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未)九年大明崇禎三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乙亥,上行正朝望闕禮。
1月3日
○丁丑,上以太僕馬,賜東昌尉權大恒。大恒嫌其馬不良,令換他馬以來,上聞而許之。大恒猶不愜,笞其吏,諫官以此劾之,上不從。
1月6日
○庚辰,閔聖徵馳啓曰:「本道各邑校生,自經亂後,未暇讀書,在在皆然。請過三年後,考講汰定。」上從之。
1月7日
○辛巳,去冬十一月,咸鏡道大雪,深至丈餘,人畜多死,鏡城以北,道路不通。
1月8日
○壬午,以趙絅爲吏曹正郞,李行遠爲應敎。
1月10日
○甲申,上賜黃柑于太學諸生,因令試取,生員李昌立爲第一,生員郭聖龜、南老星爲第二三,而昌立所製文,犯先王舊諱,上命削昌立,賜聖龜、老星等直赴殿試,其餘給分有差。
○前兵曹參判李命俊卒。命俊,故宰相濟臣子也。宣廟朝擢魁科,爲人剛直廉潔,凡所履歷,皆以淸白著名。居無第宅,常乏甔石之儲。光海時,株累於孽弟之獄,竄于盈德。及反正,以掌令召還,特立敢言,朝廷爲之肅然。嘗以宮人金、趙事,上疏諫,言甚切直,上嘉之,特授大司諫。後以兵曹參判,退居陽川村舍以卒。臨終,遺命薄葬。上聞之,嗟悼不已,下敎曰:「李命俊盡心官事,有意格王,不幸卒逝,予甚惜之。其令該道,題給石灰及造墓軍,以表其忠。」
1月11日
○乙酉,上遣承旨,存問李元翼,因下敎于承旨曰:「其氣力何如,所居家舍亦如何?予欲詳知,一一書啓。」回啓曰:「元翼羸悴已極,氣力薾然,轉側坐臥,必須人扶。且其所居,只草屋數間,不蔽風雨。雖居累世先塋之下,而無一畝之田,數口之臧獲,擧家只以月俸,僅得餬口云矣。」答曰:「爲相四十年,數間茅屋,不蔽風雨,其淸白,古所無也。予之平生敬慕,非特功德,李公之淸簡,百僚師之,則何憂乎民生之困悴也?其儉德,亦不可不表而著之,令該道,營造正堂,又令該曹,賜以布被素褥,以遂其所尙。」元翼遂上疏辭第,上溫諭不許,仍命功臣奴婢,依他例准給。蓋元翼曾錄先朝扈聖之勳,而未受賜牌故也。
1月12日
○丙戌,正朝問安官到椵島,劉興治言曰:「我票下家丁三十餘人,到中和,太半被殺。這人原是天朝赤子,而麗人打殺如草芥。爾等傳報于布政司,査得殺人者,綁送島中。今後,我人之無票文擾害麗地者,切勿打殺,綁送本島,則事甚便當。」且聲言以其麾下金聲運、李見等出陸,査得殺人者,西民洶懼。
1月14日
○戊子,北兵使李沆馳啓曰:「吉州、明川、鏡城、富寧、會寧、鍾城、穩城、慶源、慶興皆有列堡,凡三十餘所,而城堞、器械,擧皆殘缺,脫有大賊來侵,難免崩潰。必皆合守主鎭然後,庶可相保,而臨急撤入,則相距絶遠,牛馬財畜,皆將委棄,扶老携幼,勢且不及。請限解氷間,依舊例合守。」上從之。
1月15日
○己丑,利川幼學金益銑上疏,請亟定追崇之禮,上不報。
○諫院啓曰:「管餉使爲任極重,而新除授朴𥶇,別無可稱之才,且有不廉之誚,請命遞差。從事官亦以曾經臺侍,有名望人擇差。行司直成俊耉,久管錢穀,多有人言。盡散物貨於牟利之輩,本庫餘儲,殊甚虛踈,請命罷職。且査出見在及分給之數,令該曹會錄。」答曰:「朴𥶇,廟堂旣已愼簡,必無不合之理。成俊耉積年奔走,爲國盡心,理宜褒賞,不當毁斥。所謂會錄,有司自當爲之,不必煩瀆。從事官前已擇差,姑令察任。」翌日以會錄之意,再啓,上從之。
1月16日
○庚寅,行判敦寧金尙容再上箚,懇乞致仕,上溫諭不許。
1月17日
○辛卯,改造象牙標信。
○引見慶尙監司趙希逸、京畿水使崔震立。上謂希逸曰:「卿今遠去,如有所懷,陳達可矣。」希逸曰:「明黜陟、均差役,此乃監司之責也。嶺南左右道差役之法各異,臣願改其量田之法。且今之守令,若以應賦之役,督徵民間,則必目之以虐民,有勤幹辦事者,則一人毁之,而彈論隨焉。其間名以善治者,率多要譽之人。監司黜陟,必當先其實,而後其名矣。」上曰:「卿所陳兩件事,皆知其要領者也。自古嶺南,號稱人才府庫。文學之士,不患不多,而武略不及於他道。南方風俗,貴文賤武,士族子弟,羞學操弓,甚可寒心。卿是文翰之人,勸奬儒術,不必加勉,而振起武略,亦不可廢也。且倭人巧黠,加留一事,爲國之患,此亦在道臣之善處耳。」希逸曰:「亂離以後,武略不競,文敎廢弛。文武成材,惟在勸奬而已。待倭一事,弊之大者,應給之物,所當快許。何必以此生梗,重貽日後之患乎?」上曰:「然。」上謂崔震立曰:「往歲,喬桐旱災尤酷,加以西征時抄兵,倍於他邑,邑民之困悴方極。得卿淸簡之人,民必蘇矣。近來雖無海賊,而唐船之患,亦不可不慮。況其邑今以水使,兼察太守之事,軍民之政,寧可少忽?」震立曰:「本邑四面無藏船之處,而軍兵絶少。若盡數守船,則民不得耕作,不守信地,則舟爲無用之物。臣意,欲鑿浦以爲藏船之地,而但以多費民力爲慮也。」上曰:「邑民困悴已極,鑿浦之役,不可易言。卿其觀勢善處。」
○以吳竱爲校理,申景𥙿爲全羅兵使。
1月19日
○癸巳,慈殿有疾,命設侍藥廳。仍下敎曰:「慈殿症候甚重,憂悶罔極。令該曹祈禱山川,審理冤獄,先釋輕囚。」
1月20日
○甲午,上下敎曰:「永安尉洪柱元加資。幼學金君錫、沈榗竝除實職,以爲慰悅之地。〈金君錫,延興府院君金悌男之孫,沈榗其外孫。〉以沈榗爲司宰監參奉。
1月21日
○乙未,諫院以管餉使朴𥶇事,連日論啓,上令廟堂量處。備局以爲:「旣已被論,似難察任。宜更議以薦。」上從之。
1月22日
○丙申,禁府因審理之敎,回啓以爲:「羅萬甲當初雖有言語之失,付處三年,已經大赦;金堉則以門外黜送之故,不得參於書啓之中,至今因在罪籍。似當分揀。」於是命皆放釋。禁府又啓曰:「臣等取考本府罪人名案,則圍籬者四十一人,遠竄者一百八十七人,中道付處者二十二人。以其罪名觀之,則無一可恕者,而第念被罪者,雖緣自作之孽,風霜嶺海之外,日夜愁歎爲如何哉?天道十年一變,人情窮則反本。罪人之中,豈無悔恨自新者乎?當此慈殿違豫之日,特施例外寬典,除係干逆獄者外,或令量移,或令分疏,以示好生之德,則孰不歡欣感祝?其於禳災、求福之道,或不無萬一之助。」答曰:「可放之類,付標以下,依此施行。」於是,竄逐之人蒙宥者甚衆。
○吏曹啓曰:「冬至、聖節兼奏請使,今當差出,而奏請使之行,則事係初頭開例,將爲後日遵用之規,請詢于廟堂。」備局回啓曰:「今此海行,與前頓異,物力之難支,渰死之慘酷,有不可勝言。今年則旣有千秋之行,又有冬至、聖節之行,是一年兩起也。若差出副使,則其舟楫員役,又當爲一起,今日物力,決難辦得。以秩高宰臣,兼差冬至、聖節使,又兼奏請及明年千秋節使,歲以爲常,則事甚便當。」上從之。
1月25日
○己亥,江華府尹李時白馳啓曰:「本府倉穀,幾至四萬石,糶糴之際,民甚苦之。初令通津、金浦兩邑之民,春受秋納,兩邑亦以偏苦爲言。請於昇天津邊,又設一倉,令豐德、交河之民,與通、金兩邑,一體糶糴。」廟堂以爲便,上從之。
1月27日
○辛丑,禮曹啓曰:「曾因筵臣所啓,有抄擇專經文臣,依平時考講之敎,而久廢之餘,似難致期督課。請自十月爲始,或殿講,或命官考講,以爲責實之地。」上從之。
○忠原縣監崔有淵,以衙祿及貿販米,充備逃軍價布,且以隣族之弊,不可不變通之意,報于監司,監司以此褒啓。兵曹請以速定物故者之代,毌致軍政虛踈之意移文,上從之,且命陞敍,以表嘉尙之意。左副承旨尹墀啓曰:「逃故之類,旣不能隨闕隨補,亦不能窮推去處,則不過數年,軍籍盡爲虛簿矣。崔有淵不念軍政重事,任其逃散,乃以衙祿貿販之米,充納軍保之布,以爲姑息之計,而至於鋪張論報,敢以衙祿充納之說,轉聞於朝廷,則無謂甚矣。此而蒙賞,則臣恐干譽、要功者,轉相倣效,而軍政日就虛踈矣。」上曰:「爾可謂出納惟允也。」
1月28日
○壬寅,憲府啓曰:「世子冊封奏請,自前差出上、副使,而今差單使,蓋出於省弊之意。但渡海將命,往返經歲,其間疾病、事故,未可預料。以一介之使,兼三四行之任,非但事體簡忽,若有意外之患,則莫重使事,將付之於何人耶?區區小弊,有不可顧,請命差出上、副使,以重奏請之擧。」答曰:「令廟堂議處。」備局回啓曰:「單使奏請,果涉苟簡。千秋使竝送之擧,亦似有弊,請差出奏請上、副使,以千秋方物,兼付於奏請之行。」上從之。
○大司憲張維上箚曰:
臣竊念,近以議禮一事,聖上屢下嚴敎,而言官彈劾謬見之人,殿下拒之愈峻,上下否隔,臺閣錯莫,殊非盛世氣象,臣竊悶焉。伏見殿下,天資純粹,聖學高明,言動注措,一循義理,必不肯知其是而强違之,知其不是而强從之也。夫追崇之論,世之非之者,十居八九,而殿下之意必以爲:「此於禮,未必非也,朝臣各執意見,强欲沮我之至情耳。」淵衷湛淨之中,恒蓄是念,故發於言語者,未免有鬱怫不平之氣。如使聖明,洞然有見於禮經本意,則自無如是之累矣。《書》曰:「惟先格王,正厥事。」不能上格君心,而徒規規於攻擊謬見,此臣等之罪也。臣識見淺陋,固不足以論辨典禮,近因此事,頗嘗繙閱經傳,參考衆論。略有一二見解,不揆僭妄,謹著典禮問答八段,繕寫投進。倘於燕閑之餘,留神省覽,則凡近日論議之是非,擧將瞭然分曉,罔逃於天鑑之下矣。
其典禮問答曰:
或問於臣曰:「今之爲追崇之論者,皆言於禮當然。此亦有所據,可得詳言而明辨之耶?」對曰:「以愚所聞,繼體之君,不得追尊私親。求之經傳,其義甚明。謹按《曲禮》曰:『已孤暴貴,不爲父作謚。』先儒解之曰:『父之爵,不當謚,而以己爵,當謚而作之,是以己爵加其父,欲其尊而反卑之,非所以敬其親。』《喪服小記》又曰:『父爲士,子爲天子、諸侯,祭以天子、諸侯,其尸服以士服。』先儒解之曰:『祭用生者之禮,盡子之道也;尸以象神,自用本服。』《喪服小記》又曰:『大夫不得祔於諸侯,諸侯不得祔於天子。』先儒解之曰:『公子之爲大夫者,不得祔於先君之廟。』儀《禮子夏傳》曰:『諸侯之子爲公子,公子之子孫有封爲國君者,世世祖是人也,不祖公子。』先儒解之曰:『後世爲國君者,祖此受封之人,不得祀別子也。』《春秋穀梁傳》曰:『君子不以親親,害尊尊。』先儒胡文定公亦引用其說。若以《儀禮》、《禮記》、《春秋傳》爲不足信也則已,不然,玆五說者,自足以斷今日之禮也。夫旣曰不爲作謚,則追崇之際,凡廟號、尊謚之上,皆違禮矣。旣曰尸服士服,則先親本位應服之外,不敢有所加也。服猶不可加,況加之名位乎?旣曰不得祔於諸侯,則入廟之非,不待辨而明矣。旣曰不祖公子,則爲始封之君之父,而猶不可祀以爲祖。況於繼世之君,又安可尊其私親,上列於五廟乎?旣曰不以親親,害尊尊,則隆其私親,上干大統,至於徑祧祖宗者,其害於尊尊,亦大矣。凡此五條之說,皆經傳明訓,炳烺方冊,若能考其文而尋其義,則不待傍引曲證,而追崇之是非,可以立斷矣。」或曰:「經傳所論,已聞之矣。若歷代帝王已行之迹,載於史籍者,亦可得以言耶?」對曰:「歷代得失,其說甚多。必欲詳陳,更僕有不能盡,姑擧其深切著明者。昔漢宣帝追尊悼考,程子非之曰:『亂倫失禮甚矣。』范鎭譏其以『小宗而今大宗。』哀帝欲追尊定陶恭王,師丹曰:『子無爵父之義,尊父母也。』晋元帝詔琅琊恭王,宜稱皇考,賀循云:『禮典之義,子不敢以己爵,加其父號。』從之。漢光武初立四親廟於洛陽,旣而,用張純、朱浮之議,遷其廟於舂陵,而名號無所加。胡致堂稱美之以爲:『寡恩之誚,不聞於當年;失禮之議,不生於後世。』以此觀之,先代帝王追尊之擧,其是非得失,不啻若黑白之易辨矣。」或曰:「若如《儀禮》、《禮記》之云周公之追王太王、王季,亦非耶?」對曰:「何爲其然也?此乃創業之君之事也。《儀禮》、《禮記》之云,所以通行於天下,而繼世之君之所當守也。夫追尊之禮,夏、商以前,未嘗有也。武王旣有天下,周公推原文、武之志,本王業之所由興,遂有追王之擧。蓋以義起,而不求於前代之禮者也。旣而,又制爲禮法,以敎天下後世,使繼世之君,下及士大夫,皆守而爲則,若《儀禮》、《禮記》之云是也。與《王制》『喪從死者,祭從生者』,《中庸》『父爲士,子爲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之文,同其意也。然則創業之君之可以追尊,與夫繼世之君之不可以追尊,其禮皆出於周公,非有異也。」或曰:「人之欲尊其親,一也。繼世之君,獨不得如創業之君,其故何歟?」對曰:「此義有不同,而禮隨而異也。夫創業之君,建邦啓土,肇立宗廟,以祀其先,則推本王業之始,以盡其崇奉之禮,於義當然。且無所妨壓,固不可已也。若夫繼世之君,承祖宗之統,處祖宗之位,而混祖宗之統,則下焉而子爵加父,有乖於敬親之道;上焉而違禮祔祖,大虧於尊祖之義。不惟是也,七廟、五廟,昭穆有數,若有所升,必有所祧。升不當升之私親,祧不當祧之祖宗,則循恩蔑義,以親親而害尊尊。自古叔季之君,致隆私親,取譏於天下後世者,蓋以此也。此可以爲戒,而不可以爲法者也。」或曰:「師丹之說、賀循之議,與夫先儒之譏斥外尊,其說甚備,其義甚嚴。然此皆爲爲人後者而發,其與爲祖後者,義例不同。子乃擧此以議,今日典禮,無乃未之思耶?」對曰:「不然。夫人後、祖後,義例旣殊,名號之稱,喪祭之制,容有不能無差別也。至於追尊之典,則禮經直言『子之於父,不可以己爵加之。』初無別於人後、祖後也。夫爲人後者,旣稱本生爲叔父,而建非正之號,加之於所稱伯、叔之地,則誠不免兩統、二尊之譏矣。若《儀禮》、《禮記》之文,乃是通論,子之於父,禮當如是,非以論爲人後之禮也,正可爲今日議禮之斷案耳。至於先儒所論,雖爲爲人後而發,與今日典禮,差有不同。然其由藩邸而奉大宗,尊私親而干祖統,則其義未嘗異也。擧以論今日之禮,有何不可也?」或曰:「追尊之爲非禮,已無疑矣,第觀自古帝王,漢光、晋元之外,尠有不行是禮者。身爲萬乘之主,欲致隆於父母,此亦人之至情也。子何非之深耶?」對曰:「非然也。昔孟懿子問孝,夫子答以『無違。』無違者,不違於禮也。子之於親,生死、葬祭,悉合於禮然後,方可謂之孝。不然,雖隆其名號,侈其儀物,以極其祲盛之觀,其於孔子之訓,乖矣,尙可謂之孝乎?況人主一身,上承祖宗,下臨臣民,一言一動,皆爲億兆之瞻仰。如或一涉非禮,上而失敬於祖宗,下而見非於臣民,則是求爲孝,而未免歸於過擧,豈不大可懼哉?」或曰:「今之議禮者或言:『主上,上繼祖統,而太廟見闕禰位。業已稱大院君爲考,則不可不列於昭穆。』此言亦有所據耶?」對曰:「此今日追崇之論,所由本也。惜乎,其徒執己見,而不考先儒之定論也!愚請辨之。夫國之有宗統,猶家之有宗法也。然私家宗法,則無論尊卑、貴賤,只以祖考子孫,爲繼承之序,故雖高曾爲公卿,祖禰爲士庶,不害其相承也。若夫帝王宗統,異於是,必踐其位然後,承其統。不然,雖世適、元子,亦不敢與於大統,非可以私恩厚薄,有所與奪於其間也。古之人君,或有以兄繼弟者,魯之僖、閔是也;以叔繼姪者,唐之宣宗是也;以從祖繼從孫者,晋之簡文是也;以從孫繼從祖者,漢之宣帝是也。無論屬之尊卑,親之遠近,旣襲其位,則繼體之義,便同父子,典喪、承祀,禮無差別。此豈非以宗統爲重乎?惟其宗統爲重,故不踐其位,則不得與於其統;不與其統,則不可列於其廟,此常經通義也。至於宗廟昭穆之序,古人所論,意見非一,歷代典禮,亦各有異。然以先儒定論推之,豈無折衷之義乎?謹按《春秋傳》,魯僖公,文公之父,而閔公之兄也。閔以弟先立,僖以兄繼閔。先儒以閔、僖之於文公,當爲祖禰。是僖公當以弟爲禰廟,而文公又當以叔爲祖廟也。又《胡傳》有曰:『襄公,哀公之皇考也,祭法,以曾祖廟,爲皇考廟。』蓋襄公者,哀公之祖也。襄公傳其子昭公,昭公傳其弟定公,定公卒,而哀公立,故定公當以兄爲禰廟,而哀公又當以叔爲祖廟,以祖爲曾祖廟也。朱子作《周廟昭穆圖》,孝王以懿王爲昭,是叔以姪爲禰廟也;夷王以孝王爲穆,是從孫以從祖爲禰廟也。又作《宋廟昭穆圖》,太祖、太宗、哲、徽、欽、高,各爲昭穆,是皆弟以兄爲禰廟也。然則昭穆之位,惟當以繼體爲序,祖孫兄弟,皆與父子無異矣。夫《春秋》之定制,旣如彼;朱子之定論,又如是,則今日之論廟制,當斷自宣廟爲一代,而五廟九室,皆宜以此推之。然則所謂廟闕禰位者,蓋亦未達於此義耳。」或曰:「昭穆之制,旣如是,則凡繼襲之君,雖兄弟、祖孫,皆可稱以父子耶?」對曰:「不然。夫繼代以嗣位者,皆嘗爲其臣者也。君臣之義,猶父子也。故旣嗣其位,便有父子之義,喪而三年,廟而稱禰,固也。至於天屬之親,生我者爲父,生生我者爲祖,自有一定不易之倫序,非可變改也。故《春秋傳》,旣以閔、僖爲禰、祖,而何休解之曰:『僖公,以臣繼閔公,猶子繼父,故閔公之於文公,亦猶祖也。』范寗曰:『臣不可以先君,猶子不可以先父,故以祖、父爲喩。』胡氏曰:『閔、僖非祖、禰,而謂之祖、禰者,臣、子一例也。』又曰:『僖公父視閔公。』吳澄曰:『閔、僖曾爲君臣,義同父子。蓋以閔、僖非父子,而義同父子,故其廟非祖、禰,而亦稱祖、稱。』然則廟可以爲祖、禰,而名不可以爲父子也。又魯大夫公孫遂之子公孫嬰齊,爲其兄歸父之後,何休以爲:『弟無後兄之義,亂昭穆之序,失父子之親。』又曰:『不與子爲父孫。』疏家解之曰:『嬰齊後歸父,若爲歸父之子然,故爲亂昭穆之序,言失父子之親者,若後歸父,卽不爲仲遂之子故也。』《胡傳》亦以其說爲是。夫以弟繼兄之位,未爲不可,若傳爲父子,則其如壞亂天倫,何哉?以此論之,所謂廟可以爲祖、禰,而名不可以爲父子者,可信其必然而無疑矣。」
1月29日
