權應錙、慶尙左水使李守一、全羅兵使李時言,似當竝霑恩賜。且聞前水使丁傑,以八十之年,欲致力國事,尙在閑山島陣中云。此人若竝霑恩賜,則軍心想必感動矣。」傳曰:「啓辭付諸將十一員,各三令,都元帥四令。又助防將金太虛、洪季男、郭再祐、鄭希玄、慶州府尹朴毅長,各三令賜給。」仍傳曰:「體察使處,耳掩次,亦不可不送,故今下貂皮四令。金德齡處,則賜狐皮笠、耳掩,竝送之。」

○司諫院啓曰:「自上軫念列邑凋弊,減革使命支供,使孑遺民物,期霑一分之惠,而討捕使朴名賢,行到水原,責辦供奉,少不如意,捶楚狼藉,至立人尖石上,以三隅杖,撾碎足踝,極其殘酷。且不跟捕獷賊,捉致各里都將,强令發告,輒加重杖。所率下吏,因緣作弊,不可勝言。請命先罷後推。」答曰:「徐當發落。」

○司憲府啓曰:「百隷怠官,近來尤甚。承文院官員,多在外不仕,至於院中,無掌務之官,以致凡百公事,趁不擧行。其不能檢下之責,專在行首官。請命推考。當此邊報絡繹之日,備邊司郞廳,不宜暫離直所,而本月初三日夜,上直郞廳,無緣闕直,以致時急傳敎聽去無人,至爲駭愕。請其日當直郞廳推考。」答曰:「依啓。」

○夜二更,流星出虛星下,入坤方天際,狀如拳,尾長二三尺許,色白。五更,月暈,四方沈霧。

9月22日

○丁酉,王世子問安。

○傳曰:「世子每以問安,往來於閭巷間,事體未安。東宮設于木柵內。」

○傳于政院曰:「都下上來降倭,未宜帶劍行止。速令譯官諭之曰:『汝輩,旣爲我國之人,當從我國之俗。不宜帶刀。』善爲開諭,盡收其刀劍。」

○傳于政院曰:「養兵,先須務農、積穀。今都監砲、殺手,其數日集,而繼糧無策。京城負郭良田之無主者,數不可計,何不分給各哨,種牛、鎡器幷備以給,大開屯田,以爲餉士之資耶?雖如箭串、鄭金院坪,皆可姑給,言于備邊司。」

○備邊司啓曰:「兵興以後,祀典不擧,山川鬼神,廢而不享,似爲歉然。昔,謝安遇秦師,而以牙纛祈禱于蔣山之神;皇明初高皇帝,亦以倭賊竊發,遣官祭告于東海。此雖涉於冥昧,而感通之理,實非邈然。今牲幣不具,粢盛不潔,雖不能按舊禮行之,而令慶尙道方面之臣,於名山大川及東海等諸神,虔誠祭告,使人神交接之誠,不至間斷何如?」答曰:「甚當。至誠淨潔爲之。」

○義僧將惟正及李謙受入來,備邊司問賊情以啓曰:「今日,察問賊中事情於惟正則曰:『倭僧一眞,自日本出來,爲淸正素敬信。以惟正爲一般山人,頗示繾綣之意,故言語間,引問淸正所率軍士則曰:「時留之兵,一萬八千,甚精銳」云。且淸正,以王子不爲寄書,每每言之。又問:「王子在京城,何以在天朝爲言乎?」答以:「臨海君已往中原,尙未還來。惟順和君在京,故中間言之者,誤聞而然也」云,則淸正曰:「吾以好意出送,其不修答,豈其情乎?」終始歷言,必受其書而來,其意似非偶然。其欲講和者,似出於至誠,故詳細探問則曰:「當初首倡兇謀,與其妻父行長,作爲先鋒,來賊爾國者,平義智也。及到平壤,大敗奔還,至於晋州之戰,亦見僨敗,得罪於關白者甚大,其罪將至不測,決無還入日本之理,故敢與大明約和,而此又不得,故又欲與爾國,釋怨謀和。吾不勝痛憤,吾欲先與爾國爲好。若決一言,則吾當卽爲捲還報關白,仍令行長等,盡爲撤歸,則彼不敢入,將無死所。此時可以盡滅兇賊,以報爾國之讎。吾則自初護送王子,無結怨之事。豈與行長等殘滅爾國之徒同乎?吾意在此,爾須善圖云云。」

9月23日

○戊戌,王世子問安。

○傳于政院曰:「僧將惟正,以山人,仗義討賊,其兵頗銳,多立斬級之功,追賊南下,今方與賊對壘。至於累度出入賊中,與賊將爭辯,此則人所難能。備邊司宜加厚慰。且其軍中,不無有功而未得蒙賞者,詳問其言以啓,卽一一論賞。且如有可言之事,詢問採施。」

○傳于政院曰:「中原糧餉,必無可給之勢,不可恃之,自國中措置可矣。聞冗備甚多,何不急加裁省?側聞外方巨家、富室,尙有積蓄,第不肯納耳。更爲曉諭,或加以重爵,毋爲失信,多方措置。」

9月24日

○己亥,王世子問安。

○上接見巡按差官周指揮應奎於別殿。上曰:「大人以小邦之事,遠路勤勞,未安。」指揮答曰:「天朝爲貴邦,晝夜憂慮,委遣本官,探審釜山倭賊動靜多寡耳。」上曰:「皇恩罔極。小邦殘破,朝夕待亡。大人以所見,力陳於巡按衙門,期於拯濟,不勝至願。」周曰:「上司以總兵撤回之後,慮國王不能安心,故遣俺,來候國王,兼察賊勢。故俺急速往返,而觀其賊勢,極爲浩大,貴邦軍卒,單弱已甚,餓殍遍滿於道路,爲貴邦深慮。」上曰:「以小邦之力,萬無可爲之勢。必得天朝兵糧,然後可議戰守耳。」周曰:「俺當急急還歸,細陳倭賊形勢耳。」上曰:「小邦危亡之勢,迫在朝夕。日夜唯望天兵之出來耳。」周曰:「貴國必帖妥。殿下放心。」

○傳于政院曰:「當今,與賊相持,必須別有恩典,然後可以皷動人心,激勵士氣,使三軍之士,皆懷進死爲榮之意矣。予意今後死於戰陣者,堂上以上官,則除其子一人六品實職;堂上以下官,則除其子一人東班實職;禁軍、良人,則除其子一人禁軍;公、私賤,則其子一人免賤。」

○傳于政院曰:「水陸諸將父母妻子,頻數存問,令各其所在本官,食物題給,恒加厚恤。」

○傳曰:「古人多收本土人才以爲用,其意有在。慶尙道,如金太虛等表表之人,則已爲將,或爲守令,多立功。但前聞如禹拜善、安信甲者,勇敢善戰,命爲守令,而以不能治民,爲有司所劾去。今未知在於何處,不可棄也。此人等,或除某職,隷於防禦使、節度使幕下,領兵爲別將,或用爲先鋒,俾展其勇。此外予所不知者,何限?悉搜訪收用。」

9月25日

○庚子,王世子問安。

○上親臨別殿,觀宗室小的試才。上謂領議政柳成龍曰:「我國與賊結禍,兵革無寧息之時。力戰死節之人,褒賞其子孫,以爲聳動之機可也。」成龍曰:「漢時羽林孤兒,皆以戰亡人之子爲之。今亦可以戰亡人子孫爲禁軍。」上曰:「軍功射殺,極爲無據。射殺之數,幾至十萬,而沿邊屯據之賊,如前彌漫,此賊從何出耶?古人以斬級論功,其意有在。雖未斬級,力戰有功之人,別爲褒賞可也。」上曰:「宗室射官,分數優等者,欲爲加資,如何?」成龍曰:「宜當。」上謂承旨具宬曰:「其分數優等洪山都正得加資,其餘各賜兒馬、箭竹。」

○司憲府啓曰:「伏見備邊司十條擧士之法,其意甚美,但恨規模不廣。如云有學術、識時務,而只曰才堪守令而已,以此擧士,姑備目前任事可矣,如欲人材蔚興,輔佐大業,則恐未也。臣等愚意,嘗欲略倣司馬光十科取士之法,參以切於時用者,分爲五條。一曰,有學術、德業,可以興衰撥亂,才任經綸者;二曰,經明、行修、學問該博,可以輔君德備顧問者;三曰,剛方正直,風裁峻整,可備臺閣,或任巡按御史者;四曰,公正聰明,可備監司者;五曰,有勇略、能御衆,得士卒心,可備兵、水使者。請以此五條,下于政府,幷與備邊司所啓,一體施行。賊變之初,武將之死節者,寂然無聞,而臨津之戰,劉克良先知其必敗,極力止之,主將不聽,强令進戰,克良曰:『老漢,今日當死於國事。』遂與賊相接力戰。及諸軍之敗,諸將望風奔潰,唯克良植立不動,射賊無數,力盡不能起立,而猶跪於地,射之不輟。賊徒環擁亂斫,終不屈而死。其忠節澟然,在人耳目,而褒賞之典尙闕焉。其何以皷動人心,激勵士氣乎?請令有司,別施褒典,以慰忠魂。」答曰:「上條則似爲不易。劉克良事,不能詳知,竝下備邊司議處。」

9月26日

○辛丑,王世子問安。

○接伴使工曹判書沈喜壽馳啓曰:「今年,西路飢疫,死亡之餘,數少耕種,亦不得耘鋤,加以早霜,稼穡卒痒,民無聊賴。自聞遼東公事,有許賑朝鮮流民之令,逋負避役之徒,皆懷過江自活之計,誠非細慮。佟揔兵遞去,新摠兵馬揀代事,循前人法度,聽其賣買,駔會之輩,持公帖過江,坌集村閭,遍及水上各邑,需索貧民,凌轢萬端,弊將滋蔓。佟、張去後之思,到此益切,立石頌德,似當速爲,而伏聞備邊司,姑令停寢。豈非以宋、李大官之碑,猶未就而然也?以臣愚意,伸救宋、李,至形於奏文,莫如亟竪其碑,先打若干本,布諸中朝,則足以聳遠近之聽,慰諸將之心,而佟、張之績,亦可以次第闡揚矣。降倭解送中國,臣亦謹已啓稟,未蒙回下。大抵此事極難處,傅備禦每云:『殺旣不可;留亦不可。莫如逐一解送中朝廣闊之地。爾价國地窄人少,久必生變』云。凡此數款,不係臣管,而耳目所及,不敢不達。」啓下備邊司。備邊司回啓曰:「爲佟、張立碑,實出於州民悶迫不得已之計。民情如此,而碑石已具,不煩民力,可速擧行。降倭已爲解送中國矣。」

○司憲府啓曰:「廣、利、陽、竹之間,土賊熾盛,恣行殺掠,朝廷特遣討捕使,使之勦滅,而朴名賢承命之後,退坐於水原枉路之地,無意窮捕,前後狀啓,皆以賊盡潰散爲言。但使列邑都將,捕告草竊,遽加重刑,以爲塞責之地,獷賊未捕,而害及平民。加以責辦供億,濫用刑杖,貽弊不少。朝廷特遣之意,果如是乎?請朴名賢罷職,以懲其罪,令邊應星,督率守令,多般設策,殄滅無遺,毋得如前玩揭。」上從之。

○以尹昉爲弘文館校理,崔瓘爲司諫院獻納,姜秀峻爲司諫院正言,李時發爲侍講院司書。

○傳于政院曰:「靜嬪及王子,自海州上來時,下去內官,反覆戒勑,至作事目,上下人皆給糧饌下送,而今日忽見先文,刷馬支待,草料迎逢云云,極爲駭愕。從當入來後,究問治罪。京畿監司處,如或出一匹馬、一束芻、一升米,監司當受責罰事,急急下書。」

○傳于政院曰:「人家撤毁禁止事,前有傳敎,而厥後連夜撤毁,去夜尤甚,事甚可駭。不能撿擧兵曹堂上、郞廳推考,捕盜大將推考,捕盜部將罷職,捕盜軍官囚禁治罪。」

○傳于政院曰:「京畿獷賊極熾,至有駭愕之說,而今見京畿監司書狀,則討捕使下去後,猶爲恣行。本月初九日、十三日,捕殺各邑都將,此豈有畏憚之心?恐滋蔓難圖,合氷則尤可慮也。急急勦除,勿視尋常事,言于備邊司。」

9月27日

○壬寅,王世子問安。

○傳于政院曰:「今者土賊蜂起,畿甸肘腋之地,劇賊盤結恣橫,破官軍、掠郡邑、殺都將,至有據禿城之說,此非細患也。庸將誤事,纔往罷來,適足以損威而貽笑矣。今行宮,如在路邊,無一可恃。恃人心乎?恃城池乎?常時入直,只砲、殺手數十人外,無一軍士。所謂把門軍士,則虛名代立者而已,以此而用於緩急乎?賊中若有謀計者,白晝流入其黨於城中無人處,昏夜竊發,誰得而禦之?思之不覺竪髮而心寒,有司付之尋常,莫爲之措,無乃不可乎?事出倉卒,猛虎爲蚊蝱所驚矣。凡扈衛行宮,嚴備都城等事,另加規畫,措置毋忽,言于備邊司。」

○兼三道都體察使左議政尹斗壽馳啓曰:「今見都元帥權慄馳報,三平賊酋,將爲納款之言,只出於牙兵李宗吉之口,他無的報。雖有義智書啓,倭性本巧詐,請降乞哀,未可信也。大槪用兵三年,財力殫竭,保守之難,日甚一日,以此形勢,決難持久。與其區區於設險把守,費盡民力,而終無所效,曷若合中外之勢,倂力一戰?勝則天之靈也,不勝猶可有辭於廟社。耿耿一念,常在於此,前日已與都元帥密議,則元帥之意,亦與臣同。今則天將撤回,人無固志,自我進取之策,勢不可緩。右道之賊,亦有可乘之機,若稍遲時月,則軍餉無策。趁今秋成,糧儲稍優,各處屯兵之穀,亦可支一月之食。兩湖精兵三千,都元帥已爲招集全州;出身之人,亦令各道,皆爲抄送;舟師東下,陸軍南向;李鎰所率之軍,亦使之進駐合勢,以聽元帥節制矣。」啓下備邊司。備邊司回啓曰:「兵家機會,決於呼吸。故曰:『苟有可乘之機,豈必千里而請戰乎?』今此狀啓之事,出於憤兇賊之未殲,慮持久之難支,欲悉合餘燼,爲一決之計,而聽其成敗之命于天,意非不美。但臣等之所慮者,我軍孤弱日甚,賊勢雄據窟穴,非用大兵及精利器械,難以掃蕩。今諸將所率,皆烏合無用之兵,所持器械,無一攻堅破險之具,只有弓矢。以此猝然頓兵於堅壘之下,與賊相搏,雖其勝敗利鈍,不可前知,而若以知己知彼之道言之,則未見必勝之勢。一蹉之後,賊勢愈熾,軍兵渙散,不可收拾,雖有智者,亦無如之何矣。大抵今日之勢,守亦不可,戰亦不可。尹斗壽之計,不過爲死中求生而已。今旣與都元帥,議定進取,其勢不可諉諸事難而中止也。臣等頃日啓請,使舟師,侵撓巨濟洋中之賊,使賊專意備海,然後陸地之兵,勿爲遽薄賊營,多爲形勢於山頭、林藪去處,盛陣疑兵,使賊遑駭蒼皇,首尾不得相顧,然後我軍抄擇精銳,左右勦擊,則萬有一二遁走之理。兵法所謂:『攻堅者瑕者堅,攻瑕者堅者瑕。』故城有所不攻,地有所必據。且云先聲而後實者,皆此類之謂,不可不察也。臣等又慮劉揔兵率大兵回來,則糧餉之出,皆當倚辦於兩湖。今以群邑些少之糧,竭盡於不能殲賊之軍,而天兵一出,糧餉更無出處,則此亦不待寇至而亡,可必矣。臣等晝夜痛念者,與賊交戰,今已三年,未見有一良將,出爲世用。今以各陣諸將及他形勢料之,則皆無可以圖敵者。張拭所謂『金人之事,臣不得知;中國之事,固已知之』云者,正爲今日道也。此等事勢,曲折多端,有不可勝其可憂者。體察使更與都元帥,參商處置,毋失於緩,毋過於速,大濟艱危之意,急遣宣傳官下諭。」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惟正所言,皆在於書啓中矣。大槪賊情所在,則似不出於交好一事,此則固難經許。但此賊欲見王子書,今番又空手入去,則無辭可答,而無以緩其衝突之禍。或以爲:『兵家之事,不厭機變。當持王子寒暄書以去,可也』云。此事自下未敢擅便,惟在上裁。」答曰:「王子無通書於君父之賊之理。然衆議若以爲不可不爲,則予何敢强止之?」

○備邊司回啓曰:「王子通書於賊營,情理所難思爲。但惟正以此事,已爲再度往來,兇賊疑其不實,今番亦幾於見拘。如使在我之勢,足以制賊,則絶而不通,專力攻勦可也,而勢有所不然者。欲於往來羈縻之際,默寓行間之計。幸而得成則天也,雖不成,而遷延時月,少緩其禍,待天朝處置,亦是一時救急之計。故王子因前日之事,略爲寒暄相問之語,使惟正以此爲面目,兼致摠兵答書,更觀賊之所答,如何?此係兵家權宜之術,未見其以此大害於義。然事之難平久矣。此事當否,只以臣等淺慮,所見陳達,以候上裁耳。」上從之。「

○卯時辰時,四方有霧氣。自巳時至未時,日暈。

○以李時發爲兵曹佐郞,金義元爲侍講院司書。

9月28日

○癸卯,王世子問安。

○傳于政院曰:「與賊對壘,于今三年,智窮計竭,苟有一得者,皆可詢問而採施。況有如李元翼者在乎?因西方爲重,雖不得召用,所懷所見,不可不問,下書問其計策,如何?且降倭中,必有輕生而勇敵者,必有計慮者,未可忽之。予意預爲下送嘉善堂上官敎若干,或銀兩,如得結以死生,密遣賊中,或焚其倉庫、軍器,或潛殺賊酋,約以事成,則卽授其官敎、賞物,如何?言于備邊司。」

○以殺手試才單子,傳曰:「安繼男,部將除授;邢鵾,守門將除授。」

○備邊司啓曰:「體察使處,宣傳官持有旨下去。本司之意,則已盡於回啓之中。但軍兵旣聚,士心爭奮,則所當臨機決策,便宜從事,不拘於懸度遙制之言,以失事機,此意亦爲下書何如?」答曰:「此係國之大事。昨日本司回啓,盡之矣。予意則春初欲擧之時,已盡言之,可考而知也。然古有鳴錚而戰勝者。有福之人,則神鬼助之,或於萬分中,一分可望之理。夫以竇憲之人,而勒石燕然;虞允文之才,而擊破金亮。兵家勝敗,未可知也。名曰討賊,何能沮遏?閫以外將軍制之。觀其所爲可矣。只恐爲賊所獵,竟不過促亡而已。大槪與賊嘗之久矣,何我國之迷於料敵耶?今不必更言他事,願以易知者言之。古人論兵,只論將帥賢否。未審行長、淸正,爲我國將帥所敗者否?賊入我國,屯據邊城,其必深溝、高壘,積穀、鍊兵,爲朝夕必戰之計矣。豈如我將士,以枯枝爲遶者乎?未審以何物攻其城?以長片箭,射其營壘,則足以拔乎?頓兵進薄,賊不必與戰,只自守而已。不能攻拔於數日之內,則未審軍糧從何處出,而某人輸之?天且雨粟,而鬼王輸之乎?絶糧於堅城之下,則賊不發一丸,而奔崩潰裂之不暇矣。數百里連營之賊,必不下四五萬,而此皆輕生成性,積年慣戰之兵也。今抄兩湖烏合三千,欲一揮撲滅,異哉!異哉!區區之意,不能盡吐,但祝天成事而已。」

○咸鏡道觀察使李希得馳啓曰:「臣巡到北靑,見兵使鄭見龍馳報,水上下賊胡伊羅大等,前日永建、美錢等堡,再度圍城,不利之後,不勝憤怒,請兵於深處亏知介等諸處,屯聚出沒,無常鴟張,席捲之患,朝夕可慮。北官諸色軍士,時方督令入送;南官軍士,已令裝束,聞變卽時領來矣。」啓下備邊司。

○備邊司啓曰:「京上番軍士,私自代立之弊,比來尤甚。或至一人而冒替十餘人,皆是兵曹衛將所下人輩所爲,而士大夫奴僕亦多焉。以此各處定軍之事,日漸虛踈,十人分定之處,一二人往焉;二三十人分定之處,則或四五人、或五六人往焉,不成模樣,而分軍部將輩,難於下手云。臣等聞之,不勝駭怪,欲知其由,昨日推問次知部將全萬倫則以爲:『各處行下,多集衛將所,無如之何,不能一一照點起送,多致闕立』云。臣等益信前言之是實,令萬倫,納其所謂行下者,則今日萬倫,只持各處分送關字而來,乃言曰:『昨日推問時,只陳諸各司公門,多般被侵之害而已。各處行下,實無是事』云。萬倫徒知行下者之可畏,不念朝廷事體,不當如是,變辭若此,極爲駭愕。全萬倫令攸司治罪,何如?」上從之。

9月29日

○甲辰,王世子問安。

○傳于院政曰:「凡中外官吏,不法泛濫及怠慢之習,另加糾劾。至於軍士代立,尤可駭。此弊不除,無以爲國。何不嚴加痛禁?言于司憲府。」

○傳于政院曰:「李德馨已爲葬母否?此時此卿不可無。如已葬,斯速召來事,言于備邊司。」

○傳于政院曰:「聞兩湖沿海各官守令及其他人,多造船隻,載米莊船,以待逃走之日,而有司聽若不聞,事甚可駭。急擇本司郞廳之性直氣銳者,分道竝遣浦溆、島嶼,凡可以隱泊藏船之處,無不悉探而窮搜。又許人發告,加以重賞,一一括出其船,一邊成籍啓聞,一邊悉令回掉于閑山,付之水使。雖不能適用於戰船,亦足以備司候之助,言于備邊司議啓。」

〈宣宗昭敬大王實錄卷之五十五〉

冬十月

10月1日

○朔乙巳,王世子問安。

○都元帥權慄馳啓曰:「水陸戰親督事,九月二十二日,臣發向泗川、固城,晦前擧事于巨濟計料矣。」啓下備邊司。

○傳曰:「今見都元帥狀啓,則已爲擧事,成敗必決矣。此大事,不可不急遣司郞廳文官,晝夜馳去,詳得事情來啓事,言于備邊司。」

○奉常寺啓曰:「各司菜田,自祖宗朝,量宜折給,不可相爲侵奪,而奉常寺栗島菜田,則專爲祭亨菜物之用。雖於事變之後,祭享姑廢,早晩必復,而司圃署移報戶曹,分半折給事,入啓允下矣。司圃署菜田,仍舊在於各處,不可侵奪祭享之田,而戶曹不察啓請,極爲未便。今者宗廟、社稷、各陵節祭,皆已復設,而所供菜蔬,皆以菜田所種取用,栗島菜田,請還屬本寺何如?」傳曰:「此時,何用於祭享乎?給於訓鍊都監,使之落種,以養士可矣。」

○慶尙道兵馬節度使高彦伯〈門地卑微,勇略無聞,稍有突擊之功,遽膺節度之任,不亦濫乎?〉馳啓曰:「臣軍官李克諴,以賊勢偵探事,入于東萊等處,馳報于臣曰:『因平義智卒倭要失羅等,探問賊情,則日本國王,嫉惡義智,故義智求見我國之人,陳其悶迫之情,欲因與我國,如前交隣』云。且彦陽縣監魏德和馳報曰:『機張豆毛浦屯賊五百餘名,縣境石南村,不意圍抱,盡爲焚蕩,男女五名擄去』云矣。」啓下備邊司。

○孫總督接伴使工曹判書沈喜壽馳啓曰:「九月初十日,總督招臣等入,臣行禮訖,告曰:『國王聞老爺還營,特令問安。』總督曰:『多謝。』仍呈咨文,告曰:『小邦危亡,迫在朝夕。望老爺詳覽焉。』總督曰:『今欲何爲?』臣告曰:『大發兵糧,水陸俱進,勦滅無餘,萬世長策,而今所緊急,唯在留兵防守,行計羈縻而已。』總督曰:『爾國不爲選鍊兵馬,協理防守,而專恃於天朝,恐非恢復之計。天朝豈能爲爾國常常防守也?設使防守,奈爾國無糧何?劉副將則昨已行文止之耳。』臣叩頭謝,仍告曰:『兇賊常屯境上,以準否封貢,爲伊進退之計。若不羈縻,則小邦寧息無日。伏願老爺,早決神算,有以拯濟。』總督答曰:『封貢俱已折了,不要再提。若其肆兇,當大發兵餉,進勦乃已』云。」啓下備邊司。

○備邊司啓曰:「接戰時,雖未得斬級,或中鐵丸,或逢釰刃,曾令論賞矣,更言于備邊司,議啓事,傳敎矣。臨陣之際,以力戰先登爲重,力戰而至於被傷,則雖無斬級,相考論賞,足以起將士之心。古之爲將者,下令軍中曰:『今日之戰,面不中數矢者,皆斬』,此意也。但軍功磨鍊,最多虛僞,雖云被傷,亦難一一覈實,則小小瘡痕,無不自以爲功,其弊亦難保其必無。若令元帥等官,詳加辨核,表表力戰被傷,爲一陣所共知者,雖無所斬,得以論功,則軍心似當激勵,而虛冒之弊少止矣。」答曰:「依啓。」

○夜一更至夜二更,四方有霧氣。

10月2日

○丙午,王世子問安。

○宗廟冬享大祭,上親傳春祝。

○司憲府啓曰:「軍士代立之際,虛僞冒濫之弊,比來尤甚,各處定軍之事,不成形體。兵曹衛將所,專不檢勑,至於紛紜行下,尤爲非矣。請兵曹衛將所堂上、郞廳,竝令推考。變後敗軍之將,雖不能一一依律,至於急急收敍,置諸顯職,則尤爲可駭。請同知敦寧李潤德、副總管曹大坤,竝命遞差。」答曰:「竝依啓。」

○劉總兵平壤餞慰使僉知中樞府事朴東亮啓曰:「前月二十三日,總兵招臣入見,許多辭說,多所游揚。大槪:『俺欲帶當事大臣,親議於孫經略,而爾國不送,所謂差來陪臣,又無形影。自家之事,如是爲之,俺獨何苦,徒自奔走於道上乎?孫經略,旣不許封貢,又不欲用兵,但以防守鴨綠爲上策,爾國何所賴乎?俺觀爾國諸臣辭色,皆不欲擔當大事。欲言糧餉實數,則恐大兵之不再來;欲張言之,則恐無以辦出。所謂踏之則疑其碎,放之則畏其飛者也。』告退,則謂臣曰:『多謝國王慇懃致誠也。』」傳曰:「知道。」

○卯時辰時,四方有霧氣。

○戶曹啓曰:「各司奴婢身貢作米事目、內需司奴婢身貢,竝爲作米入啓,而內奴婢條,付標以下。當此國事危迫,軍餉渴乏之時,凡干得穀之策,靡所不爲。以此同司田稅,亦限事定間,旣命納于軍資監。今依此例,亦令該司捧上宜當。」傳曰:「內需司奴婢,兩界則勿爲,以供內需似當。」

○傳曰:「靜嬪及王子上來時,上下人員,自內皆給馬匹、糧饌,不得一毫干預於州郡事,丁寧戒飭,至作事目以給,而內官方俊豪,出先文,刷馬十五匹,內官以下至司鑰,令各官支供馬草,迎逢等事,皆令待候云云。不有傳敎,泛濫作弊,極爲駭愕。推考。」

10月3日

○丁未,王世子問安。

○司諫院啓曰:「國勢危急,日甚一日。以湖南一路言之,舟師所屬之官,水軍盡爲散亡,守令以結卜出人夫,使自備糧,充爲格軍。一赴船上,旣無番遞之期,又無接濟之資,任其餓死,投屍海中,白骨堆積於閑山島,見之慘然。請令巡按御史,詢訪啓聞,處置得宜。道內土賊大熾,屯結處處,白晝殺越,行旅不通。朝廷屢屢知委,使之勦捕,而巡察使以下,不爲登時處置,極爲駭愕。請巡邊使李鎰、巡察使洪世恭推考,使之急速措捕。南邊守令,長在舟師及陣所,官家百務,專委於鄕所、監官之手,極爲寒心。自上軫念若此,欲依訓導例,自京差送,而備邊司慮其不得其人,令監司擇本邑之人,以爲留郡官。本邑之人識事理廉謹,不爲非義者,亦安保其必得乎?監司旣以朝廷命令差送,而以官爲號,則渠必爲儼然一守令摸樣,而作弊病民之事,反有甚焉。請此公事勿爲擧行。」答曰:「依啓。」

○備邊司〈提調沈守慶、柳成龍、金命元。〉啓曰:「以李潤德、曹大坤遞差承傳,備忘記曰:『此事、臺諫論之,故允之,敗軍之事,何間文武?實職遞差,未知何如?問于備邊司事』傳敎矣。敗軍之事,無間文武,上敎允當。但於敗軍之中,輕重有間,似難以一槪論。李潤德、曹大坤,旣以臺諫見遞,臣不敢更請仍任。唯在上裁。」傳曰:「遞差承傳還入。」

○備邊司啓曰:「戶曹判書金睟、判決事尹先覺,今日來仕本司,伏見傳敎:『敗軍之事,何間文武?』不勝惶恐,皆退去竢罪。當此司務緊急之時,堂上二人,一時出去,事多曠廢。請命出仕。」答曰:「依啓。」

○承政院啓曰:「昨以奉常寺栗島菜田,命給訓鍊都監,使之落種養士。目今餉士方急,苟有一毫利益,宜無所不爲,下敎之意,實出於此。但祭享所用,雖與平時不同,而以此移爲養兵之具,則似無愛禮存羊之美意,恐爲未安。敢啓。」傳曰:「知道。勿給訓鍊都監。」

○司憲府〈大司憲金宇顒、執義奇自獻、掌令李慶涵、柳永詢、持平李鐵。〉啓曰:「貯備草木之實,以爲救荒之資,固今日所不可廢者也。但奉行措置之間,反有病民之弊。竊聞列邑,因戶曹行移,責納橡實、蓼花實、葈耳實於民間,而或因不産,或因節晩,不得備納,至欲以米穀代納,守令以非本色不許。以此民不堪苦,怨咨盈路。今後,只捧土産之物,已爲收合者外,此公事勿爲擧行。」答曰:「依啓。」

○備邊司〈柳成龍、金睟、尹先覺、崔滉、韓準、成泳。〉啓曰:「喜八,以賊陣副將,托以獵禽,累日出來。無乃以此,牽綴我軍,而爲不意掩襲之計耶?兇謀叵測,羈縻之計,不可不行。惟正下去時,王子寒暄書爲之,則速爲何如?」答曰:「依啓。但王子書,前已依啓辭允下矣,今則右道已爲擧事,前日往來羈縻之術,似已敗露。今雖遣人,賊必不信,恐爲所執,送書事極難。更議以啓。」

○以戶曹還上啓目,傳曰:「壬辰條還上,曾已蠲減,而五分之一,還令捧上云云。其事之曲折,則姑不能知,而旣令蠲減,今乃徵其五分之一,於理何如?非但命令顚倒不信。況壬辰年,已至三年,蠲減之物,今欲徵納,必用鞭扑督責,吏安能隨便收之,民安能拱手納之?驚擾之害,勢必有之,此令之下,必失民心。議啓事,言于備邊司。」

○傳曰:「海州內殿,經年留駐,其民受苦。不可無慰恤之擧,作敎書,慰諭其一邑有功人,使之廣加除職、免賤等事議啓,言于備邊司?」

○夜自四更至五更,四方沈霧。

10月4日

○戊申,王世子問安。

○司諫院啓曰:「順天府使權俊,專事剖克,剝民膚髓,列置工匠,造作器玩,分定給卜,督納魚肉,其所以營辦自奉媚事之具者,無所不至;偸出倉米,盈載三船,爲監司所摘發;駄載綿布,買得京城郭之樞之家;在舟師時,盛備酒肉,費極尾閭;至率娼女,淫縱不忌;抄出射手,潛獵赤獐於巨濟,盡沒於倭。原其罪狀,合置極典。請命拿鞫,依律科罪。」答曰:「依啓。」

○傳曰:「敎師唐官李二、張六三,劉總兵拿去云。凡人家父兄,爲子弟受業之師,尙且款厚。今欲討賊,而鍊兵敎師唐官,中間饒舌,終致繫頸而去,是何心哉?此無非忘國大賊之致。故相朴淳,曾有言曰:『人心薄惡,無如我國。』予嘗服膺不忘,厥後一一皆驗。今次之事,不勝憤憤。其人等,情事可哀,令該曹,量給銀兩,前日總兵問之之時,詆毁通事及兵曹郞廳,詔獄。」

○承政院啓曰:「兵曹判書李恒福,〈浮誕放浪,稽慢怠事,行己處心,無檢束之意。〉因其郞廳,告于政院曰:『頃日劉總兵在京時,一日夜,臣方在私室,總兵差備通事來問曰:「總兵問:『在此敎師中,如有不緊者,欲爲帶去』云。何以答之?」臣曰:「王、胡兩人,當初天將命留之官,其餘二人,追後來到」云。其時,渠以私意問,故臣亦不議於同僚,私自答之而已。今見兵曹詔獄之命,欲徑往待命於禁府,則時無堂上拿鞫之命;欲詣政院待罪,則惶恐不敢入闕門。罪專在己,獨自脫漏未安,敢來自首。」傳曰:「兵判勿待罪。不爲泛然以待,而以心腸不好爲言云,敎師唐官何可如是乎?兵曹郞廳勿推。」

○辰時,四方沈霧。未時申時,日暈。夜一更二更,四方有霧氣,坤方,電光。

○備邊司啓曰:「王子書,前日依啓辭,允下矣。但右道今已擧事,前日往來羈縻之術,似已敗露。今雖遣人,賊必不信,恐爲所執,送書之事極難,更議以啓事,傳敎矣。聖慮所及,極爲允當。淸賊與平行長,釁隙已深,雖聞右道之事,若羈縻之,使不絶於自己之處,則行長之敗,渠必不以爲干涉。且王子之書,非國書之例,只緣前日相救難忘之意。近來未得通問者,以天子之命,往來上國,今纔還來,適見松雲來到,言汝向信情厚,故今因其歸,略致寒暄之問。至於他事,則在天朝大將區處,本國一從其指揮也。若早晩事成,則豈不幸甚?以此辭緣,略爲文字。且令慶尙道,覓給鷹子,以中其欲,則必無見拘之患矣。凡事之成敗利鈍,知者所難預度。但左、右道賊勢,一時俱起,則其禍有不可勝言。故臣等之意,更爲姑試一番,似難得已。敢啓。」答曰:「惟正之往來,再斯可矣。至於三,則或有意外之慮。王子之書旣送,其回答也,恐有慢言,或招辱國之事,予意甚難。然諸卿之意如此,當依所啓。至於兩賊,雖曰有隙,共入他國,勢如同舟。行長爲我所敗,則淸正無獨保之理。齒寒之勢,彼必料得,初雖有隙,巨濟若拔,恐復爲合謀竝力,以肆毒於我,必不斂手傍觀,甘心於行長之敗也。況不救,必爲關白所誅,黠賊何事不料?予之曲慮,過疑多矣。」

10月5日

○己酉,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啓曰:「百隷怠官,比來尤甚。承文院官員厭避京仕,退在于外,院中供職,只有一二人,極爲駭愕。其中尤甚不仕者,請竝命罷職。頃日秘密傳敎,政院招備邊司郞廳言送,而累日不傳,致令本司全不得聞,極爲駭愕。請次知郞廳罷職。」上從之。

○慶尙道防禦使金應瑞馳啓曰:「降倭三名,自義城,行過義興之際,縣監盧景福,擅自謀殺,二名被斬,一名不知去處,必還入其陣。盧景福,自朝廷各別重治,以釋降倭疑懼之心。」啓下備邊司。備邊司回啓曰:「盧景福不稟朝廷,不報主將,擅自殺戮,極爲駭愕。拿鞫定罪,何如?」答曰:「依啓。」

○諭嘉善大夫平調信貼:

爾日本,動無名之兵,攻無釁之國,二百年和好歸虛,千萬人肝腦塗地,燒焚我廟社,發掘我陵墓,憑陵充斥,直至平壤,大明天皇帝赫然斯怒,聞東藩之受侮,痛兇鋒之肆毒,爰命宋侍郞、李提督,保專薄伐之任。十萬豼貅,渡江而東,天威震疊,勢同破竹,鏖戰箕城,如泰山之壓鳥卵,先鋒行長等,僅以身免,徒步東赴,遁入漢陽。當是時,天兵若長驅直擣,則日本之兵,盡殲無遺矣。天朝大將,以仁愛爲心,不忍於蕩滅無餘,始聽請和之計,而沈遊擊因此往來不絶。日本之兵,盡下嶺南,屯據左右海邊之邑,而劉督府亦承天朝撫諭之意,不以殺伐爲主。故小西飛持請貢之表,與沈將軍同往天朝。其還遲速,雖不可知,而日本若終始以至誠祈請,則豈有拒而不從之理哉?旣以和好爲心,則所當申戒諸陣之兵,使勿侵耗邊邑,可也,而自去秋至于今,或焚蕩閭家,或殺掠人民,相繼不絶。頃見行長答劉督府之書,則曰:「請和之後,萬無出兵侵暴之理。其間出沒作賊者,非我所知。乃對馬島賊人所爲,復有如是者,一一捕斬,可也。」云。行長此言,其已忘之乎?近來咸安、固城等處,作賊之倭,或五六十結黨,或二三百爲群,連續出來,燒火山幕,竊刈禾穀,人物被殺者幾二百名,被虜者多至三百餘名,海邊人民咸曰:「日本請和,皆虛事也。若果誠心請和,則何可縱兵殺擄,如是不已哉?」此則小臣之言也,而行長不能禦下之意,從可見矣。咸安、固城之人,自初登山,細細看望,則賊人每自巨濟,乘船出來,又反棹歸巨濟。以此觀之,則行長所謂對馬賊,馳來接於巨濟,恣意橫暴,而行長等莫得以知之也。欲乘其賊人更來,追至巨濟,蕩覆其巢窟,計已定矣。如是則不徒我國之人,少泄憤怨,其於行長之意,亦必釋然無所嫌矣。若西生浦,淸正,則一自聞和議之後,撿勑軍卒,使不得恣行,若有僭出作賊者,則或梟首以示,或放還被擄男女,至於二百餘名,豈意行長處事,反出於淸正下哉?行長眞有誠心相好之意,而退兵對馬,從容議和,則必無彼此相疑之心,而天朝亦豈有永絶固拒之理哉?久屯他境,亦不能警勑下卒,侵害無窮,此和議之所以不速成,而且有今日致討之擧也。須將此意,細諭于行長處,幸甚幸甚。頃者爾與平義智,上書于觀察使前,辭意懃懇,深用嘉焉。卽已啓達于朝廷,近將回報矣。不宣。

10月6日

○庚戌,王世子問安。

○掌令李慶涵啓曰:「同僚將欲上箚論時事,其中伸冤枉一條,乃指鄭澈、崔永慶之事也。謂澈當國,而不救永慶之死,則固是矣,至於挾憾搆殺之事,臣未詳其曲折,不敢以所不詳知之事,加人莫大之罪也。自夫士論携貳之後,朝著不靖,其禍轉輾,至于今日,豈非邦國之大不幸哉?目今兇賊,尙據邊境,大小臣僚,討賊之外,不假念及於他,豈可復開搔擾之端乎?臣之所見如此,勢難苟同。請命罷斥臣職。」答曰:「勿辭。」

○持平趙守翼啓曰:「同僚欲上箚論時事,而其中有伸冤枉一條,卽指鄭澈、崔永慶之事也。鄭澈當國,不救永慶之冤死,誠不無罪責,然謂之搆殺,則臣未知其間曲折,安敢以莫大之惡名,加之於人乎?臣愚見有一焉。自夫朝論携貳之後,士類各立,互相排斥,其禍竟使邦國淪喪,奄奄國脈,僅如一線,存亡成敗,未知決於何地。大小臣隣,所當棄其舊而新是圖,務爲鎭靖之計,不此之務,追咎之事,惹起不靖之端,臣恐削澈之職,未必使兇賊竪降幡,而只益朝著之騷擾也。臣之所見如此,不可苟容。請命罷斥。」答曰:「勿辭。」

○大司憲金宇顒啓曰:「臣等以今日國勢日非,欲陳振勵改紀之策,條上數事,而其中伸冤枉一款,蓋言鄭澈乘時逞憾,搆殺無辜之罪也,而掌令李慶涵、持平趙守翼,以爲澈搆殺之事,未知曲折,不敢加人以大惡,至於引嫌而退。臣本無狀,其時落於謫籍,罪合萬死,而聖恩寬假,賜環還朝,至於忝冒本職。當初懇辭,不獲兪命,至于今日,輿論所在,不敢不言,而動被同僚立異,以致公議不張,而適增騷擾之弊。此由如臣者,冒居重地,不避嫌疑,擔當論議之故也。國事至急,而朝論不一,終無寧靖之時,豈非可憂之甚?請命亟黜臣職,更求方直敢言之人,以肅朝論。」答曰:「勿辭。」

○執義奇自獻啓曰:「本府將上箚,箚中有伸冤枉一款,公論不可中止,互有異同。臣於前日,已參此等論啓之事,今見同僚避嫌之辭,與臣前日參論之意,不同,而且有騷擾之譏。臣之無狀,不可靦然仍冒。請命罷臣職。」答曰:「勿辭。」

○掌令柳永詢、持平李鐵啓曰:「臣等因一國公論,將上箚陳時事,而其中伸冤枉、正王法一款,乃欲伸無辜被禍之冤,正奸臣構陷之罪,而掌令李慶涵、持平趙守翼,論議不同,引嫌而退,至以騷擾不靖,顯加訴斥。臣等俱以無狀,待罪言地,區區論議,尙不得取信於同僚,致有如此之弊,勢難仍冒。請命罷斥臣等之職。」答曰:「勿辭。」

○刑曹參判李忠元啓曰:「昨日差官接待時,都監有四帖屛風,似是明廟親筆。外處因置未安,敢啓。」傳曰:「入之。」

○以朴晋爲順天府使,朴東善爲司諫院正言,鄭經世爲司諫院正言,金藎國爲藝文館檢閱。

○備邊司啓曰:「壬辰條還上,曾已蠲減,而五分之一,還令捧上云云。其事之曲折,則姑不能知,而旣令蠲減,今乃徵其五分之一,於理何如?非但命令顚倒不信,況壬辰年已至三年,蠲減之物,今欲徵納,必用鞭扑督促。吏安能隨便收之,民安能措手納之?驚擾之害,勢必有之,此令之下,必失民心。議啓事,言于備邊司,傳敎矣。聖敎出於勤恤民隱,仁旨藹然,凡在聞見,孰不感激?今日之事,所重惟在於保合民和,所謂寧去食而不欲去信者是也。但壬辰還上分給之後,癸巳、甲午兩年還上,則往往有專未散給升斗之官。此等處,若專除壬辰,則明春種子、賑救之資,皆無所出。該曹之啓請,從分數收糴者,亦出於有司不得已之計。此事兩皆難處。臣等更爲參商,如壬辰以後兩年,專不分給之官,則依該曹公事,收其五分之一,若未甚焚蕩,而癸巳、甲午,稍有分給之處,則只捧一年所糶,而往年還上,專數蠲減。若是則庶幾德意,不至於壅遏,而民情無怨於疊徵,頗有兩便。故敢啓。」答曰:「依啓。」

