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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王朝实录[仁祖实录]

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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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亥)十三年大明崇祯七年

春正月

1月2日

○癸丑,大司諫李埈上疏曰:

今於議禮,殿下爲至情所蔽,雖以勳舊大臣之言,而拒之以威怒,則三司之連被貶斥,而猶且爭之者,惟恐君父之以失禮,見譏於後世,而實無一毫利益於其身也。伏願回震霆之怒,如日月之更,以言事而補外者及屛諸塞上者,速賜放還,則言路開而士氣勵,其爲國家之福,何如哉?臣近見姜鶴年之疏,謬戾甚矣。我殿下盛德神功,超出百王,眞可謂建諸天地而不悖者也。今乃爲此怪論,有若爲聖德之累焉。兩司之請罪,固其宜矣。然古有立謗木,而聞其過;禁妖言,而重其律。聖上之不從臺議,實盛德事也。益恢茹納之度,以包荒爲務者,此微臣之所望於聖明也。臣於在途之時,昏霧四塞,咫尺不辨。先儒以爲,下情壅蔽之應,而加以愆陽恒若,閱冬而無氷,西奴益肆,災變疊出。伏願殿下,益加惕念焉。臣舁到一舍之程,氣力澌乏,無計前進,敢以平日之所過慮者,粗陳其一二,兼乞遞免,以保餘喘。

啓下吏曹。

1月3日

○甲寅,諫院啓曰:「人臣告君之道,所言公,公言之可也;事涉軍機,則議于大臣,與俱請對可也。頃者吏曹判書崔鳴吉獨請引對,非但有乖事體,日後獨對密啓之路,因此或開,則其害有不可勝言。請推考。」答曰:「崔鳴吉都目政罷後,不循古規,以不關之事,率爾請對,其處事不可謂之盡美矣。雖然此是小過,不必推考。」

○以洪命耉爲大司諫,金德承爲掌令,具鳳瑞爲副應敎。

○備局啓曰:「白馬山城設築之意,本欲保聚流民,以爲收拾義州之地也。近來流民還集者,已至千餘戶,而新接無賴,資活甚難。今年義州屯穀二萬餘石,實是無中生有之物也。民苟不保,積穀何爲?請出數千石,接濟新聚之民。」上從之。

1月6日

○丁巳,上御仁政殿,招見金差馬夫大等。

1月7日

○戊午,禮安縣月明潭絶流者二日。月明潭,卽洛東上流,道內大川也。

1月8日

○己未,吏曹判書崔鳴吉上箚曰:

臣以無似,待罪天官,四年于玆,天道、人事,亢滿極矣。異數之加,夢寐不到,病伏之中,蹶然而起,繼以戰灼。夫貪恩戀寵,小人常情,盡瘁報國,微臣至願。第臣之忝冒此任,旣專且久,事多妄作,政無可觀,無補世道,只益訾謗。尙何敢以銓衡之地,認爲私有,一向冒居,以自陷於負國誤身之誅乎?請賜遞免。「

上許之。

○守禦使李時白啓曰:「南漢山城完築已久,而所屬畿內五邑軍兵,無一番鍊習之擧,故全不識山城之東西,信地之爲某處,他日緩急,將何以得力乎?請趁春耕未及之時,預令所屬軍兵,定日聚會,排列城堞,俾知守禦之方。臣亦出往視閱,仍加犒賞。」答曰:「待秋成擧行。」

○備局啓曰:「黃監軍所求之船,當竭力應副,而物力殘薄,僅充四十之數。且不堅緻,則必不滿其意,故令諸道極擇完船,精備什物入送。慶尙道十艘、全羅道十五艘、公淸道十艘、京畿五艘,而一船價布各二百匹。除出其中若干匹,以爲格軍之價,定差使員,交付于海州船所,仍令黃海道,鱗次入送于椵島矣。臣等更思之,四十艘格軍,當用五百餘人。以黃海一道之力,調發齊送,亦甚不易。請令慶尙、全羅兩道,隨其船之大小,而分定水手、格軍或十三人、或十四五人,每一人,各徵價布四匹,輸送于海州監營,使之募得水邊居民,以爲替達椵島之地;公淸、京畿兩道,則道里稍近,宜以其道水手、格軍,直達椵島。」答曰:「依啓。當此量田多事之時,又有所徵捧於民間,則民怨不貲。量給海西所捧之物,使之雇送。」

1月10日

○辛酉,憲府啓曰:「十數年來,中外所啓聞忠臣、孝子、節婦之行,其數不少,而國家多事,旌表之擧,尙今未遑,使爲善之人,不得蒙褒異之澤,而凡民無所視效。請令該曹,取中外前後所啓聞者,分輕重抄錄擧行。」答曰:「頃年施賞,不爲不多。然或不無未及擧行之類,依啓辭施行。」禮曹啓曰:「應施褒典者,依前旌門、賞職、贈職、復戶、免役、賞物,分等勘定,今方牒報政府,以竢稟裁矣。第廢朝時刊行《三綱行實》,多出於賊臣之意。其時冒錄之類,固宜刪去,而實行卓絶之人,不可一倂埋沒,請就元冊中,抄出其可合旌褒者,啓稟定奪。」上從之。

1月11日

○壬戌,正言宋夢錫啓曰:「兩司以姜鶴年事合啓之後,玉堂一番陳箚,更無所言。合有相規之道,簡通于同僚,同僚不以爲然。言不見信,請罷臣職。」弘文館乃上箚曰:

〈應敎沈之源、副應敎具鳳瑞、副校理尹坵、修撰鄭雷卿、副修撰李一相。〉本館以姜鶴年按律之論,亦曾陳箚,而久無兪音,方有更陳之意矣。頃日憲府多官,招致館吏,詰問陳箚與否。夫三司一體,貴在相敬,而有若上司之分付該曹。本館因此卽陳,則有若本無意見,而徒奉憲府之命令者然。以是停閣,則亦近於互爲務勝,大乖公共之論,故今方會議。得見宋夢錫避嫌之辭,則有曰:「塞責含糊,不盡所懷,非事君無隱之道。」今此鶴年之罪,王法之所必誅,人臣之所共憤。臣等雖無狀,是非好惡之天,豈下於宋夢錫,而顯被詆斥,請削臣等之職。

答曰:「勿辭。」憲府卽以此,劾玉堂諸臣,答曰:「頃日疏箚中,或有比於胡元者,〈金瑬之箚。〉或有比於二世者,〈洪茂績之疏。〉而兩司皆不爲非,獨於鶴年易暴之說,忿嫉如此,予實未曉其意也。鶴年之言,設或稍重,而彼輩旣全然無罪,則此人何獨被重律也?辭雖無倫,以言獲罪,實非美事。玉堂之不欲連啓,允合輔導之任,而爾等惡其不從己言,至於論劾,事甚不當也。」翌日,答合啓曰:『二世、胡元之惡,浮於桀、紂,而比之君上者,皆非過論,則擬於武王之人,尤無可罪矣。「

1月12日

○癸亥,正言洪柱一引避曰:「玉堂於鶴年事,旣一番陳箚,與全然不爲者有異。且若劾玉堂,則不知者必曰:『兩司攻鶴年,而玉堂救之,故兩司攻玉堂』云爾,或不無眩亂是非之患。臣之所見,止此而已。同僚以見輕引避,臣何敢苟冒?」大司諫洪命耉引避曰:「再昨同僚以爲:『合啓旣久,玉堂猶不連箚,事合相規。』臣之愚意:『當箚不箚,自失其體,實無損於公議。況憲府曾已簡通,而尙今寂寥,何可更通,有若勒定乎?』同僚以所見不同,引避。此無非如臣無狀,忝居首席之致。」司諫鄭太和引避曰:「臣以病不得詣闕,獨使憲府之官傳啓,罪無所逃。請命遞斥。」大司憲趙翼、執義兪省曾、掌令尹烇、持平洪命一、李海昌引避曰:「臣等伏見昨日玉堂啓辭,以臣等招問館吏爲言。臣等之意竊以爲,合啓之發,已至三朔,而玉堂一番陳箚之後,更無一言,有若意見不同者然,臣等嘗以此簡通,而亦招館吏,問陳箚與否矣。今乃以招問下吏,有同上司之分付該司,爲言,臣等竊怪焉。且昨承聖批,多有未安之敎。自古進言之臣,引證、譬喩,雖甚過激,其意在於諫諍,則不可罪也。鶴年之言,眞是悖逆之極,豈直言敢諫之類乎?玉堂旣以臣等爲不相敬,聖批又斥之爲不當論,何敢仍冒?請遞臣等之職。」掌令金德承處置,請宋夢錫、洪命耉出仕,餘皆遞差,答曰:「依啓。宋夢錫亦遞差。」

1月16日

○丁卯,右議政金尙容上箚曰:

姜鶴年疏中說話,無非可駭,而易暴一款,尤非臣子所忍聞。凡有血氣者,義當同心憤嫉,而或身居言地,公然救護,至於玉堂,以公論所在之地,初非不知是非,而殊無汲汲辨斥之意。傳曰:「見無禮於其君,如鷹鸇之逐鳥雀。」今日朝臣,得無愧於此言乎?伏覩近日前後聖批,徒尙虛名,罔念實禍,將使公論不申,異議橫生,兇悖之徒,益無所忌,臣竊惜之。

答曰:「鶴年之言,雖甚可駭,予不欲以言語間妄發,殺士。卿須知此意,少解憤嫉之心。」於是,大司諫洪命耉、正言兪榥等竝引避,本院請出仕。旣就職,乃啓曰:「姜鶴年以不道之言,貶辱君父,略無顧忌。爲臣子者,義當同辭斥之,而前持平柳袗乃曰:『率爾放言。』又曰:『惟思盡言。』夫以鶴年之言,爲出於率爾盡言,則是以鶴年爲無罪也,至曰:『沽名、市直,猶恐非其本情』云,則是鶴年之言,非出於沽名、市直,而果有實見得也。柳袗,有識之人,非不知君臣之大義,而公議方張之日,敢自立異,曲加營護。若置而不罪,則橫議之徒,將無所懲,請削奪官爵。且前正言李時萬,曾於鶴年之論,刪改其不道二字。時萬之心,其以鶴年之事,爲語言薄過耶?所見昏矇,是非顚倒,請罷職不敍。」答曰:「竝推考。」

○以李聖求爲吏曹判書,鄭百昌爲都承旨,李敏求爲大司憲,姜大遂爲執義,宋時吉爲掌令,鄭太和、兪省曾爲校理,宋希進、李起浡爲持平,沈之漢、兪榥爲正言,金坽爲司諫。聖求,睟光之子也。行身、處事,不及於人,而受知於上,曾擢大司馬,爲兪伯曾所駁。至是,銓長有闕,上特命以從二品中人加望,左相吳允謙,以聖求及其弟敏求備擬,聖求拜是職,物議非之。

○黃海監司南銑,請於海州鑄錢;水原府使尹墀,亦請許民鑄錢,上許之。

1月18日

○己巳,以鄭世矩爲右承旨,朴守弘爲掌令,成汝寬爲獻納,洪命一爲正言。

○吏曹判書李聖求,三上疏辭職,不許。

○大司憲李敏求啓曰:「臣曾忝銓席,姜鶴年注擬之失,實與判書崔鳴吉無異,而臣則獨免臺評,心常內愧。幺麿一鶴年悖妄之言,自底漢法,而聖度包荒,至以殺士爲慮。如使鶴年,少有知識,必且咋舌而愧死矣。合啓之論,辭義極嚴,臣以薦拔鶴年之人,何敢自同餘人,擧顔抗論乎?請斥臣職。」本府處置以爲:「權衡進退,專在長官。敏求少無所嫌,請命出仕。」上從之。

○校理兪省曾、鄭太和上箚曰:

鶴年托迹山林,厚誣一世,自謂高士,而歷仕內外,旣已委質於殿下矣。屢蒙拔擢之恩,便生傲慢之心,不思分義之至嚴,肆爲悖理之橫議,至有所譏議於反正之擧,加之以易暴之喩,暴之一字,使誰當之?爲人臣子,乃發此言,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且以廢祬、逆珙之死,爲若不當死,而枉死者然。鶴年非不知掘地跳出之事,謀逆敗露之狀,而故爲是惑亂之說,眩當時之聽,欺後世之人。猶謂之言語間妄發,而終不可深罪乎?論以三尺,自有其律,削奪官爵,豈洩神人之憤哉?伏願殿下,俯察公共之論,快從合啓之請。

答曰:「勿煩。」

1月22日

○癸酉,月食心後星。

1月26日

○丁丑,命大臣、六卿、館閣堂上、三司長官,會賓廳,議定元宗大王入廟儀節及成宗大王世次屬號。初,禮曹啓請設祔廟都監,且定成宗屬號,上怒三司之久不停論,不肯發落。至是,乃命差出都監官員。左議政吳允謙、右議政金尙容、左參贊韓汝溭、右參贊朴東善、吏曹判書李聖求、戶曹判書金藎國、禮曹判書洪瑞鳳、兵曹判書李弘冑、工曹判書沈器遠、大提學崔鳴吉、提學趙翼、大司憲李敏求、大司諫全湜等,會議啓曰:「臣等謹考傳記,王者立四親廟,高、曾、祖、禰是也。始祖之廟,百世不遷爲五廟,雖親盡當祧,而苟有功德則宗之,亦百世不遷。故漢之孝武、孝宣,皆當親盡迭毁之際,議于群臣,而竝皆尊爲世室。此古事之可據者也。成宗大王,享國垂三十年,身致太平,制度典章,彬彬可述,深仁厚澤,浹人肌髓,百年之後,頌德不衰。劉歆所謂:『德厚者流光。』奉爲不遷之位,與世室列聖,配美匹休,允合情文。群議皆如此,敢啓。」上從之。

○以鄭蘊爲吏曹參判,全湜爲大司諫,崔惠吉爲承旨,尹坵爲獻納,柳潁爲修撰,金時讓爲江都留守。

1月27日

○戊寅,大司諫全湜啓曰:「臣曾上短疏,措語失當,論議甚多。何敢叨冒言地,糾正他人乎?請命遞斥。」答曰:「勿辭。」本院處置曰:「身居言責,苟有所懷,則惟當直陳明言,以盡無隱之義,而曾所投進之疏,語意沈晦,有若嘗試,物議之來,宜所難免,請遞差。」上從之。先是,上下敎曰:「古語有云:『尾大難掉。』西人之執權久矣,其難掉宜矣」云,故湜以潛消默奪等語陳疏,以試上意,公議譁然以爲,有傾軋之態,湜不得已引避而遞。

1月29日

○庚辰,以金德諴爲大司諫,李植爲副提學,趙錫胤爲副校理。

1月30日

○辛巳,禮曹啓曰:「國朝以來,太祖影幀,分安於外方五處,以倣漢時立廟郡國之制,而列聖睟容,則別置文昭殿,而奉安焉。今我元宗大王影幀,則壬申年立別廟時,始奉安於崇恩殿,今當附廟之際,影幀不可竝安於太廟。若仍安於崇恩殿,則享祀之禮、守直之制,有非該曹之所敢輕議,請議于大臣。」尹昉、金尙容等以爲:「元宗睟容,當依二祖例,移安於江都,而目今姑無事變,宜仍安于舊殿,享祀、守直,一依列聖影殿例爲當。」從之。

二月

2月1日

○朔壬午,流星出軒轅星上,入參星下。

2月2日

○癸未,以李敬輿爲副提學,鄭雷卿爲修撰。

2月3日

○甲申,時,兩司方論姜鶴年事,修撰柳潁上疏曰:

姜鶴年之疏,妄發無倫則有之,此不過愛君上,欲爲報效之致。寧有一毫畔悖之情乎?國朝二百年來,未嘗殺一善者,請寬宥鶴年之罪。

疏奏,留中不下。

○流星出天市西垣,入軫星中。

2月4日

○乙酉,禮曹啓曰:「曾以王世子冊封及仁穆王后祔廟,合二慶,別試六百館試,分京外設科,入啓定奪。今此元宗大王祔廟及成宗世室之擧,大慶疊臻,亦當設科取士,以示同慶之意。群議以爲:『已定別試,姑勿設行,合前後四慶,設行增廣別試,以恢取士之規爲當。』大臣亦以爲然,敢此仰稟。」上從之。

2月5日

○丙戌,憲府啓曰:「姜鶴年以不道之言,詬辱君父,執法之論,在所不已。修撰柳潁,以經幄之臣,不思分義,敢爲異論,營救鶴年。其縱恣、無忌憚之罪,不可不懲。請柳潁削奪官爵。」諫院亦以此論啓,答曰:「推考。」累日論啓,乃從之。

○吏曹參議兪伯曾,上疏言三事:

一曰立大志,二曰勖大臣,三曰開言路。人心怨叛,億兆倒懸,則殿下之志,不在於安民;朝廷日卑,名器日紊,則殿下之志,不在於求賢;乞和醜虜,歲幣日增,則殿下之志,不在於禦敵;經席雖開,淵默是尙,則殿下之志,不在於好問。伏願殿下,赫然奮發,以內修外攘爲期,則太平之治,可復見於今日矣。大臣皆媕婀姑息,君有過擧,而不敢出一言以規之;國勢垂亡,而不能畫一策以救之,處一事而慮有人言,發一言而恐被人怒。艱危而不能濟,知進而不知退,則其於爲人,賢不肖何如也?殿下之所好者,模稜、苟容之人;所惡者,正直、敢言之士,則今日之大臣,何足深責乎?夫言路者,國家之血脈也。血脈不通,而能保其身者,未之有也。今日廷臣,不必事皆適宜,言必中理,而其中豈無可用之策、忠直之諫哉?一言忤旨,顯加斥逐,稍有直名者,不得接迹於朝。殿下所倚以爲股肱者誰歟,所賴以爲耳目者誰耶?誠願殿下,不偏聽、不信讒,不惑他岐,不主先入之言,平心而察理,引咎而受規。陳善閉邪,則傾意而聽之;先意承順,則厲威而斥之。勿以深察爲照物之明,勿以多疑爲御下之術。

疏奏留中,下敎于政院曰:「大臣者,人君之所尊敬,百僚之所瞻仰,有非人人之所可輕議。參議兪伯曾譏侮大臣,事極駭異。其狂妄之罪,不可不懲,姑先推考。」

○前錦溪君朴東亮卒。東亮少通敏,有才局。壬辰之變,以兵曹郞,扈駕西狩,臣僚盡散,東亮常兼六曹郞及內乘、備局郞,協贊廟算,宣廟大器之。年二十五,自吏部郞,擢拜承旨,三十而陞宰列,策勳二等。光海朝以判義禁參鞫,壬子獄,務欲平反,見忤削爵。及癸丑禍起,武人鄭浹自誣服言:「國舅金悌男,與七臣共謀,推戴大君」,竝下獄。初,宣廟大漸,宮人用巫卜妖說,詛呪裕陵,諸朴欲捕治其行凶者,悌男不許,故常憤之。至是,東亮供辭引其事,以明平日與悌男不相能,而丁巳廢母論起,兇徒捃摭東亮供辭,以爲罪狀慈殿之地。及反正,言者以此請罪,安置極邊。久之量移,尋放歸田里而卒。

2月6日

○丁亥,行社稷大祭。犧牛逸,觸祭官,代以貳牛又逸,釜有聲如雷。

2月9日

○庚寅,白虹貫日。

2月11日

○壬辰,左議政吳允謙上箚曰:

臣伏聞,參議兪伯曾之疏,陳大臣愚庸之狀。雖原疏未下,而不敢偃然帶職。臣久忝匪據,尙不知退,今被伯曾明言直斥,伏乞屛黜愚庸,改卜賢德。

答曰:「卿等皆非近日所卜,兪伯曾亦非從他國今始來仕,而其所云云,發於今日,此無乃頃日加薦爲祟而然耶?其忿懥不正之疏,不必介懷,須安心勿辭。」右議政金尙容亦上箚言:

頃日兪伯曾疏中所謂『媕婀苟保,知進不退』等語,正中臣之實狀。雖欲貪榮仍冒,其於辱淸朝之名器,何哉?乞賜遞免,以謝人言。

上溫諭不許。尙容又上箚懇辭,答曰:「省箚具悉。卿等俱以忠良,佩國安危,而兪伯曾忽發憤言,如彼動搖,予不能無疑也。目今國事,愈往愈危,須速出仕,以副仰成之至意。」

2月13日

○甲午,晝講《詩傳》《栢舟篇》。講訖,知經筵洪瑞鳳進曰:「今年自元日至人日,常陰而日暈,白虹又復貫日。社稷大祭,犧牛橫奔,至觸祭官,考之前史,曾所未有。夫應天之實,其道不一,而言路不闢,最爲大患。近日以言獲罪者,其言則雖或狂妄,其心則出於憂愛,至於斥逐則已甚矣。」上曰:「以言獲罪者,似無其人,卿指誰某耶?」瑞鳳曰:「屛逐不爲不多,何得言無也?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安有規一己之私,而妄有所陳者哉?」

○以洪命耉爲右承旨。

2月15日

○丙申,咸鏡監司閔聖徽馳啓曰:「三水、甲山、端川等處,所屬各鎭堡城池、器械,蕩無可恃。尤甚處,邊將竝皆罷黜,待三月初一日,督令本道入防軍,修築城池,期於速完。」從之。

2月17日

○戊戌,禮曹啓曰:「成宗大王世室議定後,當有應行節目,故令春秋館考出《實錄》矣。今者伏見《實錄》中考出者,金克忸、李茂宜、金馹孫、韓訓、李冑等,在諫院獻議有曰:『漢景帝元年,丞相嘉等上奏:「功莫大於高皇帝,宜爲帝者,太祖之廟;德莫盛於文皇帝,宜爲帝者,太宗之廟,天子世獻。」制曰:「可。」宣帝、本始元年,有司請尊孝武爲世室,天子世獻,制曰:「可。」宋太常卿盛次仲等言,仁宗、神宗,宜崇宗祏,與天無極,三省表請,付外施行。此數君者,當時皆未親盡,而漢、宋臣子,思舊主之澤,廣嗣王之孝,預定不遷之規。此乃萬世臣子之所宜遵倣者也。恭惟太祖、太宗之功德,尙矣,世宗之德,有過於漢文之恭儉;世祖之功,有加於孝武之威服四夷;我成宗之德,在一國臣民之心,實深且厚,上昇之日,深山窮谷,莫不奔走悲慕,正同宋仁宗。臣等願依漢、宋故事,宣付禮官,以慰臣民極天無涯之戚。』事下禮曹。禮曹回啓曰:『成宗威德至大,定爲不遷之位,果如所言。然謹按周之文、武不遷之議,非定於成、康之世,至孝王、懿王之時,文、武當祧,而始有世室之建。今成宗之德,自有後世公論,姑勿擧行』云。成宗大王世室之議,已發於百年之前,而縟禮之擧,適當今日,實是國家之大慶。當有應行節目,而廣考《實錄》,未得遵式之典,請議于大臣。」左相吳允謙以爲:「此乃太廟莫大之禮,臣民莫大之慶,似當有告廟、頒敎節目,而旣無祖宗典禮之可據,不可獨爲創定。待領、右相出仕,議定。」行判府使李廷龜以爲:「成宗大王深仁厚澤,沒世不忘。世室之議,已發於百年之前,縟禮之擧,適當今日,此實國家莫大之慶。應行節目,該曹自當稟定施行。」答曰:「依議。」

2月19日

○庚子,以朴遾爲持平,沈之漢爲正言,李植爲副提學,尹坵爲修撰,沈之源爲應敎,金慶餘爲獻納。

2月20日

○辛丑,憲府啓曰:「南道列鎭,俱在僻處,自前南兵使入防甲山,常加檢飭,而近來置之相忘之地,城池、器械,一任頹廢。請癸亥以後,在任六朔以上,一不巡檢者,査出罷職,俾自今依例入防於甲山。」答曰:「依啓。前後兵使,竝推考。」

○晝講《詩傳》。講訖,知經筵崔鳴吉進曰:「新昌縣監李泰先,與朴知誡有隙,誣以欺隱田結,謀殺量田監官。知誡豈殺人者哉?蓋時人,莫不以知誡爲憸小,故泰先欲附時議,構陷至此矣。」上曰:「已令本道査啓矣。」

2月22日

○癸卯,晝講《詩傳》。

○初,命專經文臣,講習《禮記》。且通諭士子,有治《禮記》者,依《春秋》、《周禮》、《上經》例,自願就講。

2月23日

○甲辰,報恩縣俗離寺丈六佛,流汗如瀉,監司以聞。

2月24日

○乙巳,全羅監司元斗杓馳啓曰:「卽見參禮察訪閔希顔牒報,生員李基安,與沙斤察訪金坰,相會戲謔,基安因發惡言,至擧聖上潛邸時君號曰:『某君不可恃也。其能久享乎?』云云。基安不道之說,所不忍聞,請令禁府處置。」命拿基安鞫之,基安就服。推鞫廳啓曰:「基安旣服,其辭連白以文、金世淵、金世濂、李民寏、鄭蘊、崔睍、李埈、玉川〈李元燁奴。〉、有眞〈元燁妻。〉李英植〈元燁子。〉等,竝拿來,而其中李民宬,旣已身死,請勿拿問。」答曰:「白以文、金世淵、李民寏、玉川、有眞、英植等,爲先拿問,李基安仍囚。」其後基安正刑,世淵杖斃,餘皆放送。蓋基安倡爲請倭作亂之說,互相傳播,廣引朝紳,眩惑人心。至於鄭蘊,亦被辭連,人皆駭異。上命只誅基安,而蘊、睍、埈初不被拿,世濂旣拿卽放,諸辭連者皆見原,獨世淵有戊辰逆獄同參之跡,故訊之而斃。

2月25日

○丙午,晝講《詩傳》。講訖,侍講官沈之源進曰:「臣新從嶺南來,請陳南方防備之事。其中戰船尤極無形。入防之軍,例以價布代納,兵、水使、邊將之輩,利於收布,雖或自願入防,亦不聽許,船無軍卒,掛在浦口,脫有緩急,何以應變?備禦之策,不可如是。必須申飭藩臣,無得納布,從事於行間爲得矣。」上曰:「言于備局。」之源又曰:「頃者,兪伯曾以大臣不退老爲言,揆之事體,不爲無失。然國將危亂,責在君上,則過激之言,安可無也?伯曾之侵大臣,雖曰非矣,而聖敎之以加薦爲祟云者,亦甚未妥矣。」上不答。

2月27日

○戊申,憲府論罷直講鄭斗卿。斗卿長於文辭,而闊於事情,性且迂踈。振威儒生,以其鄕校年久材朽,將致頹壓,請於朝,欲改建。斗卿以京畿都事,往審之,乘醉叫呼,語頗無倫。儒生輩皆曰:「都事侮慢先聖,至曰:『屋壞之際,生人猶未免壓死,位版雖見壓,何傷?』云云」,因此被劾。

○以崔葕爲右副承旨,趙錫胤爲校理,命加李尙吉資。老職也。宣廟朝鄭汝立之變,崔永慶被誣引而逮,鄭澈爲委官,而救之得釋。已而,宣廟下敎曰:「永慶之出於賊口,非止一二,豈可全然勿問乎?」尙吉時爲正言,遂發鞫問之論,永慶竟死獄中。辛卯士禍作,論者皆歸罪鄭澈,而尙吉亦坐竄而廢,至今上朝,起廢而用之。

2月28日

○己酉,慶尙左道量田使申得淵馳啓曰:「本道平時元帳付十六萬九千五百七十五結,癸卯量田,則竝時起、雜頉,六萬八千五百六十結,今年新量竝陳起與雜頉,十五萬九千五百七十五結,時起之數,十萬一千四百餘結」』云。

2月29日

○庚戌,水原地雌牛生子,一身兩頭、兩口、兩耳、兩目。

○流星出貫索星下,入天津星上。

三月

3月4日

○甲寅,以尹墀爲吏曹參判,朴潢爲吏曹參議,兪省曾爲執義,特除兪伯曾爲水原府使。以語侵大臣故也。

○崔鳴吉上箚曰:

夫世室之制,所以尊崇祖宗功德,以垂百世,不可苟焉而已。臣謹按漢史,景帝之稱文帝則曰:「除誹謗、去肉刑、賞賜長老、收恤孤獨、罪人不孥、不誅無罪,」於是,尊爲太宗,而奏昭德之舞;宣帝之稱武帝則曰:「行仁義、討不庭、建太學、修郊祀、定正朔、協音律。」於是,尊爲世宗,而奏盛德、文始、五行之舞。此其信史之可考者也。惟我成宗大王盛德大業,載在秘史者,雖不可得見,而姑以閭巷間,故老相傳者言之,世祖大王光復丕基,功同創業,而人心猶未帖定。睿宗在位未久,治化不著,至于成廟,行敦孝友,禮遇臣隣,容受直言,作成人材,禁改嫁、黜異端,在位數十年間,群生咸遂,風俗淳厚,至今百年之後,言太平者,必稱成廟。至如《大典》、五《禮儀》書,雖始於前代,而及至成廟,始爲成書,所謂父作子述者也。蓋功莫大於太祖、太宗、世祖;德莫盛於世宗,而年代已遠,耳目不相及。乃其制度、典章之可見,遺風餘澤之未泯,至今人所稱誦而不已者,唯在成廟,以今日不忘之情,可想當日臣民之心,而頃年世室之議,人或以列聖未遑爲疑,及國史考見之後,始知當初已有定論。公議所在,人情同然,寧有古今之間乎?成廟以甲寅昇遐,而諫院之議,出於乙卯,此皆成廟舊臣,沐浴聖化,其所稱述,皆出目見。至如金馹孫、李冑,文章、學術,冠絶一時,至今爲士林所稱艶,則其言,眞可爲百世之公論。其時禮官,乃引周文、武世室故事,必欲留待親盡之後者,竊恐未有以服當日士類之心,而曾未數年,士禍大起,一時名流,流竄殆盡。此兩臣者,其名尤重,故受禍尤慘,使其言,終不得見施於當時,此誠千古遺恨也。臣竊惟,祖宗功德,雖有可述,必待後王之賢聖,乃克彰著。如文帝之世室,成於景帝;武帝之世室,始於宣帝;宣帝之世室,定於光武,古今相傳,以爲美譚。今我成廟世室之議,見泥於燕山,而得伸於聖朝,與光武之追宗孝宣,千載同符,豈不休哉?臣竊聞,朝廷有告廟、頒敎之擧。昨日求見儒臣所製祝文,則數句文字,頗恨踈略。蓋該曹啓目,只循前例,以一祝,通用於各室,故其言不得不如是。國家今日所定,乃曠代盛典,其所以仰告神明者,理宜詳盡。豈容草草循例,同於尋常告祝之爲乎?臣之愚意,各室例告之外,五室別搆祝文,頗述崇祀之由,告于聖祖,書于史冊,致一時尊奉之誠,爲萬古流傳之地,其在情禮,方爲允當。如或告期已迫,未暇周旋,則雖差退一兩日字,恐無所妨。係是宗廟大事,旣有所懷,不敢不陳。乞令該曹,更議施行。

啓下禮曹。

3月5日

○乙卯,以宋希進、金元立爲持平,李惕然爲稷山縣監。惕然曾爲持平,論吏判崔鳴吉誤薦姜鶴年之失,又造其門乞憐,人鄙之,至是補外。

3月6日

○丙辰,定成宗大王世室,先行告祭。祭文曰:

洪惟聖德,誕撫中葉。昔在光陵,大勳纔集。我后受之,綏厥震業。仁涵義摩,政公刑淸。內輯外靖,禮備樂成。大振斯文,允升太平。春臺四方,正軌群生。遺弓墮履,山谷亦悲。惠澤休烈,稚耄咸思。宗社永賴,勢樹基隆。七廟之觀,惟德惟功。尊宗定禮,始議攸同。小子叨緖,敦念繼述。屬當初祔,定爲世室。百世不祧,永奉明禋。美實彝典,悉稽公言。追惟感慕,虔告是申。副提學李植之辭也。

○頒敎中外曰:

序昭穆於宗廟,已定祔饗之期;追功德之聖王,載擧崇報之典。斯乃臣民之至願,豈云寡昧之得私?予觀歷代以來,咸重世室之制。三宗、二祧之號,蓋始於商、周;有功無數之論,亦出於漢、宋。玆皆聖賢之深意,況有祖宗之成規?惟我成宗大王,德合生成,道參化育。承光廟之丕緖,深惟繼述之方;率英陵之舊章,再闡文明之運。體天地而施化,惠洽生靈;推孝悌以及人,敎先宮閫。風流篤厚,軼西京而有餘;賢俊登崇,比慶曆而爲盛。興一時之禮樂,制百王之規模。世已登於春臺,俗可封於比屋。垂拱南面,幾三十年;鼓舞東方,環二千里。深仁厚澤,在人心而難忘;懿烈宏猷,及孫謨而永賴。屬當迭遷之議,冞深沒世之思。詢玆在廷群情,可見於今日;考諸秘牒公議,固定於當時。因國言之所同,講廟樂之攸稱。十字號謚,擬三聖而無加;百世蒸嘗,奉五室而不替。玆惟國家之盛事,是用告諭於多方。大提學崔鳴吉之辭也。