○癸卯,時,兩司論崔有海、許𥛚事,累日不已,答曰:「許𥛚有功於宗社,朝廷理宜禮待,而年少酸妄之輩,不顧事體,任意侮辱。且追崇之禮,古昔人君,賢於寡昧者,亦皆爲之,予獨何心,忍從無據之臆說,而不爲之耶?一二人雖或被罪,而天下公論,終不可箝抑也。」於是,張維、權泰一以下,皆以此引避。持平金宗一啓請出仕,答曰:「依啓。獻納李景曾、正言李尙質遞差。」蓋景曾、尙質之避,尤多忤旨之言故也。大司憲張維亦不赴召而遞。翌日,玉堂上箚,請還收兩臣遞差之命,上不從。
二月
2月2日
○丙午,胡差仲男,持汗書來,要開市於龍灣。時,春信使朴蘭英已向瀋陽。備局啓曰:「開市之後,更無此言,而卒有是請。若或隨而出來,責我以失其期限,則必有難處之患。今以國書付胡譯,偕仲男入送瀋陽,且以興治出沒,島貨不通,今雖開市,必不如前之意,書諸別紙,密傳於蘭英,使之周旋爲便。」上從之。又啓曰:「汗書大旨,不過會寧借米、江上開市兩款而已。彼擧義州給米之事,隱然有望報之意,若只許交易,則彼必落莫,而亦不無執以爲例之患,不如白給之爲愈。至於江上,則一番開市之後,只許買賣於往來差人之行,今者卒有此請者,必有所以。似難一切防塞,以貽日後難處之患。宜以兩國通和,有急當救,而但北方人民稀少,加以連歲凶荒,公私竭乏。分付會寧官,量給米穀,以濟其急。春秋開市,雖是原約,我國商賈,率多負乏,且灣市買賣之不利,已驗於前日,而春秋信使之行,買賣無異於開市。今雖督令入去,必無肯從者。況耕牛則經亂之後,孶息未蕃,二月之期,亦甚迫促,竝須商量之意,令承文院措辭修答,俾無仲男久留之弊。」從之。
○獻納李景曾、正言李尙質等旣遞,玉堂猶且爭執,吏批啓以不敢差出之意,上曰:「近來玉堂,代行臺閣之事,殊極無謂。作闕臺諫,宜速差出,俾無專擅之習。」
○以金壽賢爲大司憲,金世濂爲副應敎,李明漢爲副提學,沈東龜爲副修撰,金光爀爲獻納,閔光勳爲正言。
2月3日
○丁未,沃川人趙興賓,詣政院告變,上下其書于賓廳,遣禁府都事,拿權大進、權繼、權絡、權純、鄭潭、楊天植、廷植、李賛希、鄭厚淹、朴先儉、後儉等十六人以來,設鞫廳鞫之。興賓供稱:「近村有出身權大進者。自己巳年間,與妖僧二人及無賴之徒,往來聚會,蹤迹詭秘。嘗言于衆中曰:『吾相極貴,吾家地理亦吉。午未年間,當爲府院君』云,皆疑其有異謀,而莫測其端。庚午正月,大進之子絡,醉到臣家,密言于臣之子浣曰:『方今民怨日極,大變亦慘,時事可知。今湖嶺有八大將,同時起兵,將圖大事。汝若同我,富貴可致,幸勿傳播,潛自裝束』云。臣子浣,恐其致疑,答以溫言。絡旣去,臣與弟熙賓,往見大進問之,則言:『吾家黑馬變白。讖記中有白馬將軍之說,是乃興家之祥也』云,而諱不言八將之說。其後浣與權絡、權繼往來,問之則云:『楊天植、廷植及李賛希等,爲謀主而徒黨甚多。約先起兵於湖嶺間,稱以倭來,則渠父與諸人,名以討賊起兵,直擣京城』云。且言:『嶺南有鄭姓人,相貌奇異,兩肩有日月狀。當推此人爲主,而居在伽倻山下,其名則潭,〈潭字誤。厥後賊招,皆稱鄭澣。〉其年則壬午生』云。楊天植、李賛希者,往來謀議,而皆是以僧還俗者云。渠輩相約以爲:『前日見敗之徒,皆以文書發覺。吾輩則只面約,雖或被捉者死,而餘存者當繼起』云。」公淸監司鄭孝成,又以公州人韓渫所告馳啓,大槪與興賓所告同,而其中「楊丙卽天植,楊彭卽廷植也。丙等三變其名,十年之間,三爲僧,三退俗。」又有「文日光、李賛希,鄭仁弘之姪鄭溜、鄭澮、鄭渝及湖西將軍金自重者,而自重則當於起軍之後,因場市作亂,先斬稷山、溫陽、天安等倅,奪其軍,以助聲勢云。」楊彭云:「鄭潭以爲:『得國後,當移都鎭岺、新都』云。」告者韓渫供稱:「壬生卽渠之孽弟,而彭伊、丙伊之異父同母兄弟也。壬生學書于僧慈藏,居公州妙覺寺。己巳年八月,來到其家,密語曰:『丙、彭,與大進、賛希等,來會于所居僧房,夜深後相與謀逆,渠陽爲熟睡而聞之』云。其年十月,丙伊來見言:『己未年間,往智異山讀書,一日得見異人,姓鄭名潭,此果新都主人也。』將行,以詩贈之曰:『坐榻南藩壓,威權繞北斗』云云。前年春,彭伊來見臣,密問:『汝兄所爲者,何事?』云,則答以『吾兄以爲:「吾等起於東方,東方屬靑,汝之戰服,亦須用靑色。云。』所與同謀者,則寶城文日光、沃川權千摠、京圻則有洪繼男第二子爲大將,而賛希、自重,皆與同謀。前月欲擧事,與術士,到京中見之,則宮闕正在吉地,王氣未衰,不可輕動,故還寢,而仍往雞龍山,泛鐵相宅,以爲定都之計。義立、仁立,卽大進之子,而力贊其事。鄭厚淹,彭伊所親;李守男,賛希之同生;曹二男,賛希之切族,而皆參兇謀云。」壬生所供,槪與上同,而大進子仁立,卽繼也;義立,卽絡也。鄭厚淹供稱:「此皆出於賛希。賛希初言于大進末子,使言于其父大進曰:『此事初雖難辦,吾是領兵者,臨時,豈無倒戈之便乎?』先儉、後儉,亦與賛希及楊姓者,〈卽天植。〉會大進家,留宿謀議云。」權繼供稱:「鄭厚淹來言曰:『楊姓者首倡此事,往慶尙道募兵,嶺南多有同謀者』,而有鄭哥,身有日月狀云,德山有趙哥,其人如古之崔瑩云。賛希之族金姓者,在公州,曾爲把摠,亦與同謀云。」權純供稱:「大進雖是叔父,而不能頻數相見。且不文、不武,有何預知之事乎?云。」大進奴永伊供稱:「還俗人楊姓者,來見大進曰:『深沈可爲將帥者,莫如權千摠。』云。厥後聞,南原盜起,千摠喜曰:『國家已有事,吾當領軍,與南原兵,會于中路,直向京城』云。沃川居庶孽壬生,出身朴男、周名世、南信祿,新選全今世,皆預其謀云。」先儉供稱:「己巳年,有僧自稱善相人,來大進家,觀其相曰:『甚好。』去冬末又來言:『庚午是吉年,今已過矣。然此後,豈無好時乎?汝果是白馬將軍』,大進以此言之云。」天植供稱:「戊辰春,居井邑內藏山寺,有金安國者以供佛,持祭文來。其文曰:『鶴髮在堂,尙不報劬勞之德;龍鬪有數,迄未蒙眷顧之恩。年將三十秋,壯懷未展期。臻一千載,河水再淸。時逢太平之日,民有鼓腹之秋。獲覩天顔,有玉音於嘉汝之恩;得拜丹墀,題姓名於竹帛之上。告以倘來之迷塗,指以未知之機事。故將香火,仰瀆威神』云。見此文而怪之,問其意,則安國曰:『大小北皆會,將擧大事,而又有異人,此則鄭澣也。不久當有好事,汝可同我』云。遂偕往鄭澣家,乃見坐榻南藩壓之詩。轉往淸州,見出身趙澈,澈則八大將之一也。蓋以安國曾言:『趙也擧事』云,故要看其相,而往也。安國又云:『淳昌楊時泰,亦與同事。』且戊辰年,自澣家還,與賛希,往大進家則曰:『吾姪子家,雌鷄化雄,吾家黑馬變白』云。吾卽曰:『君是白馬將軍也。』大進又曰:『戊辰三月,欲起兵,而適値告變,不能發。』蓋澣等初與孝立輩連謀,而孝立等之死,澣得獨免者,各有派脈故也。前年八月,又欲發,而因韓會之獄,澣黨多死,故未發矣。初,與韓會相約,北方有變,則澣等當乘此機而發矣。安國初見鄭澣,欲探其意,以渠之名爲楊後瑩而見之曰:『崔瑩後身,今亦有之』云,則澣曰:『北方有變,則吾輩當從南而起;南方有變,亦如之』云。安國僧名懷玉,楊時泰,則安國之所相親,而同謀者也。蓋鄭澣、金安國、文日光、權大進、楊時泰、趙澈等,乃其根柢也,鄭澣爲謀主,澣之兄潚之子榑,亦同謀云。」權絡供稱:「前年二月,往趙浣家,則固留同宿,仍言:『有亂則當與若同赴』云。其後與鄭厚淹同行,路遇一人,似是還俗僧。厚淹曰:『此人善相地』云。浣之父興賓又言:『其僧且善相人』云,乃丙伊也。丙伊曰:『好時必不遠。有趙姓人,起於北方,則可以成事』云。」鄭澣供稱:「己巳歲,天植來見,與文日光同宿於鄭榑家。天植先作詩曰:『坐榻南藩壓』云云,渠又作白雪之詩。前年天植又來言:『今年國運最不吉,當有某事,十五年後,又當有不吉之事』云。天植、懷玉又曰:『平安道川澤枯渴,多有災變,五月間當有兵禍。七月之內,若不撤兵,則當有變亂。全州李一命、金大海,亦皆可用』云。」文日光供稱:「爲覓藥材,往鄭榑家,僧人師聖、勝允在座。自言善奕,對着二局而罷。其後又往榑家,則兩僧又在坐言曰:『未得見眞人,無乃在近否?』仍贈以長途阻積雪之詩云。」鄭榑供稱:「戊辰春,自居昌還家,有僧來謁。問之則曰:『來自智異山,而非爲遊山,有欲訪見者矣。』因留宿。僧曰:『智異山下有佳氣,神人當出。故曾聞許喬之孫,許懿之子有神人,以此欲訪見之』云。其後八日初昏,兩僧來見,一則曾所未見,問其名則曰太虛,饋飯留宿。翌日文日光亦來,往宿于澣家。榑與日光、澣,使僧相之,勝允曰:『澣相最好。耳下有疊疊痕,此好相也。』其後日光謂榑曰:『勝允之手,掌有赤痕,此甚奇』云,師聖曰:『全州有李一命者,其人應時而生,又有楊時泰者,楊後瑩之同姓,亦是應時之人』云。前年七月間,勝允還俗,稱楊天植而來,與鄭澣密語,欲交結全羅道英雄,云。澣又曰:『洪姓者手下,有軍千餘人,此意言于朴禧集』云。懷玉且言:『一處有金自重者』云,問其在處,則自言吾名,欲以金自重稱之云。」校生朴禧集供稱:「今正月,洪聖澄來到其家曰:『天災時變層出,時事可知。榮川多有與我同心者,京畿亦有之。汝亦宜同事』云。其後路遇朴訢、柳之燧則曰:『聞榮川洪聖澄,多有義氣,可爲將帥。願一相見,如或來,須相報知』云。且昌寧人成至道曰:『熒惑入南斗,時運且不吉。』朴訢曰:『近來各邑千摠,多差以前銜,吾當爲千摠。若結以恩義,孰不從乎?』聖澄曰:『江華則只送兵百人,可以奉還廢主』云。呂後望且言:『謫在高嶺時,僉使鄭汝麟,夜與同坐,墮淚曰:「吾受朴承宗厚恩。今雖授此任,常有爲國之心」云』」洪聖澄供稱:「曾往朴光先家則曰:『謫客數被移配,何以堪之?』出來時,見淮陽府使趙纉韓,則墮淚而言曰:『吾今雖仕宦,不能忘舊主,而朴𥶇亦多戀舊主之心』云。今年春,往禧集家則言:『去冬往覲祖父謫所,仍見謫客沈之淸,解衣給之曰:「何時復舊主乎?」之淸曰:「吾輩亦幾何在此?」,又見呂後望則曰:『崔來吉薄待謫客,何時殺此漢乎?』鄭汝麟亦曰:『吾若得北兵使,可以伸吾志』云。禧集又言:『星州朴訢,卽之燧之六寸,而與我同事』云。又曰:『成至道善占術。适變時,占國運不吉,將欲迎賊,發行三日,又占聖上八字,則極吉,恢復不遠,故還歸矣。近來又占,國運不吉,故與陜川人等將擧事』云。臨別又言:『星州哨軍,則鄭澹爲千摠,當以馬兵二哨,送于江華,奉舊主出來,而但無子,當以仁城之子爲東宮矣。全羅道則鄭汝麟、高用厚叔姪,皆當從之。』仍誦用厚詩云:『北闕更新主,小臣餘此生。江村獨歸處,身上愧簪纓。』是戀舊主之詩也。且言必須往見朴訢,故來路果見之,則訢以馬給之曰:『仁弘之姪,有謫湖南者。其子以此馬給我』云。」成至道供稱:「己巳冬,往禧集家,則禧集之五寸叔宗衡及徐淑、成欖、宋知述皆來會。禧集曰:『吾輩與日光、之燧及陜川人同謀擧事。近來熒惑入南斗,此何象耶?」答曰:『《史略》云:「熒?腎恤皺軗天子下殿走」云。所知,只此而已。』禧集曰:『虜亦應天象耶?』又曰:『主上八字如何?』答曰吾嘗推占,知爲極吉,似難擧事。』禧集曰:『若有胡亂,事可易成。』仍與飮酒而罷云。「梁桓供稱:」之燧之弟之煥,與其妾家相近,往來親切。所謀之事,曾所預知。昌寧成至道善占術,自言其相:『髯及於眉間,則當爲堂上嘉善,而近來其髯頗長,故敢生兇謀。』成欖廢朝時及第,而反正後削科,有怨國之心。星州呂孝曾、昌寧成昌履及朴訢、鄭槫、鄭柅、柳之燧等,與天植,同宿于鄭榑家,而結謀云。「柳之燧供稱:」鄭榑、梁桓常往來其家。一日,榑曰:『天植善相人,亦曉風水。與鄭澣往來金山,共謀兇逆,汝可與其人,同死生』云,桓則曰:『有僧自湖西來言:「眞人在近地,將欲訪見」云。』又以李泰卿之事言之,榑亦言:『湖南、湖西有李一命、權大進者,可與同謀。嶺南則崔睍爲謀主。睍見天植,稱爲英雄』云。朴禧集之弟慶集則曰:『許完、鄭汝麟、金藎國兄弟,與柳孝立同事,而網漏』云。「李一命供稱:」本與天植極切,天植乞製給俗衣曰:『吾有所爲之事,欲還俗矣。』問其爲何事則曰:『有擧大事者,吾當往從之。頃往慶尙道,訪見聖人。聖人當自南而起。其時吾當更來,汝等須整理而待之』云。「李侹供稱:」曾與天植相切,天植曰:『澣相貌魁碩,終爲貴人。大進則其家黑馬變白,此眞瑞也。朴訢則當於慶尙道聚兵。裵尙龍則沈重可謀大事,故皆同兇謀云。「朴光先供稱:」洪聖澄來言:『吾以復立新羅爲號,打破一二縣邑,則朝廷必震恐。且備犒軍酒米十五石,而以未得軍兵爲恨』云。「竝伏誅。鞫廳以爲:」權純旣已知情,宜伏其律。「上以不無可恕之道,命流三千里。上引見大臣、禁府、兩司,問以獄情,諸臣對以逆狀無疑。上曰:」旣殲渠魁,不必窮治。「其後又下敎曰:」此輩失志怏怏,相與思亂,其心可惡,厥罪當誅,但援引之辭,眞贗相雜,火炎之烈,玉石難辨,此甚可懼也。況近日旱災甚酷,此豈非無辜冤死而然也?其與多殺而致傷和氣,莫若小緩而開其自新也。渠魁旣伏典刑,其餘枝,倘似不必盡誅。當此耕種之節,連續拿來,則必有駭散失農之患,商量以啓。「鞫廳以朴宗衡、徐淑、成欖、宋知述、吳益煥從逆之狀,請拿問,答曰:」民之怨叛,由予不辟。俯仰慙懼,無以爲心。此輩皆與脅從無異,竝勿問。「是獄,承服正刑者,鄭澣以下凡三十餘人;斃於杖下者,楊時泰等十餘人;定配者,高用厚等六人;放送者,崔睍、朴𥶇等五十餘人。崔睍之被釋也,上下敎曰:」頃年夜對時,適有處置未盡之事。此人適入侍,力爭不已,予頗苦之。厥後思之,眞是愛我者也。今雖被罪,必不負初心,分揀放送。「禮曹請以討逆之慶,告廟、陳賀,上只命頒赦,加百官資,陞授告變人趙興賓堂上,韓渫六品實職。
2月4日
○戊申,以李聖求爲大司諫。
2月5日
○己酉,以金世濂爲執義,李士祥爲掌令,林得說、鄭之羽爲持平,趙啓遠爲正言。
2月7日
○辛亥,金景瑞子得振上疏,請自募義兵,以復父讐,上下其疏于備局。備局以爲:「觀此疏辭,欲復父讐之志,出於血誠,而但道內旣有監、兵使,今不可以募軍,又置一將。令得振屬於巡察使營下,稱以復讎別將,使之募聚復讐之人,如有警急,則隨時調用。」上從之。
○以趙公淑爲正言。
2月9日
○癸丑,憲府啓曰:「前府尹李溭,曾任義州時,使軍官領送潛商二十七駄,而仍付送大貨。請拿鞫定罪。」上從之。
○諫院啓曰:「近來微勞重賞,名器日紊,識者寒心。前兵使鄭應聖,以別備若干米布,至陞資憲,僭越極矣。請命改正。」累啓而竟不從。
2月17日
○辛酉,知中樞府事鄭經世,旣歸尙州,遂上疏乞遞大提學及經筵賓客之任,上不許。
2月18日
○壬戌,憲府啓曰:「趙熙賓陰謀不軌之狀,旣發於其兄上變之書,交通諸賊之跡,又出於逆絡面質之招。請命拿鞫,以嚴討逆之典。珍山郡守金瑾,接置逆僧於衙舍,敎訓其子弟,至於嫁與婢僕。及其逮捕之際,自衙軒脫逃,使逆魁網漏,聞者莫不痛惋。請金瑾拿鞫定罪。」答曰:「趙熙賓等,有意於告變,其所交通,無足深責。設或有罪,以厥兄之功,赦宥宜當。金瑾,事涉無情,不必拿鞫。」
2月19日
○癸亥,咸鏡道觀察使尹毅立馳啓曰:「金汗之書,意在乞米於會寧,而本府近因者胡供饋,費用甚多。若又開給米之例,勢必難支,而胡人來到之後,馳啓稟定,則必經時月,當有留連討食之弊。請自朝廷,預定應給之數。」備局啓以米、豆、皮穀中,許給二百石,答曰:「加給一百石。」
2月20日
○甲子,以洪瑞鳳爲左賓客,鄭經世爲右賓客,張維爲左副賓客,金尙憲爲右副賓客,李楘爲副提學,辛啓榮爲副修撰,趙興賓爲沃川縣監。賞告變之功也。兩司以興賓雖有功勞,若授以本邑,則有違法例,而且無以服其吏民之心,上不從。累爭之,乃命換授他邑。
2月22日
○丙寅,月犯南斗第三星。
2月24日
○戊辰,諫院啓曰:「軍器主簿韓渫之上變,非出於爲國,爲李義培、洪振道等發覺脅持之故,不得已告變,其功固已尠矣。至於孫鳳等四人,則以私怨誣陷,徐挺然及其奴子,則聽人指嗾而書呈,以致無罪者被繫破家,誠可駭憤,而以功準罪,不無可恕,雖不施反坐之律,至授六品實職,殊涉過濫,請命改正。韓渫供招之時,稱以『公州牧使衙子弟以爲:「各人奴子必知之」,故追書徐挺然、奴子以呈』」云。告變,非人可指揮,而敢以己意,誣陷不辜,以致驚擾,請公州牧使衙子弟,拿鞫定罪。」答曰:「韓渫告變之書,眞贗相雜,不無其罪。然功亦不細,不必改正。其供招中所謂衙童之言,似是託辭,勿爲見欺。」公州牧使之子,卽振道之子溥也。其後諫院累日論啓,乃命拿問,而旋卽釋之。韓渫事,竟不從。
2月26日
○庚午,咸鏡監司尹毅立馳啓曰:「校生考講汰定之法,停廢已久,一朝令下,日限太迫,未及講習,或欲納物免講,或欲移屬武學。若寬其講限於三四年之後,則其間可以學習應講,必無急遽驚惑之弊。」從之。
2月28日
○壬申,禮曹啓曰:「以慈候平復,有擇日陳賀之敎。旣令外方進箋陳賀,而《五禮儀》有陳賀,而無頒敎之文,今何以處之?」上曰:「勿頒敎、除進箋,俾無民弊。」越三日,百官行陳賀禮。
2月30日
○甲戌,吏曹啓曰:「逆賊文日光、鄭榑、鄭澣,是陜川人;楊天植是大興人,旣已正刑,法當罷其守令,合幷於他邑,而但陜川非徒物衆地大,舊有汚俗之稱,而爲諸賊之窟,不可無守土之官。似當有別樣處置,請議于大臣。」領議政吳允謙等以爲:「逆鄕之當革,在法固也。然陜川,今雖降而爲縣,其實大邑,號稱難治。彈壓收拾,專在守令,似不可一日暫曠。該曹之請罷其守令,仍存其邑,誠是矣。」上從之。
三月
3月1日
○朔乙亥,平安道江西縣等地地震,聲如雷,赤光滿天。
○胡差龍骨大,率從胡數千人來。以灣上開市事也。
○禮曹啓曰:「逆魁伏誅告廟,陳賀慈殿平復,上下同慶。自古國有慶事,則恩澤及下。今宜蠲除民役,設科取士,以示同慶之意。」上從之。
3月3日