10月7日

○辛亥,王世子問安。

○司諫院〈大司諫李墍。〉啓曰:「掌令李慶涵、持平趙守翼、大司憲金宇顒、執義奇自獻、掌令柳永詢、持平李鐵,竝引嫌而退。鄭澈之行胸臆殺無辜,得罪於萬世公論,聖鑑旣已洞照,國人莫不昭知,特其罪未加耳。護澈者求說不得,或稱時非可論,或謂非澈所爲,不恤國是,一何紛紛?夫公論,國家之元氣,固不容一日之或泯。今若諉諸時危,而沮遏不論,則不幾於斬伐銷鑠,而使之無平。況澈之乘時構誣者,不獨崔永慶一人,而至於今日,肝肺盡露,十目難掩,國言愈甚,謂之不知曲折可乎?掌令李慶涵、持平趙守翼,遷就其辭,過慮騷擾不靖,而不知其自陷於騷擾不靖之歸。不可在職,請遞差。大司憲金宇顒、執義奇自獻、掌令柳永詢、持平李鐵,別無可避之嫌,竝命出仕。吏曹佐郞朴而章,曾以劉總兵問安官下去,因往覲親,今始還來。雖曰陳疏蒙允,不卽復命之罪,不可不治。請命推考。起廢錄用,恩命當出於上,非該官所敢擅便。前牧使朴慶新,方在罷散中,吏曹敢請敍用,極爲駭愕。請堂上、色郞廳,竝命推考治罪。」上從之。

○正言朴東善啓曰:「壬辰變初,臣以老母在堂,急於負逃,乘輿西巡,未得執羈靮以從,奔竄嶺東,道梗豺虎,經年而始達行在。其遺君後國之罪,大矣。言責重任,是何等職,而負罪如臣,豈容叨冒?乞賜鐫免,以重名器。」答曰:「勿辭。」

○大司憲金宇顒啓曰:「臣以罪戾餘蹤,濫居言地,當此危急之秋,思效一得,以報國恩於萬一,而跋前蹇後,動遭異議。蓋臣之愚意以爲,致今日之禍者,皆由奸臣誤國,多殺無辜,以失民心之故。不伸冤枉,不正王法,則無以慰答人心,而恢復之望益遠矣。此一國公共之論,輿論所動,有不可遏者,非臣一人之私論也。獨不思身落當時,罪籍有可避之嫌,而冒犯人言,直前擔當,無以取信於世,而徒爲競辨之端。所以一發,而遭申欽;再發而遇李慶涵、趙守翼;以至李時彦、李時發、鄭曄之徒,爭立異議,愈出愈新。蓋此一種議論,根深蔕固,有難以口舌爭者,而臣以綿力薄材,且居嫌疑之地,其言決無可行之理。且今國事日急,安危決於呼吸,而以如臣者居此地,無益於事,而惹起不靖之端,紛紜論議,未有定時,而國事愈至於不可爲之地,豈非可虞之甚乎?若去一微臣,而朝紳協和,時事有濟,則固臣之至願,身雖萬死,必無所恨。何敢冒處非據,以妨賢路?乞賜斥黜,以一朝論。」答曰:「勿辭。」

○司憲府〈執義奇自獻。〉啓曰:「大司憲金宇顒,引嫌而退。宇顒在其時,雖被遠謫,旣以蒙恩昭雪,置諸言地,而猶形迹嫌疑,不言其所當言之責,則殊非置諸言地之意也。況此欲論之言,非宇顒一己之私言,實一國同然之公論,宇顒亦安得自由也哉?且論議紛紜,由人各自是,非宇顒不得取信於世也。宇顒別無可避之嫌,請命出仕。」答曰:「依啓。」

○平安監司李元翼、接伴使金瓚、告急使柳永慶狀啓:

臣瓚,昨日面見時,已令落後,不要跟行,故與臣永慶及調度御史南以恭,先出西門外伺候。臣元翼,陪行次,伺候于摠兵下處,摠兵招通事分付曰:「觀察不得陪行,亦可出門外,同接伴使伺候,有分付之語。」云云,卽依分付,伺候于門外。摠兵下馬,卽以李恒福呈文示之,仍謂曰:「觀此邊報,爾國之事急矣。今發兵來救,則爾國糧餉,未能專委接濟,而三分之一,可得措置乎?爾國冀其發兵來勦,而每以乏糧來告,欲專賴中原,是則不可。諸陪臣可言糧餉實數,勿露事機。」臣等答曰:「小邦蕩敗已極,糧餉旣竭,見在之糧甚少,不足以供之。若大軍出來,而自天朝運糧二分,則其一分,小邦亦可措備。人民雖餓,而豈敢不爲王師,盡力餽餉乎?」總兵曰:「倭賊見在海外者,可至五萬,雖以一敵一,當用五萬兵。雖謂爾國乏糧,而省數調發,亦不下三萬兵。設令天朝運糧至王京,爾國可運至南邊乎?若用兵,當分水陸,令五六千人,由海路而進。平壤之戰,倭賊不過一萬,而幷爾國投降人首級,僅一千耳。且欲戰,則天朝容許輸糧,欲守者,守兵之糧,爾國當之。欲守亦當用二萬人。一萬防全羅,一萬防慶尙,僅可以遮截。彼處之糧,幾何?亦可明言實數。」臣答曰:「南方乏糧,老爺已盡知之。雖有今年所收,僅能自活,安能接濟二萬兵乎?今年民不得耕種,然收拾秋穀,不計小邦民食,而專委供頓,則可支萬兵之糧。」總兵曰:「五千兵則勢難固守。五千雖守一隅,全、慶兩道,何能防?爾國欲守乎?欲戰乎?」臣等答曰:「伊賊,乃不共戴天之讎。小邦寡弱,不能攻勦,而臥薪嘗膽,常欲滅之。豈可言守?」總兵曰:「守中有戰,彼犯我則不得不戰,彼退則守之矣。」仍曰:「今若發兵,只用步兵。馬太豆,不須多備矣。」且謂:「前日,見黃州之鑛,乃銀鑛也;江西之鑛,乃銅鑛也。啓知國王,採取銀鑛,以資錢糧。」臣等告曰:「謹領敎。但糧餉一事,小邦專靠老爺,到彼力陳小邦乏糧,終始拯濟。」總兵曰:「我則不言糧餉,只言兵耳。今若請兵、請糧,則其事難成。先若請兵,而後及糧餉可矣。孫爺聞之,則當答曰:「朝鮮之糧,不過自活。不恤朝鮮人民之飢死,而接濟天兵,則亦可支矣。」抑陪臣到軍門,當以此一樣答之。」且曰:「若有緊急邊報,卽起中軍撥馬傳送。」且謂臣永慶曰:「邊報緊急,咨文須從速改撰,急急入來」云云。咨文斯速添改,星夜下送,毋失事機。如有南邊消息,以擺撥,急速傳送于平壤留駐中軍處事。

啓下備邊司。

10月8日

○壬子,王世子問安。

○訓鍊都監〈都提調柳成龍、提調李恒福、金睟、趙儆。〉啓曰:「總兵營中出來之人,合五百六十餘名。此輩皆是飢餓、失業,不能資生,投托唐軍,變其服色,將盡爲過江之際,國家深加憫恤,設法招集,分屬於都監諸哨,學習砲、殺等技,其中雖有公、私賤有役之人,不可更爲尋常。若私賤則早晩必有其主者,諉以自己奴僕而侵撓,則已聚之軍,不無還散之弊,且非朝廷設法招集之意。請此已聚軍人,永爲砲、殺手,勿使任意侵擾何如?」上從之。

○司諫院〈大司諫李墍、正言鄭經世。墍淸修公直,德邵年高,時人想望風采。〉啓曰:「正言朴東善,引嫌而退。當初變出倉黃,迫於人子至情,負母逃竄,經年始達行在。情勢使然,不可以此輕遞。請命出仕。」答曰:「依啓。」

○司憲府〈大司憲金宇顒、執義奇自獻、掌令李鐵。〉啓曰:「扶植倫紀,激礪人心,實今日興衰撥亂之急務。士夫之屈身賊庭者,不可不正其刑章,以示王法。成世寧、世康兄弟,或以堂上文官,或以世族蔭官,受國厚恩,而賊入都城之後,晏然在家,甘心屈服。世寧,則至以妾孫女,嫁賊將,往來交通,有同婚家。其背國投賊之罪大矣,而討惡之典,尙今不擧,凡有血氣,莫不痛憤。請世寧追削官爵,世康拿鞫定罪。守門將咸崇德,當賊屯春川之日,以本土之人,投入賊中,與賊同心,至於官軍接戰之日,亂射我軍,使之退兵。洪川武土許澈。戰死之後,其家收屍而見之,則崇德刻名之箭,着其背上。其爲賊力戰之狀無疑。及其賊散之後,自知其罪難掩,斬級圖功,至拜官爵,凡在見聞,莫不痛惋。請命拿鞫,以正其罪。伏見裵俊事判付,此人似爲冤憫,除刑放送,臣等不勝未安之至。請以臣等所聞曲折,詳陳之。壬辰六月初,賊將吉成,自稱江原監司者,入金城縣,縱兵擄掠,俊之家屬,被擄於縣地瑞雲驛前。翌日,俊之兄弟,投乞城中,受其票帖,還其家屬,賊將所給牛馬、綵服,多數受來,境內愚氓聞之,相與效尤,靡然投降。其時監司柳永吉在春川,送一軍官,持傳令,招本縣戶長、稤吏及裵俊,則兩吏逃走不現,俊亦在家隱諱,不卽趨令。其前後罪狀,豈非可駭之甚乎?厥後自知其罪難掩,斬級立功,至於超陞,似若初無罪犯者然,凡在見聞,孰不痛憤?姜紳爲方伯,在於壬辰八月,六月之事,勢所未知,許鏛之奔竄,寓在通溝隔遠之地,所聞或有所未及,則豈可以此爲證,而輕釋重罪之人乎?請裵俊更命拿鞫,以定其罪。」上從之。〈史臣曰:「人心不淑,天理晦塞,咸懷乞哀而偸生,孰能抗節而致忠?世寧兄弟,不足誅責,而金貴榮、黃廷彧之輩,身爲大臣,繫虜賊庭,甘心屈服,惟所指嗾,及其出來之後,刑章未擧,天討不行,得保首領,老死牖下,大義之泯滅,王靈之不振宜矣。」〉 ○禮曹啓曰:「江華奉安影幀、位版,外處久爲奉安,未安。奉移京中,奉審後,議大臣善處事,啓下矣。議于大臣,則皆以爲:『先爲奉審,隨後奉移,議處宜當』云。別試罷場後,卽爲奉審何如?」傳曰:「依啓。」

○慶尙右水使元均狀啓:

自九月二十九日,至十月初二日,場門浦屯據賊勢及接戰節次,已曾馳啓,而初二日平明,更進場門浦,則必是請援屯處之倭,而比前稍多,無慮百餘名,屯聚于三處高峯,大張旗幟,無數放丸。我士慷慨進退,終日接戰,乘暗少退,結陣于外叱浦。初三日辰時,擧舟師,列立于場門浦賊陣江口,先使先鋒,迫城挑戰,則賊徒遙避矢石,或城內竄伏,或城外鑿地隱身,不知其數。放丸或放大砲,其丸大如手拳,遠至三百餘步,其爲猛烈,倍於前日。其他設備,極其兇險,而賊陣近處,馬草數多積置。臣擇送精銳,射逐守直之倭,盡數衝火,火光終夜連天。大槪非陸兵,則在陸之賊,以舟師,則更無挑出之勢,極爲痛惋。臣更與統制使李舜臣、陸兵將郭再祐、忠勇將金德齡相議,水陸合攻計料,詳知道路,巨濟射士十五名抄出嚮道,臣之所管各船,陸戰可合自募人三十一名,幷爲抄擇,聽令于郭再祐事,申明約束,而四日卯時,諸船突入賊陣,或放明火飛箭,或放玄、勝字銃筒挑戰,而分送精銳船于永登賊巢,互相出入,以示衝東擊西之狀,絶其相援之路,而堅壁不出,殲滅無由,不勝憤慨。陸兵將等,則面告形勢于都元帥權慄處,以期後日,初七日發還,而臣等舟師,則仍陣外叱浦。初五日休兵時,臣之所率伺候船,定將發遣于廷深浦串,使之奔告賊奴形勢,而初六日卯時,伺候將元士雄、曹俊彪等,回還進告內,伺候船四隻作綜,巨濟吾非叱浦止到,相逢賊船二隻,指旗突入,則倭賊半已下陸,守船之賊,亦見我船墮突,顚倒投水。與守門將金希進等,戮力攅射,中傷之倭頗多,而下船賊三十餘名,放丸來援,不得追斬,賊船二隻及其他所載雜物,全數衝火,而莫風席、水筒、鎌、斧、櫓楫載來焉。復使取來燼餘賊船憑驗,而七日還來,進告內,馳到吾非叱浦,則倭賊五六名,彷徨海程,如有所失,逐下陸追逐,彎弓發射,則賊徒散走山谷,而一倭則勢窮事迫,解釰乞降,生擒率來,而其燼餘二隻,賊亦爲曳來以現,而臣之中衛將昆陽郡守李光岳,則初六日,行軍伏兵,倭賊隱伏海畔,出沒窺覘,飛船突進,生摛一名。先鋒將熊川縣監李雲龍,則馳入賊陣前,覓得倭書小版而來,版本則輸送于統制使李舜臣處,而指揮還陣閑山,刻新待變事。

啓下備邊司。

10月9日

○癸丑,王世子問安。

○備邊司〈沈守慶、柳成龍、崔興源、鄭崑壽、崔滉、金命元、金應南、韓準、金睟、李恒福、申點、沈忠謙、趙儆、尹先覺、成泳。〉啓曰:「近日降倭之分處外方者,或有不待朝廷命令,而徑爲處置者。此雖出於人心痛憤之致,而處置猝急,若或傳播,則恐激意外之變。故臣等亦不敢明言其失,而敢此密啓。」答曰:「知道。」

○行吏曹判書金應南上箚曰:

伏以,臣前月落馬重傷,證勢甚緊,不避煩瀆,仰浼聖聽,乞解本職。聖量天大,不加誅斥,又賜恩假,至於三度加由之命,出於尋常之外。臣於病中,驚起彷徨,趨詣闕下之不暇,不自知疾痛之在身也。臣旣感荷天寵,扶曳旋出,則病勢雖重,不得不且調且仕。乃於今月十七日政,臣力疾進參政廳,坐未久,忽然心氣驚動,精神怳惚,凡擧措施爲,頓異平日。同在政廳之人,莫不相顧怪訝,臣亦自覺其荒亂,只出有窠守令數員而罷政。臣還家,證勢尤劇,精神言語,顚倒益甚,狂呼苦痛者累日,性命之危,僅一髮矣。不意僚員不備,賤疾上聞,聖恩罔極,矜恤特深,命出內藏御劑而送之,太醫臨門,問臣之證,良劑繼至,療臣之病。臣於此時,一息尙存,感激涕泣,豈自能勝?藥物及時,微命再全,大段危證,今幾痊歇,而唯是大病之後,元氣極弱,百疾交侵,喘息如縷,加以心氣重傷,驚悸怔忡,不能自定,眩瞀顚仆,如坐積霧之中。臣之此證,難以日月,望其痊復,私竊悶焉。身病至此,曠職亦久,所當具此證形,早達天聽,而如臣無狀者,旣受殊眷,有此今日,義不可退伏私室,控辭乞免。玆敢扶入闕下,仰陳危迫之懇。伏願天地父母,終始曲全,特許遞免,以濟濱死之命。

答曰:「銓衡重任,豈可輕遞?調理行公。」

○督運御史尹敬立啓曰:「臣猥忝奉使,往來三道,其於兵、食二事,未嘗不目擊心駭,思有以敷奏於朝廷。今復嚴命,謹依《法典》書啓之例,條陳以啓。朝廷重恢復之計,創鍊兵之規,頒示外方,非不勤且至矣。環下三道百許郡邑,臣曾未見鍊兵之地,非必守令,皆不欲奉行命令也。或有銳意欲行之者,而規畫不常,掣肘多門,苟不易此轍,恐無鍊兵之日矣。一邑之兵,分屬十餘諸將,守令不能操縱於其間,鍊兵之難,專由於此,而且不有食支勸課之方,必不樂趨而肄業矣。臣意不論諸將所屬,而州府、郡縣,次第定數,計在官習技之日,官給料食,則人皆樂於就食而爭赴之矣。臣近觀國家號令,纔出都門,便成一空紙。當此存亡呼吸之日,若不嚴加懲勵,以爲警策之典,則今日如是,明日如是,不知鍊兵、恢復之在何日也。朝廷慮軍食之不繼,設屯田之官,榷魚鹽之利,非不詳盡矣,任事之臣,不能仰體朝廷盛意,未得一包軍糧,先失千萬人心,廚傳騎從之弊,不可殫記。許多所費,皆出民力,所得不能補其所亡,不特十倍矣。若使守令,兼管此等之事,隨其勤慢而勸懲之,則可除差官別設之弊,而號令施措,出於一人,無虛費而有實效矣。抑臣之過慮,官多令煩。當今若不痛革而弛張之,則孑遺湖氓,更無更甦之望矣。下三道陸軍分軍,在平日非不詳盡,而變生以後,無復規制,一邑之兵,分屬十許諸將,非但勢分力疲而不能支,烏合各官之兵,難望其倂力齊奮。臣意某官屬某將,而不使一邑之兵,分屬兩處,則將卒皆知有定所,而一以除調發之煩,一以收臨陣之用矣。師旅三年,軍興已竭,急於接濟,巧作名目,不知幾何。以有限農作之穀,應無窮徵科之數,秋收之初,室已懸磬,唯知怨上,誰復死長?甚者或以爲:『倭賊胡不至,使我偏受茶毒之苦乎?』以如此之人心,而其能倚仗於臨亂之日乎?臣意兵食之本,在得民心。莫如特霈非常之鴻恩,以慰無恒之心也。各種應行之賦,則固不得容議,至如壬辰條未收作米,元數不敷,而畢捧無日,與其星火苛刻於未必盡捧之地,曷若特命蠲減於剜心之餘,萬一得其民心哉?臣竊伏惟念,當今弊瘼,千言萬語,不足以救之。唯在得人,旣得其人,則足兵、足食,乃其措置中一事。」〈史臣曰:「敬立,久在南邊,熟見弊瘼,條陳數事,不無所見,而至如罷別遣之官,蠲巧作之目,乃是就實效答民心之先務。朝廷不能採用其說,良可歎也。」〉

○忠淸巡察使尹承勳狀啓曰:

臣巡到鳥嶺,親審設關之處,則自嶺南下十里許,有所謂鷹巖者,削立百丈,東南皆是層崖絶壁,中開一路,騎不得竝行。把截將辛忠元,募民築城,引溪爲塹,功役垂成。其爲形勢,雖山海關,無以過之,誠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者也。捨此奇險,使賊兵,如入無人之境,畢竟將士,未免爲魚餌於達川,人謀之不臧甚矣。往者已矣,不須更言。今若得勇將一人,勁卒數百,守此關嶺,更以大兵,專防於秋豐、赤巖等處,則賊兵必不如前日之蹂躪,而竹嶺爲險,雖不如鳥嶺,亦可設關而禦敵。鷹巖畢築之後,欲令忠元,又掌其事,而物力殫竭,恐未易就也。

○備邊司啓曰:「地利,雖云不如人和,而設險禦暴,亦爲古人之先務。鳥嶺在湖、嶺之間,若棄而不守,則忠州以下,水陸長驅之勢,如建瓴然,不可沮遏。故鳥嶺設關之議,自前有之,而只緣役巨,不能下手。忠元以微賤之人,不煩官力,成此大役,儼然成一關防,不可不褒奬,以勸其餘。」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前日下敎,王子所答淸正書,今始起草以入矣。」書曰:

一自離去營中,忽忽經歲。雖緣兵戈未息,事故多端,不得以一紙書信,小伸私謝,而惟將軍拯己水火之恩,則實銘諸肺腑,而不敢暫忘也。上年還歸之後,卽以大明天皇帝命,久在神京,今纔旋車,行到平壤經略軍門,適逢蔚山人李謙受,來傳松雲老禪語,兼得將軍書,憑悉動靜,良慰遠想。我朝鮮,與日本,世篤隣交,無纖毫間隙,今日之禍,特出於一二不逞之徒,交亂至此,天地鬼神,必已厭之矣。將軍獨能有意止戈,重尋舊好,甚善甚善。此事在弊邦,一從天朝約束,不敢自斷,而亦在於將軍處置如何耳。

傳曰:「一依正草例,更爲書入。」

○辰時巳時,四方有霧氣。

○政院啓曰:「昨夕,京畿監司柳根,爲復命到院,見臣等密言曰:『利川之賊,玄夢乃其魁,而龍仁居百姓薛世昌稱名人,率白丁、山尺四十餘人,聽玄夢指揮作賊者也。本月初七日,捉得薛世昌及白丁趙石乙孫推問,則京中東大門內居才人金義山稱名人,又是定將者,而所率亦多。若泛然馳啓,則恐致脫漏,以此自水原馳來。賊招虛實,雖不可知,而所供如此,不可不急急尋捕。臣自外來,遽爲秘密啓事,下于捕盜廳,則本賊果有其人,聞之恐或有自疑逃避之患,極爲難處。虛實間,若自政院密啓,招兩邊大將,使之聞見措捕,則恐或便當。』云。柳根所言,亦出於詳密處置之計,敢啓。」傳曰:「昨夕之啓辭,何以今始啓之?依啓辭,斯速施行。」

10月10日

○甲寅,王世子問安。

○黃海道觀察使李廷立,進鷹子八連,傳于政院曰:「此鷹下于鷹牌。或有天將贈給之事,使之不輕看護。」

○備邊司啓曰:「端川採銀官金繼先所採銀五百餘兩、鉛六百斤、鉛丸二萬一百餘箇,不無其勞。請令該曹除職何如?」上從之。

○敎伏節死義及守城身死守令、力戰陣亡將卒子孫除職、免賤曉諭書曰:

閔予寡昧,爲政不德,上不弔于天,下見怒于民。內治不修,外侮乘釁,關嶺失險,城池莫守。曾未踰時,而三京淪陷,蕩覆之甚,至有今日。曩令爲吾民者,當其寇至之際,人懷親上死長之心,各奮摧鋒冒刃之銳,則雖彼虜兵鋒之盛,我國忘戰之久,而顚濟潰裂之禍,亦不過如此之極也。顧惟涼德,無以得民之死心,而反出於古人所謂今而後得反之者,罪實在予。予何說于民焉?嘉爾乃祖、乃父,乃能於風靡波蕩,土崩瓦解之中,挺然以進死爲榮,退生爲辱,榮帶數雉,策勵飢疲,揚旍前陣,而衝冒矢石。位列褊裨,先登賈勇者有焉;名編行伍,俯身搴旗者有焉。或死於皷,或死於綏,或死於城守,或死於野戰,雖其所死之地有難易,所立之節有大小,其於徇國之義,均無所愧,而其間又有英聲義烈,播在人口,書之信史,可激方來者,吁其懿矣!予篤不忘,付之有司,已行褒贈之典,其未及者,方令次第施行,以少慰乃祖、乃父九地之魂,而予之嘉奬之心,有進而無已。玆用錄爾子孫,除職、免賤,有差如事目。嗚呼!予雖不殺乃祖,而乃祖、乃父,由予以死。殺其祖父,而爵其子孫,爾輩於此,必有悲哀慘痛,不忍爲心者。雖然君臣、父子之倫,天之經,地之義,而所謂民彝也。是以,子死於親,臣死於國,乃所以爲忠、爲孝,而前代篤信好學之君子,惟以不得善其死爲懼焉。今乃祖、乃父,乃能死得其所,而君臣、父子之倫,天之經,地之義,所謂民彝者,賴以不墜,其爲死亦大榮矣,而賞延于世之典,予不得不施其爾輩也。嗚呼!廟社丘墟,生靈魚肉,園陵之辱,至不忍言,則予於此賊,有百世必報之讎;首碎兇鋒,肝膏野草,戰場枯骨,或未收瘞,則爾輩於賊,有一天難共之痛。予及爾輩,實與同仇。臥薪嘗膽,予方刻意;枕戈沫血,爾豈忘情?誠能各奮義氣,碎齒裂眥,或思爲卞壼之子,或思爲諸葛亮之孫,誓不與賊俱生,則此虜雖强,亦無難平之理,而一洗家國之恥,雙全忠孝之名,不亦美乎!勖哉!勖哉!嗚呼!死地爭先,臣子之節義斯大;忠門錄後,帝王之憲章俱存。急推酬賞之恩,庶激幽明之感。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巡邊使李鎰狀啓曰:

臣以無狀,叨此閫外重任,豈不欲竭盡心力?少效涓埃之報,而才分有限,識慮短淺,凡干事務,未及施設,而謗言先集。臣齎來事目云:『本道人民,無遺抄出,皆令助糧。』臣所巡邊之邑,刷出閑遊人,大邑則數百餘名,小邑則百名,參酌事勢,務從簡便,而監司尹承勳,以冤號徹天,十室九空,歸罪於臣,至於狀啓,全羅道前後觀察使洪世恭、李廷馣等,俱爲啓達,訴斥備至。臣威望素輕,加之以事多拘礙,決不可一日冒據。亟命鐫罷。

回諭曰:「今觀卿狀啓,極可怪也。卿身受巡邊重任,措置戎務,雖自已處置,得失有不可知,而守令之不行號令,方伯之互相矛盾,使威令陵替,軍政未擧,此則其罪,未必專在於卿也。大抵今日事勢,危急甚矣,而人心之玩愒解弛,則日甚一日。又有一種論議以爲:『事無可爲,只合拱手無爲。以待天命可也。』夫以田單,以即墨敗亡餘卒,以抗强燕,身操畚鍤,妻妾編於行伍,手足爲之腁胝,其勞苦甚矣。張巡守睢陽,至食其所愛之肉,欲保孤城。誠以國事至急,不如是,不足以濟其危亂也。今之守令,不以守土爲意,將帥不以死綏爲心,令修繕城池則曰:『民不可勞也』;令鍊兵則曰:『軍不可聚也』;令力戰則曰:『衆寡不敵也。』賊在數百里之外,朝夕衝突之勢,不啻急急,而晏然以簡貴自居,間或有當事之人,而非徒不爲共濟,造作流謗,喧播不已。是乃方今積痼之弊。雖使卿處置,盡合於宜,猶難免此。況卿之所處,亦不無過誤乎?百事判渙,人心萬端,以此而求其濟事,可謂難矣。卿旣難行其號令,留之徒貽廚傳之弊,別無所益。但賊勢方急,徵還一將,似非其時。卿其仍察其任。」

○以吏曹佐郞朴而章兼世子侍講院司書,以天安郡守李巖〈治郡第一。〉爲淸州牧使。

○政院啓曰:「成世寧削奪與否,考諸日記,則大駕留駐永柔時,以依律處斷論啓,而削奪官職,則曾未爲之。」傳曰:「知道。」

○遼東都指揮使司,爲倭情事;

本月初四日,蒙欽差巡撫遼東地方贊理軍務兼管備倭都察院右僉都御史李案驗前事,本年九月二十四日,準兵部咨,該本部題職方淸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兵科,抄出朝鮮國王奏:「萬曆貳拾貳年三月初八日,據陪臣原任慶尙右道兵馬節度使成允文馳啓:『該金海府使白士霖飛報:「二月十九日,據宣撫府吏金變虎供稱,本府住賊,分據各處,時遣兵船,往少來多,以示添兵之狀,聲言等待沈參將回話,以決進退」等因。』本月十一日,據陪臣全羅道防禦使李時言馳啓:『該助防將張義賢飛報:「二月二十二日,據走回男子吳景禧供稱,上年七月內,被賊搶去,前到日本國江古水麻地面,有壹男子,寫說俺是許儀後係,大明江西道吉安府萬安縣人,隆慶四年,被搶來此。又寫說衆賊,候天使信來,當於八月中,盡欲回還」等因。』四月十三日,據陪臣慶尙道左兵馬節度使高彦伯馳啓:「該慶州府尹朴毅長飛報:「三月十九日申時,有林郞浦住賊約一千餘名,從彦陽縣行搶,進入本府南距二十里地面,臣督同諸將,馳進截殺。本賊敗北,送還被搶男婦共三百七十名口、馬牛共三十二匹隻。」等因。』本月十五日,據陪臣慶尙右道水軍節度使元均馳啓:『三月初五日,整點本道兵船,隨同統制使李舜臣等,行至固城縣地面,哨探間,忽有天兵二名,駕坐小船,急使前來,內有本國小男一名,就問得說稱:「俺是本道尙州人丁希順,忘記年月內,被賊搶去,在熊川縣屯裏使喚。本日衆賊瞭見本國兵船,各懷懼怕,懇請譚都司,寫牌禁諭,俺仍隨齎牌官軍,搭載前來。日前聽得,衆賊說稱,天使若來,我們當斂衆渡海;若不來,當大動添兵,水陸順搶」等因。』本月十六日,據陪臣慶尙右道兵馬節度使朴晋馳啓:『該咸安郡守安沃飛報:「三月二十六日,據走回男子許泳溟供稱,上年四月內,被賊搶去,前到日本國郞古耶地面,卽賊酋平秀吉所在。上年八月初三日,秀吉回本國,有不知名酋倭,代領其衆,仍令釜山等處留賊,六箇月一換防戌」等因。』五月初二日,據陪臣慶尙左道兵馬節度使高彦伯馳啓:『該東萊縣令金中敏飛報:「四月十五日,據被擄軍人宋昌洗告稱,名屯留賊,築城蓋房,少不休息,俱說大明參將,奉皇命來,我們一時罷歸」等因。』本月初十日,據陪臣諸道都巡察使權慄馳啓:「該慶尙左道兵馬節度使高彦伯、右道兵馬節度使朴晋等飛報:「節據按伏哨瞭等員役各告,右道諸賊,于金海、巨濟、熊川等處,如前分據,而搶掠之患,比前稀罕。熊川住賊,于密陽府三郞城上,打造房屋,說稱天將出來時,將魚酒、米豆,以饋擔軍。左道諸賊,自慶州敗還之後,亦皆分守各寨,斂衆不動」等因。』六月初七日,據總兵劉綎伺候陪臣金瓚馳啓:『五月二十三日,在本府營裏,聽得該都司譚宗仁揭報:「自本月初四日至初七日,熊川縣等處住賊,開船下洋,前五十餘隻,後八十餘隻,俱向那邊行,使行長之衆,別無加減」等因。』本月初八日,據陪臣諸道都巡察使權慄馳啓:『該防禦使金應瑞飛報:「據降倭時右、松若等說稱,俱係關白親弟乘柴下軍人,留在林郞浦屯裏,聽得關白分付諸酋,封貢不來,爾們決不可還。以此各屯上官,竝惟煩惱」等因。』本月二十一日,據陪臣慶尙道防禦使金應瑞馳啓:『該彦陽縣監魏得和飛報:「五月二十八日,據走回軍人黃必金供稱,萬曆二十一年二月內,被賊搶去,前到日本國無應仇地面,本年三月內,回到郞古耶地面。

聽得有大上間號稱大告司馬,來坐本島,專管一應兵務,以各酋於平壤、全羅,前後失利,深懷愧恨,聚船運糧,添調强兵,要於本年七月間,分作二起,一起自濟州,直犯全羅;一起自慶尙,直到京畿,東西焚掠,仍合勢西搶。」又該慶州府尹朴毅長飛報:「五月三十日,據降倭山只之等供稱,係林郞浦屯倭,在本屯時,聽得大衆去留,決在大明國許款與否。各屯日望沈參將回話」等因。』具啓得此。臣竊照賊兵,尙在臣境土,俱係聲勢緊緩,理宜節續馳奏。除已於上年十一月內,將六月以後賊情,具本順付謝恩陪臣金睟等聞奏外,今該前因,又是本年正月以後,各該守邊陪臣所報,走回人供稱及偵探人告說。雖詳略不同,虛的難委,而旣係各館賊情,不得不上聞,以備朝廷栽處。臣謹査上年十一月內,欽奉宣諭勑旨,節該大兵且撤,王今自還國而治之。猝有他變故,不能爲王謀也。是用預申告戒,以古人臥薪嘗膽之義相勉。欽此恩誥丁寧,指臣以再生之道,臣不勝感激,鏤心銘骨,奉以周旋。續準遼東都司將兵部及總督軍門咨批內事理咨會,又該陪臣柳成隆等,承奉軍門劉付,前後眷眷,其意皆以句踐,生聚訓鍊,以爲後圖,責勵甚悉,臣益感益懼。因切伏念,臣之地方,雖已殘破,萬一兵火暫息,邊境稍靖,臣庶幾奉承明旨,殫竭駑鈍,收拾餘燼,圖報桑楡,仰報聖天子大恩於萬一。奈此賊猶壓境上,相守經年,狺然不已?小邦人心,日夜洶懼,荷擔以立,奔命不暇,息肩無期,而財已竭矣,力已殫矣。以臣無狀,雖欲刻意砥勵,粗効區區,其路無由矣。抑臣又有所憂,倭賊自前年晋州一搶之後,分屯營寨,聲言等待天朝許款,臣慮其詐緩,以風汛時月,賊必再肆爲恐。經今半年,未見動靜,若此情形,委難料測。或以爲倭奴求款,參將沈惟敬,往來許約,接受降表,且爲期日而去;都司譚宗仁駐營,戒勿搶掠,使待報至,賊因此小戢凶鋒。又據各處邊報,賊中傳聞之說,亦往往如此,而今期亦逝矣。賊以所圖未遂,恐或蓄憾益深,而決裂之禍,更急於朝夕,臣尤有懼焉。往年賊由慶尙道,歷忠淸左道,直犯臣都城。所經沿海路千數百里,蕭然一空,只有榛莽耳。鋒燄所被,他路皆然,獨全羅一帶數十邑,粗免焚掠,小邦經費軍餉,皆所倚辦,賊之垂涎在此。今雖無動,動則必犯全羅,而出於忠淸之右,蹂躪禾穀,掠公私餘畜,以爲食,收西海船艦,水陸俱進,則無論全羅、忠淸,雖黃海、平安,亦將次第瓦解。此又今日危迫之勢然也。古語云:『迫於人者,其計深。』非眞計深,勢使然也。今臣之見迫於賊甚矣。喪亂以來,困心衡慮,與國內臣民,百分揣摩,圖所以自保者,固無復餘慮矣,而以戰以守,無一可爲,狌猩四顧,不知所出,臣之計,可謂窮矣。伏望聖朝之恩臣至矣,臣之受恩於聖朝極矣。收臣七路,復臣三都,使臣生還故國,再延隳緖,大造生成,蔑以加矣。海壖游魂之賊,臣猶可以自力勦除,不可每煩於聖朝,而疲劣不振,一向號籲,望恩無已,使皇上東顧之憂,未嘗暫弛於宵旰之中,臣之罪,至此尤大矣。然赤子無知,墮在水火,疾痛宛轉,惟父母之是號,其所解脫之方,則赤子未能自言,而在父母所憂。今臣無知,無異赤子,而聖朝之愛臣,愈於父母。臣安敢以煩瀆之故,而輟其痛哭之呼,以自沮於拯濟之仁乎?夫震之以威,以創其頑;縻之以款,以弭其禍。斯二者,莫非古帝王禦夷之大權,而同歸於禁止凶暴,曲全生靈,因時審勢,惟聖明所擇耳,非臣愚之所及也。伏願聖明,洞察賊情之所在,哀臣國勢之已急,命下訏謨之地,亟以此時,從長議處,旣貽兇賊稔肆之患,以綿臣朝夕垂絶之緖,不勝幸甚。」等因,奉聖旨,兵部聚議來說。

欽此,本年九月十二日,該司禮監大監張誠等,於玄極門,傳奉聖諭:「朕覽文書,見朝鮮國王奏本,欲定許倭夷款貢,以保彼國社稷,情甚危迫。朕思自古中國,制敵外夷,使其畏威赧德,戰守、羈縻,不妨互用。今倭,旣遣使求款,國體自尊。我因而撫之,保全爲國,無煩遠戌,暫示羈縻,以待修備,有何不可?該部交郡國重寄,但當計國家利害,如何?只許一身毁譽,耽延椎委,漫無主張,若致誤天下大事,責亦難辭。便着籌度機宜,作速明白具奏,毋更含糊兩可,務全天朝馭夷之體,毋孤彼國籲望之意。欽哉故諭。」欽此恭捧到部,通送到司卷査。萬歷二十年十二月內,該兵科都給事中許弘綱等,題爲倭報難憑,廟謨貴審等事,本部覆議,節奉聖旨:「覽奏具悉。征倭事宜,已有成算,便行與經略,着他相機勦除,定不從中遙制,亦毋得以通貢讓城,隳他奸計。」欽此,又査得,二十一年四月內,該經略侍郞宋,揭爲倭衆畏威,悔罪乞哀,願歸本國,通貢等事,本部題議:「節奉聖旨,狡夷變詐多端,非可深信。爾部裏便馬上差人,傳與經略等官,務要審察夷情,如果聽命歸巢,只與明立約束,永無別生事端,侵掠隣境。卽同外臣,何必更以通貢爲信?」欽此,又査得,本年五月內,該兵部都給事中,題爲輿師暴露日久,狡寇歸國無期等事,本部覆議:「奉聖旨,這倭奴通貢事情,前有旨,不得輕許。爾國只傳示遵行,不必再議。」欽此,又査得,本年九月內,該經略侍郞宋,題爲申明始末講貢之說,竝陳計處倭情之機等事,本部覆議,節奉聖旨是:「倭奴原無內犯,非我叛臣,今旣稱畏威悔罪,朕以大信受降,豈追旣往?但彼遠夷,尙未知中國法嚴。豈有兵留近地,未見輸服眞情,便可輕許之理?爾部裏,還作速傳諭宋應昌,一意嚴兵防守,勒令盡數歸巢之後,許其上表稱臣請封,永爲屬國。仍遵旨,旣其入貢,以防內地奸民句引生釁,有乖朝廷威懷遠人,不貴異物之意。」欽此,又査得,九月內,該太子太保本部尙書石,爲衰病愈甚,樞務難勝等事,節捧聖旨:「覽卿奏知道了。中國之馭夷狄,來則不拒,去則不追,服則羈縻,乃千古不易之理。昨有旨,待倭奴盡數歸巢,因取有稱臣服罪,永無侵犯表文,許封、不許貢,朕自定計,何畏多言?」欽此,又査得,九月內,該南京吏科給事中陳容諄等,題爲島夷復逞,東事可憂等事,本部覆議:「卽如議封一節,必令行長盡數歸巢,必令不得因封求貢,必令不復侵犯朝鮮。三者盡能聽命,則代爲奏請,表文至日,臣等仍將一應事宜,題請府、部、科道,議聽宸斷。數者有一之未從卽從,而尙涉支吾,將貽後患,則明白聲言罷之,不得再議,奉聖旨是。」欽此,又査得,二十二年二月內,該總督薊、遼侍郞顧,題爲恭報倭情,以慰聖懷事,本部覆議:「節奉聖旨是,這事原不難處。但要問明顧,保得倭衆果已盡歸,我兵果可盡撤,及要嚴飭各海防,保無恃款忘備。倭使來,便當坦然受之,面與約束,請封之外,如有別項要求,卽時拒絶,大威大信,豈不兩全?欽此,又査得,本年四月內,該總督薊、遼侍郞顧,題爲懇乞聖明,早決倭酋封貢等事,本部遵旨,會議覆題:」節奉聖旨,朝廷降勑,事體重大,且未可輕擬還行。與顧一面諭,令倭衆歸島,一面將倭使齎來表文,驗其眞情與否,如果夷情,眞心歸化,表文是實,卽與奏請,候旨處分。「

欽此,又査得,五月內,該總督薊、遼顧,揭爲搪報倭情事,本部具題,」節奉聖旨,屢有旨,主張許封、不許貢,正爲倭情未定,朝廷先示大信,使曲在彼,方可隨機操縱。今遼東旣有此報,爾部裏,只合揭以行査,要見釁端自何而開。若果一面請封,一面抄掠,便可明諭倭使,以失義絶之。此乃奉行明旨,原不因議論遷就,着顧作速報來,毋得含糊姑息。「欽此,又査得,五月內,該總督薊、遼侍郞顧,題爲東事失策,救弊無能事,節奉聖旨:」覽奏。這封、貢,都着罷了。「欽此,通査案呈到部爲照,向者朝鮮,因倭奴侵犯,請兵救援,自平壤一創之后,王京顧還之前,而封事從此議矣。蓋俯順夷情,以示羈縻,使彼國得以修守,我兵得以息肩,旣弘字小之仁,亦彰柔遠之義也。及奉旨會議,一時廷臣,疏揭所陳,多有許封,可爲目前之計者。且奉有許封、不許貢,朕自定計之旨,事已垂成。繼自釜山結營,迹涉觀望,督臣顧建議,則又謂許則封、貢竝許,罷則封、貢竝罷,旣明封貢竝許之由。復述倭與朝鮮互相攻殺之狀,以致明旨赫然,一切議罷。維時臣等竊慮,倭情叵測,旣已寒盟,勢必復逞,日與各該撫鎭等官,講求制馭之策,期固藩籬而奠疆圉。頃厪廟謨,特頒三策,業已題奉欽依,行該督撫酌議。乃玆朝鮮君臣,虞狡酋之復犯,廣彼國之不支,叩閽告急,伏蒙聖諭森嚴,責臣等以漫無主張,而又令臣等,以籌度機宜,明白速奏。仰見皇上,銳意安攘,欲始終保全屬國,故宸章親灑,朝夕迭頒,莊誦之餘,惶悚無措。竊惟臣等,職此樞莞,則疆惕之事,皆臣之責也。臣將安諉?臣等仰遵明旨,長慮熟籌,所以爲今日東事計者,似當仍照前議,姑許一封,以全朝廷之信,毋遽許貢,以嚴夷夏之防。但釜山遠在數千里之外,而倭情果不恭順,難以遙度,卽朝鮮疏中,亦稱詳略不同,虛的難委。況前奉聖諭三策,尙未勘報。若不加體恤,而一意拒絶,則朝鮮之望孤,若不察情形,而遽爾議封,則天朝之體褻。近者督臣孫,以書揭遺臣內云:」昨見朝鮮有爲倭請款疏,彼國計無所出故爾,爾亦未可輕信。倘下部,但泛行本職酌議可也,合無仍行。「經略督臣孫,會同遼東巡撫李,卽便偵探倭情,果否恭順,如其帖然馭脈,俛首待命,則遣官宣諭曰,朝廷之先許封爾者,以退王京,還王子、陪臣也;后之罷封者,以屯據攻掠,心懷觀望也。今據朝鮮奏稱,爾等安靜,一許封以來,竝無侵犯,爾宜遵照原議,盡數退歸,不得更求貢款。天朝斷不失信,定與爾封。今將前具表文,驗果恭順無他,督臣奏報倭歸而後,冊使往焉。一有不然,照前絶之,一意脩備,相機戰守。斯則威、信兼全,操縱在我,天朝禦夷之體,屬國籲望之意,庶幾其兩得之矣。再觀朝鮮疏云:」鎭之以威,以創其頑;縻之以款,以弭其禍。二者莫非古帝王禦夷之大權,因時審勢,惟聖朝所擇。「是屬國之望,蓋又不獨以款也。臣等所以主張東事者如此,伏候聖明裁定,臣等遵奉施行等因。萬曆二十二年九月十五日,太子大保本部尙書石等具題,十七日奉聖旨,着行督撫官,遵行旨作速勘議回奏,欽此欽遵。擬合就行合咨,前去煩照本部題,奉欽依內事理,會同總督衙門,一依欽遵,査照施行等因。准此擬合就行,爲此案,仰本司官吏,照依咨案及該部題,奉准依內事理,卽便差委的當官員,移咨朝鮮國王,偵探倭情,卽今見屯何處,因何不行歸巢,兵將約有幾何,有無復犯情形,備査的確呈報,以憑會奏施行,毋得違錯未便,抄案依準呈來。蒙此擬合就行,爲此合咨,前去貴國,煩査偵探倭情,卽今見屯何處,因何不行歸巢,兵將約有幾何,有無復犯情形,備査的確,希速回復過司,以憑緊轉報,會奏施行,請勿延緩未便,須至咨者云云。