3月7日

○丁巳,全羅左道量田使朴潢馳啓曰:「臣所管左道二十五邑打量總數,竝陳、起十二萬三千二百六十結零,不及平時者,三萬七千四十餘結,過於癸卯者,五萬三千二百二十餘結,除去免稅五千結,則收租實數,七萬六千餘結」云。

3月8日

○戊午,上下敎曰:「元宗大王祔太廟祝文,何不以嗣王書之乎?」禮曹啓曰:「宗廟各室祝文儀軌,皆書嗣王,而獨於德宗祝文,以國王稱之。伏想成宗,旣爲後於睿宗,故繼統爲重,不無自別之意矣。今者元宗祔廟事體,有異於德宗,其祝辭稱謂,請議于大臣。」答曰:「依啓,」左議政吳允謙、行判府事李廷龜、右議政金尙容皆以爲:「元宗大王以禰位,陞祔太廟,與德宗時體例不同,宜以嗣王改書。」從之。

3月10日

○庚申,大雨,命退行元宗大王祔太廟親祭。

3月11日

○辛酉,命禮曹,揀擇淑儀。

○以尹烇爲掌令。

3月14日

○甲子,憲府啓曰:「我太宗大王朝,冬雷木稼,遣禮曹參議李之綱等于諸道,咨詢民瘼,審理冤獄;世宗大王朝,雷震延生殿,非法之役、不急之斂,一皆停罷。其戒謹應天之意,不亦美乎?目今天災、時變,式月斯生。請分遣近侍於諸道,詢民瘼、祛民弊,以答天譴。」答曰:「別遣近臣,似有弊端,令廟堂議處。」

○穆、惠兩陵崩。是夜風雨大作,雷聲動地,兩陵之間,火光屬天,守僕驚遑,奔入齋郞之房。平明視之,則大王陵酉地頹落者,長廣四尺,自子至寅,長十九尺、廣五尺、深可尺餘。王后陵頹落者,自西至北,長廣三十餘尺、深皆尺許,階下頹落處,亦三十餘尺。齋郞以此報于禮曹,禮曹請設慰安祭,遣大臣奉審,擇日修改,而未修改前,以草芚、油芚姑先蓋覆,以防風雨。「從之。

○以李顯英爲大司憲,姜大遂爲副修撰。

3月15日

○乙丑,左議政吳允謙、右議政金尙容上箚曰:

臣等卽見禮曹傳報,始聞穆、惠兩陵天變慘酷。臣等不勝驚悚。伏惟聖明,孝思隆至,何以爲心耶?自前陵寢如有火災延燒之事,必有望哭、變服節次,而今玆陵上之變,實前古所未有之災。宜有處變之擧,而至今寥寥,該曹之意,誠未可知也。想必以大禮已迫,不敢又請退行,而第事有輕重,幽明無間。陵寢乃先王、先后體魄所安之處,天變至此。若使元宗大王在世,必當號慟摧裂之不暇,祔廟日期之遲速,應不以爲念也。伏願聖明,亟令該曹,博考典禮,以盡處變之道。且自上宜下罪己之言,益加敬畏之心,竝命權停陳賀、飮福宴等禮,退黜如臣等無狀之大臣,以謝天譴。

答曰:「省箚具悉。今此頹虧之變,實非卿等所召,宜勿控辭。」〈史臣曰:「設使陵變,出於雨水,不出於天災,而頹圯若此,則固非平日莎土剝落之比。相臣進箚,庶幾敬畏,而循例批下,無哀痛迫切之意,可勝歎哉?」〉

3月16日

○丙寅,憲府啓曰:「不幸陵寢之變,適會於祔廟之時,求諸神道,豈遠人情?況陳賀、飮福等禮,尤不可行。請於祔廟時,勿動樂,仍停陳賀、飮福,以示謹災之意。」答曰:「祔廟之禮,退行宜矣。」諫院亦欲以此陳啓,而正言洪命一以爲:「兩陵初不謹築土,每致頹落。宜改正監董諸臣所授之資。」僚議終未歸一,遂自引避,憲府請遞其職,上從之。

○玉堂上箚,請退行祔廟之禮,從之。

○禮曹啓曰:「昨見穆陵牒報,有曰:『本月十四夜,雷雨大作,曉觀陵上,則大王陵及惠陵,自某地至某地頹落,而旣不明言雷震,故當此大禮臨迫之日,只陳修省、降損之道,而不敢遽議處變之擧矣。伏見相臣箚辭,詞意懇至。爲該曹者,所當奉行不暇,而第以望哭、變服節次,必須的知陵上遇災實狀然後,方有處變之擧。請待大臣奉審往返後,議處。」答曰:「今此兩陵,封陵未久,而夜雨狂急,不無因隙入水,仍以頹虧,而大臣以天變爲言,予甚驚怪。萬一不幸有此雷變,則陵上石物,必無盡皆完全之理,而大臣之言如彼,似涉率爾矣。」其時判書,卽洪瑞鳳也。

3月18日

○戊辰,日有重暈,內暈有兩珥,白氣出自兩珥。

○左議政吳允謙、禮曹判書洪瑞鳳、繕工監提調申景禛,奉審兩陵回啓曰:「大王陵頹落處,自子地至寅地,量以布帛尺,則長十五尺、廣四尺,坎窞處深則一尺許,最淺處四寸許。酉地長廣四尺,深或八寸、六寸許,戌地莎草五寸許漏濕,午地下邊濃濕處深三尺,寅地濃濕處深六寸,亦將頹落。午、未、卯等地,漫石、屛石之間,俱有滲漏沾濕處。王后陵上莎草頹積,自酉地至寅地,長二十三尺,階砌前西邊補土頹落處,長三十三尺、廣三十二尺。大槪兩陵頹落,因新莎、新土,結根未固,水從罅隙而入,莎破土出之後,雨水衝注,漸至深窪,勢所必然。以臣等所見,分明是水患所致,別無可疑之端。且近代陵制,與昔時不同,上頭平廣,下頭稍殺,而中腰則飽大,以致上有停蓄之患,下無順流之勢。今日之變,未必不由於此也。前頭修理之時,取則健元陵制似當。」答曰:「取則先陵制度,俾無此患。」

史臣曰:「齋郞初報陵變,擧國莫不震駭。若於此時,隨事陳戒,則怒予之天,或可回也。諫官歸之於人事,禮官委之於水患,祔廟大禮,只退兩日,而使吉凶相雜。奉審書啓,不以實聞,而謂陵制不古,以啓人君慢天諱災之心,可勝痛哉?」

○右議政金尙容上箚曰:

卽見左議政吳允謙等奉審啓辭,則兩陵崩頹,明是水患所致云。臣於當初,只據禮曹傳報,有夜半風雨大作,雷電震動等語,過生疑惑,心不自定,妄陳所懷,而構草之際,不自覺措語之過重。昨日伏覩答禮曹之批,有大臣之言,似涉率爾之敎。臣誠惶恐,措躬無地。

答曰:「當初所報,語甚未瑩,卿等之過生疑惑,勢所然也。卿宜安心。」

○完城君崔鳴吉上箚曰:「祔廟之禮,已有退行之命,而日期太遽。蓋天下之事,輕重緩急,各有所宜。祔廟之於陵役,論禮節則此重於彼;論先後則彼急於此。幽明之理,宜若無間,不如姑停祔禮,待陵役完畢,別擇吉日,備禮設行。其尊宗廟、重陵寢之道,兩全無憾。

箚入,留中不下。大司諫金德諴亦上疏,請姑待山陵修改役畢,以行祔廟之禮。禮曹回啓曰:」金德諴必未聞修改之日,在於八月,而有此言也。自前陵寢修理之時,只於本日,停廢視事。今之莎草頹落,比前只有輕重而已,今日大禮,恐不可停。「答曰:」久未修改,誠極未安,從速擇日擧行。「

3月19日

○己巳,上詣崇恩殿,陪神輦入太廟。翌日行祔廟禮,大赦,加百官資,賞賜。終獻官尹新之、進幣瓚爵官李聖求、薦俎官鄭廣敬、奠幣瓚爵官李植、禮儀使尹履之、堂上執禮羅萬甲各熟馬一匹,堂下執禮閔光勳、大祝沈之源、宋希進、沈之漢、姜大遂、金元立、宋時吉、李起浡、鄭雷卿、金慶餘各半熟馬一匹,典祀官柳秩、廟司金秀南各兒馬一匹,都監都提調左議政吳允謙鞍具馬,提調金藎國熟馬一匹,提調洪瑞鳳、崔鳴吉、捧誥命執事李井男等四人、捧謚冊執事洪𩆸等四人、捧玉冊執事尹汝徵等四人、捧寶執事洪纉緖等四人、攝通禮卞三近等四人、典儀李王休等各兒馬一匹,十一室大祝具鳳瑞、都廳兪省曾、金槃各加一資,郞廳李晋哲及監造官任善伯等竝陞敍,崇恩殿參奉李蘅、鄭壽昌竝六品遷轉,擧案者金埴以下各加一資,資窮者代加,諸色工匠及員役等,令該曹,米布分等磨鍊題給。

○憲府啓曰:「兩陵頹塌之災,雖曰雨勢狂急,從隙滲漏,而監董之日,初不堅築,致有此患,請罷兩都監提調以下之職。陵寢之事,所當十分謹愼,而陵官牒報,措語未瑩,致令群情疑惑,請罷陵官。」諫院亦以此論啓,答曰:「依啓。提調以下竝推考。」兩司三啓,而不從。

○慶尙監司李基祚上疏曰:

本道左右道中,土地之廣、州郡之多,右道不及左道,而田結時起之數則過之。蓋慶州,左道雄府,而起田纔萬結,右道尙州、星山、晋州,皆過萬結,彼此緊歇之不同,槪可知矣。右道之中,晋州爲最重,星山次之,善山、高靈、固城、泗川又次之。國家若捐數三千結,參酌邑之大小,減其高重,使之均平,則失田結不多,而得民心甚大。乞令量田之臣,更爲査勘。

啓下戶曹。戶曹回啓曰:「右道元結,雖縮於平時,而時起之數,實多於左道。本道監司,其於左右道,想必平看公審,無彼此之別,而有此疏陳。請命量田之臣,更加査勘。」從之。其後,上問承旨朴明榑曰:「爾居在嶺南,左右道賦役苦歇何如?」明榑對曰:「道內無平時田案邑,則左右無異,而平時田案仍存之處,則俱甚煩重矣。」上曰:「嘗聞,左道賦役爲尤重,近見李基祚之疏,異於前聞。基祚之意,蓋謂右道地狹結多,左道地廣結小,故人民怨其不均,而予意則左道賦役,自前甚重,故到今民不爲怪;右道則前輕而今重,故民以爲怨,而巡歷之人,所報如彼,殊可怪也。」

○以金尙憲爲大司憲,兪榥爲正言。

3月21日

○辛未,領議政尹昉上箚,擧金尙憲自代,且曰:

大禮已完,萬品咸覩,而年前議禮時,被罪諸臣,俱未免向隅之泣。伏願聖明,因此大霈,特垂曠蕩之典。

答曰:「今欲疏放被罪之人,而但竄黜未久,故不得副卿意,卿勿爲咎。」

3月23日

○癸酉,刑曹參議羅萬甲上疏曰:

朝廷,四方之紀綱,而淸議日消,卑論日興,寧負國家,恐失爵祿,君有闕失而不知言,政有疵累而不知規,人有邪侫而不知斥,事有冤枉而不知辨。念及于此,誠可寒心。

又曰:

君依於國國依於民,而無識之輩,分而二之,愛民者謂之要譽,掊克者謂之爲國。臣初以爲,閭巷之俚說,不料搢紳之間,亦復有此言也。安有失民心,而可以爲國者哉?

又曰:

大臣,殿下之柱石,而熟視危亂,不念休戚。頃日兪伯曾之疏,亦相臣之所自取。然大臣異於凡官,下語之際,不可無斟酌,而忠憤所激,措語太過。在伯曾則不無所失,若使爲大臣者,喜聞其言,容而受之,以之自勖,益勵相業,擔當國事,則伯曾不失爲爭臣,大臣亦不失爲賢相,而或自投章,或自呈告,終致天怒不解,補外而後已。噫!身爲大臣,自不能虛心聽言,則又何望使吾君,從諫如流乎?

又曰:

臺諫,殿下之耳目,而緘口結舌,以言爲戒,掇拾小官之失,以爲塞責之地;苟無利害於其身,揚臂極言,以生臺閣之風采。間有言者,言及乘輿,則天威震疊,譴謫旋至;言及巨室,則憤怨隨發,潛伺陰中,孰肯危言、讜論,以取奇禍哉?

又曰:

宮省事秘,外人雖不能明知,仄聞宮闈不嚴,邪徑已開。鄭百昌、呂爾徵之妻,出入內庭,乘間投隙,流言飛謗,外間之說,由此而入,國言藉藉,傳播遠邇。無知婦人之事,固不足道,爲其家長者,名爲士夫,而旣不能禁,則其可謂在家不知乎?噫!眉睫至近,而不見則安知國人皆知,而殿下或有所未察也?

又曰:

反正諸臣,當其義擧之初,寧有一毫,欲圖富貴之念哉?及其功成之後,則賜牌之外,多營田民,廣占第宅,縱恣日甚,民怨日滋。自古功臣之不能善保,多由於此。若不稍加禁抑,則恐貽殿下後日之悔也。

又曰:

近年以來,和氣感傷,災異疊見,昆蟲、草木之妖,人物、山川之怪,不可殫記。往歲廟木、正殿、陵樹之震,誠古今所罕有之變。其時殿下,雖無修省之實,而尙有戒懼之念。厥後終南之木,又被雷震,萬目所覩,不可掩匿,而京兆陳啓,拿罷部官。兩陵之變,出於一夜之間,齋郞之報,雖或未瑩,因雨而頹,亦是大災。此正殿下惕然大恐,罪己改圖,以答天譴之不暇,而反歸咎於人事,上意所在,靡然效諂,相臣待罪,兩司發論,以罷齋郞,爲鎭定之計,仍行大禮,張樂廟庭,旣停陳賀,反爲山呼。一兩日之間,國論譁然,愚夫、愚婦,亦皆竊嘆,上天孔昭,其可矯誣乎?上下相蒙,忌諱災異,是所謂人言不足恤,天變不足畏者也。臣竊恐自今以後,仁愛之天,更不示警而終至於覆亡也。

疏入不報。

3月24日

○甲戌,大司諫金德諴、獻納金慶餘、正言沈之漢、執義兪省曾、掌令宋時吉、持平金元立、宋希進等,以羅萬甲疏中,有論罷齋郞、忌諱災異等語,竝引避。玉堂處置曰:「兩陵之變,雖云雨水所致,一夜頹圮,至於此極,此亦無前之災也。齋郞所報,雖似未瑩,不過文簿間小失。兩司俱發,至於論罷,有若全然歸咎者,雖無諱災之意,難免過當之失,請竝命遞差。」〈玉堂,副提學李植、應敎沈之源、校理趙錫胤、修撰姜大遂。〉答曰:「不允。」仍下敎于政院曰:「雷震先陵,乃是罔極之事。爲人臣子者,聞變則驚遑號泣,知其不實,則所當相與喜幸,而羅萬甲獨不悅,以大臣奉審之言,爲相蒙諱災,是誠何心哉?且本陵參奉,牒報不詳,使慘酷之災,橫加於先王陵寢,厥罪甚重,而玉堂稱以小失,兩司之論劾齋郞,少無以災歸咎之意,而今以全然歸咎爲言,其意在於信萬甲之言,而疑大臣之見。玉堂處置,殊極無謂,副提學李植以下竝推考,一以絶雄唱雌和之態,一以杜動搖大臣之習。」兩司就職後,以旣被玉堂請遞,雖蒙出仕之命,不可在職,竝引避而遞,玉堂亦以處置失宜,皆上章請遞,許之。

3月25日

○乙亥,公淸右道量田使李𥙆馳啓曰:「自亂離後,田無定制,縱弛成習,民皆自私。一朝整釐疆界,宜民之不顧是非,而致怨於打量也。今如欲坐消民怨,而國無所損,則獨有陳荒田畓,限年蠲稅,許民耕食一事耳。若以新量時起,爲年年收稅之數,而陳田畓則限十年,俾民耕食則民心皆悅,忘其結負之加,而樂其平裕之政,爭相開墾矣,十年之後,稅入自倍。苟如此則民將以已起田畓,爲收稅之地,新起田畓爲口分之資,在國家爲虛惠,在生民爲實惠矣。」啓下戶曹。戶曹以爲不可,上從之。

3月26日

○丙子,賜都承旨鄭百昌金貫子一雙。百昌與左承旨徐景雨,俱以祔廟親祭時執事,陞嘉善,而獨於百昌,有此賜,蓋羅萬甲之疏,力攻戚里,故顯賞之,以抑萬甲也。

○大司憲金尙憲上疏曰:

臣荐忝風憲、經筵之職,又蒙乘馹上來之命。臣雖愚頑,非木非石,豈不念榮寵之可懷,譴責之可懼,而負君臣之大義,循一己之私便,自踈於聖明之世哉?第以臣兄尙容,方爲經筵領事。自唐、宋故事,大臣子弟,不得竝居臺閣,雖間或有之,靡不陳丐自免。亦粤我中廟朝,金正國爲世子左副賓客,以其兄安國先爲賓客,上疏辭遞。況經筵,視賓客尤重者乎?伏乞聖明,俯量微悃,亟命遞臣本職及兼帶同知經筵。臣竊伏念,先王法天之道,體下之情,定爲禮制,年至則致仕,疾病則許退。或曰:「時事艱危,雖老且病,亦難退去」,此言不然。昔宋南渡之後,艱危之勢,比今日何如,而致仕之臣,史書相繼。今臣七十之年,忽焉已迫,而疾病之狀,又復如此,不過爲長安中一行屍耳。惟冀聖慈,悶念矜恤,賜之骸骨,畢命丘園,則雖在泉壤之下,永圖結草之報。

答曰:「卿其勿辭速來,以副予望。」

○以鄭太和爲執義,愼天翊爲司諫,閔光勳爲掌令,李元鎭爲副校理,李時楳爲副修撰。

3月28日

○戊寅,都承旨鄭百昌,以被斥於羅萬甲,上疏請遞曰:

天地至大,不能自容,沈淵入海,亦所甘心。尙何望更擧顔面,重貽淸朝之羞辱哉?

答曰:「比來名分不嚴,人心不淑,蔑法貪婪者,惡聞己過;護黨伐異者,欲掩其跡,致疑於不當疑之地,加累於不當加之人,是誠可駭之甚者也。此後則當令卿輩,秉銓執憲,使無忌憚,犯法貪婪之徒,有所憂懼。宜勿固辭,速出行公。」仍命牌招百昌。百昌稱病不來,又上疏乞遞,許之。

夏四月

4月1日

○朔庚辰,命罷羅萬甲職。時,禁府啓以疏放罪人,一日爲急,而左相稱病,不卽按閱文書。於是,上下敎曰:「參議羅萬甲,敢發無狀之言,使無罪大臣,不安厥位,其心所在,殊極駭愕。姑先罷職。」

○以鄭蘊爲大司諫,成汝寬爲獻納,朴守弘爲掌令,李起浡、洪柱一爲持平,宋夢錫爲正言,鄭雷卿爲副校理,金壽翼爲修撰。

4月2日

○辛巳,左議政吳允謙上箚曰:

伏聞,以臣之故,特罷羅萬甲之職,臣不勝瞿然。頃者兩陵莎土崩頹之後,人皆以天變爲疑,衆口一談,萬甲不暇徐究,而有此疏,初非有所慊於臣者也。前日兪伯曾之疏,直斥君上闕失。其言雖過,其心出於憂國,特命補外。今萬甲旣被峻斥,繼蒙重責,殊非聖朝美事。臣旣不能上輔君德,下濟時艱,又使言者,陳疏被譴,臣罪至此,尤無所逃。請收羅萬甲罷職之命,以開他日進言之路。

答曰:「萬甲所犯,實非罷職之罪,而係關言路,故略施薄罰矣。」

○大司憲金尙憲,辭以疾不來,三上疏力辭,上許之。

4月3日

○壬午,朝講《詩傳》。講訖,執義鄭太和啓曰:「人君聽言之道,當體天地包荒之量。羅萬甲疏中,語涉宮壼,以此罪之,則人皆謂萬甲,以直言獲罪,請勿罷職。」答曰:「萬甲,自前言不適中。予欲置之,而國家事體,不當如是,故略施薄罰矣。」獻納成汝寬啓曰:「陵寢之變,雖因雨水,豈非大災,而附廟只退二日。至於宮禁之事,未知萬甲於何聽聞,而於百昌則實藥石之言也。此而罪之,則言路之塞,必自此始,請勿罷職。」答曰:「爲言路,施薄罰,似難還收矣。」領經筵吳允謙曰:「萬甲以臣之故,至於受罪,臣誠瞿然。兩陵頹落,雖非天災,欲君上因此而恐懼修省者,亦非可罪之言也。」上曰:「予以爲,大臣必有請罪之擧,今欲不罷其職,實所未曉。」允謙曰:「近見殿下言語之際,殊欠和平,常多忿怒。昨見答鄭百昌之疏,群下孰不驚歎?」上曰:「不塞,不流。欲公道之大行,而自不覺其言之爲非矣。」允謙曰:「臣所居,近於鳳林、麟坪兩宮之間。平時二宮之基,今入於麟坪一宮之內,往來觀瞻,殊異於祖宗之時。旣往雖不可追,將來須加裁省。」上不答。

4月4日

○癸未,正言宋夢錫啓曰:「今此兩陵之變,以齋郞所報及摘奸史官屋下相傳之說,與夫國言之藉藉者觀之,天變所爲無疑也。以奉審大臣、禮官等之書啓觀之,人事所致,亦無疑也,一信一疑,虛實莫辨。齋郞亦人臣,見聞若不明白,何敢以不忍言之變,遽加於先王陵寢乎?不可以其人之微,而諉之於誣妄也。奉審諸臣,孰非先王之臣,奉審,是何等重事,而不以實聞,欺蔽聖明乎?宜殿下之必信,而無疑者也。臣竊聞,史官之摘奸也,指中使曰:『所見如何?』中使曰:『不謂之天變,果難。然何敢書啓?當自口達。』此齋郞、守僕之所共聞,而史官書啓之後,又言于玉堂曰:『欲以所見鋤斲之狀,從實上達,而中使强止之,故不果』云。且自前,山陵如有崩頹之事,必先告事由,擇日修改,而今此奉審之時,繕工提調申景禛,不遵舊規,崩頹莎土,便卽輦去,郞官據例爭之,而終不聽。此亦齋郞及諸員役所共見者也。今者齋郞之所報,史官、中使之酬酢如此,及夫鋤斲之言、輦土之事,又如此,而禮曹於奉審之前,已歸之人事之失,莫重大禮,遽請進行,此乃疑謗之所由起。噫!人心不可誣,衆口不可防。若於天災、人事二者之間,辨之不早,決之不明,則事有不可言者。齋郞所報是,則雖大臣,何可容貸,大臣書啓是,則齋郞豈特罷職而已?至如史官之摘奸書啓,聽命中官;又私爲鋤斲之說,致人疑惑;與夫中官之干預筆削,使史官不能據實上聞,此三人者,俱不能無罪焉。今若竝下司敗而推問,則其情可得,其罪可懲。臣之所見,與兩司諸僚有異,勢難苟容,請遞臣職。」於是,執義鄭太和、掌令朴守弘、閔光勳、持平李起浡、洪柱一、獻納成汝寬,以被宋夢錫譏斥,竝引避。玉堂處置以爲:「夢錫之欲辨明虛實者,出於詳愼,而太和等未及聞中使、史官酬酢之言,不卽擧論,有何所失?竝請出仕。」上從之。

○左議政吳允謙上箚曰:

兩陵奉審之後,人之致惑,愈往愈甚。至於臺閣之臣,相繼引避,此誠臣老病昏謬,言不見信之致也。山陵莫重之事,不可一向置之於疑信之間。況再次奉審,固無害於必誠必謹之義,請更奉審,以重明信之道。

答曰:「省箚具悉。一注書之言,重於泰山;諸宰相之見,輕於鴻毛,朝廷之不尊,人心之不淑,皆可知也。今此頹虧之災,歸之於天變然後,可以快萬甲之心。萬甲之徒,若或不小,則侵卿之言,必且紛紜不已,良可痛心也。再審之擧,前所未有,決不可行也。」

○以李敏求爲都承旨,李埈爲副提學。

4月5日

○甲申,上下敎曰:「穆陵奉審時,中官斷以天變,而回還後,不以實對,則欺蔽之罪重矣;史官做出虛言,欲實己見,則非但罪重,其心叵測也。且頹積莎土,有雷震之痕,而繕工提調申景禛,欲掩其跡,任意輦去,則其罪重矣;若無別情,而參奉作爲罪目,致人疑惑,則其心所在,尤極兇慝。此三人竝拿問,而內官高堅、假注書李尙載捧招後,卽令面質以啓。」於是,申景禛上疏曰:

頃日奉審旣畢,將覆以草芚、油芚,而所頹莎土委積,未免役人躪踏,臣以爲未安,言於大臣、禮官而除去之,不見齋郞有所爭執矣。今見宋夢鍚啓辭,此必有造作虛言,以及於臺諫之耳者,請與陵官一處面質。

上不許。

○右議政金尙容上箚曰:

頃者兪伯曾之疏,實是憂國之言,而屢下情外之敎,繼有補外之命。近日羅萬甲疏中,宮禁不嚴之說,乃是閭巷間相傳,而不敢言者,萬甲獨言之,殿下旣不虛受,反因他事,特命罷職。又於答鄭百昌之疏,辭旨不平,人將謂吾君之厭聞直言也如此,吾君之偏好私昵也如此,有識傷嗟,氣像慘沮。伏願痛自警責,明示悔悟之意。

答曰:「省箚具悉。箚辭當留念焉。」

○晝講《詩傳》。講訖,知事洪瑞鳳進曰:「二陵之變,雖曰雨水所致,豈非異常之災乎?今則轉輾相仍,爲國家難處之事矣。遇非常之變,當有非常之擧。須遣三公、六卿、兩司,一體再審,正其虛實然後,群疑可破矣。」上令大臣議定,皆以爲再審之擧,有傷事體,上從之。瑞鳳又上箚,請令大臣,率承旨、臺諫看審於修理之時,大臣等又以爲:「當初奉審,少無可疑之端,而今又遣承旨、臺諫,則是動於訛言,以前日大臣之言爲不實也,決不可遣。」上從之。

○禁府推問內官高堅、假注書李尙載、參奉洪有一等,又令堅、尙載面質。堅供曰:「奉審之時,史官問臣所見如何,臣答以從所見書啓云,則史官亦以爲然。問于參奉、守僕,皆答曰:『夜半風雷大作,翌朝奉審則如是』云,而別無致疑之說矣。」尙載供曰:「陵上頹落之處,果如參奉所報。問諸參奉、守僕則答曰:『無以的知』云。回還書啓之時,欲達其頹落處,鋤斲之狀,中使曰:『吾等只審參奉所報虛實而已,何必以別語上達?』云,故不及於書啓中。玉堂要臣問其狀,臣答以有若鋤斲,而中使不欲上達,故不敢書啓。此外無一毫語及於天變二字矣。」有一供曰:「是夜將半,風雨大作,雷聲震動,電光爗爗。臣及守僕,皆惶懼起坐,曉頭,丁字閣守僕來告曰:『兩陵皆頹落,而大王陵尤甚』云。雷電之餘,有此頹落,果不無疑慮之心,而昏夜之事,不能的知,故其時牒報,但尺量崩頹處,且及雷電震動之狀,而別無天變之說矣。至如頹落陵土,徑先除去,此則事體未安,故卽使守僕,請謁面陳,而守僕再三進退,嚴不敢通。若其申景禛之欲掩其跡,非臣所知」云。禁府啓曰:「三人所供如此,堅、尙載面質之言,亦不相違,刑推得情乎?」上曰:「竝議處。」禁府又啓曰:「今以渠等供辭觀之,則高堅於雷震之事,初不致疑,更無可問。尙載旣與高堅相議,以鋤斲之言爲微細,初不啓達,而乃復言于玉堂,有若所懷之未盡達者,難免重罪。洪有一則訛言之作,雖或不出於渠之傳播,而當初論報,措語朦朧,以致群疑,固難免罪矣。」答曰:「宋夢錫避辭,其說雖多,所歸重者,乃是兩款,其一,高堅天變之言也;其二,齋郞禁止之事也。高堅天變之言,史官若不做出,則必有中間造言者也。嚴鞫李尙載宜矣。中間造言明白,則査出其言根出處可矣。洪有一所供,則使守僕請謁,而守僕再三進退,嚴不敢通云者,近於遁辭,此則似是齋郞之所做出。本府堂上,不念人心、風俗之可惡,徒畏年少好勝之輩,終不明白回啓,今日之事,誠可寒心。高堅似無罪犯,分揀放釋。」禁府又啓曰:「三人供辭,皆以水災爲言,至於天變之說,初不致疑云。臣等因渠等所供,相議回啓,而高堅天變之言,尙載旣曰不聞,則其言根已絶矣。中間造言,必有其人,而査出未易。齋郞欲禁輦土,而守僕嚴不敢通云者,近於遁辭,誠如聖敎,而有一供辭,只以徑先輦土爲未安,雷震之事,專不得知云,故臣等未及摘發啓稟矣。今承嚴旨,臣等不察之失,益無所逃,不勝惶恐。」答曰:「洪有一刑推得情。」其後憲府請還收刑推之命,累啓而不從,遂命刑推,定配於中道,又罷尙載之職。

4月7日

○丙戌,禮曹判書洪瑞鳳上箚,辭判義禁府事曰:

今玆陵變,實是前古之所無,而訛言之作,抑有甚於天災,若究本原,則罪不在於傳言者也。第以窮治黯昧,反傷大體,一任寬縱,厚誣莫伸,今日擬律之得當,不其難乎?臣則當初奉審中一員也。豈可冒居讞議之地乎?請亟鐫免。

上許之。

○上下敎于政院曰:「宋夢錫所陳數款緊語,史官、齋郞皆稱不知。今若査出其言根,則可以解人之疑惑,言于宋夢錫,使之書啓其傳言者,毌負初心。」夢錫對曰:「國家不幸,遭兩陵之變。大臣業已奉審,而人之疑惑不已,若不痛辨虛實,以解群疑,則非但不美之名,歸於君上,先陵罔測之誣,亦無以昭雪。臣憂憤所激,悉陳所聞,寧有一毫他意?臣之所聞,聞於國言,非出於一人之口。若必査出言根,則道路、里巷之人,其可盡査乎?古者行旅謗於道,商賈議於市,未聞明主以謗議之無實,而輒加査問也。臣雖無狀,豈因畏㤼,指引無辜乎?殿下只治臣妄言之罪足矣,何必査出言根,以駭四方之觀聽乎?殿下必欲査之,唯有死而已。大抵臣之論列,只陳所聞,欲打破國人之疑惑而已,豈敢以傳播之說,盡爲眞的也哉?如使臣之所聞,皆非眞的,而史官、齋郞之稱以不知者,不特數款緊語而已,則國人之疑惑,必因此而痛釋,其爲臣民之幸,容有旣乎?」答曰:「國家處置,不可以苟。疾惡之心,人所共有,使之退而思之。」翌日夢錫引避曰:「臣所論中,數款緊語,齋郞、史官,皆以不知取供,則餘事不待多辨而釋然。請伏言事失實之罪。」本院處置:「陵寢崩頹之變,國言傳播,人皆疑惑,則欲辨虛實,打破群疑者,實出於爲國盡言,斷無他腸,而自上旣不優容,反下嚴旨,至有査問之擧,恐有欠於待臺諫之道也。然而事係先陵,所聞失實,則勢難仍在其職,請遞差。」上從之。

○監察閔墡上疏,以明陵變之非天災。墡,武人也。以穆陵慰安祭監察,往返而爲是疏,蓋欲求媚於奉審諸人也。

4月8日

○丁亥,憲府請還收羅萬甲罷職之命,又啓曰:「自前陵寢如有頹虧之患,則必於告祭後修治者,誠以至敬之地,不敢無時下手也。繕工提調申景禛,頃日奉審時,不稟朝廷,未告事由之前,除去頹落之莎土,其妄作之罪大矣。請命拿問定罪。」諫院亦以此論之,上皆不從,只命申景禛推考。