○丁丑,諫院啓曰:「義州雖曰板蕩,而素是大州。爲守令者,苟能拮据措置,則數千石之雜穀,不難辦也。前府尹李時英,以此至有加資之命,猥濫極矣。鄭應聖之賞加,與時英無異,而本院方爲改正之論,戶曹不有公議,敢請施賞,尤極無謂。請還收李時英加資之命,戶曹堂上推考。」答曰:「依啓。」李時英事,累啓而不從。
3月5日
○己卯,李貴上箚曰:
鞫逆,公事也;葬妻,私事也。鞫逆之法,雖判府事有故,不得開坐,而況領相任專裁稟,而以葬妻之故,乞暇而去,是輕討逆而重私事也。臣歷見古事,如有討逆之擧,則雖在外之臣,皆奔走入朝。況敢出去乎?領相之意,則不過渠魁旣已伏誅,而告廟、頒赦,則其餘皆脅從也,雖不參鞫,無害於公義故也,殿下之給由,亦出於此也。臣之意則罪人逮捕者,逐日入來,安知渠魁,又甚於逆澣者乎?伏願聖明,亟召領相,一以嚴討逆之義,一以重大臣之體。
翌日,領相吳允謙馳還待罪,上慰諭之。
○金汗還我國禮單,備局啓曰:「聞金汗不受禮單而還之。若論以常道,則不可復送,以損國體,而帝王待夷狄之道,當務包荒。今就禮單諸物中,麤者改之,少者益之,另差解事之人,偕差胡入送,兼探事情而來,似當。」答曰:「依啓。且戶曹初不擇送,以致辱國,其失非細矣。」
3月6日
○庚辰,政院啓曰:「鞫逆之典,莫重且急,不得晷刻淹延,在前國忌齋戒之日,亦不得停廢。今者鞫廳請刑,而竝命仍囚,至於五六日,罪人不無意外生奸之患。請依鞫廳啓辭,亟命推鞫」答曰:「待領相之還,議處似當。」兩司亦以此論啓,答曰:「鞫獄事體甚重,欲待領相之還,宜勿論執。」
○以李景曾爲副修撰。
○以朴蘭英爲宣諭使,迎接胡差龍骨大于義州。
3月7日
○辛巳,江陵集慶殿火。卽太祖眞殿也。禮曹啓曰。「禮云:『有焚先人之室則三日哭。故曰新宮火,亦三日哭。』註曰:『先人之室,宗廟也。神主所入,故曰新宮。』以此見之,眞殿與宗廟無異,影幀與神主一體。自上似當素服,率百官三日哭而止,行慰安祭於宗廟太祖大王神位前,遣官江陵,亦設位,行慰安祭,看審失火之處然後,眞殿參奉及守僕等,各別議罪。」答曰:「依啓。且慈殿亦當變服,更議以啓。」回啓曰:「自前各陵失火,則自上變服,而內殿別無變服之例。但今此影幀之災,比陵上失火尤重。自上亦三日哭,則自內服膳,視常日無變,情所未安。慈殿、內殿、嬪宮,竝進素服、素膳,三日而止似當。」上從之。翌日,上行望哭禮于崇政殿庭,三日,又命停朝市。兩司亦竝停前啓。禮曹判書金尙憲,欲自往看審,政院以爲:「當此多事之時,宗伯不可遠去,宜遣他堂上。」答曰:「遣承旨可也。」
○金差仲男等,求貿各種藥材,兩醫司不能支,上命給內局藥材。
3月8日
○壬午,諫院啓曰:「集慶殿失火,實我開國後所未有之大變也。守土之官,終不能抵死救火,以致此變,決不可尋常罷推而止。請江陵府使閔應亨及其日殿司處進去執事官、鄕所色吏等,竝命拿鞫定罪。」上從之。
○政院啓曰:「臣等伏念,皇天仁愛明君,必以災異而警之;明君敬畏皇天,必以修省而應之。此天人之無間,而轉移之有機也。頃日關西,再有地震之變。況今集慶之災,又前古之所未有者。先儒以宮寢之火,猶謂之君不思道,則未知聖明,有何所失,而致此變也?修省、自新之道,不可循虛文、應古事而已。人主一心,實是格天之本,殿下其能恐懼戒謹,不愧屋漏,對越上帝,而爲轉移之機耶?古者,旅賁有規,官師有典,暬御有箴。殿下其能廣開言路,從諫如流,以致下情上通,而君德無闕耶?惟願殿下,更加惕厲,夙夜匪懈,思所以轉災爲祥,易危爲安,答皇天仁愛之心,慰祖宗陟降之靈。」答曰:「予小子有罪,禍延寶幀,日夜痛泣。陳啓之言,正中予病,當惕念焉。」
3月9日
○癸未,延平府院君李貴上箚,請遣大臣,慰安于集慶殿,上下其議禮曹。回啓以爲:「遣大臣,有異常規。」上令大臣議之,尹昉、吳允謙、金瑬、李廷龜等以爲:「箚中所謂大臣當往者,誠以重其事也。然自上旣行慰安祭於太廟,特遣承旨奉審,而該曹又請行慰安祭於江陵,則揆以典禮,略已擧行。到今追遣大臣,果異常規,勢亦無及。」上從之。
3月10日
○甲申,諫院啓曰:「近來紀綱解弛,人不畏法,關防之禁,日以益廢。負罪兇孽,相繼投胡,使國情輸敵,事極驚駭。何可付之無可奈何,而莫之禁抑乎?咸鏡南北道兵使及平安兵使,常時不能檢飭關津,以致如此,請命罷職。兩道監司亦難免其責,竝命推考。今後各別申明譏察,俾無此弊。江陵爲嶺東重地,又値無前之變,將有重創殿宇之役。新府使尹天衢,曾守潭陽,政令顚倒,以致倉儲殆盡被燒,至今潭人,怨罵不已。今不可付諸重地,請命遞差。」答曰:「依啓。西北兵使推考。」
3月11日
○乙酉,李貴再箚,請遣大臣慰安于眞殿,上命議于大臣。大臣以爲:「祭告之禮,不可再行。」上從之。
3月12日
○丙戌,初,金差求見原昌君玖,玖方在外。至是,憲府以宗室不宜在外,請罷其職,上從之。
3月13日
○丁亥,鄭經世復上箚,辭大提學,上計之。
○時,上下敎求言。東陽尉申翊聖,進《誠齋易傳》,因上箚曰:
伏以,聖明深痛眞殿之災,特下求言之敎。臣未學咎徵推驗之說,惟以耳目所及者,而應之可乎!壬辰之亂,振古所無,賊不退者七年,生靈之塗炭,國勢之卼臲,視今日,何啻倍之?先王能自彊,而致重恢之績,是無他道,至誠事大,至誠臨下,固結民心而已。至於節儉之德,高出百王,殿下之所親覩也。弊席素丌,屛障不飾,嬪侍、貴近,衣無綺羅,當時中外,幾於化之。先王之治己、治人,以實,不以文,玆非殿下之所當法者乎?臣於丙午年間,在摠府直廬,先王誤聞臣讀《易》之名,賜以《誠齋》《易傳》一部。臣之拜恩,二十有六年,猶未通其蘊奧。竊觀其《傳》,以古人行事之迹,配於卦爻,多格言、確論,深有益於治道,敢爲投進。孔子曰:「作《易》者,其有憂患乎!」殿下遇災懺悔,恐懼戒愼乎不覩不聞之中,而究于得失、治亂,通于屈伸、消長,闡陰陽闔闢之機,窮剛柔致用之妙,體元行健,觀時取義,以簡易之道,致久大之業,眞所謂帝王之孝,而慰祖宗在天之靈矣。噫!《乾》、《坤》陰陽之辨,《咸》、《恒》,陰陽之交,不辨則分不嚴,不交則情不通。君臣之際,不患不嚴,而患不交。《咸》之九五曰:「咸其脢,無悔。」蓋至虛而無私,感之盛也,聖人之意微矣。伏願聖明,留神焉。
答曰:「卿進言以誠,使予感悟,心甚喜歎。投進《易傳》,當詳究其義,不負至情。」因賜廐馬一匹。
○初,諫院論鄭應聖、李時英等賞加之事,上令問于大臣。領議政吳允謙等以爲:「爵賞,礪世、磨鈍之具,固不可毫髮僭也。第不可賞而賞,與可賞而不賞,均之失中。今此鄭應聖別備米穀至千石,木綿布亦且五百疋,視前受賞者之數,不啻倍蓰。且李時英受任板蕩之地,雖云皮雜穀,而盡心換貿,其數多至千石。此兩人加資,恐未爲僭。」上從之。
○以姜碩期爲吏曹參判,李聖求爲都承旨,李敏求爲大司成,朴炡爲大司諫,尹棨爲吏曹佐郞。碩期自以戚畹,累入銓曹,愈益謹愼。聖求、敏求兄弟,顯於世,人皆榮之。炡賦性峭直,而近於褊剛,嫉惡太過,人多惡之。
3月16日
○庚寅,上引見靖社一等功臣金瑬等於萬象樓,仍賜酒,從容燕語,人皆以爲盛事。
3月17日
○辛卯,晝講《書傳》。講訖,同知事朴東善曰:「近來天災時變,罔有紀極,而不意火災,出於眞殿,自上尤當恐懼修省也。」上曰:「夙夜恐懼,而本質昏庸,不知以何事可答天譴也。」特進官李曙曰:「目今北虜及椵島,事多難測,而特以無朝夕之急,故有若昇平無事時,兩西百姓,皆有憂懼之色矣。」上曰:「近日,島衆有相通奴賊之事,故西民洶懼。向者玄方之來,嶺南之人,皆畏㤼云,與此何異?」曙曰:「丁卯,西路有災變云。近日又有山川物怪之變,訛言煽動,故百姓皆懼云矣。加以春來,點雨不下,不得落種,誠可悶也。」上曰:「旱災此酷,大獄又起,恐及無辜,心甚悶然。」上又曰:「曾聞兵、水使,或有載船贈遺者。近來,亦有此習耶?」東善曰:「若有此事,則豈無人言乎?臣則不得聞也。」曙曰:「閔聖徽收拾淸北之計,甚好。若不預圖保障,爲我民依歸之所,則是驅之爲賊係累也。待農事稍歇,築城數處於四郡及三縣之間,而使民入保,則庶免魚肉之患,而國家亦有愛民之實矣。」上曰:「此言甚當。言于廟堂。」
3月19日
○癸巳,司諫院以珍山郡守金瑾削去仕版事,連啓,上命罷職。
○京畿楊州民家,雌鷄化爲雄。
○晝講《書傳》。講訖,參贊官李聖求曰:「國家不幸,逆獄及綱常之變繼起。故革罷之邑甚多,不無民弊。且考諸法文,則無此律也。」上曰:「誠如卿言。但已成規例,事體亦重,不可輕議也。」洪瑞鳳、李聖求等曰:「咸陽則處於湖嶺之間,旣以郡降爲縣,今不必革也。」上曰:「令廟堂議處。」
3月20日
○甲午,諫院啓曰:「頃日筵中,延平府院君李貴,袖進崔有海議禮文書。承旨所當據例請見,而終乃默然而退。左右史之秉筆入侍者,何據而書諸冊乎?揆之事體,誠極可駭。入侍承旨,請命罷職。」答曰:「承旨似無所失,不必煩論。」
3月21日
○乙未,椵島守將劉興治謀叛,爲張燾、沈世魁等所殺。興治欲投虜,而恐島衆不從,潛與降㺚,結爲腹心,先殺將校之不與己者,又欲盡除島衆之不從者。燾及世魁等,揣知其意,相與密謀,乘夜突入興治營,仍縱火皷譟,殺降㺚無遺類。興治不知去處,或云死于亂兵中矣。
○朝講《書傳》。講訖,同知事張維曰:「旱災甚酷,目前之急,莫大於此。應天以實,雖筵席常談,而不可不體念也。」上曰:「求言而無一人言者,予甚愧焉。」維曰:「無怪乎此也。求言之後,上無採用之實,故人皆以進言爲無益也。」參贊官李楘曰:「國法一立,則不可壞了。大小疏箚,必關由於政院,其意豈偶然哉?頃者李貴袖進私書於榻前。此路一開,則必有後弊。宜下其書于政院,使之參見。」上曰:「然。」楘曰:「頃日之引見勳臣,極是盛事,而承旨、史官不得入侍,何據而書諸史冊乎?政院亦不請入侍,甚可駭也。」上曰:「祖宗朝若有不時召見之擧,則承旨、史官亦不入參矣。」檢討官辛啓榮曰:「君擧必書,事體甚嚴。祖宗朝雖或有承旨、史官不參之時,不可以爲法也。且當此旱災甚酷之日,至有引見宣醞之擧,殊極未安。」上曰:「爾言甚當。」
3月22日
○丙申,引見黃海監司成俊耉。俊耉進曰:「黃州有改築城之擧,而尙未完役。扞蔽江都,莫如首陽山城,而九月山城及瑞興山城,亦當修築矣。」上曰:「誠如卿言。」
○晝講《書傳》。講訖,金起宗進曰:「內需司陳告之弊,近來尤甚。自上每令査問,而直送委差,不加明査,因以取之,事極未安。上曰:」此必下輩不體上意而然矣。「
○引見大臣、備局堂上。上曰:「椵島之事,處置甚難。此賊若欲投虜,則不可說也。」吳允謙曰:「輕易下手,則終恐難處。」上曰:「予意亦不必殺戮,只欲興師而驅逐降㺚耳。」金瑬曰:「興治,天朝人也;降㺚,乃其腹心也。我國與奴和親,而天朝不之罪。今雖不討此賊,天朝必不深怪也。」上曰:「不然。興治多殺漢人,而又欲投虜,安可不討?然群議皆以爲不可輕動,姑從卿等之言。」
3月23日
○丁酉,延平府院君李貴上箚曰:
頃以崔有海議禮書,傳于承旨呂爾徵,披閱其書而奉進矣。今見兩司避嫌及玉堂處置,或曰:「承旨不得預見。」或曰:「封進私書。」以此,請罪承旨,今又盡遞兩司,以爲壅蔽之張本,所未杜者,老臣之口也。請治臣欲明倫紀之罪,以快三司之心。
答曰:「玉堂處置,實涉過當,而榻前袖進,亦似未妥。卿勿相較,安心行公。」
3月24日
○戊戌,土星退入氐星。
○備局啓曰:「今有張燾、沈世魁處揭帖之敎。宜以爲:『興治擅殺主將,叛據島中,將欲投虜,戕殺將官,兇計已成。幸賴大人炳幾致討,上以明大義於天下,下以鎭定島衆,小邦獲免東搶之患,中朝亦無西犯之禍。』以此措辭撰出以送。」上從之。
3月25日
○己亥,備局啓曰:「今聞都司李見、尹光裕等,由海路已向島中云。請移揭於張、沈兩將曰:『今若不斬李、尹兩人,則無以服小邦之人心,而明大義於中朝,亟斬二人頭,送于軍門,使軍門,明知李見等與興治作逆之狀。』」上從之。
○諫院啓曰:「崔有海議禮之書,未知何樣文字,而李貴果欲投進,則使政院詳閱,外庭明知,而今乃秘諸袖中,遽爾奉進,揆之事體,豈容如是?請李貴從重推考,以防後弊。重臣投進文書,則承旨雖不可抑止,初不能詳知其爲何說,默然而退,旣罷之後,又不能請下原本,使史官無憑記事,入侍承旨請命推考。崔有海議禮之說,果有二本,則初何不自投進,而暗傳於主張異論之重臣乎?其處心不端,莫此爲甚,請崔有海削去仕版。」上不從。
○晝講《書傳》。講訖,特進官李景稷曰:「島中諸賊,旣已被戮,然我國之事,無一可恃,賊來則先思避走。數千兵,無一月之食,勢將奈何?」上曰:「軍糧係於戶曹,卿宜致意。」
3月27日
○辛丑,流星出天市東垣下,入氐星。
○龍骨大率千餘騎,來屯九連城。義州府尹申景珍、肅川府使孟孝男,與蘭英往見之,龍胡曰:「聞島中變生。降㺚五百餘人,欲投我國,而爲貴國攔阻云,然耶?我當直抵降㺚所住處矣。」孝男等措辭以答之,龍胡等曰:「貴國若有異意,則吾等雖渡江而死,瀋陽亦有兵矣。」其後,監司閔聖徽請以降㺚接置僻處,給料安頓,上從之。
○左副承旨姜弘重,奉審集慶殿來啓曰:「本殿守僕,乘祭官之出,偸取燒餘之木,置諸草芚之下,仍致失火云矣。」上召問曰:「本邑人民衆多,何不能撲滅乎?」對曰:「殿門旣閉,而火焰易熾,勢不能及矣。且殿宇重創時,有監司、府使,不必遣禮曹郞官也。」上曰:「令該曹酌處。」
3月28日
○壬寅,領府事李元翼,聞椵島生變,眞殿被災,自衿川入來。上聞之大悅,遣承旨存問。
○禮曹啓曰:「濬源殿影幀,旣已奉審,則毫髮不爽。慶基殿影幀模寫未久,此亦無疑。然今更爲奉審乎?模寫之期,必竢睿裁然後,知會于該道,使之造成儀物,修治道路。又遣本曹堂上、郞廳及中使、承旨,模寫之後,移御于新建殿宇。」上從之。
夏四月
4月1日
○朔甲辰,朝講《書傳》。領事金瑬曰:「周公以叔父之親,猶被流言之變。自古忠臣、貞士,遇讒得罪者,何限?國家存亡,於是乎係焉,可不戒哉?」上曰:「成王以幼沖之年,終能感悟如此,乃聖人也。」特進官洪霶曰:「先王朝李廷馣上疏曰:『殿下以堯、舜之心,蹈幽、厲之迹。』先王大加稱奬,至賜衣服。斯豈非可法者乎?」瑬曰:「李元翼聞島中有變,昨者入來,朝野皆以爲幸矣。」上曰:「此所謂佩國安危者也。其功德至大,而淸白之操,亦近古所無,後生不必遠學,當法此人可也。」
○平安監司閔聖徽馳啓曰:「島中之亂,將官之被殺於興治者,皆是抗義之人。不可不致祭,請令廟堂議處。」回啓以爲:「宜令本道,聞見諸人之死節者,一時致祭,以慰冤魂。」答曰:「別遣京官致祭似當。更議以處。」
4月2日
○乙巳,以金時讓爲兵曹判書。
4月3日
○丙午,諫院啓曰:「自前介冑之臣,受任專閫,雖有病故,不敢自列,而京畿水使崔震立、慶尙兵使申景瑗,以病相繼陳疏,乞解其職。越義、踰分之失大矣,請命罷職。」答曰:「竝推考。」
4月4日
○丁未,諫院啓曰:「今此大君家舍造作時,請令攸司明査舊制,從約營造,以爲表率之地。」答曰:「大君家舍,若從舊制,則加造必將數三倍,爾等所論,似乎不察矣。」翌日,諫院連啓曰:「昨承聖批,以若從舊制,則加造必將數三倍,爲敎。臣等意謂,自上權時惜費,損之又損之,至於是也。今聞將欲造成者,多至於一百六十八間云,較之祖宗朝六十間定制,大相懸矣。然則殿下所謂舊制者,似是豐亨之時,侈大之規也。上年雷震廟木,今年火及眞殿,逆變繼起,山戎伺釁,杌隉之極,已到十分,何可忽祖宗之定制,循豐亨之謬規也?請命一依祖宗之制。」答曰:「國初法制,未得遵行者,不啻百年。六十間則太狹,當量減間架,俾不至過濫。」
○上引見李元翼于興政堂。元翼時年八十五。上命二宦扶掖以入,慰諭之曰:「卿退在鄕曲,日夜望卿之再入,今日得見顔面,不勝喜幸。」元翼曰:「臣欲於未死前,更瞻天日,而衰病轉劇,氣力澌盡,無望再入,不意聞島中之變,忍死而來矣。」上曰:「近日風俗大壞,逆變屢起,民怨愈甚,此皆由於予之不德也。何以則挽回世道,以定民志乎?」元翼曰:「風俗則固難速變,而百姓困於徭役,不能仰事俯育,其爲怨咨,必然之理也。民惟邦本,本固邦寧。人心若固,則雖有變亂,不足憂也。且通天下之志然後,能成天下之務。自上事多獨斷,故群臣惶恐,救過不給。如此則恐不可成天下之務也。」上曰:「予實過矣。今因卿言而始悟矣。」元翼曰:「賊報若無警急,則臣當退去矣。」上曰:「卿若不去,則人心必有恃,而於國亦有光,望卿少留。」元翼曰:「臣年已衰耄,進退何益?」上曰:「古之大臣,以進賢爲務。前頭可爲大臣者,誰耶?」元翼曰:「古人退去之時,有薦其代者,而如臣,則何敢望於古人也?」上曰:「願聞予之所失及朝政之闕。」元翼曰:「苟非堯、舜,則安得每事無失,朝政亦豈無闕?然老臣昏耄,不能開陳矣。」
4月7日
○庚戌,時,大旱。禮曹請行祈雨祭,上從之。
4月8日
○辛亥,吏曹啓曰:「逆賊呂後望,居昌人,朴訢,星州人。當罷其守令,降其邑號,而星州曾在昏朝,爲新安縣,今不必仍用其號,宜降爲星山縣。居昌則名雖爲縣,實爲嶺右之巨邑,物衆地大,難於合幷,何以處之?」答曰:「依啓。居昌亦勿革罷。」
○古阜人奉春弑其主,降其郡爲縣。
○李貴上箚,乞解知經筵曰:
臣之不敢側列於朝者有五。臣性本木强,凡遇大議論,自主己見,特起朝著大風浪,一也。發言、處事,例乖時議,二也。忠反爲戾,以言獲罪,無益於國事,有害於臣身,三也。身非大人,而欲格君心,如遇明倫、討逆、事大之事,則一箚二箚,至於十數箚,而不止,期於必施而後已,四也。近日言大臣過失,爲國大禁,而臣則知有君父,不知有大臣,故論議之際,每與爭辨,五也。有一於此,尙難立朝,況兼此五者乎?今則不但取侮於年少,亦且見非於大臣。經筵之職,輔導重任,何敢靦然仍冒乎?