10月11日

○乙卯,王世子問安。

○咸鏡北道兵馬節度使鄭見龍馳啓曰:「永建堡鵂巖部落,移居叛酋伊羅大腹心巨酋易水,於其所居部落之北,石峯斗起,高可百丈,三面如削,一面僅得接足之地,高築石城,爲賊淵藪,虜中最强,如忽刺溫、都叱洞、尼舍隱等處亏知介等,雖以百倍之兵,攻圍累日而不能陷入,每見敗退,故據有此窟以來,益肆兇謀,自爲雄長,不復歸化者,積有年紀。水上下生、熟女眞,莫不畏威承風,而水上巨魁尼湯介、粟甫里等,前後誅死,孤立無援,不能肆於我境,而壬辰之變,乘時睥睨,擬逞含沙之計。各鎭兵力,時尙堂堂,不敢憑陵犯入,自上年飢饉、疾疫之後,叛賊餘孽,投入煽亂,易水遽生匪茹之心,與伊羅大,中外締結,嘯聚遠近諸種,至於接連忽刺溫之賊,潼關守護農民,連續搶掠,永建、美錢相繼圍城,各境胡酋,無不相隨而動。鎭保守將,皆以衆寡不敵,未能放意耕穫,近江民田,太半陳荒,而旣熟之穀,亦多有未收入者,其爲流毒殃民,前後罔有紀極,而藩酋之反側者,咸擧此孽之名,恐喝邊民。及永建圍城之後,設機措捕之意,兼巡察使李希得處,已爲通文,大槪馳啓矣,而兵馬之强,城池之險,最於藩種,故未能亟加誅討。慶源境巨酋多好里等部落蕩滅之後,兵威稍振,士氣百倍,密爲分付諸將,所率軍合一千三百二十五名及降倭二十五名,俱會于鍾城府境童巾㯖下洞,休兵秣馬,約束諸將,人含枚、馬勒口,分道以進,易水上中下三部落,一時圍抱,則易水自知罪犯,女胡與老弱,則預爲移入石城,壯胡據穴待變。及聞軍馬之聲,令角聚衆,一時入城,堅壁拒守,遲明,我軍等一邊衝火窟穴,一邊使降倭,督入城下,我軍隨之。易水以胡語大唱曰:『請兵於忽刺溫,今旣五日。任汝血戰,吾當寓目。』凡所唱說,極口罵辱。竪旗於兩門,發矢投石,莫敢誰何,降倭等,或逢箭、或逢石,不得接足而退。衛將及繼援將等,又領我軍之驍健者,督令穴城,則城上矢石如雨,又不能破城而退。城中衆賊,吹角鳴皷,彈釰歌呼,軍情似懈。諸將一時拔釰督戰,斬一不用命者,以徇軍中,我軍冒戴矢石,蟻付以進,爭拔城石,食頃破之。士卒之趫捷者,奮釰突入,賊胡等推至城南,墜落者不知其數,城中窟穴,積尸丈許。三部所據之醜,一時殲盡,無遺噍類,我軍無一名致死,斬級二百六十六。全師凱還。所經部落,鱉引面觀望者,咸皆吐舌,兵聲所及,無不振懾,大雪國恥,洩盡邊人之憤,此擧克捷,無非廟算。北鄙之寧靖,若自此而始,則豐沛舊鄕,再覩王靈之振,塞民之幸,極矣。江邊部落酋長投亇乃等,亦有引賊犯入之罪,故其日分送一枝兵,令鶻擊將鄭時龍討之,破毁寨柵,燒蕩室廬,斬馘六十,亦爲全師而還。降倭等,亦皆極力,故饋酒慰諭,所得牛馬,竝皆賞給矣。」

○備邊司啓曰:「六鎭藩胡,乘國家多事之際,憑陵桀驁,相繼竊發,極爲痛心。鄭見龍能臨機決策,收拾殘瘡之卒,一擧問罪,前後斬級之數,至於四百七十餘級,少振國威,以杜逆節之萌,其功實爲可嘉。得勝之後,士卒不無輕敵之心,而防備諸事,未免少懈,則將來之患,不可不慮,而他餘藩胡之同類一體者,或不無因此而疑懼煽動,更以易水等諸部落,忘國大恩,罪惡貫盈,不得已擧兵問罪,以行天討,其餘無辜藩胡,親附我國者,加恩撫恤,勿爲疑懼之意,明白曉諭,而凡前日邊將、守令侵虐非理之事,盡爲蠲除,使仁恩威令,竝行不偏,以爲永久戢寧之道,巡察使處竝爲行移,何如?」上從之。

○慶尙道巡邊使李薲馳啓曰:「都元帥權慄〈雖有一時之成功,而怯而無謀,不能號令諸將,自膺元戎之任,少無可紀之績。〉傳令云:『九月二十七日,水陸合勢,以圖巨濟之賊,抄擇各陣諸將所率精銳,定將入送,而分軍等事,則巡邊使專掌次知,咸安等境,亦爲設伏瞭望,以備慮外之患事。』傳令矣。慶尙道助防將郭再佑定將,金應諴、張義賢、白士霖、朱夢龍、羅承胤、金德齡、韓明璉及僧將信悅等,所率軍六百五十名領送,相機勦擊,期成大功事,各別申勑,而臣與全羅兵使李時言,親領餘軍,咸安等境,設伏待變矣。」

○上御便殿,引見領議政柳成龍、判敦寧府事鄭崑壽、左贊成崔滉、戶曹判書金睟、兵曹判書李恒福,左承旨具宬、弘文館副修撰尹敬立、注書李德溫、假注書李舜民、檢閱沈悅、金藎國等入侍。上曰:「予近有痰證,久未接見矣。見巡邊使李薲狀啓,則攻倭如是之易乎?以此而云,期成大功,果如是之易,則有何所憂?」成龍曰:「非以陸軍,攻熊川、金海之賊也。合水、陸之軍,以圖巨濟云。」上曰:「前日,誤祖承勳,而殺史儒者,李薲也。其所率軍,僅五百云,雖獵獐、鹿,止用五百乎?」成龍曰:「巨濟之賊,則猶可以舟師侵撓也。」上曰:「舟師,則縱未能奪據巨濟,而庶可焚船,故自前備邊司,亦令爲之矣。此擧事之期,予則全未知之。無乃密通於廟堂耶?」成龍曰:「臣等亦未聞知。」上曰:「古者用兵,或祭告天地矣。不稟于朝廷,而輕自擧事,豈有成功之理乎?未滿一哂也。且有數罪賊將之語,能以數行書,拘縶賊酋乎?」因以地圖示之。成龍等指點而啓曰:「永登、巨濟之間,水路廣狹,僅如碧瀾渡。」〈在白川。〉上曰:「此領相前日所言,岸上放丸,則人不得近者,此地耶?」成龍曰:「臣之所云,乃見乃梁矣。」金睟曰:「賊,若把截於見乃,則難入巨濟也。」上曰:「進兵之期,難以進退,二十七日擧事也必矣。未知邊報,何時得聞?」成龍曰:「若得捷音則易聞矣。」上曰:「予聞兵法:『什則圍之。』今之擧事,如何耶?諸卿各言所懷。」成龍曰:「若以舟師,進抵巨濟,抄送精兵,埋伏侵撓,則賊恐其焚舟,且慮糧道之絶,先自撓動,則猶可爲也。」崑壽曰:「未可遙度也。」滉曰:「如螳蜋之拒轍。只自示弱而已。」睟曰:「臣則以爲攻城,則必不能爲矣。」上曰:「予素恇怯,故聞此之後,寢不安席,前日書下予意于備邊司矣。若或見敗,非徒我國之害,抑恐貽害於天朝也。幸而小捷,則天將必曰:『朝鮮之兵,足以自爲。不須勞動天兵。』賊若合勢再動,則天朝必以我開釁云爾,則其何說之辭?且我國之人,不能料敵矣。但惟正則云:『淸正非庸常人,甚桀驁。手下砲手五千,而所率一萬八千』云。以此衝突,誰能禦之?惟正以爲:『此賊終必一躡中原之地矣。』我國不能攻破一陣,而每言『賊多入去』云,旣無所憚,豈有入去之理乎?且言『賊勢摧挫。』誰能擊之,而使之挫乎?聞諸將以枯棘爲壘云,豈可如是而禦侮乎?倭賊,則雖一夜過去之處,必設木柵云。」成龍曰:「權慄猶善於據險,故幸州之戰,殺賊甚多。」上曰:「卿見體察使狀啓乎?據險之計,民必不從,決難爲也云,是無意防賊也。」成龍曰:「昔,田單宗人,尙以鐵籠得全。我國八道,尙有七道,非爲宋末危急之比也。古有身操板鍤之人,而今之守令,無一人親執一石,以助築城之役。豈不痛甚?」上曰:「領相之言,正中時弊矣。前在義州,天兵大至。當此之時,雖不慮國事之危迫,而自家之事,亦當顧念,人皆偃臥,不自親執放糧之事。我國之習,本來如此。」崑壽曰:「臣得見承文院謄錄冊,倭奴於宣德年間,請于我國,轉達中朝,有封貢之事。」上曰:「今則倭於天朝,乃是逆賊也。豈可聽賊之言,而上達于天朝乎?其言皆設詐不可信,我國以大義拒之。但當順受其正而已。」成龍曰:「此賊反覆不常,故宣德間通貢,而嘉靖間又作亂,中朝遂絶之云。」上曰:「我國別無開釁之事,以忠受禍。中朝則可以哀矜而救之矣。彼賊自稱東皇帝,豈欲納款於中朝乎?封貢之請,非其心也。」上曰:「李提督,則已於平壤立祠。凡立祠,爲其功也,非必足跡所及處爲之也。石尙書於我國甚有功,亦立祠可也。」成龍曰:「石尙書之功,果重大矣。」睟曰:「上敎允當。」上曰:「見北道狀啓,降倭亦盡力陷陣,或有戰死者云。今此殘破之餘,能爲摧擊,將在得人,兵無常勢矣。朝廷重賞之可也。」

10月12日

○丙辰,王世子問安。

○遣中使及宣傳官,摘奸賑濟西南場。

○司諫辛慶晋啓曰:「臣伏見朝報,臺官李慶涵、趙守翼等,又以鄭澈、崔永慶事,論議不同見遞。夫澈以當國大臣,不能救永慶之死,固不無其責也,至於挾憾搆殺者,是人之莫大之罪也,初非灼然明知其曲折,則誠不敢以極惡之名,加之於人也。方今兇賊,狺然尙據邊上,國勢奄奄,僅屬絲髮,一國上下,遑遑瞿瞿,未知稅駕之所。此所謂危急存亡之秋,而近日擧措,又踵前轍,以一論議之不同,而臺諫之被斥而見遞者,前後相繼。今夫在朝之臣,俱出於萬死之餘,披草萊而立廷,依墻壁而爲生。鵷行草草,而百僚無形,屈指見在,能有幾何人,而互相異同,一鳴輒去,幾何其不爲空虛也哉?朝著不靖,人心騷動,不知國事終何如也。臣之所見,旣與李慶涵等無異,勢難苟容。請命罷斥臣職。」答曰:「勿辭。」

○備忘記曰:「鄭見龍爲先賞加。前例如此之事,必作敎書頒示。且田鳳,雖曰有罪,其罪之虛實未可知,而今其立功,臨陣用兵,皆鳳所爲。討賊之功,不可不賞,似當赦其罪而功是褒,然然後將士興起,戰陣致力矣。亦似當加資,議啓事言于備邊司。」

10月13日

○丁巳,王世子問安。

○孫侍郞差官二人,率小西飛從倭二人入來。侍郞牌文曰:「照得倭事未定。査得,前次差入倭營員役,朝鮮國各館陪臣,漫不加意防護,以致地方盜賊縱橫,截劫公文行李,深屬未便。合行嚴禁,爲此牌仰。經過朝鮮,各館陪臣知悉,如遇本府院差遣入倭營者,致彼卽便多撥官兵,挨程護送,毋得仍前致有疎虞,自取罪戾。」

○政院啓曰:「都監官員來言:『孫侍郞差官,率小西飛卒倭二人入來,將向釜山。』云,令都監郞廳厚待矣。發向緣由,遣都監堂上,詳問以啓何如?」傳曰:「依啓。」仍傳曰:「非徒差官出來,牌文曰:『多撥官兵護送。』云。似當我國某官,雖未能深抵賊窟,而我國人通行之處,則護送可也。令備邊司速爲議啓。」

○內賜備邊司堂上抽子。

○獻納崔瓘啓曰:「臣於前日,參論鄭澈,又參於處置臺官之時。今見司諫辛慶晋避嫌啓辭,似以挾憾搆殺,非澈之罪。又曰:『一鳴輒去』,顯被詆斥,不可在職,請命遞罷。」答曰:「勿辭。」

○備邊司啓曰:「當初力排群議,命將出師,來救我國,石尙書之功,果爲重大。爲設位版,與李提督同入一祠,副將三人,亦爲同祠,其於情禮,極爲允當。」答曰:「依啓。副將三人似多,更議。

○備邊司啓曰:「多撥官兵,護送差官,非但牌文內事意如此,目今土賊熾發,不無道梗之虞。武士一人差定,率軍若干偕往,在所不已。依上敎,無倭賊處,護送何如?」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鄭見龍,以大將措畫得宜,旬日之內,連收大捷之功。依上敎爲先賞加,且作敎書頒示宜當。田鳳,忘身力戰之功甚大,亦當急施褒奬。但係是將士事,與大將有間,而旣已免死,其陞秩,則姑待軍功磨鍊啓本上來後,特施恩典,亦似無妨。」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小西飛卒倭,今將下去。孫侍郞分付之事,未知如何,而機關極爲重大矣。其入歸時,所持行長向禮曹之書,今朝夜不收,持來欲傳云,通事拒而不受。然其中所言,未知何事,受見後,或答之,或不答,亦似無妨。然未知何以爲之?敢稟。」答曰:「予亦未知何以爲之。議處。」

○備邊司啓曰:「今次倭從之歸,悉知此間虛實。賊若聞知,必且生心。此書姑爲受見而處之,且令通事咸廷虎等,密以其意,私言中原不卽許款者,乃是淸正傳播悖慢之語,以爲行長意不在求款,故中原款之,而未爲許決云云,以行反間之計,似係軍機,故竝稟。」上從之。

○正言鄭經世啓曰:「臣以司諫辛慶晋、獻納崔瓘等處置事,通簡于正言朴東善。其大要以爲:『當初逆變之起,挾憾幸禍,恣行胸臆,指嗾鷹犬,搆捏羅織,無所不至,至使無罪之人,含冤就死,澈之陰兇邪毒之狀,不惟聖明之所洞燭,而一國之人,蓋莫不憤嫉之矣。只緣今日公議不張,國論未定,天日赫臨於上,而群陰尙結於下,故一種護澈之論,紛然而作,夫陽長而不遂進,陰消而不遂滅。此最存亡治亂之所關,而君子之所深畏也。區區血誠,只欲恢張公共之論,庶爲扶植士氣之地,而實無私意於其間。』東善之答,乃相抵牾。臣以無狀,忝在言地,一發言而不見信於同僚如此,決不可靦然仍冒。請命斥臣職。」答曰:「勿辭。」

○正言朴東善啓曰:「當初崔永慶之事,不厭衆心,而其時鄭澈爲相,不能鎭定浮議,輕重得宜。若以此而罪之,則澈當甘受而無辭,若謂之乘時搆捏,羅織成獄,則臣未詳曲折矣。澈旣以其時之事,竄謫經年,因亂召還,則不可謂不受其罪,而永慶之追贈其職,亦足以雪冤於泉下矣。又何必執此相爭,惹起紛挐,使朝著不靖,而國論携貳哉?夫伸永慶之無辜,而又不以其罪而罪澈,則臣恐澈之冤,無異於永慶也。又況今日寇賊未退,國恥未洗,上下遑遑,嘗膽、枕戈之不暇,而唯汲汲於攻擊異己,樹立私黨,鉗制一世,使不得言,其不幾於空人之國,亡國後已者乎?臣之意,略與司諫辛慶晋同,而今見獻納崔瓘避嫌之辭,正言鄭經世處置之意,與臣大相不同,決不可偃然在職。請命罷斥。」答曰:「勿辭。」〈史臣曰:「鄭澈,陰邪險毒,賦出天性,幸禍逞憾,戕殺善士,其心之慘極矣。惡浮兜、工,罪止投竄,適得以長蛇虺之螫耳。及夫寇亂之初,參滌瑕之典,揚臂礪吻,叫嘯群小,得保官爵,老死牖下。奸黨橫馳,布列臺閣,故縱有公議之欲發,而動爲邪論之所掣。爭皷妖舌,掩護奸臣,執言借說,以惑人聽,使不得恢張公共之論者,無他。是當初知澈之奸,而不能正其刑章,故氷炭同器,國是靡定,知有奸臣,而不知有君父之在上也。《傳》曰:『爲人君去惡,如農夫之務去草焉。』芟夷蘊崇之絶其本根,勿使能植,則善者信矣。爲人上者,可不戒哉?」〉 ○都元帥權慄馳啓曰:「別抄軍一千數百餘名,則朴宗男、金敬老定將,宜寧諸陣中,拈出八百餘名,以金德齡爲先鋒將,郭再祐爲都別將,使之節制一軍,申勑入送之後,尹斗壽所送軍一百四十餘名,李鎰所率二百十餘名,則陸戰繼援,定將入送,而德齡適患脚氣症,或騎、或步,勢將顚仆,諸將若失杖之盲,咸懷恐怯。且聞巨濟之賊,布滿山野,益出疑懼之心。將心已動,軍情可知;抑而强令,取敗必矣。不得已令郭再祐,合勢于舟師,相機下陸,登時擊破,令李鎰,駐在見乃北岸,以備不虞,而諸將或以舟格不齊,擅退師期,或以海暗雨下,不能前進,遷延數日,未得乘機。彼賊堅壁不動,少無出海之意,不得交鋒,徒損兵威,極爲痛憤事。」啓下備邊司。

○備邊司回啓曰:「臨陣節制機會,變於斯須,千里之外,固難遙度。但以巨濟水、陸形勢料之,則賊兵方屯據永登、場門等處,堅築柵壘,臨岸拒守,多設機械,以逸待勞,攻之未易。且陸軍,從見乃梁欲渡,則賊必於南岸設伏,若我軍泊舟其下,乘其半下,未及成陣之際,賊從後蹙之,則必有全軍不振之憂,此甚危道。惟幸諸將,知其不可同陣,乃止,與舟師同載共進,故雖不得勝捷,而亦不至於敗衂,此則猶以爲不幸之幸也。大抵巨濟一島,北邊永登、場門,則賊方巖備,不可以陸兵先攻。只當以舟師,往來洋中,以作形勢,賊若欲救其船,驚動出海,則始可轉戰。今賊先知我師之來,而堅守不出,其勢無如之何也。若欲從陸攻之,則不可由見乃梁等處,且當由閑山島。精抄射士詳知道路之人,分散設伏於賊營四面林藪叢薄之中,隱見出沒,使賊不測多少,或夜襲攀其柵幕,或潛兵抄擊樵採之倭,賊來則無見,賊去則還聚,使賊騷然不安,則不過旬日,而其勢自縮矣。如此然後,從舟師時時揚帆張威,若將攻勦之狀,則萬一有遁去之理。凡兵家之事,比之則有如着碁。碁有先着之手,有後着之手,所謂差毫釐,而謬千里,不可以不察也。今此一擧,旣爲先定期日,且爲通文,使賊先知而預爲之備,其不可者一也。初定師期於二十七日,不問舟師整齊與否,屢退師期,其不可者二也。巨濟之賊,或云留者甚少,而不復再爲詳探,及師到賊營,始聞賊衆遍滿,而諸軍爲之疑懼,又不知賊船,已爲掛置於高處,其體探不審,而驚動無疑,其不可者三也。兵法千言萬語,求其要歸,不過於攻堅、攻瑕一語。故從堅處而攻之,則瑕者皆堅;從瑕處而攻之,則堅者皆瑕。譬如伐石,苟不乘其罅隙,石豈動乎?此乃自變初以來,諸將之所未嘗經意者,只以烏合之卒,冥行妄動,全不知兵家有奇正,敵陣有强弱,無怪乎屢擧而屢不利也。今此云云,非但指巨濟一擧也。統論諸將用兵,大槪如此,故因一事而竝論之,以爲後戒矣。舟師旣爲無功,且以慶尙監司洪履祥所據元均牒報之辭觀之,則非但無功,其示弱取侮亦甚,而陸軍、水軍,艱難收合,未得一利而還,軍心無不動搖。當此之際,三軍心膽,在元帥一身,所當身自鎭定,分付約束,使諸將各還其所,仍舊把截,別爲布置,以爲後圖可也。都元帥不可身到南原,以疑遠近之心,此亦恐非事宜也。急速還陣,毋或少緩,而各將所報接戰形止,多有異同,不無報不以實之弊,更爲詳覈,急急馳啓,而擧事之後,釁隙已啓,而小西飛之使,又往賊陣,前頭之事,極爲可慮。巨濟之賊,必搶掠於固城等處;熊川、金海之賊,亦必動擾。舟師則雖還閑山島,而別抄輕船,設伏海口;宜寧陸軍,亦須分頭把守,十分戒嚴,不許時刻怠慢誤事焉。相考陸軍之數,則別抄闌軍一千數百餘名;軍案所率他軍八百餘名;宣居易所率軍、砲、殺手、牙兵一百四十餘名;李鎰所率軍二百十餘名,合而計之,不過二千數百名。傳聞兩湖及各道新出身武士等,或稱代糧,或稱納馬,或私請於將帥,出來在家者甚多,而陣中留軍,則皆是庸雜民兵之無用者云,不勝寒心。如此等事,都元帥所當十分撿勑,使軍律整肅,然後可以有爲。各營軍士,某軍出身、某道人幾名,民兵幾名,砲、殺手幾名,軍官幾名之類,火迫相考馳啓,而列邑中尤甚未起送者幾人乎,亦爲擧名啓聞事,不分晝夜,行移于都元帥、體察使處,而凡干善後事宜,料理處置,一邊詳具,別遣從事官啓聞事,竝知會何如?」啓依允。

10月14日

○戊午,王世子問安。

○司諫辛慶晋啓曰:「臣於昨昨,妄陳愚見,仰瀆天聽,冀賜罷斥,而繼有勿辭之命,不敢再啓,惶恐而退,以待物論。今見政院之啓,則臣必昏忘,未及以退待之意,言於承旨也。臣罪至此,益無所逃。請命罷斥。」答曰:「勿辭。」

○大司諫李墍啓曰:「臣旣論鄭澈搆殺永慶之事,又參處置臺官之論。今見司諫辛慶晋、正言朴東善引嫌之辭,或以爲一鳴輒斥,或以爲攻擊異己,樹立私黨,顯被詆斥。不可在職,請命罷斥臣職。」答曰:「勿辭。」

○大司憲金宇顒、掌令柳永詢、李鐵啓曰:「臣等欲上箚論時務,而臺閣紛紜辭避。今見司諫辛慶晋之辭以爲,一鳴輒斥去;正言朴東善以爲,攻擊異己,樹立私黨,重加詆斥。不可靦然在職,請命罷斥臣等之職。」答曰:「勿辭。」

○持平朴承宗啓曰:「臣於去夏,亦論此事,均被顯斥。乞賜罷免。」答曰:「勿辭。」

○午時,上引見領議政柳成龍、判中樞府事崔興源、判敦寧府事鄭崑壽、右贊成崔滉、左參贊韓準、戶曹判書金睟、刑曹判書申點、訓鍊院都正趙儆、判決事尹先覺、戶曹參判成泳、同知中樞府事李思命、副修撰尹敬立,右承旨吳億齡、注書李德溫、假注書李舜民、檢閱沈悅、金藎國入侍。上曰:「凡用兵,必先料敵。豈有不料,而先用兵之理乎?諸將等爲賊所誑矣。」成龍曰:「聞諸將,初欲濟師〈陸軍也。〉於見乃梁云,若果如此,則必大敗矣。」上曰:「陸軍乘舟云,是何意也?」成龍曰:「水軍甚少,故欲助聲勢云。」上曰:「不能捕殺一倭乎?」成龍曰:「賊不出戰,焉有所獲?」睟曰:「射殺六倭云。」成龍曰:「水戰故不至大敗。陸戰,則必至大敗矣。」上曰:「前日都元帥書狀陪持人來時,問擧事之奇,則答曰:『軍士無持弓者云。』以如此之兵,而能冀其成功乎?」成龍曰:「近觀人心,無有戰志,極可寒心。」上曰:「討賊之心,則縱不可一日少忘,而獨不量我勢而輕犯乎?」滉曰:「討賊之心,不可暫忘。今此擧事,不至陷汲,全軍而還,是亦幸也。」上曰:「賊必生心矣。」成龍曰:「惟正亦憂之。且聞金德齡稱病云,豈不知事之不成而稱病耶?」上曰:「德齡若知事之不成,則當力言于大將,而止之可也。聞諸將,以德齡不至,如盲失杖云。諸將官,以一德齡之不至,而如是落心乎?當初擧事之時,予雖知其必敗,而討賊之心,甚可取也。備邊司不爲過責,而別爲善後之策可也。」成龍曰:「臣以無狀,獨在大臣之列,〈斗壽在南方,兪泓在海州。〉國事日非,雖閤門盡死,以謝其罪,猶不足也。斗壽下去已久,臣請代往,庶殫筋力於外。」上曰:「體察,豈有相替之理?」成龍曰:「近觀臺諫之事,以一鄭澈之故,而騷擾頗甚。或以爲公議不可不張;或以爲非澈所知,已過之事,而爭難若此,使朝着不靖。以東西無形之事,而至於如此,故小臣自前,口不道東西之事。」上曰:「公議至嚴,是非難誣。近觀時事,如昏夜之間,百物爭挐。如此而國事可爲乎?領相則不言退,而必先退予,然後倭亦退去,而朝廷亦安矣。」敬立曰:「鄭澈構陷永慶之事,非但自上洞照,國人無不知之,而近日一種護澈之論,紛然以作。必先正鄭澈之罪,然後護澈之論,自可息矣。」上曰:「壬辰還上,特令蠲減,而又令納五分之一云。此事何如?」睟曰:「小臣在外數年,備知民間之疾苦,故議大臣,啓請盡減,而今則國用大無,多有外議,故請收五分之一矣。」滉曰:「壬辰之租,則國家全不擧論可也。」泳曰:「壬辰之年,倉穀皆竭,若不收壬辰之條,則民間種子,亦難辦給,故不得已也。若守令知委民間,論以不得已之故,則民或不怨也。」上曰:「三百守令,豈能如參判者乎?」成龍曰:「國家政體,則全減可也。」泳曰:「劉兵有還來之奇,而糧餉無可備之道。國家於募粟之政,算無遺策,而但軍役之人,不許納粟者,恐軍額之少也。設若多得糧餉,以爲恢復之基,則軍士雖至於正職,而猶可扈衛王宮也。」上曰:「此言何如?軍士有願納者乎?」成龍曰:「雖有願納者,而不至於多得也。」睟曰:「此不得已之擧也。前因朴大秀上疏,納米免新,而此事甚苟且。」上曰:「免新,是自中事也,似爲未安,更議爲之。」

○弘文館副提學金玏、副修撰尹敬立等上箚曰:

憲府將陳箚時務,其中伸冤枉一款,未知曲折之如何,而以其自避之辭觀之,亦不過昭雪至冤,以正奸臣之罪,則其所論者,唯澈而已。一澈之論,無與於人,而異論紛紜,至於此極,其意實未可曉。況處置臺官之際,因其所避之辭,而究其是非之歸,則斷以公議,或出或遞者,自是事理之當然,而古今之通規,則其有見遞者,勢所必至,而慶晋則本院時無所論,而徑自引嫌,至以爲一鳴輒去;朴東善,則以爲:『攻擊異己,樹立私黨,鉗制一世。』蓋其護澈之意,實主乎中,故作爲此等危辭,以駭人耳目,而不靖之端,漸至滔天,其沮公論、蔑國是之失著矣。金宇顒、柳永詢、李鐵、朴承宗、李墍、崔瓘、鄭經世等,特擧其公共之論,使不至於泯沒,則人之爲異辭者,有何所害於其間?請辛慶晋、朴東善遞差,金宇顒、柳永詢、李鐵、朴承宗、李墍、崔瓘、鄭經世,竝命出仕。

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行長答書,當曰:『得書良慰。已往之事言之無益,然自始至今,日本負朝鮮則多矣;朝鮮無負日本之事。今書所謂阻大事者,何謂耶?大明包含遍覆,無所不容,而貴國納款之請,至今遲遲未決者,有由然矣。足下尙未知之,而歸咎於我國乎?旣云倭營、倭將之言,則我國何咎焉?中間造作言語,使大事遲延者,不在於他人之手,足下不此之思,而反疑我國之見阻,可謂:「目見泰山,而不見眉睫者也。」此事久當自知之,足下何不早自處置,使疑亂之口未行,以謝天朝,而反有此云云也?草草奉復不宣。』」答曰:「依啓。」

○辰時巳時,四方沈霧。夜一更,四方有霧氣。

10月15日

○己未,王世子問安。

○正言鄭經世啓曰:「日者臣見陪吏所報,司諫辛慶晋避嫌啓辭下,有『退待物論』四字。且慶晋不俟僚席之議,經立袒右之論。觀其措語,頗帶忿氣,有同詬罵,必非一辭輒出之計,故臣更不致察,但以處置之意,通簡于同僚,自上下問政院,然後始知慶晋之不爲退待,卽問于下吏,則慶晋出去時,自以爲退待物論云。蓋慶晋退待物論之計,本在肚裏,而聽傳敎之際,忘不以告,及其下吏之問,輒以其心之所舍者應之也。顚倒之失,雖在慶晋,不察之罪,臣亦難免。臣於其日,卽欲具由自列,再祈罷斥之命,而遑遽間未詳曲折,且留門標信已下,淹滯未安,踧踖而退。昨夜就職之際,又因夜深,未卽陳達,今始來啓,臣之所失,至此尤大。請命遞斥臣職。」答曰:「勿辭。」

○執義奇自獻啓曰:「臣頃以監試官,入於場屋,得痰喘及眼疾,復命之日,侍講院上番當次,而不得入省記,致令下番獨直,臣罪大矣。日昨在呈告中,不得與憲府同僚,一時來避,臣罪至此尤大。不可在職,請命遞差。」答曰:「勿辭。」

○兵曹啓曰:「前因朴大秀上疏,備邊司回啓,出身人等,從自願納米六斗者,卽給權知奉事差帖事,已捧承傳矣。昨日引對時,自上以爲:『本院免新,乃是自中私事,至於納米,以爲未安事』傳敎。此公事擧行與否,何以爲之?敢稟。」傳曰:「本曹之意如何?回啓。」

○兵曹回啓曰:「新及第方在陣者,其數不多,而一人六斗收納,未見大益於軍資,而各陣主將,各以所知,續續許免,則名爲納米,徒傷事體,未見實效。敢啓。」傳曰:「知道。依啓。」

○忠勳府啓曰:「國家不幸,倭賊焚蕩之餘,公家文簿,一無所存,至於本府,功臣錄券,竝皆閪失,朝廷雖有可考之事,憑據無路。上年冬,本府文案,收合成籍事啓請,與書寫忠義衛魚嗣忠等相議,諸處錄卷,艱難覓得,謄錄二卷,及十二功臣官案,已爲成冊,而祖宗御諱,當代御諱付文案,久在私室,未安進上。自上下覽後,令政院安印還下,藏置宜當。」答曰:「依啓。」

○兵曹佐郞金尙寯,自求禮還,上引見。上曰:「其處消息,如何?」尙寯曰:「水軍,時未退兵。」上曰:「與元帥言乎?詳言其處事。」尙寯曰:「元帥云,水軍尙在胷島。」上曰:「在胸島,欲何爲耶?且元帥云何?」尙寯曰:「水軍則二萬餘,而陸軍諸將所率,不滿一千。元帥則自言:『受命已久,而不能成一事,只祈先誅臣罪』云。」上曰:「不言形勢乎?」尙寯曰:「自閑山島,直入巨濟,形勢甚難,故繞出固城前洋,而回泊於巨濟之南,巨濟三浦賊,皆屯聚城上,多張旗熾,結船四十餘隻於場門浦以拒之云。」上曰:「我軍無乃見傷乎?」尙寯曰:「一人中丸,不至重傷云。」上曰:「有何所聞?」尙寯曰:「賊勢則近日孤弱云。」上曰:「元帥有此言乎?誤爲料敵矣。」尙寯曰:「民間一空,冬則以屯田租能接濟,而明春則無可繼之路。且諸將不從元帥之號令,甚可慮也。」上曰:「水軍在胸島者,何意耶?」尙寯曰:「時無體察使號令,故仍留,以待指揮云。」上曰:「體察使有何所言?」尙寯曰:「體察使,亦以諸將之不從號令,爲憫也。」上曰:「今之擧事,以何所見耶?」尙寯曰:「他處之賊,不爲焚掠,而此賊尤甚焚蕩,故攻之云。」上曰:「以賊之言,而攻賊乎?此時德齡亦往乎?」尙寯曰:「當作先鋒,而得病不能入云。」

○以崔瓘爲司諫,姜綖爲獻納,金涌爲正言。

○辰時巳時,四方沈霧。夜一更,有霧氣。

○以兵曹庭試時入門官望,傳于政院曰:「庭試,豈有入門官乎?或云武士試射時,差備官望可也。此與前規有異。」

10月16日

○庚申,王世子問安。

○備邊司啓曰:「全羅道沿海光陽、順天、樂安、興陽、寶城、長興、康津、海南、珍島、務安、咸平、羅州、靈光、茂長、靈巖十五邑,盡屬於舟師,守令必盡數下海。當此秋糴方急之時,海邊郡邑守宰一空,凡百官務,擧皆放廢,無以成形,極爲可慮。今風勢方高,海賊出入,似不如風順之時。十五邑中,相替往來,如羅州則牧使在任,判官雖赴舟師,不可以他官兼治;其餘郡邑,則從其道里便近及元定兼官,使之互相察任,推移善處,則在於本道巡察使處置。以此意急急下書,毋俾失時爲當。且聞忠淸道水軍,有極怨之事。蓋忠淸沿海鎭堡,送船隻、水軍、櫓役軍於閑山島時,幷送各浦見儲軍糧,故水軍之在陣者,以公糧餉之,替番之後,令各浦,還收所食軍糧云。此例,始於丁傑爲忠淸水使之時,而至今通行。夫在陣戰士所食之糧,計數還收於替來之後,其事極爲無理。自今禁斷,別樣施行,以除軍士侵擾之苦事,行移于各道水使及觀察使處,何如?」上從之。

○喪人前典籍李尙信上疏曰:

臣今年二月,以咸鏡道巡按御史,未及竣事,八月聞父喪入來。衰絰之人,不可復命,非喪不言,又非臣子分義。當此危急之日,臣何敢哀疚,以闕然廢其所管之重,而不達於宸嚴乎?臣當初受任時,藩胡反側,故齎持事目,有開諭賞給之事。臣馳往六鎭,奉以宣布,至於北官之會寧、富寧等府屬十六堡,南官之甲山、三水等鎭及屬堡十八處,擬於歸時巡審,不幸回到行營,聞訃經還。倉庫、軍器等事,則不得已從臣履歷處成冊,至於民情、虜情,係干本道形勢利病者,別爲開錄以進。道內可憂之事,非但賊胡,邦本憔悴,怨恣日甚,扣心推胸,咸懷離叛。蓋以經亂之後,不蒙一分之惠,困於多門之令,軍功不均,棄其忘身爲國之勞,守宰貪殘,絶其仰事俯育之望,囂然思亂,勢所必至。六鎭,朝暮不守之意,臣在本道時,已爲馳啓矣。野人性雖凶狡,見善則服,與中國人無異。邊將苟能淸約自奉,撫恤得宜,則彼有所畏服,盡誠向國之不暇,何敢鄙夷上境乎?侵虐軍民,買賣胡里,善馬、毛物,無不抑買,平時狼藉,亂後益甚,其弊不可勝言。彼慣見貪奸、汚穢之習,不知尊敬,反肆陵侮,佯爲歸順,內懷猖獗,無足怪也。本道道路絶遠,監司一再巡後,邊頭之人,罕見使臣之面,故有怨莫吐,有悶莫伸。守令無所忌憚,益肆壑慾,以致民夷之積忿。臣之妄意,欲安藩部,先擇邊將,廉簡難責於武弁,憚壓猶在於重望。先王朝有以經幄之臣,差送六鎭判官;頃者亦以侍從,特授府使,以重其任。依故事,以侍從中剛方淸謹,爲人所畏服者,特差六鎭中一處,以爲各邑之望,則非但一鎭受惠,列鎭莫不畏戢,民夷帖服,不敢有所覬覦矣。否則御史一員,長留道內,如中朝巡按之例,其於糾察奸贓,革去弊瘼,豈無裨益?不然而諸陣重地,皆授武弁之手,無所畏戢,長其貪饕,則夷民弊瘼,無日可祛,而豐沛之鄕,益無着手處矣。慶興府移設於阿吾地〈堡名也。〉之事,非但本府民情,皆以爲便,前監司尹卓然〈到處貪汚,曾爲慶尙監司時,罪之小大者,皆以木綿贖之,嶺南之人,謂之贖木監司。〉、兵使鄭見龍,無不極言其便。臣躬審兩處,參以耳目,則慶興爲府,地勢土性,不及阿吾地。移鎭之議,非今斯今,而或者以官舍爲言,今則府與堡,俱爲灰燼,特不過號令之改而已。「

10月17日

○辛酉,王世子問安。

○遣中使李奉貞、注書李德溫,試才于禿城陣。〈在水原東十里。〉〈史臣曰:「禿城雖小,是亦一軍也。奉王命而勞軍,兼且試才而賞罰之,其任固重矣。今乃使中使,臨軍而按撫之。此與唐之監軍,容何異?厥後命平安道都巡察使李元翼,聚一道操鍊之卒,而大閱於箕城,又遣奉貞,視師褒奬,試才賞罰,至有授爵通政者。雖曰奉成命以去,王命之奉,豈無其人,而奚獨取於奉貞哉?」〉 ○戶曹啓曰:「壬辰年還上五分之一捧納之事,實出於不得已,而臣金睟、臣成泳等,入侍之時,親承傳敎,旨意懇惻,依上敎勿捧,以慰人民何如?」上從之。

○軍資監主簿趙穆〈李滉門人也。有經術,以儒逸徵起,曾爲陜川郡守。〉上疏曰:

臣今年七十一矣,已非從仕之時。第以國家慘遭吾東千古所無非常之賊變,去歲都城失守,車駕西幸。臣於此時,身伏嶺外,茫茫天地,蹙蹙四方,靡贍靡依,西向痛哭,不啻如赤子之失其父母,而號于中野,至於還都之日,不得奔走跋涉,以重覩天日之餘輝,心常痛恨。乃於前九月二十八日,得見初三日政目,除臣爲歙谷縣令。臣竊伏思之,當國家危急存亡之秋,無一微勞才效,而恩命遠逮於淪落屛廢之身,非惟感激之深,或可因此得拜君門,以謝天恩,退伏丘壑,以死足矣。臣非爲仕而來耳。乃起程十日,方達都城,則滿目丘墟,不覺墮涕。本職已遞矣,而又除臣爲本職,臣實惶恐,無地自容。方今國家,危如綴旒,而其中最可念者有焉。撫納降倭,臣固知國家出於不得已之計,然旣稱投降,則卽爲我國之民,而一路所經,恣行刦略,人心駭然,如逢寇賊,多有挈家而避者,且其來也不盡,絡繹道路。竊聞其酋亦有欲投降者。無乃此賊出於祿山獻馬之術而然耶?且聞講和之說,尤不勝痛憤。豈有率百萬之師,殺戮我生靈,蕩覆我宗社,墮毁我陵寢,瀰漫境上不去,而謂之講和哉?昔,金人以此愚宋,宋以此自愚。當時宰相秦檜,以此誤國,萬世之下,猶爲切齒。此則殿下之所深鑑也。臣非能上書言事者,朝廷自有處置,故臣不敢多言,但復有一說焉。天道福善禍淫,自古恃强肆虐者,靡或不亡。今我無可乘之釁,而彼自爲無名之擧,貽禍人國,至於此極,終必有覆亡之禍。古人有以一旅一成中興者,今我國雖已殘敗,視彼一旅一成,豈不百倍乎?伏願殿下,修德以格天,施仁以撫民,使宗社再安,國步重新,以爲攘夷之本,勿以臣言爲老儒常談,而弗之省也。臣今當永辭,感淚自零,不知所栽。

答曰:「省爾陳疏,深嘉爲國之誠。但未知所謂永辭者,何也?須在此從仕。」

○備忘記曰:「趙穆,予未知何如人,但聞以老儒,年今七十,困於六品之職。今上疏陳誠,至爲可嘉。或陞職除授守令,使之治民似當。議啓,言于備邊司。」

○備邊司啓曰:「自上矜念老儒,且嘉上疏之誠,特加恩賞,凡在見聞,孰不感激?趙穆,白首林泉,篤信師說,老於經術,行義無玷。朝廷優以陞除,或於山郡閑僻處,授以治民之任,足令士類興起,上敎允當。」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京城漢江以南直路,皆爲蓬荻之場,人民不集,盜賊縱橫,氷合之後,尤爲可憂。臣等方以爲慮,欲於良才近處,設柵屯種,以爲耕守之圖,有訓鍊主簿韓琯、兼司僕金山守等九人,自募設柵於良才驛近處,召集驛卒村民之流散者,欲爲明年耕種,其志可嘉。請令兵曹,自募人等,姑除省記,使於未凍之前,往設木柵,戶曹措給農牛、種子等物,以責其效。」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惟正來言?『日期已迫,〈謂與淸正,期日已迫。〉旣不得不去,則當於期限前下去,以觀其情。前日啓稟,王子答書遲速,自外未能知之云,敢稟。」答曰:「王子,近當上京,上京則書下。」〈史臣曰:「王子無與賊通書之義,而朝廷欲以咫尺之書,爲羈縻之計,謬哉!縱使能得其歡,而枉尺直尋,亦不可爲。況枉尋而無直尺者乎?」〉 ○備邊司啓曰:「凡戰功,無大將獨成之理。故古之祠宇像設之處,必使當時行陣褊裨之屬,同在左右。如關王廟,周倉、關平輩,亦預其中。況三大將,旣爲傳神以來,今若不爲,則有似失信,亦爲未安。臣等之意,幷爲畫像,分掛左右,其於報功之意,過厚而不至有害。敢稟。」答曰:「此事,前聞論議不一,熟議處之。」

○司憲府上箚曰:

當今勍寇壓境,兵糧殫竭,畿輔空虛,四境蹙蹙,民生窮極,盜賊公行。國事至此,可謂危迫之甚,而存亡未可知也。殿下旋軫舊京,圖新百度,孜孜汲汲,不敢遑暇,今已閱歲矣,而生靈日以盡,國勢日以削,恢復之形,茫無其期,臣等不勝憂懣痛哭之至。請得一盡其愚,而惟殿下之裁察焉。自古天下國家,有因多難而再興,傾敗而克復者,惟其君臣上下,警懼惕勵,懲創遷改,而修明其政刑,保合其民人故也。衛爲狄所滅,野處漕邑,而《千旄》、《相鼠》,有好賢嫉惡之心,故其祚得延;楚爲吳所敗,國人大惕,而令尹子西,能改紀政事,故其國再熾。《孟子》所謂:『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者』,正爲此也。是以兵甲不多,城郭不完,錢糧不聚,皆非國之所患,但察其人心,而興替可卜矣。今國家蕩覆之慘,古所未有。禍變至此,人心亦可以少警矣;弊習亦可以少革矣,而委靡怠惰,不能自振,朝廷之上,百隷怠官,猶前日也;州縣之間,汚吏誅求,甚於舊也。全軀保家之是急,而先事後食之無聞。民生日窮,而吏不以爲恤,國計日急,而臣不任其憂,甚至遺君後父,倫紀滅絶,而莫知爲怪。以如是之人心,不思所以振勵矯革,以新其耳目,革其汚染,而徒規規於事爲之末,以爲修政鍊兵之地,則皆如畫指鏤氷,終無下手處矣。其所以振勵作新之道,有大本焉,有急務焉。大本者一,急務者七,而其急務,則必須大本旣立而後,有所措矣。何謂大本?殿下之心志,是也。何謂急務?選任大臣也,輔養東宮也,伸冤枉也,正王法也,廣收人才也,保合遺民也,修明軍政也。大本誠立,而急務誠修,則提綱挈領,而條理不紊;民心胥悅,而天意可回,國勢雖危,無不可有爲之理。如曰未然,則是天不助我,而殿下之大事去矣。臣等請先伏欺罔之誅,毋見國家之敗也。請得以一畢其說焉。何以言殿下之心志,爲天下之大本也?天下之事,未有不先立志而能有爲者。況興衰撥亂,克復舊物,又其事之至大而甚難者乎?周宣有側身修行之志,故方、召、山甫,得以宣力,而周道復興。以至勾踐之嘗膽,昭王之屈己,昭烈之三顧,皆有是志,故種、蠡、樂毅、孔明之徒,得行其志,而能成其功。今殿下勞心焦思,非不至也;責己罪躬,非不切也,不足以慰人心而成大業,殆由大本,猶有未立焉耳。蓋人主,將有大有爲之志者,必須留心學問,使本源常爲澄澈;親近儒賢,使情意得以接續,然後輔臣交修,豪傑陳力,而天下無難事矣。宋仁宗時,元昊搆亂,經筵久廢,講官趙師民言:『方外有事,臣等不復進見。是以先王遺籍,可講於無事之朝,而不足贊有爲之世也。』於是復令講讀,而仁宗遂爲聖主。至其季世,漂泊厓山,而陸秀夫等,猶日誦《大學》章句,以備勸講,其規模心事,豈淺俗之見,所能窺測哉?今自亂離以後,不復一御經筵,玉堂侍從,徒爲備員,而不獲進見。殿下深居九重,上下情意,不相親接,而且不留神典學,澡雪洗濯之工,有所不續。人心至危,流放之易,而保守之難,聖愚之所同然,臣等竊懼殿下之志,或有所間斷,而無以成天下之務也。伏願殿下,奮發聖志,大加振拔,頻御經筵,日勤三接,使輔弼儒賢,常在左右,如家人父子之相親,得以畢輸忠悃,而聖志日新,聖學日就,群哲勉輔,衆策俱擧。如是而功不成國不興者,未之有也。何以言選任大臣,爲急務之一也?蓋二三大臣者,殿下之股肱心膂,休戚是同者也。須得剛方、正直,負一世重望者而處之,乃可以上托人主之知遇,而魚水一堂;下繫國人之觀瞻,而儀刑百僚。

國之安危,惟在殿下與相臣,故人主之職,在論相而已。況今危急存亡之會,所倚賴者只有二三大臣,豈可使嗜利無恥,闒茸庸鄙之流,備位其間,而任其破壞天下事哉?正如張帆於風濤、巨浪之中,而使醉漢操舟,豈不懍然而寒心乎?此事里巷愚夫,皆知其不可,而無敢爲殿下一言者,其故何也?蓋自數十年來,士大夫之氣,消磨疲軟,務爲依阿取容之態,及今變故之餘,習俗已痼,且以東西彼此之分形,一有攻駁,便以相傾目之。如非臣等之狂愚者,誰肯犯衆發言,而自危其身哉?群臣則旣然矣,以殿下之明,豈不深知其如此?猶不肯赫然一奮乾斷,更求賢德以自輔,而因循荏苒,國事日非,臣等不勝悶鬱焉。伏願殿下,黜退具臣,以正朝著,而亟求輔佐之才,相與戮力同心,弘濟艱難,則天下事,尙可爲也。蓋朝廷旣正,則四方莫敢不一於正,而守宰不得不愛民,將帥不敢不鍊兵,而風行草偃,有不在言語號令之間者。臣等所謂『提綱挈領,而條理不紊』者,正謂此也。至於輔養東宮,最爲國家根本之計。夫以我東宮仁孝之資,出於天性,而春秋之富,勵志學問,輔養之工,當及其時,今日宮僚之任,宜極一時之選,師傅、賓友,皆當廣置賢德,日侍左右,自一話一言,粹然一出於天下之正理,忠孝仁義之說,不絶於耳,堯、舜三王之道,日陳於前,所以薰陶氣質,涵養德性,不覺自到於聖賢地位,此爲宗社大計,天下之務,無有大於此者。竊觀宮僚注擬,多非極選,而或多兼官,不專其任,至於師傅、賓友,絶無入侍之日,輔養之具,疎略若此,臣等竊以爲過矣。其宮僚之官,宜令吏曹,更加精擇,而又令宰臣侍從,各擧所知,山野遺逸端良經學之士,廣加收召,令侍春坊,如漢高帝之令四皓調護太子,唐肅宗之使李泌爲太子友。所貴親近正士,裨益睿質,不係其人官秩高下,出身與否也。伏願殿下,勿拘常規,惟務得人,且令師傅、賓客,常得入侍,以發其隆師親友之心,爲他日發揮事業之地,國家幸甚。至於伸冤枉、正王法,則又爲今日慰答人心之先務,而觀瞻所係,至急而不可緩者也。頃年國運不幸,天啓禍階,逆賊之變,起於縉紳之間,而奸臣乘隙,入秉朝論,幸國家之禍,以爲一已逞憾之地。殿下當初,極有審愼之意,每以波及爲戒,凡在瞻聆,莫不感激,而澈爲大臣,非惟不能將順,乃敢磨牙皷吻,親行報復之計,廣置爪牙,下及韋布,多張網羅,打盡異己,爲穽於國中,以爲陷人之具。彼其緝翩捷幡,謀欲譖言,必先造作飛語,自唱自和,傳播聽聞然後,或馳草野之疏,或發臺省之章,澈皆親自指授,或手草疏辭,略不顧忌,凡以睚眦,被構陷,入死律者,不知其紀極。一被指摘,無得自脫,人人狼顧脅息,不敢自保,誰敢抗言於朝,明其冤濫,如寒朗之論楚獄哉?夷考當時之事,不論其情事之輕重,惟係於澈意之好惡,而出入人罪,意之所好,則雖或出於賊口,而必爲之申解,如南彦經之類是也;意之所惡,則或有不識賊面,而橫被羅織以死,如崔永慶之徒是也。由此推之,餘皆可見,其恣行胸臆,傾危陰賊之狀,昭然甚明,人所共知。如頃日申欽以爲:『當時獄事,果多枉事。雖至重論,亦當矣。』李時發亦謂:『公議憤發,在所不已。』卽此二端,亦可見人心之所同然,而天理之未嘗泯也。〈申欽、李時發護澈者也,而其言如此故曰云云。〉禍之蔓延,職由一澈之故,至於率土含冤,國言愈甚,而澈等乃曰:『上意如此,我輩無如之何。』快讎於己,而歸怨於上,其爲用心,豈不慘哉?罪狀彰灼,人人痛憤,而刑章未擧,王法不行。伏願殿下,弘天地之量,廓日月之明,深燭輿情所在,明敎大臣,商確其無辜冤陷者,開列啓稟,取旨伸雪,以慰神人之憤,而亟命追削奸臣職名,以正王法。至於人材者,國家之利器,所以興事制治之具也。

況今危急之時,得人則昌,失心則亡,其求之,豈得不誠,而其取之,豈得不廣乎?當此之時,用人之道,惟才是取,豈可以舊制拘之乎?夫以有限之人材,而以資格限之,以地望較之,又泥於出身未出之殊途,所以用人之路,狹少如是。是以庶位多曠官之刺,臨政有乏人之嘆也。大抵天生一世人才,自足了一世事業。豈有借才於異代之理?患在上之人,求之不誠,而用之不至,故雖有才,不克自見於世矣。以宋朝之事觀之,方其盛時,人物最多,至于熙寧、元豊、紹聖之際,沮挫消鑠,殆至絶滅矣,而元符、建中,稍爲變更之時,便有陳瓘、鄒浩、崔鶠、任伯雨之徒出,而忠言、直節,無愧於元祐諸賢,天下固未嘗無人也。若使徽宗,收而用之,振而起之,則宋室何至於南渡哉?今日喪亂之後,人才雖曰衰乏,然振作收拾,協志圖回,則豈無濟事之才乎?但以我國規模狹隘,人心不純,傷於太詳,病於求備,而不肯捨短取長,隨才任使,故雖有逸足駿才,皆困於鹽車之下,而不得展布,有似無才耳。臣等以爲,當因近日所設十五條擧士之法,詳立條貫,着實施行,各人薦擧之後,更令政府、吏曹看詳,玉堂、兩司署經,然後置籍記之,仍具擧主姓名,隨才授職,與出身之人,一體任用,其擧主賞罰之法,亦當申明擧行,且如祖宗朝登俊、賢良等科,皆可漸次復行,略依漢朝孝廉、賢良、茂才、明經之法,制爲科名,以及將帥之才,亦爲立科,令宰臣、侍從以上,明揚才俊,召集京師,然後自上親臨策試,或召見問答,其所對,稱旨可行者,或賜以出身,或試以官爵,隨其才器,各盡其用,庶幾礪世磨鈍,爭自洗濯,賢才衆多,異人幷出,而所以興事制治之具,不患於闕乏矣。至於民者,君之所依以爲國者也。今日生齒盡矣,國將何依?其所以保合餘燼,還定生聚之計,尤不可以少緩也。蠲減貢、賦,愼擇守令,固所以爲保民之政,而朝廷亦已留意於此矣。第緣綱維不擧,而膏澤不究於下,生財無本,而賦斂日煩于民,或有已蠲之逋租,而版曹更爲收取,已減之貢物,而州縣仍前催納,貢案雖已減半,而民力尙有未及者。凡若此類,固非一二。甚或貪殘掊克之吏,瘠公肥私,剝民斂怨者,相望於州縣之間,民生何由而得遂,邦本何時而可固乎?惟願殿下,哀愍黎元,恫關乃身,一飮食、一言語之間,無一念不在於民,益自省約,以趨百姓之急。貢案雖已減,而益減其不急之物;逋欠雖已蠲,而益勑其奉行之人。憂勤、惕勵,不敢遑寧,如夏后氏之菲衣惡食,如衛文公之大布、大帛,躬行導率,而群下莫不承化,內自宮闈,外達朝著,莫不以民事爲急,而薄於自奉,政化之行,自上而達下,由裏而徹表。夫如是,則州縣守宰,莫不精白,以承休德,皆知以愛民、利物爲心。又有監司,以黜降臧否,御史以糾劾贓汚,而民瘼日聞,民情日達,保民之政,始有條理而可行矣。若廣積農糧,勸民耕種,爲務本力穡之圖,設置屯田,團結土兵,爲且戰且守之計。保民、禦寇、安邦、固本之策,無出於此,而特在措置間一事耳。至於兵者,國之所恃以爲衛,而本於民者也。今日,國無民矣,安得有兵?其所以收拾散亡,修明軍政者,亦不可以不急也。古者寓兵於農,兵農之判,出於季世,而亦其勢之不容不爾者也。今者,外方上番之軍,裹糧遠途,不堪其苦,而代立之弊,不可禁矣。奸吏因之,舞弄百出,而坐爲無兵之國矣。若不因時制宜,以立養兵之法,則兵政不可修矣。今當先淸本兵之地,使禁衛之卒,不至疎缺,而四方之軍,皆可以此整理,招選四方驍壯,以補禁旅,廣募弓箭砲手,精加訓鍊,以期成就;至於州縣,亦選武勇、能射人,不拘良賤、僧俗,置籍爲兵,使農民各安其業,出粟而養兵;且廣開屯田,番休就農,以爲足食之計,使人人樂於爲兵,而無從軍之苦;內則委任騎曹,責成其效,外則愼擇大將,委重閫寄,而選任列閫諸將,各統所部,日加訓習,號令出一,賞罰明肅,以作士氣,以服人心,將有投醪之惠,人懷死綏之志,其親上死長之心,皆如子弟之衛父兄,然後臨陣制敵,可使赴湯蹈火而無所避矣。頃日出粟養兵之法,廟堂亦有建請者,而該曹傳看一紙,不爲奉行,至於州縣,不復知有是法。今請申明條法,着實施行。此今日軍政之要務也。其本領,則惟在於朝廷得一相,而經理於內,則監司、守令,莫不承風化,而保民之政始可行;得一將,而專制於外,則兵、水、列將,無敢不用命,而治兵之務始可擧。二事,皆自朝廷,而推之四方,精神之運,心志之動,而綱擧目張,庶事自理,不過一施措之間,而惟所欲爲,無不如志矣。嗚呼!天步艱難,禍亂已極,而人情弛緩,尙不知改,惟欲遵守舊規,少加施措,以爲興復之計,不過如此。臣等以爲今日之勢,如人中邪暴絶,不有神丹妙劑,湔腹滌冒之法,則不足以回生而喚死也。誠願殿下,痛念祖宗之付托,深惟國家之大計,不懈臥薪之憤,益堅復讎之誠;親賢立志,以表率於上;選任大臣,以贊衰於下;輔養東宮,以深其根本;伸冤枉以答人望,正王法以行天討;廣收才俊,列于庶位,朝綱肅淸,四方風動。由是而保合遺民,則民生得遂而邦本固;由是而修明軍政,則士卒精鍊而國勢强。中興規模,皆可次第修擧,而無難事矣。臣等情激愛君,義切憂國,事急而不暇徐步,心痛而不敢緩聲,言語狂妄,干冒宸嚴。尙冀聖明,寬其誅而察其衷焉。

答曰:「省箚,嘉謨讜論,忠誠至矣。當體行。」

○傳于政院曰:「其論大臣,有曰:『豈可使嗜利之流,任其破壞?豈不寒心?里巷愚夫,皆知其不可,無敢爲殿下一言者。』云云,語勢可疑。抑有所指耶?問啓。」政院回啓曰:「問于柳永詢,則左議政尹斗壽、右議政兪泓,俱以嗜利無恥之人,冒據具瞻之位。箚中所指,乃此二人也。」傳曰:「此言未安。」仍傳曰:「今此臺諫回啓之辭,勿出於朝報。」

○夜自二更至三更,月暈。

10月18日

○壬戌,王世子問安。

○備忘記曰:「側聞京畿、兩湖等處,土賊處處屯結,官軍不能討。此乃肘腋之疾,非細慮也。自古黃巾、赤眉,莫不因微而起,終至滔天。況今國勢,危如綴旒,不可不致遠慮。前日所敎,撫恤降倭,別作一隊事,人固駭之,而不無其意也。昨日,本司始以李榮白定將,領率降倭,甚善。然五六之倭,緩急何急?宜稍增其數,別擇勇銳,而性順者,令榮白領之,恒加撫恤,名之曰投順軍,常時亦參於習陣如何?至於出身武士,多散在外方,亦宜招集京師,除授禁軍可也。如此等事,留意處之,議啓,言于備邊司。」〈史臣曰:「亂離斯瘼,齊民失業,起而爲盜,夫豈本心哉?國家不思所以安集撫摩之策,而欲以投順之倭,誅殺潢池之赤子,無乃不可乎?」〉 ○傳曰:「經筵爲之。」〈因憲府之箚也。〉 ○備忘記曰:「劉總兵還來,〈時有劉總兵還來之奇,而不果來。〉此係我國存亡,而軍餉一事,極爲可慮。然兩湖,豈無私儲之穀?如前日所敎者,予意別遣承旨,齎空名帖,出入民間,懇惻開諭,給帖募粟,則必有所得矣。蓋別遣近臣,則人心不無感動處,而近臣豈不盡心?今日至急,軍糧爲最,議啓,言于備邊司。」

10月19日

○癸亥,王世子問安。

○命判敦寧府事鄭崑壽,儒生庭試,取柳潭等十人。

○全羅道觀察使洪世恭狀啓,金溝、沃溝等縣呈,去九月十一日十二日雷動事。

10月20日

○甲子,王世子問安。

○司諫院啓曰:「南原府使李福男,本以殘酷之性,兼使驕亢之氣,縱酒沈酗,多行悖妄無理之事,加以用刑太濫,民不堪命,闔境流散。如此之人,不可不懲,請命罷職。本府守宰,屢經非人,使一路雄藩,將爲棄邑,各別擇遣。」答曰:「徐當發落。」

○傳曰:「福男,予未知何如人也,而聞可用人也云。罷遞與否,問于備邊司。」

○弘文館,以領事〈柳成龍。〉意啓曰:「經筵爲之事,傳敎矣。前日視事時朝、晝講,則《詩傳》,夕講則《綱目》進講,而《綱目》編秩浩繁,多事之時,似未易究覽。《唐鑑》一書,先賢以爲:『三代以下,無此議論。』且卷編簡便,姑爲進講,《詩傳》則依前進講宜當。敢稟。」傳曰:「今不可詠詩。朝講欲學《周易》,夕講欲講《東國通鑑》、《高麗史節要》中一書。言于領事。」

○司憲府啓曰:「左議政尹斗壽,性本陰兇,濟以貪猾,當奸臣用事之際,受其指嗾,戕害善士,〈其時,斗壽爲大司憲,論崔永慶。〉致令瘐死獄中,旣死之後,做出自盡之說,使無辜之人,含冤九泉,其爲用心,已極陰慘。及變初播遷之時,入秉朝綱,自恣專權,不念國家之危急,唯以黷貨肥己爲事。吮舐之徒,布置列邑,苞苴輻輳,彩段堆積,四方效尤,貪饕成風,非惟國人唾罵,至於唐將嗤鄙。且妬賢、忌功,蔽塞言路,使人心解體,國事日非,朝野瞻聆,孰不憤惋?迨其體察三道,委寄極重,而貪鄙之習,尙不悛改,賂遺雲集於門戶,駄載絡繹於道路。凡干軍國事務,慢不整理,外爲大言,不稟朝旨,輕擧損威,幾至塗地。夫以我聖上復讎之誠,豈不欲迅掃兇醜,快雪國恥哉?只緣時勢不然,不得輕擧耳。斗壽乃敢不度時勢,妄動師旅,此與佗冑之開邊,似道之出師,何異?其前後罪狀,不一而足,決不可冒據具瞻之地,以重辱名器。請命遞免,俾無僨事之悔。」答曰:「左議政,豈如此乎?變後多有勤勞之功,至於擧事事,志切討賊,利鈍難以逆覩。此時受任大臣,豈可論之?」

○辰時,四方有霧氣。自辰時至午時,日暈。

○備邊司啓曰:「李福男,年少武人,才器則足可任事。但自爲堂上以後,志氣亢滿,往往有乘醉濫刑之失,臺諫論啓如此。固當罷黜,而南原關防重地,以臺諫啓意,下問監司,知其實跡然後處之。」傳曰:「推考亦是罰。以臺諫所啓推考,一邊令監司覈實以啓。」

10月21日

○乙丑,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啓曰:「左議政尹斗壽,本以陰兇貪猾之人,加之以縱恣無忌。當奸臣用事之日,同惡相濟,戕害善士,及其瘐死之後,做出自盡之說,至達天聽,使無辜之人,含冤於九泉之下,其爲用心,極爲陰慘。變初播遷之時,入秉朝綱,專權自恣,不念國家之危急,唯以黷貨肥己爲事。凡官爵除差,軍功等第,惟視賄賂之多少,不問人物賢否、實績之高下,而任意操縱,不恤人言。吮舐之徒,布列郡縣,苞苴雲集,駄載絡繹,而溪壑之欲,猶爲不足,交結譯官,甘受賂遺,綵段銀兩,堆積其門,不但國人笑罵,至於唐將唾鄙。且妬賢、忌功,蔽塞言路,邊臣屢奏緊急軍務,而不合其意,則廢閣不行,使人心解體,國事日非。逮至體察三道,委寄極重,而貪鄙之習,略不改革,日斂貨賄,公然輸運。凡干軍國事務,慢不整理,而外爲大言,不稟朝旨,輕擧損威,此與佗冑之開邊,似道之出師,何異?其前後罪狀,不一而足,尙何勤勞之可紀哉?臣等非不知受任大臣,不可輕論,以其終必敗事而誤國,故不得不論。請亟命遞免,俾無後悔。」答曰:「此時,論啓受任大臣,不可。況左相未必如此。不允。」

○司諫院啓曰:「左議政尹斗壽,性本陰險,行又貪汚,自前屢被重駁,久爲淸論所棄,挾憾乘時,唯澈所嗾,戕害善士,至做自盡之說,其爲用心之慘,已不容口。及其變初播越之際,聖上以滌瑕蕩穢,共濟艱危爲急,拔之廢棄之中,置諸鼎軸之列。爲斗壽者,所當砥礪奮發,痛自懲艾,圖改舊惡,報答聖恩之不暇,而貪腸不悛,濁行猶昔,黷貨無壓,不顧廉恥。龍灣漂寄之日,上下遑遑,莫保朝夕,而當事征利,賄賂旁午,大駕旋軫之時,發出刷馬,公輸私貨,駄載相望於道,西路之人,至今憤罵。加以冒嫉忌克,恣行胸臆,咆咻廊廟,汚衊朝端,使言路日閉,國事日非,凡所注措布置,無不乖當。賊退京城之後,旣不能登時善處,內外軍政,任其頹廢,兩湖財力,歸於渙散。逮膺體察之命,又不能仰副聖意,發遣無賴軍官,分行閭里,括盡甔石,貧者駢首爲殍,富者行賂得免,使孑遺民生,囂然喪其樂生之心。且不簡約行李,貽弊列邑,前後所爲,無非蠧國害政之事,而尙據具瞻,重失民心,無惑乎國勢之不振,討賊之無期也。請亟命遞免,以答輿情。」答曰:「如此艱難之時,大臣不可輕論。勿爲騷擾。」

○備邊司啓曰:「國事日急。李德馨旣有起復之命,又有促召之旨。聞襄事已畢,斯速上來事,下諭何如?」上從之。

○弘文館啓曰:「伏承聖敎,朝講欲學《周易》,夕講欲講《東國通鑑》、《高麗史節要》。臣等相與議之,《易》之爲道,明於吉凶、消長、盈虛之際,而參人事之吉凶、悔吝,使不迷於所趣。自上聖學高明,講此會極,固爲允當。第其書,精微深奧,臣等以管窺膚淺,進讀之際,恐不足以備顧問之萬一,而有以發明。玆以爲問《東國史記》,比諸古史,則紀載未免冗雜,論議不見折衷,其於進講,似不甚關,而我國之事,必須一經睿覽,以知古今成敗之迹,亦不無有益。但徐居正等所撰《通鑑》,則自檀君以下,尤爲荒茫,《高麗史節要》,姑爲進講無妨。」傳曰:「知道。依啓。」

○弘文館啓曰:「夕講,當進講《高麗史節要》,而本館收拾書冊中,只有一件,亦多落編,他無可得之路。海州史庫,有四五件,不得已取來,以備進講。《周易》,館中亦有二三件,破陋不秩,雖急時改粧,朝講當用十二件,而今之所存者,纔十分之二三,將不得成形。外方未經變之地,鄕校、書院,或閭家中,必多有所藏處。請下諭各道,使之收聚上送。」傳曰:「依啓。《東國史》,藏於史庫中,不無微意。《高麗史節要》及他《東國史》,兩湖中,下書廣求上送。不得然後,雖取用史庫中所藏,亦可矣。大槪東國書籍,如《東國史》、《輿地勝覽》、《東文選》、《續東文選》等書,已在於玉堂否?此外凡東國文藉之可觀者,竝爲下書于兩湖監司處,廣求及時上送,其所進者,論賞如何?議啓。」

○申時,日有兩珥。

○備邊司啓曰:「聞黃海前兵使趙仁得之言,在本道時,抄擇精勇之兵,其數滿於四千。此軍則緩急可以足用,而其中砲手成才者,亦數百云。仁得雖遞來,而新兵使李慶濬,必以此額,操鍊不廢矣。今人習見壬辰以來兵興之後,士卒喜於潰散,以爲:『我國之軍,性本懦怯,雖操鍊,難用於戰陣。』此論一行,一唱百和,主以鍊兵之事,爲無用之俱,而守令中,自以爲高見者,尤不思操鍊軍兵。習俗之難曉,而人心之惰慢如此,誠可寒心。今以中原之事觀之,江南之兵,最號懦怯,不如北方之健兒,自古有言矣。故嘉靖年間,浙兵數千,不能當一倭,誠若眞不可敵。及戚桂光,以一偏裨之將,起於行伍,設法操鍊,數年之後,浙兵之强,甲於天下,至今所恃以禦倭者,不在於燕、代,而在於江南。以此論之,兵豈有常勢哉?其强弱、勇怯,唯在於將帥之運用如何爾。欲其軍卒之不爲潰散,則其最所緊要處,唯在於《束伍》。《紀効新書》中,所論將家之事,其說多矣。然其精神,盡在於《束伍》一篇。今人徒知多聚軍卒,則可以禦賊,而不知有《束伍》分部之法,故參差紊亂,不成頭緖。以此而可望於赴湯蹈火乎?故我國士卒之善潰,其罪不在於士卒,而在於將帥。其時不知有《束伍》之法故也。黃海道四千精兵,雖果驍健,而若但以名數,依前紛雜,不爲《束伍》,則臨時亦不可用矣。李慶濬方爲兵使,繼任其責,未知於治軍一事,及於念慮與否矣。然朝廷不可不更加申飭。請別爲下書,以前日趙仁得已抄精兵四千名,各以所在一處及隣近之軍,分爲隊伍,一依《紀効新書》,使隊長統一隊,使旗總統三隊,使哨將統三旗,平時依法操鍊,考其成才,分等啓聞,其隊長旗總已上,皆以可堪統衆者差定,成冊上送,旗隊總以下軍人,亦依《紀効新書》腰牌之規,令各自佩持,使相識別,而不相混亂,何如?且《紀効新書》《束伍篇付卷》,今已印出二件,爲先下送,而《束伍解》一款,則臣等頗爲翻譯,務令易曉,竝爲謄書下送,使之依放行之。此意監司處,請幷下書。」答曰:「依啓。」

10月22日

○丙寅,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啓曰:「左議政尹斗壽,以陰兇貪猾之人,加之以縱恣無忌。當奸臣用事之日,同惡相濟,戕害善士,及其瘐死之後,做出自盡之說,使無辜之人,含冤九泉,其爲用心,陰慘極矣。及變初播遷之時,入秉朝綱,專權自恣,不念國家之急,惟以黷貨肥己爲事。凡官爵除拜、軍功等第,惟視賄賂之多少,不問人物之賢否,實績之高下,而任意操縱,不恤公議。苞苴輻輳,駄載絡繹,而溪壑之慾,猶爲不足,交結譯官,賄遺盈門,不惟國人笑罵,至於唐將嗤鄙。且妬賢、忌功,蔽塞言路,邊臣屢奏緊急軍務,而不合其意,則廢閣不行,使人心解體,國事日非。逮至體察三道,貪鄙之習,尙不改革,甘受貨賄,公然輸運,凡干軍國事務,慢不整理,而外爲大言,欲聳人聽,不稟朝旨,輕擧損威。此與佗冑之開邊,似道之出師,何異?其前後罪狀,不一而足,則尙何勤勞之足稱哉?臣等非不知受任大臣,不可輕論於此時,而以其終必敗事誤國,故不得不論。請勿留難,亟命遞免。」

○司諫院啓曰:「左議政尹斗壽,處心陰險,行己貪汚,累爲淸論所駁,見擯於士類久矣。挾憾幸禍,諂附奸臣,構陷善士,至令病死,而反以自盡爲說,其心之慘,鏌鋣爲下。變初播越之日,滌瑕蕩穢,登庸之命,實出於聖上共濟艱危之至意,則所當感激砥礪,盡瘁圖報之不暇,而乃反擅弄權柄,以爲納貨之資,列置吮舐之徒,恣揮挐攫之手,賄賂雜遝,旁午其門。甚至交通舌人,日事征利,綵段銀兩,充棟堆箱。大駕扈還之日,發出刷馬,駄載絡繹,西路之人,至今憤罵。加以冒嫉賢能,壅塞言路,咆咻廟堂,汚衊朝端。其朝晝所思,前後所爲,無非肥己植私之事,而未嘗有規模措畫,出於扶顚撥亂之計,使軍政日至於頹廢,財力日至於渙散,國勢日至於危急而不復振。及其銜命在外,委寄極重,而又不能仰體聖意,發遣無賴軍官,分行閭里,括盡甔石,貧者駢首爲殍,富者行賄而免,使民失樂生之心,國受暴斂之怨。其凶于終始,害于內外之狀,國人皆知,輿情共憤。寅亮之任,討賊之責,尙可屬之此乎?任其破壞而莫之改乎?人主之職,只在論相。治平尙且難愼。況當危亂,可容僥竊?此臣等之所以深憂於今日,而騷擾之憂,誠有所不暇顧者。請亟遞免,去之勿疑,以爲攘夷恢復之本。」答兩司曰:「不可輕遞。」

○辰時,四方有霧氣,日有兩珥。未時申時,日暈。夜一更二更,四方有霧氣。三更,月入軒轅星。

10月23日

○丁卯,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啓曰:「臣等將尹斗壽遞免事,累日論列,而聖批每以爲,此時受任大臣,不可輕遞。臣等竊惑焉。大臣之職,安危所係,雖在平時,而且難愼。況此艱難危迫之日,委寄尤重,豈可使蠧國害民之人,濫受重任,任其破壞乎?斗壽陰兇貧猾之狀,臣等論之已盡,不必更瀆天聽。第其前後罪狀,無非黷貨肥己之事,而其於持危濟亂之策,慢不加意,致令國事日非,軍政廢墜。若使此人,久冒重任,則僨敗之患,不日可待。如是而猶不可遞,則是求重其任,而反以誤事也。臣等實未曉聖意之所在也。大抵受任之臣,只觀其人器之當否,不可以地位爲拘。苟或不勝其任,而徒爲敗事,則決不可以大臣之故,苟授而不之改,臣等之所以深憂屢陳,而不能已者也。請勿留難,亟命遞免。頃日本府論裵俊兄弟投乞賊中之事,已爲拿推,而俊則方被再鞫,伸以自己飾辭,獨蒙全釋。不但罪同而罰異,重罪之人,遽爾解放,物情深以爲未便。請命更鞫,依律定罪。」

○司諫院啓曰:「任賢勿貳,去邪勿疑,出治之要道,而其效有四夷來王之盛。庶官尙然,況燮理寅亮之職乎?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有國之深戒,其禍有自底滅亡之慘。平世尙然。況危亂板蕩之日乎?尹斗壽前後所爲,有不可竊據相位者,不一而足。諂附奸臣,構陷善士,致令冤死,而反以自盡爲說,擅弄權柄,恣行胸臆,少忤於己,則輒肆中傷之毒。雖其城府陰深,未易窺測,而兇險之狀,已播於走卒之街談。行身汚濁,淸議不客,黷貨無厭,宦成愈甚,門盈行賂之人,道路輸貨之駄,不惟鼎鐺有耳,皆得聞知,而貪鄙之行,至發於華人之嗤點。設令斗壽,眞能憂勤國事,顯有可紀之績,具瞻之地,已難冒據。況乎負聖上收用之意,恝國家喪亡之憂,扶顚撥亂之圖,未嘗經意,使軍政日隳,財力日竭,國事日至於渙散,而不可收拾。奉命三道,其所猷爲,唯括粟斂怨,納貨肥己兩件事而已,則有相如此,不如無相。有可斥之惡,而無可錄之能,擧國之人,皆曰不可。聖明於此,非不洞燭,而猶且難之者,特以大臣之故,而臣等之爭論不置者,亦以其大臣之故也。儀形百僚,經理庶政,此位而忍使陰兇貪鄙之人,汚穢之乎?境壓强寇,國懸一髮,此時而可令有惡蔑能之人,破壞之乎?虞朝賓服之盛,固不能望,而郭公自亡之禍,竊恐不遠。請亟加睿思,特命遞免,以答輿情之憤,以爲恢復之本。」答兩司曰:「大臣不可輕遞。裵伸事依啓。」

○弘文館上箚曰:

兩司將左議政尹斗壽遞免事,連日論列,此固公議所激,而聖批尙未允下,臣等竊有所惑焉。斗壽貪猾有素,縱恣無忌,殫章屢發,淸論不赦,而猶不革面,益肆滑手,挾憾幸禍,唯奸臣指嗾,搆孽善士,閉冤泉壤,天地萬古,氣塞難言。台鼎之命,出於西巡,手握權柄,唯其所欲,凡厥貨賄,大拓蹊經,官爵之升降,軍功之等第,無非盡由是出,而又令奴顔之輩,布置列邑,譯舌之徒,密邇門屛,關節相望,作爲奇貨。夫人之窮也,必反於善,而際此蒼皇,亦肆其意,凡有口有心者,不敢言而敢怒,故至於唐將輩,亦爲之嗤鄙,斯固可恥之甚也。聖鑑之燭,固非不悉,而荏苒三載,莫或甄別,優容之度,已然太過,而臺彈旣發,亦靳一兪,或以爲艱難之時,大臣豈可輕論?或以爲受任大臣,豈可論之?夫國亂思良相,古人有是言矣,則當此艱難之日,上下之所思者,尤切於良相。不可使壞事之人,或側於其間也決矣。況今受任於南邊,是乃聖上心膂之所托,國家存亡之所係,任之重者,尤必擇人,豈可謂已爲委任,而莫之改乎?今玆多事之時,兩司交章,至於累日,國家之務,漸至隳廢,此亦可虞之甚者。伏乞特垂离明,快從公論。「

答曰:」大臣未可輕遞。「

○備邊司啓曰:「臣等伏見憲府論啓左議政尹斗壽之罪,其中一款,以近日擧事爲非。此固然矣,然此事臣等當分受其罪,不可專責斗壽。卽今兇賊,雄據邊陲,神人之憤未雪,其欲不顧利害,與之一決者,固人情之所同。惟其兵勢孤弱,不能有爲,欲遷延等待,相時而動者,特出於事勢之不得已也。大槪今日之事,旣不可輕動而速禍,又不可遲疑而失機。策應緩急之間,少失其宜,而存亡係焉。臣等亦慮陸地屯據之賊,則不可易動,惟當從巨濟,迭出侵撓。萬一因此巨濟之賊退遁,而舟師之路,通於釜山以南,則庶幾有望於濟事,故前此屢以此啓稟行移矣。斗壽之意,應不遠此,而特其曲折少異耳。今巨濟之事未了,而啓辭之傳播外間者,例多失實,脫或以爲朝廷以擊賊爲禁,則將士不知朝廷之意,而軍情或至於解弛,不無可慮。大抵朝廷之意,欲出於萬全,特以大擧輕進爲難耳,非以擊賊爲非也。此意急遣宣傳官,馳諭於都元帥,使之更爲激勵諸將,以成勝捷之功,且觀賊勢以來,似爲宜當。」答曰:「依啓。但今淸正欲動,甚可慮也。防備諸事,各別嚴飭,日新待變事,幷諭。」

10月24日

○戊辰,王世子問安。

○備忘記曰:「臨海君上來,淸正處致書,當使之書下,但此事非但於理不當,今淸正不使惟正入來,且因右道擧事,欲更爲衝突,桀驁之狀,非尺書所能馴,恐或招辱,不無如前所敎。致書當否,令備邊司堂上,各爲獻議。」

○掌令柳永詢、李鐵、持平宋諄啓曰:「臣等伏見備邊司啓辭,有曰:『巨濟之事未了,而外間脫或以爲朝廷,以擊賊爲禁,則將士不知朝廷之意,而軍情或至於解弛。』臣等不勝未安之至。臣等之論,只以斗壽不度時勢,輕擧損威爲非,非禁其擊賊也,而若因此軍情,至於解弛,則其於討賊之義,大有所乖,臣等之失著矣。不可靦然仍冒,請命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

○司憲府啓曰:「伏承聖批,每以大臣未可輕遞爲敎,臣等不勝悶鬱焉。尹斗壽,陰兇貪猾,縱恣無忌,謟附奸臣,挾憾幸禍,搆害善士,反以自盡爲言,其用心之兇慘極矣。及變初西幸之日,入秉朝權,恣意專擅,凡官爵差除,軍功等第,不問人物之賢否,實籍之高下,而唯視賄賂之多少,情私之淺深,進退操縱,惟其所欲。吮舐之徒,布列郡縣,而苞苴絡繹;譯舌之輩,旁午門庭,而彩段堆積。不但國人嗤罵,至於唐將指笑,豈非可恥之甚乎?聖明非不洞燭,而因循三載,不加退黜,已非臨亂思賢之意矣。逮受體察之命,委寄極重,而貪鄙之習,尙不改革,惟以駄運貨賄爲事。凡百軍務,日至廢隳,外爲大言,欲聳人聽,不稟朝旨,輕據速禍。其前後罪狀,無非誤國而僨事,則豈以大臣之故,而不示譴罰乎?況今日之事,危急艱難,當如救焚拯溺之不暇,若受任非人,而任其破壞,則是求重其任,而反致其敗矣。此臣等之所以深憂屢陳,而不能已者也。請勿留難,亟命遞免。」答曰:「不允。」

○司諫院啓曰:「大臣之任,百職所萃,故人主之職,論相爲先,苟非其人,雖一朝三遞,亦未爲過。如以大臣之故,而留難不決,則一日二日,誤事不細,豈不深可畏哉?尹斗壽,兇險貪汚之狀,人見肺肝,有耳皆聞,無口不談。三年任使之餘,聖明豈不洞燭,而公議激發之後,兪音尙靳一降,臣等正恐所誤不細,國事將至於日非而不可爲也。今日之事,日急一日,潰裂渙散,莫可收拾。擇賢登良,相與經理,汲汲如救焚拯溺,尙恐無及,而乃以內外重寄,付之非人,諉以大臣,而難於遞改,竊恐聖算於此,得其小而失其大也。臣等之只請遞免,亦從末減;聖上之今日命遞,乃是遲發。請勿以輕論、輕遞爲慮,亟賜一兪,以答群情。」答曰:「不允。」

○弘文館啓曰:「經筵之命,特下於久廢之中,大小之望,急於一日,而書冊不備,至此遲延,不勝悶慮。」傳曰:「知道。」

○傳曰:「《新增類合》、《小學集說》、《小學諺解》、《周易大全》、《周易諺解》、《易學啓蒙》、《孫》、《吳》、《黃石公》、《文選》、《輿地勝覽》、《大典》等冊,內入。」政院回啓曰:「問于弘文館,則或不秩,或陋破。請改粧以入。」傳曰:「依啓。」

○參軍沈懋時揭帖:

賤軀伏寵祐,近就平復,適遇譯使,知有陪臣在館,附此上謝。孫經略無事作爲,欲不動聲色,以格群醜,未知過化存神之妙,當如何也。朝議復伸前說,又將使遊擊沈,出而畢事。謹錄邸報,奉覽。天下大事,空言無補,惟欲取辦於一人,時事可知矣。善國自固,深有望於殿下焉。立馬草書,不恭是罪。

○皇上聖諭曰:

朕今覽文書,見朝鮮國王二本。一本,言東征將吏勞苦;一本,言欲定許其封貢,以保彼國社稷。可見前者,阻撓東事的,專爲一己之私,壤亂國家大事,好生不忠。卿等可將此本票了來看,還作一諭,切責兵部,畏難群小,全無主張,有失畏威來遠之意,致使彼國,有懼暴之奏,全失中國馭夷威德之策。諭以卿等,知內閣接出。

○以備忘記,傳于備邊司曰:「方胡澤之脅迫乞封之將奏也,予反覆數百言,力言其不可,或譬以盜鍾,或諭以後尾,或警以必爲中國人所嗤罵,至欲辭位以避之,終不得施,竟上其奏,爲賊請封,此萬世之恥也。蓋由一二邪說,行於朝中,充塞義理之致。古人曰:『邪說之害,慘於洪水之禍。』今見使臣書狀,皇上因我國請封章奏,聖旨極嚴,易置是非,以一世直臣、義士、忠言、讜論,皆指之爲群小結黨,壞亂大事,而將許封貢,其間之事,有不忍見者。只增殞越,寧欲無聰。我國雖國命如髮,而惟其終始守義不撓,故中國人所嘆服,屢形於章奏之中。今所爲如此,區區一節,幷與掃地。必爲前日守論正士所嗤,而其怒必深,是我國非但自失其所守之義,其得罪於後世公論,大矣。」

10月25日

○己巳,王世子問安。

○世子嬪,自海州入京。

○兩司合啓曰:「臣等論列尹斗壽,今已累日,而未蒙一兪,臣等竊惑焉。使斗壽而公正廉謹,合置相位,則臣等當伏面漫之誅,不然則斗壽決不可一日冒居。天下事,無依違兩可,當斷不斷,而可以有濟者,此理甚明,人所易見,豈有以聖上之明,而反懜於此乎?臣等固知聖意之所在矣。彼果兇險矣,彼果貪汚矣,彼果壞了事矣,旣處相位,其名爲大臣,則一聞臺彈,遽則遞斥,吾之所以待之者,不亦輕乎?此則聖上於重大臣之體,固爲得矣。雖然,所謂大臣者,能得其大臣之道之謂也。是以人君,屈己而尊敬之,虛心而委任焉,庶政以擧,而邦國以寧。不然而將一箇兇貪壞事之人,坐之廟堂之上,而曰尊敬之委任之,欲望其政擧而邦寧,天下安有是理乎?大臣而不得其道,則是爲小人而已。遞罷退黜,唯罪輕重。臣聞遠小人矣,未聞輕待大臣也。況今國勢危迫,百事潰裂,正使進賢登良,同心戮力,相與扶傾補破,整理棼亂,汲汲如救焚拯溺,尙恐未免於淪胥以亡,無以慰祖宗在天之靈。忍令孔艱無恥之人,久據台座,身當內外重寄,以貽速亡之禍乎?斗壽兇貪壞事之狀,臣等屢已粗陳,聖明亦必洞燭,今不欲更汚齒牙,以溷聖聽。請深加睿思,亟奮乾斷,以重大臣之位,以快國人之情。」答曰:「大臣未可輕遞。」

○侍講院啓曰:「近來書筵勸講之事,頗甚疎略,殊無輔養啓迪之意,極爲未安,而亂離之後,凡規模等事,無文籍可考。訪問於前日曾經侍講之人,則朔望,師傅以下盡入,而師進講,名曰書筵會講;常時賓客一員及上下番入侍,賓客進講,名曰朝書筵;賓客有故不入,則上下番官員入侍進講,名曰接見,而無定時。講罷之後,下番記錄其日講論說話入啓,自上還下于東宮云。今當依此規施行,而記錄入啓,則唯於會講及朝書筵爲之,似爲宜當。」傳曰:「依啓。」

○備邊司堂上〈沈守慶、柳成龍、鄭崑壽、金睟、尹先覺〉啓曰:「臣等伏見陳奏使許頊狀啓之辭,不勝隕越痛惋之至。臣等誠無狀,不能勦除兇賊,以雪神人萬世之讎辱,至於事勢之交迫,處置之難便,則不得已出於因事彌縫之計。前日天兵將盡撤回,賊勢朝夕再肆,顧摠督以經略之重,委遣胡澤,求爲一奏,守催屢月,其勢不可拒絶,而惹起他端,故百般籌度,敢請陳奏,而難於措辭,以用兵、羈縻兩端,遷就爲說。此實臣等之罪,更有何言?今承聖敎極嚴,莫非天理人心之極致,而臣等區區利害之見,雖主於爲國悶迫之微忱,而反未免得罪於天下之公議,且慙且懼,無地自容。惶恐敢啓。」答曰:「皇上蓋於平日,深信我國,故因我國之奏,而聖旨之下如彼。豈知此間胡奴脅制之所以哉?聖意則至矣盡矣,隕越之中,揮涕不自勝。郭實以首倡革職,至於前後條議的,通査寫來,天朝士林,將因我國而生事,豈不痛哉?天朝論議,角立未決,正論日起,彼姦邪之輩,力不能敵。養謙窺見其機,竊知其我國一言,投足於左右,而彼之勝負決矣,於是遣人脅迫,誘以利害,取我國奏以立證。我奏一入,彼輩抵掌爭起,養謙之奸謀詭計,險不可測。此意前日備忘記,亦暫言之耳,此術,恐非一養謙之所自爲也。直截敢言之輩,必感慨憤憤,以予爲反覆不義之人,其肯少饒,是可恨也。然奈何?卿等揣摩事勢,欲安時事,無非爲國,以致如此,初非有私心也。其何嫌焉?宜安心。但邪說之出於一時,最爲不幸,故其初起也,古人必憂之,闢之不少假借。故曰:『能言拒楊、墨者,聖人之徒。』然則今日之事,恐是李、成〈李廷馣、成渾。〉輩之所誤也。」