4月10日

○己丑,以趙翼爲大司憲,金壽賢爲同知經筵,朴遾爲正言,沈之源爲應敎,姜大遂爲校理。

4月11日

○庚寅,諫院啓曰:「國有大慶,加恩八方,勿論罪犯之輕重,悉加疏釋,其在滌瑕蕩垢之德,可謂至矣。然其關係國家,罪在罔赦,則決不可混施恩澤。佶、億、健,以逆珙之子,幸蒙全貸。當屛諸四裔,不與同國,而今乃有放還之命。澳、洛附托賊适,身負逆名,鄭之問疏中,有不忍道之語;康文翼、李埁、李慕、崔應虛、任器之、鄭碩儁、黃中允、鄭良胤、洪景艇、尹聖任、郭天成、郭天豪、李憺等,以逆魁徒黨,或盤據三司,助成兇逆,或連章累牘,主張廢論。得保首領,亦云失刑,宥旨之下,莫不驚駭。請還收放送、量移、給牒、敍用之命。」憲府亦以此論啓,又論:「申恜、沈之淸、李元輿、尹昈、蔡有濟、林健、崔濩、申瑞廷、辛敬業、李宗英、朴乾甲、鄭伋、任瑗、全璥、李之皓、劉敬甲、朴弘猷、李明、陳好善、朴規、李淸、洪德民、安佺等,當廢母之論,或主張,或傅會,與之問、文翼等無異,竝請勿量移、給牒、敍用。」累月論啓,只命之問、元輿勿放,餘皆不從。

4月13日

○壬辰,晝講《詩傳》。講訖,侍讀官鄭雷卿、檢討官李時楳進啓以爲:「佶、億、健不可放送。」上曰:「生長深宮者,久處海島,恐爲霧露之所傷也。今此大赦,不得蒙恩,則生還無日。語曰:『將順其美,匡救其惡。』將順宜矣。」雷卿等又啓曰:「得罪倫紀之人,亦蒙大霈,群情莫不憤鬱矣。」上曰:「隨其罪之輕重,而參酌處置,大臣亦必熟計之矣。」

4月14日

○癸巳,時,改修穆陵,命依健元陵制,而將加新土杵築之,或曰:「園陵初封則用杵築,而若改莎土時,則只踏土成封,例也,今不可杵築。」大臣、禮官以爲:「今番之役,與前有別,不可用常規。請用杵木,輕輕築下,俾無震動之患。」上從之。

4月15日

○甲午,春信使李浚,回自虜中書啓曰:

自鳳凰城、通遠堡,至山拗二百餘里,村落荒殘,城堞頹圯,抵十里堡,始有往來胡人。到瀋陽,見國汗之坐堂,左右護衛,不過百數。及登門樓,遍觀城內外人家,計可萬餘戶,而人物見存,似不準戶數,始信宣、大之敗,死亡殆半之說,爲不虛矣。接待之際,慇懃致意,比前有加「云。

4月16日

○乙未,以李顯英爲大司憲,趙壽益爲正言,朴明榑爲公淸監司,金德諴爲右承旨。

4月17日

○丙申,憲府啓曰:「公淸水使李言惕,剝割水卒,善事權門,擅伐禁松,造作大船,以給其所親,請命罷職。」上從之。

○諫院啓曰:「刑曹正郞權偁,逆賊李基安之妻父也。基安伏誅之後,不畏公議,偃然行公,請命削去仕版。洪原縣監李民寏,屈膝虜庭,不齒於士夫之列久矣。遽授臨民之官,物情莫不駭異,請命遞差。」上從之。

○左議政吳允謙累疏乞解職,以陵變奉審後人言未已也。上諭令出仕,允謙尤不自安,遂呈辭,出郊待命。上遣承旨敦諭,使之入來,允謙又極陳老病昏謬,乞賜骸骨,仍正徑出國門之罪。上答曰:「萬甲無狀之言,不足介懷也。」

○晝講《詩傳》。講訖,知事崔鳴吉曰:「羅萬甲不信大臣之奉審,遽出狂言,則薄施譴罰,未爲不可,而至於答鄭百昌之批,實有所未安者矣。」上曰:「何以謂之未安?」鳴吉曰:「自古人臣,以宮禁爲戒者,出於愛君。且所難言,固當容受,以開言路,而反有嚴批,此豈爲至善乎?」上曰:「待國母,不可如彼也。萬甲疏曰:『百昌之妻,出入宮禁,流言飛謗』云,此乃閭閻妾婦側媚者所爲,而今萬甲,以此致疑於國母,此何意也?設有此事,則予必先知之。豈有予不知,而萬甲能知之理乎?人皆以萬甲之罷職爲冤,而以國母受誣爲尋常,豈不寒心哉?」

4月19日

○戊戌,命黃海監司南銑、全羅監司元斗杓,限一年仍任。時,銑及斗杓皆有聲績,崔鳴吉啓於筵中,故有是命。

4月20日

○己亥,晝講《詩傳》。

4月21日

○庚子,先是,兩司論姜鶴年之罪,請以按律,上只命付處。兩司固爭之,至是停啓,遂配于恩津。

○正言趙壽益啓曰:「佶等之初得保存,實出於聖恩之曲貸,而顧今流竄,已至十年,國有大慶,猶未蒙宥。使之仍處謫所,則終必至於男不得婚,女不得嫁,抱恨而死於海島之中,此果聖上之所不忍也。昔漢淮南王長謀反,文帝至封其四子爲侯。其時賈誼以尊奉罪人之子爲非,誠爲確論,而當此大霈之日,稍加疏釋,俾得全活,則此實盛德事也。臣之所見,與同僚不同,請遞臣職。」答曰:「勿辭。」於是,掌令朴守弘、閔光勳、持平洪柱一、李起浡,俱以論議相左引避。校理金壽益、副校理李時楳等處置曰:「邦憲至嚴,所爭者大義,橫生異議,專欲營救,責有所歸。請壽益遞差,守弘等出仕。」答曰:「壽益亦勿遞差。」壽益復引避曰:「玉堂不諒臣之本情,斥以異議,不可仍冒。」守弘等以爲:「殿下許臣等出仕,又不遞壽益,是兩是之也。一事兩是,決難苟容。」獻納成汝寬、正言兪榥亦以爲:「王法不行,國綱不振,一種橫議,假托將順,以爲曲護之地,良可痛也。一是一非,不容兩立,請竝遞職。」玉堂處置曰:「事無兩是,不欲苟同,有足可尙。捄護逆屬,物議爲非,請守弘等出仕,壽益遞差。」上從之。

4月24日

○癸卯,憲府啓曰:「惡逆之子,在法罔赦,止於投竄,已極屈法。聖心至仁,雖有放還之命,邦憲極嚴,可緩執法之論乎?前正言趙壽益,身居言地,敢生異議,托以將順之名,遽進營護之說。此若不懲,終必至於君不君、臣不臣,而國不爲國矣。請削奪官爵。」諫院亦以此論之,竟皆不從。

4月25日

○甲辰,上命召對,講《詩傳》《君子偕老》、《桑中》篇。上曰:「衛之淫風,何至此極耶?世族在位,相竊妻妾,甚無理矣。」侍讀官金壽翼曰:「蓋由宣姜首惡而然也。」上曰:「上行下效,捷於影響。是何從惡之易,而從善之難也?」檢討官李時楳曰:「從善如登,從惡如崩故也。」上曰:「然矣。以昏朝之事言之,中人以下,無不染跡,曾不數十年,擧世靡然。爲惡之易,如此矣。」

○以崔鳴吉爲戶曹判書,沈之源爲執義,尹烇、黃胤後爲掌令,宋希進爲持平,李曼爲正言,李聖求爲同知經筵。

4月26日

○乙巳,金差馬夫達,率商胡,齎銀一萬七千四百七十五兩、參七十六斤以來。都督聞其來,令諸將率三千餘兵,結陣場門內,欲交鋒掠奪,因伴臣周旋,撤兵入島。

4月28日

○丁未,以金慶餘爲獻納,沈之漢爲正言。

○執義沈之源引避曰:「兩陵頹隳,變異之大,而徑行祔禮於未修改之前。其時職忝論思,不能力捄其失。且觀近來宮禁不嚴,紀綱日頹,忠讜屛跡,士氣消沮,事可痛哭流涕者,非一二計,而曾不能進一言,以補君德,致令兪伯曾、羅萬甲,越職抗論,至被譴罰,臣之不職,莫甚於此,何敢晏然在職乎?」於是,持平李起浡、宋希進、正言沈之漢皆引避,其辭與之源同,獨大司憲李顯英以爲:「祔廟之禮,旣告太廟,則不敢踰月退行者,該曹亦不無意見。」校理金壽翼、修撰李時楳等處置兩司:「請顯英、之漢、希進出仕。之源曾有不赴召牌之失,起浡嘗欲搆箚論祔禮,以旣往旋止,而今乃費辭引避,處事顚倒,請遞差。」上從之。

○定配罪人汗連子命春上言曰:「臣父汗連,本橫城居民。丁卯九月,以事往原州,道被軍兵來縛。問其所以,則答曰:『有牧使軍令,今日路上所遇者,無論商旅,盡皆縛來。』遂誣以李仁居逆黨,拿致王獄,終至定配。冤枉之狀,天必鑑之。」又罪人莫龍子應孝上言曰:「臣父莫龍,居在橫城遠村。丁卯九月,縣吏托以官家收穫火粟,而聚會之,原州軍人仍執,詣牧使,指爲仁居之黨,就供王獄,定配遠方。其爲冤痛,罔有紀極云。」啓下禁府,事竟不施。

○政院啓曰:「朝講命下之後,諫院二員,適已差出。所當趁卽出謝,而今者講官畢會,因諫院不齊,遂致輟講。臺諫亦人臣,安有此理?臣等亦不無不能預先稟處之失,惶恐待罪。」答曰:「此事誠可駭也。勿待罪。」其後正言沈之漢等以此引避,而不遞。

4月29日

○戊申,前左議政李廷龜卒。廷龜字聖徵,號月沙。萬曆庚寅登第,大被宣廟所眷遇。戊戌陞亞卿,辛丑以禮曹判書,典文衡,在宰列凡四十年。廷龜氣度英爽,見識通明,平生無疾言遽色,常持大體,專務包容。爲文章,雖高文大冊,操筆立成,似不經意而出,輒膾炙人口。蓋其天才敏捷,人所不及。當昏朝爾瞻弄權之日,廢母之論方張,廷龜終不參庭請,臺論甚峻,出江外待命,而終能免於大禍。反正之後,恩遇益隆,遂至大拜。至是卒,年七十二。廷龜九長春官,再典文衡,身登黃閣,兩子一壻,皆登顯秩,內外諸孫,幾數十人。及卒,上遣承旨致弔,世子亦以廷龜曾爲師傅,臨弔其家,世莫不榮之,然人或以模稜短之。

○晝講《詩傳》。講訖,同知事李聖求曰:「銓郞,非等閑之任。前日備擬者,皆是時望,而有加望之敎,有乖政體矣。」上曰:「國家事體,只擇賢否而已。若依前備擬,如謄錄然,則將安用銓曹爲哉?」聖求又曰:「近來臺諫之論劾趙壽益也,加之以護逆二字。此是昏朝凶人,箝制一時之言也,不圖今日,復聞此等言也。」上曰:「不謂之護逆,則無可罪之辭故也。」聖求曰:「臣以刑房承旨,參鞫其獄。其凶謀狼藉無疑,豈可以珙爲非逆?但壽益之論,不過欲將順聖德耳。」承旨洪命耉曰:「自上未得其實耳。佶等放還,雖是盛德,而一種論議之必欲救護,以爲立節之地者,豈是公心?此論,非但一壽益耳,年長位高者,莫不同聲矣。」檢討官李時楳曰:「近來一種之人,謂珙非逆,而以賜死爲非者,非止一二,人心、世道,良可痛也。」

4月30日

○己酉,木星入輿鬼星。

五月

5月2日

○辛亥,大司諫鄭蘊上疏曰:

兩陵頹虧之變,以爲天變也,則兩大臣啓辭,若是明的;以爲人事也,則當初監董之官,不謹封築之罪,豈尋常推考而止哉?畿甸之內,貴賤墳塋,不知其幾千萬,而未聞有因雨而虧頹者,豈獨兩陵之土,俱損於一夜之雨乎?或謂:「兩陵形制,與他陵異,易於虧損」云。爲此言者,其亦異矣。國陵形制,自有一定之規。臣不敢知,何人創此新規,以致虧損之易耶?不然而爲此一種之言,熒惑聖聽,弭其恐懼修省之心,則其爲不祥,孰甚焉?今也不歸之天變,不歸之人事,而一向沓沓無所歸宿,則豈殿下奉先思孝之道乎?水災與火災何異?陵寢有火災,則有望哭、變服之禮,今以水災之故,而獨無變節,何歟?臣聞昔宋眞宗時,榮王宮火,延及前殿,有言「非天災,請致之獄,覈問火事。」王旦獨曰:「始失火時,陛下罪己詔天下,而臣等皆上章待罪。今反歸罪於人,何以示信?且火雖有跡,寧知非天譴也?」噫!私宮之火與先陵之水,孰重孰輕,罪己之詔與忽災之意,孰是孰非?古之大臣,有待罪之章,今之大臣,旣已待罪,而旋卽爲之辭;古之大臣,以有跡之火,歸之於天譴,今之大臣,以無跡之水,視爲尋常,豈不異哉?臣聞吉凶,不可以相雜。聖人於是日哭則不歌。誠以一日之內,餘哀未盡故也。況可哭而不哭,不可歌而歌者乎?先陵之災,非可哭之凶乎?祔廟之禮,非可歌之慶乎?歌哭同値,吉凶相雜,則當先哭而後歌,先凶而後吉可也。禮曹涓吉,只退數日,使祔廟之慶,先於修陵之凶者,何謂也?判書洪瑞鳳,雖自列百端,終爲負先王之恩,而陷殿下於過擧也。臣愚以爲,禮曹堂上、郞廳,不可不罷也。噫!陵頹之變,是何等災異?未告事由之前,當存其跡,以待上命可也,而申景禛擅去莎土,欲掩其跡,其心所在,有不可測。臣愚以爲,申景禛不可不鞫問也。臣聞十四日雷震之聲,內自都城,外至遠方數百里之間,無不聞之,而適於其夜,陵上有變,則陵官之據實牒報,有何可罪,而至於累次刑訊,以爲歸罪之地乎?臣竊恐自此以後,不幸而有取長陵一抔土者,殿下無自而聞之,不亦戚乎?刑曹參議羅萬甲,起於久廢之中,遽抗戇直之章。臣未見全疏,雖未知其言之果皆適中,而其心則愛君而已,罷斥之命,出於群情之外,臣竊慨然。臣聞人窮反本,張必有弛。竄逐諸人之禦魅四裔者,今已十餘年,玆當大霈之日,或移、或放,實合於得張弛之道,而兩司之臣,旋復論之,不已甚乎?嗚呼!在凡人尙然,況於至親之間乎?佶、億、健三人,乃先王血孫也。流放海島,今幾年矣。壯者已衰,幼者已壯,男而未娶,女而未嫁。噫!哿矣其男,哀此年壯之女,其終閉死於鮫人、龍戶之鄕乎?殿下仰體先王之至意,俯憐骨肉之殞命,特命放赦,以盡親親之道,爲臺臣者,所當將順,以成吾君之美也。前正言趙壽益,身居言責,各陳所懷,而攻之者四面而起,一則曰護逆,二則曰立節,必欲削職而後已。噫!此四字,乃曩者攻人、陷人之目,而不意今復提起已死之文字也。臣曾以此事,冒陳於求言之日矣,一出供職,必與壽益同罪。臣豈不量,而輕出哉?伏願亟下臣章,言可用則用之,言不可用,亟遞臣職。

答曰:「疏辭當留念,採用焉。」獻納金壽翼以爲:「蘊不信大臣之言,而以道聽爲信。且以不退祔禮,爲負先王之恩,是不諒太甚也;以輦去崩土,爲欲掩其跡,是大不近情也;陵官牒報未瑩,合有罪譴,而謂據實無可罪;附賊大惡,不可放釋,而以兩司之論,歸之已甚;逆珙諸子,屬籍已絶,而謂之先王血孫。臣之所見,於此六者,節節不同,不可容於一席,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壽翼啓曰:「佶等勿放之請,實爲宗社大計,而蘊肆然陳疏,以爲救解之地,且斥執法之論,目之以攻人、陷人,其蔑法、無忌憚之罪,不可不懲,請罷其職。」累啓而終不從。按壽翼六不同之避,實出於迎合附會,又妄論忠直之臣,難免害正之罪也。

○左相吳允謙上箚曰:

臣昏耗妄作,待罪郊外,屢降承宣,一向敦迫,臣誠惶恐,不知所措。謹具小疏,略陳臣心,羞愧不安,決難叨冒之勢,冀面天聽。伏承答臣之批,以兇悖之徒動搖之說,不足介懷,爲敎。臣奉讀未了,不覺瞿然。此豈爲人臣子者,所可忍聞乎?聖人之心,和平寬恕,待人不爲已甚。況君之於臣,猶父子也。有不善則敎戒之,有罪過則責罰之,要使改圖自新,同歸於善,樂育於聖化之中。殿下何乃以此兇悖二字,遽加臣子之身乎?竊觀殿下,近來辭命之間,率多過中。良由聖學,不致力於心上工夫,本源之地,未免有所失正,應事而發,便爲喜怒所使,氣專用事,理爲所奪,言語之間,切迫如此。其流之弊,將有不可勝言者,豈非大可懼哉?

答曰:「卿言是矣。予實過也。」允謙聞鄭蘊之疏有所譏詆,又上箚陳辨,且言:「奉審之日,聞新陵制度,與健元陵不同,故書啓所聞,欲防患於將來,不料今日,反成罪案也。」答曰:「鄭蘊不究事理,掇拾浮妄之言,作爲論人之資,其言之不中,人必知之矣。」

○金差馬夫達,率商胡一百六十人入京。

5月3日

○壬子,上晝講《詩傳》。講訖,知經筵崔鳴吉進曰:「洪有一之罪雖重,以天變妄言之故而鞫問,似涉未安。」上曰:「祔廟之不退行,非到今嘵嘵之事,而主張其說者,未解其惑,故影從之徒,紛紜四起。且祔廟之日,以鍾鼓、歌舞爲非者,何意耶?蓋鍾皷之節,非特爲元宗大王也,乃奏假於列聖也。且幽明之禮,似或有間,爲親之情,容有可恕矣。」鳴吉曰:「君上雖無過擧,而必爲矯激之論,在渠雖不適中,自君上視之,則不猶愈於阿意順旨者乎?自上擇其善者而從之,不善者而責之,囿群下於度內可也。」

○以姜大遂爲執義,卞時益爲持平,朴遾、金宗一爲正言,金慶餘爲吏曹正郞,金坽爲司諫,金德諴爲大司成。宗一,慶州人。李命俊之謫盈德也,嘗往學焉,事之如父。及其發身也,賴命俊力薦,得通淸班,而旋卽叛去,言於厥儕流曰:「吾嘗問字於某,觀其所爲,無足取也。」聞者莫不駭焉。

5月6日

○乙卯,執義姜大遂啓曰:「佶等放釋之敎,出於好生之德。一二臣僚,濡染仁化之中,欲體殿下之意,斷斷一心,愛君無他。律以營護,豈是原情之目?臣之愚見如此,不敢苟同,請賜遞斥。」掌令尹烇、持平宋希進、獻納金壽翼、正言朴遾,皆以被斥引避。副校理尹坵、修撰李時楳等,處置兩司,竝請出仕,而遞大遂,上從之。諫院其後論大遂,不念王法之至嚴,敢生扶植之計,請罷其職。憲府亦以此論啓,答曰:「大遂避辭,言論甚當,無可罪之事矣。」累啓,不從。

5月8日

○丁巳,晝講《詩傳》。

○以朴東善爲大司憲,沈之源爲執義,鄭太和爲應敎,趙錫胤爲校理。

5月11日

○庚申,館學儒生宋時瑩等二百七十餘人上疏曰:

道學,國家之元氣;儒先,百代之宗師。是以,古昔帝王,留意於斯文者,莫不崇奬儒先,以爲興起道學之地。自先聖、先師享廟宮之專祀,後儒之有功斯文者,例得從食於兩廡。其在我東,於羅則有若崔致遠、薛聰,於麗則有若安裕、鄭夢周,於本朝則有若金宏弼、鄭汝昌、趙光祖、李彦迪、李滉等五臣者,皆其人也。當明、宣之際,繼李滉而爲儒林所宗者,有二人焉,文成公臣李珥、文簡公臣成渾是已。李珥天資極高,穎悟絶世,其在童年,已有求道之志,厭俗學之卑陋,泛濫百家,出入異敎,旣而翻然反求,一變至道,知行兼進,足目俱到。其於道體精微,固已洞澈無疑,而規模宏遠,體用充備,以致君澤民,繼往開來爲己任。寧學聖人而未至,不肯自安於小成,蓋深有得於程、朱眞路脈者也。其見於著述者,《擊蒙要訣》,極切於學者日用功程,而《聖學輯覽》,備盡帝王學問之要,不下於《大學衍義》,《東湖問答》,可以見明體、適用之實,而四端七情諸書,足以斷諸儒未定之論。其書具在,可考而知也。立朝以來,多退少進,晩被宣廟殊眷,當癸未之變,受委本兵,訏謨密勿,動合機宜,宣廟倚注彌重,益爲群小所忌,陰搆顯斥,必欲置之不測。幸賴聖鑑洞燭,邪正自別,不幸無祿,未克畢展所學,有志之士,至今痛恨。臣成渾,敦厚莊重,篤學力行,語默動靜,一以《小學》、《家禮》爲準則,操守之嚴,不愧屋漏;孝悌之行,可通神明,德器成就,表裏如一。故臣李珥,每稱其篤實,以爲不可及。早與臣李珥定交,講劘切磋,志同道合。珥則出當世道,而渾則屛處丘園,雖迫於恩旨,時詣輦下,然其雅志,長在山野。及癸未年間,臣李珥爲群小所搆,渾時在洛下,上章伸辨,遂爲一邊人所仇嫉。初中李弘老之巧譖,卒被鄭仁弘之醜詆,使先王好賢之盛心,不得保全終始,抱冤泉壤,幾數十年。逮我聖明當宁,始得昭雪,嗚呼!此實斯文隆替之會,夫豈容人力於其間哉?臣等竊念,此二臣者,生五賢之後,講學明道,發揮幽眇。凡理氣離合、四端七情等說,諸儒所論,互有得失,而反復辨難,極其歸趣,能使晦者復明,缺者復完,擴其所未發,匡其所不逮,東方理學源委,於是乎,殆無遺憾,可謂盛矣。夫二臣者之於斯道也,其功其德,有如是者,而崇報之典,尙今寥寥,此誠臣等之罪,抑恐爲盛世之欠事也。方今聖化維新,萬物咸覩,此誠鼓舞士風,培植道脈之一大機會也。臣等玆敢冒死上請,伏願聖明,深思斯文之至重,俯察多士之血誠,亟命有司,議定二儒臣從祀文廟之典,不勝幸甚。

答曰:「文成公李珥文簡公、成渾,雖曰善人,道德未高,疵累有謗,莫重從祀之典,決不可輕議矣。」〈史臣曰:「李珥之道學高明,成渾之踐履篤實,眞可謂百世之儒宗,則從祀之論,固不可無,而一自黨論傾軋之後,媢賢醜正之徒,相繼而起,往往造爲飛語,以售謗傷之計。上敎所謂道德未高,疵累有謗云者,安知非出於先入之言也?時瑩等不度時勢,不咨諸老,妄陳所懷,使旣往之大賢,反被群小之醜詆,可勝嘆哉?」〉

○當館學之上疏也,一種媢嫉之徒,立異於明倫堂,仍巾服而步過闕下曰:「爲館儒所逐。」欲以駭上聽,激上怒,遂往東學,以生員蔡振後爲疏頭,上疏曰:

宋時瑩等,將故文成公李珥、文簡公成渾從祀事,乘多士圓點之時,敢生陳疏之計。此言一發,多士齊憤。臣等雖不知珥、渾兩臣學術之如何,而第以李珥辭職疏及宣祖大王罪渾之敎觀之,則其不合於從祀,斷可知矣。珥之戊辰年辭副校理之疏,有曰:「髫年求道,學未知方,泛濫諸家,罔有底定。生丁不辰,早喪慈母,以妄塞悲,遂耽釋敎,走入山門,從事釋敎,抽臟擢腑,未足洗汚,纍然歸家,慙憤求死。」又曰:「自古中釋氏之毒,未有如臣之特深者也。」玆豈非自知之明者乎?又聞,其初選上舍,謁聖之時。以其曾染於異敎,故不許通謁於聖廟,廟庭通謁,猶不可許,矧玆從祀之擧乎?然則珥之不合於從祀,可見矣。至於成渾,則宣祖大王於壬寅年,答兩司請成渾削奪事曰:「但以黨奸、遺君之罪,罪之。」其傳旨內,有曰:「壬辰年賊逼京城,則以宰列之臣,在畿甸一日之程,非徒聞變不赴,當大駕經過其居之日,亦不出覲。厥後王世子駐伊川之時,聞其避亂於不遠之地,宣召懃懇,而托以無馬,遣馬重召,而竟不來赴,及其移駐成川,最後始來。旋聞北賊將踰獐峙,王世子過移龍岡,則乃或先或後,不爲陪行,而龍岡近於箕城之賊,徑向義州,忘於報國,而自爲身計。」古今天下,安有遺君父,不赴國難,而得免夫天討之理乎?旣削其職之後,生員臣韓孝祥疏陳伸冤之意,則答曰:「爾等雖因徒黨之救渾,有此陳疏,而其交結奸兇之狀,爾等亦不能掩焉。然則爾等之說,不攻而自破,欲蓋而彌彰者也。至以渾爲宏儒,何其辱哉?儒之名稱,固亦非一,設使渾粗習章句,目之以儒,旣合奸兇爲一體,棄君父如弊屣,是乃楊、墨之類也。」然則知臣莫如君也,渾之不合於從祀,亦可見矣。此非以臣等臆見,必欲加累於兩臣。珥之出處,自道盡矣;渾之心跡,聖批嚴矣。是非之分,明若觀火,則臣等之論,誠以此也。大抵珥之文章才學,足爲一時之名臣,則謂之賢大夫,可也,至於從祀,則有出處不正之譏。渾則又下於珥者,大相遼越,而其黨奸之狀,遺君之跡,萬目所覩,彼安得逃其罪乎?幸賴含垢之德,得蒙復官之典,則其賜亦多矣。反恃寬大之恩,敢生從祀之議,此臣等所以不敢苟同,必欲辨之於君父之前也。當其會議泮宮之初,齋任尹惟謹等,厲聲作色曰:「所見旣異,出去」云云,臣等爲其所斥,出避夾室,則目以邪說,恣意削罰。臣等無所於歸,步至東學,則又呈單子於學官,使之驅逐。噫!館學,是多士所關,豈渠等獨擅之所;文廟,乃聖賢所享,豈人人輕入之地?群議所激,不能自已。伏願殿下,審國家從祀之重,察臣等公共之議,斯文幸甚。

答曰:「文成公李珥等從祀之請,殊極僭猥,予亦知其不可矣。」

5月12日

○辛酉,領議政尹昉、右議政金尙容上箚曰:

儒先,百世之師表;公論,國家之元氣。儒先受誣,則師道喪矣;公論見遏,則元氣病矣,非細事也。臣等竊見,館學儒生請以先正臣李珥、成渾從祀文廟,此蓋士論齊發,欲尊奉先賢,以爲振作儒風地耳,其志亦可尙也。伏見前後聖批,有疵累有謗,殊極僭猥等敎,殊非群下所望於聖明者也。兩賢臣造詣之高下,臣等學識淺陋,不足以知之,然其一生潛心性理之學,動靜云爲,必以聖賢爲準,則立朝事君,非堯、舜、周、孔之道,不以陳于前,講明義理,開示後學者,多有擴先儒之未發,雖謂之百代宗儒可也。其視本朝諸賢之列于從祀者,庶幾無愧焉。不幸生當衰季,士論乖張,是非同異之際,未免爲流俗之媢嫉。若以此,遽斷其人之高下,則恐非通論也。聖廟從祀,事係重大,若曰未可輕議,以示難愼之意,則未爲大過也。至以疵累、僭猥等語爲敎,則不惟多士落莫,公議拂鬱,抑恐有虧於聖上尙賢右文之盛意也。且臣等又有慨然焉。自黨論分岐,人各異見,誠不可强而同之也。然而多士協議,欲陳尊賢之疏,則雖有意見不同者,只合自陳己見,不參其論而已,至於別爲一隊,對擧陳疏,醜詆先賢,無所不至,則此豈士子之美習乎?兩賢臣設令不合於從祀,亦不失爲前輩宿德、先生長者,則以儒爲名,何得輕肆詬罵,略無顧忌,至於此極乎?此習若長,則士類何得以保合,公議何得以恢明?竊恐人心、世道,日趨於無可爲之地也。伏願深思長慮,亟示悔悟,使斯文吐氣,儒林幸甚。

答曰:「蔡振後等不竢國家處置,經先陳疏,殊甚浮妄矣。」

○晝講《詩傳》。講訖,知經筵李弘冑進曰:「昨日答館儒之批,極其峻截,大失多士之望,恐非包容之道。」上曰:「於卿意如何?」弘冑曰:「二賢臣,儒林之宗匠,後學之模範,從祀之請,實出於尊賢之意也。」上曰:「士習之不美,甚矣。先疏之人,所見不同者,至於削罰,有若威脅;後疏之人,不待朝廷處置,而經自陳疏,似涉輕妄,皆是不美之習也。」檢討官李時楳曰:「當初被罰者,不過二人而已,安有驅逐之事乎?」

5月13日

○壬戌,館學儒生宋時瑩等又上疏曰:

臣等俱以蒙陋之質,久沐菁莪之化,不勝區區景賢之誠,瀝血封章,冀以成聖朝崇儒重道之盛典,而微誠未孚,聖批邈然,臣等聚首錯愕,未曉聖意之所在。旣而,得見蔡振後等上疏草本,誣辭詖語,極其狼藉,雖范致虛、沈繼祖之誣毁程、朱,無以加此。臣等常意,自聖明當宁以來,保合同異,偕之大道,必無大段乖戾之擧,不料人心之不淑,邪說之充塞,一至於此也。可勝痛哉,可勝歎哉!頃日臣等之將陳疏也,發論於泮中,生員權貴中、朴𥠦等數十人,獨持異議,而士論齊發之後,不可以若干人牴牾,旋自中止,故臣等據理明辨,則渠等退出,聚于東學,敢陳醜正之疏,欲售狙擊之計。臣等初欲表章儒先,不意反遭橫逆,不容不明目張膽,更爲殿下盡其說焉。嗚呼!道德高下,自有一定不易之論,而然其或抑或揚,有屈有伸,實出於人心之淑慝、世道之汚隆,故仲尼日月也,旣被陽貨、桓魋之毁辱,而西河學者,又以子夏疑之,則聖人之德之尊,人亦有不知者矣。司馬光著書,非毁孟子以爲:「不及楊雄。」太祖高皇帝至欲黜其廟享,儒臣以死爭之,然後乃已;程、朱之在世也,或目以奸邪,或斥以鬼蜮,或禁以僞學,竄黜僇辱,無所不至。歷觀前古聖賢,鮮有免於一時之訾謗者,沒世之後,公議始定,而如孟子者,猶不免千載之掊擊,吁可異也。此非任世道者之所當鑑省乎?臣李珥、臣成渾之賢,豈敢遽擬於孔、孟、程、朱?然其服膺孔、孟、程、朱之訓,講明孔、孟、程、朱之學,使孔、孟、程、朱,一綫之道脈,賴不墜地,則是亦孔、孟、程、朱之徒也。孔、孟、程、朱旣不免外至之誣,則李珥、成渾之見詆,誠有所不足怪也。噫!李珥之賢,雖以振後輩,無他可指之疵,只擧其少時從事禪門之事,爲其瑕玷,流俗庸下之見,或有爲此論者,臣等請辨之。禪宗一法,雖曰異端,然其論心、說性,實有精微動人處。故自昔眞儒,求道之初,例多流入於其中,張橫渠、程明道,其著者也。至於朱子則最甚焉,年十五六,卽有志於道,而未得其方,求之於釋氏,至以高僧道謙爲師,沈溺不返者,幾十年。及年二十四,始得延平李先生,而師事之然後,大悟禪學之非。延平與其友羅博文書曰:「元晦初從謙開善處下工夫來,故皆就裏面體認。」《朱子集》中,亦自屢陳少時學禪之事,以戒學者。夫儒、釋邪正,世之庸夫俗子,猶能言之,而程、朱兩賢,未免誤入,何也?釋氏之說,自有十分近理處,才質高明者,求道太切,用心過銳,易致流入,勢固然矣,李珥之事,亦猶是也。此在李珥責己之道,宜有悔艾之心,自後學觀之,惟當取悟後造詣之高,以爲師法。豈可指其微時泛濫之失,議其疵累?必若以此爲累,亦將竝與朱子而攻之乎?振後疏中所謂李珥謁聖時,不許通謁云者,此實無據之說。李珥之未第也,東西未分,淸議方張,而生、進壯元,儒林之極望。若以李珥出處爲未盡,則其肯許置壯元乎?旣許壯元,而不許謁聖,寧有是理乎?自黨議之分,吹毛覓疵,世無完人,而唯李珥道德文章,如靑天白日,無可指點,故但拈學禪一事,以爲頰舌之資,有識聞之,不滿一哂。成渾被罪顚末,想已經聖聽。當辛卯黨禍大起,一時號稱名流者,皆被流竄之禍。成渾最爲群小所嫉,而身在山野,素有重名,無以文致其罪。及壬辰之變,賊鋒漸逼,成渾自念:「山野之臣,方在議罪之中,國雖有亂,無召命而徑進闕下,於義未安。」昔齊國被兵,王蠋退耕於野,未嘗赴難。及燕軍見逼,乃始效死。蓋在野之臣,其義與在朝者不同耳。若大駕西幸,當出謁路次,以竢進退之命。旣而,去邠之計,決於一夜,是日卽渡臨津,城中士夫亦未及知,或有明曉詣闕,而始覺者。成渾居在坡山,距官道二十餘里。比聞大駕之過,蒼黃欲爲追赴,則江津阻絶,亂兵塞路,而駕行已遠矣。遂崎嶇跋涉於山峽之間,而因赴光海之召,旋詣行在。蓋賊報初至,不敢赴闕者,固是成渾難進之本意,而去邠之日,未及迎駕,實出於事勢之無可奈何,非成渾之罪也。賊臣李弘老,素嫉成渾,宣廟至臨津,問成渾家近遠,弘老指近岸村舍曰:「卽此是也。」宣廟曰:「然則何爲不來見?」弘老曰:「當此之時,渠安肯來謁?」旣而,成渾自光海所駐處,進詣行在,弘老又進讒曰:「成渾之來,爲光海,圖內禪也。」噫!曾母之信其子,猶有投杼之惑。況君臣之際,豈能無動於屢至之讒乎?繼而有仁弘之誣,構成罪案。振後疏中所擧削奪傳旨,此則成於仁弘之譖者也。嗚呼!古來賢人君子,遭遇明主,終爲讒邪離間者,何可勝道?前代之事,姑置勿論,且如本朝文正公臣趙光祖,受知中廟,期臻堯、舜之治,旋被不測之禍,至今爲儒林之至痛。文元公臣李彦迪,以三朝宿德,亦未免竄死遐荒。此豈中廟之意?不過爲奸人所搆耳。若以一時被罪之故,便爲百世是非之斷案曰:「斯人也,曾在先朝,被此罪名。知臣莫如君,不可更稱爲賢」,則趙光祖、李彦迪,何以得與於斯文乎?先朝五賢從祀之請,歷四十餘年矣,宣廟牢執不許,且下未安之嚴批。其時搢紳、韋布之徒,齊聲一心,爲先賢辨白。何嘗以聖敎如此,而遂沮已發之公議乎?惟仁弘之徒,陰毁二賢者,雀躍而起,以爲攘臂藉口之資,此士流之所同憤也。噫!攻二賢者,仁弘也;構成渾者,亦仁弘也。皆挾君上之峻旨,以爲口實。今振後輩於仁弘之論,去其一,而取其一,此果出於公心乎?其心所在,明若觀火,而聖明猶未洞照,反示假借之色,此臣等之惶惑未解者也。噫!人君,猶造化也。舒慘闔闢,與時遷易。方成渾之受知宣廟也,隆恩異數,逈出千古,至曰:「予願入珥、渾之黨。」畢竟際會之盛,未全始終,此讒人之效也。其事,正與趙光祖相類,而但成渾被禍,差輕耳。此誠斯文之厄會,然於二聖日月之明,何曾有所點翳也?臣等,後生也。於二儒臣,皆未及受函丈之敎,誦其詩、讀其書,而知其道學、淵源,無愧於從祀前賢,故敢陳肝膈之悃矣。世道不幸,橫議爲梗,而伏覩聖敎,亦若有未豁然於源委者。將見逞憾簡賢之輩,乘時抵巇,四面而至。豈天未欲啓佑斯道耶?臣等竊痛焉。伏願聖明,虛心澄省,辨別邪正,亟準臣等之請,以壽道脈,以熄邪說,不勝幸甚。

答曰:「文廟從祀之禮,非人人所可堪當。爾等退修學業,勿爲無益之言。」時瑩等疏,凡五上,答曰:「難從之意,已盡言之,爾等更勿來煩。」

○左議政吳允謙上箚曰:

臣蟄伏郊外,與死爲隣。頃於邸報中,伏見答館儒宋時瑩疏之批曰:「疵累有謗。」又答蔡振後疏之批曰:「殊極僭猥。」臣不勝驚歎。嘗竊以爲,殿下之於李珥、成渾學問、道德之盛,先王眷遇之隆,末年遭讒被誣之由,或因筵臣前席之陳啓,或因論辨著述之書,必已深察,而明辨之矣。不意今者,有此未安之敎,有若全無敬慕、尊信之心者焉,實未知聖意之所在也。君心,萬化之本源;儒賢,國家之元氣。殿下於好善、惡惡之分,不能誠知,而實見如此,則非但本源之憂,有不可勝言,元氣之受傷,國家之不幸,爲如何也?臣最後得見蔡振後詆誣兩臣之疏,謄書李珥返道自列之章,成渾被誣論罪之旨,以爲證案,其構誣眩亂之狀,極其狼藉,人心之不淑,士習之乖悖,良可痛心。臣師事成渾,知其心事,請陳渾之本末。當癸未年間,宣祖信任李珥,魚水之契,千載一時,大爲群小所忌嫉,將搆成不測之罪。成渾適被徵至京,上章論救李珥忠賢,攻斥時人心術,聖批甚優以爲:「賢者之有益於國家如此。」此是黨論指目之權輿也。至辛卯年士禍大起,其時李珥已死,獨成渾在世。其所深嫉,而欲罪之者,庸有極乎?然身居山野,本無與於世論,故雖免嶺海之行,而指爲奸黨,罪律甚重。壬辰之未及迎駕,不過事勢之蒼黃,而奸人乃曰:「乘輿咫尺過其廬,而不出」,至於目之以遺君。嗚呼!天下安有聞君父播越,而安坐不出者乎?此則宋時瑩等疏中,已盡陳暴,而黨奸云者,乃謂與鄭澈相善也。澈自少孝悌淸介,爲儕流所推許。渾與之同里,情意甚厚。澈於晩年,雖有酒色之失,而亦非大故,故保全交道如初。己丑之獄,澈爲委官,渾與澈書,全以救士夫之禍爲言。故澈與李潑,積成仇隙,而尙其初鞫,極力救解;及有鄭彦信賜死之命,又力爭而得免。今之論者,乃以崔永慶之死,爲澈之罪,而竝及於渾,此亦不察之言也。渾常稱永慶,淸修孝友,故澈於引對之日,以此陳達,且於推問之時,亦爲之論救。由是言之,澈於永慶之死,亦無可罪,況渾乎?目以黨奸,多見其誣。噫!以先王之明聖,眷遇之隆重,不得保全終始者,初因李弘老之巧譖,卒被鄭仁弘之邪毒。今此振後等所謄出聖旨,實是慈母之投杼,成於三至之後也。至於李珥,道學之醇正,造詣之精深,高明超邁,洞見大源,以挽回世道,拯濟斯民爲己責,眞可謂得朱子之正脈,而我朝李滉後一人也。振後輩,乃以染跡禪門,爲其疵病,其言之無識,誠不滿一笑,而亦不足多辨也。且成渾之學,得於家庭,方嚴篤厚,莊重安和,言語動止,一遵聖訓,講明踐履,交致其功,於操存本源,尤用力焉。與李珥定爲道義之交,嘗論四端、七情、理氣之說,往復累千言,多有儒先所未發者。噫!師道久絶,學術失傳,世之爲儒者,只以口讀、詞章爲業。儒先道學之高下,造詣之淺深,知之者蓋鮮,無怪乎振後輩,恣爲侮辱,而無忌憚也。此在浮妄小子,自絶於賢者,爲可哀,其於李珥、成渾之道德,庸何傷乎?唯願聖明,深信篤好,勿爲異論之所動,使詖淫邪遁之辭,無所逃於日月之明,則儒道自尊,士習自正。

答曰:「此兩人長短,予知之久矣。非動於浮議,而不許也。」知事趙翼上疏曰:

臣之淺識,雖不足以知賢者,惟其區區好善、惡惡之心,出於秉彝之天,而於二臣之事,竊從長老,得聞其一二,玆取爲殿下陳之。臣聞李珥生而卓異,學語便知文字。五歲母病,潛入祀堂禱之,其叔母見而憐之,抱而歸。七歲知隣居陳復昌之奸,作傳而明之。九歲慕古人行義之高,列書姓名於壁,以寓其景慕之意。十二父病,剌指出血以禱,其聰明正直、仁厚樂善之性,自兒時已如此,其資稟之粹美,固已絶於人矣。平生手不釋卷,於書無所不見,至於天人、理氣、性情之奧,經傳精義、聖賢微旨,超詣透徹,其所辨釋,皆出於眞見、實得,非由掇拾湊合。其見解所到,固非淺學所能知,而以臣之愚度之,則竊恐其直與程子、朱子旨契合,而非後之儒者所可及也。早喪父母,事庶母如親母,每日晨起省之。爲其嗜酒,必暖酒而親進,其人性狂暴,珥官爵已高,而於意少有不合,則輒加暴怒,必和顔遜謝,解而後已。人於親母,或難如此,況於庶母乎?家世貧薄,兄弟皆不免飢寒,其妻家,稍有財産,妻父盧景麟,爲買京家以處之。不忍兄弟之貧,卽賣其家,得綿布,悉分與之,終無一畝之宅,其窮不能自存者,皆聚而同居,爲饘粥而共之。其妻自少廢疾,而終身禮敬備至,朔望聚子弟行禮。其家中所行如此,雖謂之盡於人倫,可也。其立朝事君,一以古之帝王爲法;論治,必以三代之法爲師;進諫則犯顔竭誠,必以匡救爲期;論事則援據古今,必歸於至當。憂士論之携貳,則必欲調劑彼此,以和朝端;悶斯民之困窮,則必欲釐革衆弊,以安生靈,其心,實以當世之治亂爲己任者也。蓋我國人士,雖賢者,惟能自修而已,其能憂天下如司馬光、范仲淹者,趙光祖及珥爲然。其於進退之際,必以道義,故其進常難,其退常速。晩被宣廟隆遇,不幸天奪,豈非東方千載之恨也?其死也,中外民庶、兒童、走卒,莫不歎惜,樵夫之入城者,擧皆惘然若有所失。儒生、禁軍、醫譯、庶品、各里市民,諸司下吏之徒,咸來哭奠,如悲親戚。發引之日,城中之民,傾都以送,炬火連數十里不絶。此則國朝以來,未之有也,此豈有號令徵督哉?惟其令聞、仁聲,入人者深,不蘄敬而民敬之,不蘄哀而民哀之耳。以此觀之,則當時大小之人,莫不心悅而誠服,惟若干朝紳,牽於自己之利害,憎而擠之。以臣之愚度之,則竊恐其學問、仁義,自東方以來未之有也。嗚呼!大賢如珥而小人惡之者,尙求其疵點,乃以年少未聞道之時,流於異敎爲累,自古賢人求道之始,類多此患,及其棄之而醇如,則何傷於日月之明哉?此益可見君子之爲高也。乃以其初年泛濫之失,欲掩其後來成就之大,此亦無異於毁日月者也。成渾則其父守琛,學於趙光祖之門,隱居求志,徵辟不就。渾生長於處士之家,恬淡寡欲,自其家風也。早棄擧業,專意古人之學,杜門不出,潛心玩索,自少至老,其身心動靜,一遵繩墨。居家,內外之別、長幼之序、奉先之禮,皆有定制,一以古人爲法。與李珥自少爲道義交,其見識之高邁,才分之超絶,雖若不及於珥,而其操守之密,踐履之篤,珥常自謂不及也。李珥言笑樂易,學者愈見其可親,而成渾雖同處十年,愈見其可畏,望之皆知其爲成德君子也。造朝進言,無非聖賢之嘉謨,當世之切務。宣祖眷待之隆,亦曠世所罕,而一向辭退,其介如石,平生立朝,不滿一年,豈非儒者之高蹈,聖世之逸民也?不幸讒人罔極,眩亂是非,削爵之罰,及於身後,豈不痛哉?其搆捏之辭,如黨奸殺士,人皆知其誣妄,今不足多辨。唯壬辰之亂,不卽赴難,在於常情,亦或有疑,臣請辨之。夫渾,本山野之人,平生所謹,在於進退。是時不容於朝,方在議律之中,雖當顚沛之際,進退之節,豈可苟乎?決無朝家不召,而自進之理。唯迎哭路左,則素有定計,而大駕西狩,出於倉卒,未及聞知,其勢誠有所難及矣。昔王蠋,言不見用,退耕於野,而自剄於畫邑;江萬里,宋之丞相也,與賈似道不合,退而家居,終自投於止水亭。由是觀之,則自古死節之臣,未必皆赴難也。況渾平生慕古,尋常處事,必以道義。至於家國大變,君臣大義,豈無意見,而苟然不赴哉?今此儒生,未必皆知二臣之事者也。唯其爲士林山斗之仰久矣,故從祀之請,不謀而同者,至於數百人。其中若干異論者,乃承襲當時搆捏之論耳。噫!前賢一生,用力於爲善,正後生所當師法,乃反陷之如此,其爲人賢不肖何如也?臣粗爲知慕二臣者,而於此之時,不爲一言,則是上負聖明,下負公議,內負此心。然則臣之此言,豈其所得已者乎?伏願聖明,留神焉。

疏奏不報。

○應敎沈之源、校理尹坵、趙錫胤等上箚,陳珥、渾之賢,可合從祀及振後等醜正之狀,請痛別是非,以定士論,答曰:「知道。」

○以李顯英爲大司憲,趙緯韓爲左副承旨。

5月14日

○癸亥,列聖睟容,有不辨某朝者,將移安于江華,行司直姜璿上疏曰:

臣於壬辰年,以宗廟直長,奉陪廟社主,扈從於永柔,有一人自京城奉一睟容而至,臣與提調崔有源、尹自新等奉審,則龍顔宛然依舊,後褙水濕腐朽,而猶有文宗二字,字畫十分明白,啓聞後,裹以紙而奉陪矣。及至還都,臣已遞本職,未知其奉安於何室也。今聞朝廷不辨某朝御容,將有移安江都之擧。此必歲月已久,後褙剝落,無從審辨而然也。臣以其時廟官,明知其爲文宗御容,不敢不達。

上命議于大臣。領議政尹昉曰:

「姜璿所謂睟容後褙二字,雖年久,似無磨滅之理,而臣前秋奉審宗廟,仍得開視,則只薄綃一片,長廣俱不過一尺,全無後褙標識,而且經霾色褪。程子曰:『影子一髭髮不當,便是別人,須無一毫差,方可。』以此觀之,雖知爲文宗御容,而似難輕議。莫如仍前議定,奉安于江都。」

上從之。

5月16日

○乙丑,以兪省曾爲同副承旨,成汝寬爲執義,李曼爲持平,沈之漢爲正言,張顯光爲右參贊,張維爲禮曹判書,沈之源爲副應敎。

5月19日

○戊辰,諫院啓曰:「館學多士,方抗章守闕,而承文權知金廈樑、許博等,各出異見,不辨是非,互相停擧,浮薄顚妄,不可置之,請竝罷職。且儒生之削籍朝官,實是謬例。金廈樑雖有擅停多士之失,公議自當糾正,而諸生徑削廈樑於儒籍,殊未妥當。自今以後,請捧明旨禁斷。」答曰:「依啓。金廈樑等推考。」

5月20日

○己巳,晝講《詩傳》。

5月21日

○庚午,江原道寧越、洪川大雨雹,禾穀損傷。

○以金槃爲同副承旨,李植爲副提學,趙錫胤爲修撰,以金藎國爲禮曹判書。張維辭以疾,故藎國代之。

5月23日

○壬申,冬至使宋錫慶一行員役所乘船,漂到遼東地方,金汗專人來報。上令承文院答書曰:「委惠書,審本國員役漂到貴境。蒙貴國接濟,又專人來報,幸甚」云。

5月25日

○甲戌,持平李曼啓曰:「近日搢紳之間,論議矛盾,如水火仇讐,吁可畏哉!大司諫鄭蘊,素稱樸直,知無不言。疏中所陳一條,〈伸救佶等之言。〉蓋其意見,本來如此。其言卽不善,當報罷而止,豈可使直節之人,復不見容於聖明之世乎?臣之所見如此,不可謂非本府所啓,而循默苟容,請罷臣職。」執義成汝寬以爲:「營護逆屬之人,相繼被劾,而獨不及於鄭蘊。本府之置而不論,誠極無據,故昨纔發簡,未及歸一,而卽見李曼避辭,至以諫院之啓爲非。臣何敢晏然乎?」大司憲李顯英以爲:「鄭蘊疏陳之事,未免失中,責備之論,或有所云云。今者李曼謂:『不可以非本府所論,而循默苟容。』成汝寬以『本府之事,誠極無據』爲言。於斯二者,均是見斥,請罷臣職。」副應敎沈之源、修撰趙錫胤處置曰:「今日之彈劾異議者,不過明是非、定國論,而曼之水火仇讐等語,未免失當。鄭蘊忠讜慷慨,雖有一言之失,未可深責,而汝寬追後提起,亦未妥當,顯英之論事愼重,非是疲軟。請李曼、成汝寬遞差,李顯英出仕。」從之。

○以具鳳瑞爲同副承旨,李景曾爲司諫,李坰爲掌令,金元立爲獻納,兪榥爲正言,金壽翼爲修撰。

5月28日

○丁丑,罷常平廳。先是,戶曹判書崔鳴吉於筵中,請罷常平廳,而移其所儲於戶曹,上令大臣議之。尹昉曰:「臣以國家財用,當出于一。以本廳用餘,移送該曹之意,再申陳請,而未蒙允許。今筵臣所陳,卽臣之意。」金尙容亦以爲:「臣之所見,與崔鳴吉無異。依啓辭,施行爲當」云。上下敎曰:「飢民賑救之物,用之於他事,似涉未妥。以本廳物貨,貿米儲置,爲他日賑救之資,而書啓其數,別令積置,切勿擅用。」戶曹又啓曰:「許多米穀,設倉留儲,而處置之道,未有方便。數年之間,幸無凶歉,則其米腐爛,而不可食矣。竊見《大典》《戶典》有云:『京外置常平倉,穀貴則增價而貿布,穀賤則減價而賣布。』此法出於漢大司農耿壽昌,而唐劉晏繼而行之,實爲便民之政。祖宗朝倣此設法,倉基尙在,而中廢不行,事實可惜。今因此會,復令設倉,以本廳所儲銀貨,貿米留儲,觀歲豐凶,高下其價,以利民生,則可爲永遠之制。仍念國家已定用錢之規,旣有酒店、錢市,又有收米、結布,量數代錢之令,其法不可謂不備,而民間猶不知錢之爲貴,持錢向市,價輒不售,此由朝廷法令無常,民不信上而然也。今此常平廳所儲銀貨,皆是無中生有之物,雖以此,盡歸諸用錢之資,於國家,未爲損財。臣等之意,欲以鑄錢事,屬於本倉,以本廳貨物,或雇工鑄錢,或折價買錢,一面收儲米穀,遇有凶年,許民納錢買米,視米價增其三分之一,以示救民之意,則民知錢之爲利,而終必大行,救荒行錢,可以兩濟,計無便於此矣。』上從之。

5月29日

○戊寅,上將御經筵,以講官不進停講,命推考修撰尹坵,罷副修撰金壽翼之職。

○知成均館事崔鳴吉啓曰:「自館學儒生陳疏之後,鬧端大起。東學疏儒被停者六人,而同參五十餘人,皆不爲圓點。成均館齋任六人及參疏者三人,相繼被停,諸生以此不能自安,稍稍引去,只若干齋任留齋,更無一人進參圓點者。已過數日,食堂空虛,前頭大科,將無以成形,不幸甚矣。大槪二臣之賢,自是儒林領袖,無論彼此,苟以士自處者,莫不尊敬。蔡振後等,如以從祀爲過重,則避而不參而已。何乃巾服過闕,自作一隊,別設疏廳於東學,作此違例之擧,而觀其疏辭,誣陷儒賢,不遺餘力,此無非浮薄,不曉事理之致。一二首倡外,其餘同參之人,似不必深治。至於成均館儒生,不思講明二臣之學,使二臣之道,自然尊重,而徒以口語,遽定公議於士論分離之餘,可謂不度時宜矣。然其心出於尊賢,可尙而不可抑也。凡四館停擧,擧措甚重。或其人身有悖行,見棄一時;或持論乖妄,得罪士林然後,四館因公議而停擧,無非所以懲其惡,而納之善也。數百多士,抗章尊賢,有何得罪見棄之事,而一二四館之官,不待一會,敢以自己私見,擅停齋任,至於六人之多?嶺南儒生聯名尊賢之疏,是何等大愕事,而拈出停擧?其心尤涉不美。此習若長,世道可憂。臣之愚意,今四館多官,依例一會,議其可停、不可停,從公處置,仍勤諭諸生,使之還入食堂,務存和睦,令不得以所見同異,輒相排擯,則泮宮多士橫潰之論,或可救得一分。大槪泮儒闕點,不過數日,若令還入,猶爲可及。東學疏儒廢點,已過二十餘日。今雖欲仍赴圓點,科期已迫,其勢難準七十點之數。隨勢變通,減定點數,使國家大慶之科,人人皆得參赴,更無後言何如?」上從之。

六月

6月3日

○辛巳,執義韓興一啓曰:「逆珙三子放釋之命,雖出於好生之至德,而執法之臣,慮患之道,不可不預爲之所,而鄭蘊、趙壽益、姜大遂,陳其所見於論議方張之日,則執法論列,庶或可也。論之逾月,公議已行,則斟酌停論,謂是當然,而僚議甚峻,異於臣見。噫!壽益、大遂,歷敭淸顯,更有何望,而營護逆屬,自蹈危穽乎?今者臺諫,目以橫議,律以削罷,欲箝人之口,甚可懼也。臣雖疲軟,不可苟同,請罷臣職。」掌令朴守弘、持平徐祥履以所見不同,引避。司諫李景曾以爲:「異論之人,一番相規,以明是非,在所不已,而論列逾月,未蒙允許,左掎右角,有愧寅協,故欲停其論,而未詳物議,姑且連啓矣。卽見韓興一避辭,斥以箝人之口,何敢處置乎?」獻納金廵、正言兪榥,亦以此引避。校理鄭雷卿、修撰趙錫胤等處置曰:「彈論旣久,公議已行,則熟講停論,亦無不可,而但牢執己見,强拂僚議,以擧國公共之論,謂之箝人之口,此乃興一之失。守弘、祥履,其肯牽制於一人之言,遽停莫重之論乎?景曾等之深憂鬧端,寧欲停論,而未詳物議,姑且連啓者,自是好意,請兩司竝命出仕,韓興一遞差。」從之。後,臺諫請罷興一,累啓而不從。

○備局啓曰:「三南量田,旣已畢矣。新案旣成,仍用舊案,則文書必錯亂。他道雖未及量田,三南則宜以新案出稅。」答曰:「今此量田,意在均役。自今年別收米、皂隷米及兩西移定結布,竝令蠲除,此外可減之物,亦宜議減。貢案則勿令加減,令列邑減捧價米,使無告殘氓,永無不均之歎。且先行於三南,不無冤悶,他道打量後,一體行用。」

6月4日

○壬午,弘文館新錄。成以性、閔光勳、金慶餘、許啓、洪𩆸、洪柱一、閔應協、李禂、宋夢錫、權堣、沈之漢、朴遾、金廵、李尙馨、洪處厚、尹絳、李之恒、尹集、吳達濟、成汝寬、洪命一、金益熙、李曼等二十三人。

○冬至使宋錫慶、副使洪命亨、書狀官元海一等,回自京師,因言,山西流賊,率衆二十餘萬,自稱混天八大王,攻陷鳳陽府,燒中都陵寢云。備局啓曰:「陝西流賊,犯及陵寢之言,雖未知的否,而聞來不勝寒心。天朝未有報示,雖不可以途聽爲信,臣子之道,豈得晏然?請令使臣,探聽以來。」從之。

6月6日

○甲申,大司憲趙翼啓曰:「臣於頃日上章,陳李珥、成渾兩賢臣德行之懿,只願聖明,知其有可敬可慕之實,無愧於古之賢人,而小人毁謗之言,不足信也。聖明曾不省錄,迄無一言之批,臣何敢冒處風憲之地,貽笑於一時乎?請賜遞斥。」上不許。

○進士權蹟等上疏曰:

文廟從享,只當論傳道。雖有力學求志之士,若無繼往開來之功,皆不得與焉。李珥入山之日,已過志學之年,則不可謂童稚也。不久悔悟,終不失賢士大夫之稱,則可見資質之過人,而亦不爲全然無過之君子也。先朝傳旨中成渾罪名,雖非臣等所能目覩,所謂黨奸,乃己丑之獄也;遺君,乃壬辰之事也。臣等竊念,成渾以一時名臣,爲朝廷所倚重,若使其時,少有伸救之言,則當宣廟追悔昭雪之日,必曰:『吾不用成渾之言,有此失也』,而反加譴怒,遺命尙在,則此後人之所以致疑於成渾也。賊逼京城,大駕播越,而未效赴難之忠,西塞蒙麈,時變《旄丘》,而久無奔問之義,此後人之所以致疑於成渾也。臣等雖不知二臣道學之如何,而道學之實,不出於忠孝二者之外。使出處、去就,有所慊然,則其不可爲文廟之從享,灼然可見矣。且念孔門弟子之賢,非後世所及,而惟曾氏之學,獨得其傳焉,則道統之傳,固不可輕議矣。今之論者,以李珥、成渾,爲接孔、孟、程、朱之統,臣等之惑滋甚焉。東國儒宗,莫如文純公、李滉,而理氣之說,與之差異,羅整庵禪學之失,儒宗所斥,而李珥謂有自得。以此觀之,李珥學問,恐未必盡變其舊染之見,而成渾資質、學問,又在李珥之下,臣等固不必殫論矣。謂臣等素昧學問之功,不足以知二臣所造之淺深,則猶之可也,若以爲掇拾弘老、仁弘之餘論,則臣等情外之謗,固不足多辨。顧我宣廟,以明哲神聖之主,必不爲弘老、仁弘之所惑,至此之甚。竊恐今日之人,急於推仰所好,而不覺其有傷於宣祖好惡之明也。凡人之情,私意偏重,則其言之不得中正,終至於是非顚倒,群聽熒惑,其亦可畏也已。臣等於是非之大者,不容不辨,且義當與振後等,均被罪罰,故不得不冒貢危迫之懇。

都承旨李敏求啓曰:「近日儒疏之事,朝家纔令鎭靜,而今者又復陳疏,欲與振後等同被罪罰。此則固有其說,但乘其忿懥,張皇攻斥,不遺餘力,事極不美,而二十人聯名之疏,退却亦似未安,何以爲之耶?」答曰:「勿捧入。」敏求又啓曰:「振後等三人,旣已被停,疏下之獨免譴罰者,不敢圓點赴擧,理勢亦然。五十餘人之廢擧,殊非設科廣取之道,更令知館事,參商善處,以爲鎭靜之方,似不可已。臣待罪出納之地,又忝師儒之席,〈時,敏求方兼同知館事。〉惶恐取啓。」答曰:「依啓。」知館事崔鳴吉上疏曰:

李敏求別生議論,請更善處,臣不能無惑焉。凡處事之道,是非得其當然後,人心乃服,浮議自止。若都不問是非、可否,一以救解爲事,則求以鎭靜而反益紛鬧。小事且然,況於太學公論之地乎?夫二臣之有功斯文,自有不可誣者,則館學從祀之請,雖涉太遽,而自是好意思,亦何可罪之有?年少異論之輩,意見不同,則其不欲隨參,亦無足怪,但不合掇拾昔年邪臣陷賢之餘論,詆謗儒宗,略無顧忌。旣朽之骨,有何恩怨,而攻斥至此?藉曰從祀爲過重,如二臣之賢,獨不爲有道之人乎?使年少輩,稍有尊賢、好善之心,其言必不如是。且從泮宮到東學,自有直路,捨之不由,巾服步行,穿過闕門之外,駭人瞻聽,士行之卑汚可羞,無甚於此者。此由道學不明,師道不立之致,身爲師儒,豈可坐視,而不思救正之道乎?但此本出於若干人倡率皷動,而其餘則特爲風聲氣習所驅,使爲之隨參耳,亦不足深咎。臣之前日啓辭所謂,首倡一二人外,不必深治者,蓋爲是也。四館十餘員,一處會議,只停其已甚者三人,而亦非永廢前程之意,只欲略示警責,使之自知其失,無非敎誨之道也。其外隨參之人,又爲之減定圓點,以開赴擧之地,則示罰之意旣輕,遷善之路甚廣。爲儒生者,所當惕然悔悟,以圖自新,爲其父兄、朋友者,亦宜更相戒飭,使之痛改浮薄之習,同歸於大公至正之地。所謂不遠復而善補過,豈不美哉,而計不出此,更生支節,欲使朝家處置,朝令夕改,同於兒戲,國是之所以不定,異論之所以日滋,臣實不知其可也。當初本館啓辭,雖出臣手,而旣經僚議歸一而後,啓之則亦非出於臣之獨見,而敏求啓辭,今乃如此,揆諸體面,實涉未安,無非臣無狀所致。況此外善處之道,亦非臣所敢承當,伏乞聖明,遞臣兼帶大提學、知成均等任,移授宿德重望之人,以重師儒之選。

答曰:「敏求啓請之事,更無善處之道,則只陳所見而已,無端辭職,以示不平之色,實涉不可也。且不由直路之士,果汚矣,其欲行己志,驅逐多士之儒,則賢耶?」

按李珥理氣之說,度越諸子,使退溪在世,亦必印可矣。羅整庵流禪之失,雖有云云,至論理氣,實有超詣自得之見,不可竝廢其言論好處也。權蹟等乃執此爲攻賢之嚆矢,亂道小談,何足數也?