答曰:「省箚具悉卿懇。須勿固辭。」
○晝講《書傳》。講訖,特進官金尙憲曰:「臣奉審濬源殿,則今已二百年,而御容如新,大是異事也。」上曰:「壬辰之難,守僕等盡心奉出,得以保全。古之民心,誠可嘉矣。」尙憲曰:「其時守僕五人中,二人尙存。奉使之官,皆給食物,以示勸奬之意耳。」上曰:「雖在士夫,猶難辦此,況於下賤乎?當初施以何賞耶?」尙憲曰:「免賤其身,而錄於原從勳矣。」上曰:「今欲加施賞典何如?」尙憲曰:「如此則必聳動矣。」上曰:「給影職帖,又令復戶似當,令本曹議啓。」尙憲曰:「考諸《輿地勝覽》,正統年間,模寫太祖影幀,而幀背有五十六字,其末有『三尺劍頭安社稷,一條鞭末定乾坤』之句。而今則無之,此可疑。」上曰:「此詩載於《輿地勝覽》云,模寫後宜更奉審。」
○以趙絅爲吏曹正郞。
4月9日
○壬子,李元翼上箚曰:
老臣不死,更瞻天日之光,悲感拜祝無任下情。病蹇顚仆,竟未能趨辭於闕下,徑自還鄕,惶恐待罪。
答曰:「省箚,心甚缺然。卿其安心,勿待罪。」
4月10日
○癸丑,夕講《大學衍義》。侍讀官李景義進曰:「和愉婉順,乃是孝子之事;嚴威儼恪,非所以事上之道。雖居上臨下,亦不可一以嚴威儼恪,莅之也。」上曰:「嚴則近於猛,儼則近於驕亢。唐太宗容貌嚴肅,故每見臣僚,必和悅其色。以此見之,固不可尙嚴矣。」景義曰:「宣祖大王謂柳根曰:」爾陞堂上,勿以此不讀書。』人君之諄諄奬諭如此。其和悅之色,今可想矣。「
4月11日
○甲寅,晝講《書傳》。
4月13日
○丙辰,義州府尹申景珍、宣諭使朴蘭英馳啓曰:「開市時,龍胡勒定物貨之價,無異奪掠。且怒曰:」我等先言牛馬買賣事,而牛則僅五十首,馬則全不出於市。我等所望,不過載運物貨,若終始不許,則留置物貨于江邊,當以數百人,直入安州、平壤等地,期得馬匹而來』云矣。「備局回啓曰:」龍胡貿馬之請,似不但已。故臣等不能堅守初見,曾已仰稟,而聖批嚴峻,不敢更有他議。今見此狀啓,亦可見其有所不得已也。龍胡所求,只爲載貨,則非戰馬之比也。臣等固知聖上禁馬之意,別有所在,而犬羊之慾,難以口舌爭。今若不許買賣,則必有前日掠奪之患,於我反爲辱矣。臣等之意,不如今姑許之,擇遣秋信使,極陳開市之弊。「答曰:」依啓。且朴蘭英不能盡心開諭,使商賈怨國,後弊無窮,誠極痛駭。待其還,拿鞫定罪。「
4月14日
○丁巳,李元翼不受祿俸。上令倉吏,載送于其家。元翼上箚曰:
在外之臣,無受祿之理,乞還收成命。
上令該曹,考例處置。
4月16日
○己未,月食旣。
○憲府連啓崔有海事,答曰:「以難明之事,論人重罪,殊甚未妥,更勿瀆擾。」
○晝講《書傳》。講訖,金時讓曰:「先王朝有不次擢用之法,李舜臣、李光岳等皆被是選。近日,備局若精擇可合人,則銓曹當以此注擬矣。」上曰:「此法最好,而但恐其擇之不能精也。且古則業武之人頗多,今則不然,何也?」時讓曰:「近來,以蔭補官者甚多,而人皆賤棄武人,故無業武者矣。」上曰:「此乃吏曹之失也。守令有闕,專以蔭官充差,故非文、非武者,能占好官。弊習如此,故武士解體矣。前兵曹判書李貴,令武士講兵書、習陣法。遵守而行之可也。」金光爀曰:「自春至夏,點雨不下,麰麥盡枯,無望西成,切迫之災,莫甚於此。人事失於下,則天變應於上。自上恐懼修省,則庶幾有感動之理矣。」上曰:「將何修而可答天譴?」光爀曰:「側身修德之外,豈有他哉?祥桑日拱,中宗修德;肜日雉雊,高宗反己。人事若修,則感應之理,速於影響也。」
○以張維爲大提學,尹知敬爲承旨,崔鳴吉爲副提學。
4月17日
○庚申,慶尙道星州地震,有聲如雷,屋瓦皆動。
○晝講《書傳》。講訖,侍讀官金光爀曰:「近來諸道,殺主、弑親之變,非止一二。人心如此則國不爲國矣。賈誼所謂甚者,殺其父兄之言,不幸近之,而咀呪之變,屢起於士夫之家,尤可痛也。」
4月18日
○辛酉,判中樞府事徐渻卒。渻爲人嚴重,長於吏事,出按六道,皆有能名。至是卒,謚忠肅。
○憲府連啓崔有海事,答曰:「罷職。」
4月20日
○癸亥,上引見大臣君尹昉、領議政吳允謙、左議政金瑬、右議政李廷龜等,謂曰:「追崇之禮,欲與卿等講定者久矣。卿等之意如何?」吳允謙曰:「臣曾以愚見,已盡陳達,今無更達之言也。」金瑬曰:「當初啓運宮初喪時,廷議已定,而其後士大夫相聚,則必以此爭辨,擧朝所論,皆以爲不可。小臣意見,與此何異?」李廷龜曰:「臣於聖上卽位之初,身爲禮官,自上有講定宗廟、社稷展謁及私廟親祭典禮之敎,臣詳究經典,與大臣講定,親祭時祝辭及支子擧祀之義,遵行已在八年前,而近來始有異論。聖上誠孝出天,顯親之意,無所不用其極,凡在臣僚,孰不欲將順聖意,而區區所爭者,只欲納吾君於無過之地,若有一毫譏議於後世,則非所以顯親之道也。」瑬曰:「苟合於禮,則群臣將順之不暇,而凡事順乎天理,愜乎人情,則異論何從而生乎?此禮若行,則皆以爲大段過擧。人臣事君之道,豈可以過擧,將順其上乎?」尹昉曰:「李廷龜私廟親祭節次講定時,臣冒忝相位,旣已獻議。啓運宮之喪,亦以自上不可爲三年喪之意議定矣。今日諸相臣,悉陳其所見,臣亦無異。」廷龜曰:「夏、商以前,未聞有追崇之禮,而武王得天下,有上祀太王、王季、文王之擧,此乃一時之事也。周公制禮有『父爲士,子爲天子、諸侯,則祭以天子、諸侯,其尸服,士服』之說。以此觀之,則唯創業之君,可以追崇,而繼體之君,則不可也。」上曰:「此皆泛論。亦有前代可據之文乎?張維典禮問答,甚不近似,未滿一笑也。」允謙曰:「臣前日所陳之言,出於率爾,似無根柢。及見張維論禮之文,則頗有依據,與臣意暗合。此乃公論所在,故所見無不同也。」瑬曰:「張維問答,依古禮經而言。禮經之外,有何他議?前代帝王,雖有此擧,皆拂於人情,不可取法也。」上曰:「歷考前代,豈有無禰位之時乎?」廷龜曰:「帝王與士庶不同,一爲君臣,便有父子之義,故以孫繼祖;以叔繼姪者有之,如僖、閔是也。」上曰:「事雖不同,成宗大王亦追崇德宗耳。」瑬曰:「成廟追崇之擧,亦豈可爲萬世法乎?」允謙曰:「先儒議祔廟之禮曰:『士庶人則祔於大夫,而大夫以下,不祔於諸侯』者,誠以君臣之義截然,不可亂也。」上曰:「宋戶部文書何如?」廷龜曰:「中原亦無禮學之人,而宋憲者,乃是無名之人耳。」上曰:「在於所見之是非,理學非所論也。如金長生稱叔之言,殊極無據。以此見之,則理學亦不可信也。」廷龜曰:「金長生稱叔之言,出於防微杜漸之意。古人亦於此等論議,必欲斬截。若不如是,則必有過隆私親之擧也。」允謙曰:「嘉靖時,亦有此論,而衆皆爭之。」上曰:「當時之事,與今同耶?」瑬曰:「立廟之擧,則何以異乎?」上曰:「不然。爲人後者與不爲人後者,自相懸殊矣。」廷龜曰:「禮有『子無爵父』之義。追崇,豈合於禮乎?自上必以爲『人後者,乃爲之子,後於祖者,非子也。』夫人者,對己之稱,雖祖,豈不可爲後乎?」瑬曰:「桓王時,亦無禰廟。當時,去周公未遠,而猶尙如此。臣所望者,不忍以歷代中主之事,爲殿下則也。」上曰:「年少之輩,必欲力爭。廷臣若終始不從,則當奏請於天朝,若皇帝不許,則予亦無憾。奏請亦不可爲耶?」允謙曰:「自前我國有奏請,天朝無不准許。事之當否,宜自此講定,何可徑奏乎?」瑬曰:「天朝之許否,亦不可預料。」上曰:「豈有不許之理乎?若或不許,則予亦不爲也。」瑬曰:「天朝雖許之,豈必以此爲合於禮乎?只諉以外國之事,不必深究而許之,則於神道,安乎?」上曰:「此禮,終不可不行。卿等與小官不同,豈可效年少輩之事乎?卿等旣已爭之,又以奏聞天朝爲不可,此何理哉?」仍出示宋戶部文書曰:「近來,朝廷排棄此書,尊親一事,反爲朝廷攻擊之資,還可笑也。」廷龜曰:「我國亦有經典,又有諸臣,所當博考廣詢,期於善處。豈藉重於宋憲之文書,而遽爾定行乎?」上曰:「自古,帝王爲人後,而欲尊其親者非一。當時異議之人,多有被禍者,予爲是懼,從容講問,而卿等徒守偏見,堅執若此,予復何言?」瑬曰:「所見止此,終不可撓改。若以此被罪,臣所甘心。但當退出,以俟嚴譴而已。」遂逡巡起伏,以示趨出之意,上目之良久。臨罷,上謂承旨姜弘重曰:「今日大臣問答之言甚多。令本院抄出,廣收廷議。」
○政院啓曰:「大臣皆以追崇爲不可云。凡國家大事,詢及大臣,有所疑難然後,方可廣收廷議。今日大臣,旣以爲不可,則豈可復有所疑難,而廣詢於廷臣乎?臣等忝在近密,竊恐有累於聖上敬大臣之意,敢此申稟。」答曰:「寡人猥承丕緖,而恐德不類,故雖恭默度日,恒懷不安。頃觀華人之論禮,可謂知禮也。仲尼曰:『食夫稻、衣夫錦,於汝安乎?』此譏其不思報本也。子輿曰:」不得,不可以爲悅。』是痛其未得自盡也。大抵追崇之事,無二本之嫌,有昭穆未備之欠,且與古事不侔。宜以此奏請于天朝,以竢上國裁處,勿爲收議。「
4月21日
○甲子,兩司合啓曰:「今此追崇之典,非但國言皆以爲不可,求諸前史,參以禮經,無可據之例。莫重典禮,必須十分當理然後,可免天下後世之議,故昨日詢及大臣,大臣以不可之意陳達者,只欲引君當道,納於無過之地耳。豈宜不待詢謀之僉同,强拂輿情,直奏天朝乎?我聖上顯親之孝,雖出於至誠,而禮之所在,不可徑情直行。古訓曰:『發於情,止乎禮。』請亟寢奏聞之命。」答曰:「旣非人後,則追隆所生,其於禮義,少無不可,而九年論難,一向不悟,排擊異己,有同私讐,今日國習,可謂異哉!尊父敍倫,禮所當然,稟命天朝,義不可廢,爾等更勿爲無據之言。」
○上下敎于政院曰:「昊天不弔,降此大旱。言念民事,憂心如焚。予自今日避殿矣。減膳、撤樂等事,令該曹考例擧行。百僚亦宜恐懼盡職,以答天譴。」
○應敎李行遠、校理李省身、金光爀、副校理李景義、副修撰沈東龜等上箚曰:
臣等伏聞,昨日以追崇大議,下詢大臣,大臣皆以不可之意,勤勤上達,而繼聞政院啓辭批答,則有勿爲收議,奏聞天朝之敎。臣等相顧錯愕,不勝悶鬱焉。創業之君,與繼世之主不同,前代無所壓屈,此周之所以追祀太王、王季者也。及至平王,太子早死,桓王林,以孫承祖,而未聞有追尊之典。誠以當時,去文、武、周公未遠,禮法制度,昭然可考,而不得踰越者也。自是以降,行之者非一,而以著於前史者言之,漢之宣帝,始尊私親,父曰悼考,母曰悼后,則先儒美之曰:「漢初公議,猶澟澟也。」及其稱皇考,立廟則不但當時有識者爭之,後世范鎭、程頤等諸論,至嚴且明。此則與今日之事有異,而若論其代序則略同也。哀帝之追尊定陶恭王也,師丹議以子無爵父之義,劾奏董宏希旨詿誤之罪,至曰:「不正之禮,非所以尊厚恭王也。」斯言盡之矣。光武以中興之主,嗣元帝之統,只遷四親廟於舂陵,而更無尊號之加。時則有若朱浮、張純,力主其議,而止之,前史美之。晋元帝從賀循不以己爵加父之議,不稱皇考於瑯琊恭王。趙宋之濮議,雖不同於今日之事,若其有所壓屈,而重宗統之義,則其揆一也。呂誨等廷爭,至深切矣。考之前史,是非已定,非微臣等一二談也。臣等嘗按《儀禮註疏》爲人後者條,雷氏解之曰:「爲人後,爲所後之父,闕此五字者,以其所後之父,或早卒、或後祖父、或後曾高祖,故闕之,見所後不定故也。」《禮記》《喪服小記》曰:「士大夫不得祔於諸侯。」其註曰:「公子、公孫,爲士、爲大夫,不得祔於先君之廟。」又曰:「諸侯之貴絶宗,故大夫、士,不得親之。」《曲禮》曰:「已孤暴貴,不爲父作謚。」呂氏釋之曰:「父爲士,子爲天子、諸侯,則祭以天子、諸侯,其尸服,以士服。是可以己之祿,養其親,不敢以己之爵,加其親。若以己爵,加其父,欲尊而反卑之,非所以敬其親也。」其訓甚詳,其義甚嚴。由此言之,殿下以宣祖之孫,創中興之業,入纉宣祖是爲後於宣祖,而卽《儀禮》後祖父之義也。《春秋傳》臣、子,一例之說,誠有理焉,亦可以爲證於以孫承祖之道也。人子之欲尊其親者,乃其至情。況殿下躬不得養以一國,終身含恤,至情所發,曷有其極,而禮不踰閑,君子不以親親害尊尊。殿下豈宜不念宗統之重,不從大臣之議,直欲奏請於天朝耶?殿下以至誠事大,何可以非禮之請,遽進於君父之前乎?宋戶部論禮之說,亦不足取信。設使知禮如丘濬者,不合於禮,則不可引而爲法。況宋戶部爲人,寥寥無所聞者乎?殿下旣問於大臣,大臣皆曰不可,則殿下安可徑情直行,不顧輿論,有若一家之事乎?殿下獨斷於上,以人言爲不足恤,典禮爲不足法。大臣之反覆懃懇者,終不得感動天聽,況其外庭諸臣乎?殿下倘能平心察理,援古證今,求於禮之正、事之宜,以達乎公平廣大之地,則庶幾有惕然者矣。
上留中,仍下敎于政院曰:「追崇之事,則以今年奏請,封世子奏請,則退行於明年。」政院啓曰:「昨日筵中,大臣力陳其不可。如此莫重之事,必待大臣熟講而後,處之可也。臣等徒知承順,而遽爾分付該曹,則事甚未妥。敢遵古人封還之義,惶恐申稟。」答曰:「大臣中,與李貴不和者,獨當排抑,其心不難知矣。今此追崇之事,天朝不許,則予亦無憾,爾等宜勿瀆擾。」翌日,領議政吳允謙、右議政李廷龜上箚待罪,仍乞遞免,答曰:「昨日下敎,非謂卿等,安心勿辭。」
4月22日
○乙丑,兩司合啓,請寢追崇奏請之命,答曰:「予以昏愚,修身、治國,皆不及漢、唐庸主,而獨於顯親之道,不法祖宗,遠慕三代以上,則是不孝也。爾等無據之論,決不可從也。」
○政院以玉堂箚子,批答不下之故,啓陳未安之意,上始降知道之命。
4月23日
○丙寅,兩司合啓,請寢追崇奏請之命,答曰:「天朝不許,則予亦無憾,亟停勿煩。」
○玉堂上箚曰:
臣等於再昨,伏見殿下以追崇一事,有奏請天朝之命。相議上箚,陳其不可,批辭不下,至於經宿,此實無前之事。第念臣之於君,卽子之於父也。父母有過,寧熟諫,而不忍使得罪於鄕黨州閭。臣等何敢屛縮傍觀,莫之匡救乎?今此追崇之擧,實出於殿下顯親之至情,苟不害於禮之正、事之宜,則孰不欲將順聖意,而唯以宗統至重、禮法甚嚴,不可有所義起,以貽後世之議也。大院君旣無承受祖宗之命,而殿下特以私恩,追崇入廟,則列聖當有祧遷之位。殿下顯親,雖曰至矣,其於尊祖之道,何,其於宗統之義,何?國人之所不許,廷臣之所不從,而稟命於天朝,不但無此式例,抑恐神道,亦有所未安,不瑕有害於殿下無違之孝乎?臺諫之言,未免疲軟,今日之事,誠可寒心。臣等所論,實出於公共,只欲引君當道而已。
箚上未及報,大司諫金壽賢、正言趙公淑引避曰:「今此追崇之擧,乃是莫重典禮,爲言官者,所當碎首力爭,冀回天聽,而臣等見事不明,不卽合司以啓,循例陳達。卽聞玉堂箚辭,以言官疲軟,誠可寒心等語斥之,臣等不職之罪大矣。請命罷斥。」大司憲李弘冑、掌令李惟達、持平尹孝永、司諫金世濂、獻納蔡𥙿後、正言李士祥,亦以此引避,上下敎曰:「古昔帝王,皆等私親。況予非爲人後,追隆所生,尤無不可。行遠等語侵臺閣,以爲脅制上下之地,事極駭愕。竝拿鞫定罪。」政院啓曰:「臣等伏見下本院之敎,相顧錯愕,不覺悚然。三司相規,自是流來美事。玉堂箚中之論,不過措語間循例之辭,而遽下嚴旨,至有拿鞫之命,不料聖明有此無前擧措也。臣等忝居出納之地,決不可承受,以成君上之過擧。敢此封還,伏願少霽雷威,還收成命。」答曰:「勿煩。」
○李行遠等待罪於禁府,玉堂無直宿之員。政院以此啓稟,答曰:「竝先遞差,明朝爲政差出。」
4月24日
○丁卯,右議政李廷龜上箚曰:
國家設弘文館,畀以論思之任,地稱玉堂,官是儒臣,其有大議論、大典禮,必令儒臣博考而採用焉。今此追崇之論,苟有一毫未盡,則雖凡官庶僚,猶當各陳所懷,冀納吾君於無過之地。況玉堂,公論所在,雖或語侵臺閣,自是循例之事,豈有脅制之心乎?夜半奔遑,駢首待命於圜扉之外,瞻聆驚駭,景象愁慘,此實近古所未有之擧也。臣誠未格天,言不見信,病勢添劇,理宜責免,固不敢開口論事,而名忝大臣,受國厚恩,目見君上之過擧,含默不言,則臣罪尤大。伏願聖明,平心察理,亟寢儒臣拿推之命。
答曰:「當爲卿停寢。」領議政吳允謙上箚曰:
當此追崇莫大之議,臣不敢隱其所懷,反覆陳其不可。殿下非但不加採納,遽下奏聞天朝之命,是大臣之言不足爲有無,而殿下不以大臣待之也。臣將何面目,偃然於朝堂乎?方席藁私室,日俟嚴譴,而伏承箚子之批,以昨日之敎,非謂卿等爲敎。臣未知聖意之所在,而旣非臣等二人,則恐移於左相金瑬也。金瑬以元勳大臣,於聖上有一體君臣之道,於李貴有休戚與同之義,豈欲挾私懷嫌,敢爲立幟於議禮之間乎?臣知其必不然也。殿下以情外之疑,有此未安之敎,臣以同列共辭之人,驚惶隕越,不知所措。況金瑬當作何如心也?伏願聖明,恕察而渙釋焉。今日又聞玉堂官員,竝有拿鞫之命。此前所未有之事也。殿下於人君聽納之道,必講之熟矣,而只爲蔽於至情,逆于心則輒怒,欲以威制之,殿下平日選擇儒臣,任以論思之責,豈但爲將順聖旨乎?伏願聖明,勿爲喜怒所使,徐究事理當否,亟收拿鞫之命。且臣五年匪據,無一毫裨補,精神耗喪,決無供職之望,伏乞鐫削臣職。
答曰:「李行遠等拿推事,旣已停寢。卿須安心勿辭。」上下敎于政院曰:「大官無恥,小官縱恣,則國不爲國。李行遠等竝削職,遠竄。」政院啓曰:「玉堂諸臣,竝有遠竄之敎。臣等之惶駭,有甚於昨日。伏願平心澄省,亟寢成命。」答曰:「勿煩。」
○副校理朴潢,處置兩司曰:「當此國家莫大變禮,爲言官者,所當力爭,納吾君於無過之地。揆之常規,自有緩急、輕重之不同,而循例陳達等語,未免苟且、疲軟之歸。請大司諫金壽賢、正言趙公淑、李士祥、持平尹孝永、司諫金世濂、獻納蔡𥙿後、大司憲李弘冑、掌令李惟達,竝命遞差。」答曰:「依啓。」仍下敎于政院曰:「多官竝遞,擧措非細。朴潢何以不待同僚之出,獨先處置耶?」回啓曰:「問于玉堂,則凡陳箚之時,僚員有故在外,則啓請牌招同參,若無見存之員,則雖正字一人,例亦獨箚云矣。」答曰:「應敎尙存,而不請牌招,獨先處置,事極可怪矣。」時,應敎崔惠吉,與時議不合,呈告不出。
○以張維爲禮曹判書,韓必遠爲司諫,金世濂爲副應敎,辛啓榮爲校理,李景曾爲副校理,兪省曾爲修撰。
○弘文館校理朴潢、修撰兪省曾、副修撰李德洙等上箚曰:
李行遠等當議禮之日,進讜直之言,而昨日遽下拿鞫之命,朝野失色,景象驚慘。旋因大臣一言,卽令停寢,日月之更,人皆仰之。曾不移刻,又下竄謫之命,一節深於一節,此豈臣等素所望於殿下也哉?伏乞平心察理,亟收削職、遠竄之命。
答曰:「勿煩。」
4月25日
○戊辰,禮曹判書張維上箚曰:
臣聞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臣頃者忝長言地,屬朝家議禮之擧,臣竊不自料其僭妄,考據禮典,作爲文字,蘄以上格天衷,而箚上留中。是殿下以臣言爲不足采,而臣之不得其言之狀,著矣。今者又蒙宗伯之除。夫宗伯,禮官之長也。見今方論大禮,國家典禮,無不關由該曹,而臣之意見逕庭,亦聖明之所已洞悉也。臣旣不能改其迷惑之見,若復心事相違,僶俛在職,則是不得其職,而猶不去也。進退無據,公私狼狽,伏乞亟賜鐫免。
上命遞差。
○領議政吳允謙、右議政李廷龜上箚,請收李行遠等削竄之命,答曰:「李行遠等得免拿推,亦云幸矣。其漸不可長也。」
○憲府請寢追崇奏請之命,又請還收李行遠等削竄之命,上不從。
○副應敎金世濂等上箚,請亟還收奏聞之命,答曰:「欲法堯、舜,當法祖宗。爾等退而思之,更勿爲無益之言。」
○副提學崔鳴吉上箚乞免,答曰:「卿其勿辭,速出行公。」
○以吳百齡爲大司憲,李植爲大司諫,洪𫕱爲掌令,柳景緝爲持平,李景曾爲獻納,蔡𥙿後爲副校理。
4月26日
○己巳,李元翼上箚曰:
臣出來之後,伏聞以追崇之擧,聖斷已定,相臣有言,而譴責隨之,臣不勝震慄。臣於此事,自初牢執,至今不回,臣罪當爲之首。相臣被譴,則臣無獨免之理,請與他大臣,同被罪譴。
答曰:「省箚具悉。箚辭似過,卿須安心。」
○大司憲吳百齡上疏曰:
伏聞玉堂官員始有拿鞫之命,終置削竄之典。雷霆震疊,情意莫通,人君用罰之道,夫豈如是?曾不料聖明在上,而有此無前之擧也。病臣垂死之中,叨此言責之任,旣不得出參於合啓之後,而循例陳疏,只乞遞職,疲軟之罪,無所逃遁,乞削臣職。
答曰:「卿其勿辭,調理察職。」
○兩司合啓,請亟寢奏請之命,答曰:「予意已定,更勿瀆擾。」
○副應敎金世濂、副校理蔡𥙿後,上疏待罪,請與被罪諸臣,均蒙罪罰,以安愚分,上下敎曰:「今此追崇之擧,非得罪倫紀之事,亦非興亡所係。年少浮誕之輩,不察是非,徒慕古事,揚揚奔走,被一罪譴,則益自生氣,自以爲已建大事業,可哂也。古人云:『將順其美,匡救其惡。』今日廷臣,以予所欲爲者,以爲大惡事,而如是奔遑匡救耶?以予淺見揆之,未知其可也。其中副應敎金世濂等疏章,尤不成說話,還出給。」
4月27日
○庚午,兩司合啓,請寢奏請之命。二品以上詣賓廳,亦以此陳啓,答曰:「勿煩。」
○弘文館上箚,請亟收奏請之命,答曰:「已諭。」
○三司請還收李行遠等削竄之命,答曰:「勿煩。」
4月28日
○辛未,閉南大門,遷市勿擊皷。大旱故也。
○以李弘冑爲禮曹判書,李安訥爲咸鏡監司。
4月29日
○壬申,禮曹判書李弘冑上箚曰:
臣頃忝言地,敢論追崇之非禮。臣雖蒙學,而淺見則已定矣。宗伯爲任,邦禮是掌。變其己見,而曲爲將順,臣不忍爲此態;知其難强,而勒加驅使,非聖朝之美事。伏乞鐫免。
上下敎曰:「予之忝位,已極猥濫。今又欲尊父母,此人之不欲爲宗伯,宜矣。如此惡事,不忍爲之,亦可貴之。人其操守如彼,則不可强而行之,依願鐫免,以副其意。今後亦勿差出判書,俾予得免羞辱。」
4月30日
○癸酉,諫院啓曰:「臣等伏見,昨日鐫免禮判之敎,不勝惶惑。非獨李弘冑措躬無地,在廷之臣,爭論此事者,孰不震悸?王言一出,四方咸聽。臣等不料天怒之失中,至於此也。宗伯之任,不可一日曠闕。豈可以一二人控辭之煩,而不出其代,有若廢革者乎?請卽差出,毌曠重地。」上不從。
○以朴炡爲大司憲。
○晝講《書傳》。講訖,知經筵李貴曰:「左相以與臣不和見遞,殊極未安。自反正以後,所見不同者,和親一事,而瑬不惡臣,臣不惡瑬,只緣所見如此,寧有忿懥之心乎?近聞館儒,招致四方諸生,將欲陳疏云,甚浮薄也。」上曰:「若干人雖欲上章,豈可脅率多士乎?」貴曰:「庭請諸臣,亦以塞責而來。如此旱熱,終日露坐,皆懷厭心。自上獨斷,而速定大禮,無所不可。」李顯英曰:「李貴之所爭,乃是二高祖之嫌也。《左傳》:『高祖以上,皆通稱高祖也。』」貴曰:「廢主稱高祖於成廟,而殿下亦稱高祖。古語雖曰皆稱高祖,而一廟之中,安有二高祖乎?成宗雖聖君,親盡則當遷,豈以此持難乎?」上曰:「卿不必多辨也。」崔惠吉曰:「擧國之人,皆不可云,此乃人情也。人情同然,則便是天理也。但置神主於閭閻爲未安,似當有別樣處置。何必奏請?且兩司方論李行遠等削竄之事,願垂恕察。」貴曰:「惠吉論辨,還可鄙也。」因叱之曰:「歷代諸君,無禰廟之時乎?汝發此言者,只欲得外庭諸臣譽己之言也。」是日貴聲色俱厲,叱辱左右,或以拳擊地,或以手揮帶,自午至酉,堅坐不出。上意亦倦,左右之人,莫不側目。
○左議政金瑬免。瑬力爭追崇之論,無所撓屈。遂呈辭三度,而遞職,朝廷莫不驚歎。
五月
5月1日
○朔甲戌,合司請亟寢奏請之命,玉堂亦上箚,請亟寢奏請及李行遠等遠竄之命,皆答曰:「勿煩。」
○大司憲朴炡啓曰:「目今天威方震,朝著失色。辭色之間,殊欠和平。論思諸臣,只欲納君無過,而至有削竄之命。廟堂、臺閣,竭誠論執,匡救非禮,而天聽不回。當此之際,苟非剛方、正直,望實俱優者,則何能當此職,而副衆望乎?抑臣尤有所憫迫之情。臣之父子,遭遇聖明,同升宰秩,榮寵極矣,至於憲長,要重之地,父子迭相出入,此實今古所罕,揆諸政體,亦甚未安。請亟鐫改臣職。」上許之,以金尙憲爲大司憲。
5月2日
○乙亥,領敦寧府事尹昉、領議政吳允謙、右議政李廷龜等,率二品以上啓曰:「聖上所欲爲者,發乎情而未能止乎禮也;臣等所敢爭者,出於誠而欲其合於禮也。雖閭閻間士夫,欲盡事親之道者,其生事葬祭,必欲一於禮而不苟。況帝王家繼世承統,是何等事,不遵三代可法之正禮,而欲效漢、唐以下非禮之謬擧乎?恭惟我大院君,篤生聖人,匡復舊物,中興功烈,光于祖宗,其積德、毓慶,當爲百世之所欽仰,豈待區區非禮之位號然後,有所尊顯也哉?伏願聖明,平心察理,亟寢奏請之命。」答曰:「勿煩。」
○禮曹啓曰:「先王朝,《三綱行實》印出頒布之後,更未續纂者,日月已久。其間豈無褒錄之人乎?頃因賊臣李爾瞻自稱孝子,冒刊於其中,反正初,卽命毁棄,竝與可錄者而廢之。今當依上敎,就前印《三綱行實》及其後各部、各道所報冊,印出頒布,而但存削之際,不可徒以本曹之聞見爲信,或設別廳,或自本曹抄勘後,令政府、兩司署經,定奪似當。請議于大臣。」尹昉、吳允謙、李廷龜對以爲:「存削之際,事體果重,設別廳抄勘印行,爲當。」上從之。
○玉堂請還收追崇奏請之命,答曰:「勿煩。」
○太學儒生李之恒等上疏曰:
今此追崇之擧,違天則、紊人紀,有崇恩、掩義之嫌,失尊祖、敬宗之道。宋英宗之議崇奉濮王也,諸臣據禮之論,章章甚明。英宗畏義服禮,孝宗承烈罔墜,此三代以下,宋氏家法之所以正也。程頤所謂天地大義,朱喜所謂天理自然,實謂之此則後世之紹事宗統,降報所生,當以宋氏爲不易之法。自漢以來,如孝宣、光武、晋元之類,皆以旁支,入承大統,而未嘗有追崇其所生者。然孝宣以悼園稱皇考,立寢廟,則宋臣范鎭之言曰:「宣帝於昭帝爲孫,則稱其父爲皇考可也,而議者不以爲是者,以其以小宗合大宗也。」朱熹取而書之《綱目》。程頤之論曰:「宣帝稱其所生爲皇考,亂倫失禮甚矣。」以孫繼祖之義,不必遠引三代,而於此論,灼然可見。若謂「不爲人後者,可以追崇」,則宣帝所後者,何帝,而先儒之譏斥,至此之甚耶?若成帝、哀帝、桓帝、靈帝,皆昏悖妄作,不知所以尊祖者,反歸於陵僭之地,而自陷於不孝、不義之中。嘉靖皇帝,爲席書、張璁輩所賣弄,滅大義、崇私恩,前世之失,宜可戒也。我德宗大王受命冊封,先居儲位,與支子有間,而當時群臣,猶以爲嫌貳於宗統,論執甚力。況此殿下之擧,有甚於先朝之非禮,而況宗廟昭穆之序,有升必有降,宣祖之於成廟,其尊則君也,其親則祖也。宣祖之於大院君,其序則支子也,其分則臣也。安可升其不當升之位,祧於不當祧之時乎?抑恐宣祖在天之靈,必不安於心矣。「尸服以士服」之文,載於《喪服小記》;「祖是人,不祖公子」之語,出於《儀禮》之篇,不可謂經傳之無明文,而崔有海以愚悖之人,潛結華人,搆出文字,上瀆宸聰,下眩衆聞。匹夫而熒惑君聽者誅。殿下不惟不之罪,又寵信之,曾謂擧世而無一人勝於此人者乎?伏聞殿下,不謀卿士,以直請天朝爲敎云。曾在昏朝,雖有非禮之請,亦未嘗不得准許。不可以得請於天朝,爲公論之定,而適足爲天下之譏笑而已。況且殿下,辭氣太峻,摧折臣僚,大非聖明朝氣象,而有失於百姓之望。伏乞廓然覺悟,快從廷臣之請。
答曰:「奏聞之擧,非斁倫、喪國之事,而爾等亦來瀆擾,可謂過當矣。」之恒等又上疏,力言之,上竟不從。
○平安監司閔聖徽馳啓曰:「黃都督差官唐堯弼等出來,問其事情,則皇上於劉興治處,欽賜蟒龍衣、玉帶、黃金免死牌,將載船發送,聞其作逆,半途而回云云。且黃老爺職銜,則欽差鎭守登、遼、東江等處地方都督府僉事,其名黃龍,江西人云。」又啓曰:「龍骨大等,以數百騎,襲殺千家庄耕作漢人數十人,搶掠牛畜,來言于宣諭使朴蘭英、義州府尹申景珍等曰:『爾國容接漢人,何每如是?』仍恐嚇不已云。」
5月3日
○丙子,上下敎曰:「四朔恒暘,兩麥盡枯。淒風烈日,愈往愈甚,念惟民事,日夜憂煎。予欲親禱于社稷,其令該曹,定日擧行。百僚亦宜齋沐盡誠,以格天心。」
○大司憲金尙憲啓曰:「目今典禮未定,是非不明,雷霆之下,百僚震駭。區區言語文字之間,尙不敢盡其情。抑塞堙鬱之志未宣,分崩離析之形已著,國家之事不勝寒心。不幸天又降災,大命近止。精禋明薦,未見昭格,赫赫隆曦,愈往愈烈,萬民遑遑,氣象慘憺。此由天氣不降,地氣不升,乾道日亢,臣道日卑而然也。天人一理,彼此無間。爲今之道,必須君上至誠祈天,能致沛然之澤;廷臣至誠陳啓,能解聖心之疑,變枯爲蘇,改怒爲悔然後,民乃民,國乃國,而可免於危亂之域。以此啓心,以此進規,無非臺諫之責,如臣顚錯昏劣者,決不可冒居臺首。請命亟遞臣職。」答曰:「勿辭。」
○領議政吳允謙、右議政李廷龜等,啓請還收奏請之命,答曰:「勿煩。」
○三司請寢追崇奏請之命,答曰:「予意已定,更勿瀆擾。」
○上晝講《書傳》。講訖,同知經筵張維辭大提學,上不許。
○以金尙容爲禮曹判書,尹坵爲副修撰,李景稷爲京畿監司。
5月4日
○丁丑,慶尙道尙州地震。
○侍講院啓曰:「本院,實官、兼官十員,而不能無疾病事故。今當祈雨親祭,世子當行亞獻禮,而宮官執事,無以備數。曾聞祖宗朝,或有增置兼官之時。今宜加出,以備執事,故承下令,往問于師及賓客,則左賓客洪瑞鳳以爲:『祖宗朝講院,兼官只一員,而仁廟在東宮時,增置四員。至宣廟朝,惟有三員,其後宣廟以東宮,不勤講學,責讓講官,仍減兼官二員。到今依下令,加數差出,亦似宜當。』師吳允謙、左副賓客張維,亦以爲然,右副賓客金尙憲獨以爲:『增置官制,事體重大。倉卒差出,亦似未安。有故官員速令差出,以備執事。』」上命從尙憲之言。
5月6日
○己卯,日沒後,有星自天中,流向南方,狀如盆光照地,良久乃滅。
5月7日
○庚辰,上禱雨于社稷。
○合司請亟寢奏請之命,答曰:「勿煩。且二高祖同在一廟,實是二百年所無之事,而卿等每以不當祧爲言,予恐見譏於識理之人也。」
○諫院啓曰:「親祭時,相禮尤甚失儀,輔德亦不致察,不成模樣。禮貌官又誤唱俯伏,致令班列失儀,樂工等在列作樂時,往往昏睡,俱極可駭。相禮安璥、輔德申敏一,當該禮貌官、掌樂院官員、典樂等竝推考。且安璥衰耗疲劣,不合本職,請先遞差。」答曰:「依啓。典樂,令攸司囚禁治罪。」
○大臣率百官庭請曰:「禮者,天下之正理。人子事親之道,存沒始終,一於禮,而不苟然後,可謂尊親之至也。若徒欲致隆於名號,而不顧其失於正理,則非聖人之所謂孝也。古之帝王,灼見此理,故身爲萬乘之主,而不敢以違禮、害義之擧,加之於其親,天下後世稱美,而無異辭,若漢之光武,是也。聖學高明,洞照萬理,而至顯親之道,不以古先哲王爲法,反欲襲叔季之謬擧,違拂正議,斥逐儒臣,此豈所望於聖明哉?請亟寢追崇奏請之命。」答曰:「至於庭請,尤極可怪。更勿煩瀆。」
○沈世魁、張燾見接伴使,流涕言軍民飢餓之狀。伴臣以聞,上命給海西米二千包。
○回答使魏廷喆馳啓曰:「金汗言:『所送禮物,逐年減削如此,今後,貴國不須送使。我亦不復遣使矣。』且言:『劉興治將投于我,緣貴國給餉,得以資活,不果來投。貴國之事,何乃如此?若復有島中給餉之事,則我當出據義州,以絶其路,其能無害於貴國乎?』云。」
5月8日
○辛巳,大臣率百官以下,請亟寢追崇奏請之命,答曰:「已諭。」
○合司啓曰:「昨承聖批以:『二高祖同在一廟,實是二百年所無之事』爲敎,臣等竊惑焉。禮,諸侯五廟。二昭、二穆,與太祖爲五,其間世室,不在此數。今我宗廟,自成廟至宣祖,爲二昭二穆,仁宗、明宗雖稱兩室,《五禮儀》以兄弟爲一室故也。況古人於高祖以上,皆稱高祖;曾孫以下,皆稱曾孫。《春秋》,郯子稱少皞爲高祖,《詩書》所稱曾孫者非一,而皆非止謂三代之孫也。今我陵廟祝辭,殿下於太祖以下,皆稱曾孫,寔用此禮,何所疑焉?至於太宗、世宗,禮當祧遷,而以功烈世祀,不在昭穆之數,故不稱高祖,而曾孫之稱,則無不同也。近日議禮諸人,不察古事,每以一廟二高祖,爲大段違錯,欲爲追崇之一助,其他引證,莫不類此,良可歎也。請亟寢奏請之命。」答曰:「勿煩。啓辭中昭穆之說,予學識淺狹,未能解見矣。」
○副提學崔鳴吉上箚曰:
臣伏念,今玆加隆之擧,實出於聖上尊親之至情,禮無明文,事涉義起,廷議未同。奏請居先,揆諸事體,殊未妥當。第於私心,有不能無疑者焉。今日廷臣論執之本意,蓋欲殿下以爲人後自處,而大院君之主則稱考,而使綾原君主其祭。爲人後,則不可稱考於所生;旣已稱考,則不可謂之爲人後。稱考而使其弟,主其父之祭,於禮未有所據,此不過一時義起而定之者耳。義起而從厚,猶爲可疑,義起而從薄,豈無未安?此臣之所疑者,一也。大院君之主,只書考字,而不書傍題;啓運宮之主,書以顯妣,而綾原爲傍題。傍題而可,則於大院,何爲而不書;傍題而不可,則於啓運,獨書何意?臣誠瞢學,未曉禮文,至於考妣題主,不容異同者,則臣亦知之矣。朝廷徒欲取勝一時,不思貽笑千古,臣之所疑者,二也。禮,諸侯五廟。太祖及高祖以下四親,是也。世室之外,親盡則以此而遷。今大院君旣已稱考,故宗廟之中,宣祖爲祖,明廟爲曾祖,仁廟爲旁親,故稱伯曾祖,而不在世數中,中廟爲高祖,成廟已爲五世祖,而宗廟之禮,事體至重,有難輕處,故癸亥之初,列聖屬號,以此改稱,而成廟則仍舊不改,又以高祖稱之。是於一廟之中,有兩高祖焉,無乃不可乎?或曰:「高祖乃遠祖之通稱。」臣亦於傳記中見之,蓋沈存中之說也。存中此言,乃指喪服一事而言,五世祖雖親盡,而若或逮事,則其服當依高祖之服云耳,其主意亦不同也。且遠祖一也,而世祖以上,竝無屬號,獨於成廟而稱之者,何也?臣之所疑者,三也。凡此三件事,皆違經、害禮,不可以爲法於後世。朝廷不先講求所以處置之道,使殿下未免有奉先追遠之欠禮,而乃曰典禮已定,不可更改,無惑乎國言之橫生,而天意之難回也。臣聞《春秋》之義,父不祭於支庶之宅。漢宣之於史皇孫,初則只稱悼考而置園,不爲立後,自官奉祀,人無議者。及加皇字,立寢廟,上序於昭穆然後,始有非之之論。光武初,立四親廟於洛陽,上繼祖統,國人非之。於是,移廟章陵,令所在郡縣侍祀,先儒稱其合禮。宣帝、光武之事,雖似變禮,實爲旁繼,而猶且如此。況殿下之與宣、光自別,而乃以稱考之神主,降置閭閻,而令支子奉祀,與稱叔之德興,無少差別。雖曰意在防微,禮欲寧儉,獨不可稍可參酌,且取宣帝初年、光武末年之事,而倣而行之乎?議禮以來,于今九年,老師宿儒,旁搜廣引,靡所不至,而皆非今日的證,獨《禮記》:「葬以士,祭以諸侯」一章,最爲襯着。臣之從前所執,只此數句話耳。近見賓廳啓辭,亦擧此言爲證,庶乎其近矣。但就此一章中,拈出「葬以士」一款,以爲爭執之地,而至於「祭以諸侯」一款,則全不理會,於聖人之訓,得其半而失其半,良可惜也。上年筵中,言及此禮,大臣以近於二廟爲疑,此恐不然。別廟之制,其來蓋久。如周之姜嫄廟,漢之戾、悼兩園,東漢之章陵四祠,皆是也。李唐之世,只以一后配廟,而其餘繼后,則祭於別廟。武昭王爲唐始祖,故別爲立廟,爲興聖廟,未聞後世,有以二廟爲譏者也,本朝亦有順懷廟。夫國君之嗣,猶不可祭於私室,況於君之父母,禮所當服之地,而其可降祭於支庶之家,以犯《春秋》之義乎?今之爲此論者,一則曰上壓祖宗,二則曰有妨宗統。臣非不知其言之嚴截,但念處君臣父子之間,一有未盡其道,而有感於神理,貽譏於後世者,則是自欺而欺君,又以欺天,非仁人君子之所忍爲也。宋光宗時,趙汝愚當國,欲祧僖祖,以正太祖東向之位,一時士大夫,皆主其說,獨朱子爭之曰:「尊太祖以東向者,義也;奉僖祖以東向者,恩也。義者,天下臣子今日之願也;恩者,太祖皇帝當日之心也。與其伸義、屈恩,以快天下臣子之願,曷若屈義、伸恩,以慰太祖皇帝之心。」今日之禮,雖與僖祖有間,而至於報本反始,恩義相參之道則一也。臣以爲,朱子復生於今日,必不全主降殺之論,以傷君父親親之至情也。況別廟之設,本非創始之事,何嫌於祖先,何害於宗統,而莫之爲乎?近有一種新話,引《儀禮》「不祖公子」之語及朱子,宗廟祫享圖,以爲大院君不可廟享之證。《儀禮》之言,乃始封君之事也;朱子之圖,乃兄弟昭穆之次也,與此禮元不相干。誠能捐去好勝之心,取其全文,尋其主意所在,則未必不爲臣言之證矣。成廟乃東方聖主,身致太平,深仁厚澤,沒世不忘,雖在循次陞祔之時,恐不可輕議祧遷,而今日之事,又異常例。以聖躬觀之,則雖已五世,以宗廟觀之,則恰成四代。親盡則遷,禮之常也;變以從厚,事之權也。但非高祖,而强稱高祖,則不幾於誣祖先乎?宜令禮官,再行磨勘,更其屬號,以別親踈之序,仍列昭穆,以備四廟之數,而別爲祝辭,明告厥由然後,處置別白,事不苟簡,陟降之靈,始安於芬苾之享矣。若如或者之言,通稱高祖,則世室各位,竝依此例稱之,使尊祖之禮,無有異同可矣。至於追尊之禮,創於中古,夏、商以前,本無此事。周尊三代,以其王迹所起,故祖紺以上,祭用鷩冕,先王遺制,猶可考見,尊祖之道,實不在此。況今日所議,又是千古變禮,酌古今之宜,成一王之制,自非讀書、窮理,權度有餘者,孰能與論於斯哉?且殿下之所欲行者,乃是後世之靡文;廷臣之所爭論者,實爲三代之古制。殿下之所自恕,不過曰寧失於厚,而廷臣之所期望,蓋出於禹、湯吾君,其言雖或過重,其意莫非公心,而聖明擧措,殊欠和平,勳舊大臣輕易遞免,有同庶官;經幄儒臣遽示雷霆之威,至有行遣之命,至於下禮臣之敎,直令人惶恐欲死,何殿下之無從容,至此哉?伏願聖上,少霽天威,虛心平氣,延見大臣,折衷群言,歸諸至當之域,無使有過不及之差。臣累蒙敦勉,不敢更辭,而積傷之症,轉益彌留,乞賜罷斥。
答曰:「今之廷臣,皆曰識禮,而平生讀書,以儒自處者,不知父母之不可無。朋友在喪,則毌論親踈,皆往一哭,而啓運宮之喪,百官皆不會哭,君上成服於內,而臣下着吉於外。大臣中擧朝推尊者,以金長生『稱叔爲當』之語,到今猶謂之杜漸。若此不已,則必至於臣不臣,而子不子矣。如彼昏塞好勝之類,終無改悟之理,故欲奏聞天朝,以定是非,而朝廷視寡昧如嬰兒,以違經之言、無據之說,逐日張皇,而猶爲不足,或謂之恃其有助,或謂之國隨以亂,誠極寒心。儒生李之恒、李行遇等,未知何樣怪物,而諸儒之不從者,鞭箠僮僕,抑勒驅集,疏陳無理之說,自以爲擧國公論,亦甚異哉!卿之箚中所謂:『旣已稱考,則不可謂之爲人後,稱考而使其弟主其父之祭,於禮未有所據,此亦不過一時義起,而定之者耳。義起而從厚,猶爲可疑;義起而從薄,豈非未安也?一廟中兩高祖,亦爲不可』等語,皆有所見。然彼務勝、護短之輩,必不見此而回心也。且《禮記》中葬以士一款,每每拈出,以爲爭執之地,而祭祀一款,全不理會,箚中所謂得其半失其半之語,亦是矣。因予不學無識,見侮於臣僚,非一非再,良可歎也。卿之固辭,殊甚過當,速出行公。」
○以趙公淑爲持平。
5月9日
○壬午,上下敎于政院曰:「合司啓辭中所論昭穆一款,寡人識淺,未能解惑。承旨爲予詳陳,俾無疑惑之心。」政院回啓曰:「《禮記》曰:『諸侯五廟,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註曰:『宗廟之制,但以左右爲昭穆,昭常在左,穆常在右。蓋太祖之廟,始封之君居之;昭之北廟,二世之君居之;穆之北廟,三世之君居之;昭之南廟,四世之君居之;穆之南廟,五世之君居之。太祖之廟,百世不遷,自餘四廟,則六世之後,每一易世而遷。』此古禮昭穆之序,五廟之制也。今我宗廟,自成廟至宣祖,爲二昭二穆,則合司所論昭穆一款,是古者五廟之制也。據禮考經,似無所疑矣。」答曰:「臺諫啓辭中所論昭穆,爲光海時言也。古今天下,安有無禰位之廟;諸侯之國,又安有二高祖之廟哉?兩高祖不可云者,專爲高、曾、祖、父代數而言。柳景緝佯若不知,援引不近之古語,又以爲自前有例云云,是自欺其心,又欺其君也。太宗、世宗,以功烈世祀,故不稱高祖,而只稱曾孫云者,亦是遁辭也。承旨徒知營護臺官,而不念告君以實之義,良可惜也。以如此之事觀之,則古之指鹿爲馬,無足怪也。」