10月26日

○庚午,王世子問安。

○兩司合啓曰:「大臣之職,國家安危之所係。雖在平時,尙且圖任賢良,不可容憸小竊據。況當危危存亡之秋,豈可使壬人,居其位而不之去乎?尹斗壽陰兇貪猾之狀,臣等旣已論列,聖明非不洞燭,而特以大臣之故,留難至此,臣等不勝悶鬱焉。斗壽前後所爲,無非蠧國害政之事,則三年廟堂,已爲無政,萬口一辭,公議方憤,不可以輕遞爲慮,而不思改圖也。目今國勢岌岌,危如累卵,人心洶洶,將至土崩,而內外重寄,付之一壬人之手,不亦危乎?大臣固不可輕遞,而國事尤不可輕壞。彼此輕重,不可相形,請勿留難,亟命遞免,俾無僨事之悔。」答曰:「已諭不允。」

○司憲府啓曰:「六曹郞官,其任甚重。況此多事之時,尤不可不擇。兵曹佐郞金元祿,人物庸劣,不合政曹。請命遞差。」上從之。

○備忘記曰:「此時大臣被論,其爲不幸。旣被論劾,似難供職。上下相持,非但騷擾,軍國之事可慮。何以爲之?問于備邊司。」

○午時,雨雹狀如小豆。

10月27日

○辛未,王世子問安。

○澈子振溟,上疏謂:「永慶之死,非其父所爲。其一款云:『永慶文書中,有四韻時,聖敎以爲此必永慶之詩也。遂命窮推永慶,永慶不知所對。臣父啓以此詩,前以匿名詩流傳,臣曾聞之,此非永慶所作也。此則永慶所不能對,而臣父辨釋如此。又命再鞫時,臣父具再鞫之不可者以啓云,而其啓辭,且數三百言。』」

○傳曰:『前因姜秀峻上疏,私情之事,則勿爲捧入事傳敎,而今此振溟疏,何以捧入乎?承旨推考,振溟招之。「

○傳于政院曰:「振溟上疏云:『四韻詩,下問于永慶,則永慶不能對,爾父啓辭救之』云。其時下問,則永慶對以『李魯持來以示臣,偶置篋笥中』云,而爾謂予忘之耶?所謂永慶不能對者,何耶?問于振溟以啓。」政院回啓曰:「問于振溟則對曰:『臣其時年甚少,但聞永慶不能對而已,不知其間有此曲折也』云矣。」傳曰:「爾父於永慶獄事,無一啓辭,而今此疏中啓辭許多云云之說,出於何處,而誰之所作也?問啓。」回啓曰:「問于振溟,則對曰:『臣父爲啓辭入啓與否,則不能詳知,但於近日下鄕時,料撿家間文書,適得此啓草。人子痛悶切迫之情,於此尤甚,敢此上達,豈敢以他人所作,仰達於天聽乎?』云矣。」傳曰:「觀此上疏,不知汝之爲文幾何,而必非汝所作。誰之所作耶?問啓。」回啓曰:「問之則對曰:『小臣雖甚不文,絶無朋友,僻處城外,手自草疏,豈敢借人乎?』云矣。」備忘記曰:「人子雖有爲其父悶迫之情,天下之公議至嚴,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況於君父之前,其能敢有一毫欺罔之辭?人臣而欺罔,罪不容誅。其父澈,一團毒氣所觸螫,人人無不知之。至於搆殺崔永慶,奸謀秘計,極其巧譎,不獨有血氣者,莫不扼腕痛心,雖冥間鬼魅,皆得以知之,今敢陳疏,譸張辭說,至於四韻詩下問之時,永慶以李魯持來示之,深置篋中對之,而敢以永慶不能對,其父啓辭求解爲辭。至於其父,了無爲永慶救解一行啓辭,而今乃做作許多辭說,有若其時入啓者然,其情狀極爲駭愕。人臣有此欺罔,罪在不赦。振溟及其上疏成給人,竝嚴加推鞫事,下義禁府。」

○兩司合啓曰:「當此多事之時,論啓大臣,逐日强聒,臣等固知未安,而第國事之可虞者,又大焉。如使斗壽,稍合相位,不至於僨事誤國,則臣等亦何苦而爲此論,以觸兇慝之鋒乎?危亡之勢,迫在朝暮,而軍國之務,付之憸小,此臣等之所以深憂累陳,而不能已者也。不罷張禹,未爲得體;急黜延齡,足稱明斷。請勿以大臣爲諉,而亟命遞免,以快人情。」答曰:「不允。」

○政院〈姜紳、吳億齡、李德悅、李睟光、鄭光績。〉啓曰:「鄭振溟之疏,涉於欺罔,揆之以律,罪固難逭。但其爲人,年甚少,不識事,徒知訟父之冤,而自不知陷於欺罔之罪也。以子救父,情或可恕,以此至於拿鞫,似爲未安。昧死敢啓。」傳曰:「知道。」

○傳于政院曰:「鄭振溟作不可爲之疏。此疏還給振溟。」

○辰時,四方有霧氣。

10月28日

○壬申,王世子問安。

○兩司合啓曰:「臣等將尹斗壽遞免事,苦口論列,將浹旬日,兪音尙未渙降,誠不勝悶鬱焉。斗壽之處心陰險,行己貪汚,國人之所共知,聖明之所洞燭。決不可一日冒竊具瞻之位,以辱名器,以誤國事,而優容三載,聽其恣行,已爲過擧。況今衆心同嫉,公議奮發,萬口一辭,咸曰不可,而猶且遲疑顧惜,久而不決。旣誤於前,寧容再誤?當此存亡危急之日,上下相持,事多廢墜,而不思改求賢良,圖濟艱難,大臣固不可輕遞,獨不念國家之重乎?請加三思,亟賜一兪。」答曰:「方受重任,不可輕遞。」

10月29日

○癸酉,王世子問安。

○弘文館上箚曰:

伏以尹斗壽遞免事,兩司非不竭論,睿鑑非不洞照,而兪音不下,已浹旬日,至敎以方受重任,不可輕論,臣等之惑,滋甚焉。將斗壽幸禍黷貨之狀,屢塵天日之下,臣等亦羞爲之,第以國家存亡之所判,雖欲不言而自不得也。夫賊屯海徼,磨牙待時,天下之至危也;共戴一天,已到三載,天下之至痛也;兵糧羸竭,將至自潰,天下之至艱也。國家之勢,日急一日,如放漏船於驚波之中,則用大臣作舟揖,庶免於覆沒之禍,而斗壽之所爲如此,不幾於導之以履險者乎?知臣莫如君。進退之柄,唯當斷自聖衷,以昭示好惡之正,而猶且持難不決,使公議久鬱,臣等相顧悶嘆,實未曉聖意之所在也。當此之時,雖洗滌因循之習,益礪奮發之志,恢張公論,激揚淸濁,使群下各自拂拭,以效其力,而猶懼其不濟。況委靡苟且,牽補時日,而有一步進益之地耶?臺諫懷章,日伏闕下,而公共之論,尙未得伸,庶事隳廢,百爲渙散,今日之勢,將不知終何所底也。伏乞亟從公論,以副輿情。

答曰:「大臣未可輕易遞差。」

○午時,上御別殿,引見領議政柳成龍、行判敦寧府事鄭崑壽、右贊成崔滉、左參贊韓準、戶曹判書金睟、刑曺判書申點、行判決事尹先覺、戶曹參判成泳、兵曹參判韓孝純、行副提學金玏,右承旨李德悅、掌令柳永詢、正言鄭經世、假注書趙濈、李舜民、檢閱沈悅、金藎國入侍。上曰:「左相被論,體察之任,何以爲之?」成龍曰:「受任之人被論,策應諸事,必不如平日,臣亦以爲慮。」上曰:「雖無體察,而元帥猶可爲之乎?備邊司速爲處置。」成龍曰:「大臣之事,自下未敢處置耳。元帥,則臨陣策應,而經理諸事,則必須大臣。」上曰:「外議何如?」成龍曰:「請詢問左右。」永詢曰:「臣等將斗壽遞免事,屢日論列,聖敎每以受任大臣,未可輕遞爲留難,臣等不勝悶鬱焉。斗壽罪狀,不必論列,而貪鄙之狀,亂後愈甚,兩湖之人,至以盜賊目之。軍務指畫,唯見賂賄之多小,則將焉用體察哉?」經世曰:「臣等所論,以大臣之故,而自上亦以大臣之故,難之爾。斗壽稍有絲毫有益於國,則臣等雖無狀,豈敢輕論哉?」玏曰:「臺諫因公論論遞,故臣等亦已上達矣。非徒不合於察體,朝廷之上,公議奮發,宜速處置,以從臺論。」上謂左右曰:「何以爲之?各陳所見。」左右默然良久。上作色曰:「是非之心,人皆有之,無是非之心,則非人也。左右相顧不言,予甚未安。史官筆之於策,而未必爲是矣。且予之所問,非謂相職之遞否,只問體察之留否,而領相則已言不可無體察之意矣。諸卿各言所懷可也,而無一發言,徒委於大臣,然則備邊司堂上盡罷可也。」滉乃言曰:「三司齊發,不可仍也。」準曰:「體察被論,不可察任,則道內武士精抄,帶率者甚多。此人等善處勿散可也。」睟曰:「體察乃重任也。雖非大臣,被論則不可察任。況大臣乎?若送都體察,則當送大臣,而若送體察,則從一品猶可往也。且聞兩湖財力甚竭,元帥、體察中,當置一人。」永詢曰:「睟之所言甚善矣。我國官多,故多有貽弊之事。專制之任,元帥足當,何必體察乎?物議亦如睟所言。雖善於其任者,不必有,況斗壽之行,已鄙穢者乎?」成龍曰:「臣之意,則不可無體察矣。必須大臣,經理三道,庶或可爲。權慄之元帥,亦因乏人,緝綴三道之任,權慄必不堪矣。」崑壽曰:「若得善於其任者則甚善,而若不得人,則徒有體察之名,而不見體察之效矣。」點曰:「斗壽,身被重駁,勢難策應,不可不遞也。」玏曰:「今者人心渙散,不可不收拾鎭壓。必須大臣而可爲,則貽弊之事,不暇論也。斗壽則爲公論所發,至今不遞者,甚爲未安。」先覺曰:「斗壽決不可仍冒,而元帥主閫外之權,當糾其不逮,而使之專制,何必又送體察乎?」上曰:「前因金尙寯,聞元帥之言,諸道巡察使,不從號令云,不可使如是也。存其人,則當從其人之號令,可也。」睟曰:「兩湖之人,聞朝廷以元帥爲不足,故頗不從號令云。」上曰:「遞改體察甚難。雖臺諫論之,而勸諭體察,使之仍留,如何?」睟曰:「所論甚重,不可行號令也。」上謂成龍曰:「領相之意,如何?」成龍曰:「事有不可者。」經世曰:「公議已發,豈有仍冒之理?」永詢曰:「大臣之任,在具瞻而刑百僚。此何等重任,而可以仍冒乎?國亂思良相,古人有是言矣。快從公論,更求賢良。」成龍曰:「臣聞此言,不覺浹背。」上曰:「頃見許頊狀啓,不勝痛悶。故下敎之辭,語意未穩,須知此意。」成龍曰:「臣等愚計,不敢不盡,故成敗之事,未暇料,而豈知皇朝之意,至於如此耶?」上曰:「皇上之至於此極,予亦未料矣。皇上深信我國,故因我奏,而傾一邊之議,尤用慨悶。」成龍曰:「豈因我奏而已?石尙書輩主此論者,甚多云。」睟曰:「論議未定之時,我奏適入,故以爲明證矣。且孫經略不爲主和,無乃不悅於我乎?」成龍曰:「胡澤入去之時,歷見侍郞云。孫也若不主和,則必郤此奏矣,而送去入奏,則侍郞之意,不可知矣。且劉綎移授泗川云。中朝若有擊賊之意,則移授泗川,亦未知其意。」上曰:「雖不救我國,若守遼東地方,則當留諳賊之將,而召去之意,不可知也。」睟曰:「聞駱尙志在山海關,而中朝以劉綎,爲不關於禦賊矣。且聞率蓄我國之娼,多有非之者云。」先覺曰:「科道官被罪之事,臣雖無狀,極知未安,而昨日上敎,有胡奴及養謙奸謀等語,過爲嚴峻,亦不無未安之意。我國與中原,有同一家,事雖秘密,無不知之。在我之道,不可如是。」上曰:「予恚而言之矣。卿言則甚當。」成龍曰:「聞澈子振溟詔獄云,臣未知上疏之意,而子爲父隱,勿問如何?」上曰:「渠雖欲爲其父陳訴,做作虛無之說,無所不至。子爲父隱者,豈曰欺君而隱父乎?奸人情狀,無忌憚如此哉?」經世曰:「父子之間,情雖切迫,而君臣之義甚嚴。帝堯舜殛鯀,未聞大舜禹之訟冤。舜禹之孝,有不及於振溟者乎?前者宗溟〈亦澈子也。〉上疏,而自上不問,故今又如此。欲與公議力爭,極可痛憤。」永詢曰:「奸臣之罪未正,故邪說不熄。臺諫之間,亦多立異者。」上曰:「至於做作啓辭,宜無所不爲矣。」永詢曰:「是乃其父搆殺永慶之情狀也。」睟曰:「澈罪則已有公論,而今又如此矣。」永詢曰:「有一人主此論,而言搆殺之罪,在其時臺諫,故年少之輩,靡然從風。」上曰:「一人者爲誰,而其時臺諫則又誰耶?」永詢曰:「成渾曰:『其時臺諫斗壽及具宬爲此論,而澈則不知,』云。其時論啓者,雖此二人,而指嗾者,乃澈也。」永詢、經世曰:「斗壽不可不速遞。」上曰:「大臣未可輕遞。」玏曰:「經筵之命已下,而書冊不秩,未能卽爲,甚可悶也。」上曰:「冊若絶少,則領事、知事若干人,進講無妨。」戌時罷黜。

○以說書李愖爲司書,以司諫崔瓘爲兼弼善,以檢閱閔有慶爲說書。

10月30日

○甲戌,王世子問安。

○兩司合啓曰:「臣等昨日,親承玉音以爲:『大臣何可輕遞?』竊怪聖明之言,與先儒所謂:『其人可退,而其位不可以苟充者』,其意相戾也。蓋位愈尊,故任猶重,任愈重,故擇愈愼。苟非其人,危亡隨之,人主之憂,當在於此,而遞改之輕,非可慮也。尹斗壽竊據台座,公議方憤,聖明久閟兪音,輿情益鬱,臣等決不但已,請以前日所陳者,瀝血而反覆之。夫宰相之道,必須公心平氣,然後衆官得職,而庶政咸釐。如是而可使兇險者居之乎?必須淸謹端廉,然後百僚矜式,而四方淸明。如是而可使貪鄙者居之乎?必須博收公議,然後用人無失,而處事不忒。如是而可使恣行胸臆,全無忌憚者居之乎?諂附奸臣,搆害善士,而反做自盡之說,其心之慘,冥鬼亦惡。如是而可處相位乎?布置親昵,來賄列邑,而至與譯人爲市,其行已之鄙,華人所唾。如是而可處相位乎?挐攫無厭,駄載相望,至以太僕馬匹,公然輸運,不惟有識之人,竊憤於仰慰之時,道路怨罵,至目爲賊。如是而可處相位乎?此外細鎖之事,言之亦醜,不敢枚擧,以溷聖聽。夫以位冠縉紳,心懷鏌鎁,身啓廊廟,行同饕餮,弄權於內,則植私肥已,奉命於外,則剝民斂怨。略陳大槪,罪狀如此,只請遞免,實從末減,難於輕改,聖慮過矣。文彦博,一代賢相,而燈籠錦之言,一發於裏行之章,則寬厚之仁宗,不能容貸,蓋所以重公論也。斗壽之貪險,非彦博長者之比,萬口同辭,三司齊發,又重於一裏行之事。臣等之期望於聖明,本以堯、舜,而乃於擇大臣重公論之事,反出於仁宗之後,臣等懼且惑焉。爭論大臣,此何等事,而敢以風聞不的之言,敢達於冕旒之下乎?擧國之人,所共聞知,有卽言有,亦可以面質之矣。況今體察遞改之事,咫尺天威,詢謀僉同。强寇壓境,策應方急,閫外之任,果爲重矣。國勢累卵,危亡將至,廟堂之職,獨可輕乎?以公論爲不足畏則已,如其不然,則顯被彈劾,不容於奉使之地,而委蛇盤礡,冒據台鼎,萬無是理。矧乎國任賢相,以養國威,乃爲外攘之本。古人所謂:『本强則精神折衝者』,不可不念也。請深加睿思,亟賜明斷,以重大臣之位,以快公共之論。」答曰:「大臣輕遞重難。但方與賊對壘,事機至急,體察使,衆議皆以爲不可不改,體察旣改,則他相似當下去。然則相位亦不得不遞。事勢如此,當勉從之。」

〈宣宗昭敬大王實錄卷之五十六〉

十一月

11月1日

○朔乙亥,上在貞陵洞行宮。

○王世子問安。

○備邊司啓曰:「惟政倡率僧軍,久在行陣,而今者出入賊陣至再。其爲國忘身,冒入虎穴之功勞,不可不酬,授以僉知實職,以勸後人。」上從之。

○平行長通書于金應瑞,欲見更事之人,與之議事。應瑞使李弘發入往,則平調信、平義智、仙蘇、竹溪等,辟左右謂曰:「南蠻、琉球,皆是外夷,而奉貢、稱臣於大明;日本獨爲棄國,未參其列。前以此意請朝鮮,欲達于大明,而朝鮮牢不肯許,不得已擧兵出來。及至天兵之出,聞沈惟敬講和之言,退在于此,而迄無黑白。兩國相持,退去無期,貴國其何堪耶?貴國若以此意,傳達於天朝,特遣天使,許賜封爵,則志願畢矣,卽當撤歸,貴國人無遺刷還,軍糧穀種,亦當優送。不然則明年正月,關白親領兵出來,直入大明定計矣。仄聞淸正傳語於貴國曰:『結婚天朝,割地貴國,然後退去云』。此則本非關白之意,而私自作言,沮此和議。」〈此李弘發書啓之辭也。〉 ○以尹斗壽爲判中樞府事,以正言鄭經世爲修撰,以僧將惟政爲僉知中樞府事。〈緇髡頂玉者,四五人。〉以比安縣監李魯爲正言。

○夜五更,四方有霧氣。

11月2日

○丙子,備忘記曰:「中殿留住海州,扈衛不可不謹。今後精擇禁軍入直,凡係扈衛之事,另加嚴密措置意,言于備邊司。」

○傳曰:「軍資監僉正金應龍上言:『洪殼,於逆賊宋儒眞措捕之日,公然唱說曰:「若捉此人,必生大事」,身先遁走,聞儒眞縛囚之後,追來而佯若措捕者然,瞞受貂蟬。洪璨,年少迷劣,不知措捕之爲何事,而濫受四品,人皆憤惋』云。依此更捧承傳。」

○辰時,四方有霧氣。

11月3日

○丁丑,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啓曰:「訓鍊都監郞廳李自海,偸取養兵之粟,給其所私賤娼。賑恤郞廳李文賓,私出賑民之穀,以備酒饌。請命罷職,汰去本廳。」上從之。

○李德馨上疏曰:

臣積釁累惡,遭罹兇禍,皇皇望望,苟存喘息,唯恐朝暮死滅,不及於送終之事,不意祗承召旨,至痛塡胸,天地迷塞。永窆奄迫,心逾荒亂,擊號隕絶,未達情曲。幸全微命,得畢成壙,而不忠、不孝之罪,又重嬰疾病,發熱濱死,氣脈如縷,續承宣旨促召。臣病勢甚緊,視聽俱失,及承嚴命,瞿然若驚,北向雲天,長號一聲,便氣盡眩仆。歷過旬日,病益甚痼,危悃抑塞,欲訴未能。臣之病迷稽緩,至此而尤極矣。竊念人子至情,人皆固有,而若臣之事勢,則尤異於別人。臣家中無兄弟,服內無姓親,單獨一身,艱難長成。牴犢之愛,維疾之憂,致母劬勞,鍾情偏甚。逮臣繫官于朝,分離一處,或累月不見,則母輒戀臣,成疾者數矣。自亂離奔播之後,羸憊頓極,宿恙頻急,而臣奔忙國憂,未遑將視。幸母之年齡,不至太深,猶冀他日得閑便,而少酬烏鳥之私,孰謂罪罰之酷,遽爾隕命,蒼黃中路,又失面訣,病不及救藥,斂不及憑哭,而抱死生無涯之痛哉?臣母在世,纔免稱夭,而旣不能致養,以失短日,此恨終天,無以自贖。唯是朝夕几筵,爲期而禫,若駟之過隙,而屈指前頭日數,只隔六七月耳。若於此,又將奪情,而毁常制,則長逝者魂魄也,一去而不可追者日月也,割斷心腸,銜恤而入地矣。聖人以爲:『子生三年,然後始免於父母之懷。』緣人情節天理,而特謹於通喪。危亂之世,丁憂起復,雖出於不得已,而固有議者。然則或急於兵革之事,而未免墨衰以從耳。今國家,雖曰寇在門庭,臣非摠戎,荷戈宣力於行陣者之比,不過隨旅進退,備員於會議之末席而已。何急於一衰麻之人,而抑情壞禮,强爲不可爲之事哉?《傳》云:『君子不奪人之喪,亦不可奪喪也。』誠以稱情立文,而痛創之極者,莫此爲嚴,而難可以外事奪也。臣弱冠筮仕,驟升宰列,十年經幄,最沐殊幄。臣母亦曾累及恩榮,往在庚寅,臣母住峽中而病,自上軫念其寒,特賜毛褥,俾臣歸遺,母每語此而感泣曰:『汝以衰門晩生,受恩如許,國有虞事,則吾不知死所。』及臣避亂而隨車駕,泣爲永別,仍痼疾患,沈綿數年,竟至棄背。倘死者有知,今日命下,亦垂泣於泉壤矣。此情、此痛,曷有其極?臣病纏臟腑,人事昏昧,精神脫落,已爲能呼吸、屈伸之屍,不能遄赴嚴召,又不能備達所懷。伏乞聖慈,憐察至情,亟寢成命。

答曰:「觀卿上疏,令人淚落。但今國事至此,凡爲臣子者,苟一息尙存,皆當思奮。況卿以一國重臣,豈宜固守常道,不達權制?倘或國事終不自振,則卿所以欲守制者,亦安能如意哉?使死者有知,卿母聞予召卿,當揮涕促卿赴命乎?抑挽卿守墓,使不顧國家之急乎?卿若念及于此,必將瞿然。卿宜思國家之危急,勉抑至情,急速上來。」

○以李有中爲左承旨。

○夜一更,四方有霧氣。

11月4日

○戊寅,王世子問安。

○兵曹啓曰:「懸鍾於南大門內,始設人定、罷漏。」

○戶曹啓曰:「前日,本曹納粟事目中,士族及無故平民,年滿六十者,計其未滿年數,每年納米一石,準其八十則陞堂上矣。年滿八十者,納米一石,則陞堂上;陞堂上者,納米二十石,則陞嘉善,以廣募粟之路。」傳曰:「依大臣施行。」

○夜一更,四方有霧氣。

11月5日

○己卯,王世子問安。

○備忘記曰:「遼東移咨兵部咨文及李弘發往來辭緣及昨日啓下平調信等賊將書契,皆至急至關。近聞,領相以病不宋云,有司堂上,似當就其家商議。又與諸宰議之,斯速處之。〈平調信通李薲書曰:」大明國、大日本兵强,千鬪萬戰,未決雌雄。然則貴國爲戰國之場,貴國莫如爲和好之良媒者也。「〉 ○備邊司啓曰:「凡與敵對壘,或攻、或守,在於先得形勢者,賊所必由,我所必爭之地也。故,一國有一國之形勢;一道有一道之形勢;一邑有一邑之形勢,得其形勢者勝,失其形勢者敗。壬辰之變,賊兵固爲浩大,然其橫行千里,無敢沮遏者,實由於我國不知形勢所在,而浪戰於原野之中,卽忠州之敗,與龍仁之敗,皆是也。其後權慄在禿城、在幸州,軍力非勝於前日也,敵勢非弱於曩時也,然而或遮遏、或勝捷者,只緣知其形勢所在,而能先據之也。今賊兵東則在西生浦,其鋒將向關東;西則在熊川、金海,其鋒將指全羅。此兩處形勢所在,爲將官者,所當百分籌度,多般措置,先爲不可勝,以待其可勝而已。臣等聞江原道平海與慶尙道寧海連境,自蔚山以上沿海平坦之地,守禦極難,唯蔚珍在東海之內,山城極險,可以易守,而平海、蔚珍之間,大山橫截,前臨海水,小逕盤回,人不得幷行。中有石門,名曰孔巖,若使一人持杖,立於其前,而千人不敢過。往年賊從江原道,散出於三陟、蔚珍之間,守土之臣,皆望風奔竄,一無呵禁,故賊鋒經過平海,至寧海而返。古所謂『有此險而不守,南朝可謂無人者』,誠可痛心。今賊聲言:『欲取道江原。』此言雖不可信,然其事勢,則有必然而無疑者。請以此意,急速馳諭于江原監司尹承吉,使之預爲料度,約束助防將、守令等官,分送設伏。且防山中遶出之路,無使臨時狠狽,如前日之所爲,以誤軍機。」上從之。

○午時,上御便殿,引見領議政柳成龍、行判敦寧府事鄭崐壽、左贊成崔滉、戶曹判書金睟、刑曹判書申點、行判決事尹先覺、兵曹判書韓孝純、戶曹參判成泳,行都承旨姜紳、持平宋諄、獻納姜綖、副修撰鄭經世、注書李德溫、假注書尹義立、檢閱沈悅、金藎國入待。上曰:「倭書,當有處置之事。」成龍曰:「此賊非其勢之衰也。總兵己去,和事不成,故欲攀援我國,以緩其事矣。若過今冬,則賊必再動矣。行長、淸正,勢不兩立,而淸正尤爲桀驁。關白若專委淸正,添兵以來,則來年之事,極爲可慮。我國,則欲緩其禍,以待天兵而已。」上曰:「見兵部咨文,未知其意之如何?」成龍曰:「臣亦未能的知,而近觀中原之事,則論議不一。孫侍郞號令不嚴,總兵又移泗川云。以臣觀之,似無着力之意。」上曰:「使我國更探誠僞,未知其意。」成龍曰:「是欲以通好之事,專委於我國矣。」上曰:「予亦以爲然矣。」成龍曰:「我國,只當以關白明年出來之言,及兇賊蓄銳已久,今若衝突,則天兵亦難禦之意,上奏而已。」上曰:「賊書,何以答之?」成龍曰:「使將官答書,可也。」上曰:「不可不羈縻。備邊司指揮,使善爲措辭。且巨濟之戰,我國兵船見奪之事,領相聞之耶?」成龍曰:「臣未聞之。」上曰:「赴防內官,昨日入來,渠等終始同參云,問之則曰:『元均所率蛇渡船被焚,亦的是』云。」成龍曰:「將領當受其罰矣。」上曰:「諱不直報,甚爲過矣。」成龍曰:「以舟師,攻下陸之倭則甚難。」上曰:「李薲軍僅三百,而以枯棘作陣於平地。德齡,亦僅三百云。甚可寒心。且因內官,聞郭再祐已爲:『若下陸,則軍必盡沒,故不從元帥之令。』云」成龍曰:「臣等聞下陸之策,慮其必敗,欲爲啓辭,而及聞合勢於舟師,不爲啓達矣。且前日進兵咸安之時,再祐亦言其不可云。」上曰:「此賊非徒國家之讐,人皆有父兄妻子之讐,而少無扼腕殺賊之意,何也?」泳曰:「人思自奮,則庶幾有爲,而諸將悠悠度日,此如處堂之燕。」成龍曰:「此時甚緊者,主兵之務,而李恒福不爲出仕。未知的病,而或云於心有所未安,而不出矣。」上曰:「判書未安之意,何事也?」成龍曰:「無乃以敎師事耶?」〈恒福言敎師唐官輩,無益於事,而反多貽弊,故摠兵聞之,責令還歸,上推問譯官之傳語摠兵者。〉上曰:「予初不知判書之所爲也。且以此細事,而當國家危急之秋,不出可乎?」上謂成龍曰:「大臣久闕,似當速爲卜相。」成龍曰:「小臣獨在,而右相亦遠在海西,無可議之人,臣以爲慮。」上曰:「軍士,自防所來,則其家盈屍云。安有如此慘酷之事乎?」紳曰:「赴防之間,家屬盡餓,慘不可言矣。」成龍曰:「糧足,則自募入軍者,甚多。萬餘之衆,不難得矣。」孝純曰:「近於兵曹,日日號訴者,皆是願屬受料之人也。」上曰:「納粟之人,非是全無,而人皆賤之,以爲嘲笑之資,故無得粟之道矣。令吏曹,擇其中可用者用之,而吏曹亦不用之,是欲其入而閉之門也。」睟曰:「平日氣習,不能全無,故如此矣。」經世曰:「經筵命下,而玉堂無書冊,僅僅收拾,今始得一件矣。且外方,亦有知《易》者,請使之上來。」上曰:「領相之意,如何?朝官、儒士中,如有知《易》者,則別擇入侍,宜當。」成龍曰:「甚盛事也。」上曰:「伏羲之後,已過累聖,而至周始作《易》者,何耶?」成龍曰:「三代,皆有《易》,而文王作篆;周公作爻;孔子作文言、說卦、大象;程子作傳;朱子作本義矣。」經世曰:「王子貽書賊將之事,廟堂已爲議定,今不可更議,而今適有邊將答書之事,故不敢不達矣。王子之書,若或有益於國,則兵以詐立國,可爲姑息之計矣。彼一尺之書,固無益於事,而天將通書賊中之時,賊若以王子書札出示,諉以我國通好,則中朝之人,不無致疑之端,此可慮也。」上曰:「未安之意,予已言之,而此意則予未及思也。領相之意,如何?」成龍曰:「其書別無與賊相和之意矣。」

11月6日

○庚辰,王世子問安。

○領議政柳成龍卜相入啓。〈沈守慶、崔興源、李元翼、金應南〉 ○備忘記曰:「平安監司,若見遞,何人爲之?」成龍回啓曰:「平安監司所任,在今時極爲關重,似不可輕易遞易。假使他人爲之,終不如元翼之仍在。臣非不知此意,而特以人望所在,故不得不薦。可代之人,則倉卒未能詳知矣。」

○備忘記曰:「平安監司固重,孰如大臣?若以李元翼爲相,仍授體察使,使之南下,董率諸將,其代則以李德馨爲之,如何?熟思以啓。」成龍回啓曰:「伏承下敎,其於兩處經理之策,極爲允當。但,今日之勢,平安道爲根本之地,而元翼自前久在其處,與人民相熟已深,故號令施措之際,尤爲便易。李德馨,才器固爲可堪,第聞毁瘠已甚,恐難奔走,故臣不能無慮。然唯在聖裁。」答曰:「知道。」

○大司憲金宇顒上疏曰:

螻蟻小臣,事國無狀,至於身落謫籍,罪合萬死。〈己丑,被罪流竄。〉幸荷聖明,天覆海涵,曲賜恩貸,蕩滌瑕垢,投置言地。當此危迫之秋,正臣子畢命圖報之日。苟有輔益於國事,縻身碎首,誠有所不敢辭者。竊惟恢復之圖,惟以得民心爲本。民心悅而後,天意可回。頃年逆變之起,不幸而有奸臣出於其間,乘時逞憾,敢行射影之計,搆殺善士,傷害平人,以致怨歸朝廷,國言日甚。今當改紀之時,宜正奸臣之罪,且伸濫逮之冤,允副人望,以答天心,乃今日急先之務,而固亦一國公共之議也。第於此時,臣之無狀,乃忝臺閣之長,欲隨衆抗論,則以其時罪人,有可避之嫌,妬婦之言,人誰信服?欲隱默退避,則職在憲司,居得言之地,當事不言,邦有常刑,進退狼狽,語默皆罪。皆由愚臣,當初不自揆量,承當重任之故也。伏乞聖明,亟賜黜免,更選方直之士,以肅朝議。「

答曰:」公論非一人之私事,亦何嫌?但疏中,有宜正云云,此時騷擾可慮,甚不可。知悉。「

○兩司合啓曰:「故領敦寧府事鄭澈,本以蛇蝎之性,陰懷鬼域之謀,毒氣所鍾,唯以賊害爲事。頃値逆變,入秉朝權,幸國家之禍,爲一己逞憾之地。當初聖明,深以波及爲戒,而澈乃敢揚臂鼓吻,恣行羅織之計。廣置瓜牙,下及韋布,多張網羅,打盡異己。造作飛語,自唱、自和,或馳草澤之疏,或發臺省之章。澈皆親自指授,或手草疏辭,略不顧忌。爲穽國中,以爲陷人之具,凡以睚眦被構陷者,不知紀極。姑以已著者言之,崔永慶一林下士耳,唯其平日,以澈爲索性小人,澈以此深銜之,乘時謀陷,做出無根之說,指嗾鷹犬,極意搆捏,竟致瘐死獄中,其心之兇慘極矣。由此推之,其他陰中戕害之事,槪可見矣。幸今天鑑孔昭,輿論齊憤,奸邪情狀,彰著無遺,而刑章不擧,天討未行,國是靡定,邪論橫生,知有奸臣,而不知有聖明。神人之憤,久而愈激,他日之禍,有不可勝言者。請命追削官爵,以正王法。」答曰:「當此搶攘之日,如是紛紛,極爲未當。已往之事,置之度外,可也。須勿論。不允。」

○司諫院啓曰:「我國將士,臨戰不能善謀,旣戰之後,自相掩護,雖有損敗之事,不以實報,朝廷無從得聞。都元帥權慄,任分閫之重,方師次巨濟之日,不思臨陣策應,竄身全羅地方,已爲無謂,及其損威之後,不能査明各將功罪,的確馳啓,至爲非矣。請命推考。擧事之時,全羅戰船一隻,掛於海莎,爲賊所破,舟中所載一百數十人,盡被廝殺,軍器、銃砲諸具,無遺掠奪,聞者莫不痛惋。請令巡按御史,一一査勘,從實啓聞後,各該所管將官,依律定罪。」上從之。』

○以右議政兪泓,〈遭遇一時,竊據台鼎,而麤庸貪鄙,少無可觀。〉爲左議政,以行吏曹判書金應南〈謹愼,其所長也。〉爲右議政。

11月7日

○辛巳,王世子晝問安。

○下書于都元帥權慄曰:「李弘發上來後,賊書連續來投,其情所在,實難度測,而大槪料之,則自以和好不成,將受重誅于賊酋。且劉摠兵已歸,無攀援通情之路,不得已求乞於我國,亦其勢然也。我國於彼賊,決無相通之義,所以往往邊將,有羈縻報答之事者,欲其因此行計,以爲相勢進取之機耳。金應瑞修答之書,欲與行長、義智,期會於咸安,太似率易。若二賊,因此言出來,要與相見,則將若之何?所謂權宜假設之事,十分商重,處置之云者,未知何事,而其狀啓,尙未到來。當此處置緊關之時,不可泛以文啓,盡其事情。有時,馳遣從事官,來稟軍機宜當。且孫經略委官,已入倭營,賊情尤爲叵測。凡干動靜消息,十分詳探,卿其連續不分晝夜馳報。」〈因備邊司啓也。〉 ○申時,虹見東方。

○備邊司啓曰:「賊將平調信等書,李薲及金應瑞答送。但觀其所答,欲令行長、義智,來咸安相會議之云。設若兩賊來咸安,而請與相見,則應瑞以統兵主將之人,似難單騎往見,旣見之後,則亦何以處之?第行長、義智等,必不聞此言而出來,若更有來書,則自陣中當觀勢修答,不可指授於千里之外。大槪當以爲:『天朝於四方萬國,無不含容遍覆,而獨於日本不然者,實由於日本從前恭順之節不篤,而悖慢之習滋多也。近日封貢之請,天朝許之已久,而遲延至此者,亦非他故。蓋以日本諸陣中,有依舊悖慢之語,傳播遠近,流入天朝,故天朝欲觀日本所爲,詳審處之而已。近聞沈遊擊回程有日,足下協同義智、行長,益盡其恭謹之道而待之,則天朝恩命之來,將不日矣。不然而欲以他道要之,則以堂堂天朝,豈有曲循之理乎?此無異欲入而閉門也。事過然後,知僕言之不誣矣。幸深思之。』云云,以此意回答事,別遣宣傳官,急急下去于都元帥處,密諭爲當。觀應瑞之意,必欲親見而誘之歸順,此事落落難成,而孫經略委官,方在賊陣。傳其准封之意,則賊將等疑懼自危之情,少異於與李弘發相見之時。且唐人方在其處,而我國主將,與賊相會,亦恐致疑於釋怨講和,事理非便。萬一兩賊,請與相見,則對之曰:『初有此意,但聞淸正,伺察右道消息甚密,或恐漏透機事,有誤大計,且天朝處置,近有准許之意,我國與日本,所當專意待候,不可私自相會,更待從便無妨之意言之。若其他臨機酬應,難於遲度,只在都元帥處置,如何?」答曰:「依啓。宣傳官急急遣之,而其宣傳官擇遣。」

○兩司合啓曰:「故領敦寧府事鄭澈,陰邪虺毒,媢疾爲惡之狀,臣等前後言之備盡,聖上亦已洞燭無疑,不欲以凶穢之名,更溷聖聽,而輿情益鬱,公論愈激,則臣等再請,烏可已也?夫澈之爲心,路人所知,剛偏賦性,天鍾其毒,平生一念,唯以賊害爲事。頃年逆變之起,入秉朝權,幸國家之有事,爲一己逞憾之地,罔念聖上波及之戒,乃敢攘臂鼓吻,恣行網打之計。或使草野陳疏,或令臺省上章,澈皆親自指授,而或手草疏辭,略不顧忌。凡所以陰中戕害之事,無所不用其極,則少忤其意,而能得脫於機穽之中者,有幾人哉?況崔永慶,以孝友節行,爲一世所推服,而謂澈索性小人,斥言其奸,不少假貸,則澈之日夜經營,思欲報復者,爲如何哉?乘時搆捏,做出無形之說,指嗾鷹犬,極意擠陷,竟致瘐死而後已,其心之慘毒極矣。凡有血氣,孰不憤惋?幸今天鑑孔昭,輿論齊憤,奸邪情狀,彰灼畢露,尙靳一兪,天討不加,臣等竊未曉聖意之所在也。兵戈搶攘,國事危迫,而公論一脈,未嘗少洩。若諉以時危而不卽快從,使國是靡定,邪論橫生,則將欲以俯順人心,而上答天意,其於恢復之道,不亦遠乎?爲惡者,身無存歿,時無古今,皆得討而誅之,豈可謂事之已往,而置之不論乎?請勿留難,亟命追削官爵,以正王法,以快物情。」

○兩司合啓鄭澈削奪官爵事。答曰:「已往之事,論之何益?勿爲騷擾可矣。不允。」

○傳于政院曰:「觀宋昌世之書,明年正月,賊欲更犯,以爲不虛。只隔數月,其勢甚急。一邊斯速措置,或爲仍前羈縻之計;一邊急急告急于孫經略議處。且木兵衛步三倭來降之說,亦似不虛。一朝卒然來投,不可如前日待降倭之例,其待之之道,不可不詳審處之。但至於三將來降,事頗可怪。言于備邊司。」

11月8日

○壬午,王世子問安。

○兩司合啓曰:「故領敦寧府事鄭澈,以蛇蝎之性,懷鬼蜮之謀,毒氣所鍾,惟以傷害人物爲事。頃値逆變,竊據朝權,幸國家之禍,爲一己逞憾之地。當初,聖明深以波及爲戒,而澈乃敢揚臂鼓吻,恣行報復之計,廣置爪牙,下及韋布,多張網羅,打盡異己,爲穽國中,以爲陷人之具。凡以睚眦,被擠害者,不知紀極。姑以已著者言之。崔永慶,本一林下士,無與世事,而但其平生嫉惡如仇,常以澈爲索性小人,澈心常銜之。及是澈於中樞府會議之日,倡說嶺南有名士人,有黨逆者,意指永慶。欲起大獄,適有力者辨之者,計不得行。乃陰嗾其黨之無賴者,做出無根之說,一則曰吉三峯;二則曰崔三峯;終曰三峯,是永慶也。自唱自和,使作尋常說話,傳播國中,人皆飽聞然後,方爲起獄。聖鑑孔昭,察其冤枉,特命放釋,而百般羅織,竟致其死。旣死之後,猶未快意,反以理屈自盡爲言,雖祖珽續百升之謠;南袞成走肖之讖,亦不如是之陰慘也。其恣行胸臆,傾危陰賊之狀,類皆如是,昭然甚明,有目皆見,有口皆言。如頃日申欽以爲;當時獄事,果爲多枉,雖至重論,亦當矣。』李時發亦謂:『公議憤發,在所不能已。』卽此二端,可見人心之所同然,而天理之未嘗泯也。況其指嗾構陷之事,顯出於千頃等之招,而不可掩乎?夷考當時之事,不論其情事之輕重,惟係於澈意之好惡,而出入人罪。澈意所好則雖或出於賊口,而必爲之申解,如南彦經之類是已;澈意所惡,則或有不識賊面,而橫被口語以死,如永慶之徒是已。由此推之,餘皆可見。至於率土含嗟,國言兪甚,而澈等乃曰:『上意如此,我輩無如之何?』快讐於一己,而歸怨於上。其爲用心,豈不慘哉?目今离明洞照,輿論齊奮,魑魅情狀,彰露無餘,而刑章不擧,天討未行,邪議橫生,國是靡定。其於改紀之政,所關至重,固非一端,神人之望當慰,一也;朝著之論當定,二也;誅姦諛於旣死,三也;示王法於將來,四也。內修之實,恢復之圖,皆於是乎在,尙可諉以已往,而以爲無益乎?請賜睿斷,亟命追削。」答曰:「己死之人,不須紛紛論之。豈非騷擾?不允。」

○備邊司啓曰:「今年己盡,明年賊必再肆,斷不可疑。今以傳報觀之,賊酋出來之言,似有近似者。又聞西生浦、林郞等處,賊勢日盛,危迫之形,一刻爲急。此時安危之分,專在於天朝處置,而事無了期,劉摠兵又復撤回,形勢不接,雖有羈縻行間之事,亦無主張之人。萬一賊中,知其所望之已絶,而乘憤出來,則大事去矣。爲今之計,更無他策。只當以天朝已許封貢,天使近將出來之言,傳播賊中。且令李弘發,急速下去金應瑞陣中,或令應瑞,還爲入送,或傳諭於往來之人,以爲:『天朝聞淸正悖慢之語,亦不許封貢,今因本國之奏,知行長、義智等,亦不剽掠,以其誠心歸順,已許所請。沈遊擊之來,亦將不遠,遊擊猶子沈承恩,已將先聲,來到王京。弘發見知而來,必無可疑』云云,以緩其意。蓋行長等,歲暮計窮,若明春關酋自來,則天兵未及出來,而我國無可爲者。故今因天朝消息,使之傳布,或可因此,而少遲衝突之勢於數月,而徐爲之計,似有一分之益。此意幷諭于都元帥及金應瑞等,使之相機善處。」答曰:「依啓。遣宣傳官急急下諭。」〈史臣曰:「兵興三載,未聞有設一策畫一奇,以爲自强復讐之計,而束手所望者,天兵之來救耳。今則天兵已撤,又何爲哉?徒以區區羈縻之一事,欲少緩衝突之勢於數月,豈非可恥之甚乎?」〉 ○都元帥權慄馳啓曰:「慶尙右兵使金應瑞,與行長等相見事,已曾馳啓,而今十月三十日,金應瑞輸送行長等書及巡邊使李薲所送倭書答書。」平行長書曰:「書來懇意,萬萬所喜悅也。先日差良使之次,吐露胸襟,達貴聽幸甚。示諭相見于昌原府,是亦良策也,可尙矣。重拾相見之日以示,則僕伴義智及調信、直茂等,單騎而到府者必矣。萬緖付相見佳話,故不能陳。不宣頓首。十月二十有六日。日本先臣豐臣行長。」

○調信、義智、直茂、茂守,皆有書,意則同。

○平調信書曰:「日本國秘書少監兼貴國嘉善大夫豊臣調信,答李將軍幕下。去月念又五日所封之書,今月初六日來具悉。僕以縷縷之事,達行長,行長謂曰:『以小事大,乃天地通理也,細流歸海,衆星拱辰者,是也。故,吾大閤殿下,先是差釋仙巢及調信,求登庸,貴國不應焉。其翌年,欲借路直許天朝,貴國遮路。因玆瞬息之間,挫釜山,相追陷東萊、尙州及忠州,戰必勝、攻必取,遂雖到平壤,無一人當鋒者。方乎此時,天將沈遊擊,來要講和,因玆不能過鴨綠江。翌年正月,號貴國反間變和好,行長一臂,爭支天朝百萬豼貅,雖然鬪戰三日攘災。欲强攘之,路違糧盡,且退王京,與吾諸將,共待天兵欲攘災。天兵過坡州到王京,吾撥軍之輩,遮路交鋒,豼貅百萬,或墮馬徒走,或舍甲脫去,或又鬪沒矣,幕下所知也。于越吾諸將,猶以事大之意,不復其怨,再寄書沈游擊,求講和。提督老爺李,號天使差謝用榟、徐一貫於日本,行長導二天使,赴大閤殿下名護屋之營,直聞大閤殿下口中之語歸矣。俾行長在西生浦,待天朝回命,且陷晋州。二天使,如何告提督乎?回命遲延矣。行長熟聞之。貴國取何人之言乎?與劉摠兵同口,阻和好。行長重說大閤,誠心於是,有何罪乎?提督及經略入關,軍門老爺顧出關,主持大事,差胡委官,入行長之營,求撤兵歸國,行長應之,太半撤兵。且量留兵將待天使,以貴國及劉摠兵,强阻和好,回命愈遲延矣。天朝,若不許大閤討事,飛彈空手歸,則貴國豈平安乎?幕下,今浮兵船,以徘徊者,蓋如殘花待風,似鼎魚假息乎!亦復淸正,是賢智之士也。何較行長愚昧之身?不審行長,亦決非不宅法,或也至于狗偸鼠竊之輩,刈禾穀、捕人民,則不曾知之。狗偸鼠竊之不及制止者,是貴國亦然。軍門老爺,差使於行長之營,路徑陵陽之夜,賊徒奪其書及惠來等物件件,只使獨入營,請以之察之。大閤雖有賢智淸正,命愚昧行長,待回命,因玆軍門老爺書契,往來于行長之營,未聞往來于淸正之營,是亦不審。不審上來。』盡是行長之言也。僕在日本秘書小監言之,則何異行長之言乎?;又在貴國嘉善大夫言之,則甚異行長之言也。幕下請抛罵詈之言,以運治安之策則可也。去月之尾,左道防禦使,差使於對馬太守之營,僕引其使,赴行長之營,直聞行長及義智口中之言,回矣。請與防禦使相議,爲貴國而可,則出兵船百萬隻,不亦妨焉;若又不可,則速回兵船,則如何?束在貴意而已。咸安、固城等事,先是何不報行長乎?若報之,則行長謹嚴制之,因不報之,有此禍乎?自今幕下,每有所思,請直報行長,好矣。此外無更可言之事。恐懼不宣。十月七日。豐臣調信。」

○李薲答書曰:「屢擎遠問,厚意可想,益嘆大夫不忘舊恩也。書中有曰:『以小事大,天地通理。細流歸海,衆星拱辰者是也。』益知和好之說信矣。但堂堂大明,統御八荒,交攻動止,非所自擅。貴國托求登庸借路,動無名之兵,禍我邦。我國焚燒凌辱,無有紀極。父子兄弟,當切齒思報,豈忘嘗膽之志乎?第以天朝大將,心存慈愛,不忍蕩滅,遂聽講和之請,禁息戰爭,故本國大小人民,不敢違越,至于今日。近者零賊,出沒橫行,廝殺昌原、漆原、鎭海、固城之境,闃無人跡,至於金海倭將之使,中路見殺,累度致書,俾通曲折。到今益甚,不得已令水上諸將,進兵驅逐之由,卽通直茂。此豈有他意?孟冬朔日,自金海倭將,書于金海府使,白日橫行之賊,非將領所知,卽報行長,梟示昌原等境,急回兵船云。故今已回師江岸,又差人報,不審覽否?卽報行長之示,此誠約矣。但自金海至左道,禁止殺掠,人可通行,如熊川之路,巨濟之賊,棄船來泊,恣行殺掠,殆無寧日,一二使价,其可通行於貴陣歟?若不禁恣行,而使之通書通信,則此所謂請人而閉之門者也。惟冀照亮。不宣。」皇明萬曆二十二年十月十三日。朝鮮國大將李。

胡雜莫倫,甚於倭書。以如此貿貿不學之將,而寄之專閫之任,欲望解棼息爭,不亦難乎?況甘受殘花、鼎魚之譏,而曾無一言折之,反稱讐賊爲貴國,其辱國之罪,所勝誅哉?