○冬至使崔惠吉等,奉表如京師。

6月7日

○乙酉,以金尙憲爲大司成,睦叙欽爲左承旨,趙絅爲執義,趙錫胤爲校理,鄭沇爲持平,成以性、朴遾爲副修撰。

6月8日

○丙戌,正言金宗一啓曰:「昔淮南王長,謀反而死,長之四子,卽今之佶、億、健也。文帝恨惜長之死,而侯其四子。今殿下之特宥佶等,自符漢帝之寬厚,則此盛德事也。人有愛君以德,但思將順,念不及他,則其在執法之論,謂之慮事不密,違衆有罪可也,其曰護逆立節云者,不亦情外之罪案乎?愚臣妄見,本來如此,若恐忤物議,含忍不言,則是貪位而欺心也,請命罷斥。」大司憲趙翼、掌令李坰、朴守弘、持平徐祥履、司諫李景曾、獻納金廵、正言兪榥等皆引避以爲:「宗一掇拾異論,張皇辭說,肆然詆斥,無所不至,臣等何敢處置乎?」校理鄭雷卿、修撰朴遾等,以兩司多官,持論嚴正,毅然不撓,國是得以底定。偏黨謬妄之論,不足與較,請兩司竝命出仕,金宗一遞差,從之。其後諫院請罷宗一,累啓而不從。

○憲府啓曰:「吏曹判書李聖求,頃因登對言:『今日護逆之說,乃廢朝時箝人之題目』云,聞者莫不駭怪。蓋護逆之言雖同,而其虛實有異。廢朝時逆獄,皆是虛誣,臨海、永昌,豈有一毫事實?其時全恩之論,只爲無辜王子也。逆珙兇逆之跡,昭在國人耳目,而其子皆得保存,恩已全矣。乃必欲全釋,使之齒於平人,此非救護而何?聖求於經席至嚴之地,妄言至此,請命推考。」答曰:「不允。且爾等欲免箝人之實,則鄭蘊、李聖求等,不必請罪。今者所論如此,而乃曰我無箝口之意云,則人必不信矣。」憲府累啓而不從。

6月9日

○丁亥,上下敎曰:「姜碩期、趙廷虎等放釋,使之任意閑住。」

6月12日

○庚寅,右議政金尙容呈辭乞遞,命不允批答,仍遣內醫視疾。至七度,上始許之。

6月13日

○辛卯,諫院啓曰:「赴京之行,私貨多、公物少。舌官輩必以尙方及各衙門、諸宮家之貿易,藉爲口實。至於上國驗包之際,亦致疑訝,其羞辱甚矣。請自今以後,凡係尙方等貿易,一切停罷,下諭於冬至使未發船之前,使之檢束一行,無踵前習。」答曰:「貿易等事,廟堂旣已議定,詳察論之。」累啓而不從。

○先是,倭人請入送馬上才之人於江戶。至是,譯官洪喜男回自日本說稱:「四月入江戶,接於島主之家,呈禮曹書契,行相見禮。島主稱謝不已,卽告關白,關白亦喜,給米二百石于島主家,使之供饋。觀其氣色,則調興之讒毁我國,無所不至,故關白令島主要求馬上才之人,一以觀我國交隣之誠僞;一以探島主周旋之虛實。且兩人相訟,而島主得伸云。」

6月14日

○壬辰,禁府啓曰:「罪人大男,投屬從胡,將欲過江,幸而平壤府設機捕得。《大明律》謀反條有曰:『謀背本國,不分首從皆斬』云,請斷以此律。」答曰:「背國之狀,殊極痛惡。依律施行,固無不可,而然其父子間情理,亦甚可矜,減死照律。」蓋大男之父,被擄在胡中,大男欲相見,潛投而見覺故也。

6月16日

○甲午,太學儒生空館而退。先是,上答崔鳴吉箚,有館儒驅逐多士之敎,諸生等以居館爲未安,皆退去。鳴吉又上箚曰:

竊念泮中事體,齋任爲主,而諸生爲客,論議之間,或未僉同,則觀其可否、多寡,以定其從違者,乃舊規也。頃日尊賢之論,旣出於數百諸生,而齋任、色掌,皆主其說,則異論者之不得相容,理勢固然,非故有意於驅逐也。其間設有些少過激之擧,許多年少儒生,何能一一責其從容中道?惟觀所執之公私、曲直如何耳。聖上初旣難其請,以重典禮,又許解停擧,以扶士論,庶幾處置得宜,浮論自定,而驅逐多士之敎,遽下於今日,泮中諸生以爲:「仍行圓點,則未免有貪戀科擧之嫌」,相率引去,只有若干齋任,仍在泮村,而食堂之再空,已兩日矣。雖欲開諭還入,勢不可得。臣之當初啓辭,本欲竝與脅從異論者而容之,展轉乖激,遂至於此,更何顔面,仍在師儒之任?請遞臣大提學、知成均之任。

上許之。鳴吉前後箚辭,無非出於扶植士論、鎭靜浮議,而自上未免爲先入之邪說所欺蔽,不納其言,又遞其職。於是,李敏求乃上疏曰:

近日之事,初無彼此大段機關,只緣臣率爾陳啓之失,崔鳴吉明其難處之狀,因請辭職。由是展轉,諸生不安於居館,及其陳箚,遂有知館事與文衡遞差之擧,中外人情,未免疑阻。諸生旣出,還集無期,前頭大科,亦必難處,不幸甚矣。知館事旣已見遞,臣以始初謬見之人,決無獨自晏然之理,乞遞兼帶同知成均。

上覽之,下敎曰:「知館事崔鳴吉,以猥濫見遞。其於李敏求,別無未安之事,而如是辭職,未曉厥意也。其不欲察任如此,則兼帶爲先遞差。」

6月18日

○丙申,吏曹請以守令及相避人員,竝擬玉堂,答曰:「守令中,如有預先來待如李景曾者,則其勿擬望。」先是,景曾以淸州牧使,因子婚上京,而適除司諫,故有是敎。然非特爲景曾發也,時仁川府使沈詻,欲圖拜慶尙監司,密托於銓長,挈家戾洛,上知其然,故下敎如此。詻雖得參望,而不得首擬者,蓋以此也。詻,麟坪大君妻外祖也。

○以李尙吉爲工曹判書,洪瑞鳳爲左參贊,金德諴爲大司成,成汝寬爲司諫,尹烇爲掌令,沈之源爲應敎,洪命一、鄭致和爲修撰,朴遾爲副校理,鄭百昌爲京畿監司,兪伯曾爲慶尙監司。

6月19日

○丁酉,黃海道生員尹弘敏等四十八人、坡州儒生兪應台等三十六人、京畿儒生辛喜道等三十三人,皆上疏請兩賢臣從祀,且陳成渾被誣之狀,上答弘敏等曰:「兩臣雖賢,從祀之禮甚重,不可輕議矣。」答應台等曰:「伸冤贈職,乃是褒崇之典。從祀之禮,不可輕議矣。」答喜道等曰:「予意已諭於館儒矣。」其後平安道儒生洪僎等三十三人,又上疏請之,答曰:「修身讀書,乃爾等之業。勿爲强論不知之事,以取人之笑侮。」時,或有蜚語以遠方儒疏,皆館學諸生所風誘云,故批答如此。四學儒生尹叔擧等一百四十餘人上疏言:「蔡振後等自立異論而出去,非館儒之所知,而聖敎責以驅逐。且權蹟之疏,專事誣罔,不可不辨」云,上命還出給。後數月,開城府儒生高逈等五十人、豐德儒生崔時達等十五人、全羅道儒生金時𪰙等一百九十五人、忠淸道儒生閔汝耆等五十人,相繼上疏,皆不從。

6月21日

○己亥,以李顯英爲大司憲,沈之源爲執義,李時稷爲掌令,李坰爲獻納,尹絳爲持平,吳達濟爲正言,任絖爲校理,洪柱一爲副修撰,金慶徵爲都承旨,柳景緝爲持平,金德諴爲副提學,李時萬爲正言。

6月22日

○庚子,兼同知成均館事趙翼上箚曰:

儒林不幸,紛爭之端,初發於館學,而乖離之患,乃及於朝著,以至師儒之長,因此見遞,則臣忝帶館職,何敢默然?蓋館學之疏,本出於尊賢之誠,此乃斯人之秉彝,好德之良心,而乃有睽異之論出,而與之相持,其勢不容竝立,必抑彼而後,此說可行。然只是斥其言,使不得害正也,豈是逐其人,使不得留館乎?異論之人,遂自出去,而乃謂之驅逐耳。夫二臣道德高下,固非人人之所得知,而然其爲學古、修道之人,則實擧國之所共知也。彼異論者如曰:「吾不知其必合於從祀」云,則自其所見不逮也,亦何可非之?至於陷害之,則定是不美之論也。四館竝起,互相停擧,一則停陷賢者,一則停尊賢者,彼此儒生,皆停做點,以致食堂空虛。爲師儒之任者,豈可無處置之道哉?頃日本館之啓,出於知館事之手,使四館分別可否,或停、或解,其是者竝皆解釋,而其非者亦分輕重,許其自新,同赴國試,其處置可謂得宜矣。都承旨李敏求,乃因異論儒生之再疏,請令本館,更議以處。臣見其儒疏,極其悖慢,少無悛心。如此之人,雖使登科,何所用之?承旨之意,雖欲使人皆赴擧,賁飾治道,豈可都不分善惡、是非,而使之竝進哉?崔鳴吉之不敢承當,理所當然,第其辭氣之間,失於和平,乃復竝辭其職,以致上激天怒,至下驅逐之敎,此固由鳴吉褊心之失,而竊恐聖敎,亦未能深服儒生之心也。夫儒生非欲行己志,乃欲行尊賢之道也。旣欲行尊賢之道,則異論之爲害者,安得不斥之也?此亦非驅逐多士也,乃斥其害於尊賢者也,恐不可以此爲儒生之罪也。儒生之恐懼不敢居館,固其所也,而太學之空,亦一時之異事也。鳴吉安敢自安於心,不爲之辭乎?其任,主一時文事,長儒林師席,豈不重哉,而今乃以小失,而遽遞之,竊恐殿下之視重任,未免爲太輕也。臣初與鳴吉同事,而展轉至此,不勝震恐。伏冀聖明之垂察焉。

上留中七日,乃下而無批語。仍下敎于政院曰:「近日儒生之事,皆非公心,俱有所失。爲宰相者,所當克去私心,爲國家鎭定,而不此之思,徒懷一時之忿,與年少浮妄之輩,較其是非,事甚不可也。且判書崔鳴吉,再上辭箚,實涉猥濫。國家事體,不可一向强勸,而趙翼不念分義之嚴,反以遞易爲咎,殊甚可怪也。其救護館儒之事,亦甚不當,所宜推考,以責其失,今姑置之,政院知悉。」

○成均館啓曰:「居館儒生散去已久,更無還入之意。前頭試期,只隔一月,館試將不得設,事極可慮。請令禮曹從速處置。」禮曹請議於大臣,大臣以爲:「國家設大科,嘉與一國同慶。中間以士子紛挐之故,至減圓點之數,使之同赴館試,朝家待士,可謂至矣,而又不樂赴,亦無如之何矣。去其館試,以其應取之數,分屬於漢城試,使多士竝得赴試,似或一道。」答曰:「分屬之擧,亦涉苟且,去其館試,亦勿分屬。」

6月23日

○辛丑,以任絖爲執義,李植爲大司成,宋夢錫爲靈光縣監。夢錫以言陵變,故補外。

○流星出郞位星上,入坤方。

6月24日

○壬寅,玉堂累上箚,請從兩司之請,還收佶等放還之命,答曰:「此輩之久處島中,予甚恥之,其勿煩論。」按聖敎懇惻,讀之令人感泣。三司之不欲將順,閱月爭執,抑何心哉?

○上下敎曰:「時當農節,雨澤愆期,恐有冤抑,予甚軫慮。其令京外,各別審理冤獄。」

○以洪霶爲大司憲,成以性爲副校理。

○流星出天市西垣內,入房星下。

6月25日

○癸卯,遣承旨,諭左議政吳允謙曰:「須勿固辭,幡然八來,以副予望。」時,允謙待命郊外,呈辭二十餘度。上諭令入來,允謙上疏,言老病不得趨詣之狀,答曰:「卿之氣力雖如是,臥閤論道,固無不可。卿無困我,黽勉出仕。」

○流星出璧星下,入羽林星下。

6月26日

○甲辰,流星出危星上,入牛星下。

6月28日

○丙午,戶曹啓曰:「京外掌米布之官,遞任之際,必有重記,而本曹郞廳,則以事體異於小各司,故別無置簿傳掌之規。自今以後,凡收捧、用下及遺在數,詳細開錄,都成一冊,傳與交代官,以重出納之政。」上從之。

6月29日

○丁未,副校理朴遾等上箚曰:

大司諫鄭蘊,素性樸直,立節昏朝,遭遇淸時,屢蒙寵擢。常時論事,雖有固滯之病,棄其所短,曾不責備於其人,而至於身居言地,論議乖謬,必欲主其己見,則一時相規,在所不已。請罷之論,雖或停止,廉恥所關,必不晏然於臺閣之上矣。且念諫官之職,爲任極重,而首席之空,已踰累月,豈非未安之甚乎?請命遞差。

答曰:「此非三司俱發之事,勿煩。」

○以洪瑞鳳爲禮曹判書,鄭致和爲副校理。

秋七月

7月2日

○庚戌,諫院啓曰:「增廣之有館試,乃二百年流來法例,其不可一朝廢閣也明矣。今者國有大慶,旣設廣取之科,而自上遽罷館試。不可以一時難便之事,輕廢祖宗科制,請更令定奪。」憲府亦以此論之,答曰:「旣已議大臣定奪,勿煩。」累啓而竟不從。

○以金尙容爲領敦寧府事,南老星爲奉敎。

7月5日

○癸丑,都督沈世魁移咨曰:

國家設鎭島中,所以控制虜夷,而邇來貴國不能絶虜,淸北安、定之間,虜差往來如織。本鎭與淸北地方,相去幾何?伺虜所向,輕騎以襲之,殺一虜,亦國家之讐也。若使奴往來而不禁,於邊臣之職分,謂何?萬一朝廷,下咫尺之書,責其不能制虜,而反縱虜則罪其能逭乎?私計之,貴國之於虜,旣難絶之;本鎭之於虜,實難容之。況平壤以西在在島人畜牧,而虜出入若無人,我豈坐視焉?望貴國諭彼,或從昌城、滿浦,別取路徑,使人蹤馬迹,與本鎭渺不相接,則本鎭亦得以申朝廷之威令矣。

備局啓曰:「都督咨內辭意,其於自爲之道,實有所見,而改路迂僻之處,胡人萬無聽從之理。姑以開諭虜中之意,令承文院撰出,回咨以送。」上從之。

○上以大司諫鄭蘊未及受祿,命賜米饌。

7月8日

○丙辰,上下敎曰:「量田時,民間虛費必多。言念民事,予甚憫然。其令該曹,三南加出田稅,限三年半減。」戶曹回啓曰:「今此加出田結,皆是奸民累年欺隱之地,今始發覺,而又減其稅,則奸民雖以爲幸,而從前出役者,反有偏苦之歎。且因頃日傳敎,本曹方有計減別役之議者,蓋以加出之稅,比前稍優故也。今若減稅,則雖欲量減別役,勢不可得。減役之惠,齊民均被;減稅之澤,奸細偏蒙。以此思量,得失較然。姑待全羅右道田案上來,算計應入實數,然後稟處爲當。」答曰:「欺隱之類,雖極奸頑,其艱苦,不可不軫念矣。」

○全羅道全州地大雷雨,三人震死。

○以李顯英爲大司憲,洪霶爲副提學,朴守弘、金廵爲掌令,沈之源爲副應敎,李禬爲檢閱。

○副修撰洪柱一,以其父霶方長玉堂,上疏乞遞,以避親嫌。上下吏曹議啓,吏曹以非法例,請勿遞。〈史臣曰:「噫!闒茸無如洪霶,縱悖無如柱一,而經幄論思之地,父子一時選入,亦足以觀世道矣。」〉

7月11日

○己未,憲府啓曰:「晋州一邑,爲嶺南文明之鄕。自設兵營,專意武事,絃誦之廢絶,今已久矣。人才不興,風敎日頹,誠極寒心。請依左兵營例,別設營門,治其守禦之具,而復置牧使,擇遣秩高有名望者,一以責化民成俗之政,一以爲繭絲保障之寄。」上從之。

7月13日

○辛酉,憲府啓曰:「嶺南沿海地方,距京師絶遠,閫帥侈濫,積弊因循。至如統營,托以屯軍,抄定一百四十人於固城,責徵於一人者,以米則一石,以租則三石,其戶所應雜役,則移責於他民。又於熊川等處,占奪有主民田,托稱屯田,移其結役於他田。右兵營之冒徵、橫斂,亦如統營,事極無謂。請令本道監司,詳察禁斷。」上從之。

○先是,忠淸監司朴明榑,令道內儒生,依舊例旬製然後,許赴監試,儒生等終始不製者三百餘人。明榑以聞,上以其不遵道主之令,命皆停擧。至是,禮曹啓曰:「旬製之擧,自壬辰以後,諸道俱廢。今者朴明榑,特先復行舊事,其意誠美,而蒙學之輩,不識故例,以致不製,不爲無失。然其情迹,與冒禁、犯法者有異,宜姑寬貸,許赴此科,以開自新之路。」答曰:「國家事體,不當如是苟且矣。」

○大風自平明竟日,至翌日乃止。屋瓦皆飛,社稷、宗廟之內,古木摧拔者六七十株,各陵樹木之摧拔者,亦難悉記。禾穀發穗者,傷損無餘,木綿結花者,凋落殆盡。全羅道羅州、全州、礪山、臨陂、古阜、茂長、淳昌、玉果、樂安、長興、等邑大風雨,折木拔屋,人物壓死。咸鏡道、慶尙道亦然,三道監司,相繼馳啓以聞。

7月14日

○壬戌,上下敎曰:「災異疊出,艱虞日甚。吳允謙、金瑬處,遣承旨敦諭,使之入來,補予不逮。且金瑬曾前所帶軍官,竝令還屬,金光炫、尹鳴殷、李尙質、申敏一、李時楷等五人,亦皆放釋。」

○備局啓曰:「近來,時習頗尙關節,凡有營爲,轉相請囑,圖利者以此得售,犯罪者以此倖免。至於市井胥徒,交結搢紳,動輒捧簡,使有司者,不得直行己見,擧世滔滔,甚可寒心。自今以後,痛革弊風,京外大小人員,無以關節相通,如有不改者,請令憲府,隨聞摘發,入啓治罪,以爲警飭之地。」答曰:「啓辭甚當,着實擧行。」

○常平廳啓曰:「用錢乃天下萬古通行之法,而本國二百年所無之事,故人情不慣於耳目。且從前國法,不能見信於民,如大同、號牌等事,旋設旋罷。故雖有心知用錢之利者,亦慮其終必不行,疑信相半。以此,愚下之民,不卽趨令。麗朝所以告宗廟者,實示民以信之義也。今當堅定力行,以示必可行之勢,如有沮閣之浮議,斷以亂法之律,然後庶可行矣。臣等敢以應行若干條,開錄于左,請布告中外。」上從之。其條有六。一曰,凡物貨,有根本之地然後,易可通行。市井人中,聽其自願,別設錢市。二曰,各司、各衙門,徵贖、作紙之處,當初必以錢文捧徵事,啓下已久,而絶不擧行。民不信法,必由於此,自今更令着實擧行。三曰,用錢,必自市上微物爲始。若柴炭、蔬菜等物,必令以錢換貿,五部、平市等處,着實分付。四曰、都城及外方私設舖子者,聽其自願。五曰,國中日日貿易,莫如牛馬。都城牛隻換貿之價,絶勿用他物,專用錢文,而如有私以他物論價者,請自本廳,時出禁令,摘發冒法者,徵贖錢文。六曰,自京城至八道直路各官,必設舖子,以爲用錢之地,而守令視之尋常,不卽着實擧行,使愚民不信國法,事甚非矣。此後無得玩愒,着實擧行。

○大司諫鄭蘊上疏以爲,旣被彈劾,不可行公,乞賜遞免,上許之。

○以徐景雨爲大司諫,洪柱一爲正言,尹集爲修撰,鄭雷卿爲副修撰,李敏求爲江原監司。敏求曾以蔡振後等解停赴擧事陳啓,請令知館事崔鳴吉更加變通,鳴吉上疏陳辨,仍忤旨遞文衡。敏求不自安,遂求外。

7月15日

○癸亥,晝講《詩傳》。副提學洪霶,言語糢糊、文義朦朧,入侍諸臣,皆竊笑之。講畢,霶及承旨趙緯韓、知經筵洪瑞鳳皆言:「頃日大風,無異於去辛卯年。其時未十月,而有壬辰之亂,前事之徵,甚可懼也。」緯韓曰:「西小門旣開,而爲風所閉,此則辛卯所無之變也。」上曰:「今番風災,振古所無。兵革雖不可逆料,而目前民生,未免飢餓,此憂有甚於兵革矣。」

7月17日

○乙丑,時,兩司請勿去館試,且稍退試期,更加定奪,上久而不聽。試期已迫,大司憲李顯英、執義任絖、持平尹絳、柳景緝欲停啓,掌令金廵、朴守弘論議不一,皆引避。玉堂處置以爲:「試期已迫,停啓之論,勢所不已。請掌令金廵、朴守弘遞差,大司憲以下出仕。」從之。

7月18日

○丙寅,晝講《詩傳》。講訖,知經筵崔鳴吉曰:「錢幣不可率爾通用,先試於不緊處。如下吏犯罪,則以錢收贖,士夫推考,亦以錢文徵贖,亦是用錢之一道也。」上從之。

7月19日

○丁卯,以徐景雨爲吏曹參判,尹墀爲大司諫,愼天翊爲司諫,金元立爲獻納,李時稷、尹烇爲掌令,兪榥爲正言。

7月22日

○庚午,前承旨朴知誡卒。上以曾經侍從,別致賻,令本道題給造墓軍。知誡讀古書、有操行,而爲學頗僻,自信太過。癸亥以徵士拜持平,首上追崇私廟疏,與李貴、崔鳴吉合。及追崇禮成,鳴吉等交相推薦,上亦嚮之,擢拜承旨,至是卒。

7月24日

○壬申,改量田于下三道。全羅左道十二萬四千二百六十二結二十一負、起耕者八萬二千五百一結二十八負七束、其餘陳,右道二十一萬一千四十三結二十八負三束、起耕者十一萬九千八百二十七結九十二負九束、其餘陳。慶尙左道十五萬九千一百八十結六十五負三束、起耕者十萬一千八百四十八結八十二負七束、其餘陳,右道十四萬二千五百四十四結七十一負、起耕者十萬五千六百七十六結二十二負七束、其餘陳。公淸左道十一萬七千七百三十四結十三負三束、起耕者五萬八千七百六十九結一負二束、其餘陳,右道十四萬七百二十六結六十五負二束、起耕者七萬二千二百三十九結三負六束、其餘陳。

○以李行遇爲正言,洪命一爲副校理,金益熙爲修撰,鄭世矩爲全羅監司,許完爲慶尙兵使,柳持敬爲公淸水使。

7月25日

○癸酉,禮曹參判鄭蘊上疏曰:

頃日風災,近古所無,屋瓦皆飛,拱木拔根。至於宗廟之內、社稷之中,顚拔者尤多。噫!此何等景象耶?堅重盤錯之物,尙皆如此,況田疇之禾穀乎,耎脆之木綿乎?臣聞畿甸之內,禾穀之秀而實者,落盡無餘;其未秀者,莖節摧折乾枯;木綿之實與未實者,幾盡凋傷。果若如是,民何所賴而衣食之乎,國何所恃而責貢賦乎?民而飢寒,國而虛竭,則其爲目前之慘,豈特如白虹之貫日,正殿之雷震而已乎?畿甸則聞之矣,未知諸路,亦有是災否乎?人自嶺南、湖西來者,皆言其災之慘,甚於畿甸云,其餘五道,安保其獨免乎?當今之世,災異層疊,人之見聞者,亦以爲尋常,而不甚驚駭,安知守令之置而不以報,監司之忽而不以聞者乎?殿下深畏天警,益加惕念,召還大臣,盡釋言事之臣,雖宋景三言之善,何以加此?然而近來發號施令之間,未聞有應天恤民之政者,獨何歟?臣竊聞外間喧傳,禁苑有龍池之勝,闕內有游宴之漸。宮省事禁,未必非流傳之誤,而若果有之,此實無前之災也,莫大之變也。豈待大風拔木、飄屋然後,謂之災也?成王一念之非,致風雷之變,則安知今日之風災,不由於殿下之一念乎?伏願殿下,自反於己,無愧於心,則曰:「我無是事,此言胡爲而至哉?」卽誅譴臣可也,竄逐臣可也。自反於己,而如有絲毫形似之跡,則曰:「夫微之不可掩如是。」夫可廢者廢之,可已者已之,益加操存省察之功,痛絶私慾逸豫之萌,則天變不期弭而自弭矣,此殿下應天之實也。《書》曰:「庶民惟星,星有好風,星有好雨。」是以,庶民得其所,則箕風、畢雨有節而爲瑞;庶民失其所,則箕風、畢雨失節而爲災。民之憔悴,未有甚於今日,則其類之應,豈不足以致大風、狂雨之變哉?臣愚以爲,殿下亟命攸司,下諭于八道監司,詳審受災之輕重,量減貢賦之數,以示優恤之意焉。雖一尺之布,一斗之米,蠲之則民德之,加之則民怨之者,乃其常情也。臣欲殿下之斂德於民,而不欲斂怨也。噫!所損者九牛一毛,而所得者億兆之心,其利害得失之分,豈不明甚乎?此謂殿下恤民之實也。且臣聞之,京畿、江原兩道量田之擧,欲始於今年云。此雖不得已之擧,而逢玆大無之年,擧此莫重之役,糜費不貲,騷擾多端,民安所恃,而不至於怨且散也?畿甸,根本之地也;關東,荒僻之鄕也。尤當存撫,以保窮民,何可趁期必行,以速怨謗哉?臣愚以爲,姑待稍有之年,爲之非晩也。臣纔罹彈論,遽有此言,人謂病風,自知喪心,而愛君憂國之誠,得於天賦之初者,未嘗泯滅於中,而欲罷不能也。倘於應天保民之實,有一毫裨補之益,則臣雖退死田廬,亦不爲虛遭一世也。殿下若以人微,而不加惕念,則臣雖留在都下,不過爲貪祿、苟容之人而已,臣實恥之。

答曰:「省卿疏章,嘉卿愛君憂國之志。所陳之辭,當留念而議處,以爲修身、保民之藥石。卿勿退歸,隨事直言,以副予望。」

○歲星與金星相犯。

○備局啓曰:「近來,國書專委於大提學,而大提學遞差之後,令承文院副提調李植,主掌撰出矣。李植長於詞命,而不預本司文書,未諳事情。故今番國書,頗沒應入之語,卽令改撰,而仍念宣祖朝,有李好閔、李廷龜等,本司副提調差下,專掌咨、奏文書之例。今亦以李植差副提調,使之諳閱事情,以爲撰修國書之地。且請令政院稟旨,大提學圈點宜當。」上從之。植上疏辭副提調,不許。

7月28日

○丙子,正言李行遇,以副提學洪霶素無人望,物論未快,欲論之,大司諫尹墀、獻納金元立、正言兪榥,皆答以姑待後日。行遇以言不見信,遂引避,墀等亦皆自列請遞。應敎沈之源、副校理朴遾、修撰金益熙等,處置以爲:「行遇以言爲責,自當隨事論列,而墀等之往復愼重,亦得論事之體,請竝出仕。」答曰:「依啓。李行遇不待長官議處,而先自引避,殊甚不當。遞差。」

7月29日

○丁丑,司直金時讓上箚曰:

量田之擧,專出於均田、均役,而湖西二萬餘結、湖南六萬餘結、嶺南則將十餘萬結云。以平時田結論之,則兩湖僅得其半,而嶺南得三分之二。視其田野,則嶺南比兩湖,初無加闢,而結數多少,參互不等如此。今以各道貢賦,隨田結,通融分定,則勢有所難便。湖西之徭六分,而一分歸于湖南,二分歸于嶺南,湖西自應其三分,湖南之徭五分,而一分歸于嶺南,湖南自應其四分,兩湖之民,誠幸矣,嶺南之民,奚罪焉?臣之愚意,稅米外各樣徭役,以各道甲戌賦納之數,仍歸之於其道,使各均分於新結,而不爲之通融派分,則姑以五結布、三手糧推之,湖西爲六結,餘布米每結十升許,湖南爲七結,餘布米每結八升許,嶺南爲九結,餘布米每結七升許。大略如斯,則兩湖及嶺南之民,可無偏苦之弊矣。

答曰:「箚陳之事,不無所見,當議處焉。」初,上命三南改量新結,限三年減半收稅,備局啓曰:「今此量田之後,初有五結布、別設米、皂隷價米,竝爲蠲除之命,繼有加稅,限三年減半之命。臣等與該曹,以新結所得及三種徭役所減之數比較,則所得,不補所減。三種徭役,固已難減,而又減其新加之稅,則國入,比前反少,該曹之持難,蓋以此也。臣等之意以爲,加結田稅,則依下敎減半,而三種徭役,依前事目,以其元數,計結均分,此一計也。五結布、皂隷米,依下敎全減,而田稅則依例捧納,三別收米、西糧等,各項徭役,計結均分,此一計也。結布之減,其惠久遠,而無所不被;新稅之減,澤止三年,而所及者狹,存其無名之別役,而減其例入之常稅,亦似不可。減役、減稅二者,旣不能竝行,則不如全減別布之爲便。」答曰:「群議如此,則加出田稅,勿令半減。且三種徭役,不可不減,西糧依司直金時讓箚意,分定。」戶曹啓曰:「嶺南左右道所得結數,稍有參差,而比平時減三分之一。公淸左右道新得結數,雖若不及於全羅左右道,而以平時結數言之,則全羅道減半,公淸道過半,蓋公淸道甲戌時起,已多於全羅道,則不可以新結之少,而與全羅道差等視也。且外方結數,雖或不均,而朝家出賦,自當據結均分。若一一較量分數,而逐處加減,則恐或難行也。惟西糧非常賦之比,故自上因備局啓辭,特下加減分定之敎,而慶尙道新結特多,本道西糧,視他道,量宜減定似當。」答曰:「依啓。」戶曹又啓曰:「下三道甲戌時起,三十三萬七千四十七結,每結出米一斗五升,合三萬三千七百四石,而以新結十八萬二千七百十九結打算均分,則爲每結一斗許,而慶尙道新結八萬二千九百餘結,公淸、全羅道新結通計,只九萬九千七百餘結,多少已爲懸絶,而公淸道新結,比平時舊結,纔過其半,全羅道新結,比平時舊結,不及其半,慶尙道新結,比平時舊結,只不及三分之一。以此言之,兩湖新結,雖有多少之差,而論以平時舊結,則加減適均,慶尙道新結旣多於兩道,比平時所減無多。三手糧、西糧所當竝令減定,而甲辰貢物詳定時,以本道賊退未久,故所定之數,比兩湖最少。今此兩役,竝令減定,則兩湖亦必稱冤。只西糧每結一斗內,特減二升,移於兩湖,以足三萬餘石之數,似便。」答曰:「所減似少,量宜更減。」按國家多事,經費甚廣,則雖欲減稅,不可得也。至於京砲手、御營軍、四大將軍官,雖皆不可去者,而其數孔多,則食之者衆,而欲減其稅,不亦難乎?古人云:「雖有仁心、仁聞,而民不被其澤」者,其今日之謂歟!「

八月

8月1日

○朔戊寅,黃海道七月十二日大風雨,折木拔屋,禾穀損傷,監司以聞。

○以洪瑞鳳爲大提學,金尙憲爲大司憲,朴守弘、任孝達爲掌令,宋希進爲正言,金慶餘爲校理。

○上下敎曰:「全羅監司元斗杓,以風災馳啓,而戶曹何不回啓耶?」於是,戶曹回啓曰:「外方有被災處,則本道監司啓請給災,然後施行,乃前例也。今者以風災馳啓者,六道同然,而別無給災之請。且元斗杓狀啓中末端,又以雨後日曝,不無更蘇之望爲言,則必待成熟然後,方可知也。玆不敢回啓矣。」答曰:「知道。其狀啓中所陳壓死人,則似當請行恤典,而無之矣。」按該曹回啓之辭,啓人主忽災之心,貽生民阻飢之患,可勝痛哉?