○持平柳景緝、大司憲金尙憲、司諫韓必遠、正言林得悅、李𥙆,皆以政院之批極嚴,不可冒居,竝皆引避,大司諫李植,亦以此引避。其略曰:「昭穆,是廟位之號,先儒定論,不專以四親爲序。若以高、曾、祖、禰順序爲昭穆之次,則古今帝王,兄繼弟、叔繼姪之類,將何以序昭穆耶?異議之臣,特以此說爲一證案,故聖上亦不能無疑,臣不得不辨也。今承聖敎,辭旨極嚴,將何顔面,復齒爭論之列乎?」答曰:「勿辭。且予之所學,則昭穆之號,爲四親而言,今者以爲:『昭穆,非祖考之稱。』果如是言,則昭中穆裏所存者,何祖先耶?若以繼世之序,爲祖、子、孫,而四兄弟相繼爲君,則厥父,已作五代祖,而祧遷耶?若然則我國仁宗大王,何不爲高祖,而以伯曾祖稱之耶?爾等如欲必勝,則搜出眞儒可據明文以啓。」翌日,持平趙公淑、掌令李景仁,亦以天怒橫加,氣象愁慘,臺閣一空,直氣摧沮,竝引避。玉堂處置曰:「昭穆之禮,自有古制。合司所爭,實是血誠,而嚴峻之敎,出於情外,包容之量,實有所歉。職在言責者,俱無可避之嫌,兩司多官,請竝出仕。」上從之。
5月10日
○癸未,大司諫李植再避曰:「昭穆,只是二字,而分四位,非有屬稱之義,故朱熹深非陸佃之說曰:『昭穆,本以廟之居東西,主之向南、向北得名,初不爲父子之號也。』又曰:『非是謂之昭則爲王考,謂之穆則爲考也。』此則昭穆名義之證也。若祧遷之禮,則先儒之說,甲乙互爭,適從爲難。惟程叔子之言曰:『如吳太伯四人相繼,若上有二廟不祧,則遂不祭祖矣。廟雖多,亦不妨。』此似昭穆,不專以四親爲拘之一證也。朱熹雖有昭常爲昭,穆常爲穆之論,及作《周廟制圖》,至懿王以叔繼姪,則朱熹亦不得守其正禮,不得已而以繼世前後爲序,或當昭而穆,或當穆而昭,此亦不專以四親敍昭穆之一證也。以此推之,則魯僖之繼閔公、漢宣之祖昭帝、唐宣之嗣武宗也,其廟制,當居考廟,而居祖廟,或當居祖廟,而居考廟;當居考廟,而居曾祖考廟,蓋自有兄弟爲一世之制。世數雖無增減,而昭穆或有多少變移之不等。且以近事明之,當我明宗之世,仁宗居考廟,故中宗以禰,居祖考之廟,至明宗上祔然後,昭穆復正。父昭、子穆者,禮之正也;繼世或變者,禮之權也。今之國論,以成廟之祧爲未安,則或冀聖上從厚變禮,不拘昭穆之常,而有所裁處也。至高、曾、祖、考之名,不以繼世移易者,則漢、晋以來,皆有明證。今制仁廟稱皇伯祖考,更無可疑。頃來稱叔之論,禮官不取者,良以此也。此則臣聞見已熟,豈敢贅說?只緣臣誠力淺短,以致聖意疑臣,提起已棄之論,苟爲瀆擾之地,將何貌樣,更廁臺侍?請鐫臣職」『答曰:「勿辭。」
○領議政吳允謙,以崔鳴吉箚子批答,有未安之敎,上箚辭職,上不許。右議政李廷龜,以此再呈辭箚,初答以勿辭調理行公,又遣史官諭之。
○龍骨大等留義州,貿得物貨六七百駄,搜括城中牛馬,奪取府尹之馬而去云。「
5月11日
○甲申,掌令李惟達、持平趙公淑引避曰:「儒臣之被罪,旣以語侵臺閣,則非臣等疲軟,焉有玉堂之相規,非臣等避嫌,豈陷儒臣於重典?追思厥由,罪在臣等,請命罷斥。」司諫韓必遠、正言李𥙆、持平柳景緝引避曰:「大司諫李植,旣已引避,不敢晏然處置,請命遞斥。」竝答曰:「勿辭。」
○太學儒生齊會館中,以崔鳴吉批答中,有鞭箠僮僕,抑勒驅集等語,欲上疏伸辨,而諸生多以爲,聖敎中有怪物等語,不敢冒居首善之地,相率出去,無一人留齋。大司成李顯英等啓曰:「儒生空館,實是斯文莫大之變,而不幸今者,更有是事,聖廟空虛,氣像愁慘。不得已本館官員等,守直聖廟矣。」答曰:「諸生至於空館,予甚怪焉。善爲開諭,俾無過激之擧。」翌日知館事張維及李顯英等,請特下溫旨,遣近臣宣諭,上從之,遂遣承旨諭之,諸生不從命。上又下敎曰:「因予失言,累日空館,予極慙悔。宜遣承旨,諭予此意。」於是,承旨再往諭之,諸生等乃還入。
○領議政吳允謙上箚以爲:
登對時四臣中,臣甚昏耄,杜漸之說,誠恐出自臣口,而不自覺也。伏乞明降旨敎,以正臣罪。
答曰:「實非卿言,須安心勿辭。」領敦寧府事尹昉,亦以此上箚待罪,答曰:「卿無所失,勿待罪。」昇平府院君金瑬上箚以爲,出自臣口,乞正臣罪,答曰:「偶然言及之事,卿宜安心。」
○玉堂處置兩司,請大司諫李植、掌令李景仁、李惟達、持平趙公淑、柳景緝、正言李𥙆、司諫韓必遠出仕,正言林得悅遞差,上從之。得悅則避辭中,誤以下政院之敎,爲崔鳴吉箚子之批故也。
○大臣率百官啓曰:「禮曰:『諸侯五廟,二昭、二穆,與太祖而五。』所謂昭穆,若言其常則高、曾、祖、考,是也。然帝王家承統,未必皆出於常道,則魯之僖、閔,兄以弟爲禰,周之孝、懿,叔以姪爲禰,此皆禮之變者。然旣有《春秋》之定制,朱子之定論,今不容異議於其間也。禰位旣變,則但當數其四代,以備二昭、二穆而已。此無他,以國統爲尊,繼體爲重,雖有私親,不敢與於其間也。殿下因李植啓辭,欲聞眞儒明文,胡文定、朱子,非眞儒乎?《春秋傳》、朱子《圖說》,非明文乎?殿下撥亂反正,上繼宣祖,以古禮推之,宣祖當爲禰,而成廟當在四代之中,不當祧遷。論其屬則雖非高祖,語其廟則與高祖無異。今若改其屬號,與以上列聖祝辭,同其式例,則變而不失其正矣。伏願聖明,虛心察理,亟賜一兪。」答曰:「勿煩。且追崇可否,天朝裁處然後,昭穆一款,方可議定,此非今日所宜預論。大抵高、曾、祖、禰爲二昭、二穆者,禮之常也;僖、閔、孝、懿之有父子之義者,禮之權也。捨經而論權,未知其可也。」
○以金壽賢爲大司憲,金世濂爲執義,閔光勳爲正言,金槃爲應敎,金南重爲校理。
5月14日
○丁亥,大司憲金壽賢、執義金世濂、掌令李惟達、持平趙公淑等,以三司力爭,一兪尙靳,直氣沮摧,擧國震駭,無非如臣等忝冒之致;持平柳景緝,以因病呈單,見阻政院,不可仍冒;正言閔光勳,以與正言李𥙆相避,竝請遞斥。玉堂處置以爲,壽賢、世濂、惟達、公淑,別無所失,請出仕;景緝迹涉巧避;光勳相避應遞,竝宜遞差,上從之。
○政院以上有寒疾,請退行親祭,答曰:「災害切迫,日期已定,決難退行矣。」
○上下敎曰:「曩者災生眞殿,予乃驚懼,下敎求言,日望匡救,而含默成風,讜言無聞,予之否德,不足輔歟?抑亦歸之天數,而無可奈何歟?今又旱災至此,民將塡壑,予實有罪,元元何辜?言念慙懼,無以爲心。噫!人君旣不能側身修德,以致天災地怪,便設祈禳,仰干天澤,末也。然情迫于中,欲親禱于南壇,凡我祭官執事,各盡乃誠,仰格天心。又令該曹,恤貧困、伸冤抑、甄賢能,凡諸便民之事,更加區畫以聞,俾無憂愁鬱悒之心。」政院啓曰:「伏承聖旨,憂懼之意,悔悟之端,溢於言表,此眞聖人應天、恤民之盛節也。目今冤抑、憂愁、鬱悒之事,固不可一一枚擧,而擧國人情,不難知矣。儒臣陳箚而被罪,大臣不安於嚴批,上下否隔,衆心怫鬱,則五月飛霜、半年亢旱,豈無其由?伏願聖明,卽因悔悟之端,特恕儒臣忤旨之誅,亟從外廷公共之論。」答曰:「大旱、飛霜,非爲一二儒臣而發。然旣曰冤抑,則巨細何擇?至於庭請,尤不干於召災之道,然謂之怫鬱,則亦或宜然,李行遠等竝宥其罪。追崇事,亦勿徑先奏請,從容講定。」
5月15日
○戊子,慶尙道東萊等邑及全羅道興陽地,自四月至五月,連夜降霜。
○上幸南郊壇所齋宿,翌日曉,行祈雨祭如儀。
5月16日
○己丑,以李明漢爲大司諫,金槃爲執義。
5月17日
○庚寅,命承旨往典獄署,放釋輕囚。
5月18日
○辛卯,上下李貴議禮箚子于政府,使大臣講定。領議政吳允謙以爲:「國家莫大典禮,必須大臣備位,與禮官、臺諫,博考熟講,以求至當之歸,方始得宜。目今左相見闕,右相在告,臣獨忝冒,不得趁卽奉行。」答曰:「卿與君尹昉議啓。」昉上疏以爲:
原任大臣,非止臣身,而與議之命,獨及於臣,有違事例,乞回成命。
上不許。其後,昉又與允謙上箚,請待相臣備位,博考熟講,答曰:「知道。」
○憲府啓曰:「公淸水使李慶餘,酗酒失性,濫用刑杖,貽弊列邑。加以防納各官戰船,一船之價,勒定三百石之米。請命罷職。」答曰:「推考。」
5月19日
○壬辰,太白見。
○初,朝廷議以世子冊封奏請,兼附於冬至、聖節使之行。至是,禮曹請令承文院撰出文書,上曰:「追崇大禮,近日講定,則當有奏請之擧。冊封奏請,姑令停止。」
5月20日
○癸巳,上晝講于資政殿南廡,〈以旱災,避正殿。〉講《書傳》。講訖,同知經筵張維進曰:「旱災切迫,自上親祀,至於再度,惻怛之敎,非止一二,而望絶雲霓,大命近止。頃以典禮,廷臣爭執,上下相持,而自上警動於天災,亟從公議,凡在臣僚,孰不感服?但繼而有世子冊封,姑勿奏請之命。世子國本,而冊封之擧,稽滯如是,事甚未安。」上曰:「旱暵之災,誠極切迫。然庭請,豈是召災之擧乎?追崇之禮,安可不行?」維曰:「世子冊封,所係重大,豈可中止?」上曰:「凡事必有次序也。且於追崇之禮,卿以爲不可,何也?」維曰:「臣豈獨主張乎?乃一國公共之論也。帝王之宗統極嚴。若以私恩追崇入廟,則昭穆之中,必有祧遷者,豈非未安之甚乎?先儒定論,皆有可據。」上曰:「朴知誡所見何如?」維曰:「臣不能詳知,而大槪其言,實出於《儀禮》《子夏傳》:『公子封爲國君』之註疏,有『別廟』之言也,此則始封君之事也。始封之君,則可以追崇,奚但立廟也?若以繼世之君,援而同之則不可也。」上曰:「此雖不合於三代之禮,而後世或有爲人後,而追崇者。爲親之道,不至大害,則當觀過知仁,而衆皆憤怒,誠可怪也。」維曰:「群下豈敢憤怒?以追崇爲不可者,以宗統爲重也。」上曰:「人皆非議宋戶部之書,而其論,似是也。」維曰:「戶部之言有:『無受國之恩,則當爲追崇。』此言誤矣。上受命於慈殿,以孫繼祖,豈可謂無受國之恩乎?戶部必不知我國事也。」上曰:「此以不爲人後而發也。」維曰:「近來,自上辭氣不平,上下否隔,極可慮也。」上曰:「或有言語過激之失。蓋學力不足,不能無忿懥之心矣。皆以爲:『昭穆已定,不可遷改。』且以爲:『高祖以上,皆稱高祖。』豈非無據之言乎?」維曰:「至於二高祖之說,臣亦以爲非也。成宗大王不當祧,亦不可以古語,泛稱高祖也。蓋先儒以繼體之序,爲之昭穆。歷代議論,雖有異同,而《春秋傳》及朱子《圖說》,豈非定論乎?」上曰:「四親之序,高、曾、祖、禰是也。何可舍其經常,而取其變禮乎?雖有僖、閔之事,豈有兄爲弟子,叔爲姪子之理乎?」維曰:「帝王之承統,不可每用常道。遇變而用變,亦是常道也。追崇則私恩也,宗統則大義也。不可以私親,徑祧祖宗也。」上曰:「若以宣祖爲禰位,則當改稱屬號。二高祖則二百年所無之事也。」維曰:「以聖躬觀之,則成宗已親盡,而以廟制觀之,則猶是四代,只改其屬號可也。」上曰:「追崇之禮定然後,方可議入廟。予意則世宗大王功德最高,故親盡而亦不祧遷。成宗之德,百姓至今不忘,宜爲不遷之主。」維曰:「祧遷則決不可也。」
5月21日
○甲午,白烏見於順天縣。
○以旱災,有理冤抑之敎。都承旨李聖求上疏以爲:
逆珙女子,年旣長成,請速令婚嫁。且金尙寯、朴東亮二臣,被罪十年,用律偏重;士人許𡧰,以賊筠之姪,混被削科,方在緣坐流竄之中。先王朝削榜,涉於曖昧者,皆得復科,而獨此人不及蒙恩。凡此數輩,實聖敎中冤抑之最甚者也。願垂諒察,採擇施行。
上下其議于禮曹及義禁府。禮曹以爲:「珙雖得罪於國家,其女之年長無配,豈不可憐?但其未婚者,非朝廷禁防,而使不得婚也。特以其母子,方在海島,人亦嫌與爲婚。疏中所謂,自朝家覓得士族子弟,勒令婚配云者,未知合於事體。若特令其母,出陸求婚,官給婚資,以行其禮,則其於處置之道,似無欠矣。且許𡧰削科,年已久矣。且當初,子壻弟姪榜之言,盛行於都下,臺諫疑其循私,論啓削去。其時讀券官李恒福以爲:『許𡧰之策,卽臣所自拔取。』以此觀之,則非筠循私用情之狀,槪可知矣。但復科重事,非該曹所敢輕議,請議于大臣。」答曰:「依啓。求婚而不許者,使之告官處置。」大臣尹昉、吳允謙等以爲:「許𡧰事,曾無所聞知,不敢輕議。」遂不許復科。禁府議啓曰:「朴東亮、金尙寯等,嚴刑之下,怵禍荒亂之語,非盡出於本情,而流竄已迫十年。疏中所謂用律偏重者,不無意見。當此遇災審理之日,似當有曠蕩之典。」答曰:「其情狀,與隨參之人有異,勿施。」
5月22日
○乙未,戶曹判書金起宗以爲:「民役之不均,專在於經界之不正,量田之擧,不容少緩,而自上所以持難者,其意有在。蓋其中有不可不變通者,試以公淸一道言之,則左道田案,專用癸卯打量之數,其等率多四五六等;右道未經亂沿海十三官,則仍用壬辰以前田案,其等數率多一二三等。以是,左道則一結之地,落種多至四五石;右道則一結之地,落種僅止一石。左道之民,以四五石所種之穀,應一結之役;右道以一石所種之穀,亦應一結之役,右道之民,顧安得不怨乎?若以左道陞等爲難,則當講右道降等之策,陞之則怨,降之則便,而陞降之際,適足以騷擾,行之實難。今宜先降右道洪州等十三官等數,以除民生倒懸之苦,而但念降其等數,則結數必縮。是則雖利於民,而反損於國。若以新起及隱結之數,計充其降等所縮之結,則稅入無減於前,而民役比前稍輕,亦無大段騷擾之弊。今若隨其新起、隱卜現出之多寡,次次量降其等數,則卜數稍減,而出稅亦輕。如今年所得新起、隱卜之數一百結,則計其應縮一百結之數,而降其等,以新起,充其縮數。要不失庚午時起之數,一年所得,盡充其縮之數,則不必待二年之久,而行之,只在各官守令善爲措處而已。此外慶尙左道若干邑,京畿仁川、安山等官,亦用平時田案,等數極高,民多怨苦,理宜變通。姑令先試於湖右,漸次擧行似當。」答曰:「等數陞降,關係非細,問于大臣。」吳允謙等議曰:「公淸左右道田結不均,苦歇懸殊之狀,臣亦聞之久矣。今見該曹啓辭,洞察民隱,詳盡料理,旣救田結減縮之數,又除民間騷屑之患。依該曹公事施行,恐無不可。」上從之。
○上命召對,講《書傳》。呂爾徵以刑房承旨入侍。上曰:「『刑故無小,宥過無大。』此言最要,人君之所當體行者也。若有冤抑,而被罪者,則豈不大害於用刑之道乎?然辨別爲難。」呂爾徵曰:「能致學問之功,明以燭理然後,可能辨別也。當此審理之日,被囚者八十餘人,啓覆之人亦多。宜速處決,不可令久滯獄中。」上曰:「啓覆者,自有論罪之時矣。」
5月23日
○丙申,江原道江陵府五月降霜,禾穀枯損。
○昇平府院君金瑬上箚,請遞體察及內局之任,上只遞內醫提調。
5月25日
○戊戌,諫院請還收李守白、奇益獻放釋之命,答曰:「此輩似有可恕之道。今玆疏釋,未爲不可矣。」連啓三日,答曰:「當問于大臣處置。」李貴上箚,請勿還收,上竝令大臣議之。
5月26日
○己亥,管餉使朴簉,請以空名帖,許令民人,從願納價,而六十以前人,則無論有役無役,渠雖自願,而切不許募,只令六十以後老除閑遊者,應募納物,則國家無虛失正軍之弊,而軍餉及救荒,庶或有補,上從之。
○憲府啓曰:「近來諸宮家,不遵法度,作弊縱恣,日甚一日。昨日本府捉致巫女之淫祀者,綾原君俌,多發宮奴,縛致禁吏之母與妻及妻之母,亂加箠撻。此而不懲,則執法之官,無所措手足,國家法令,亦將自此壞亂。綾原君俌請命罷職。」答曰:「推考。」
○上命召對,講《書傳》。
5月28日
○辛丑,流星出河鼓星下,入東方。
○憲府啓曰:「前者綾原君俌,於臺論旣發之後,自上有推考之命,則所當杜門屛息,悔恨恐懼,而乃敢益肆忿怒,拷掠書吏母妻,不許放出。俌雖貴重,亦一人臣,國綱所係,何敢乃爾?不可尋常推考而止,請命罷職。且宮奴之縱臾作弊者,情狀尤極痛惡,掌務稤奴,亦令攸司囚禁治罪。」答曰:「依啓。俌不必罷職。」
○上命召對,講《書傳》。講訖,副提學崔鳴吉進曰:「李守白、奇益獻等事,自上問于大臣處置,而今聞李貴上箚請釋。其言不無所見,而但守白等,非脅從之類,乃敎誘李适者也。及适勢窮之後,雖非守白,豈無斬獻者乎?渠等前頭之事,亦不可保,似難輕易放釋也。」上曰:「今必改心革慮矣。」參贊官李基祚曰:「奇益獻在謫所,頗有縱恣之事云。爲人如此,則改心革慮,不可必也。」翌日,大臣議啓曰:「執法之論,固當如是。然其時得免顯戮,意必有在,而今因蕩滌之日,置之放釋之中者,聖慮所及,實非偶然,臣不敢更容他議。」上從之。
六月
6月1日
○朔癸卯,上下敎曰:「旱災如此,藥房香醞及日下酒,各殿則勿進。」
○上命召對,講《書傳》《酒誥》。副提學崔鳴吉曰:「沈湎于酒,古今之通患,而近來士夫間,亦有此習,豈不可慮也?」上曰:「非徒喪德、失儀,終至於喪其軀,而甚者到處求索,不計苟且,豈非有傷於廉恥乎?其於接賓客、享祭祀,雖不可去,而其禍甚大矣。」鳴吉曰:「閭閻之間,宴會者甚多。至於外方之人,値此凶年,而不計其資,日以酒食爲事云,極可駭也。」上曰:「曾有禁令,而其弊如此,政院更加申飭禁斷。」鳴吉曰:「當此災禍切迫之日,有大君家舍營造之役,外間皆以爲非時。臣意則吉禮之後,不可無家舍,雖不能停役,而宜減損其間架,以副民情。」上曰:「頃因臺諫啓辭,已減數十間,而旱災如此,從當停役耳。」鳴吉曰:「奴婢亦以京各司下人抄給云。若然則各司將不能成形矣。外方亦有奴婢,何必以各司奴婢抄給乎?」上曰:「予亦慮此故,於各司每定一人,不過數十口耳。」鳴吉曰:「近日閭閻貿販及徵債之弊,愈往愈甚。諸王子各占田宅,貽害百姓,怨聲盈路,自上豈能盡察耶?先王朝則王子、大君,頗畏臺諫,臨海君稤奴,累次被罪於法司矣。今之王子君,皆是叔父之行,然國家法禁至嚴,豈可知其弊端,而不爲之防遏乎?」金南重曰:「閭閻之人,不得徵債,則納其文券於王子君家,囚禁督責,而人莫敢誰何矣。」上曰:「他王子則必不如此,而其中慶平君,則乃是失性之人也。且其納文券者,則自法司囚治,置之死罪。」
6月2日
○甲辰,以趙廷虎爲鍾城府使。
6月3日
○乙巳,上命召對,講《書傳》。講訖,副提學崔鳴吉進曰:「大臣,與庶官不同。金瑬特以議禮,不合於上意,遽加譴責,曾不少假,待大臣之道,豈容如是?自上若遣官召還,待之如初,則實是聖朝之美事也。」上不答。
○以朴東善爲大司憲。
6月4日
○丙午,平安道成川府大雨雹。
○諫院請汰冗官、省浮費、減大君家間數、禁諸宮奴作弊,以爲應天之實,蠲三南租賦,以悅民心,答曰:「所論甚善。但以此等事,廟堂今方料理,姑待其變通。」翌日,諫院又請:「下哀痛之敎,諭以賑救之道然後,賜今年田租之半,減五結收布之賦,以慰民心。」上竝不從。
○行護軍張顯光上章,請亟寢追崇之議,勿先奏聞於天朝,答曰:「徑先奏聞,果似未妥,故姑令停止矣。」
6月7日
○己酉,憲府啓曰:「自古有天下國家者,莫不以儉而興,以奢而亡,稽之方冊,昭昭可見,而伏聞宮闈嬪御之服,羅綺燦爛,不尙儉素,猶存曩態,且大君家舍,雖有量減之敎,而實無大段減數。當此八路大旱之日,呼耶不已,營作不輟,豈不寒心?吉禮之期不遠,新宮必未及成,宜姑停其役,以待後日,或更減間數,以寬民力。吉禮時謄錄,雖稍加減損,而虛文浮費之具,未盡變通,臣等爲殿下惜之。請斷自聖衷,大加減損,以答天譴,以昭儉德。」答曰:「宮人服色,雖曰燦爛,所着品服,自古皆然,非循蹈曩習也。且閭閻處處,甲第連雲,小官所居,亦至五六十間,而獨於大君,請減不已,其意雖好,實涉支離。婚禮所需,亦甚儉薄,而所論如此,其令參酌裁減。」