○傳曰:「今觀都元帥書狀,則賊酋平行長等五人,約曰期會,將出來于昌原地,元帥擬使右兵使金應瑞,要往相見,至言:『來降我國,以探其意』云云,見之可怪。事機極重,元帥處事,何率爾如此?觀平調信等答李薲檄書,則其桀驁狺然之狀愈甚,而其檄書之買辱極矣。行長等,寧有來投我國之理乎?今乃輕信其詐譎弄我之言,出接倭酋,至發於言語間,必取其受侮慢辱。設使賊酋,不過欲講和,而有此出來,相對之間,應瑞安能善辭動人?必失其心明矣。又安知萬分或有意外之變耶?抑金應瑞,有郭子儀之忠信威名,足以懾服賊心,故如是耶?元帥,旣輕擧事損威,今又有擧措,無乃莫之爲而爲乎?不勝過慮。斯速議啓,言于備邊司。」

○起復李德馨爲吏曹判書。

○申時,虹見東方。

11月9日

○癸未,兩司合啓鄭澈追削官爵事。答曰:「已死之人,何必如是論之?今不可追削。」

○司憲府啓曰:「四山監役尹嗜獻,人物輕妄,以賑恤郞廳,不但同僚之間,多有悖慢之事,至於侮弄堂上,略無顧忌,聞者莫不駭愕。請命罷職。」上從之。

○司諫院啓曰:「楊根郡守尹時忱,前爲江東縣監時,托稱天兵支供,徵斂無藝,盡輸私室,使官庫板蕩。及赴本郡,無意撫恤,專務肥己。以劉摠兵下去時,刷馬差使員,陪到黃海地境,遞馬之時,所領刷馬,摠兵一一還付,而不給本主,任意私用,其貪婪縱恣之罪,不可不懲。請命罷職。洪川縣監權成己,前爲守令時,多有貪鄙驕傲之事,不可復爲臨民之官。請命遞差。」上從之。

○弘文館副提學金玏、修撰鄭經世、副修撰尹敬立等上箚

曰:

伏以近日兩司伏閤交章,請削故領敦寧府事鄭澈官爵,此非兩司之言也。乃一國萬口之所共言,而特達之者兩司耳。國人皆曰可削,則輿情之憤,不可强咈。況其姦邪陰毒之狀,聖明亦旣深燭,而一諉之搶攘,二諉之已往,一兪遲降,五用久稽,臣等竊惑焉。夫以天有至戾,而鍾在澈身,毒氣成質,姦情出性,立朝數十餘年,惟以銜憾害物爲事。一有睚眦,無不中傷,人固已仄目畏之,而不敢近矣。頃値逆孽之作,輒生幸禍之心,以爲逆黨二字題目,正好逞其宿憾,謀陷異己,橫羅竪織,百搆千陷,使楚獄之逮,漸成燎原。至如林泉閉門之士,初非干預於時事,特以一言直斥之故,而腹劍久藏,口沙輒射,遂令含冤聖代,瘐死圜門。其間陰嗾密謀之形,詭秘莫測,前後罪惡,固難殫擧,朝堂之榜,鬼方之逬,粗可以慰答衆情,而反値變亂之日,與蒙蕩滌之恩,復帶職名,保終牖下,凡有血氣,孰不懷憤?此所以一國公共之論,不得不激於今日也。宋之南渡,非不搶攘,而當時大賢之謀國,先以陰邪朋結,國本未定爲憂,而後以夷虜憑陵,國威不振爲慮。內外緩急之序,自當如此,而初未嘗以搶攘之故,廢公論也。討罪之典,未及其身,已爲不幸。若又諉之已死,而不正刑章,則是聖人不應作《春秋》,而古人所謂:『誅奸諛於旣死者』誣矣。罪在異代,而已無其權,猶欲以筆鉞誅之。況今姦臣情狀,聖明之所親見而深惡之,則豈可使負罪之屍,尙保官爵於天日之下乎?伏乞深加睿思,亟奮乾斷,以正王法,以快物情。

答曰:「此時何必煩論?置之可矣。」

11月10日

○甲申,巳時,上接見徐龍、孫統于時御所別殿。上曰:「孫爺,今在何處?」兩人曰:「孫爺,九月十一日到遼東,而兵馬則在於山海關,待俺等回話,不久當出來矣。」兩人曰:「欲知貴國兵糧之數。」上曰:「小邦,三年與賊對壘,兵疲糧竭,朝夕不能支吾,以此爲憫。」仍命都承旨姜紳曰:「兵糧之數,速爲書給。」兩人曰:「聞孫經略招還敎師云。鍊兵當今之急務,移咨請留,則俺等亦當極力言之。」上曰:「敎師請留,已爲移咨,而今大人又如是分付,不勝感激。當依命。今大人行至何處還耶?」兩人曰:「行到密陽三郞江而還矣。倭賊說道,聽孫爺之言,而捲歸云。俺等,今若回話經略,則經略聽俺等之言,必更送俺等矣。」上曰:「大人持甚樣文書而去,賊將所答如何?」兩人曰:「經略先差夜不收,率小西飛卒倭二名,持賊將處牌文及譚都司處文書,入送倭營。夜不收,若不得入去,則便俺等入去,而今夜不收已爲入去還來,故俺等不爲入去矣。賊將具文書回答,譚都司亦爲手本。俺等聞賊將欲爲歸順云。俺等當歸報經略,持令旗榜文,還爲出來,使之渡海,若不聽從,則當大發兵馬而勦殺之。」上曰:「此賊狡詐,所言雖或如是,而近觀邊臣狀啓,則倭賊明春,分左右衝突之言,如出一口。若更肆衝突,則天朝雖欲救之,不可得也。未動之前,及時處置,則小邦孑遺之民,庶有保存之望矣。」

○兩司合啓鄭澈追削官爵事。答曰:「已死之人,追削官爵過矣。不允。」

○右議政金應南啓曰:「臣之庸劣,國人所知,聖鑑所燭。具瞻重地,豈堪一日冒居?目今國勢岌岌,朝難保夕。內而紀綱板蕩,外而生靈糜爛,大敵屯據海上,土賊彌滿山谷,前古所稱危亡之徵,無一不萃於今日。當此之時,雖得古之所謂良佐,委此大任,尙有難濟之憂。況如臣者,學不足以通達經訓,文不送以緣飾吏事,智不足以曉暢軍務,徒擁虛銜,旅進朝堂,俛首伴食,自速譏評,上累知人之明,下乖量己之義。此臣之所以惶懼悶迫,竭誠籲呼,期於遞免而後已者也。伏願聖明,俯察危懇,特命改卜,以授其人。」答曰:「勿辭。唯當盡心,共濟時艱。」再啓曰:「再達天聽,極爲煩猥。微衷莫白,兪音尙靳,臣誠惶懼,不知所出。官崇則責任愈重,恩深則報效益難。使微臣,守一官,治一任,則雖蹈湯赴火,猶不敢辭,至於大臣之職,安危所係,百責攸萃。雖欲竭心盡誠,圖報涓埃,而亦自不能,祇足以壞了國事而已,其所關,豈不重且大哉?天步艱難,至於此極,而相臣之賢否,國之存亡判焉。伏願聖上,更加深思,改卜才賢。」答曰:「卿可合。勿辭,更加盡心職事。」

○辰時,四方有霧氣。申時,日暈。

11月11日

○乙酉,行冬至望闕禮于時御所。

○議政府進獻誕日禮物,視平時草草。

○王世子問安。

○兩司合啓鄭澈追削官爵事。答曰:「不允之意,已盡言之。不允。」

○備邊司啓曰:「臣等昨夕,令司郞廳李榮白,偕通事朴遇春、咸廷虎,往降倭其愁戒處,持酒饋之,更問小早川族黨及賊情則曰:『小早川,乃毛利耀元姪子,而耀元,年可三十八九,統領出雲、巖具、長門、備後、備中、參縻、筑前、周坊、安藝、嗜波、尾波等十一州,族類繁盛,甲兵精利,與關白位勢相等。壬辰變初,毛利耀元,則領兵住箚釜山,小早川,則領兵犯湖南,見敗於高山、錦山後,住箚開城。今則兩人皆入歸本國,使提時麻、簡如求羅等七人,代領其衆,而耀元常欲殺害關白,無隙可乘,關白揣知其意,欲結婚羈縻。今年八月,招耀元子侍終,以養女配之,時留關白處矣。然關白,自興兵以來,多失民心,聞奧州人亦反,不遵關白號令。耀元,睥睨之志,必發於此時也云』。問:『前者出來諸殿,倭幾人生存,幾人死亡乎?』曰:『俺年已過三十,百年內事,耳聞日覩,皆得知之。日本別無交通貴國之事,而但聞對馬島主,虛稱諸殿,中間往來,頗爲頻數云矣』。問:『我國以牙符相準。關白,豈有不知之理乎?』曰:『日本兵戈連年,符驗之事,全不聞知,而平行長、義智等,請貴國使臣,歸到日本。今此興兵,皆是兩人之所爲矣。』且言:『留俺弟延三甫羅及二倭,而與他倭還到甘同浦,或招引可用之倭,或焚燒營柵、倉庫而來。若以爲不信,則願速歸西北禦狄之處,別爲立功,以效歸順之誠心』云矣。」

○辰時,四方有霧氣。申時,日暈。

11月12日

○丙戌,辰時,上御別殿,始講《周易》。參贊官副提學金玏進講,自周代名,止餘爻倣此。檢討官修撰鄭經世啓曰:「大槪聖人作《易》之義,使人戒愼恐懼者也。凡人當事,亦可觀其占而玩其義。人君必須體認於一身,可也。」上曰:「凡書熟講然後,可知其理。予暫見此書,文字尙未能解見,況望其理乎?必須深居,而沿潛玩味,然後可以學之。非應接庶務之人,所可學也。」經世曰:「孔子,晩而喜《易》,至於韋編三絶,而猶曰:『假我數年,卒以學《易》,可以無大過。』以孔子之聖,亦且如是其勤,非積有功夫者,不可知其《易》理也。」金玏啓曰:「聖人之學,固不可論,而至於士之學《易》者,亦必深居林下,熟讀詳味然後可學也。」上曰:「予之所言者此也。」知事左贊成鄭琢啓曰:「氣數之說,固不敢上達,而今玆變亂,前古所無。雖云人事所召,然豈但由於人事乎?」上不答。上曰:「麟雖不出,而聖人必作《春秋》;龍馬未見,而伏羲必畫八卦。不然,聖人,何以開物成務乎?」經世曰:「先儒之論,亦如是矣。」上曰:「伏羲之時,亦有書字乎?」特進官判敦寧府事鄭崐壽啓曰:「蒼頡,乃伏羲時人也。」上曰:「萬古吉凶,皆出乎此,其理神妙,不可盡言。」領事右議政金應南啓曰:「爲兵法者,以此;爲卜筮者,以此;萬事、萬物,皆由此出。」上曰:「畫一而至三;畫三而至六,其法甚爲微妙。」經世曰:「聖人非欲安排布置而然也。乃自然而然矣。」講畢。大司憲金宇顒啓曰:「近日兩司論列追削鄭澈之事,已無餘蘊,而姦邪情狀,自上亦已洞燭矣。渠之稟性邪毒,幸國家之不幸,以爲報復之計。自古小人,未有若此人之尤甚者也。至以韋布之士,作爲爪牙,前後草澤之疏,皆指揮而爲之。如丁巖壽之疏,澈親自起草,使丁巖壽等,列名以上。此等情狀,人誰不知?」上曰:「有目見之人乎?」宇顒曰:「使之製來,而渠自潤色之。」上曰:「何人見之乎?」宇顒良久曰:「沈喜壽見之云矣。」上曰:「頃日,啓辭中有力辨之者云,何人力辨乎?奉使之人,不從其言云,亦指何人耶?」宇顒曰:「崔永慶嫉惡如讐,斥澈以索性小人,故澈心常銜之,及逆變之起,遂以庇護逆賊目之。乃於中樞府會議之日,倡說嶺南有名士人,有以汝立爲非是逆賊,而黨逆者云云。其時柳成龍,適在座力辨之,澈不得行其奸計。又陰嗾親切人奉使嶺南者,使之聞見而來,直詣永慶怨家,則怨家不言,奉使之人,不得從其所嗾云。」上曰:「其時,嶺南有奉使之人乎?」仍問戶曹判書金睟〈以知經筵,入侍。〉曰:「卿其時爲監司,可以知之。」金睟啓曰:「吳億齡,以安撫使,下來于嶺南矣。」上曰:「予今始省得。其時果送安撫使于嶺南矣。」大司諫李曁〈淸白簡約,淡若寒窮,糲飯、蔬菜,晏如也。平居忠孝醇謹,而及其臨大事,則議論澟澟如秋霜,老而益確。癸未,爲都憲,首發攻珥之論,當時嫉之者衆,而以其淸德,白玉無瑕,故亦不敢擧身過而加罪。〉啓曰:「自逆變之起,崔永慶之不得保全,孰不知之?當初皆謂永慶必死,永慶果爲澈所害。此則聖明之所洞燭也。澈使梁千頃、姜海等,多般謀陷,竟置於死。夫善善惡惡之典,豈可諉之於已死,而不正王法乎?」宇顒曰:「鄭澈之殺永慶,國人之所共知。其處心積慮,欲害永慶者,無所不至。故澈嘗乘醉,以刃擬頸曰:『永慶之於吾,必欲如是殺之也』云云。澈之以私忿殺永慶,昭然甚明。有罪者罪之,然後人心無鬱抑之患矣。今方改紀之初,豈可使人心鬱抑,而公論未伸乎?」李墍曰:「高宗南渡之日,討賊非不汲汲,而楊龜山,以先斥王氏爲言。」宇顒曰:「必辨君子、小人,然後軍政自肅。故高宗之南渡也,以辨邪、正,爲拔亂、反正之本。況澈之罪,旣未能正於生時,則死爲可諉以已死,而不示追罪之典乎?」上曰:「其人已死,其事已往。當此搶攘之時,似不當如此,不可爲也。」宇顒曰:「雖在干戈搶攘之日,不可使是非溷淆,國論不正也。」金玏曰:「鄭澈之事,萬口同辭,非但兩司之言,故臣等亦爲陳達矣。澈之罪狀,兩司已盡論列,聖鑑已洞察,不必多論矣。今者公論已定,而兪音尙閟,物情皆以爲悶鬱。邪正之辨,不可以干戈槍攘之中,而少有忽焉。請亟賜夬決。」宇顒曰:「其姦狀不知則已,如其知之,則不可不辨。《周易》有陰陽消長之理,一長則一消,一消則一長,豈有邪正幷容之理?況此艱危之際,猶豫留時,不爲早決,使公論壹鬱。臣等竊悶焉。」李墍曰:「自上非不洞燭,而刑章不擧,公論鬱抑。使上下相持,豈今日之所可爲哉?」經世曰:「鄭澈之事,自上如未洞燭,則待其回悟之日而論之,猶或可也,今則姦邪陰毒之狀,聖鑑已爲洞燭,而所以留難者,不過搶攘之中,其人已死,不必追論之意也。然而是非正邪之辨,國家存亡所係,其在槍攘之日,尤不可不正。若以爲不可追削則已,如知其罪之可削,則豈可諉以槍攘之日,而不正其罪乎?況其人苟有罪,則雖在後世,而亦且施斧銊之誅。澈之生也,旣不能下其罪;死又諉之已死,而不爲之罪,則姦臣何所懲戒,而王法何時可行乎?惟其如是,故頃日振溟〈澈之子也。〉之疏,一向自明,欲窺聖上之淺深,尤爲痛心。」金應南啓曰:「小臣忝此相位,罔知所出。非如常時,故雖强顔而出,其悶迫之情,不可盡達。」上曰:「國事危急,更加盡心職事,拯濟艱難。唯望於大臣。」應南曰:「上敎及此,不知所喩。臣聞趙穆,當今賢士,而且明於《易》學。頃日上來,而已爲下去云。如此之人,所當先召。」上曰:「曾命留在,已爲下去乎?」應南曰:「未及聞傳敎而下去云。令政院召來可也。」上曰:「雖使上來敎之,如予者何能解聽?然上來則甚好矣。」金玏曰:「趙穆,年今七十一,而氣力甚健。渠在平日,別無所爲,而只以治《易》爲事。其明於《易》學,雖未可知,而比他人有異矣。」應南曰:「久廢經筵,今始更擧,初聞玉音,不勝感愴。伏願更加惕念,收用賢才,共濟國事。」金玏曰:「久廢之餘,復擧盛儀,不但朝臣而已,閭閻之人,亦皆感悅矣。《周易》,非尋常學問,必須招來林下之士,與之講論,然後庶可發明。前日傳敎之下,外人聞之,莫不感激。」應南曰:「一言可以感人。頃承下敎,孰可感激?如趙穆,最是賢士,召來于京,或令入侍于經筵則甚好。更願招集賢士,恢張公論。此今日之急務也。趙穆之外,亦豈無賢士乎?」上曰:「雖入參經筵,有何妨乎?予意入參經筵,無妨矣。」金睟曰:「元均、李舜臣相爭之事,甚爲可慮。元均不無所失,而以不關之事,漸至於此,不幸之甚也。」上曰:「以何事至此乎?」金睟曰:「元均,以十餘歲妾子,亦參軍功而受賞,故舜臣以此不快云。」上曰:「予聞高彦伯、金應瑞,以坐次而相爭矣,此輩則以何事相爭乎?」應南曰:「大槪以爭功而如此云。當初舟師之得捷,均自以爲功多。舜臣則不欲擊之,而宣居怡力主擧事,舜臣之功,不至甚重,而朝廷以舜臣加之於元均之上,故均以此怏怏而不相協云矣。」鄭崐壽曰:「鄭運以爲:『將帥若不往,則全羅道必不得收拾。』以此迫脅,故舜臣不得已往擊云矣。」上曰:「舜臣捕倭之功則最多矣。」崐壽曰:「舜臣之手下,多陞堂上,元均之手下,如禹致績、李雲龍,其功甚多,而其賞反不如他人,故相激矣。」上曰:「予觀元均所爲之事,最爲可嘉。予於頃日,問自南方上來之人則曰:」以濕症,長在海上,而亦無厭事之心,以死自許』云,其志可尙也。手下之人,若功多而不賞,則以常情言之,似爲卑下,渠必有憾嘆之意。當初何如是爲之耶?果若功多,則今當盡爲論賞,以慰其心。「應南曰:」示其慰勞之意可也。舜臣之自請遞免,亦爲不當。「上曰:」外議,欲遞元均乎?「金睟曰:」別無欲遞之議。「上曰:」頃見狀啓,則高彦伯與金應瑞,不啻如水火云。水火,乃相克之物也。若然則非特臨戰而不相救,亦必爲之相害矣。此必文字間過實之言,而亦不可不慮。「應南曰:」此則文字間過實之言也。「鄭琢曰:」小臣往南方聞之,倭賊甚畏舟師。元均士卒歸附,最是可用之將;李舜臣亦非尋常之將,而但此忿爭之事,極爲未便。此時何敢因私忿,而有此相爭也?或使下書,責之以先國家之急可也。若見下書,則渠輩亦豈無感激悟悔之心乎?至於以此,而遞元均,則舟師必有渙散之虞矣。「鄭經世曰:」不遑暇食,至於日中乃罷,此是盛事,而日已向晩,恐勞玉體。「同副承旨鄭光績啓曰:」大臣,以召來趙穆啓達,而自上又有允可之命,政院當爲下書矣。但下書規例,必侍從、三司,然後乃可爲之。穆則雖非侍從、三司之臣,旣以經筵入侍召來,則似當爲下書,何以爲之?「上曰:」出政院議而爲之。穆今爲何職乎?「應南曰:」授軍資監主簿矣。陞職已有承傳,渠經郡守,當陞副正,而其時無闕,未得卽差。欲授正職,而自下難於擅便,小臣爲吏曹判書時,惶恐不敢稟達矣。「上曰:」正職除授後召來矣。「上曰:」儒士中,有知《易》者乎?「應南曰:」淸州人李德胤,稍解《易》學云矣。「上曰:」生員乎?「應南曰:」生員也。此人令吏曹,或爲參奉等職,則可以招來。「上曰:」年少文士中,解《易》者誰?「應南曰:」未聞其人矣。今日入侍鄭經世,最曉《易》學。且禹廷琛,讀《易》亦精云,而今爲扶餘縣監矣。「經世曰:」小臣,全不知《易》,而大臣如是誤達,至爲未安。臣聞都下朝官,有韓百謙,頗解《易》學云矣。「上曰:」韓浚謙之兄乎?「僉曰:」然。「金睟曰:」百謙、浚謙,乃韓孝胤之子也。其家,素以力學有名。「鄭琢曰:」韓浚謙〈時爲原州牧使。〉亦力學之士也。「應南曰:」韓浚謙及其叔韓孝純,亦皆稱解《易》矣。「〈史臣曰:」當此干戈搶攘之際,復開經筵,講論《易》理,其息馬論道,舟中講學之美意,足以撥亂而興衰。況《周易》,乃聖人明進退存亡之理,而使人戒愼恐懼,求所以亨屯濟否之道也。誠使爲國家者,講究此理,乾乾夕惕,自彊不息,知自我致寇之義,而利用行師,審陰陽消長之幾,而戒存履霜,則王業可繫于苞桑,尙何覆隍之足虞乎?其討賊復讐,特措置中一事耳。惜乎!當時諸臣,學術魯莽,未能以聖人所明進退存亡之理,啓發輔導,而或有以氣數之說,徒亂人主之聽,嗚呼!此豈講《易》之本意哉!「〉 ○王世子夕問安。

○未時,雨雹,狀如小豆。申時,四方有霧氣。夜,自一更至五更,四方沈霧。

11月13日

○丁亥,王世子朝問安。

○兩司合啓曰:「臣等將鄭澈事,伏閤累日,天聽逾邈,兪音尙閟,臣等不勝悶鬱焉。澈以蛇蝎之性,懷鬼蜮之謀,頃値逆變,入秉朝權,幸國家之禍,爲逞憾之地,不念聖明波及之戒,乃敢攘臂鼓吻,恣行報復之計,廣置爪牙,下及韋布,多張網羅,打盡異己,爲穽國中,以爲陷人之具。凡以睚眦,被擠陷者,不知紀極。姑以已著者言之,崔永慶,林下士耳。常以澈爲索性小人,澈以此深銜之,乃於中樞府會議之日,倡說嶺南有名士人有黨逆者,意指永慶。將起大獄,適有力辨之者,其說不行。澈乃曰,遣近臣于嶺右,使之直向晋州,徑詣永慶怨家,欲採其言,以成構陷之謀,而其家不爲誣訴,奉使之人,亦不從澈意,其事遂寢。澈更與其黨,造作飛語,一則曰吉三峯,二則曰崔三峯,而終曰三峯,是永慶也。自唱自和,使作尋常說話,傳播國中,人皆飽聞,然後方始起獄,欲因以盡陷一道士人。又於稠中,乘醉以刃擬其頸曰:『永慶於吾,常欲如此。其心積慮,欲爲報復之謀,渠亦自不能掩覆也。聖鑑孔昭,察其冤枉,特命放釋,而又嗾臺諫,敢請更鞫。至以鑿山通道,越境相從爲言。夫以鄭賊,當初托名士流,而人亦以士流待之。永慶,若欲相從,則雖遵大路往來,有何不可,而必如是乎?其言之陰譎,類皆如此。百般羅織,竟致瘐死,旣死之後,猶未快意,反以理屈自盡爲言。其恣行胸臆,傾危陰賊之狀,昭然甚明,有目皆見,有口皆言。如頃日朴東說以爲:『永慶之山林之士,冤死獄中,孰不爲之痛憤?』申欽以爲:『惟其落於一邊,使永慶,不免於死者,是其罪也。』李時發亦以爲:『公議奮發,在所不能已。』亦可見人心之所同然,而天理之未嘗泯滅也。況其指嗾構陷之事,顯出於十千頃寺之招,而不可掩者乎?夷考當時之事,不論其情事之輕重,惟係於澈意之好惡,而出入人罪。澈意所好,則雖或出於賊口,而必爲之申解,如南彦經之類是已;澈意所惡,則或有不識賊面,橫被口語,終不免死,如永慶之徒是已。以此推之,餘皆可見。至於擧國含嗟,公論日甚,則澈等乃曰:『上意如此,我輩無如之何』,快讐於己,而歸怨於上。其爲用心,豈不慘哉?目今姦臣情狀,非但國人皆知,自上亦洞燭無疑,而刑章不擧,天討未行,臣等之惑滋甚焉。請勿留難,亟命追削,以正王法,以洩輿憤。」答曰:「當此遑遑之時,難以相持,玆勉從之。」

○弘文館修撰鄭經世、副修撰尹敬立等上箚曰:

伏以故領敦寧府事鄭澈官爵追削事,萬口同辭,無有異論,兩司交章,殆將浹旬,昨侍講筵,亦已備陳,而尙閟兪音,久鬱物情,臣等竊恐此非臣庶平日所望於聖明也。夫以澈之姦邪陰毒,爲鬼爲蜮之狀,离明所燭,肝肺盡露,固無侍於臣等之煩論。今不敢更汚齒牙,以溷聖聽,惟其負罪國家,常刑罔赦,而終保戶牖,崇名在躬。夫位爲天位,祿爲天祿,乃天所以待賢之具,而人主亦不得自專。故爵人於朝,與衆共之,古之道也。今以崇班大爵,寵秩孔壬,削奪之典,不及其身,已爲不幸之甚,而諉以已死,又稽天討,以上天待賢之具,爲罪人殉葬之物,輿情之憤,烏得以不激乎?目今天日赫臨,姦情罔逃,宜其群陰消釋,邪議屛伏,而護姦之論,雄唱雌和,或發於辭避之啓,或出於誣愬之章。此皆罪名未正,綱紀不立之致也。天禍未悔,國勢方急,朽骨虛御,固若置之不論,而刑章由此以擧,綱紀由此而立,重天位答人心,辨邪正定國論,皆繫於此,則古人所謂撥亂宏綱,在此一擧,而公論所爭,本非不急之務也。伏乞深留睿思,亟奮乾剛。「

答曰:」兩司同。「

○文城君健等七十餘人上疏曰:

伏以我太祖康獻大王,誕膺天命,肇基東土,蔚啓文治,救寧武功,設科取士,無問親疏。故高文大冊,不獨經於韋布;雄謀秘略,亦多出於璿泒。太宗、世宗,纉承丕緖,克篤前烈,規模宏遠,典刑尤備。自玆以往,莫不進述先志,遵守舊章,漢綱、唐目,粲然備擧,文王之多士濟濟,《兎罝》之武夫赳赳。時則有若永順君溥,首占文科;龜城君浚,魁擢武第,功績紀于鍾鼎,聲名著于竹帛,豈不韙哉?厥後代不乏人,如春陽、雲水之徒,林林輩出,其服勞保乂之績,於斯爲盛。若使區別而禁限之,一如今日之法,則泯滅澌盡,當與草木同腐而莫之知也。豈不爲盛世之一欠事歟?而況我國,地偏一偶,無燕、趙、鄒、魯之來游,搜羅釣築,每患乏人之嘆。才難,不其然乎?當乏人之時,局禁限之條,已非經遠之謀,而兵燹蕩敗之餘,才盡國空,未有甚於此時者也。繩樞甕牖之子,牛隨馬走之徒,皆擢科第,應宿之官,字牧之任,咸以委焉。至於臣等復舊之規,一向嗇焉者,獨何歟?矧姑停之議,出於一時執拗之臣,懷嫌挾私之謬擧,則有何難於故紀,而遲難若是哉?曹植,羈者之一佐耳,猶且不以目厭靑紫,耳倦綠竹爲榮,而以圈牢之養物爲羞,求一自試,寧殺身而不辭。臣等,雖無狀,君臣之義,則聞之熟矣。豈但以尊位、重祿,爲榮而已哉?伏願殿下,特垂恢弘之量,許赴文武之科,不勝幸甚。

答曰:「當與該司,議爲而爲之。」仍傳于政院曰:「此上疏,下該司議處。」禮曹回啓曰:「疏內所陳,事係重大,自曹擅議爲難。議大臣,稟裁施行。」上從之。

○都元帥權慄馳啓曰:〈十月二十一日成貼。〉「秀吉自來之言,雖不可信,而以諸賊久屯海岸之勢揆之,則亦不可謂無此理也。李弘發已爲上送,想必細陳其與義智等論難之辭矣。但權宜制變,亦是兵家之常事,假做請許封貢之奏,謄書草稿,自禮曹,備陳曲折,成諭帖,送于義智,以爲一般羈縻之計,恐或無妨。」備邊司回啓曰:「今此所云,乃是前日狀啓中,權宜假做之事。雖曰兵不厭詐,豈寧如是?況孫經略差人纔回,行長等不無等待之心,不必更作此等事,以爲羈縻之計。請以此意,秘密行會。」上從之。〈史臣曰:「廟社之讐,莫此賊若也;臣民之痛,莫此賊若也。雖其力綿勢蹙,不能蕩滅此賊,一息尙存,豈有爲讐請封之理乎?今權慄,乃欲假做請封之奏,以爲媚賊之計,雖曰假做,使賊見之,亦安知其爲非眞乎?必以爲:『朝鮮無奈我何,而反爲我請封。』誠姑是,則區區之禮義,復不能守,而竝亡之矣。幾何其不胥而爲禽獸也?況權宜制變,雖是兵家之常事,而勝勢在我,我苟有待,則一二試之,猶或可也,今乃不修攻戰之備,又無可乘之機,而徒冀封事之或成,不顧大義之所在,一飛僞書,重示我弱,則求所以詒賊,適所以餌賊,果何益於羈縻乎?嗚呼!慄之此言,亦豈無所自而發乎?一自羈縻計行之後,人心尤無自奮之志,至於朝廷之上,亦付國事於無可奈何之地,請和請封之論,或發於有識之口,而委靡姑息,如醉如癡,不復知討賊復讐之爲何事,而唯以速封此賊,使之自退爲得策,包羞忍恥,哀籲天朝,而竟使我國,得爲倭請封之名,封倭帝勑,執此爲說,而播告於讐賊,豈不痛哉!」〉 ○以朴東亮爲兵曹參知,鄭姬藩爲承政院左承旨。

○辰時,四方有霧氣。夜自一更至二更,四方有霧氣。

○領議政柳成龍病告,上敎政院曰:「當爲不允批答,而今姑勿爲。以安心調理事回諭,遣內醫看病。」

11月14日

○成子,王世子朝問安。

○承旨鄭光績啓曰:「頃日朝講,以趙穆處直,爲下書召來之意取稟,則以出外議處傳敎矣。議于本院,則趙穆雖非三司,自上旣待以儒臣,許令入侍經筵,則直爲下書,以示優待之意,恐或無妨云。何以爲之?」傳曰:「依啓。」

11月15日

○己丑,王世子朝問安。

○戶曹啓曰:「國家日用之物,皆出於民力,其在平時,不可不十分節約。以故中國,富有天下,而奏本紙長,不滿五六寸,其薄如蟬翼,而我國啓本書狀紙,長大過厚,自前素有識者之議。況今兵興三載,物力蕩竭,八方馳啓,萬倍平日,而啓聞之紙,如前侈大,極爲寒心。請自今以後,大小使命狀啓,皆用狀紙,而公事紙,亦用常白紙,脫有依前貽弊者,各衙門摘發重治事,文移各道,且捧承傳于京各司,以除了遺殘民一分之弊。」上從之。

○戶曹啓曰:「先王陵寢,蕩無看守之人,水火、盜賊,凡百可慮之事,不一而足。臣等欲收拾守護軍之餘存者,使之耕種秋麰,且給鹽石,擬換橡實者,其意專在於開墾陳田,輳集人烟,以爲保殘民、守寢園之計,故至於移文禮曹,召聚各陵參奉,而趁不齊現,蹉過時月,終不得落種,極爲痛迫。明年正月,凍麰爲始,參奉監耕,京畿監司句檢,本曹措置,各陵之內,各隨其力,招集遺黎,耕墾位田,一以救垂死之殘卒,一以衛先王之園陵。」上從之。

○吏曹判書李德馨上疏,乞寢起復之命,且辭銓衡之任。答曰:「當此國勢危急之時,銓衡人物,係干成敗,豈但親任金革而已哉?徒守私情,不顧君父之急,何至於是耶?卿其克遵前旨,急急上來。」〈史臣曰:「起復,雖古也,必也賊在門庭,身任金革,則起之;責重安危,望係蒼生,則起之。喪亂以來,三綱墜地,人不知喪紀之爲重,任置親喪,去而不顧,或托名於從軍,或自起而爲將,飮酒食肉,無所不至,有靦面目,恬不羞恥,馴致庶民效之,擧世滔滔,禽風獸習,不可收拾。當此之時,正其有以擔起三綱,以爲恢復之本,固不可自朝廷先壞之,使爲少民則也。而況奪情起復,實出於不得已之擧也?雖或不得已於訓鍊,而有此起復,置之散地,使之專意於訓鍊,可也,至於銓衡人物,旣非金革之事,而冡宰華御,又非欒棘之身所堪自處,則亦何必以此授之,而啓後世權臣執政固位者無窮之弊也?德馨終未免於勉起胥失之矣。」〉 ○左議政兪泓辭職書狀。其略曰:「人器不稱,屢招物議;年齡遲暮,疾病弘多。伏願聖上,亟命罷相,曲全終始。」答曰:「此非大臣辭退之時,勿辭。」〈史臣曰:「大臣之職,安危所係,當此危急存亡之日,如泓之闒茸庸資,久居鼎軸。況以扈衛中殿,遠在海州,國有大事,亦不與聞,而唯利其身,貪饕無厭,將焉用彼相哉!公論之發,非止一再,而猶不力去相位,偃然冒處,從他笑罵,及其物議益激,乃復緩緩控辭,有若塞責者然,可謂有廉恥之心乎?」〉

11月16日

○庚寅,朝講。領事金應南、知經筵崔滉、特進官趙仁得、李輅、承旨李德悅、司諫崔瓘、持平宋諄、玉堂鄭經世、尹敬立、注書李德溫、史官金藎國、申渫入侍。上御別殿,講《周易》,自九二亢陽在田,止喪朋之意。臨文,崔瓘啓曰:「亢陽有悔,註云:『亢者,過於上而不能下』之意。人君不恥下問,然後下情得達。以否、泰之卦言之,地氣上升爲泰,天地否隔爲否。人君所當體念。」講畢,崔瓘進啓曰:「臣待罪言地,幾至半年,而入侍僅再次而已,雖有欲達之事,無路自陳。當今宵旰,神謀睿算,廟堂夙夜籌度,極盡無餘,年少小官,何敢更贅?但徒以倭賊爲憂,而至於民怨,則憂不及焉,臣竊怪之。以城中言之,生齒都盡,炊烟斷絶,但見墻壁,沒於蓬蒿之間,白骨崢嶸,傷心慘目,有難忍言;以外方言之,徵斂煩重,民困已極,古所謂剝膚椎髓,浚民膏血,未有若此時之甚者也。考之前史,亡國之變,何代無之,而或有府庫充完,人民按堵而亡者,豈有人消物盡,若此之時乎?如是而不亡者,臣未之聞也。目今民生,塗炭旣極,在渠亦甚可憐,而天之赤子,至於此極,則天心亦豈得晏然乎?今若不紓民怨,猶踵前轍,則臣恐群盜一時竝起,而天心亦不保佑,不待倭賊,而國必亡矣。危亡之勢,岌岌朝夕,而今年亦已垂盡,未聞有一事措置,豈不寒心?頃者自上特軫饑民,至分御飯米而賑之,瞻聆所及,孰不感激?然而愛民之令雖下,而愛民之效未著,實惠不下究,民生日以困。孔子曰:『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自上苟有其誠,豈無其效?臣恐愛民之誠未篤也。且臣伏見朝報,慶尙、京畿等道,凡徭役等事,盡爲蠲減,而內需司奴婢身貢,則仍命收納,戶曹防啓,而未蒙允許。內需奴婢,獨非民乎?況如此之物,雖或捧之,自可委之軍需。此豈崇聚私貨之時乎?極爲未安,臣以所聞之事盡達。臣聞大內至近之地,畜養善馬。所聞之言,不必皆實,而設使此言爲虛,古人云:『外議雖虛,亦足爲先事之戒。』雖無是事,不害於聽知,實有是事,則速命出之可也。馬政在平時爲重,況此兵興之際乎?然自有太僕,何必如是而近於玩好者然乎?昔,召公戒成王曰:『玩物喪志。』孟子告梁王曰:『率獸食人。』又曰:『廐有肥馬,民有飢色。』今之民生,飢色而已哉?近觀士大夫間,亦未見革盡舊習。蓋在庭之臣,皆平時豪貴之人,未有生長於憂患者,故其志慮之怠惰,氣習之奢靡,猶夫前也。以若所爲,求濟艱屯,不亦難乎?臣聞心好之,身必從之;上好之,下必從之。今當躬先儉約,以身率之,使朝廷四方,皆則而象之,則轉移之機,亶在此而恢復不遠矣。頃者以三司啓辭,特正奸臣之罪,輿情莫不快之。逆獄時,爲奸臣所陷,人多冤死,此豈特奸臣之罪?其在聖躬,亦不無過擧矣。至於宗廟之變,市井之民,冤死者無數;一人之妻雖二三,幷皆殺之。以此閭閻之民,苦心怨上,無所不至。小臣於此時,以儒冠在都下,雖未詳其間曲折,而其冤枉則極矣。今當下哀痛之敎,以爲:『逆獄及宗廟之變,或見欺於奸臣,或乘怒於一時,濫殺人命,是予之過』云,則足以慰悅幽明,而爲固結人心之一助矣。前日憲府陳箚,伸冤枉之事,伏願體念而速行之,不勝幸甚。臣嘗聞鄭介淸之爲人,見識頗似固僻,然好讀書業儒者云。臣實未曾一見其人,被罪之由,亦所不知,而但聞其弟大淸,至今行素曰:『朝廷若知吾兄曖昧而死,則吾當食肉』云。非至痛而如是乎?一婦呼冤,三年大旱。今之呼冤者,豈獨一婦而已乎?大槪逆賊,人臣之大惡,得罪於天地、宗社,雖人君不得任意低昻,盤問得情,固是按獄之體。今則歲月旣久,有罪無罪,亦已昭著。其時推官,又有存者,此亦可以審問而分析者也。逆謀,乃人鬼交怒之事,豈有人人與聞之理乎?不知逆謀而死者,則君臣之義,固未嘗絶也。周時杜伯,以非罪當戮,左儒九復之,而王不聽,爭之不得而死。其時雖以連逮冤濫之狀,上達於聖明,而亦豈竝罪之乎,而無一人爲殿下言者,臣未嘗不痛恨於其時受國厚恩之臣也。」上曰:「此言極是,當更加念。馬事,亦不虛矣。適有牝馬,衆馬之中,難於喂養,玆命養之於內,豈有它意?」崔瓘曰:「逆變時,數三欺罔疏章,奸臣無不預知,至以玉非子孫推刷之事,謂鄭彦信,故令國家失人心,使逆賊乘虛作亂云云。其誣罔羅織,類如此,欲使聖上,致疑於縉紳,其爲計不亦巧乎?」持平宋諄啓曰:「崔瓘之言,備盡陳達,極是極是。伏願聖明留念。」