○賜故相鄭琢謚文簡,故礪城尉宋寅謚文端。琢恭儉質直,起自草萊,致位宰相。及至台揆,無所建白,人以此少之。寅,中廟朝駙馬也。居綺紈而若布素,隷書冠絶於人,工乎詩而爲書所掩。且其標致,優於筆與詩。

8月2日

○己卯,嶺南儒生趙英汶上疏,請斬量田使任絖、申得淵、鄭基廣,不報。絖等三人,奉命量田,盡括漏結,務益刻深,民多怨之。

8月3日

○庚辰,副應敎沈之源、校理金慶餘、副校理朴遾、修撰金益熙等上箚曰:

臣等伏覩,殿下自卽祚以來,嚴恭寅畏,罔敢荒寧,馨香之德,可享天心,而禎祥不至,妖孽反興。水旱極備,星宿失躔,淫虹貫陽,迅雷擊殿,至於川斷、池赤之災,陵頹地震之變,式月斯生,史不絶書。仁愛之天,所以譴告我殿下者,昭昭可見,而殿下猶不惕然戒懼,以盡應天之實,故天又以大風威之,走石拔屋,偃禾損穀,至於宗廟、社稷之內,百年喬木,亦多摧折,見聞愁慘,中外憂懼。宜殿下之大警厥心,哀痛悔悟,引咎自責之不暇,而側聽逾月,寥寂無聞。豈殿下以爲,聖德無闕,政敎無失,疆域無虞,天變之適然者,不足深畏而然耶?嗚呼!聖志不立,而萬事叢脞;聖學不進,而本源未澄;紀綱解弛,而人不畏法;侈風日盛,而害甚水火;輕視大臣,而禮貌漸薄;厭聞直言,而聰明壅蔽;仕路混濁,而公道不行;士習偸薄,而趨向不正;民生愁歎,而邦本蹶矣;軍政廢壞,而邊圉虛矣。當此之時,雖慶雲、景星、甘露、醴泉之瑞,日興而月奏,亦無救於亂亡。況此非常之災、可愕之變,疊見而層出者乎?臣等不知殿下,何恃於此,而不畏上天之譴告,至於此極耶?臣等伏見殿下,仁足以保民,明足以辨奸,武足以斷制,而惟是作聖之志不立,求治之誠未篤,故姑息是務,而或忽於經遠;細事是察,而或遺其大綱,悠悠泛泛,以至今日而甚焉,豈不惜哉?苟能修己有實功,安民有實心,則可以求賢而共治,可以革弊而救時,唐、虞、三代之治,庶復見於千載之下矣。程子嘗曰:「爲國而至於祈天永命,養形而至於長年,學問而至於聖人,此三事,分明人力可以勝造化,自是人不爲耳。」信乎斯言!未聞有實用其功,不見實效者也。伏願殿下,奮發大志,期興至治,以堯、舜、禹、湯、文、武爲心,而勿爲漢、唐以下模樣,就其如堯、舜、禹、湯、文、武者,而去其不如堯、舜、禹、湯、文、武者,則時事庶可救,而天災庶可弭矣。嗚呼!大志雖立,而必有學問之實然後,表裏相資,而無負乎志矣。蓋帝王之學,雖與韋布有異,經綸之業,固與章句不同,而然其本末之序,竊以爲無二道也。夫內而窮在身之理,外而窮在物之理,以至賢愚、邪正之當辨,是非、得失之當審者,莫非學也。靜時不起雜念,而湛然虛寂;動時專一不二,而無少過差,持身必整齊嚴肅,秉心必恐懼戒愼者,莫非學也。氣質之病,克己以治,柔者矯以强,懦者矯以立,厲者濟以和,急者濟以寬,多欲則澄之,以至於淸淨;多私則正之,以至於大公,乾乾自勖,日夕不懈者,亦莫非學也。臣等伏見殿下,淸明在躬,物欲固寡,其於學問之道,非不留意,而以其見於政事者言之,喜怒之發,多不中節;好惡之僻,或失其正,至於辭氣之間,常多忿懥之失;施措之際,亦有好勝之病,此豈非涵養本源之功,有所未至而然也?伏願殿下,操存省察,無或少怠,擴天理之未發,遏人欲於將萌,喜怒必節,好惡必正,辭氣必順,施措必當,而亦須頻接賢士大夫,和顔降氣,講論義理,以至政疵民瘼,莫不咨訪,則聖德之修,日造罔覺,大本旣立,何事不濟?成己成物,亶在於是,參贊化育,亦在於是,時事庶可救,而天災庶可弭矣。夫國家之所以維持者,紀綱也,而紀綱之所以立者,惟在人君。以大公至正之心,照臨於上,黜陟刑賞,一付公議,擧直措枉,罔干私意而已。人主之心,苟不能盡其公正,有一毫偏係之私,則奸邪諂侫,姻婭、嬖幸之徒,莫不窺覘形勢,眩惑聰明,雖有忠正之論,無自而入,士氣沮喪,公道閉塞,紀綱由是而壞焉,可不懼哉?臣等伏見,殿下聰明睿知,卓冠百王,而偏私一念,或未盡袪,故事關宮家,曲加庇護;言及勳戚,曾不聽從,此豈大聖人兼臨博愛,無黨無偏之道乎?嗚呼!源之不淸,流不能潔;表之不端,影不能直,故朝廷之上,公道不振;搢紳之間,私欲橫流,關節盛行,請託爭先,有罪者圖免,無功者濫賞。至於第宅,不可踰法,而或有結構連雲,極其宏麗者;田園不可過制,而或有冒受廣占,盡其膏腴者;山林川澤,與民共者,而皆稱折受,獨專其利;褊裨帶率,本爲扈衛,而推奴、護庄,惟其使令。其他鷹犬、聲色,恣行無忌之狀,國言藉藉,有難盡擧。未知殿下,以今日之紀綱,爲何如耶?紀綱之不振,至於如此,則國家之不亡者,僅一髮耳,豈不寒心?伏願殿下,秉心以公,臨下以正,私意所萌,一切克去,非分之寵,罔及於私昵;三尺之法,不饒於貴近,使大小臣工,罔敢不一於公;內外遠近,罔敢不一於正,則百度惟貞,庶績咸熙,時事庶可救,而天災庶可弭矣。

古人有言曰:「儉者德之恭,奢者德之賊。」夫人君淸心恭己,務自儉約,則嗜欲薄,而思慮靜,內有淸純之樂,外無戕賊之累,可以養性、養德,而自然澤及於物,此豈非人主之所當勉者乎?然而自古人君,善始者常多,而愼終者常少,蓋以處崇高之位,極富貴之奉,自非有修齊誠正之功,鮮不流於奢縱,可不懼哉?臣等伏見殿下,卽位之初,躬行節儉,不事華靡,翫好之物,服御之美,凡所以蠱心、害德者,悉皆屛去而揮斥,凡在瞻聆,莫不欽仰。近年以來,漸不如初,燈夕遊宴之擧,後苑池臺之營,傳播閭巷,喧騰萬口,臣等未知此言,奚爲而至哉?如其傳者之妄也,固無損於聖德矣,若有一分近似之跡,則豈不爲聖德之累,而缺群下之望哉?伏願殿下,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勿以無益之作,開其逸豫之漸,不惟自飭聖躬,亦宜申戒宮中,使大布、大練,不爲專美於前代;高髻、廣袖,無或慕效於今日,則上好下甚,風行草偃,侈風自革,罔蹈非彝,時事庶可救,而天災庶可弭矣。夫大臣之職,百責所萃,震撼擊撞,欲其鎭定;辛甘燥濕,欲其調劑;盤錯棼結,欲其解紓;黯闇汚濁,欲其茹納。責任之重如是,故其任之也,不可不專;其待之也,不可不禮。《中庸》曰:「敬大臣則不眩。」此豈非後世之所當法者耶?臣等伏見殿下,於進退大臣之際,或未能盡其禮焉。在職之時,旣無倚任之誠;去位之日,亦無顧惜之意。金瑬三辭而遞,金尙容七辭而遞,此雖出於悶其勞悴,欲使將息,而群情疑訝,咸以爲忤旨之致。聖人大度,雖非小人之腹所可料度,其於禮遇之道,實有所未安者矣。伏願殿下,圖任老成,致其禮敬,使之竭力盡心,展布所蘊,以至上下交孚,都兪吁咈,則腹心有所託,安危有所繫,體統重而朝廷尊,庶事康而治道成,時事庶可救,而天災庶可弭矣。古之治天下者,朝有進善之旌、誹謗之木,其所以通治道,而來諫諍者,顧不大歟?蓋一人之聰明有限,萬機之事務無窮,故雖聖智之君,莫不廣延衆論,博採群言,參同異、察可否,擇其中而用之。苟或輕視群下,傲然自聖,謂人之聰,莫己若也;謂人之明,莫己若也,則是猶塗塞耳目,而求其聰明也。如是而不至於亂亡者鮮矣。臣等伏覩殿下,聽言之道,久而益怠,尋常論劾,亦不兪允,少有違忤,遽加摧折。或疑其過激,或疑其好黨,或疑其沽名,訑訑之色,拒人於千里之外,係着之病,太露於言辭之間。姑以近日之事言之,則兪伯曾,賦性戇直,語雖失中,顧其心則無他,實出於愛君、憂國之誠,而殿下不能容焉。羅萬甲,措語太樸,不無過當處,而至於宮闈不嚴之說,乃閭巷間所相傳者,他人不言,而特萬甲極言之耳。君臣,猶父子也。凡有所聞,無論虛實,畢陳於君父之前者,乃臣子無隱之義也。伏聞頃日筵中,至下未安之敎,此豈群下之所望於殿下者哉?伏願殿下,痛悟昨非,大開言路,合衆聽以爲聰,合衆視以爲明,有言逆于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志,必求諸非道,唯其言之是也,則不但容而受之,又從而賞之。設令其言狂妄,不適於用,亦必優容,不以罪罰加之,則嘉言罔伏,群策畢擧,時事庶可救,而天災庶可弭矣。國家治亂,係於仕路之淸濁,而仕路之淸濁,係於公道之行與不行耳。公道行則內而百僚,外而州縣,皆得其人;公道不行則內而百僚,外而州縣,皆不得其人,有國之君,可不以恢張公道,爲先務乎?目今兩銓之用人,未必一出於公。或以請託而得之,或以奔競而得之,倖門大開,官方淆亂。至於羅德憲、李廓之貪贓見敗者,李一元、文希聖、李民寏之降俘見棄者,尙齒衣冠之列,或授以閫帥、字牧之任,市井之徒,賤孽之類,別無卓異可用之才者,亦通東西班正職,或陞金玉之秩。仕路混濁,未有甚於此時,識者之寒心久矣。伏願殿下,申命該曹,罔或循私,必以公正,明黜陟之法,嚴薦擧之規,使賢者在位,能者在職,而貪贓之輩,永不收敍,闒茸之徒,亦令澄汰,則仕路淸而名器重,職事擧而績用成,時事庶可救,而天災庶可弭矣。夫士習者,國家之元氣也。士習正則元氣壯,士習偸則元氣衰。自古有天下國家者,莫不表異儒賢,尊崇道德。于以正士習,而壯元氣者,非偶爾也。其在我朝,列聖右文,治敎休明,重熙累洽之化,至於宣祖大王而盛矣。當此之時,人皆濯磨,士皆砥礪,以通經、學古爲能,以隆師、親友爲職,故出而仕於朝,皆彬彬可觀,蔚然有以寧之美。近年以來,敎化陵夷,義理晦塞,人不向善,士不志學,放僻偏詖之習,日甚一日。姑就頃者館學儒生之事言之,不度今日之時勢,而遽發莫重之論者,固未免率爾,而乃其心,不過急於尊賢,而欠於商量耳。惟彼若干士子之議論不同者,亦豈有實見得哉,角立投疏,必欲排擊而後已。士習至此,良可寒心。

設令兩臣所造,或有可議,尊之者猶失於厚矣,攻之者無乃太甚乎?況兩臣道德之高,學問之醇,其視從祀諸賢,少無可愧者乎?殿下非無象賢之誠,而謂盛典之不可輕擧,慮時論之或未歸一,不卽準許,意有所在,而第於批辭之中,顯示厭惡之色,使多士失望,斯文落莫。如是而欲望一世之士,有依歸之地,得趨向之正,不亦難乎?伏願殿下,平心察理,辨別是非,尊尙儒術,敦行敎化,使士習自正,而元氣自壯,則人才輩出,邦運文明,時事庶可救,而天災庶可弭矣。《書》曰:「后,非民罔使。」又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蓋至愚而神,可近而不可下者,民也。撫我則后,虐我則讐,其間不能容髮,可不懼哉?臣等伏見近日,疆域多事,賦役煩重,虜幣島糧,民不堪命,而諸司興販,科斂錙銖,不領於經費者,亦出於民,剝膚推髓,罔有紀極。加以字牧非人,不恤民隱,巧作名目,恣意箕斂。公行賄賂,以爲取悅之地;別備軍需,以爲希賞之計。朝家責任,亦失其方,刻薄者謂之盡心,慈祥者謂之要譽,國事、民事,岐而爲二。民生之困悴,未必不由於此,可勝痛哉?伏願殿下,念民生之不保,思共理之惟良,擇慈祥愷悌者而用之,黜刻薄貪婪者而去之。侍從之臣,亦令交差,俾任蘇殘革弊之責,而頻遣暗行,出入民間,按驗贓汚,繩以重律,則貪官汚吏,有所懲懼,黎元愁痛,會見蘇息,時事庶可救,而天災庶可弭矣。邊虞之孔棘,莫甚於今日,軍政之廢壞,亦莫甚於今日。幸而無事,則國家之福也,脫有警急,則雖良、平之智,韓、彭之才,亦無下手處,豈非大可寒心者哉?軍政之修,在於選將,而軍政之本,在於人和。人心不和,則衆志不信,縱有百萬之兵,亦不爲我用矣。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吳子曰:「不和於國,不可以出軍;不和於軍,不可以決勝。」然則古之固國兵者,亦莫不以和爲其本也。今者聖澤尙壅,聖化尙阻,村巷多愁苦、怨痛之聲,士民無忠信、禮讓之風,固已失軍政之本矣。古之爲將者,有投醪之惠,有吮疽之恩,愛士卒如子弟,視士卒如手足,故攻則必取,戰則必勝。今則不然,大而閫帥,小而邊將,或以勢力而得之,或以貨賂而得之,不知備禦之爲何事,唯以侵漁爲良策。或除防而徵布,或放軍而貿販,督之以難堪之役,責之以難辦之需,使不能自保,散而之四方,侵及隣族,將至於民無孑遺,尙何望能服其心,而得其死力也哉?伏願殿下,行先王之政,而盡撫恤之道;擇閫帥之任,而盡規畫之方,革去弊政,嚴立法制,雖尺布、斗粟之微,必使不得收捧於軍卒,只令精鍊器械,敎習技藝,則衆心和而軍情悅,邊圉固而國勢强,時事庶可救,而天災庶可弭矣。嗚呼!今此災異之作,未知爲某事之應,而大抵皆政失於下,謫見於上耳。玆前數者之弊,纏繞相仍,轉輾齊發,皆是失道之徵,敗亡之兆,則視聽自我之天其不以災異,而警告之乎?然而天、人一理,上下無間。六責而致大雨,一言而退熒惑,轉移之機,捷於影響。伏願殿下,繼自今,惕然恐懼,瞿然修省,凡有動作施爲,必求務合於天。天之心至仁,殿下亦以仁體之;天之理至公,殿下亦以公體之;天之道至誠,殿下亦以誠體之;天之運至健,殿下亦以健體之。殿下之德,旣與天同其大,則中和、位育之功,於是乎盡矣。以之立聖志,而進聖學;以之振頹綱,而昭儉德;以之敬大臣,而察邇言;以淸仕路,而正士習;以恤民隱,而修軍政,均齊方正,與治同道,則天之威怒者,變而爲眷愛;民之愁歎者,化而爲謳歌,國家億萬斯年之業,其在玆矣。

答曰:「箚中所陳,無非至論,當惕念而採用焉。」

8月4日

○辛巳,是時京中,盜賊處處竊發行刼,延陵府院君李好閔家,曾被其患。捕盜廳始得捕獲,請依法梟示,上從之。

8月5日

○壬午,以沈之源爲執義,金慶餘爲獻納,鄭致和、成以性爲持平,尹集爲正言,任絖爲校理,洪柱一爲修撰。

8月6日

○癸未,憲府啓曰:「增廣別試之有館試,乃二百年舊規。今以館儒之不做點,命去館試。臣等非不知聖意所在,而第合四慶而爲增廣者,是實廣取之擧,而去館試八十人之數,仍存覆試四十人之數,則不但不成增廣模樣,亦有內輕外重之失,物議皆以爲苟簡。今此增廣別試初試,請竝罷榜。」上不從。持平鄭致和以爲:「除去館試,雖曰欠典,而京外試取之後,至於罷榜,似涉過重。愚見與同僚有異,請命遞斥。」執義沈之源、掌令朴守弘、任孝達,俱以見斥引避。諫院處置,請竝遞差,上從之。其後,執義趙絅等又言:「監試二所一等試券,不考備篇,有違格例。湖西監試科次之後,拆封取舍,亦甚不公,請監試、東堂,竝令罷榜。」累啓而不從。

8月8日

○乙酉,金差董德貴,來到平壤,使人致汗書。其書曰:

貴國之民,出王境入弊地,我國哨役,處處撞遇,王之人民,大可謂亂法者也。此皆由大臣貪圖利賄,蔽主聰明,故爲此擾亂耳。予聞自古以來,凡有臣下操國柄,强私弱公,輕主害政者,終未見其善者也。予情係兄弟,故幸見及處,不諱而直言之。

又曰:

弊邦寺已虔造,苦乏彩畫。此係敬佛,幸勿稽誤云。

○秋信使朴𥶇如金。

○以趙絅爲執義,李坰、李時稷爲掌令,柳景緝爲持平,吳達濟爲正言,沈之源爲應敎,吳端爲副校理,尹絳爲副修撰。

8月9日

○丙戌,晝講《詩傳》。領議政尹昉請對,入侍進曰:「日者風變,近古所無。蓋以辛卯風災,與今年同,而壬辰倭賊入寇,故人心洶懼如此,未知將何以鎭定。」上曰:「嶺南之災異尤甚,誠可慮也。然好戰伐者,非英雄,則必殘暴。今聞關白,自是尋常人,予意則以爲不足懼矣。」昉曰:「南方舟師,敗失者甚多。不虞之患,不可不備,宜待舟師整治,或遣重臣,或遣御史,巡檢似當。」上曰:「如不得其人而遣之,則不如不遣也。」昉曰:「特放逆珙諸子,誠盛德事也。然不逞之徒,每以此藉口,不可置之於輦轂之下,何不移配於珍島乎?」上曰:「佶等雖在都下。有何可疑?予意則欲其復入於京中舊家,而大臣之意如此,則予情雖切,亦不得自由矣。但珍島亦海嶼,合宜移置於陸地也。」昉曰:「頃者館學儒生,以李珥、成渾從祀事,連章屢籲,而未蒙允許,反下疵累有謗之敎。夫兩賢,乃一代之儒宗,百世之師表,而上敎如此,士林之缺望極矣。」上曰:「今此從祀,於大臣意如何?」昉曰:「古之從祀者,或有百年而後定者,或有不待百年而定者。臣愚雖不足以知兩臣,而其可合於從祀,則似無疑矣。」

8月11日

○戊子,晝講《詩傳》。講訖,上謂特進官鄭蘊曰:「卿忠直人也。凡有闕失,直言不諱,補益者多。卿雖有疾,不予遐棄,以副至意。嶺南古多賢人。鄭經世、李埈,皆已病歿,張顯光,不欲來見予乎,予心則不忘矣。」蘊曰:「顯光年已八十,豈能遠來?」又曰:「曾聞國家方蠲除民役云。抑不知因風災,又有蠲減之事耶?」上曰:「有之。」知經筵崔鳴吉曰:「人自嶺南來者皆言:『禾穀則不傷。』」蘊怒顧謂鳴吉曰:「子何出此言耶?民之所資而生者田穀,而傷損無餘,民何以不窮,歲何以不凶耶?」鳴吉曰:「頃日之風,謂之變則可,謂之災則不可。」蘊曰:「百穀俱傷,民將飢饉,非災而何?」

8月13日

○庚寅,以洪命耉爲副提學,金慶餘爲吏曹正郞,金元立爲獻納,宋希進爲持平,尹棨爲校理,洪命一爲副校理。

8月14日

○辛卯,晝講《詩傳》。講訖,同知經筵李聖求進曰:「以侍從補外,而旋卽召還者,其意有在。近者侍從之臣,補外者多,而一出則還入者少。該曹注擬之際,每有乏人之歎,而亦難免外重而內輕也。」上曰:「外補之人,曾欲召還,而量田有未畢處,今若遞改,則恐貽民害也。」

○改築龍灣城。

8月15日

○壬辰,佶、億、健等自濟州移配蔚珍。上諭所經諸道監司曰:「各邑若不護恤,則必有中路狼狽之患,佶等及一家之人,竝給馬護送。」其後以本縣殘薄,難繼其廩食,命移于襄陽。

8月16日

○癸巳,以張氏爲淑儀。留之女也。

8月17日

○甲午,命全羅監司元斗杓,限明春仍任。三南守令瓜滿者,竝限月仍任。以量田纔畢,事未完就故也。

8月20日

○丁酉,都督沈世魁聲言,將欲畋獵於鐵山等地,領兵而來。蓋世魁久在島中,無功可稱,而天朝糧餉不絶,慙其無功,坐享厚廩,行師出島,欲以欺罔天朝故也。

8月22日

○己亥,京畿監司鄭百昌卒。百昌以輕浮之質,藉椒房之勢,性且嗜酒,無所忌憚,慢罵士夫。然自少能文,尤長於詩,久居淸要,而無貪鄙之稱,人亦以此多之。

○擧子尹應聘,取他人試製,冒占一等。臺諫請施重律,命應聘全家徙邊。

8月23日

○庚子,時,憲府請罷東堂、監試榜。諫院又言:「監試生員試,例以疑與義試取。義則有五經義,竝出之舊規,而頃年因大提學崔鳴吉陳箚,五經義中,只出一經義,如進士之詩、賦,而參半試取,定爲恒式,頒降中外,自癸酉式年,已行其規,而今此監試,京中則竝試五經義,鄕試則只試一經義。莫重國試,京外異規,豈有如此雜亂,而不罷其榜者乎?禮曹不能分明知會,以致違誤,其不察甚矣。禮曹堂上、郞廳,亦請推考。」上竝不從,只令推考郞官。

○執義趙絅、掌令李時稷、李坰、持平宋希進等上箚曰:

古之人君,遇災異也,降服乘縵,徹樂出次,此固有時月之制,而恐懼修省之心,夫豈有時月之限乎?恐懼修省之心,旣主於內,則何暇有媮耳目、娛心志之事乎?臣等竊聞,殿下於觀燈之夕,羅絡綵燈數百於後苑,而以爲娛,不知此語,誠然乎哉?宮禁事禁,士大夫雖不得見而知之,外間已不勝其藉藉,殆不可誣者。玩物喪志,召公之訓也。其在天地氣和,休徵畢至之時,亦不可設淫巧,以蕩君心,況此逢天癉怒之日乎?古之人君,遇災異也,或出宮女,以爲修省之道,而今殿下,乃選淑儀於降災之日,亦異於漢、唐之中主矣。雖恤胤汲汲之君,嘉禮、警惕,必嫌兼行,況殿下無是事乎?魯侯新作南門,聖人書之《春秋》,作傳者以爲:「時屈擧贏。」南門,國之門也。時屈,與天災有間,而猶且譏之。今營造大君家舍之役,匠斲不輟,有若與天災相抗者然。如使國史書之,而後人譏之,奚止新作南門之譏乎?昔宋臣歐陽脩,因水災上疏于仁宗曰:「天人之際,影響不差,未有不召而自至之災,亦未有已出而無應之變。其變旣大,則其憂亦深,非小小有可以塞此大異也。」今此災異,亦必有人事之召之者,而其變亦不可謂不大矣。殿下其將欲以放還二三逐臣,蠲除一分民稅,謂可以塞此大異乎?抑聖心以爲,大災之來,皆天數,非人力可以消弭乎?自非然者,聖明何不思勑躬、正事之道,而反爲娛樂侈大之擧哉?嗚呼!災異未降之前,殿下不能懋敬厥德,對越皇天,惟以姑息、苟且爲國,故宰臣不能進一賢士,而殿下不問;選曹不能甄別人物,而殿下不察;臺諫不能糾劾官邪,而殿下不知;勳舊務廣田宅,而殿下不禁;武夫專事貪虐,而殿下不聞,紀綱由是不振,朝廷由是不尊。惟其千塗萬轍,私慾充塞,魚鹽之利,盡歸於私室,豪勢之毒,日痛於內外,黎民嗷嗷,跼地蹐天。且有百姓、國家,分爲二邊之說,稅民深者爲能吏,愛民至者爲干譽,使四方八路,無復有一毫愛戴國家之心。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則竊恐今日之人事,果召災異也。臣等不知災異旣降之後,上自公卿,下而庶官百執事,亦能少悔昔者之爲乎?殿下不能恐懼修省,則難以責下矣,殿下警惕之心,出於至誠惻怛,則大臣孰敢不奉承,百執事孰敢不駿奔走職思其憂乎?人心自爾悅服,則天意亦可回矣。《易傳》所謂雖有其象,而無其應者,詎不信歟?

答曰:「箚陳之事,無非愛君憂國之言,敢不惕念而自警哉?」

8月24日

○辛丑,罷監試試官沈之源、李海昌、金益熙、尹烇、趙錫胤、兪榥,東堂試官許啓、金廵、徐挺然、成汝寬、黃㦿、閔光勳、尹世任、任善伯等職。憲府以科擧之法至嚴,擧子出場,皆有定式,而今者監試、東堂再次設場之時,擧子罷黜,或至鷄鳴,大壞科法,請竝罷職,從之。此趙絅之論也。其後絅與掌令李時稷、李坰、持平宋希進啓曰:「監試二所,東堂兩處,則果皆鷄鳴出場,而監試一所則不然。臣等不能區別論之,請命遞斥。」大司憲金尙憲以爲:「絅等論事失實,請遞差。」一所考官沈之源、李海昌、金益熙、尹世任,得不罷。

8月25日

○壬寅,兩司以罷榜事,連啓以爲:「試官旣已坐罷,安有罷其試官,而仍存其榜者乎?」答曰:「莫重科擧,決不可輕罷。依前事目,事在試官則責試官,事在擧子則削擧子。」

○上覽刑曹囚徒單子,下敎曰:「順嬪家督納席子,此舍人之任耶?」時,順嬪孫壻李景曾爲舍人,以順嬪之請,囚工曹吏,故上敎如此。翌日特除景曾刑曹正郞。

○以金槃爲大司諫,姜大遂爲司諫,鄭蘊爲副提學。

8月26日

○癸卯,以刑曹判書具宏爲京畿、慶尙、全羅、公淸道舟師句管堂上。風變之後,三南戰船,幾盡損敗,而倭情亦多有可疑者,朝野洶洶,以宏曾帥統營,備諳南事,使句管四道舟師。

8月27日

○甲辰,上將以二十八日謁文廟,領議政尹昉、左議政吳允謙、昇平府院君金瑬、領敦寧金尙容皆病,以謁聖後設科時,無命官,故命退行。

8月28日

○乙巳,江原道霜降。

○流星出古旗星下,入狗國星上。

8月29日

○丙午,以閔應亨爲司諫,朴守弘、任孝達爲掌令,洪柱一、金集爲持平,任絖爲執義,尹履之爲京畿監司,尹集爲修撰,李行遇爲正言。

九月

9月1日

○朔戊申,判中樞鄭光績上疏乞致仕,答曰:「卿以先朝舊臣,義當休戚是同。雖有疾病,黽勉入來,以副至望。」

9月3日

○庚戌,都督沈世魁,請貿米豆三萬石。備局啓曰:「島中貿米之請,歲以爲常,今不可全然不許,而天朝糧船,陸續出來,島中人民,足以資活。今年則止許二三千石似當。」上從之。

9月4日

○辛亥,上幸太學謁聖,試士取文科李晩榮等八人,武科張應龍等四人。文科試券旣入,上問于大臣曰:「今之取人過多,其議減一二人。」大臣議曰:「今者遠方之士咸集,而成篇者甚多。且先朝庚辰年,則取十二人、丁丑年則取十六人。先朝取人之多亦如此。」上曰:「武科則四人,而文科至於八人,文武取人之數相倍,故欲減一二人,大臣之意如此,不必減去也。」因日暮,不得放榜。

○大司憲金尙憲啓曰:「昔在先朝,設科之後,每有罷榜之論。士習日偸,弊亦不貲。不得已因禮曹建議,依中朝之例,場屋雖有變故,試官之應罷者罷之,擧子之應削者削之,永勿罷榜事,著爲定式,斷不可續續撓改也。今番場屋,變故雖多,皆不過試官、擧子之所失,罷其應罷,削其應削而已。何至罷榜,廢先王已定之令,啓後日無窮之弊哉?臣適遭私慼,不得與同僚面議停當,今聞遠方擧子,久滯京邸,行資已竭。待臣出仕,方始議妥,則多士之困益甚,此皆緣臣有故,不能從速善處之咎也。請亟遞臣職,以懲耽延誤事之失。」執義任絖、掌令朴守弘及獻納金元立,皆以議不同,引避。校理尹棨以爲:「尙憲遭私慼在家,不得與同僚趁卽議處,勢所固然,有何耽延之失?絖等欲重國試事體,擧其違格、用奸之跡,請罷其榜,亦未爲失,請竝出仕。」絖、守弘、元立等,欲守己見,則重違尙憲之議;欲變其初見,則又恐被人譏斥,旋引他嫌而皆見遞。

9月8日

○乙卯,罷完豐府院君李曙、戶曹判書崔鳴吉職。曙、鳴吉,曾任刑曹時,有以其主之罪,囚其奴爲證者。上下敎曰:「子之於父,奴之於主,妻之於夫,弟之於兄,勿使爲證。」至是,刑曹有囚妻證夫之事。上以兩人受敎,而不能奉行,以致後人廢閣,雖已遞去,不可無罰,命罷兩人職。已而,以兩人皆受重任,難其代,竟不罷其職。仍下敎曰:「國之所以維持者,在於名分。以子訴父,以奴告主,則傷風敗俗,莫此爲甚。凡子之於父,奴之於主,妻之於夫,弟之於兄,設有可問之事,勿以爲證,勿以爲質。以此下諭八道,以敦風俗,以明敎化。」

9月9日

○丙辰,以洪命耉爲大司諫,趙絅爲執義,鄭基廣爲左副承旨,安夢尹爲全羅左道水使,任絖爲校理,尹集爲獻納,金益熙爲修撰。

9月11日

○戊午,執義趙絅啓曰:「臣竊聞宣祖朝兩南鄕試,連年罷場。相臣李憲國獻議以爲:『自今雖八路罷場,京師無故,勿爲罷榜。』遂蒙允兪,而罪在試官,罷試官;罪在擧子,削擧子,乃當時之敎云。然則先王制此令之本意,專在救正外方之痼弊,若當其時,京師擧場之不法,有如今日,則先王救正之道,必不但已也。長官金尙憲,不顧一國之公議,不待旣除之同僚,擅停罷榜之論,此無非臣見輕之致,請罷臣職。」絅前爲司諫,力主罷榜之論,而因事見遞。至是,復申前論,力詆尙憲,尙憲乃引避曰:「臣之本意以爲,近日臺諫,以一時區區私見,欲廢先王已定之令,其於國體何哉?屢陳愚見,屛俟物議,而玉堂亦不以臣言爲非,故出仕之日,卽停其論。臣雖駑劣,安能就決於年少喜事之輩,以斷國論乎?趙絅自初必欲罷榜,雜引無實之言,眩亂人聽,誤罷多官,事露見遞,亦可以少戢矣,而肆言至此,眞無忌憚之尤甚者也。且先王一切勿許罷榜之敎,明載令甲,而趙絅以年少後生,不能詳聞,乃敢謂先王本意,專在救正外方之痼弊,不已悖乎?臣旣被重劾,請命罷斥。」大司諫洪命耉,亦以與停罷榜之論,引避。副提學鄭蘊處置曰:「罷榜之論,或是或非,靡有底定。停論之際,所當相濟可否,而同僚旣除,不待出謝,遽爾獨停,殊非敬同僚、重論事之體,而旣已停之,則復爲提起,瀆擾於擧動之時,亦未爲得。趙絅等請竝遞差。」答曰:「趙絅可遞,而金尙憲等停啓,出於守法,無可遞之失矣。」時,上以翌日將拜穆陵,而臺諫皆引避,日已昏暮,政院請速處置,鄭蘊留門而入箚,遞尙憲等,而上敎如此。尙憲等,以擧動時陪從,故不復辭,後乃辭遞。

9月12日

○己未,拜穆陵。世子亞獻,金藎國終獻如儀。出就陵外幕次,大司憲金尙憲暴疾,上留御醫崔得龍以救之。中路顧問者再,至晝停又問:「尙憲族屬,有在行者否?」都承旨金慶徵對曰:「史官南老星,卽其外從孫也。」上命老星,乘馹往視之。

9月14日

○辛酉,以尹墀爲大司諫,任絖爲執義,任孝達、宋國澤爲掌令,金坽爲司諫。坽恬靖有操守,前後徵召,皆辭疾不就,士論多之。

○禮曹啓曰:「今番科擧,一依宣廟朝庚寅年例,合四大慶,設爲增廣別試,就式年元數外,加取七人事啓下,而今則初試額數,已減八十人,當有變通之擧。依前增廣例,初定四十人內,減七人爲當。」上曰:「旣定之數,不必減也。」

9月15日

○壬戌,晝講《詩傳》。講訖,知經筵崔鳴吉曰:「用錢之道不廣則難行。禁私鑄,雖是古法,然若禁私鑄,貨不行矣。」上曰:「不然。私鑄則輕重不等,厚薄無制,民不信矣。」鳴吉曰:「弊甚則必變。令民私鑄,其用旣廣,從而禁之,亦或可也。國家用錢,民本不願,而禁法先立,豈有可行之理?」上令備局議之。備局以爲不可,上從之。

9月16日

○癸亥,以趙絅爲文川郡守。絅以罷榜事,譏詆金尙憲,上以爲喜事護黨,特除外職。副提學鄭蘊上疏言:

絅性本剛直,合置侍從。雖有所失,不宜外補。

上從之。

○以趙翼爲大司憲,柳景緝爲獻納,成以性爲副校理,尹集爲修撰。

9月18日

○乙丑,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宰。都元帥金自點進曰:「黃州城無水,且多窺峰,不可守也。正方城泉甘,無土疾,阻三面而爲固,實是可守之地。若命移兵營於正方,則正方卽鳳山地也。陞郡爲府,以兵使兼府使以鎭之,黃州則只置判官似當。」上曰:「一道鎭禦之地,不可專恃一城。使監司又守他城,以爲掎角之勢可矣。」自點曰:「上敎當矣。」崔鳴吉曰:「監司所鎭處,亦宜議定。」上曰:「倉卒難定,退而議定。」其後,備局以載寧長壽山城爲可守,上從之。

9月19日

○丙寅,雷電雨雹。晝講《詩傳》。講訖,承旨睦敍欽進曰:「頃者朝講命下,而因三公有故,旋停者累矣。臣考見舊事,先王朝若領事有故,則政府東西壁代入,明廟朝則或知事代入。今後相位有故,則請遵舊事。」上曰:「可矣。」仍曰:「其時大臣,亦有何故而致此耶?」叙欽曰:「蓋必有病故而然也。」又曰:「命招之擧,事體甚重,而玉堂講院,或因入直,或因一會,啓請牌招,殊甚未安。今後非大段事,切勿牌招似當。」上曰:「事非大段,政院初勿捧入。」

9月20日

○丁卯,全羅左水使白善男,自備軍器、軍糧,牒報備局。備局請令戶、兵曹會錄,上特命加資。諫院以爲:「別備論賞,昏朝弊政。不可踵行於今日,請還收成命。」上從之,給馬一匹以賞之。

9月21日

○戊辰,左副承旨申得淵,行罰宴于廳中,邀宦官徐後行同飮。及罷,後行不勝酒,扶掖而入,見者駭之。

9月24日

○辛未,晝講《詩傳》。

○以金尙憲爲大司憲,尹集爲吏曹佐郞,鄭廣成爲都承旨,尹絳爲修撰,金應祖爲持平,沈詻爲左副承旨。

9月26日

○癸酉,備局啓曰:「頃於榻前,伏承公淸道戰船添定之敎,臣等相議磨鍊。泰安等五邑,則使之獨造一船,其餘小邑如保寧、結城,竝二邑造一船,藍浦雖小,而船材出於其地,故亦令獨造一船,瑞山則元定戰船之外,加定防牌船一艘,庇仁、唐津、海美則各造防牌船一艘。且全羅道龍安、咸悅、臨陂、沃溝,與韓山、舒川等邑,只隔一水,亂後皆有戰船,而中年革罷,故此四邑復設二船,羅州物力雄富,而只有一船,故復加定一船矣。」答曰:「知道。」又啓曰:「今此兩湖新加定戰船,依慶尙道例,每船除給束伍八十人,常時則輪替守護,有事則用爲船格似當。」答曰:「兩湖形勢,與嶺南不同。陸軍減縮,亦非小事,未可輕議也。」

○公淸道儒生閔汝耆等又上疏,請李珥、成渾從祀文廟,答曰:「疏中所陳事,不可輕議。爾等退修學業。」

9月27日

○甲戌,晝講《詩傳》。講訖,金自點曰:「沈都督多有舟師,豈非可憂之甚者乎?宣沙浦、老江兩鎭,因亂革廢,今復設鎭,與全羅道相爲控制,以爲禦海賊之地則善矣,而事係變通,敢稟。」上曰:「言于備局。」

○增廣別試取生員、進士各一百人。生員狀元金益謙,槃之子;進士狀元洪重普,命耉之子也。

9月28日

○乙亥,諫院啓曰:「王世子久廢朝講,罕接賓師,物情深以爲未安。賓客四員,不爲不多,而朝講命下之後,因其有故,中輟者數矣。今日又如是,請應參賓客推考。」上從之。

○備局啓請平安道定州、龜城、龍岡三邑,以文官交差;咸鏡監司閔聖徽,亦請六鎭守令以文武交差,皆從之。

9月29日

○丙子,遣禮官,奉審宗廟、永寧殿、崇恩殿。春秋奉審,乃舊例也。

冬十月

10月1日

○朔戊寅,朝講《詩傳》《有女同車》、《山有扶蘇》、《蘀兮》、《狡童》、《褰裳》、《丰》章。參贊官鄭蘊曰:「此詩乃閭閻家男女相謔之辭,其文義,無可進講者。然古人觀詩之法,或卽遠而近看,或比類而反觀。且古語有曰:『賢賢易色。」人君能以此詩好色之意,看作賢賢易色則好矣。《山有扶蘇》『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反作不見賢人,而見此狂人云,則亦好矣。「上曰:」文義之外,以切實之言進戒,所言皆好矣。「又曰:」堯、舜之時,亦有淫女耶?「鄭蘊曰:」堯、舜之時,比屋可封,必無是事矣。古人曰:『草尙之風,必偃,此皆人主所使然也。「講訖,領經筵尹昉,請申明薦法,而所薦非其人,則罪其擧主,上曰:」予欲行此法久矣。聞先朝亦罪誤薦者云矣。「昉曰:」苟得人才,布滿朝廷,國可爲也。「上曰:」年少有才,誰其尤者?「昉曰:」臣罕接年少,不能知其人也。「上曰:」爲國盡誠,能任厥職者,有幾人耶?爲國之道,必先用人,此乃三公之職也。「昉曰:」內職諸人則不可知,而至如閔聖徽輩,亦可謂盡心國事者也。「

10月2日

○己卯,憲府啓曰:「人臣事君,無二禮,大小同敬。以皇太子之貴,不得絶馳道,則古時禮法之嚴,可見也。闕門之外,設紅馬木,所以止攔入、示防限,而近來尊貴之官,或乘輿馬,直至闕下,實非古禮。請令兵曹,嚴加禁止,違者論之以法。」答曰:「所謂尊貴之官若是,大君則紅馬木內下馬,似無不可矣。」領議政尹昉、左議政吳允謙,以此上箚待罪,上諭令勿待罪。其後憲府累啓以爲:「大君固是絶等之貴,至於朝廷之制,不可不守防限。況至親至愛之間,尤當謹之於微,導之以禮。」上終不聽。

10月3日

○庚辰,以具鳳瑞爲右副承旨,閔應恢爲同副承旨,成以性爲正言。

10月4日

○辛巳,以金尙憲爲弘文提學,崔葕爲右副承旨,尹棨爲副應敎,成以性爲副校理,朴守弘爲正言,李時稷爲掌令,鄭雷卿爲校理。

10月5日

○壬午,火星入太微西垣第五星內。

○上命召對,講《詩傳》。講訖,參贊官沈詻曰:「畿甸濱海之邑,往年海溢,今年又遭風災,連歲失稔,民生阻饑,明春救荒之政,不可小緩。江華、廣州,國穀多峙,以至紅腐。請速給糶,以爲救荒之資。」上曰:「令該曹稟處。」

10月6日

○癸未,憲府啓曰:「舊時,咸鏡南道山外居胡,出沒無常,故南兵使留防於甲山,而甲山府使,亦用武臣。今者山外防備之事,大異前日,而三甲殘民,困於推剝之手,怨痛至骨。請以有名望文官,破格擇遣。」從之。

10月7日

○甲申,慶尙右兵使柳承瑞,以前兵使柳舜懋死於舊衙,鄭忠信又以病免,遂新創衙舍,民不堪其苦。監司兪伯曾以聞。上令備局論罪。備局以承瑞雖以淸謹著稱,而被劾於監司,當罷黜,上以罷黜爲輕,特命削奪官爵。

10月8日

○乙酉,贈昌城士人鄭士龍官,復其五子家。士龍於丁卯之亂,爲賊所執,問邑民避亂之處,終不指告,罵賊不屈而死。平安監司張紳以聞,命贈官、復戶以褒之。

○備局啓曰:「南方之虞,不減於西邊,防備之策,不宜少忽。舟師則旣有句管堂上,自當檢飭,而此外各處山城,隨便修築,軍餉、器械,宜另加料理,以備不虞。請以此意,知會于下三道。」上從之。

○分遣暗行御史。趙絅於全羅道,姜大遂於公淸道,尹棨於慶尙道,趙壽益於平安道。

10月9日

○丙戌,公淸兵使宋英望,摘發安眠串違禁耕墾人等,書其名,送于備局。備局請令禁府,拿致査處。政院啓曰:「國家養松之地,禁令甚嚴,而有此冒耕,置法宜矣。但念國綱不嚴,州郡忽視,使愚氓不自覺其陷於犯禁,至於三十五人之多。今若一時拿致京獄,則不但貽弊道路,有駭瞻聆,海郡村里,必將驚擾。莫若令本道監司,別定推官,嚴訊得情,分等用律。」上令議于備局。備局以政院言爲是,上從之。

○上命召對,講《詩傳》《東門》、《野有蔓草》、溱洧章。上曰:「予聞,中原名士大夫,罔敢昵於娼女,其有昵宿者,則朝廷擯不用云。我國亦然乎?」參贊官鄭蘊、崔葕對曰:「今之士大夫,未聞有往娼家者矣。」講畢,蘊薦其鄕人林眞怤,閉門讀書,年近五十。若除大君師傅,則稱其職矣。上曰:「令該曹待闕除授。」蘊曰:「臣曾爲都承旨時,每見上日三開筵,今不如前,臣竊悶歎。且召對,不如朝、晝講之博問於群臣也。」上曰:「當留念焉。」

○以金重鎰爲正言,閔應亨爲校理,李碩達爲黃海兵使。碩達,元帥金自點之姻親也。自點將以正方山城爲營,欲與碩達同事,力薦而授之。

10月10日

○丁亥,江原監司李敏求馳啓曰:「覆審給災,乃恤民之大政,而本道山蹊迂遠,村塢窮僻,遠或二三日程,行審往來之際,久者三四日。監官、吏胥等酒食供饋之費,皆出於被災之村,終雖給災,其惠無多,而窮民之生計先盡,故皆不願報災云。」啓下戶曹。戶曹回啓以爲:「江原道風災雖酷,自可收拾餘穀,上輸官租,採根拾實,以備飢荒,監司之所請是也。」上從之。

10月11日

○戊子,憲府啓曰:「近來新恩及第生、進等所帶優人,非金線笠、剪綵花、段絹裏衣,則有若歉然,富勢之家,恣意僭越;貧寒之士,竭力慕效,傾財破産,不知愧悔。坐見風俗之若此,而不爲之禁,此有司之過也。請自今,如有仍踵弊習者,其家長一一治罪,亦令四館,申明糾檢,尤甚者,報禮曹入啓處置。」上從之。

○唐差曲承恩,殺朔州府使金翼龍之子泰英。上移咨督府,請誅承恩以償命,都督不聽。自此,承恩益驕恣,所過,民皆逃散,如避賊鋒。

10月14日

○辛卯,上命召對,講《詩傳》。

10月15日

○壬辰,咸鏡監司閔聖徽馳啓曰:「碧潼等鎭居民三十餘人,越境採參,竟皆被擄。蓋禁法雖嚴,而京外上司,入送貨物,使之貿參,取責多門,守令不得已分給民間,責令貿納,故其勢不得不冒法忘死,至於被擄云。」

10月16日

○癸巳,晝講《詩傳》。講訖,參贊官鄭蘊曰:「近日臺諫,以大君下馬事論啓,而自上終不允從,臣竊以爲不可。漢時皇太子不下司馬門,君子以爲非。今大君之下馬於紅馬木內,非禮也。」上曰:「古者,大君乘轎入敦化門乃下,而予則以入門下馬爲過,使之下於門外。反以此非之,不知其可也。」蘊曰:「待大君,不可加於待大臣也。」特進官李時白曰:「近來設廳甚多,貿販多方,爭民施奪,罔有紀極,民之所以不堪命者,此也。南北有虞,而民困至此,臣竊憂之。」上曰:「貿販之弊,誠如卿言。已命停罷,而今尙有之云,其令諸道監司,査覈治罪。」

○忠州捕獲盜賊十四人,刑曹請梟示警衆,上命議于大臣。大臣以爲當斬,上從之。

10月18日

○乙未,晝講《詩傳》。講訖,特進官金自點曰:「南以興有老母,死於鄕,似當助哀。」上曰:「以興爲國死節,予不能忘。今聞其母死,予實惻念。其令該曹,別致賻,又令本道,給石灰及造墓軍。」

○前全州府尹鄭世矩卒。世矩明敏有才,於方面州郡,多稱其職。

○御營廳啓曰:「本廳軍募入者,五千二百五十餘人,且有體府衙兵九百二十餘人,而例自十月至明年二月,以一百五十日分作二番,先後相替。六哨軍及書記竝六百七十二人、中軍所屬軍牢、旗手、吹鼓手,亦一百餘人,大率一番,可至七百七八十人。每當番次,例自本廳抄名以送,使之上番,元無一定之式,且其在鄕,亦無恒定分數。常時入番,未免顚錯不齊,脫有緩急,調用甚難。請勿論新舊,從各邑實數,或以弓手,或以砲技,作伍塡隊,預定旗總,使之相屬,每當上番,如期而至,則卒伍相親,又有條理,伏惟睿裁。」上令議于大臣,大臣以爲然,上從之。

10月19日

○丙申,以李行遇爲獻納,柳景緝爲掌令,洪翼漢爲正言,閔栐爲慶尙右兵使。

10月20日

○丁酉,誣告罪人朴天建伏誅。天建以偸盜,見捕於洪州兵使宋英望。按問之,天建曰:「我非偸盜,將有告變之事矣。慶川監麟躡,曾與其族人趙廷檜、廷檜之子瑞翼、安山人趙廷翰、宗室永安監、永安之子世敏、仁川人金善鳴相會,謂我曰:」國運盡於丙子。問於南陽人趙亮,則亮亦以丙子爲吉』云。「英望以此啓聞,遂命拿麟躡等來。麟躡供曰:」臣年纔十七,無所識知,今始聞天建之名。「善鳴、世敏以爲:」與天建,粗有面分。天建雖甚愚悖,豈與數次相面之人,同作兇謀乎?「世敏又曰:」臣父乃永原監,非永安監也。今年身死,而天建謂之同參其謀,此亦可知其誣。「亮供曰:」朴天建之名與慶川監之號,皆未前聞。且臣名湸字,而天建以亮字告之,請與面質。「天建供曰:」洪州人韓恭父子,曾與大興人楊遇春、斗春、慶春,有兇謀而不成,臣聞而傳於人,恭等恐臣上變,反誣臣於營將。營將欲撲殺臣,恐不得暴白而死,欲憑告變之言,得來京中,而營將又誘以『善爲說辭,則當作府院君』故如是說道矣。「上命斷以誣告之律,天建遂伏誅,被誣人皆得釋。兩司請拿問洪州營將宣世綱,以正其誘脅之罪,上久而不聽。副提學鄭蘊上箚曰:

廢朝末年,盜牛馬者,自稱逆賊,因嫌告訐,拘繫滿獄。此所以致覆亡之禍也。聖明臨御,盡革曩時疵弊,而其一尙存,告變之獄是也。今者天建之告變,尤極無據,而成其獄者,世綱也。其敎誘援引之狀,希功樂禍之心,原情定罪,浮於天建。兩司拿鞫之請,眞得防奸杜漸之義,而論列累日,尙未蒙允。噫!自此告變之門,將日開矣。告變之門一開,則國脈將日傷矣。殿下之持難於兩司之請者,臣有以窺度之矣。豈不以告門一閉,則雖有不軌之徒,潛形隱跡,而無人發告爲慮也?此則大不然。殿下上應天命,下順人心,而爲宗社、神民之主,寧有奸謀逆節,敢生窺覦於天命人歸之地乎?夫執狐疑之端者,來讒賊之口。若殿下之心,未能無一毫狐疑之端,而有所靳許於兩司,則非臣之所望於殿下,而國家無時寧靜矣。

答曰:」箚陳之事,當留念焉。「翌日遂從兩司之論。

10月21日

○戊戌,戶曹請以京畿別收米,代捧錢貨,命議于大臣。大臣皆以爲便,上從之。

○設增廣別試,取文科李爾松等四十人;武科鄭韺等五十人。

10月22日

○己亥,上命召對,講《詩傳》。

10月24日

○辛丑,沈都督接伴使姜弘重馳啓曰:「卽見留島譯官文狀,則島中差官許天忠,領餉銀,自北京出來言:『禮部差中書胡泰,齎奬諭朝鮮勑書出送,島中差官游擊江國正,力陳朝鮮殘破之甚,供億之難,自請奉勑以歸,今月念間當到,都督亦陞都督同知』云。且聞諸漢人則中原,盜賊蜂起南京,兵部尙書范景文、漕運都御史,與紅眉賊通謀造叛,爲舍人所告就禽。蓋紅眉賊起兵河南,據守汴梁,兵馬甚盛,天朝大摠兵等往討之,皆被殺云。」

10月25日

○壬寅,以沈之源爲執義,金應祖爲掌令,閔應亨爲司諫,洪瑑爲持平,吳端爲校理。

10月26日

○癸卯,晝講《詩傳》。講訖,鄭蘊曰:「三南量田之初,謂『當待京畿、江原道畢量,一時行用』云,而到今隨其打量,隨卽出役,失信大矣。稍待一兩年用之,何損乎?人心得失,係國家存亡,何可與數百同、數百石米布,比而同之乎?」戶曹判書崔鳴吉曰:「旣已量田,而猶用舊案,安有此理?」蘊曰:「然則當初何以曰:『待兩道畢量後竝用』云乎?」鳴吉曰:「臣竊聞,量田之後,無大段騷屑之弊矣。」蘊謂鳴吉曰:「前日登對時,公以風災爲無所傷。今者又以量田,爲民無騷屑,此何言乎?」鳴吉曰:「今此量田,本非欲益上而富國也,不過爲均民之役,故旣減五結收布,又減收米矣。」沈詻曰:「筵席事體,各言所懷而已,此非論難之地也。」

○給東萊留館倭米一百石。時,商倭留館經年,旣無自我給糧之規,又無島中接濟之事。請貿米二百石,不許,以一百石給之。

10月27日

○甲辰,公淸監司朴明榑啓陳,海邊居民,乘船入海,遭大風多渰死。上見之惻然,令本道擧行恤典。同副承旨具鳳瑞啓曰:「死於私事者,亦蒙恤典,他日如有因公事致死者,則又將何以施恤乎?」答曰:「因予不德,無辜蒼生,遭風多死,予極慙赧。此輩雖以私事渰沒,特施恤典,以表予意。」

10月28日

○乙巳,憲府啓曰:「近來災異日興,財用日匱,而家舍之踰制日甚,勳貴之家,僭越無節,閭閻之人,縱恣無忌。此而不禁,將成木妖,請令漢城府,一一摘發,其踰制者罪其家長,卽令撤毁,官吏若不擧行,則先治其罪。」答曰:「已造者不必撤毁。今後申明法禁,俾無踰制之弊。」時,金自點新造大家,甲於都城,故有是論。

○慶尙道暗行御史尹棨馳啓曰:「義城縣令崔茂,私用縣倉耗穀千餘石。」上命拿問,遂中道定配。公淸道暗行御史姜大遂馳啓曰:「水使柳持敬營私規利,侵虐軍卒。」上命先罷後推。

十一月

11月1日

○朔丁未,慶尙監司兪伯曾,按星山縣監尹善道貪饕之狀,啓聞,罷黜。

11月2日

○戊申,以閔應恢爲同副承旨,成以性爲正言。

11月3日

○己酉,右副承旨具鳳瑞啓曰:「啓覆,莫重之擧也,而上年有故未行,至今死囚多滯。若又遲延,則陽節必迫,請令該曹,從速擧行。」上從之。〈啓覆,主殺,故必以冬節爲之。〉 ○以黃海道束伍軍二千,入守安州。

11月4日

○庚戌,上命召對,講《詩傳》《園有桃》章。侍讀官鄭雷卿曰:「《園有桃》,憂其國小而無政。夫政者,正也,正人之不正也。人之非也,而不有以正之,則雖有政,與無政同,故作詩者,見其然而憂之也。」上曰:「豈有擧國罔覺其非耶?」雷卿曰:「非謂無一人不能覺也,如子思所謂君出言,自以爲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爲是,而士庶人莫敢矯其非之類也。」金益熙曰:「能覺其非,則國豈亡乎?國事日非,而無憂國之臣,與今時同也。」

○金汗歲求紅柿三萬餘箇,上命給之。

11月5日

○辛亥,承文院啓曰:「中朝所頒《洪武正韻》,音義、字法皆備。原係高皇帝同文天下,創制之書也。今宜開刊此書,印出廣布,使寫字官等傳習,俾無任筆失眞之弊。」從之。

11月6日

○壬子,上命召對,講《詩傳》。講訖,執義沈之源、司諫閔應亨請對入侍。應亨曰:「自古國之將興,必有禎祥;國之將亡,必有妖孽。近日雷震正殿,漢城府池水赤,豈不可駭?兩陵分崩,尤是切迫之災,七月拔木之風,亦兵革之兆也。風災與辛卯年相似。辛卯有大風,而壬辰倭賊入寇。安知辛卯之變,復出於今日乎?自古興喪,在於言路,而近來言路塞矣。反正之初,則不待天變,而使之盡言,故人皆有懷必達。今則雖有變異,而亦不求言,少有觸諱,輒加震怒。是故,人皆囚舌,以言爲戒。城門將閉,言路不開,臣竊悶之。昏朝時天變疊見,當時之人皆謂,將有何變?未幾,有反正之擧。反正後人皆以爲,自此將太平矣,而有李适之變。李适旣誅,復謂此後則可期無事,而又有丁卯之變,當時亦皆有災異之先徵者,豈不懼哉?」之源曰:「臣往見金尙憲,言此等事則尙憲以爲:『今之國事,無復可爲者。』夫以尙憲之剛直,亦無所陳白者,蓋以國事無可爲也。」上變色喟然曰:「朝士之以國事,謂無復可爲者,以在上之人,委靡怠惰,不足與有爲故也。然世祿之臣,當思盡瘁,豈可置國事於無可奈何,而不爲之救乎?」之源曰:「我國之事,皆是文具。上之待臣,不以文具,則下之事上,亦不以文具。今上敎如此,國可爲也。臣願殿下,不徒言之,必以誠實而行之也。」應亨曰:「殿下能以未反正時之心,爲心則事可辦也。」上曰:「兩司皆言我過失,以正吾心。」之源曰:「臣聞禁中有龍池,此眞是乎?雖無此事,願常以游逸爲戒。且八日觀燈,亦非今日所當爲之事也。又聞禁苑有土木之役,然乎?」上曰:「副提學鄭蘊箚中,亦以龍池爲言。小民必曰:『獲龍而放之池也』,豈不異哉?」之源曰:「君臣猶父子也,有懷必達。所言雖過,願勿以爲非。」上曰:「汝言是矣。予豈非之?古人曰:『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如是而已。」之源曰:「繼自今,赫然振發,飭勵大臣,願勿如前日之玩愒也。」

○上下敎曰:「天氣甚寒。令該曹造襦衣,給薄衣軍士。各處直宿軍士,則分給空石。」

11月7日

○癸丑,上引見大臣及備局堂上。從沈之源、閔應亨之言也。上謂大臣曰:「昨日兩司請對言:『倭情可憂。』大臣以爲如何?」尹昉、吳允謙皆言:「倭人姑無來犯之勢。」李弘冑、申景禛,請整勑舟師,以備不虞,上曰:「關白厭苦兵革,禁不得放砲。且恐人爲亂,盡拘將官妻孥爲質云。若此而可能謀人之國乎?予則以爲,無可憂之端矣。」

○以平安道三手、壯武隊三千二百八十人及黃海道出武軍兵三千人,入守安州。

11月10日

○丙辰,備局啓曰:「近來蔘商,納稅少而取利多,故內地之人,爭相入往,潛越之弊,終不可禁。請量加收稅,稍奪商利,以爲禁令一助。」又啓曰:「三南監、兵營牙兵、別隊之號,元非法典所載,出於亂後新創之規,而今當朝夕待變之日,監、兵使手下親兵,不可盡減,令本營定數啓聞,額數之外良民,則破定軍保,公私賤則編入束伍爲當。」上皆從之。

11月11日

○丁巳,以李時稷爲掌令,嚴鼎耉爲正言,吳達濟爲副修撰。

○大司憲金尙憲上箚曰:

臣竊聞,朝廷特軫南虞,將遣具宏,往飭兩南防備,其綢繆陰雨之計,可謂深矣。且聞具宏,曾帥統營,頗以廉謹,得士卒心,廟堂應選,亦不爲失人。然一番巡歷,終無實效,必須講究長算,庶永有所藉也。國家自西鄙有事,專意西方,而南邊備禦之具,全不收拾。所謂軍兵,只是束伍之軍,而操鍊踈闊,器械齟齬,誅求督責於一身兩役之民,飢寒切身,愁怨滿腹,而上下內外,嬉嬉然不爲之省視,計欲臨亂驅戰,使之忘軀效死,天下寧有是也?臣有淺見,請試陳之。今以忱誠勤敏,解事有風力文臣三人,稱以監軍御史,分遣于統營及慶尙左右兵營,與閫臣同議軍務,春夏俱箚信地,秋冬分駐各處,專意訓鍊,其守令、將官等役使侵虐,不加撫恤者,輕重施罰,軍兵老弱者,以此精擇,將官之有勤勞、顯效者,啓聞論賞,以爲聳動之擧。水軍御史,則雖以統營爲信地,四時兼巡湖、嶺沿海營鎭,其操鍊,視陸軍倍數。蓋束伍,皆非正軍,而半在南畝;水軍自有當番者,恒在鎭下,無廢農往來之苦也。古者用兵,必有掌財之官,以需犒賞,而本道力屈,又出一員使命,恐益煩擾。監司兼理餉任,若善措辦,可佐其費也。或以爲:「監司專制一道,操鍊軍兵,亦其所職。何必別出剩官,而又使之反爲調度也?」臣謂:「中國法制纖悉,旣置左右布政使,而特設巡按、巡撫御史,主管軍務,豈不以大事在戎?布政之臣所領民事繁多,若兼責戎事,雖能者,有所不逮也。」此其深慮遠計,度越前代者也。不立餉司,出於省弊,而道內養兵之責,何莫非監司之所當任者乎?軍兵等於鎭管、營門操鍊,皆自裹糧,貧民不堪其苦。初年則宜以各邑官廩,計日支放,明歲之後,宜別有區畫之便。御史若於朞月遞授,必無成效,須得三年交替,方可責成。然人情無室家,則不能久安,御史依中朝之法,許令挈家,所帶奴婢,從簡定數,以其所駐本邑田稅,依品給祿,有勞績,則如漢時璽書褒美,增秩賜金故事,而未滿仕,不得遷易。我國人心淺狹,不耐久,亦不容人耐久。習俗之弊,在君上轉移之如何也。且御史留駐道內,則營門列邑,冗費必省,雖供一御史,所益十倍矣。御史許帶臺銜,兵使以下官吏犯法及軍民弊瘼,隨其所聞,使之馳啓。中朝則巡撫皆用堂上以上官,而兼帶都御史。今亦不必太拘官限,唯以得人爲主,以此爲制,行有其效,可徧試於諸道也。雖然,法不能自行,必得人而後有成。御史、列閫,不得其人,而咎法之不善,雖聖賢,亦末如之何也。議者必以『敵未至,而先搖邦本』爲戒也。然敵至而圖之,臍可噬乎?昔趙充國屯田之策,漢廷諸臣,皆以爲不便。我世宗遣金宗瑞,開設六鎭,一時論議,亦多相左,自後觀之,紛紛之說,果可信乎?唯在明主夬決,而力行耳。臣之愚計,非敢自擬於古人,只陳古今行事得失之驗也。伏願聖明,財擇焉。且目今將帥之材,常患乏少,凡遇窠闕,未免苟充。宜於恒選之外,多方以求之,先令文武官,曾經實職二品以上,各薦武弁中可堪將領者一二人,標其實狀于名下,各以所能考試,以備擢用,如有僨事者,坐其擧主。兩界武士最多,其中可用者何限?然朝廷收用,罕及於邊遠,渠輩之失望、怨恨,不足怪也。令兩界方伯,各揀十人,或以計慮,或以材力,拔出儕類者,資送京中,先隷宿衛,隨試所長,名實相當者,對品授職,以次需用。三南、海西監司,亦各薦五人,江原則三人,其資送京中,試才調用,俱如兩界例,間歲爲式,亦不必强令備數也。三南、海西,則銓選注擬,常出於此,關東武士,比他道頗少,不得無差殊也。今之取武士,先取身言,次取文筆,故浮華無實之輩,輒獲薦譽;質直沈毅之人,不利進就,此公論所深惜也。操用人之柄者,所宜各取所長,而尤當留意於此也。且今時馬貴,戰士有馬者少。夫戰陣之上,取勝於馬足之間,我國山林險阻,雖曰步兵之地,亦豈可不以馬兵爲重乎?國家賞賜用馬之數甚廣,自今賞賜文臣,勿用馬,而用他賞,一施之於武弁、軍士之試藝者。閭閻、鄕曲,能孽息善養馬者,別施勸奬,以盛畜牧,亦兵政之一助也。

上令廟堂議處。備局回啓曰:「御史三人分管軍務,乃是中朝巡撫、巡按之制。苟能得人而久任,則不惟軍政修擧,兼可彈壓貪吏,其利益豈云少哉?但我國官制,與中朝有異,凡新創之事,必須謀始慮終。御史三人一時絜家,俱作別衙門,事係大段更張,一或失宜,反有弊端。仍念慶尙一道,郡邑太多。祖宗朝曾遣左右監司,而壬辰倭亂後,亦嘗有此例。今若照舊分差,則時平無事,有左右分理之效;或有緩急,亦可得掎角之勢,雖不別遣御史,似有其效。文武二品以上,各薦可合將領者,乃法典所載,而癸酉、丁卯年間,亦嘗擧行。去年備局,旣又議啓選擇,亦蒙兪允,一依箚辭,竝令各道監司,揀送京中,試才調用,而謬薦之人,輕則推考,重則坐罷。國家賞賜,用馬太多。不特文官,雖武臣,尋常循例之賞,則竝勿用馬,必用於武臣中武功,軍士中試藝之賞則可矣。且如閭閻、鄕曲,能孶息養馬者,則似難卒然勸奬,令兵曹量宜施行。」答曰:「依啓。嶺南雖廣,物力不足,分差之擧,似難輕議。馬匹之只給將士,誠有所見。但必用於武功之賞、軍士之藝,則其路甚狹,其價愈重。此則在所不論,而但其他賞代用之物,不可不預先講定,令該曹定奪施行。」

11月12日

○戊午,朴𥶇回自瀋陽言:「汗擊破蒙古諸國,廣地千里。且得玉璽,以璽印紙,使示我國。」其印文曰,制誥之文。

○金差馬夫大、武夷,驅馬三百二十七匹、橐駝三匹以來。謝朴𥶇之行也。

○憲府啓曰:「直講洪柱一,以年少名官,不自謹飭,居家處事,率多悖戾,請罷職。」答曰:「推考。」

○命承旨崔葕,摘奸于典獄署,放釋輕囚。

11月14日

○庚申,先是,副提學鄭蘊陳啓於榻前,請姑勿用三南新結,徐待諸道畢量田後,一體出稅,上難之。至是,蘊以爲:「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遂留疏而去。答曰:「卿之不辭而歸,似或過當,待春暖上來。」

11月17日

○癸亥,憲府啓曰:「祖宗法制,疆域有截,雖事大、交隣,冠蓋往來,而不許一人私出境外,蓋慮患之深也。今者朴𥶇之行,朝廷旣定商賈帶往之數,而義州府尹林慶業,乃敢於朴𥶇渡江之後,潛送商貨,追入瀋陽,朴𥶇不念朝廷擇遣之意,反與慶業,私相容庇,入京已久,亦不陳達,及至備局招問之時,始乃言之,事極可駭。請林慶業、朴𥶇竝命拿鞫定罪,其私商等,則竝皆拿來,按律處斷。」答曰:「竝姑先推考,私商等不必治罪。」

11月18日

○甲子,以尹煌爲大司諫,閔應亨爲同副承旨,任絖爲司諫,兪守曾爲掌令,朴遾爲持平,李海昌爲正言,尹絳爲副校理,沈之漢爲副修撰。

11月20日

○丙寅,先是,渭原所屬楸仇非、碧團兩堡之人,越江採蔘,被擄者三十六人。金人屢貽書責之,乃囚其郡守許詳、僉使李顯基、萬戶金進等。上欲誅此三人,以懲後,判義禁崔鳴吉上疏曰:

國家斷罪之律非一,而至於越境冒犯,誅止犯人,不及官吏,其來久矣。今者江邊採蔘事目,因許詳輩而始設,則此輩所犯,乃令前事也。法輕於未犯之前,律重於旣犯之後,使人將何畏,而知所避哉?臣之愚意,先以所制事目,頒布兩界,使人人曉然知國法之如此,然後其有不從吾令者,按法而處之,則好生之仁,守法之義,兩盡其道矣。

上不悅,下敎于政院曰:「此近於作威作福,其漸不美矣。」遂命遞鳴吉判義禁。後詳等皆被誅。

11月21日

○丁卯,上御文政殿,覆死囚。領議政尹昉、左參贊韓汝溭、大司憲金尙憲、右尹安應亨、禮曹參判洪命耉在東,吏曹參議朴潢、戶曹參議申得淵、正言李海昌在近東西上,刑曹判書具宏、豐寧君洪靌、懷恩君德仁、吉城尉權大任、刑曹參判李時白在西,都正沈誢、工曹參議趙國賓、僉知中樞府事洪雴、刑曹參議姜善餘、校理尹絳、副修撰洪命一,在近西東上,都承旨鄭廣成、左承旨睦叙欽、右承旨沈詻、左副承旨崔葕、右副承旨具鳳瑞、同副承旨閔應亨,在楹前,記事官尹敉、南老星、梁曼容、李禬,在楹外。承旨進讀罪人推案,上遍問左右,左右皆曰:「當死」則上曰:「似當依律,而姑待後日。」左右若曰:「罪涉可疑」,則命反覆更議焉。

11月23日

○己巳,慶尙道尙州儒生宋以鎭等上疏,請於收稅之時,特減上中之賦。戶曹回啓曰:「量田之後,諸役之減旣多,而嶺南儒生,相繼投疏,殊甚未便。以聖上恤民之意言之,則雖擧一道,皆爲下之下,猶患其所減之少。以國家經費計之,則實無可繼之策,雖欲裁節,勢不可得。但本道量田加出田稅,比他道稍優,所出之稅,或有倍蓰於前日者,民不思當初漏結之罪,而徒以新稅之多爲怨,宜就其加結過多之邑,量加變通。」上從之。

11月24日

○庚午,以李弘冑爲判義禁,洪命耉爲大司諫,金慶餘爲校理,尹集爲吏曹正郞。

11月27日

○癸酉,上御文政殿,再覆死囚。

○大司憲金尙憲,以病上箚,請遞職,且曰:

臣於疾病之中,又有所感焉。中年百病,身事艱危,廣迎名醫,日求方藥,而所言各異,未知適從。歲月之間,略試諸術,刀圭之力,不能救沈痼之疾,責效太速,厭倦繼之。自念平日所戕伐者少,若勿喜動作,靜坐安養,則亦可以致期頣之壽,醫於吾何有?殊不知良時易往,暮景如飛,千金之軀,忽焉如朝露,客邪交侵,鬼事漸迫,撫躬悲謌,將復何及?當時有勸臣以神丹妙劑,保元延壽之術者,不用其言,以至於此,臣不勝悔恨、哀矜之至。伏望殿下,勿以臣言爲狂妄,於保養聖躬之方,務臻其極,益修祈天永命之道,以基億萬年無疆之福。

答曰:「卿勿固辭,更加調理察職。且箚末所陳,當留念焉。」此箚蓋借身病,而喩時事也。

十二月

12月2日

○戊寅,以金藎國爲判義禁,金慶徵爲都承旨,尹煌爲大司諫。慶徵恃勢驕恣,人皆惡之。

○漢城府因憲府啓辭,摘發家舍之踰制者,請罪之,皆是孤寡、庶民,如金瑬、洪瑞鳳家舍,亘滿一洞,而不敢啓焉,人皆非之。

12月4日

○庚辰,接伴使姜弘重馳啓曰:「鐵山府使李仁立牒報以爲:『金差馬夫達到宣川,率從胡,馳入蛇浦,執漢人七人,奪牛四、馬十二、騾一,靑布一千匹、花絲紬三百匹、潞州紬四十匹。五人則斬首,一人則割兩耳及鼻而送之,使歸告督府,一人則削髮率去』云。」

12月5日

○辛巳,大君生,以其日卽卒。禮曹請停朝市,禮葬,上命勿擧行。

12月6日

○壬午,以李顯英爲刑曹判書,崔有淵爲右副承旨,尹坵爲獻納,金德諴爲大司諫,金壽翼爲修撰。

12月8日

○甲申,喬桐幼學黃泓上言曰:

甲子逆适之變,臣父宣傳官景禮,將傳命于京畿巡察使李曙,馳到松京,猝遇兇鋒,抗節效死,而尙未蒙旌褒之典,不勝冤痛。

上命贈官以褒之,且令該曹,除泓相當職。

○正言李海昌啓曰:「朴東亮之罪,臣不欲枚擧,而大槪罪人也。反正之初,先后在焉,諸宰在焉,何不同聲合辭,辨白於議罪流竄之日,而及今先后賓天,罪人已死之後,因其子之上言,有伸理之群議耶?兵曹判書李弘冑,自少至老,淸約自守,而氣血旣衰,有所溺愛。孽子安邦,蔽父聰明,私弄政柄,擬望遲速,皆出其手。以臣所目見者言之,臣之一家有孽屬二人,常以不得官爲恨,納交安邦,竟得邊將。據此推之,賂安邦得官者,必不止於此。弘冑爵位雖尊,破屋數間而已,而安邦乃挾倡畜妾,又起大屋於其傍,豈不可痛?臣職在言地,不可不言,卽將東亮、弘冑事,簡通同僚,竝欲論列,則同僚或有初不可否,而仍以簡中語,飛報東亮婚家云。緣臣無狀,以致如此,請賜遞免。」司諫任絖、獻納尹坵,皆以被斥引避,正言金重鎰,以旣書謹悉於簡通,而竟未歸一引避。大司諫金德諴處置曰:「東亮,宣祖之忠臣也。其生,旣蒙恩宥,許還輦轂,其死而伸理,固無怪也。況廟堂獻議,時未斷決,則尤不可輕議。弘冑立朝四十年,其心如水,其身無瑕。曩在昏朝,亦不敢目之以利其己、溺其愛,況在今日,豈肯愛孽子,而負聖明乎?海昌年少敢言,雖或可尙,而率爾發言,無愼重之意。金重鎰亦書謹悉於其論,海昌、重鎰請竝遞差,絖、坵竝命出仕。」上從之。

12月9日

○乙酉,中殿以大君之喪,疾遂劇,申時薨于産室廳。命招大臣、禮官,下敎曰:「不意遭喪。其令各司,措備斂襲諸具。」后姓韓氏,高麗太尉蘭之後,西平府院君浚謙之女也。正位十三載,而外政不聞於內,內政不聞於外。上常觀覆舟圖,后進言曰:「願上覽此,思危思懼,毌徒爲玩具而已。」上或修治苑囿,則后輒不悅,上爲之罷其役。其所以輔相內治者,多類此。且於靖社之擧,后實預大謀,裨益弘多。后氣絶,世子欲斷指,上止之。百官擧哀變服,王世子及大君以下,皆去冠及上服,被髮,着素衣、素鞋、麤布襪。內命婦嬪以下、王世子嬪以下及外命婦及府夫人以下,皆去冠及上服,被髮,着素衣、素鞋、麤布襪。百官着淺淡服、烏角帶、烏紗帽。禮曹啓曰:「自上遭內喪,當有變服之禮。《大明會典》與《五禮儀》,俱無明文,故取考庚子年懿仁王后國喪時謄錄,則其時本曹,只取《五禮儀》服制條註:『殿下服盡前、服盡後』等語,請行變服擧哀之制,而變服服色,則別無見出處,常時擧哀節目以素袍、翼善冠、烏犀帶、白皮靴行之,今亦依此例爲當。成服則自上具朞服,十二日而除,成服、除服,亦皆親臨。十二日前,常御白頭冕、素衣、素帶,旣除之後,白木綿團領、生麻布帶、白靴,通前三十日而除。冠制則旣不載錄,無從可據。見一啓辭,則以卒哭前常御黑頭冕、白衣、白帶允下。以此推之,似當御黑頭冕,一依宣廟朝已成之禮。」答曰:「依啓。其中變服服色,似未穩當矣。」又啓曰:「《五禮儀》中,全無爲內喪變服節目,而惟爲外祖父母變服條,具素服、烏紗帽、烏犀帶,爲王妃父母及爲王子及夫人、公主、翁主、內命婦等,只云變服素服。今此變服一節,略倣爲外祖父母擧哀禮文,而講定矣,今者聖敎如此,當以淺淡服行禮,而且庚子年謄錄,不言變服擧哀時處所,爲外祖父母及諸擧哀,則皆於別殿設行,載在禮經。今此擧措,自內設行,有非外庭行禮之比,不可使通禮導引,代以內侍,亦似合宜,請竝議于大臣。」大臣請從該曹之啓,上從之。

○翌日旣襲而奠,百官行奉慰禮。

○以洪靌爲守陵官。

○命訓鍊、御營兩大將,領兵扈衛宮城,越三日罷。

12月10日

○丙戌,禮曹啓曰:「取考壬申年謄錄,則太廟薦新,勿用魚肉。今亦依此施行。」又啓曰:「中殿今月初九日昇遐。諸道大小使臣及外官,文書到日,於正廳設香卓,以素服、烏紗帽、烏角帶入庭,使臣在東,外官在西,重行北面跪,執事者上香,使臣及外官俯伏哭盡哀,行四拜禮。聞訃第六日成服,其早晨,設香卓於正廳,去素服,服齊衰,入庭跪,執事者上香,使臣及外官,俯伏哭盡哀,行四拜禮。卒哭後,改服及練、祥、禫,改服節次,竝同京官。諸道觀察使、節度使及牧使,皆遣人進箋陳慰,又奉狀申慰東宮,二品以上亦進箋,沿邊官不用擧哀。請以此節目,急速馳傳于開城府、江華及各道。」上皆從之。

○憲府啓曰:「大行王妃,玉候康寧,而分娩之後,未滿七日,奄忽薨逝,諸醫、侍藥無狀之罪,不可不治。産室廳入直醫官等,請竝拿問。」上從之。

12月11日

○丁亥,命府使洪振道、郡守韓會一、副司果韓興一、前郡守洪振文等,使之入參於小斂。旣斂而奠,百官皆哭四拜。自是至成服,百官參朝夕奠。

○以大行王妃薨逝,告宗廟、社稷。

12月12日

○戊子,禮曹啓曰:「按禮文,國恤時,自初喪至卒哭,百官竝除服制、式暇、謝前、雜故,卒哭後,正、至、朔望、俗節、四時及臘,練、祥、禫祭,除雜故進參。且奉常寺、內資寺、內贍寺,輪次進饌云。今宜竝令依此施行。」上從之。

12月13日

○己丑,禮曹講定殿下服制,齊衰期年,滿十二日後第十三日除。十二日內,常御黑頭冕、白衣、白帶、白皮靴,見群臣,翼善冠、白袍、烏犀帶、白皮靴,凡干喪事,服衰麻,除服時親臨,衰服除後,黑頭冕、白木綿團領、生麻布帶、白皮靴,除服時,無親臨節次。三十日服除後,仍以布帶盡其日,明日始進吉服,凡干喪事,翼善冠、白袍、烏犀帶、白皮靴,至卒哭,各衙門自初喪至二十七日,不用刑。

○梓宮蓋板有罅隙,命拿推長生殿提調判書李尙吉、參判尹昕。

○大斂。世子始括髮。禮曹判書洪瑞鳳啓曰:「王世子麻繩撮髻一節,當入於小斂儀註,而倥偬之際,未及入達,以致世子不得趁時行禮,惶恐待罪。」答曰:「勿待罪。」

12月14日

○庚寅,成服。百官奉慰大殿及世子宮。

○上以服制無杖,問于禮曹,禮曹啓曰:「妻喪杖期,乃朱子所定之禮,而宣廟庚子,內喪議禮之際,當事之臣,不曾稟裁,抑未知何故也。仍竊考舊文書,則昭憲王后之喪,亦遵此例,故臣等不敢以杖制,入於儀註中。伏候上旨。」答曰:「問其時內官,則先王亦行杖制云矣。」禮曹請議于大臣,大臣以爲:「《家禮》杖期條:『夫爲妻杖,而父母在則不杖。』此是朱子定禮。先王時謄錄,雖不載錄,自上斷然行之,以爲後法,甚盛擧也。追後行之,恐無不可。」上從之。

12月15日

○辛卯,禮曹啓曰:「殿下服盡前,百官出入闕內時服色,以白衣、烏紗帽、烏角帶,曾已講定矣。更加參商,則自上方在衰絰之中,而百官乃以烏帽、白衣,出入闕內,揆之禮制,誠極未安。殿下十二日衰服未除之前,百官仍用衰服,十二日後,始用烏帽、白衣,果似合宜。雖曰《五禮儀》所載,群情皆以爲:『不可無變通之道』云,請以此遵行。」答曰:「群情雖如此,依用《五禮儀》可也。」禮曹又啓曰:「《五禮儀》所載,則自上以白團領、生麻布帶成服,故百官服色,以烏帽、白帶定行矣。今則自上依先王庚子年衰服之禮,而群臣獨依《五禮儀》而行之。古今異制,輕重相戾,群情到此,尤切悶鬱,敢此更瀆。」上乃從之。

12月16日

○壬辰,禮曹啓曰:「聖節望闕禮,在於自上除服之前。其於權經之際,必有合用之禮,未易究得。取考《五禮儀》,則於迎賜謚、祭弔、賻儀,樂皆陳而不作。似當依此行禮,或以爲:『賜謚、弔賻,俱係喪事,樂不作亦可』云。今此萬壽節稱賀之禮,則是自上奉天朝之擧也。遂廢而不作,亦似未穩,請議于大臣。」尹昉、吳允謙等議曰:「取考《世宗實錄》,則元敬王后朞年內,凡向闕陳賀,除舞蹈,樂則陳而不作。今此內喪,雖與先后之喪不同,而十二日之前,殿下尙在衰服之中,今亦除舞蹈,陳而不作,似合情禮。」上從之。

12月17日

○癸巳,大司憲金尙憲、持平朴遾、宋希進等啓曰:「外戚之臣,出入禁中,參預內喪殯斂之事,於禮不當,亦不可示後。欲以此論啓,而事急不敢請。今聞物議,多以臺臣不言爲非,請命遞斥。」答曰:「凡事自有經權。族屬之入斂,固無不可也。」諫院處置曰:「設有是非、當否之論,而參以經權,不見其失,請命出仕。」上從之。

○兵曹判書李弘冑,以被李海昌詆斥,上疏自列,請下司敗,與海昌所謂孽屬二人得邊將者,一處査究,答曰:「省疏具悉。情外之言,不必介懷,卿宜安心勿辭。」弘冑屢上疏辭職,上乃許之。

○命招大臣及六曹判書、參判、館閣堂上,議大行王妃謚號、陵號、殿號。謚曰仁烈,施仁服義曰仁,有功安民曰烈。陵曰長陵,殿曰肅寧。初,上欲以明憲爲后謚,問於大臣,大臣皆請如上敎。後,大司憲金尙憲上箚以爲:「謚者,有司之事,不當出於人主之意。」上乃從之。

○國葬都監啓曰:「《五禮儀》,竹鞍馬、靑繡鞍馬、紅繡鞍馬各十匹,而庚子、壬申之喪,皆減作四匹。今當依此擧行,但《五禮儀》多少不等,何以處之?」上命依庚子年例。

○日本,與我國文書,例用大明年號,對馬島主於禮曹,稱閤下。至是,關白送僧人璘書堂於島中,主掌文書,而不用大明年號曰:「日本非大明之臣,其年號不可用。」因改書式。於禮曹稱足下曰:「朝鮮,日本等夷之國,馬島之於禮曹,亦相敵,不可稱閤下』云云。上以違例,不欲受其文書,廟堂恐其生釁,力言不可與遠夷爭些小禮節,竟受之,只令島主,不用足下二字。

12月18日

○甲午,禮曹啓曰:「前頭丙子式年,雖是大比之科,而初試設場,不宜行於國恤卒哭前,請改擇日擧行。」又啓曰:「國恤時,諸道監司皆進香,發靷時,又有會葬之禮,而方伯重任,不可曠闕,故自前國恤時,只於京畿、開城許令監司、留守來參,諸道及江華則皆以都事,或以秩高守令及次官代行。今亦依此知會似當。」上皆從之。

○上賜政院、弘文館、藝文館雉猪等物。政院啓曰:「臣等方在初喪衰服之中,若循例而受,於情禮,實有所未安。」上曰:「此是臘日藥物,分給兒輩。」

○大雷雨,震擊城中民家。

○慶尙道山陰縣雷雨大作,震擊古木及村家。

12月20日

○丙申,憲府啓曰:「三年之喪,自始死之日計之,至二十七月而除,故後世以日易月之制,亦自始死日計之,盡二十七日而除。伏見禮曹公事,則自上齊衰公除,在今月二十六日云。此則似自成服日計之也。旣非古禮,又違今制,請令禮官,更議定奪。臣等伏聞,大行王妃初喪小斂後,王世子有應行之禮,而因該曹不呈儀註,以致過時不擧,事極未安。請禮曹堂上推考,色郞廳罷職。侍講院官員,亦難免不察之失,請竝推考。」答曰:「依啓。」禮曹回啓曰:「皇朝嘉靖二十七年,孝烈皇后之喪,成服日,上始素冠、素衣,十二日而除,在於《會典》中。庚子國恤時,自上除服,自成服日計之者,亦必據此,似非一時之臆定也。臣曹則只當遵守成憲,而臺諫啓辭之意,亦非偶然,請議于大臣。」領議政尹昉以禮曹回啓爲是,上從之。

12月21日

○丁酉,司書金益熙上疏曰:

伏聞今日大行喪禮,禮官一依庚子謄錄而遵行者。臣就攷其時謄錄,則殊不博据典禮,盡其情文,只用私意臆見,杜撰而捏合之,其顚倒、苟且之失,久爲識者之所歎惜。豈意今者,援此一時之謬例,擬爲先王之定禮也?禮官所勘儀註,臣未暇一一論辨,而其中最可疑者,殿下之服制是也。夫服制,截然有一定之式,添一毫不得,減一毫不得。今此衰服十三日、白衣三十日之制,旣非古禮,又非《五禮儀》所載,臣未知何所据而定也?臣聞庚子國恤,事出倉卒,又無近例之可攷者,禮官茫不知所爲,見《五禮儀》服前服後之說,始知殿下之有服,而不知其服之當如何也。猥以己見,創定十三日之服,已失禮經之大本,而旋見香山《實錄》,闕却衰服一款,只有白衣十三日之制,遂援臣僚期服給暇之規,而牽補妄飾,渷取兩件,打成一片,以爲應行之典禮。式至今日,又襲其謬,其不經甚矣。況衰服之除,從成服起;白衣之除,從初終起,《禮》只有「生與來日,死與往日」之文而已。曷嘗有衰服、白衣各從兩日數者乎?是不過十三日太近,故引而伸之;三十日稍遠,故進而縮之也,此又可駭之甚者也。臣請姑就殿下服制上,採摭經傳文字之可据者數三條,以明之。《儀禮》喪服,妻杖期條,子夏傳曰:「何以期也?妻至親也。」禮文曰:「諸侯絶旁期,尊同則不降,如姑、姊妹,嫁於國君,則不降。」姑、姊妹嫁於國君,尙以尊同而不降,況我大行王妃,與殿下齊體,共承宗廟、社稷者乎?藍田呂氏之言曰:「父在,爲母及其妻,雖服朞,然本爲三年之喪,但爲父、爲夫屈也。故與齊衰期之餘喪異者有三,服而加杖,一也;十一月而練,十三月而祥,十五月而禫,二也;父必三年而後娶,三也,自天子達庶人,一也。周穆后崩,叔向曰:」王有三年之喪「蓋以杖卽位,而有祥、有禫,則名雖爲期,而其實卽三年之義也。先王之法鑿鑿具在,非可誣也。若曰十三日之服,非降也,乃短喪易月之制云爾,則是雖曰非降,其實甚於降也。夫三千三百,孰非天敍天秩,而先王愼重之意,特於喪禮,尤拳拳焉,蓋死喪之變,實天理、人情之所不容忽者。其厚薄之等,隆殺之節,如天經地緯之不可以亂。自漢文短喪之後,先王之制,一切廢壞,其得罪於天下後世也大矣。本朝喪禮,最得三代遺意,超越千古拘攣之弊,革去百王衰薄之風,至於外祖父母、王妃父母之喪,亦伸情禮,甚盛德也。今獨於內喪,襲後世無徵之謬例,捨先王不易之正典,臣竊惜之。夫妻喪與親喪,固自有別,而其爲短喪,薄於恩義則均也。況梓宮在殯,因山未卜,而十三日之後,遽釋衰服;三十日之後,便從吉服,其所謂至親之義安在,而於殿下胖合之情理,亦恐有不安之甚者也。臣又攷庚子謄錄,凡關喪祭,世子皆當主之。若殿下爲主,而世子攝之則猶可也,如其不然,以世子爲主,而殿下不與焉,則此又大段未安。朱子之言曰:」凡祭,父在,父爲主「,子無主喪之禮也。《服問》曰:」君所主,夫人妻、太子、適婦。「釋之者:」夫人者,君之適妻,故曰夫人妻。三者皆正,故君主其喪。「据此則殿下何可不主今日之喪,而世子亦豈敢爲之主乎?子夏傳曰:」父在,爲母何以期也?屈也。「至尊在,不敢伸其私尊也。服猶不敢伸,況敢主其喪乎?大夫士尙然,況在帝王家,有君之尊焉,有父之嚴焉,其壓屈之義,奚趐萬萬於士夫家乎?嗚呼!禮經之不講久矣。世無識禮之人,一誤庚子,遂認爲舊例。今日之再誤,職由於此,可勝歎哉?昔在先朝,仁順王后之喪,卒哭後服色,用《五禮儀》玄冠、烏帶之制。持平閔純上疏,請從宋孝宗白衣冠視事之例。其時相臣朴淳、盧守愼、副提學李珥曁臣先曾祖父大司憲臣繼輝,議與之合,宣祖大王卽賜允從,至今爲美談。夫《五禮儀》所載,苟可以變通,則亦不以時王之制,有所泥滯。況此庚子禮官掇拾無據之《謄錄》乎?凡禮一定之後,或有更難追改者矣,此則不然。不過因其已成之衰服,只引其日月而已,不費心力,而其始誤終善之美,又豈不盛且大乎?臣竊聞殿下成服之日,禮官遺却杖一節,殿下以爲疑,議于大臣,而追爲杖制。臣於是,欽仰殿下愛禮、好古之盛意也。殿下何不因是,而推求禮之全體,盡從先王之制,一洗前代之陋,以爲後聖之成憲也耶?臣伏願殿下,申命禮官,廣收群議,凡喪制之可以改定者,趁速處置,至於主喪一條,若果如臣所疑,則亦須變通,俾無未盡之譏,不勝幸甚。臣本蒙學,素昧禮經,創鉅之日,適忝宮僚。伏聞王世子袒免括髮之禮,皆失其節,而亦未及捄正,內愧素心,外招物議,臣罪萬死。

答曰:」疏辭當令禮官議處焉。「禮曹判書洪瑞鳳以爲:」庚子謄錄,先王已行之禮,今不可改。「上命更議于大臣,大臣亦以禮官之言爲然,遂不行。

12月23日

○己亥,以國恤,命停年例春帖迎祥詩。

12月25日

○辛丑,大司憲金尙憲、持平朴遾等上箚曰:

昊天不弔,臣民失依,小大隕心,而疾威未弭,譴告愈甚,雷霆暴發,陰虹干日,昏霧晝塞,訛言屢騰,不測之禍,若在朝夕。臣等備位言責,關官曠職,使我殿下,不通下情,不聞過失,政令多舛,小民胥怨,致天之怒,一至於此,此皆咎在臣等,死何敢辭?伏乞殿下,先正臣等之罪,以爲人臣尸祿不言之戒,殿下亦宜惕然警動,務修實德,以答天譴。夫格天之道,雖本於敬德,一言一事之合於天理,順於人心,亦皆其方也。臣等伏聞,大喪衣衾、絞冒之具,一取於市民。未知此例,創於何時,而國家設尙方,以爲內府吉凶之需,宜有豫具,而乃至如此,奚止市民之失望?甚非王制之本意也。況平日所進表裏,皆以土産紬布,則斂時之服,何獨盡用上國難得之物乎?目今國事板蕩,民力已竭,合有變通之擧。宜敎有司,務從簡約,亦令尙方,豫具不時之需,永垂後來之式,則其於聖德益光,而寔爲昭代可繼之良法也。國家不幸,章陵再封,穆陵改卜,仁穆纔祔,今喪繼出,民之力役出賦之數,靡有限量。雖知其事之不可已,而愍愍然不能自遂者,又何可盡言?在群下固不敢有所仰請,而自上特下惻恤之敎。國葬、山陵兩局諸事,務令適中,勿尙侈大,一分撙節,所惠必多。俾內外窮困之民,益感我殿下軫恤之盛德,則亦豈非合天意、順人心,弭災消變之一助乎?今之言者,皆以南倭、西虜爲憂,然自古變故,多出於意慮之外。人君之所可畏者,莫過於民嵒。國家每有一事,奉行之臣,不能善處,百姓之內懷怨怒,而不敢逞者久矣。思亂之心,囂然未已,聞有怪事,鋪張增益,互相煽動,民心之搖,慘於敵國,非過論也。伏願殿下,戒之戒之。

答曰:「箚陳之事,當惕念而議處焉。」

○平安道江西、龍岡等邑地震,其聲如雷,屋瓦動搖。禮曹請設解怪祭於道內,上從之。

○以李曙爲兵曹判書,韓亨吉爲同副承旨,金慶餘爲吏曹正郞,洪翼漢、宋希進爲掌令,朴宗阜、蔡忠元爲正言,鄭太和爲副應敎,金壽翼爲副校理,沈諿爲工曹判書,李行遇爲持平,愼天翊爲修撰,金益熙爲副修撰,洪命耉爲平安監司。

12月26日

○壬寅,上除衰服。成服後十二日也。百官行奉慰禮。自此百官以白衣、烏紗帽、黑角帶,出入闕內。

○兵曹啓曰:「山陵役軍之數,當一依《謄錄》,第念諸道水軍七百人,亦在抄發之中。水軍之役,其苦萬倍,不時調用,又成謬例。況當開春海防之日,尤不可不爲之變通。水軍七百人中,四百人則以各道烟戶軍代定,三百人則以各道僧軍添定似當。」上從之。又啓曰:「山陵石物,依健元陵造成,則役軍不必多用。請令山陵都監,更加參酌減定。」上從之。

12月27日

○癸卯,憲府啓曰:「同副承旨韓亨吉,素無雅望,且乏履歷,請命遞差。」再啓而從之。

○定配奉保夫人應玉於康翎。應玉,上之保母也。以大君初生時,不能保護,竟致卒逝,大行王妃驚動致傷,故有是命,而令本官,月給糧饌。

12月30日

○丙午,上命承旨崔葕,摘奸典獄,放釋輕囚十人。以新正迫近故也。

○全羅道咸悅縣大雷雨,震擊古木,有火自生,達夜不滅。

○兵曹判書李曙上箚辭職曰:

武臣長司馬,近來所無。如臣無狀,決不可冒居。

答曰:「以卿才能,今授此任,亦云晩矣。卿其勿辭,從速察職。」

○金差馬夫大來,上以新有內喪,不召見。馬夫大呈國書,有曰:

見王來書,援天爲言。予想,我兩國自盟好以來,秪有貴國,任縱人民,入害我境,予之人民,何嘗有違渝前言,入害貴地者乎?貴國之人,又與我東邊避居逃民,私易皮張,予民曾有似此私偸市者乎?援天爲言,予言之則宜,而王不宜言之也。以情理論,王宜謂:「兄汗蒙天眷助,每每出兵,敵人披靡,所至之處,無不克捷。」孔、耿、尙三將,航海歸附,又東北濱海之國降順,益兵萬餘人,蒙古、揷漠汗、太后,倂太子,空俄羅及闔國兵民,招服歸來。西北半璧之天下,斂而爲一,威力增加而日盛,方宜喜慶作賀,致恭致敬。何王往日來書,俱有奉字,近年來,不寫奉字,只書致字?豈予微弱,顯見王之輕我耶?來書又言:「當初結爲兄弟,誓天搆好,元不以贈幣爲重,今何遽有此言?」然禮物之事,貴使來時,已頻頻言之,去書亦屢屢及之,何謂予遽出此言也?人蔘初時,每斤十六兩,王誑謂大明不用,而減價至於九兩。又言:「歲致品儀,雖若菲薄,在弊邦已無餘力。」頃捉鐵山漢人詢問,言:「平島駐兵,王與遼船五十隻,每年春秋二次,助米二萬六千包,每斤蔘售價二十兩。」來書又言:「自黑雲龍行讒之後,每市禁出好貨。」前,王遣往大明船隻,自海上打落弊境時,我人撈取沈水段匹,雖浥瀾,視之皆好貨也。王之言異心、心異行,而予之斯言,所以出也,王須知之。市易事,盡在使臣口頭。

其別紙曰:

大明臣下欺誑君上之事,予略以爲王言之。昨年我兵入宣、大,攻城屠邑,野掠一空,大明軍官,曾無一人敢出戰者。予嘗進攻大明,獲有漢人,俱令剃頭。其漢人每有思家逃回者,大明上司,反令人迎斬報功。似此無罪之人,殺首級,以欺君上,君上信而喜之,予不知此孽,何人承受耶?斯欺罔之最大者,餘何得悉言?王以爲,大明國運未衰,永久不替乎?予謂大明傾頹之時至矣。秪見臣欺君、君疑臣,賄賂公行,讒奸昌熾,盜賊蜂起,處處擾亂,崇禎蕩平之不能,每每敗軍損將。予兵又從此西向,斯皆上天合湊,而傾覆之也云。

我國答書曰:

行人再至,遠審動靜吉慶,甚慰。來書言意,皆是也。第其中,似猶有未悉本情者,請粗言之。貴國斂百戰百勝之兵,而開兩國之好,弊邦君臣,豈不知貴國之大惠?況貴國,近來兵勢益張,所向無敵,蒙古諸種,混而爲一,威行大漠之外,此弊邦所知,敢有一毫輕視貴國之意哉?上天實臨我矣。致與奉兩字,均爲隣國相敬之稱。點檢前後書牘,貴國書亦有下奉字之時,則弊邦何惜此一字乎?近間所稱,不過無心所致,今承來示,良切瞿然。蔘價多少,只在兩國之人,計直買賣,非可抑勒,亦非不穀所知也。大槪市道,求剩利也。若皮島與貴國,其價相似,則商人孰肯轉販乎?然如來示所謂『售價二十兩』者,決無是理矣。皮島在於我境,邊民被惱不少。至如米斛船隻,被他强要索買者,不可謂全無。然如二萬包之助,五十隻之與,則本無此事,漢人謊說,豈有極乎?貴國奈何因一光棍之幻舌,而遽疑於兄弟之國耶?皇朝禁出好貨,近益嚴密。其間或有奸商,潛挾暗換者,亦間間售價於貴國。來書有若以此,疑弊邦吝惜好貨者然,豈不冤哉?當初告天立誓,專以信義爲重,都不問禮幣之多少,頃年所道里之來,貴國所示物目,除金銀、弓角外,其他土産,亦甚浩大,誠非弊邦所能辦,故不免往復裁定,蒙貴國領受,賤价與貴儐,面約而還。弊邦固恃以爲恒式,而來書有所云云,意謂特爲謾語。今又專差見責,我若一向堅執,亦恐貴國不知我財力已竭,反謂我輕兄弟之義,故更與度支之臣,另加裁量,以其所增數目,說與來差。雖未準厥數,在我更無餘力,不穀所以致誠、盡禮,以承貴國之好意者,於斯至矣。北民私商,弊邦素所痛禁,犯者罪輒至死,近來此弊稍息。唯是越境採蔘,乃我民大利所在,不穀誠痛之。然自今更加申飭,必痛斷乃已,幸姑容恕。市易一款,實涉難便,來差細知而去云。

仍密賂馬胡,使之周旋,還送我民之採蔘被擄者。

○復朴東亮官爵。東亮旣卒,其子錦陽尉瀰等上書訟冤,大臣尹昉、吳允謙、金瑬、金尙容等獻議,請復其官,正言李海昌論其不可,避嫌而遞。至是,下敎曰:「先王遺敎七臣,使之保護大君,爲七臣者,雖不敢顯然救護,如其有害之言,則義不可開口。此人敢發亂言,使光海樂聞,其心雖無構陷之計,其惜死忘君之罪則固難宥赦。然大臣之議如此,依議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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