○王世子夕問安。

○備邊司啓曰:「海州十六司所納貢物,已爲半減。今若全減,則京中所用,亦患不足。徭役幷減,則天兵支待等事,他無出處,似難減除。至於內殿供上,已分送於隣近官,本州貢物雖半減,其蒙恩恤則似多矣。」答曰:「徭役則似當竝減。更議以啓。」

○賑恤廳〈賑恤使洪進。〉啓曰:「飢民禦冬之具,不可不預爲措備,故賊贓衣服,賑恤廳移送事,曾已啓請,通文于左、右捕盜廳,而視爲尋常,慢不擧行。當此隆冬之月,兩場飢民,凍死已迫,極爲可慮。請令刑曹、左、右捕盜廳,另爲擧行,亦令戶曹,照管急急辦備,以救將死之民。」傳曰:「依啓。」

11月17日

○辛卯,王世子朝問安。

○司憲府啓曰:「正言李魯,聲望未箸,不合言責重地。請命遞差,仍任前職。高山縣監申忠一,居官不謹,日以侵漁爲事,民甚怨咨,加以土賊熾發,而無意措捕,闔境受害,不得安居。請命罷職。戶曹正郞韓守性,人物庸劣;刑曹正郞柳東立,性行悖戾,俱不合應星之選。請竝命遞差。」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自蔚山西生浦海邊賊路,至寧海、平海,皆是平垣之地,關防難設。聞寧海北二十里,正當平海之境,有山名雨餘,山勢險截,三面壁立,惟一面可通,中有流川,盛旱不渴。其處之人,議以爲:『若於雨餘山,設爲山城,屯兵耕守,則關東賊路,可以遮截』云,而第以其山,爲寧海地,以慶尙道役苦,人民皆流散,雖有可耕良田,而盡廢不起。平海民情以爲:『若以此山,移屬於平海,而徭役頓歇,則一年之間,安集者必多,而其於設關禦敵之計,便益不少』云。此意,行移于江原、慶尙監司,或遣都事審其形止,具參民情便否,急速啓聞。」答曰:「依啓。若然則,此事不可弛緩。斯速處之可也。」

○備邊司啓曰:「今年兩湖秋稅年分啓本,時未上來,未能的知其數,以癸巳條大槪斟酌,則雖減半,要不下五六萬石。自乙未五月,至丙申四月,一應經費計除,則餘穀僅二萬石,可供三千人七八朔之糧,此外更無措備之路。若請兵,則不得不以三千爲限,第三千之兵至少,非但攻之不足,守亦不足。不得已大發水、陸諸軍,一擧殲滅之意,及於咨中,而且極陳我國糧餉蕩竭之狀,竝請由水路運糧之事,如張鴻儒所言,而大兵未出之前,姑行羈縻之術,以緩衝突之患,亦今日之所難廢,此意竝令入於咨文中。」答曰:「依啓。」

○慶尙道觀察使洪履祥〈十一月初五日成貼。〉啓曰:「降倭處置一事,最不可忽,近見道內各將處置,則極爲可慮。當初誘來時,極其優厚,奪奸村婦,歐打人物,惟意自恣,以致驕逸,而及其毒害難堪之後,則或於本陣,或於列邑,任意除去,而不爲嚴密,或遣愚劣一軍官,使之處置。頃聞義城縣留在降倭,本縣因兵使秘密傳通,將欲除之,而機事不密,以致透漏,自此之後,晝夜防身,礪劍以待云,事極可駭。道內近賊之地,勿爲除去,若有順服者,押領上送事,臣方密通於高彦伯矣。如其由海道入送江原,轉移咸鏡幽阻之處,隨便處置,恐爲穩當,而非徒江原監司,一切拒還,且見備邊司移文,則江原與左道接界,留置有妨。今後姑徐分送,或留本道陸地諸將陣中,或送閑山舟師,以爲格軍云云。若以江原爲接界而有妨,則本道陸地與舟師格軍,尤似未穩。今後,由左道出來者,則作兩運,一送于江原,而轉入咸鏡,一送于京師而轉入平安、黃海等道;由右道出來者,則送于湖南,而轉入濟州、珍島等絶域,各其散處,而如有肆毒爲害者,一切勿饒,明示國法;其中率服懷順者,視同平民,使之奠居,則其於王政待降之義,亦或爲得矣。請以切勿輕易處置之意,別爲上諭于道內諸將,以絶意外生變之端。」啓下備邊司。回啓曰:「降倭處置失宜,果如狀啓。今後則不得已除去者外,其餘姑徐其剪除可矣。咸鏡道則分配之數,已過百餘,固不可更爲入送,而濟州、珍島等處,亦不必分送。舟師及各陣爲先分置,無才技不合任使者,一一上送于京中事,元帥處,竝秘密行移。」上從之。

11月18日

○壬辰,司憲府啓曰:「內乘鄭士榮,性本悖戾,請命遞差。兵曹注擬之際,專不致察,冗雜苟充,物情深以爲未便。請堂上、色郞廳,竝命推考。」上從之。

○都元帥權慄馳啓〈十一月初三日成貼。〉曰:「金海屯倭副將羅工戒底母此稱號者,持行長等書,以相見日期定奪事出來。翌日,右兵使金應瑞,亦爲接見,問曰:『何以昌原爲期乎?』倭使答曰:『相會之地,唯在將軍分付,而以昌原爲期者,別無他意。誠以我將等,迎謂將軍之時,不可露坐於野田,欲結幕若干間,而若或經夜,則塗飾房屋,不可尋常。酒饌諸具,亦不可草草故爾。或昌原、或咸安,惟將軍之命是從。』兵使曰:『吾今方在憂服之中,別無設饌之事。且有病,難於遠赴。咸安、儉巖等處,相會無妨。』云,則倭使曰:『徐當依命。』兵使餉以酒果,則倭使禮數極恭。渠亦請酒饌,其所備來,亦極精潔。從容談話之間,兵使曰:『行長等欲言者,何事?爾試言之。』倭使讓曰:『主將所爲,褊裨之人,何能與知?』兵使曰:『幸勿多讓。略言所聞。』倭使曰:『大明許貢之事,已爲准定,而聞朝鮮極陳不可之意,而更爲請兵,故我上官等,尤欲見朝鮮上官矣。』兵使曰:『皆此虛傳也。我國則惟聽上國處置。豈有如此之理乎?但當初沈遊擊馳奏曰:「倭衆盡爲渡海,只一二陣留待聖旨」云云,而爾等至今不退,聖天子赫然震怒,還停成命。此果我國之故耶?』倭使曰:『行長等深思,則吾不能知,而大槪解棼息兵之計也。大閤之爲人,桀驁無比,旣已平定諸島,又生他意,無端起兵,至於如此。近日別無傳令之事,只云:「行長等領兵數年,所爲者何事?」終必不免於屠戮。諸將以此極悶。大閤明春雖云出來,未可的知,甘朴司馬,則丁寧出來矣。朝鮮從前不信我輩之言,以至於此。又不能及今善處,則雖悔不可追矣。我兵雖或更擧,萬無出其不意之理,當預告日期而擧兵矣。』且曰:『頃日舟師之擧,吾等深以爲怪。及見通書,又聞旋退,果知朝鮮之意思。初日不能蕩覆塲門浦,朝鮮之無勇,擬此可知也。』兵使曰:『塲門浦之賊,其數幾何?』倭使曰:『當初分兵,幾五六千;今則不過二三千,而其日適以役事,幾盡出他,留陣者不過二百,而不能下手,可笑。』倭使又曰:『將軍結陣於何處乎?』兵使曰:『我之結陣,距此三四里外也。』倭使曰:『高峯上結陣,甚當甚當。且指軍官所佩弓子,而言曰:『朝鮮有此長技,而每每潰敗,何也?』兵使曰:『爾等鐵丸可畏。』倭使笑曰:『鐵丸可用於從容之時,而難用於急遽之間。且不能用於下雨之時,而弓子則無時不用矣。臨戰時,彎弓不發,蹲蹲漸進,無或少退,勢將迫近然後發矢,則我輩必不能勝矣。』兵使曰:『爾何敎我以勝戰之要乎?』倭使曰:『此事,吾雖不言,朝鮮豈不知之乎?』兵使曰:『爾等在京城時,有大敗之處,其時倭子死者幾何?』倭使曰:『果於城西二十里之外,接戰而不勝,死者多至四百餘人矣。』兵使曰:『何以四百言之耶?爾等不能輸去,而委置路傍者,收拾而斬之,猶過四、五百,燒火之骨,亦如丘山,此其只四百餘人乎?』倭使笑曰:『死者果多,而傷者亦多矣。其時,諸將不勝其憤,各剌指出血而相誓,期欲更戰報復,招聚近處之倭十餘萬,卜日擧事,而其時朝鮮將帥,移陣坡州山城,則尤難於幸州,故行軍半途而還歸矣。』兵使曰:『坡州陣軍,其數不多,以汝十萬兵,何以半途而罷歸乎?』倭使曰:『幸州則陣外巖石,間間有之,自上轉石,托身石間,或有免死者矣;坡州之陣,則少無避石之處,以此爲慮,而不果戰矣。朝鮮將帥,結陣於高峯,而多積石塊,則我兵萬無來近之理矣。』倭使且曰:『今此所爲,都元帥知之云,吾等所願,庶有必諧之望,不勝喜悅。元帥之所欲得者,何物耶?』兵使曰:『元帥暫聞爾等有別樣意思,故使我接待行長等,而所願得者,爾輩之頭也。』倭使笑曰:『雖有欲進之物,元帥必不受之。行長等勢不爲矣。』倭使又潛心口語良久,嘻噓曰:『今冬如有好消息,則明春還歸家山,妻孥親朋,携酒慰問,正當花開之節,豈不幸哉?』兵使曰:『爾等雖欲我國奏請天朝,往還之間,不下六七月。飛且走,亦不能及矣。』倭使曰:『何以作緩緩之意耶?前期之事,急矣急矣。朝鮮以奏請之意,踏御寶下送,則以此告于大閤,停止矣。擧兵之事,而我等諸陣,盡爲渡海,唯行長等一二陣。移屯於釜山一隅,以待天朝處分,一邊盡刷朝鮮被擄男婦而出送,則兩國之好,爲如何哉?若不早爲善處,大閤作心之後,則雖下皇帝璽書,必不還停,此乃極悶處也。切望善圖善圖。求婚、割地之語,本不出於我等之口,亦非大閤之意也。我等雖不得親入進貢,而貢獻之物,因某地入送,則亦大幸矣。』兵使曰:『當此之時,惟在日本卑辭屈己,以盡恭修之如何耳。爾輩之中,上將其誰耶?』倭使曰:『以職次言之,竹島之將爲上,而大閤專委兵權於行長,故凡軍務,行長主之。』兵使曰:『然則茂守、直茂、仙蘇、竹溪等,何以亦欲出來而見我耶?』倭使笑曰:『我之如是往來,必有記名之事。今此大事,若得參聞,則豈無錄功之事?惟其如是,故諸公竝欲來會矣。』倭使問曰:『朝鮮何以通問於淸正,而不通於行長耶?淸正處出入者,則乃是僧人,而懸玉貫、着紅帶云,必高官也。朝鮮雖使高官,通問於淸正,而淸正不曾將此緣由,具報於大閤。且淸正別無所爲之事,只欲勦人之功而已。如得淸正書札,告于大閤,則淸正必蒙顯戮矣。』兵使曰:『淸正通書於劉總爺,總爺使我國人,傳送答書,故不得已令僧人入送矣。我國之待僧,不如日本之尊崇,而卑夷之。故亦卑夷淸正而如是矣。』倭使願定約會之日,兵使曰:『八、九日間,如何?』倭使屈指計日而言:『還歸時,歷金海、竹島、熊川、熊浦,出來時亦由此路,往還似爲忙迫。十一、二日間,如何?』兵使曰:『十二日無妨。』倭使唯唯。視其辭色,則盛備酒飯之計也云云。今此倭使所言,必是行長等意思。雖曰倭善反側,而亦不可諉以難信。權宜處置之事,急速定奪,而據險一事,非但此倭言之,本微臣之所欲爲,而到今千思百計,頓無聚糧之路,不勝悶慮之至。」啓下備邊司。〈史臣曰:「嗚呼!唯此倭賊,乃國家萬世之深讐,而凡有血氣者,所不忍共戴一天者也。今應瑞不乃敢稟朝廷,私相見倭使,面受笑侮之言,頑不知恥,而猶幸彼賊之來,擅自期會,忘讐忍辱,負國交賊,應瑞獨何心哉!是不過國勢陵夷,軍律日解。邊臣不以討賊復讐爲心,而唯以望風降敵爲計,以至關市相通,恬不爲怪,如是而欲望恢復,豈不難哉?都元帥權慄,任專閫之責,旣不能討滅讐賊,又不能鼓動義氣,而反信倭奴之狡說,縱令應瑞而往來,至曰:『倭雖反側,亦不可諉以難信』,偃然具啓,自以爲得策,不亦愚乎?」〉 ○備邊司回啓曰:「當初與賊將相見當否,不爲稟議於朝廷,率意許之,兇謀叵測,事機可虞。已將重難之意,啓下行移,而今見金應瑞十二日約會之由,日期已迫,似無救止之路,極爲可慮。且譚都司,尙在行長之陣,聞此約會,必多疑怪之意。或於相接之際,妄爲許和之言,則他日流聞天朝,將有難處之患,尤爲悶迫。此日之會,或不無因事故進退之理,前後下書及行移事意,十分詳審措辭,善處之意,遣宣傳官下諭。」答曰:「國事急矣。此事機關至緊,未宜忽視。不可不熟思而審處之。斯速更議定奪。」

○備邊司回啓曰:「兇賊斂兵,經年不動,每以等待封貢爲言,而春汛已迫,尙無結末。關酋,若於開春,擧兵出來,則事無可爲者,機關果爲至緊。應瑞若於十二日往會,則今旣日久,尙無馳啓,此亦可慮。應瑞與行長等,決不可相見。只以天朝已許封款,天使今當出來,我等姑勿相會,以待天朝處分之意,竝爲通書於賊中,以爲羈縻之計事,應瑞處亦急速下諭,使之善處,而譚都司若聞曲折,必馳報軍門。以行長等,先自通書,又遣副將講和,故姑爲許待羈縻等事,速爲移咨遼東都司,使之轉報經略衙門。」上從之。

○慶尙道巡邊使李薲馳啓〈十月二十四日成貼。〉曰:「十月二十一日,金海將倭姪子軍官稱號倭源十良及卒倭七名,各持槍劍,與附賊人崔億,通事僧印思,持倭書三道,出來,令金海府使白士霖接待,而以都元帥意,答書回送矣。崔億來言:『呈答書於金海將倭,則將倭見其書,率往竹島,翌日乘船,到熊浦平行長陣中,傳答書,移到平義智陣中,諸倭將共議後,僧倭數三,草答書書畢,平調信稱號倭,招億而言曰:「吾受朝鮮厚恩,爵至嘉善大夫,何敢忘朝鮮之恩乎?日本與朝鮮,交隣久矣,別無結怨之事,初非爲朝鮮而起兵。前者通信使之還也,請開中原之路,後擧兵到釜山,掛書于城外,使之通稟朝廷,則釜山將官,反加亂射,故未能通情,勢不得已攻陷釜山後,移到東萊,又掛書於城外,則亦與釜山同。吾等不勝憤怒,欲殺我者,不得不殺。因此轉成攻鬪,殘滅朝鮮,此實朝鮮失待之所致也。何怨於我國乎?今聞中原講和,沈遊擊往來之事,朝鮮力遏云,未知是誠何故?朝鮮與西生倭將,互相通議,此處則一不相通,亦未諭其意也。中原雖不講和,朝鮮若欲和好,則將官一人,入來相議,可一言而定。然則卽當擧兵渡海。我國使价之還,將官一人,竝與偕來,速決可否」云云。』倭書中,道存理正一人,面議于金海云。若强欲相見,則未知入送何如人,而金應瑞通書內,旣以相會咸安爲期,彼若不意出來,則何以處置乎?預爲指揮,使無臨時難處之患事,申稟于都元帥權慄處矣。」啓下備邊司。〈平調信書曰:「日本豐臣調信,再答朝鮮李將軍幕下。具報貴意於行長,行長曰:『草賊爲禍者,未曾有,如之何不速示之乎?幕下,若欲與行長議講和之事,差道存理正之從一人,則與渠相議,堅制賊徒剽掠之禍,而後兩涯住還,有誰防之乎?行長及義智,應先鋒之撰者也。是無他,先是屢次差釋仙巢及調信等,庸之日,呈短書於宣慰使吳億齡,以告有此禍。且又於後宣慰使沈喜壽亦云,爾如何達聖聰乎?拒日本之請。是以副仙巢、調信等,行長、義智,以命講和,到釜山浦之日,雖欲說此理,釜山令公,不受其書,比干首戈,故貴國喪亡矣。不是行長、義智素意也。此意詳在呈左道防禦使書中,定瀆一覽乎?因玆不遑屢陳,蓋是行長之言也。僕以爲貴國平安奇策,是在大明、日本和好之事者也。所以者何?朝鮮爲國也,介乎大明、日本之間,大明乃國大,而日本乃兵强,百戰千鬪,難決雌雄。然則貴國誠戰關之場,國虛民飢者乎?先是奉使之日,亦專說此事,廷議不信之。以至忠爲不忠,剩成嫌疑,行長、義智,是亦天運所然乎?此是皆昨非也,東高閣焉。自今以往,改先非,與行長、義智相議,保國救民,可也。義智,豈忘東藩之好乎?行長,亦與義智甚好。請思旃速差一人於金海,則僕誘仙巢,相對具聞貴意,又說心中。餘期嗣音,且在崔億之口。不宣。頓首。」十月十八日。直茂書曰:「日本豐臣直茂,再答朝鮮李將軍幕下。被寄平調信手簡,卽傳之嘉善大夫。且又呈報章,定有一覽乎?故東高閣焉。行長及調信告予曰:『欲相議貴國治安,道知理明一人,差金海,則釋仙巢及調信等相對,以定兩涯往還奇策,說天朝、日本和好良媒』云耳。幕下應此意,崔億歸家之日,待差使來駕者也。餘付崔億舌端,不宣。頓首。」孟冬十有八日。茂守之答,金海府使白士霖書,與直茂書,同意。〉 ○以右議政金應南爲世子傅,柳永洵爲司憲府執義,朴承宗爲掌令,姜秀峻爲持平,盧景任爲司諫院正言,姜燦爲承政院左副承旨。

11月19日

○癸巳,司憲府啓曰:「兵曹佐郞李成吉,名稱未著,不合政曹重選,請命遞差。近來湖南一道,土賊大熾,井邑、長城之間,行路不通,至於打破犴獄,奪取徒黨之被囚者,守令畏怯,莫敢下手。巡邊使李鎰,方在道內,所當領兵馳進,登時勦滅,而多率無賴軍官,徒爲貽弊列邑,討捕之事,全不致力,監司亦不爲措捕,物情皆以爲未便。請竝命推考。湖西林、韓等邑,賊徒亦熾,令李鎰,督率兩湖守令,急急討平,俾無難圖之患。海南縣監玄揖,人物悖妄,多有泛濫作弊之事,及授本縣,恣行侵毒,民不堪苦。如此之人,不可一日在官,請命罷職。」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京城之內,人烟稀少,至於東北隅,幾成空曠之處,而左、右捕盜軍士,只有數十餘人,巡綽虛踈,極多寒心之事。都監砲、殺手,竝各一哨,分爲左、右、前、後、中五營,前哨以南大門內爲南營,後哨在藏義洞等處爲北營,左哨在東大門內爲左營,右哨在西小門內爲右營,擇空閑屋,別爲聚會鍊兵之所,而中哨則於中央闕門近處,如鍾樓等地設營,無事,則各在其處,哨官專掌鍊兵,而有事則會于一處事,捧承傳施行。「上從之。

○訓鍊都監啓曰:「備邊司啓請設立五營,都監軍士若數多,則各占方位,可以分營,旗幟服色,亦當分類,以便鍊習,以壯軍容,而今之見在砲手,則七哨內別哨二哨,已出屯于東、西郊,以爲明年農作之計,其在城中者,只五哨,合殺手四哨、射手二哨,爲十一哨。以此姑爲分營,砲、殺手各一哨,在南大門內爲前營,在宗學近處爲後營;在東大門內爲左營;在西小門內爲右營,而砲手一哨、射手一哨,作爲中營於南別宮近處。逐日各在其營,哨官專掌綵鍊,而中日及習陣時,則別會於都監及西郊爲當。但砲、殺手所役甚多,若令日日齊會于各營,晝夜不得休息,則不無厭苦之心。各營軍士,晝則砲、殺手各一旗六十人,輪回鍊習于營中;夜則砲、殺手各一隊二十人,相遞直宿于營中,次次排日輪定,毋得參差紊亂,而自都監專掌檢飭。」傳曰:「依啓。」

○備邊司啓曰:「畿甸四境之內,蓬蒿滿目,盜賊縱橫,人不得通行,自東、西兩驛及各處,設立屯田之後,田野漸墾,道梗始通,不無其效。如衿、果之邑里,水原之沙斤,亦是往來要路,行旅止宿之處,合開屯田,招募遺民,故沙斤及衿川邑里,已得自募者若干,而衿川之人,則願入處於衿之山城,修築舊城,據險鍊兵等事,一如禿城之例,應募者亦多。且其山城,與邑居相距數里許。若於此城,募入人戶,積粟鍊兵,以爲保守之計,出而耕墾於邑里,使之漸次開荒,而其所入接之人,特令蠲除雜役,則人必樂赴,而庶有生聚訓鍊之望矣。然非有武士爲之倡率,則防禦土賊亦難,故以武人定爲召募將,農牛、穀種,令戶曹及本道,隨便備給,而果川邑里,亦令依右例,募得武士數三人掌之,俾有成效。」上從之。

○慶尙道觀察使洪履祥馳啓曰:「伏見右兵使金應瑞馳報,欲與行長、義智等相會,已定期日,而倭使往來宜寧陣中云。臣未知相會之時,所約者何事,若許其講和,而斂兵退歸,則於目前苟安之計得矣。但此乃宋侍郞、沈遊擊輩,竭力經營而未得者,則今因應瑞一話,而帖然自退,未可知也。恐不若持重自守,時通間使,默察其動靜之爲得也。況倭使之直到宜寧,盡探虛實,則最爲不可。今後止許渡洛江,必於昌原、咸安等中路一處,定爲往來之意,臣已回答於應瑞矣。且念唐兵把總等官,方駐密陽,與倭相通,往來無間,則此間消息,必無不知之理。臣之妄料,凡此賊書問答及往來曲折,必須從實移咨於遼東經略衙門,與劉督府營中,使之轉奏朝廷,恐或宜當矣。」啓下備邊司。回啓曰:「我國之於此賊,有萬世必報之讐,特以兵力孤弱,未能一掃蕩滅。大兵未出之前,暫行羈縻之計,以緩衝突之禍,雖出於兵不厭詐之術,兇賊豈以應瑞一言,而有帖然自退之理?因賊中往來之人,相通書札,輕易往見,不無意外之患。頃日與賊酋副將,相會之事,則事在旣往,追悔無及,今後,依前後下書之意,毋令再誤,而賊書問答等事,已爲移咨於遼東都事衙門,使之申報軍門,自當轉奏朝廷,請以此意行會。」上從之

○慶尙道觀察使洪履祥馳啓曰:「當初擧事時,臣巡到晋州,令前監司從事官崔岦,以舟師摘奸入送;臣軍官姜孝業、洪胤弼等,以砲手領去助戰,竝爲入送矣。崔岦、姜孝業等還來後,細問終始形止,則兩窟賊數,元不甚盛,彼此奔救之際,歷歷可數。若論衆寡之勢,則不啻如泰山之壓卵,而徘徊外洋,進退閑浪。初一日未時,倭船八隻,出犯蛇波兵船掛處,衝火船尾,且斬一卒而去,已爲駭憤,而其日初昏,賊船乘暗潛出,一時放砲,我軍蒼黃失措之際,全羅舟師伺候三船,不知去處,所載船卒,幾盡渰死。賊乃再犯蛇渡船,燒蕩無餘,守直之卒,未及逃避者,竝被殺死。初三日,因統制使傳令,募軍百餘,下陸耀兵之際,賊兵騎、步竝五十餘名,自越峯突前,我軍惶惑,奔退登船,雖不至全敗,而多致死傷云。損威取辱之狀,非止一二,而夜驚燒船之事,邈然不報,張皇賊勢,妄報戰功,極爲駭愕。至如李光岳所擒一倭,適然相値,面約投降,萬目所覩,而突入生擒云。」〈史臣曰:「時,右水使元均,馳報于監司曰:『中衛將昆陽郡守李光岳,行船巨濟邊,伏兵倭海洋隱伏,出沒窺覘,飛船突入,生擒一名』云云。降倭供辭見上。」〉其他誣罔,據此可知。大槪此擧,當初約速不明,事多疎脫,而諸將等相激日甚,同舟楚、越,臨陣猜訝,事事矛盾,不勝痛悶。「啓下備邊司。回啓曰:」巨濟之役,多有挫衂之事,而不以實聞,反肆張皇之說,體察諸臣之罪固大矣。但與賊對壘之時,若聞臺評重發,〈時,臺諫以拿鞫論啓。詳見于下。〉不能自安,不爲行公,則事益踈虞。都元帥、統制使,姑令推考,防備諸事,別爲措置,急遣宣傳官,下諭何如?「啓依允。

○夜一更,金星與木星相犯。

11月21日

○乙未,傳曰:「昨見慶尙監司書狀,巨濟之役,喪師挫辱,如前所敎,予所親聞之事,一一相符。敗衂如此,而統制使、都元帥、體察使,相與掩覆,匿不以聞,反肆張皇之說,其謂有君上乎?有朝廷乎?有臺諫乎?極爲痛心。不可不重治,以正人臣欺罔之習。大抵軍律之不嚴,非邊臣玩之,乃朝廷自壞之耳。言于備邊司。且觀監司書狀,則李弘發與賊將所言之事,亦與前日書啓之辭有異,不無可疑。竝言于備邊司。」

○訓鍊都監啓曰:「劉摠兵所送毒藥四箇內,一箇內藏,三箇則下于訓鍊都監,試驗以啓,然後某防所中送之爲當事,傳敎矣。生雞皮肉間,暫爲刺破,以藥傅之,則其雞卽死,極有神效。其於戰陣,必有大益。今下三箇,送于都元帥處,某防所中送之事,行移宜當。今旣知其效,而未得其法,三箇旣盡後,無可繼之路。前日令郭純誠,私自聞見方法劑之,而藥性不猛,必未得其妙。更令多方聞見,期於得妙。且令平安監司,另言于在義州通事等,各自聞見其方以啓,如得眞法,另加論賞之意,竝爲行移何如?」傳曰:「依啓。依前傳敎,厚賂措辭於劉興龍處,詳問其法,則可得矣。」

11月22日

○丙申,司憲府啓曰:「頃日巨濟之役,竭盡三道兵力,軍勢不爲不盛,而兩窟賊徒,不滿數百,衆寡之形,不啻如泰山之壓卵,而水、陸諸將,無一人殊死力戰,或徘徊外洋,進退觀望,或退處便地,只遣代將,致令師徒撓敗,傷威損重。伺候三船,不知去處,蛇渡兵船,燒蕩無餘,所載軍卒,幾盡渰殺,而互相掩覆,不以實聞,反肆張皇,妄報功狀。其不有朝廷,恣行欺罔之罪,不一而足,極爲痛憤。請都元帥權慄、統制使李舜臣,竝命拿鞫,依律定罪。體察使尹斗壽,身爲大臣,制專閫外,旣不能相機策應,輕擧辱國,又不能從實啓聞,肆然期蔽,尤極無謂。請命罷職。」答曰:「豈至於拿鞫乎?不可爲也。大臣尤不可罷。」

11月23日

○丁酉,王世子問安。

○司諫院啓曰:「都元師權慄、統制使李舜臣,旣犯僨軍之律,又有欺罔之罪。揆以王法,決難饒貸。請命拿鞫,按律科罪。前體察使尹斗壽,處置失宜,致令損威,輕信諸將瞞報,又不從實啓聞,亦爲無謂。請命罷職。」答曰:「過重。不可爲。」

○司憲府啓曰:「都元帥權慄、統制使李舜臣,竝命拿鞫,依律定罪。體察使尹斗壽,請命罷職。」答曰:「統制使、都元帥,拿鞫過重,推考。前啓大臣,尤不可罷職,不允。」

11月24日

○戊戌,王世子問安。

○司諫院連啓都元帥權慄、統制使李舜臣拿鞫;前體察使尹斗壽罷職事,不從。

○司憲府連啓都元帥權慄、統制使李舜臣拿鞫;前都體察使尹斗壽罷職事,不從。

○傳曰:「明年正、二月,賊酋平秀吉,率其新兵,必大擧作賊,直向中原之意,若見孫經略,則力陳事,言送于趙守翼。」

○辰時、巳時,四方有霧氣。

11月25日

○己亥,兩司連啓都元帥權慄、統制使李舜臣拿鞫;前都體察使尹斗壽罷職事。答曰:「都元帥、統制使,已爲推考,不可拿鞫。體察使,大臣不可罷,又不可推。」

○同副承旨柳永詢啓曰:「洪瑴事,三省交坐,委官取稟。」〈史臣曰:「瑴,初與宋儒眞,同參逆謀,恐事覺,遂先告變,遽陞堂上之職。後,金應龍等上章,具言瑴情狀,故有是獄。」〉傳曰:「右議政爲之。」〈金應南。〉委官啓曰:「洪瑴諱不直招,請刑推得情。」答曰:「此事,似非出於無所爲,瑴固有罪,然何必追論?予意前日反覆盡諭,更議詳察施行。」再啓曰:「伏覩聖敎,丁寧至此,臣等亦知聖意之所在矣。但此獄,關係至重。當初不發則已,發則不可不窮訊而正刑也。原瑴情狀,有難赦之罪,無可論之功。此事之出於有所爲、無所爲,恐不暇論,依前啓,請刑推得情。」上從之。

○行上護軍李好閔上疏,乞解職從喪。答曰:「不可解職。宜遵前旨,但歸省後,還來可也。」

○傳于政院曰:「李好閔,陽城下去。京畿監司處,祭需題給事下書。」

11月26日

○庚子,別試文武科放榜。

○王世子問安。

○兩司連啓都元帥權慄、統制使李舜臣、都體察使斗壽等事。答曰:「都元帥等,旣已推考,不可拿鞫。體察使,容或有不知之理,不可罷。」

○義禁府啓曰:「洪瑴獄事,旣已歸一,而三省交坐,方加刑訊。金應龍、洪應淵、洪應沂、洪瑀、洪蘭生、林廷立,別無更問之事,竝放送。」上從之。

11月27日

○辛丑,王世子問安。

○傳曰:「近聞都監之事,漸至解弛,常以爲慮。近日中日試放砲手,其得中者,僅數人。於此可見凡事不進則退。更加刻勵,日夜勸督,愼勿解弛。凡事得人後,乃可議其效。吏判〈李德馨。〉今已上來,都監堂上差下,專委責成事,竝議啓,言于訓鍊都監。許售事,非只出於部下所訢,以監司決尾之語觀之,售之盡職之狀,可見矣。授以守令,俾專實效,未爲不可,而本司過疑防啓,雖不得爲守令,陞職褒賞可矣。回啓,言于備邊司。赴戰砲手等,其妻子一一給料事,前日累有傳敎,未審有司能體行否?言于備邊司,使之一一給料。赴戰水、陸諸將等,其父母家屬所在處,問于備邊司察之,各其道下書,歲時食物題給。」

○兩司連啓權慄等事,不從。

○傳曰:「自高陽至延安一路,人烟斷絶。欲依禿城例,擇其形便,或於數息一處,連設結柵,仍使募民屯田,使聲勢相依,行路不爲阻絶,久則自然成村矣。此事不得爲乎?議啓。」備邊司回啓曰:「西路設柵迎送之事,曾與京畿監司柳根相議。自碧蹄至坡州等沿路,則非但擺拔兒等,亦多侵擾之事,若天朝大兵出來,則已種禾穀,未免軍馬之踏損,雖欲招集散民,民皆不肯,故欲於旁路爲之矣,上敎如此,當與柳根商確處之。」

11月28日

○壬寅,兩司連啓權慄等事,不從。

○備邊司啓曰:「李舜臣、元均,素不相能,互相詆訐。若繩之以律,則所當兩罪而竝斥。第舜臣則當變初,收聚兵船,遮遏賊路,多有斬䤋之獻;元均則初與舜臣協力,亦有摧陷先鋒之効。二人忠勞,俱足嘉尙。自上特念調制鎭定之策,急遣宣傳官下書,責之以先國家之急,若漢光武之於賈復、寇恂,則彼二人者,亦非全無心肝,寧不爲感激欽承,棄其舊而新是圖乎?若不體聖意,執迷不悟,猶遂前非,則自有邦憲。或以爲:『兩人嫌隙已成,可遞元均,以息其爭。』何以處之?」答曰:「予意李舜臣以大將所爲,似誤一人,似不可不遞。或李舜臣遞差,以元均爲統制使;或元均遞差,差出他人。參酌施行。」

○傳曰:「觀孫經略之言,則其意非不欲救我國,而以遠征釜山爲難。其言又曰:『許封之後,賊若襲取朝鮮,則將如之何?』云云,經略似非無謀者矣。但曰:『賊不過侵擾全、慶』云云,是似以全、慶,不甚大關於成敗之數,此甚可悶。經略此言,自前有之,不可不敷陳形勢,以解其意。今於糧餉回咨中添入曰:『若不卽致討,春汛之後,賊必攻陷全、慶,據而有之,自爲防守,使其國人,出來耕種,積粟錬兵,爲遠交近攻之術,他日之禍,豈但止於小邦而已哉?蓋全羅一道,小邦根本,而沿海一帶,遼左、山東、天津、浙直等處,鷁路甚邇,風便可到,賊之所以流涎者,專在於此。全羅,萬一爲賊所據,則雖以天兵之威,難可蕩平,其爲禍,有不可忍言者矣。況賊必長驅西向,水陸竝進,則有坐守全、慶而已之理?』云云,以此措辭極陳,未知如何?言于備邊司。」

11月29日

○癸卯,王世子問安。

○兵曹判書〈李恒福。踈脫少實才,臨事徘徊,無所設施,人頗以歇後譏之。〉啓曰:「近日武士,多數聚集,侍衛禁軍,比前稍似精勇。其中尤甚才踈者,不可不漸次澄汰,以除散料之弊,故多方試才,察其壯弱,則內禁衛尹光信等十七人,尤甚才踈。依前例散遣何如?」傳曰:「依前所啓。但此輩莫非軍功人否?若然則虛實間,軍功之人,一朝汰去似未穩。旣不能武才,可屬于砲手,使習放砲,又不成然後,汰黜如何?更議參酌以啓。」

〈宣宗昭敬大王實錄卷之五十七〉

十二月

12月1日

○朔甲辰,上在貞陵洞行宮。

○王世子問安。

○上御別殿,講《周易》。

○掌令李鐵啓曰:「巨濟之役,諸將或徘徊顧望,不肯進戰,伺候三船,不知去處,而不以實報。其僨軍、罔上之罪,累日論執,而兪音尙閟,不勝悶鬱。」上曰:「都元帥豈至於此?右相意何如?」金應南對曰:「此人曾有幸州戰捷之功。雖公論所激,不得不如是,而若使遞改,難得其代。」上曰:「臺諫之言,固當如是,然臨陣易將,兵家之忌,不可遞也。」正言盧景任啓曰:「前體察使尹斗壽,身爲大臣,專制閫外,而敗衄之事,不以實聞。請以罷職,亦從末減。」上曰:「體察使容有不知之理。大臣豈可輕罷?」金應南曰:「兩將不睦,勢難相容。元均不得已當遞,而未得其代。與宣居怡,相換何如?」〈時,均爲慶尙水使,與統制使李舜臣,不相容。故居怡爲忠淸道兵使。〉上曰:「備邊所薦,誰耶?」應南對曰:「郭再祐、李光岳、裵禊而已。忠淸道水使,亦當差出,而無可合之人。朴宗男,雖以晋州事啓罷,而此人似可。」上曰:「宗男,性似弛緩,當此之時,不可以如此之人爲將。至除水使,恐非所宜。此外無他人可用者乎?」應南曰:「李繼鄭可合矣。」上曰:「予未之聞。」應南曰:「成允文在嶺南,雖失人心,忠淸水使,恐或可堪。且具思稷,亦可用。」上曰:「議備邊司善處。」

○備邊司啓曰:「元均與宣居怡相換之事,昨日經席上啓達矣,今日聞他大臣之議,則元均旣犯軍律,方在推覈之中,換以兵使之任,事體未穩。」上答曰:「犯軍律云,則李舜臣,獨非犯軍律者乎?予意舜臣之罪,甚於元均。其以元均不可爲兵使者,未可知也。然參酌施行。」

○備邊司回啓:「『若曰犯軍律云,則李舜臣獨非犯軍律者乎?予意舜臣之罪,甚於元均。其以元均不可爲兵使者,未可知也。然參酌施行事』,傳敎矣。統制使李舜臣,今有欺罔之罪,固當重治,而但舟師措置之事,日急一日。此時遞易主將,實非得計,故只爲推考,責以後效。元均亦欲勿遞,而但舜臣則爲統制使,元均則爲副將,旣以不從主將節制,遞元均而更陞兵使,移授便近之地,則軍中統令之體,從此益壞,似無收拾整頓之路。論議之不一,以此故也。然,舜臣、元均,俱犯重律,若獨遞元均,亦不無偏重之弊。依前啓請,與宣居怡相換,亦爲無妨。」答曰:「依啓。」

○委官金應南啓曰:「洪瑴忍杖不服,至爲兇詐。請加刑得情。」答曰:「依啓。」

○委官又啓曰:「洪瑴忍杖不服,所當加刑,而經斃可慮。請明日加刑。」答曰:「依啓。」

○以辛慶晋爲江陵大都護府使,以申湜爲司諫院司諫,朴弘老爲司諫院獻納。

12月2日

○乙巳,委官啓曰:「洪瑴忍杖不服,極爲兇毒。請加刑。」答曰:「依啓。」

○備邊司〈領府事沈守慶、領議政柳成龍、判府事崔興源、右議政金應南、左贊成鄭琢、右贊成崔滉、慶林君金命元、左參贊韓準、右參贊李憲國、戶曹判書金睟、吏曹判書李德馨、兵曹判書李恒福、刑曹判書申點、行上護軍趙仁得、行訓鍊都正趙璥、行判決事尹先覺、吏曹參判李廷馨、戶曹參判成泳、同知中樞府事柳永慶、兵曹參判韓孝純。滉,爲人强愎,且無材能,而位躋二公,議者小之。〉啓曰:「昨日筵中,松岳山如禿城爲之事言之矣,民力已竭,似難爲之,言丁備邊司議處事,傳敎矣。松岳雖曰一面有城,其他三面,更無周遭形勢,非如禿城、海州因舊修築之比。或城、或柵,必須新設,則本府蕩敗已極,調集人力,百計無策。如接境黃海、京畿一樣澌頓,不可借力,面設令得成,蓄糧聚民,亦無其路。與京畿監司柳根相議,則其意亦然。恐難輕易擧行,敢啓。」傳曰:「知道。」

○委官啓曰:「洪瑴忍杖不服,所當加刑,經斃可慮。請明日加刑。」答曰:「依啓。」

12月4日

○丁未,備忘記曰:「今此土賊勦捕事目,論賞似輕。有名賊魁捕捉者,堂上守令則嘉善,士人則六品敍用,雜人、公、私賤,則禁軍除授似當。至於空名告身,則濫觴日滋,手握王爵,無復事理。更議參酌施行。」

○李忠元啓曰:「石尙書差官錢立仁、賈鴻儒、譚德等三人,今午入來,而錢、賈二人,來于都監,欲見金命元,傳胡叅將書札,再三送人至,則乃前日胡澤同行徐行之書也。出示小紙,故入啓。小紙曰:『兵部石老爺,上本奉聖旨,準倭封王,今先令小西飛進京,石老爺將聖上旨意竝玉帖,差我三人,星夜送至倭營,與行長要看。譚爺分付倭子,安心候封。不許仍前爲非作亂,如再仍前作亂,卽遣天朝大將人馬,勦除倭子。封貢以後,卽要倭子退了,不許住在釜山。』」傳曰:「知道。」

○義禁府啓曰:「罪人洪瑴,三省推鞫,雖已經斃,而有罪無功之狀,已爲現著。其所授堂上加及賜給奴婢、田宅,令各其司還收事,捧承傳何如?大臣之意亦然,故敢啓。」〈洪瑴,卽宋儒眞之黨,以上變之功,受堂上職,至是辭連金應龍,杖死。〉答曰:「依啓。」

○前縣監鄭期遠爲兵曹正郞,禮曹佐郞宋駿爲兵曹佐郞。

12月6日

○己酉,戶曹判書金睟啓曰:「臣往葉叅軍靖國所館,臣問『爲何事出來?將向何處?』答曰:『葉芳、沈嘉旺兩鎭撫,蒙兵部石爺差送,俺則孫軍門,偕二人,而小西飛卒倭三名,一時出送,使之往行長營,宣諭聖旨,齎軍門榜文而去』云。臣要見其榜文,答曰:『軍門堅封授送,不敢開拆。大意則聖旨許封,速令渡海後,當出送天使』云。」

○訓鍊都監啓曰:「國家設訓鍊之所,今至一年,而軍糧不足,士卒不齊,器具不備,技藝不進。目今春訊,只隔數月,不知前頭將有何事,而明春飢饉,則外方土賊之變,亦不可預料。此豈中外晏然安眠之時乎?都監所爲之事,亦不得成就,漸爲解弛,而況於外方乎?各道監司,或令列邑鍊兵,則列邑又令各面勸農、里正輩抄擇砲手,敎之放砲,百姓被抄之時,私賂於勸農、里正輩而圖免;旣抄之後,又私賂於色吏而圖免;其不得免而被抄者,黽勉到官門,一二度習放而止。如此而望其成才,不亦遠乎?非徒不能成才,而爲民所厭擾,亦甚矣。此則蓋勸賞不擧,而民不樂趨耳。爲守令者,見其如此,而不計其所爲之疎於妙理,反以鍊兵爲齟齬不可成之事,全然置之相忘之地,誠可痛矣。以佚道使民,則雖死不怨。況此鍊兵,乃是衛生禦賊,而得免於魚肉者?各官能爲收集,勸於敎鍊則尙矣,若不能此,則但招各面都將頭頭品官等,曉諭曰:『外寇未退,國家多虞,而明年則飢饉之餘,各里明火强竊盜,必多有之。爾等良民,全忘禦賊之備,可乎?官家軫念百姓之生路,以爲武備,而收合訓鍊之際,慮或官差及里中所任之人,煩擾於閭閻,自官不爲抄擇訓鍊,爾其勿論出身、兩班、軍保、公私賤,備得所習弓矢及火砲諸具,各面私自聚會,射者習射,砲者習砲,無故則逐日聚習,如鄕徒射帿之爲,計其中數優劣,將居首數三人,來告官門,則或施賞典,或蠲免其戶之役,以爲勸奬。爾等因此而得免雜役,或成才而得中科擧,則非徒一時之利而已,發身之路,亦在於此。且近處嘯聚之徒,亦必以其里之習武備,爲憚而不入矣。』如是云云,而如倉獄上直,官家役事,技藝稍成者,幷減勿侵,則愚民不爲驅迫、侵督,而樂於目前之利,爭自鍊習矣。其中勤於鍊習者,自官隨力備給器械,品官善爲曉諭鍊習者,幷牒報論賞。各官,且抄錄各面鍊習人姓名一冊,趁二月晦前,上送于監司,而申報都監,都監或遣郞廳,抽栍試才,其多數鍊習,而成才之處守令,各別破格施賞;其專不用意,而鍊習尤小者,革職論罰,則漸加馴致,以期成效。此意急速下諭于各道監司,知委盡心施行。」上從之。

○辰時,四方有霧氣。午時未時,日暈。

12月7日

○庚戌,上還下軍功咨文于政院曰:「一毫不可失實,又不可虛僞。改製,磨勘于予,然後爲之。」承文院覆啓曰:「天朝將官於軍功等事,或不見賊面者,掠取首級,冒作己功;或身在西路者,以親進賊營,瞞報上司;甚者,要索我國明文,以爲必證之計。故當初擾攘,不暇顧他,唯以便宜爲務,不得不勉從其意,至於移咨者,非一非再。今欲一切從實,不爲遷就之辭,則其在我國前後文書,皆相牴牾,所關非輕。不得已一一査考前送咨文,其姓名功勞已及於前咨者,則略依前咨辭緣,使之不甚相反,措辭答之。至於倭賊,於四月十九日,已離京城,而劉學詩,以五月二十三日在京城南山坡,生擒倭子爲功;中協楊副緫等,追賊南下,只到尙州、善山等處,而乃云親到釜山;管工督運委官,則唯潘廷試、劉仲金等,見於文書,而其餘則無從査考。此等事,不得不從實回答。州、縣、驛站,亦於前咨,已爲開錄,依前咨數目,査出以送。敢稟。」傳曰:「人不可爲虛言也。雖欲飾辭,我身皆有神明,自不得爲矣。平伴之間尙如此,況天朝乎?故自事變以來,凡大小咨揭,未嘗有一語失實。或有一字失實,予必令改之。今此奏功咨文,何等事體?非君上之所親覽,朝廷之所據以爲施賞者乎?彼雖肆爲誣罔,我亦效尤,其理何居?更爲參酌,非不得已者外,從實書錄,毋敢爲欺誣之辭。」

○都元帥權慄馳啓曰:「右兵使金應瑞,與行長等,期以去十二日相會,而行長以遠出咸安爲嫌,更約以昌原、咸安之界,故十六日,使之出來于兩邑之境,則平調信又致書于兵使曰:『浦浦倭將謂行長曰:「天使若不到,則大事何成乎?」於是行長,違來日之約。』云云。變詐反側,至於如此,自今以後,更不相通事,臣諭于金應瑞,應瑞遣其軍官鄭承憲,責以反側不信之狀,則行長卽變辭曰:『下倭等謂約會之地,隔遠難往,故停行矣。今聞不至太遠,當依初約而往之。』遂令北縳一倭而出示曰:『此乃瞞告也。若令行刑,當斬首以送。』且裁書以付曰:『有何面目,見閤下乎?雖然,三國平安奇計,豈容是非於其間乎?請重示相見之日。縱指明日,不可辭之。』云云。承憲暫聞卒倭之言,則有一倭潛言曰:『兵使與金將軍,必謀害我將,勿往爲當,故停行』云。兵使卽答二十二日相見,而馳報于臣。二十二日曉頭,行長送人,問安于兵使所宿處,兵使凌晨,往于約會之地,行長等亦宿昌原馬山浦,而調信、玄巢、竹溪先到,行長、義智隨到,行長之弟,與他倭將二人,亦入參。各將所率,幾三千餘名,又結陣于鎭海、馬山浦等處,兵使所卒,只百餘名。定坐接話之時,行長以下諸倭,莫不接臂,多有疑懼之狀,兵使則略不動色,從容問答,日曛各散。臣所傳之關及義智等乞降書,同封上送。所謂降書,只於外面,書降字而已,書中措語,極爲簡慢,痛憤莫甚。依憑一降書,而善爲權變之策無妨。朝廷急速商確,施行何如?」啓下備邊司。

○都元帥權慄馳啓曰:「右兵使金應瑞呈內,牙兵宋忠仁,隨行長等,還入賊陣,回來曰:『關伯處,姑延出兵事,定輕快船急送,亦發傳令于左道各陣,使之嚴勑部伍,絶不得出入,朝鮮女人,爲先刷送,進上角弓,而調信,則兵使處,戰馬所養太三十石欲送,細稟回示事,忠仁處言送,故姑勿許受回送。敢啓。」啓下備邊司。

○備邊司啓曰:「觀此狀啓及別錄,則應瑞問答,多有失言。賊酋等所爲,誠僞叵測。其所謂降書者,辭意極其簡慢,殊無引罪乞憐之狀,憤惋莫甚。但求款天朝一事,其情形頗似懇迫。此則雖未知何故,亦必有所由,而天朝,今已許封,軍門差官,陸續出來,當以此等先聲,通書慰勉曰:『爾等若定其過海日期,被擄天兵及我國男婦,速爲刷還,則天使當卽出來。何用更求我國與聞乎?自可因是而解紛、息兵,爾等納降之願,亦可成矣』,凡所答書,必皆歸重天朝,而涉於示弱之言,則絶勿開口可也。若其淸正恐嚇文券,不必覓給,而罪淸正國書,且不須成送。事或不成,而反激淸正之怒,則爲禍莫甚。只可送人,詳探事情,更觀所爲,而兼且仰成天朝處分之如何。譚都司方在賊營,此間曲折,必馳報軍門,我國亦當略擧大槪,移咨遼東,使之轉稟施行。不然,不無致疑之端。且角弓進上及兵使處所送馬豆等物,據理開陳,一切拒絶。此外之事,遙度爲難,只在九帥觀其事勢,指授得宜。應瑞臨時措辭,善爲應變,以此移文爲當。」

12月8日

○辛亥,王世子問安。

○以承文院草記,傳曰:「今此回咨,語多欺罔。在彼不足數,而我國之無謂甚矣。宋大斌等,益水把截,欺罔之甚,尾襲擒斬,尤是無形。楊元等追賊至釜山,亦爲欺誣,此外又多不實。古人臨刑,尙不飾辭。況此報功轉奏之事,豈敢有一毫虛僞?予則決不可爲。」

12月9日

○壬子,夜三更、四更,四方有霧氣。五更,沈霧。

○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啓曰:「訓鍊一事,最是今日急務,而都監郞廳及哨官等,多不得人,或託稱牢子,敢以私僕,冒充受料;或私役砲、殺手,有同家奴,無所不爲,致令軍政疎虞,國廩虛費,物情極爲痛憤。請令都監,摘發汰去,其中尤甚者,繩以重律,以警其餘。」上從之。

○傳于政院曰:「無雪如此,中原有祈雪之事。我國,亦似有祈雪之時,言于該曹察啓。」禮曹回啓曰:「《大明會典》內:『嘉靖八年,春祈雨冬祈雪,皆御製祝文,躬詣南郊,祠皇天、后土,遂躬祠山川神祇于山川壇,次日,祠社稷壇。冠服淺色,鹵簿不設,馳道不除,皆不設配,不奏樂』云。國朝祈雪,近有施行之時。年月及節目,雖無謄錄可考,而大槪當依祈雨祭例,先行于三角、木覓、漢江,次行于社稷宗廟、風雲雷雨、北郊。從速擇日擧行。」

12月10日

○癸丑,王世子問安。

12月11日

○申寅,辰時,四方有霧氣,日有兩珥。巳時,日有右珥。午時未時,日暈,白雲一道如氣,自坤方指艮方,長十餘尺,廣可尺許,良久乃滅。夜自一更至三更,月暈。

○王世子問安。

○司諫院啓曰:「富平府使奇薰,本以悖戾武夫,加以汎濫,赴任之後,剝割爲事,專務肥巳,闔境嗷嗷,民不堪其苦。不可一日在官,請命罷職。如此畿內巨邑,非慈祥幹事之人,勢難蘇復,各別擇遣。喪亂以後,無識武夫之爲邊將者,貪黷侵漁,視舊尤甚。軍卒之失所,未必不由於此,不可不隨現痛治。漆浦萬戶洪應鳳,以把截鎭守,未知爲何事,專以侵卒肥巳爲務,本浦入防軍士,專數放遣,其米、布倍懲私用,或有願立者,極其鞭朴,使不得支當,聞者莫不痛憤。萬一對賊,則與誰爲守?極爲寒心。請命拿鞫重治。」上從之。

12月12日

○乙卯,辰時,日有左珥。午時未時,日暈兩珥。

○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啓曰:「當初安集廳之設,專爲收拾遺民,勸課農作,一以資其生業,一以補國調用,其意實非偶然,而本廳郞廳等,不恤生民,惟循私請,分給之際,多給其親舊士大夫,今年將盡,尙不得畢納,物情深以爲未便。請其時次知分給郞廳,推考治罪。」上從之。

○傳曰:「高彦伯妻子食物題給事,累有傳敎,而本官專不擧行,本官守令罷職。且高彦伯妻子,前日歲時食物題給事下書時,只書妻子,而不書老毋,頗有所疑。今見書狀,果有老母分明,更爲下書。」

○以義禁府罪人巾京公事,傳曰:「此人非逆賊,又非三省推鞫之罪,又非係於軍律,而終爲行刑,不當。據何律,而如是爲之乎?更察而爲之。」

○傳曰:「今日赴防兼司僕朴應霖、守門將朴應震訴之曰:『來二十日間,應爲赴防,而今日與其弟,一時下去,同爲死生』云,理當從願施行事,言于兵曹。」備忘記曰:「殺手哨官朴葵英,其兄桂英,已爲赴防,渠今赴防,其弟蘭英來二十一日赴防。悶其老母在家無養,蘭英待其兄二人罷防還來後發送事,言于兵曹。」備忘記曰:「近觀備邊司之事,似爲解弛。更加察行,毋爲弛緩,言于備邊司。」〈賊據海上,兇謀回測,此正朝廷規畫措處,不遑寢食,而旅進旅退,優遊度日,凡百策應之事,一付之尋常,有若平日焉,故累有如是之敎。〉

○備邊司啓曰:「黃澗秋風嶺,乃賊路要害之地。自經亂之後,數百餘里,烟火蕭然,行旅不通。明春,所當招集流戶,設屯田於此,以爲關防之計。縣監鄭霔,家在沃川,頗知田作之事,而稻種數十餘石,願以其家所藏,取來爲資。更令該道監司,隨便覓給穀種、農牛,使之協力措置。」上從之。

12月13日

○丙辰,王世子問安。

○上御別殿,講《周易》。講畢,上曰:「彼賊若再動,則何以繼其糧乎?」特進官李憲國啓曰:「彼賊欲送卒倭於京中,或給銀兩,使之貿糧以繼云云。其言雖不足信,但此賊至强輕生,若以數百精卒,直突出來,則以我國之將卒,恐無以敵之也。竊觀近日,人心渙散,必須以固結人心,爲先可也。小臣有一念焉,湖南土賊,今方大熾矣。曾於壬辰之變,我國之人,多爲向導,不可無善處之道也。」檢討官尹敬立曰:「蘆嶺之下,本道監司,私設權管堡防守,而所謂權管者被害之後,土賊遂據蘆嶺之險,故大小人民,不得通道矣。」憲國啓曰:「必須蠲免徭役,以寬民力然後,盜賊庶幾自消矣。」上曰:「軍餉之外,豈有徭役乎?」憲國曰:「如戶米、戶雉、刷馬等弊,皆民所不堪者也。」經世曰:「壬辰年還上,自上已令蠲減,而守令等,多不奉行。巡按御史,今方下去,請令御史,摘發治罪。」上曰:「予以此事,旣與備邊司相爭耳。旣下減除之命,而詎有還捧之理乎?」特進官李準曰:「盧景福殺通事之罪,與閔善同矣,而受刑已過十次。數多加刑,恐涉冤悶矣。」上曰:「其罪,非殺人乎?準曰:」雖是殺人,而本犯應死。故閔善之罪,亦以本犯應死,而擅殺之律照律,爲杖一百矣。「上曰:」本犯應死,何以知之?此乃弊生之言也。「紳曰:房子等,或爲唐兵房子,或爲降倭房子,俱是我國之人,而其作弊之狀,國人皆所以切齒者也。況此房子,旣殺官婢,若以殺此,房子代死,則過重矣。」上曰:「問于大臣處之。」經世曰:「臣聞王世子朝夕問安,而自上屢有一日一問之敎,故今則一日一問安矣。此雖出於聖念惟其疾之憂,然王世子問安視膳之外,豈有他事?文王一日三問,此人子當然之道理。今雖不能一日三問,然使之朝夕問安可也。且以家人父子之禮,頻頻接見,每以學問之道,淳淳敎諭。至如王政之事,亦皆耳提面諭,則聖上有盡慈之道,世子有盡孝之道矣。慈孝兩盡,情意融給,則此豈非宗社、生民之福哉?昔漢武帝,與諸子疎,而讒間乘之。此則武帝不明之致也。聖代豈有如此之事乎?」上曰:「武帝事,不干之言也。古人日三問安,而古今異宜,且妨讀書。雖間日問安不妨。至於學問之道,予蔑如,何能敎之?」憲國曰:「大闕之成,不可易期。世子宮在平時則在闕內,故世子問安時外,人莫能知之。今世子宮在闕門外,逐日問安,從大路往來,極爲未安。行宮門外前大路,東邊設木柵,西邊作大門,與世子宮一通爲一闕內,使貞陵洞右邊所住士大夫詣闕者,由西邊門出入宜當。」上曰:「令該司量爲之。」經世曰:「伏見兵使狀啓,賊將所言,則宋象賢之死,雖古人從容就死,無以過此。各別褒贈,錄其子孫,以表其忠。出身宋健變,初於尙州、咸昌等處,聚會儒生,鄕校入據之賊,竭力戰死。訪問其事,褒賞何如?」上曰:「宜當。」

12月14日

○丁巳,夜一更二更,四方有霧氣。自一更至四更,月暈。

○王世子問安。

○司諫院啓曰:「當此蕩敗之餘,守令之係生民休戚者,視平時尤急,不可不愼擇。南陽府使尹仁涵,性本弛緩,年且衰耗,不合臨民之官。請命遞差。金溝縣令金福億,年已衰老,不惜前程,多行肥己之事。且家在一息之內,貽弊亦多。請命罷職。」上從之。

○司憲府〈大司憲金宇顒、執義奇自獻、掌令李鐵、持平宋諄。〉啓曰:「左議政兪泓,濫以庸鄙之資,竊據台鼎之位,不念負荷之重,但知肥身之計,見利忘義,臨危後國,扈駕關西,重貽營産之誚,體察諸道,多行鄙陋之事,及其承命保釐,不體德意,唯急於營殖家産。忍使孑遺都民,顚仆溝壑,而恬不顧恤,顯非物議,非止一再,而從他笑罵,略不悛改。今在海西,亦多貽弊歛怨之害,其嗜利無恥之狀極矣。自今國勢方急,扶顚持危,責在大臣。豈可使貪饕鄙夫,久居具瞻之地,任其破壞國家事乎?請命遞差。」答曰:「大臣,豈可輕易遞之乎?」

12月15日

○戊申,自辰時至申時,日暈。

○王世子朝問安。

○承政院〈都承旨姜紳、左承旨李德悅、右承旨姜燦、左副鄭光績、右副柳永詢、同副鄭述。〉啓曰:「近日天朝差官,絡繹不絶,而接待之際,事多齟齬。或飮食涼薄,或房舍隘陋,或所言不卽聽受,天朝之人,因此發怒,或歐辱郞廳,或墮突官門,無所不至,此專由都監堂上無主管之員。且各拘本司之務,接待重事,不能檢察之所致。請令備邊司,別差有司堂上一員,專掌都監之事,逐日坐司,檢督諸務往來天朝之人,各別善待,毋致生事之患。」上從之。

12月16日

○己未,辰時,四方有霧氣,日暈。

○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連啓左議政兪泓遞免事,上不從。

○司諫院連啓左議政兪泓遞免事,上不從。

○備邊司啓曰:「元均管下將官禹致績、李雲龍等,自變初,冒死力戰,倭將所騎船全船捕獲,前後斬殺,其數甚多。先登賊船,奪還我人,至於生擒倭賊。兩人立功如此,而尙未蒙別樣賞典,將無以激勸將士之心。從實馳啓後,更議施行。」上從之。

12月17日

○庚申,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連啓左議政兪泓遞免事。「弘文館,職專論思,輔養君德,自前入直,必備上、下番。其事極重,而亂離之後,只以一人直宿,苟簡莫甚。請依前二員入直。殷栗縣監崔應虞,赴任之後,專以剝割爲事,托稱唐兵支待,徵歛民間,無所不至,多聚族類,濫費官穀,加以刑罰過重,民甚怨苦。請命罷職。」答曰:「大臣不可輕遞,不允。餘依啓。守令之遞,其害不小,今後更加察爲。」

○司諫院連啓左議政兪泓遞免事,上不從。

12月18日

○辛酉,王世子問安。

○訓鍊都監啓曰:「凡事必得其人專管,而臨之以賞罰然後,可有成效。近日都監之事,頗似紊亂,各所掌郞廳及將官,不可不極擇察任,而堂上另加考試,以爲勸徵,郞廳及將官可合人,堂上同議磨鍊入啓。中軍千摠,則中原之制,亦有數三人相遞察任,故如是磨鍊矣。且郞廳,只察各掌器械、糧餉等事,而不得于預軍中賞罰。中軍以下,專委訓鍊之事,則軍士無侵擾之弊,而無有成效。其間考試節目,則只在堂上勤勉不懈,難可一一盡達。但郞聽及將官,勤勞甚多,若日久不遷,則人情似倦。其中勤幹盡職者,或破格陛擢,或差送便近之邑,使之依倣鍊兵,則群心不無激勸加勉。」上從之。

○兩司連啓兪泓遞免事,上不從。

12月19日

○壬戌,王世子問安。

○傳于政院曰:「昨日咨文草,有意視之,不可泛然看過。其中,賊酋曰:『天將發兵,征討我等,我等雖死,關白益怒,年年侵犯,朝鮮不支』云。此乃使不得勦滅,極詐之言。天朝固已憚於征討,尤不可聞以此言。賊又曰:『我等以求封貢事,來此』云。當初倭賊,欲以犯順,托稱假道,而敢爲此極奸之說。此等之說,亦不可聞之。更議以啓。」

○辰時,上幸南別宮陳遊擊雲鴻所館處。上曰:「宋侍郞、李提督安否,何如?小邦君臣,未忘兩大人之恩矣。」答曰:「宋、李兩爺,皆告病在家。仰見國王,天生聰明,深以爲賀。今者倭變,因貴邦不修武備之致。雖令倭寇渡海,倭性奸巧,變詐百出,若過三四年,不無更肆之患,鍊兵等事,不可小緩。越人,十年生聚敎訓,始得滅吳。復讐之事,不必急急,要在自强而已。」上曰:「防守天兵三千,何時出來乎?倭若順從渡海則已,若不從,則將何以處之?小邦未知所爲也。」答曰:「令我以許封事,委往賊營。渠若撤歸則,防守之兵,不爲出來。且俺之在中原時,以許封之意,送帖於行長,則行長等答云:『當初,本欲通中原而來。今若許之,則何苦仍在朝鮮地方乎?』倭之求封,出於至意,俺若往言許封之事,則必將卷甲而歸矣。且聞關白,當捉去淸正云。未知有別樣消息乎?願聞之。」上曰:「別無他消息。但行長等要見我邊將,言請封之事。其爲詐譎,雖不足信,已將此意,移咨於孫爺前矣。」遊擊曰:「關白雖已得六十六島,然不得人心久矣。若遂封王之請,則渠必托稱受命,歸鎭人心,賊必去矣。俺之今往釜山,非爲他事,名雖諭以歸巢,實欲覘其情狀。得其情狀,則回來時,當仔細陳達矣。若或不去,則當四面加兵,勦滅之矣。未知貴邦糧芻幾何?」上曰:「三年對壘,蕩敗已極。只有四五萬石之儲,可支三千兵八箇月糧矣。」遊擊曰:「遼兵、浙江猶在,請兵則不難調發,而以此些少糧餉,何能爲哉?不可不務農而峙之也。」上曰:「禍結三年,人民盡死,田野荒廢,大人所見也。小邦所望,只是山東糧而已。」答曰:「果多糧餉,而運之甚難。自山東輸到遼陽最難;自遼陽輸來義州亦難,而雖到義州,以貴邦之殘民,無可運之勢。以水路運之似便,而風濤險惡,決不可爲也。以此見之,其所運來之勢,不其難乎?」上曰:「小邦不幸,與倭接界,投降者受之,如遼東向化㺚子之例也。些少接居釜山地面,而二去庚午年,叛逆作亂,討而滅之,今無一戶。卽今來住者,盡是壬辰年出來之賊倭也。」遊擊曰:「已悉之。」上還宮。

○王世子問安。

○備邊司啓曰:「今此陳游擊之行,臣等亦欲擇送心計之人,偵探賊情,而聖敎及此,極爲允當。但文官中,能通漢語,兼解倭語者絶無,只有兵曹佐郞李時發,通曉漢語,且有智慮。前爲駱叅將接伴官時,華人亦稱其敏達。雖不解倭語,舍此人,他無可送之人。曉解倭語者,以遊擊陪行李彦瑞,仍爲差送,與時發偕往周旋,而李海龍亦於譯官中開明之人,且有志槪,常願扮作唐人貌樣,入賊營體探形勢。今於此行,竝爲入送爲當。遊擊處,李時發以文官入送之意,亦令接待都監堂上,善爲辭說而通之。時發旣以文官隨往,則當兼行接伴官之事,崔東望遞差何如?」上從之。

○司憲府、司諫院連啓左議政兪泓遞差事,不從。

○司諫院啓曰:「把截海路,以遏飛略者,莫過於舟師,而舟師盛衰,係國重輕。朝家軫念,不可少忽,而終始協力將士,太半遞易,疎虞之患,已爲識者之憂。慶尙水使元均,今又移授內地,軍情解弛,形勢消落。舟師之事,將不成模樣,他日之憂,豈勝言哉?或者以爲:『李舜臣、元均,俱以一時名將,不相協和,勢難兩存』,此,不思之甚也。均與舜臣,功同賞異,均不能自快於心,管下將士,各自左右之,爭相偶語,以挑其釁,遂至相激耳。若朝廷責以大義,使之各自惕慮,則渠亦知先公後私之義,曷不欽承休命,棄其舊而新是圖乎?請以更勵協心之意,下書切責,仍任元均水使之職。」答曰:「已定。」

12月20日

○癸亥,備邊司啓曰:「兵曹佐郞李時發,今隨遊擊之行。若入賊營,則其間周旋偵探之事,毫忽之間,事機千變,皆在其人臨時處變之如何,固難指授,第人之聰明、思慮有限,或慮有遺忘之患,臣等與本司堂上商議,略具數條機宜,指授以送。賊得準封,定爲捲歸與否,且其所乞封何意,其誠與僞及只得準封,更不要貢市,竝須微探辭氣。譚都司旣在行長陣中,準封消息,必通於行長,行長聞之,必傳於秀吉,此中往來可否,必已素定。若所願只在封王,則今聞遊擊之宣諭,必以往稟秀吉,付托於遊擊,此間辭氣,竝須審探,賊衆多寡、强弱及撤歸者幾何,添來者幾何,明春定爲添兵與否,左道則時存者幾何,右道則幾何,賊中糧餉多寡,可支幾月,時方陸續搬運與否,行長、淸正外,亦有大將與否,且聞釜山將倭,權在行長、淸正之上云,其名誰何,於秀吉何如人?山東道久不服從云,今猶如前與否,此外何島叛,何島最親於秀吉,且對馬島於兵興之後,皆已殘破云,今亦如前與否,淸正、行長中,何者親於秀吉,何者官高,何者用事,緣何作隙,作隙之後,其嫌日甚與否,或已漸解與否,若前嫌日甚,行長雖渡海,或淸正雄據不回,日本有何處置,行長亦將何以處之?源氏舊姓,今在何地,或皆已滅亡與否,若或猶存,則秀吉待之如何?新關白,與秀吉親疎何如,緣何得立,關白代立之後,國中權柄,專屬何人?新關白智勇鷙悍,風力及所爲何事,賊營消息,必將絡繹於秀吉,所爲何事,所言何如?師興以後,其國內有變與否,兵力、財力,比常時如何,我國男婦被擄者幾何,時存及死者幾何,其國作何處置?各項條件,旣入賊中,物色別無可問之處。若見譚都司,多般拘問,可得實狀,而譚旣久留,其所管下者,耳目甚多,脫致疎虞,所係非輕。若見我國被擄人,則亦似便順,而其人誠僞,亦所難測。唯在奉使者,臨時觀勢,十分善處,見可而行之,不可一一指揮。且此諸條,只令時發,默識而去,不必列書齎往,或以諺書飜出以往,無妨。」傳曰:「依啓。我國弓矢,中原大砲,得毋傳習、訓鍊,琉球侵伐取服云,琉球臣服於日本,竝探。」

○司憲府、司諫院連啓左議政兪泓遞免事,不從。

○弘文館上箚論兪泓,不從。

12月21日

○甲子,司憲府、司諫院啓曰:「左議政兪泓遞免事,前啓。」答曰:「大臣,豈可如是數易乎?」

○生員柳潚,謹上言于主上殿下:

伏以臣大學生也,沐浴二百年樂育之化,而主辱不死,與賊俱生,外之不能除兇樹勳,內之不能納忠獻策,罔效涓埃尺寸之補,臣之罪大矣。第以黌序草萊,章甫零落,雖欲與諸生,會議抗章,以陳時政之大且急者,末由也已。然舟揖之權,一瓢可濟;疾病之極,寸藥可瘳;國家之亡,片言可救,則臣之一人足矣。奚暇待四方之多士哉?敢瀝肝血,仰瀆天聽。嗚呼!今日之勢急矣。賊據門庭,戰守無策,民盡丘壑,父子相食,國之顚隮,將在轉頭間,則爲臣子者,豈可含糊忍默,以負殿下哉?是以人人,莫不竭其心力,奮其忠憤,發一奇謀,畫一秘計,以助殿下討賊之萬一。然務有緩急,策有上下,屯田、鹽鐵,是人之所重,而臣獨不慮;鳥銃、劍勢,是人之所先,而臣獨不取。臣之所言者,其諸異乎人,而惟在務之急、策之上也。夫所謂急者上者何?一曰,保民心;二曰,伸冤枉;三曰,擇守令;四曰,明賞罰。民心保,則本固邦寧,敵何敢侮;冤枉伸,則原情定法,死無餘憾;守令擇,則治民練兵,可以保障;賞罰明,則有功有罪,必皆勸徵。此乃殿下,念切如傷,惠深若保。凡在陶甄,孰不浹洽?然遐裔之氓,或昧聖心,蔀屋之下,尙阻天澤,民心之散,日益深、月益甚,臣不敢知,厥故何其?頃者殿下,興土木而民心離;王子廣占田澤而民心離;宮人專方納權市利而民心離;逆賊之獄連起,無辜者,亦不得脫而民心離;推刷北民之際,害及於族之族,隣之隣而民心離。邇而都下之民,遠而八道之民,罔不嗷嗷然,蹙額而相告曰:『吾王之虐我也如是。』其心之離,厥惟舊哉!是以開門納賊,辱及王子,助桀爲虐,毒甚外夷。殿下若不早巡龍灣,則臣等未卜厥終如何?今則狗鼠輩,嘯聚爲徒,小則百,大則數百,無處無之。京畿、黃海,半歸萑蒲之藪;忠淸、全羅,摠入逋逃之淵。噫!倭寇之憂,非所急也。臣恐陳勝、吳廣,復起於今日,將至蔓延難圖也。如有一二兇徒,搆意外之變,則其孰能禦之哉?臣願殿下,屢下哀痛之旨,與民更始,益保渙散之心,致民維新,如漢武帝輪對之詔,明示旣往之悔;如唐德宗奉天之言,使知方來之戒;且於行幸之際,盛陳兵威,侍衛之臣,極擇壯勇,以備其不虞之患,幸甚。臣聞殺一不辜而得天下,聖人不爲,則伸冤枉,固聖人惻隱之政也。殿下,旣以崔永慶爲無辜,特加伸雪,凡在士林,孰不感泣?吁!地下之魂,恩怨雖忘,而人間之議,是非難掩,此輿情之所共憤痛者也。頃者,權奸專國,陰圖異己,憑藉逆賊,羅織無辜,死者不止永慶一人。或有以書辭抵罪者,或有以流言抵罪者,此皆逆賊之黨乎?蓋逆賊,包藏禍心,假托儒名,雖至親至密者,容或不知,況泛然外交,朝行間相見,而徒知其面,不知其心者乎?苟有心知逆謀者,必藏形匿跡,夜聚、晝散,其行也恐人之見,其語也畏人之聞。其謀之成不成,未可期,其黨之敗不敗,未可保,豈可煩姓名於不關文字上,爲他日滅族之階乎?其不與於逆謀,章章明矣,而按獄之際,不無玉石俱焚之嘆,安知今日之喪敗,未必不此冤之所致也?臣願殿下,詢諸大臣,而大臣曰:『可』;問諸臺諫,而臺諫曰:『然』然後,擇其中不涉於逆黨者,一一昭釋之,以逆黨爲逆黨,以士林爲士林,使楚獄之縲絏者,獲免連及之禍;使梧丘之枉死者,永絶沈首之冤,幸甚。臣聞之,民之休戚,皆由於守令。雖以慈祥、愷悌之人,猶有所不稱,況不學、無術之武夫乎?近日殿下,以武夫爲守令,八道內郡,亦皆任之,何哉?武夫之爲守令也,非徒肥己,專事爲人,以利啗之,苟充衆慾,孑遺生民,其可支乎?若以爲關於禦敵,則領兵赴戰,奸吏作弊,爲勇於討賊,則仗義興師者,皆於儒臣,若李廷馣、禹性傳、趙憲、高敬命、金千鎰,是也,而武夫則無聞焉。臣願殿下,擇文士之才望者,簡蔭官之能幹者,爲州爲縣,而以內地武守令,分遣要衝之地,以爲爪牙之用,幸甚。臣聞之,人之勸戒,皆由於賞罰。其輕重取舍之柄,或有所便,則其何以措一國之治哉?姑擧一二人言之。李覮捐妻子、棄兄弟,以身許國,終始扈駕,雖介子推之誠,無以過也,而不蒙超陞之賞,人皆惜之曰:『同功一體者,無不揚于上列,而覮獨不及,如何如何?申恪出萬死,提孤軍大戰,先士卒一當百,直擣巢窟,獻醎八十,而不沾奏捷之功,反受伏劍之誅,人皆冤痛曰:『全師覆沒者,無不蒙恩赦,而恪獨無辜死。』李洸,則身居巨閫,手握强兵,越視君父,不赴國難,則罪罔貸也,而暫繫囹圄,還歸田里,失刑大矣。此而不罪,他又何誅?臣願殿下,察李覮之勞,念申恪之功,超陞之褒贈之,而又加李洸之罪,整肅一國之紀律,鼓動三軍之義氣,幸甚。嗚呼!方與賊對壘之日,軍國之務非不多,而臣獨以四者爲言者,特以人心之去就,天命隨之;恩冤之所施,殃慶應焉。守令必擇而後,民獲其所;賞罰必明而後,人樂爲用。此固非今日之務之急,而策之上乎?謹昧死以聞。

啓下備邊司。

12月22日

○乙丑,王世子朝問安。

○上敎政院曰:「海州中殿侍衛宰相似少,而左相被論,勢不能檢察諸事。在此一品之人,斯速下送事,言于備邊司。」

○午時,上接見駱守備。上曰:「皇恩罔極,大人以小邦事,遠路驅馳,甚爲未安。」答曰:「受皇命而來,何有勞苦?」上請行茶禮。上曰:「大人,自孫爺衙門來乎?」答曰:「自孫經略處差來。與陳遊擊,協同而去矣,誘倭渡海事完,歸來矣。且小西飛出來時,許封天使,當爲出來矣。譚上公稟帖,西人持來,故敢呈國王。」上覽後卽還曰:「今示譚上公稟帖,多謝。」答曰:「稟帖中所謂飛彈者,乃小西飛也。」上與守備,立行酒禮。守備曰:「駱緫兵〈尙志。〉俺之叔父也。出來之時,多有打攪之事,使我傳達謝意矣。上曰:」駱大人爲小邦,凡事至誠爲之,小邦臣民,尙不忘駱大人之恩矣。今聞大人,是駱大人親姪云,尤爲忻慰之至。駱大人,方在何地,今爲何官乎?「答曰:」叔父,今爲山海關六十里地建昌府總兵矣。賊若猖獗,則亦當出來矣。「上曰:」孫爺咨云:『當加兵三千餘』,故小邦急急請之矣。何時出來乎?「答曰:」倭若誠心從順,則不可用兵馬,故當見爲誠僞而爲之矣。且中原與貴國,皆欲講和,而敢爲請兵,未知何意?「上曰:」倭賊多詐,慮有再肆之禍,故未動之前,請爲羈縻之計,小邦與倭,不共戴天之讐也。寧有欲和之理乎?「答曰:」不共之讐,不待講也。孫爺之意,則欲爲攻滅,而有聖旨,故不得爲矣。劉綎撤兵之事,亦非孫爺之意,乃聖旨也。「

○司憲府、司諫院啓曰:「左議政兪泓遞免事前啓。」答曰:「小官尙不可數易。大臣若以一時之論,隨意輒駁,國事將自此誤矣。」

○司諫院啓曰:「水使元均仍任事前啓。」答曰:「不允。」

○掌令朴承宗來啓曰:「頃日本府箚中所陳,有緊關條件,所當汲汲商議回啓,而備邊司置之相忘之地,至于數月之久,始乃泛然頉啓,其無謂甚矣。請有司堂上推考。兩司合啓,體面重大,頃日左相兪泓論啓時,落書諫院,其昏昧甚矣。注書,請命遞差,色承旨,亦不致察,幷推考。」答曰:「依啓。」

○上敎于政廳曰:「初入仕之人,與其取勢家子弟,何如用斬賊納粟之人?臨民之官,與其曲遂枉求之人,何如用善治民能幹事之人?幸勿以予言,爲病風之發。」

○朴弘老爲弘文校理,兪大禎爲持平,崔瓘爲司諫,崔天健爲禮曹佐郞,黃致敬爲坡州牧使,金大來爲兵曹佐郞,金尙寯爲兵曹佐郞,閔有慶爲奉敎,金藎國爲待敎,金尙容爲兼司書。

12月23日

○丙寅,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司諫院啓曰:「左議政兪泓遞免事前啓。答曰:」騷擾未穩。「

○司憲府啓曰:「安峽縣監洪龜祥,前爲陽德縣監時,東宮將次本縣,而頗有違慢之事,聞者莫不痛憤。請命罷職。理山爲郡,邈在西陲,累經非人,凋弊已極。蘇殘彈壓,決非尋常人所堪。新郡守吳定邦,請命遞差,以剛正有名望文官,十分擇遣。」上從之。

○司諫院啓曰:「龍川郡守南瑜,前爲守令時,多行汎濫之事,累被重駁,物論久而愈憤。本邑,乃西方巨邑,如此之人,今不可復爲臨民之官。請命遞差。會寧判官李訥,人物庸劣,不合關防重地。請命遞差。司果申晛,自儒冠時,行已鄙汚,人皆唾罵。及爲訓鍊都監郞廳,貽弊多端,至於往來南陽地,擅率都監下人,極爲汎濫。請命汰去。」上從之。

12月24日

○丁卯,王世子問安。

○上敎政院曰:「歲時在京唐官及陳遊擊下人,或設酌、或饋酒。且日氣甚寒,而該司乏酒,都監兵士,不能饋酒。今下米五石、布三十匹,以此或買酒、或釀酒,隨便饋之,諭以予意。」

○上敎于政院曰:「目今國事,危如一髮,而貪風熾行,爾兩司爲國耳目,今後一一直斥論劾,以盡其職之意,言于兩司。」

○傳于政院曰:「當今守令之汎濫,極矣。民安得不困極?爾其或暗行,不意擲奸,或隨所聞,凡守令之濫率衙春,接待私行,及其他一切不法之事,一一嚴加彈劾。若或徇私容護,不卽擧劾,是自負國家委送之意,非人臣之義也。下諭于各道巡按御史。」

12月25日

○戊辰,王世子問安。

○兵曹判書李恒福、參判韓孝純、參議黃暹、參知朴東亮啓曰:「公私賤科擧事,前日本司,已成事目啓下,而近日累次傳敎,自曹所當速爲擧行,而論議不一。或以爲:『公私賤中,稍涉可用者,皆得免賤,今雖設科,必無可用之才。且外方之人,皆不樂赴,應擧必小,不必設行』云,或以謂:『雖或設行,無妨』云。欲待大臣齊會,定奪施行,而近日大臣連有故,不得定奪。傳敎累日稽滯,未安,敢啓。」傳曰:「知道。」

○司憲府、司諫院啓曰:「左議政兪泓遞免事前啓。」答曰:「風聞之言,未必皆實,待大臣不可如是。不允。」

○備邊司啓曰:「近日朝廷上下之所講畫者,惟在於兵糧,而兵日益少,糧日益盡。至於元數之多少,亦不得知,雖有策應之事,茫無所據,實非細慮。籍兵之事,雖未易擧,各官現存正軍幾許,雜色軍幾許,新及第幾許,水陸各陣所隷之軍幾許,而分爲幾番;各官倉穀前遺在及今秋所糴皮雜穀幾許,屯田所出幾許,諸船作米幾許,一一從實成冊上送,以憑査考,但知數之時,奸吏因緣作弊,以生爲死,以存爲逃,或騷擾作弊者,幷與守令,而依軍令治罪,啓聞之意,請下諭于諸道監司。」上從之。

○姜燦爲黃海監司,姜綖爲弼善,李鐵爲掌令,朴承宗爲軍器正,吳億齡爲左承旨,李廷立爲廣林君,李德悅爲承旨,尹義立爲待敎,辛成己爲注書。

○傳曰:「東宮迎勑時章服,豈可與御衣同乎?問于該曹。」禮曹覆啓曰:「《五禮儀》《迎勑儀注》中:『殿下、王世子俱服翼善冠、袞龍袍』云,他無降等之服。《大明會典》內,皇帝、皇太子、親郡王世子,皆用翼善冠、袞龍袍,而皇帝之袍則黃色,其餘皆赤,亦無等殺之別。冕服,服之重者,而自上至於世子,其制大槪皆同,只有章數及物色些少之差。且詳聞曾爲東宮官之言,則東宮書筵會講時翼善冠、袞龍袍,其色亦赤云。臣等亦有與御衣無差等,未安之意,而《禮文》及《會典》所載,旣如彼,先王朝定制,亦必有所受之故,與大臣商議啓稟矣,今承下敎,果似未穩,而若議改定,明徵無據。自曹未敢擅便,更議大臣何如?敢稟。」上曰:「前例然,則依前例爲之。」

12月26日

○己巳,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司諫院,左議政兪泓遞免事,前啓。答曰:「如是論之,當勉從之。但徒用古語,語不相稱。『金瓜滿甁,火齊堆盤』云,此物我國有之乎?』夜連燭算,船有相醝』云,果受醝船,果有燭算乎?凡文詞,以的確爲體。」

○司憲府啓曰:「守令除拜,自有朝廷,非藩臣所敢指揮,而忠淸監司尹承勳,乃以庇仁縣監申景澄,請爲沃川郡守,偃然狀啓,殊失事體,極爲未便。請尹承勳推考,申景澄改正仍任。」上從之。

12月27日

○庚午,弘文館啓曰:「本館常仕之官,只有三員,論議校正之際,苟簡莫甚。目今訓鍊郞廳,固知爲重,許多庶官中,豈無勤幹可當之人,而必以本館之員,專察其任,使經幄重地,不成貌樣?請副修撰尹敬立,訓鍊郞廳改差何如?」傳曰:「啓意固是,但與賊對壘,方切枕戈,玉堂學士,勢難從事於尋常文墨弄柔翰,宜先勵志,身親莅事於軍旅之間,爲國人倡,期效種、蠡之勳業。豈可請遞?況得人未易乎?玆不允之,幸勿哂。」

○備忘記曰:「黃海道御史金義元,劾駁兵使李慶濬,是察其任之事,但更思之,兵使,乃閫寄重任,御史不可彈之,至請革罷,大失事體。若此則後日兵使,必有俯首聽命於御史之弊,事必誤矣,非當初委遣之意。備邊司不責其失,反爲施行,無乃不可?言于備邊司。」

○備邊司啓曰:「當初巡按御史發遣時,體面與臺諫無異,凡大小使命法外之事,皆令彈劾,作爲事目持去,則監、兵使所爲,雖不可侵官,而如有猥濫之事,則似爲隨所聞一一論劾。前此巡按御史,亦有駁正兵使之時,故今此義元狀啓之辭,雖似過越,而臣等不責其失,意在於此。至於海西,兵營新設之後,有弊無益,本司素有欲革之意,適因義元狀啓,敢請革罷矣。李慶濬,則初無善治之名,而到今多泛濫之事,且與巡察使李廷立相抗,全不聽其號令,驕橫之狀,播在見聞,物情皆以爲駭怪,故臣等不得不以遞差入啓矣。」答曰:「知道」

○備邊司啓曰:「伏見天朝準封之擧,參以陳遊擊所言,則封王天使,似或速爲出來。接伴使則當爲差送,而支供之具,不可不預措。令戶曹,相考接待都監遺在雜物之數,參酌磨鍊,俾無臨時窘迫之患宜當。敢啓。」傳曰:「依啓。封王之言,未穩。」

○備忘記曰:「我國之習,不喜學他國之技,或反撓之。倭人劍術,所向無敵。前日降倭,多數出來時,其中多有用劍極妙者,抄擇可人,定將學習,別爲一隊事,或傳敎、或親敎,不一不再,終不施,皆散遣其倭。讐賊未退,而時習如此,可歎。今吏判〈李德馨。〉在都監,足以有爲。若別出一將,抄擇兒童若干人,作爲一隊,傳習倭人劍術,日夜勸奬,盡得其妙。是敵國之技,爲我所有,豈無其益乎?言于訓鍊都監。」

12月28日

○辛未,王世子問安。

○以兵曹入直砲手試才單子,傳于政院曰:「砲手,何如是漸至解弛乎?問于訓鍊都監,此單子視于都監。」

○備忘記曰:「今此封倭天使,若果出來,雖非奉使於我國,乃欽差王人也。旣道由我國,於沿路一二處,似當有迎慰之禮。不爲則已,若爲之,則似當預爲差送,俾無臨時顚倒之患。其是與非,速爲議定,言于邊備司。」

12月29日

○壬申,王世子問安。

○司諫院啓曰:「上護軍黃佑漢,奉使上國,與提督主事問答之際,妄稱沈惟敬之功曰:『使賊竪幡而遁。』其失辭之罪大矣。請命罷職。」上從之。

○備邊司啓曰:「準封天使接伴使,自本司已爲啓達差出矣。沿路當有迎慰之禮,臣等亦爲相議,意該曹將次第擧行,而今承上敎,預爲差送,宜當。但念冊封世子天使迎慰使,近當下去,西方一路,凋弊已甚,兩行迎慰使,一時疊往,則所經之處,勢必難支。華使之來,雖有前後,自可兼行,令該曹參酌擧行,而迎慰處所,亦令磨鍊宜當。」答曰:「冊封天使先出來,封賊天使後來,則迎慰先於冊封天使,而後於封賊天使,猶可爲也。萬一,封賊天使先出來,冊封天使後來,則封賊天使,先爲迎慰,冊封天使,從後迎慰,予意未安。不可爲也,更爲商量處之。」

○備邊司啓曰:「西方一路,蕩敗已甚,兩天使迎慰使,欲爲兼送,以除一分之弊,今承上敎,果爲未安。令該曹各各差遣,而處所亦爲參酌磨鍊,宜當矣。」答曰:「依啓。」

○以郭再祐爲晋州牧使,黃應圭爲同知敦寧,尹仁涵爲戶曹參議,白惟咸爲黃州牧使,許頊爲江界府使,朴東望爲檢閱。

12月30日

○癸酉,辰時,四方有霧氣。午時,日暈。

○王世子問安。

○備邊司啓曰:「晋州介於湖、嶺之間,實爲慶尙右道之保障,而新牧使郭再祐,亦是力戰之將,且兼助防將,依裵楔例,領率使之防戍,而本州與三嘉不遠,同縣山城事,亦令依前句管,仍兼助防將,檢飭右道軍務宜當。敢啓。」答曰:「依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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