6月8日
○庚戌,平安兵使柳琳馳啓曰:「胡差仲男、阿之戶等,擁兵萬餘,持汗書出來,嘉山以西,處處攔阻。大小邊報,不得傳致,殊極可慮」云。平安監司閔聖徽馳啓曰:「胡人宣言:『借船我國,入襲椵島,別無搶掠之事』云,而臣方在劍山,與定州等六邑守令及諸將官等,相會犒軍,仍欲城守矣。」啓下備局,備局回啓請:「急送副元帥鄭忠信,領率都監馬軍五十人、禁軍五十人、砲手四百人,往住平壤間,以爲策應,又發海西兵以繼之。至於借船之事,決不可從。此外有許多稟令之事,願賜登對。且體察使時未出仕,不得會議,請速牌招。」上從之。
○上御崇政殿,接見孫軍門差官都司王舜臣、李梅。
○上引見大臣、備局堂上、三司長官問曰:「今者賊情如何?」領議政吳允謙曰:「群下之議皆以爲:『似不爲我國而來,必欲借船襲島』,而船則義不可借,若不許,則恐有意外之患矣。監司入在劍山,無路策應,副元帥宜速遣之,而手下無兵,海西之兵,可以調送。諸道兵馬,亦宜下諭徵發,而遠道軍,則亦未可猝然調發矣。」上曰:「然。其令各道,定數整齊,脫有緩急,及時調發可也。」金瑬曰:「御營軍則全數整齊,束伍則定數抄出,以待分付何如?」金起宗曰:「徵發之擧,殊極重大,宜待仲男回還後下諭。」崔鳴吉曰:「此賊之來,必欲恐嚇我國,求索糧餉,而未必深入腹心,姑停抄兵之擧,而只先下諭可也。」上曰:「賊在境上,在我之道,豈可恬然不爲之防備乎?」仍下敎曰:「以內廐馬,賜副元帥鄭忠信。」
6月9日
○辛亥,副元帥鄭忠信將出征,上召見之。忠信曰:「仲男來後,宜擇送差人,答通於汗處,仍使觀變。」上曰:「然。但我國不善擇人,自前鮮有能是任而來者,非但不得通情,且貽羞辱。卿則可知武士中可合之人,誰可任者?」忠信曰:「李應徵多能善文。以此人爲之副介,以試其才。」上曰:「言于備局。且卿今下去,留住何處?」忠信曰:「平壤、順安之間,似當留住,而小臣手下無兵,若深入則形勢孤危。直入安州未知如何?」上曰:「卿入守安州,則外無援兵,奈何?」忠信曰:「前日唐將楊鎬等,皆入城而取勝。臣亦欲入安州堅守耳。」上曰:「兵難遙度,不宜預加指揮,但先自入城,似不可矣。」
6月10日
○壬子,完平府院君李元翼,自衿川入來,上遣承旨存問,賜米、豆、饌物。
○差官王舜臣,以孫軍門咨文之意,願貿鳥銃、銅鍋及運糧船一百艘,朝廷還其價銀,先許鳥銃五百柄、銅鍋一百口以送之。
6月11日
○癸丑,胡差仲男等將入京,朝廷恐與唐差相値,姑令出避江上。
6月12日
○甲寅,金差仲男入京。備局啓曰:「今見汗書,則島中給糧、遼民上岸兩款,乃其所責於我也;借船、覓糧兩款,乃其所望於我也。今宜答之曰:『椵島之爲我患久矣。徒以臣事之義,活我之恩,有不可負,故雖被侵擾,不敢疾怨。此爾國所知,亦爾國之所許也。遼民登岸,雖非約條所載,而爾旣屢以爲言,故我亦許之。今爾之責我,誠是也,但天朝之人,不可以干戈相向,而荒僻無人之地,間間往來者,搜覓驅逐,其勢誠難。此則爾之往來差人,所共知也。我國本來貧窘,兵火之後,尤極蕩敗。自救不暇,何能救人?但島中之人,時以物貨,求換米穀,我民亦切於需用,或有交易之時。送爾國之禮單,亦出於此,固不敢諱也。我旣與爾爲兄弟,不敢不誠心相告。凡事勢之或不得已者,爾亦諒之也。我於天朝,實爲父子之國。借船于爾,以殺天朝之人,則是我自絶于天也。且能忍於父子者,獨不忍於兄弟乎?若我忍負天朝,以從爾國之言,則他日必爲爾國之所疑矣。當初告天約誓時,以各守封疆爲第一條。我知爾國以信義爲重,而不敢負天,故淸川以西諸邑,披草萊起官舍,招集遺民,以耕作之計,而爾之兵甲,不意大至,使我民驚駭逃散,失其農時,此雖非侵我之擧,而其與焚香約誓之意,豈不相左乎?然我旣與爾爲兄弟之國,而使爾許多軍兵,飢餒於我境,則是我效爾失道也。故覓給若干米穀,以爲旬日之糧,此後雖欲相助,力所不及,爾宜斯速撤還,以遵約條』之意,令承文院預宜撰出。」上許之。
6月13日
○乙卯,憲府啓曰:「謹烽火、遠斥堠,兵家之常法,而虜騎猝至,邊吏不戒,至於撥路,亦皆斷絶,紀律之墜喪,閫帥之不職甚矣。彼虜深入之患,難保其必無,關西所恃,只是安州一城。防戍應變之責,專在主將,而賊逼淸川,已浹旬日,其所報者,不過賊情而已,曾無一事相機宜、論利害,稟命朝廷,以爲捍禦之策,今日之事,誠可寒心。臨陣易將,古人所戒。平安兵使柳琳,今雖不可便用重律,亦不當置而不論。請令備局,商確處置,或下書嚴飭,諭以今姑免罪,以責來效之意。且擇遣御史于兩西,戰守諸事,遍令檢飭,俾無踈虞之患。邊報日急,備局雖逐日開坐,而旣罷之後,則時急之事,亦必遍告諸堂上然後,相議入啓,未免有淹滯之弊。請令有司堂上一員,直宿于本局,凡有不時之報,只馳告於大臣,趁卽回啓,俾無緩不及事之患。」上竝令廟堂議處。
○金差仲男等,以朝廷不許借船,遂徑出而去。遣鄭榏諭令還來,句管所堂上,設宴待之,更言不可借船之意,金差等又大怒,驅逐守門者而去。備局請遣郞廳,及于碌礬峴苦留之,金差等乃復還來。
○政院啓曰:「入直砲手李德卓來言曰:『今聞金差,不待國書之回答,發怒而去。此賊必非爲攻島而來,先爲不可從之言,覘我虛實而歸。今若回送,禍必不遠,請卽拘留,速發軍兵,以固在我之勢。言雖微賤,須卽啓知』云。當此主辱之日,爲國慷慨之言,出於下賤,令人有聳動之氣。且觀其爲人,年少壯勇,似非尋常輿臺之比,而芻蕘之說,亦宜上達,故敢此書啓矣。」答曰:「其志可尙。令該曹賞布題給,後日各別調用。」
6月14日
○丙辰,諫院啓曰:「通和醜虜,初無終保之理,而及今猝入我境。脫有變計,則安州迤南,以至國中,有一朝潰裂之形,無半壁藩籬之固。假使此賊,不利於攻島,旋師之際,其禍難量,備禦之方,其可少緩乎?副元帥旣入安州,則一城兩大將,慮或掣肘。請令廟堂,從速議處。全羅左水使鄭鳳壽,頃當賊衝,獨保孤城,西土之民,至今稱慕,而於醜虜耳目,亦必畏憚,今不宜遠置湖外。請命促召,畀以要衝一城,以慰西民之望。」上竝令廟堂議處。備局回啓曰:「兵使自當受制於元帥,號令之掣肘,非所慮也。且旣請遣李曙代摠西務,不久當發,而鄭鳳壽則上來之際,勢必無及,似不當召來。」答曰:「依啓。安州添兵後,使鄭忠信出城應援,李曙勿遣。」
6月15日
○丁巳,備局啓曰:「秋信使吳信男,今當入去,而卽聞胡差之言,每以此輩差遣,殊甚未妥云,而且今事機,異於前日,多有爭辨酬酢之事,宜令該曹,擇送解事有膽略人。」上從之。
○上招見胡差仲男、滿月介等,只問金汗安否,不及汗書所言之事。
○金差仲男、滿月介等出去。
○備局啓曰:「帥臣受命出征,且有諸道徵兵之擧,而糧餉到處告乏。丁卯之變,曾有出布之規,到今分等出米,似不可已。但無主管之人,則事未易就。李貴自壬辰之後,屢經募兵、募粟之任,顯有成效。若令李貴主管,可見儲峙之實。」答曰:「近因旱災,民將饑饉,丁卯年例,亦難再行。募粟之擧,似不當矣。」
○備局啓曰:「使臣之待,所係極重。若循例遣之,彼必無動聽之理,不如先遣別使。請依鄭文翼例,別擇堂上以上一員,稱以上使,朴蘭英、吳信男兩人中,一人稱副使,持禮物以去,極陳椵島形勢絶險,決難輕犯,本國邊儲匱乏,難以繼餉,久留徵責,乃所以自致渝盟之故云,則不無因此旋師之理。」答曰:「連遣別使,似未妥當。別擇文官,稱以秋信,從速送之。
6月17日
○己未,諫院啓曰:「柳琳當國家莫重之寄,預將家屬,置於城外,及今事急,移送僻邑,其無嬰城固守之志,可見矣。琳之當時驕恣,臨亂恇怯之狀,誠極痛駭。請令本道監司,査得實狀,繩以重律。前坡州牧使梁貴生,潛奸邑婢,止宿其家。其夫不勝忿恨,放火官倉,使數百石米穀,盡爲灰燼。請拿鞫定罪,盡徵其穀。」答曰:「依啓。梁貴生推考。」其後備局以爲:「琳之置妻子於城外之迹,昭著於査究之時,請拿鞫定罪。」上從之。
○備局啓曰:「借船一款,今不必更議,而糧餉則業已許之。彼若因此,而責出無已,則勢不可盡副。今番國書,循例致信,而又爲別紙以諭之曰:『我旣與爾結爲兄弟之國,凡有所懷,宜無不言。蓋爾丁卯之師,乘屢勝之勢,而能飜然改圖,以全一邦生靈,甚好意也。凡我所以解仇釋憾,約爲兄弟者,非但嘉爾國之高義,亦爲一邦生靈故也。今爾不守信誓,提兵入境,使我淸北人民,一時駭散,我國不能無憾,而兵旣遠出,我不繼餉,無以接濟,故略給米穀,以爲支過之地,本非可久之道。兵若久留,則我國自不能支。夫責人以難支之事曰:「我無他意」,豈理也哉?爾若實無違天敗盟之意,宜斯速旋師,以遵初約。不然而徒執難從之言,欲以歸曲於我,則我亦不敢甘受』云云,似當。」上從之。
○以李楘爲公州牧使。楘久居喉舌,隨事捄正。至是,特有是命,聞者駭歎。
6月18日
○庚申,上引見領府事李元翼。是時,元翼年八十五。自衿川聞變入朝,上召見之。元翼不能運步,令小宦扶腋以前。上曰:「國有變難,卿必入來,幸莫大焉,亦不無倚重之心也。彼賊來壓我境,時無撤歸之期,於卿意何如?」元翼對曰:「平時旣不得預加防備,以致今日,未知何策以救之。且下三道軍兵,不可恃也,京中精兵,宜急發遣。且御營軍尙不許發,人皆不快。國之存亡,在此一擧。自上若不爲振作之擧,其誰肯爲國效死乎?且彼若搶掠,則固不可不應變,而自我先擊,則恐不可也。」上曰:「吾意亦非欲先擊,而京中兵,則已送千餘人矣。」元翼曰:「三南,國之根本。若不幸賊騎充斥,大駕入駐江都,則號令不行,人心不固。不逞之徒,從中而起,根本易搖,此極可慮。不如先遣體察使,收拾人心。」上曰:「善。」元翼曰:「曾在先朝,若有事變,則勿論罪之輕重、大小,盡行蕩滌,故人多感激,而圖報矣。未知今日,亦有此擧乎?」上曰:「先朝,必無如今日重罪之人故耳。」
6月19日
○辛酉,持平沈演上疏請:
洞開重門,出御便殿,日與大臣、三司及備局諸臣,講究時務,區畫事宜。如有禦敵之策,活國之謨,無論貴賤,必使入告。深懲給糧之失,益勵嘗膽之志。亟停回答之行,夬決討賊之議。
上深納其言,卽令議處。備局啓曰:「伏見疏辭,慷慨奮發。臣等之意,亦非謂和議可恃,而故爲委靡者也。但變出意外,邊備無形,以戰則兵馬未集,以守則糧儲未完,不得不爲此羈縻之計,而一邊檄召八道軍兵,鱗次赴援。且廟堂方有差出元戎之議,待諸軍畢集,帥臣下去,欲爲相機制變之策。至於出御便殿,接引臣隣,講究規畫,以遏亂略等語,無非藥石之論,唯在聖明體念而行之矣。」
6月20日
○壬戌,憲府啓曰:「凡用人,有內外輕重之分,不可不愼。公州牧使李楘,以特旨除授。雖未知聖意之所在,而楘久侍經幄,補益弘多。且方在喉舌之地,卒然有補外之命,政體顚倒,莫此爲甚,請命改差。」上不從。
○先是,竄丁好恕于迎日,黃州人民等上疏伸冤。禁府回啓曰:「丁好恕當丁卯胡亂,以一道主將,棄城不守。論以軍律,罪固當死,但安州失守,平壤又潰,賊勢長驅,有同破竹,黃州城守之軍,聞風喪膽,一時潰散。好恕以白面書生,其何能獨守孤城,以抗方張之賊乎?罪雖難逭,情則可恕。」上不許。
6月21日
○癸亥,尙衣別坐李廷芳、李澣等上疏,請擊虜,上不能用。
6月23日
○乙丑,以金時讓爲八道都元帥。上問于備局曰:「元帥非別將之比,何不取稟,而遽爾差出耶?前例如此乎?回啓曰:」自聞邊報以來,廟堂卽有差出元帥之議,故體臣金瑬,與臣等相議,以金時讓,先稱以副察使,而更觀事機,改其稱號,出鎭西路。此素定之計也。近來西報異前,而各道軍兵點送之日漸近,不可無統領之人,故與體臣相議入啓。前例有無,則臣等未及致念矣。「
6月24日
○丙寅,冬至使高用厚,回自帝京。洪武初,我國奏請符驗七部,每使臣入朝,齎持爲信。柳澗、朴彛叙、尹安國之渰沒也,失其三部。及用厚行,以補賜之意,具奏得請。用厚欲侈其事,馳啓曰:「臣祗奉符驗,重封齎去。蓋天朝之頒賜符驗,非但洪武以後創有之事,其織綾,旣有皇帝聖旨四字,又書年號而安寶。竊恐朝廷,其於受欽賜之新典,似有別樣講定之節。」上令禮曹議之。禮曹以爲:「符驗非迎勑之比,似無郊迎節次。」上從之。
○憲府啓曰:「丁卯以後,使价相望於虜中,無非爲宗社、生靈,以固和好。今者賊兵無故深入,搶掠我邊民,攻奪我倉穀,雖以伐島爲名,其實已渝盟矣。不可一向姑息,徒務羈縻,而回答之使,遽出於此時。旣差副使,又假重銜,堂堂國家,豈可自侮如此?其撤兵遲速,必不係於一使臣之行,請令廟堂,更稟以定。」上不從。
○進賀使鄭斗源,回自帝京。
○先是,鄭文翼奉使虜中,原禮單所贈外,別單之數亦多。〈靑布一千匹、白綿紬一百匹、白木綿三百匹、白紵布五十匹、靑鼠皮五十張、雪花紙一百卷、白綿紙五百卷、油芚十部、豹皮五張、花綵紬七十匹。〉及朴𥶇將行,該曹以文翼原單爲例,𥶇啓曰:「彼虜視物多少,爲禮厚薄。今臣之行,異於前日,而該曹祗以文翼時原禮單爲例,別禮單則全不磨鍊,安保其不怒乎?」備局回啓曰:「朴𥶇之啓請,專在於別單,而其時別單所贈,乃贖還之價,非別致之禮也。今不可以此爲例,而但奉使危亂之際,有此控悶之辭,當初靑布五百匹內,所減二百匹,仍給以送爲當。」上從之。
○以李浣爲平安兵使。浣、鷄林府院君李守一之子也。
○玉堂上箚曰:
我國之於天朝,有君臣之義,有父子之道。今者奴賊,蹂躪我西土,聲言欲攻椵島。爲我之道,當束甲以趨,纓冠而救之,强弱非所言也,成敗非所顧也。自變故以來,臣等聳聽備局之謀議,朝捐廩而資盜,夕發使而回答,臣竊痛之。且臣等之所未解者,賊入安州,乃許用兵云者,是何見也?安州以西,獨非我國之土地、人民乎?設令當初盟約之中,許以兵來無禁,是失辭也,決不可守以爲信。況各守封疆,盟墨未乾,而坐視萬衆之充斥,顧曰意在攻島,不是渝盟於我也,言之至此,可爲痛哭。伏願殿下,始自今日,赫然奮發,擧一國之師,與之從事,則名正言順,有辭於後世,國勢之不振,非所患也。
答曰:「知道。」
6月25日
○丁卯,回答使朴𥶇、副使吳信男辭朝,上使之倍道以去。
○戶曹啓曰:「前坡州牧使梁貴生,旣罷之後,以三百石留庫,報於方伯,且請會錄。會錄者,元會計之外,別備之謂也。其欺罔天聽,謀掩己罪之狀,甚於潛奸邑婢。然臺諫方以拿鞫爲請,非本曹所敢請罪。」答曰:「梁貴生拿推。」
○工曹判書金藎國上箚曰:
西閫擇帥,所係極重,不可不熟議而愼簡也。西軍之屬望,廟堂之所推,在於鄭忠信一人,而授鉞之命,遽及於一小將,臣實惑焉。李浣,口尙乳臭,未有歷試之效,而遽當莫重之任,臣竊危之。凡爲城守之外援者,必勢大於圍城之賊然後,乃可抄擊之、傍撓之。今者鄭忠信之兵,與尹璛之軍,不滿五千,則安城被圍之後,何敢自致於勍敵,以救月暈之急哉?不過斂兵山郡,遙爲聲勢而已。安城一跌,都下震驚,雖有忠信輩十人,果何益哉?忠信在城裏則有功,在城外則無益,渠之請入,亦有見於此也。
備局回啓曰:「李浣年少,名秩尙卑,一朝超遷,遽膺閫任,異常之擧,容有可議。當初議薦以鄭忠信,自是宿將,聲績素著,故爲首擬,李浣年雖少,頗有膽略,四經西郡,人多屬望云,故爲副擬,至受天點。聖意有在,城外應援之任,亦難遞易。」上從之。其後浣之父守一,上疏引趙括之母爲辭,上溫諭不許。
○副元帥鄭忠信馳啓曰:「阿之好、馬夫大等,來到安州言:『俺等欲留兵,而貽弊於貴國甚多,將於二十五六日間,撤兵而歸』云。」
6月26日
○戊辰,上下敎曰:「金兵似有撤回之勢,嶺南兵姑勿調發,而用之於明年防守如何?一年之內,再次徵發,實涉偏苦。此地凶荒,亦甚於他道,不能無憂。其令廟堂,參酌處置。」備局請先罷嶺南兵,上從之。
○延平府院君李貴上箚,陳戰守便宜,且宜別遣近臣於都督前,賀其勝捷。於是,以金世濂爲問安官,如椵島。
6月28日
○庚午,咸鏡道六鎭蝗。
○虜兵撤歸。先是,椵島劉興治之母,在虜中,虜欲誘降興治,興治亦遣使約降,仍欲借兵,東搶我國。及興治爲張燾等所殺,降㺚逃入虜中曰:「興治被殺,島中未定。若於此時,以一枝兵襲島,則可全利也。」汗然之,使一高山,領甲騎一萬二千餘人,由義州猝入宣、定、嘉、鐵,而差仲男、滿月介等,借船於我,先自旁搜海上,得十一船,分屯身彌〈島名。〉宣沙〈島名。〉都致〈串名。〉等處,將欲攻島。會,都督黃龍,來鎭椵島,聞虜將襲之,使張燾往身彌島戰。少利,復督大小兵船百餘艘,迎戰于蛇浦,斬獲一高山及牛鹿二將,胡兵死者甚衆,漢兵下陸爭首級,爲虜所掩,亦多死亡者。及仲男等回,胡將等皆曰:「朝鮮之不借船,眞出大義。假使借船,我無所利。」卽日放其十一船,面授我人,只留馬兵二百餘騎而去。當虜之入淸北也,嘉山村氓,竄伏林谷中,擊殺虜兵之散處者。虜覺之,詰問本邑郡守方軾,軾言于副元帥鄭忠信、兵使柳琳,請以逃卒之當死者,代斬以償,忠信等許之。監司閔聖徽疏陳其不可曰:「我國不能自强,此後胡人之死,每以償命爲言,一也。邊民皆以殺胡爲快,今乃代斬,安知其爲死囚也?沮邊民討賊之心,二也。我國事情,虜無不知。後以代斬相欺爲言,則失信,三也。」朝廷未及報,軾竟以死囚與虜將殺之,死囚呼曰:「吾非殺胡者也。」虜釋不斬,復仍囚。後,忠信等陰使方軾,斬而償之。備局啓曰:「方軾雖請代斬死囚,而鄭忠信等不能據實處置,忠信、琳,罪當推考,軾當決棍。」上從之。
6月29日
○辛未,江原道高城郡大雨水。
○憲府啓曰:「回答使朴𥶇、副使吳信男等,遽爾下直於未停啓之前,請命推考。胡人之被殺,必因其先自劫掠。雖有以此詰問之端,在我之道,當以事理喩之,不必推得殺胡之人,以解其怒。邊臣等縛送死囚,欲以詐術爲彌縫之計,終至於敗露而生事,其妄作辱國之罪,不可不重究。請鄭忠信、柳琳、方軾等,令備局處置。」備局以爲:「妄作之罪,固難容貸,而但涉公罪,故已請兩將推考,方軾拿棍,無容更議。」答曰:「置之。」
○上命卽罷諸道兵,俾無失耘耨之時。
○上接見椵島差人遊擊白繼安。初,椵島興治之亂,死者甚衆。我國遣校理辛啓榮,弔祭其將士之死於亂者,兼致禮于假守張燾、沈世魁等。及黃龍以都督來,聲言撤還島衆,而實不肯,卽差遣遊擊白繼安,來請糧餉,上召見之。繼安曰:「島中生靈,仰大王以爲命,而至於遣官弔死,感徹幽明。摠鎭欲躬謝而未果,俾俺代之耳。」上曰:「彼虜尙在境上,不無深入之患,日夜望都督相救耳。」繼安曰:「摠鎭亦知貴國之不許船矣。賊若再犯,摠鎭亦當執銳夾攻,以爲掎角之勢。」又言孫軍門之意,欲撤回島衆,而黃摠鎭以爲:『數萬之衆,不可一朝遽撤,仍欲留住耳。「』上命贈禮物,繼安拜謝而退。
○初,虜之入境也,朝廷慮江都糧餉不繼,發遣督運御史於三南。至是,戶曹啓曰:「今者虜將撤歸,諸道之兵調發已停。三南御史亦當罷還,其米穀已出浦裝載者外,宜更勿催督。」上從之。
〈仁祖大王實錄卷之二十四〉
秋七月
7月1日
○朔癸酉,虜兵北歸。
○慶尙道安陰縣六月霜雹交下,禾穀枯損,監司以聞。
7月2日
○甲戌,流星出奎星下,入壁星上,色赤,光照地。
○賜摠戎使李曙奴婢、鞍馬。先是,李曙役僧徒,築南漢山城,而且募民爲屯田,穀至累萬石,器械措備者亦多。上下敎曰:「李曙於南漢修築之役,初旣擔當,而糧餉、器械,亦能白地辦出,誠可嘉也。各別論賞,以表予意。」遂以奴婢五人、鞍具馬一匹賜之。
○以金壽賢爲大司諫,趙贇爲正言,鄭鳳壽爲慶尙右道兵使,宋英望爲全羅左道水使。
7月3日
○乙亥,領敦寧府事尹昉上箚曰:
朝廷以虜兵一退之故,動色相賀,又不豫爲之備,無乃不思之甚乎?宜及此時,以定大計。竊念遠道徵召之兵,常患於未及發,或有在塗而未及到者。若使大將一人,駐箚于前路,得形便以自固,則兵吾素練也,糧吾素蓄也,雖有一朝之警急,豈至如向者之蒼黃乎?且念當今大患,多在於將帥之權輕,宜擇人而委任之,俾展其才。
答曰:「箚辭誠有所見,當議處焉。」
○初,登州軍門孫元化,遣人齎銀貨,求買戰船,朝廷以虜警,不能准副。至是,乃以戰船四十艘送之。
7月4日
○丙子,先是,完平府院君李元翼,聞邊報入朝。至是退歸,上箚曰:
臣老且死矣。受國深恩,無路報效,瞻望魏闕,悲不自勝。病蹇顚仆,不得趨辭於闕下,徑還村舍,惶恐待罪。臣頃日登對,耄耋昏聵,言無頭緖,略陳瞽見,今復申瀆。國家不曾爲備,賊來方悔,賊退之後,又復泄泄。賊今雖退,而早晩必來,來卽蒼黃,恐又如前日之悔也。竊願聖明,自今伊始,振發奮勵,一息不忘,凡百營爲,悉皆停罷,專意兵事,招集精銳,撫綏駕馭,以待敵來。江都爲保障,須修繕蓄糧;南漢爲輔車,須得將儲穀。收拾三南,除去疾苦,使軍民親上;存恤兩西,激勸奬率,使軍民同仇。且民爲邦本,本固邦寧。無民則無食,無食則無民,寬民力、裕民食,帝王之急務也。近見各衙門,則以中外官吏,任怨辦事爲賢,而褒賞;官吏亦以悅民爲嫌,而自沮。朝家懲勸如此,故聖明雖切於保民,而澤不下究,民散而怨。竊願聖明,念玆在玆,至誠常在於保民,則實惠自及於民,而民心回、國家安矣。且臣榻前所陳疏放之擧,亦通幽鬱、得民和之一道,伏願聖明留神焉。
答曰:「箚辭無非至論,予當服膺而自勉焉。」仍下備局,備局回啓曰:「耆老元臣,憂深於賊去之後,言切於身退之際,箚中所陳,無非爲國長慮。江都保障,南漢輔車,朝廷之方所講究;收拾三南,激勸兩西,聖朝之所宜留念。至於衙門號令,急於辦事;廉謹官吏,嫌於悅民,此實近日矯枉過直之弊,不可不深思而處之者也。疏放罪人,俾通幽鬱,實王政之所先。元老之言,豈無所見?」答曰:「依啓。且江都雖曰保障,城池、兵糧,俱無可恃。宰臣中,有才誠如李曙者,授以句管之任,先備十萬糧餉,又改築邑城及甲串城,以備萬全。器械則令軍器寺及訓錬都監,盡心措備,預先移置,俾無臨戰乏用之患。許多糧餉,必無出處,今年三名日各殿進上方物,作木移送,戶、兵曹亦出數百同木綿,以爲辦餉之資。江華沿江四面,各造大倉於軍兵可屯之處,以便取食。此外辦餉之策,從速料理,各別擧行。疏放事則得罪倫紀之人,似不可無端放釋,徐議處置。」於是,備局請以金自點句管江都之事,上從之。
○上命召對,講《書傳》。講訖,完豐府院君李曙請對,上召見之。曙曰:「臣以備局啓辭,將往審靑石洞、狻猊及平山設鎭處,而臣之意,與備局小異。備局之意,平山山城形局已成,不必更築他城。臣意以爲,平山卽兵家圍地,不可用武。且城內石山如牙,人不相望,大將難以應變。若於牛兔、松都之間,猪灘、狻猊之路,設關防於要害之地,爲江都聲援,則或可以遮截,或可以用武矣。」上曰:「然。」曙曰:「安州之事,臣實憂之。本城當用萬人而守之,遠方之兵,旣不可久戍,西關之兵,亦不可恒留,則守禦之計踈矣。愚臣之意,則以本州之民,十五歲以上,盡募爲兵,除其收米及刷載之役,且損四五百同木綿,而賞賜之,則賊至而鼓,皆入其城,此必守之道也。」上曰:「卿言甚當。卿姑往返,待體臣病間,相議處之。」上又曰:「南漢無一處砲樓,是爲欠也。」曙曰:「砲樓最妨於守城。若放砲則烟焰晦塞,故初旣不設矣。至於牛馬墻及城上內狹處,補土之役,則所不可已,故令李守一,董完其役矣。」上曰:「勿以爲他人代領而忽之。」李昭漢曰:「故相臣沈喜壽妻年九十九歲,其養子且死,寄食於族人云,殊極矜惻。似當有存恤之典矣。」上令該曹,題給食物。
7月5日
○丁丑,領敦寧府事李元翼,退歸衿川。翌日,上遣承旨以問之。
○初,上以旱災,親祀山川於南郊,仍下敎曰:「恤貧困、理冤抑,凡便民之事,區畫以聞。」備局啓曰:「近日國家靡粟之弊有二,扈衛廳權設已久,似當革罷。御營軍三冬入番,費糧不少,宜限今冬,姑使除番,在家待變。百官之俸,堂上以上則稍優,請令該曹量減。」答曰:「依啓。扈衛軍官,則緩急可恃,姑勿革罷。」
7月7日
○己卯,咸鏡道會寧、穩城、慶源等邑,蝗蟲遍野。端川三色蟲甚盛,三甲五月降霜。
7月8日
○庚辰,憲府啓曰:「列邑烽燧之設,其意有在,而頃日賊到境上,終無擧火報邊之事,邊吏之不職甚矣。兩西監、兵使請先推考,又令査出不擧火之官,繩以重律。兵曹所當檢飭,而尙無摘發治罪之擧,當該堂上郞廳,亦命從重推考。國家之所以給保、給料,以養都監之卒者,豈使自有餘而已?爲軍士者,所當砲者砲、劍者劍、射者射,以爲緩急之用,而舍其本業,爭事他技。如石手、木手、熟手,以至金銀百工之藝,無不學而能之,有若閭閻工匠者然。爲將官者,亦利其使喚,不加申飭,設局錬卒之意,豈如是乎?且數外保人,其數甚多,而都監未嘗推移充定,皆許納布,請自今,都監軍士之舍本業,而學他技者,覈出禁斷,且不得私自役使。至如數外保人,亦令一一査出,充給於無保者,如有因循舊習,不卽擧行者,大將及色提調罷職;中軍以下各其哨將官,論以失律之罪。海路之行,爲今日第一苦役,而譯官、軍官輩,所以冒死爭往者,冀其有尺寸之利也。近來赴京時,各衙門、諸宮家、士大夫家,私自給價,勒令貿易。彼雖怯於威勢,不得已而受去,及其還也,東西督迫,彼此侵徵,或被僇辱,或囚家僮。甚至於盡用其私貸,至賣其田宅而後已,怨詈載路,事極可駭。請自今赴京時,前例公貿易外,新設各衙門、諸宮家及士夫家私貨,一切禁斷,有犯之者,摘發罷職。各司貢物、各道驛馬、三名日進上馬,諸宮家、士大夫家有勢者,爭相防納,一馬之進,多者十餘同,小不下五六同,或以不才老病之馬,請囑圖納,已極可駭。至於驛卒及太僕之人,不計高官大爵,呼其馬,必以其主之名呼之,士大夫廉恥之行安在?言之亦可羞也。請自今,各司貢物、各道驛馬、三名日進上馬,私自防納者,論以贓律,各官守令、各驛察訪、各道監司、兵曹色官,許人納馬者,竝同其罪。近來,閭閻奢侈之習日甚,每當婚姻宴會,輒以衣服、飮食,競相務勝,一婦女服飾,可直數百金。其中繡衣、繡裳、金鳳釵,皆古所未有之物,爲先嚴禁,如有犯者,隨聞摘發,其家長有職者,永不敍用,儒生停擧,非士族則定配。國家設官分職,各有主者,生財之責,戶部乃其職也。近因國事漸殷,衙門迭出,凡其設局之所,輒以聚財爲務,或以屯田,或以貿販,或以防納,或以取息,爭相射利,各自效能,以致畜積累萬,而朝廷不問其出入,該曹不知其有無,則國計安得不匱,生民安得不病乎?請自今,各衙門一切不得牟利於外方,其所儲財穀,令戶曹照數句管。其軍官料布及他需用之物,亦令該曹與本衙門相議,隨其多少,照例辦用。」答曰:「依啓。黃海監、兵使,別無所失,勿推。訓局軍卒學習他技,殊甚不當。然此在大將酌處,非朝廷干預之事也。且所謂奉足,似無數外之人,想傳聞誤也。譯官等事,必無如此抑勒之弊,設或有之,乃是自中牟利之事。臺諫之得聞,似或不潔也。各衙門貿販,皆出於不獲已,姑勿禁斷,但使無弊宜矣。至於照管知數之言,則辭意太薄,殊無相敬之道,殊極不可矣。」
7月9日
○辛巳,持平沈演啓曰:「昨日啓辭中時弊五款,皆臣所發論搆草也。伏承聖批,多有未安之敎,至以不潔斥之。臣誠無狀,而有此不潔之事,則殿下直擧其實狀,而誅戮之可也,不當於論事之時,先自起疑,而遽以是爲敎也。此事,利歸於私門,怨歸於殿下。閭閻之間,誰不言之?特殿下深居九重,未得聞知耳。臣職是臺官,纔有所聞,不敢不達。不自料區區愛殿下之心,反陷於負殿下之罪也。臣之一身,固不足言,殿下獨不念臣之所帶之職,與夫殿下所以待臣僚之禮乎?至於數外奉足,誠有之。不然,數外二字,臣何辦得而爲言乎?殿下若問諸都監,而本無是事,臣請伏鈇銊,以爲妄言者之戒。且臣旣忝此任,殿下闕失,猶且言之,獨於都監,心知其非,而諉以大將酌處,不爲之一言乎?各衙門物貨,則臣之妄意,悶生財之多門,痛斯民之
受病,欲以所儲財穀,悉歸之度支,而本衙門所用,則取辦於該曹而已,初非致疑於各衙門,而令該曹句管也。此則雖出於措語之未瑩,而若謂無相敬之道,則亦非臣本情也。古今天下,安有不潔之臺官;亦安有以不潔者爲臺官,而能保其國乎?請削臣職。」上曰:「所謂不潔,非疑以受賂,安心勿辭。」憲府多官,皆以是引嫌,諫院處置,請竝命出仕,上從之。大司憲朴東善牌不進而遞。
○永柔縣令鄭麒壽上疏曰:
淸北乃祖宗疆土也,非殿下抛棄之地也。臣未知殿下實欲棄之耶?噫!淸北之民,於丁卯年間,流離丐乞,極知餬口之艱難,不得已還入本土,皆曰:「避賊而出去,死也;戰而死,亦死也。等死也,寧一戰而死。」人心如此,國家之福也。近日副元帥鄭忠信,使臣往募丁壯于寧、雲、龜、泰之間,約以人給九斗米,率入安州。臣出示募軍傳令,則民怒曰:「副元帥爲國大將,不思收復淸北,反誘我出來耶?」皆不應募,臣不得一人而歸。副元帥則以爲淸北不可不淸野,而臣痛悶其撤去藩籬,而國勢不振也。今計,收復義州城,以龍、劒二城爲表裏相應之地,使土民守之,賊來則入守;賊去則出耕。且添諸道兵,悉力禦之,則萬無不幸,而至如糧餉等事,自有該曹處置之路,何患無其策乎?
上答曰:「省疏,深嘉爾誠。目今事勢,收復未易,然辭意甚好,當議處焉。」仍下備局,備局啓曰:「伏見本道監司、義州府尹牒報之語及鄭麒壽疏陳之意,具是灣城修築之策,而此疏尤爲激切。朝廷非棄淸北也,但力有所不足耳。乃其心則曷嘗一日而忘淸北哉?本道監司因道內物情,已築劒山山城,粗有成效。劒山旣守,則龍骨、義州,固宜次第修拾,以壯淸北之勢。爲今之計,宜先築龍骨,使義州之民,臨變入守,一可以保全百姓,一可以牽掣賊勢,而鄭忠信淸北淸野之計,鄭麒壽且耕、且守之言,卒爛漫而同歸矣。然必得人然後,事可成也。當初龍骨之功,出於鄭家兄弟,而麒壽之才智,人多稱之。今見疏辭,亦可見其爲人。誠以龍骨之役,委之此人,則可以係西民之望,而爲必守之地矣。義州築城一款,姑待龍骨旣成,可徐圖也。然西邊料理,專在體臣,宜待其出仕,更議處置。」上從之。
7月10日
○壬午,召募將池繼崔辭朝,上賜弓矢。初,繼崔上疏言:
臣當适賊之變,以前日募兵六百餘人,馳赴於都元帥張晩,得捷於鞍峴,仍參正勳。當此奴賊猖獗之日,願爲召募將,調聚年前所率之兵,又欲添得應募之人,効死於西邊。
備局回啓曰:「繼崔之終始自願赴敵,誠極可尙。宜差召募將,使之召募。」上從之。時,上留心軍務,邊將之拜辭,每賜弓矢。
○初,上以旱災,避正殿、減常膳。秋節已迫,禮曹請復之,上不許。至是,再請乃許。
7月11日
○癸未,執義金槃等來避曰:
「臣等旣已發端,願得畢其說,而姑就其未蒙允者言之。都監軍額元數,殆四千人,具三保者有之,二保者有之,無保者有之。其間有保而身死者何限,旣無戶首,則錄之于別成冊,名之曰數外奉足,此乃都監所用文書也。丁卯胡變時,都監砲手之死於西者,殆百餘人。其時數外奉足最多,爲郞廳者,私自査出千數百人。厥後爲八九百人,今則未知爲幾百人。此外又有所謂別抄者,立名之義差異,而其爲徵布,一也。以此兩者,督責州縣,納布之數,不知幾百同,則雖或有推移充給之處,而當初設保之意,豈端使然哉?且招集遠近良民,減剋原田結數,爲一國逋逃藪者,各衙門屯田也。誅求急於星火,射利競於錐刀,歸輸不絶于海者,各衙門貿販也。京外百姓,傾財破産,鬻賣田宅,號怨于道路者,各衙門徵債也。提携白金,抱持錦段,係累於圜扉之內,推胸銜冤者,赴京員役之見侵於諸處也。凡此數弊,近自國中,遠及遐裔,致令愚下之氓,歸怨於殿下。臣等聞人之怨殿下,若聞人之怨父母,旣有所聞,不敢不達。冀以利國家、紓民怨,而殿下反以情外之言,疑其心,何顔更立於淸朝乎?請命罷斥。」答曰:「勿辭。」金槃等遂仍啓前事,上只從禁斷貿易之論,餘皆不聽。
7月12日
○甲申,陳奏使鄭斗源,回自帝京,獻千里鏡、西砲、自鳴鍾、焰硝花、紫木花等物。千里鏡者,能窺測天文、覘敵於百里外云。西砲者,不用火繩,以石擊之,而火自發,西洋人陸若漢者,來中國,贈斗源者也。自鳴鍾者,每十二時,其鍾自鳴。焰硝花,卽煮硝之醎土。紫木花,卽木花之色紫者。上敎曰:「覓來西砲,志在禦敵,誠極可嘉,特加一資。」諫院請還收加資之命,上從之。
○上召見完豐府院君李曙。曙盛稱吾助川築城之便,上嘉納之。
7月18日
○庚寅,以朴炡爲大司諫。
7月19日
○辛卯,太白見。
○憲府論訓鍊都監軍卒,學習他技及砲保收布之失,請一切禁斷,上從之。都監啓曰:「臺諫所論兩件事,實合事理,第其間亦有曲折。人之才能,有所偏長,本業之外,雖或旁習工匠之技,以爲資活之地,主將恐難屑屑照管,至於定送之弊,亦或有之。今後則嚴立科條,一切痛禁宜當。至於奉足,則當初事目,每人各給三保,果或有逃故,而其保仍存者,遂成收布之規,事涉未妥。然元無奉足者甚多,若欲永給,則其數反不足,故不得不收布均給。事勢如此,而重被物議,不勝惶恐。」答曰:「知道。」
7月20日
○壬辰,先是,承旨李基祚,以掖庭下人,侮辱玉堂,白令攸司治罪,上覽其供辭,下敎曰:「下輩與隣人鬪詰,非官員所可預知,而玉堂不念國法,發差緝捕,貽弊民間,推考。」是日李基祚在直,自以玉堂問備,由己陳達,乃待罪曰:「別監等所供,本不可准信,儒臣之招問,無大段害事,以掖庭下人之故,遽有推勘之擧,豈不有駭於瞻聆,有累於聖德乎?緣臣妄言,致君上有過擧,惶恐待罪。」答曰:「勿待罪。」右副承旨李昭漢啓曰:「玉堂之官,設有徑先發差之失,此不過欲問其曲折而已。因下輩鬪詰,至推經幄之臣,揆以體例,極涉未安,請亟收推考之命。」上怒曰:「儒臣職任,讀書補闕而已,捕人閭里,辨別曲直,非所當行。今此推考,未爲不可。爾等徒學李楘餘習,濫陳營救之事,甚不當矣。」昭漢惶恐不敢行公,呈辭再度而遞。未幾,基祚亦以病免。
7月21日
○癸巳,憲府啓曰:「暬御賤品,肅之以威;衣冠士類,使之以禮,此聖上御下之道也。殿下因掖庭別監之供辭,至下推考儒臣之命,是殿下信下輩所訴,而歸罪於經幄之臣也。臣等竊恐,掖庭之人,因此增氣,凌轢衣冠,將無所不至,非細事也。請還收推考之命。」答曰:「告君之事,不可以臆度陳啓,更加詳察。」
○以洪霶爲大司諫,金槃爲司諫,李景仁爲獻納。
7月22日
○甲午,營鳳林大君第,戶曹奏材木之價,當用布二千七百六十疋,而此外應入者甚多,鐵物已輸送者三千八百斤,上曰:「如鐵物則旣用之後,當還于該司,勿以煩費爲慮。」
○憲府連啓還收推考之命,答曰:「玉堂官員聽下輩之言,捕人於閭閻,方入闕內,而其族有爲別監者,適與相遇,隨往鬪詰,中官使人禁喧云,此其大槪也。聽分付禁喧者,別無罪犯,隨往鬪詰者,則情狀可惡,故已令照律矣。當初閭閻相鬪之事,非儒臣所可辨覈,而使令輩出往,則必作弊於民間,欲令懲戒,特命推考。此意在安保小民,非爲別監地也。政院與本府,相繼陳辨,歸咎君上。初若知如此,雖學士有過、閭民受弊,予何必言哉?近觀時習,事係三司,則不顧是非,群起而營救之,此亦似非淸朝之美事也。爲人上者,雖見群下不是之處,隱忍度日,不加戒飭,使之潛滋暗長,則未知國事,將何如也?以微細之事,如是辨明,實涉鄙瑣,而爾等未能詳知,故言之耳。」仍下敎曰:「頃日禁喧別監,更令囚禁治罪。今後如有內外鬪詰者,竝令玉堂聽理。」
7月23日
○乙未,大司憲張維以下來避曰:「命推儒臣,雖出於飭下矯弊之意,而似若緊於儒臣,而緩於別監,徒念玉堂捉人之爲有弊,而不念別監縱恣之弊,爲尤大而難防也。臣等敢以此論啓,而誠未格天,反下嚴批。且見聖敎:『內外鬪訟,竝令玉堂聽理』,不平之氣、未安之擧,有甚於前批。此無非臣等妄言之罪也,請命遞斥。」諫院處置曰:「玉堂推考之命,事出無前。言責之官,隨事捄正,深得論事之體,請竝命出仕。」上從之。又啓曰:「論思之臣,職親地近,雖有處事間小失,亦當包容寬假,不宜因事詰責,有同督過於庶官也。且聽理鬪訟之敎,尤極未安,玆豈非忿懥而辟者乎?請竝還收推考及聽理之命。」上不聽,久而後從之。
○兼禮曹判書金尙容上箚辭職,上不許。尙容力辭,上乃許之。
7月25日
○丁酉,諫院啓曰:「再昨玉堂聽理鬪訟之敎,事極未安。爲政院者,所當陳啓封還,使一時失中之敎,不至傳播中外,而非但寂無一言,至令玉堂書吏,謄書以去,有若分付者然,事甚無謂。請當該承旨罷職,同參承旨推考。」答曰:「請罪承旨,甚無謂也。」
○平安監司閔聖徽上疏曰:
今劒山旣已完築,龍骨重修,易於劒山,灣城則頹落處無多。若皆調兵給餉而守之,則器械、濠塹,次第可成。三鎭旣完,又修凌漢,則賊雖豕突,必不敢越此三四鎭,而進薄於安州矣。
平安道進士楊漸亨等亦上疏曰:
淸北十九邑,地方五百餘里,國家恃以爲藩蔽,而一經兵火,蕩爲丘墟,將成棄地,而猶未聞料理淸北之命,殿下果欲棄之也耶?誠能完築義州舊城,以爲必守之地,則與龍骨、劒山,形勢相依,可爲淸北之三大鎭矣,收復之策,莫善於此。
上竝下其疏于備局。回啓曰:「兩疏辭意嚴正,情勢亦甚切迫,讀之,令人感動。朝廷亦豈嘗一日忘義州哉?蓋龍骨不過近邑居民入保之所,而旣是丁卯得利之地,且與劒山、義州相爲掎角,不可不守。以南軍之在劒山者,量宜分給,修築頹圮,以爲完局之計。且灣城則只門樓數處傾頹云。朝廷若許修築,則府官自當收拾措置,不過數年,當爲可守之地。閔聖徽略已料理,似有頭緖,可令依此施行,而調兵、給餉、擇將等事,待體臣出仕,商議以處。」答曰:「依啓。兵判金時讓,曾言義州之事,似有所見。糧餉、器械措備後,大擧修築,俾無有名無實之害。」
7月26日
○戊戌,太白見。
○初,關西淸川以北,有十二站,以南有九站,每站置撥傳報,而調立甚難。戊辰以後,或給糧募人,或給價雇馬,或以赴防出身,或以本道壯武,變置無常。己巳冬,備局請以海西武學一千人,使之二朔相替矣,淸北則以本道兵及嶺南添防軍,推移排立;淸南則海西調送相替者,限盡於八月。閔聖徽馳啓以爲:「淸北各撥南軍,旣已准防,淸南、海西軍亦將限盡,請令備局指揮。」回啓曰:「本道徭役,盡令蠲除,立撥之役,必無可堪之理,淸南、淸北,竝令本道兵調立爲當。」上從之。
○領議政吳允謙乞遞,上不許,仍命內醫視疾。
○先是,上每以江都糧餉爲憂,會兵曹以皂隷米計簿上,上命以一千五百石,送于江都。兵曹啓曰:「皂隷米一朔支用甚多,而自外方輸運者,恒在四五月之交。若無餘儲,恐有難繼之患。」命先送五百石。
○以朴東善爲大司憲,李景曾、兪省曾爲副校理。
7月28日
○庚子,黃都督接伴使權泰一,卒于定州。泰一家在嶺南,上特賜棺,又令所經各官,護喪以送,及葬命遣官致祭。
○以鄭光績爲禮曹判書,鄭百昌爲大司諫,韓必遠爲執義,金世濂爲司諫,李敬輿爲副提學。
八月
8月1日
○朔壬寅,知敦寧府事金尙憲,辭兼帶弘文館提學,不許。
○大司憲朴東善,上箚乞遞,不許。
8月2日
○癸卯,水原府使張紳,瓜滿當遞,本府軍民上書願留,觀察使以聞,上許之。
○引見江原道觀察使申得淵、全羅道左水使宋英望、東萊府使洪雴。上令各陳所懷,得淵曰:「本道無一處關防,緩急之備,不當如是。原州有鴒原城,春川亦有山城,竝宜修築。臣到任後,當以此啓稟。」上曰:「本道之人善操弓云,而爲方伯者,皆不留意於操錬,武備已極虛疎。民心亦稱良善,而頃者逆徒猝起,實由於風化之不行,學校之政,亦宜盡心。」英望曰:「臣頗聞本營之事,水軍多散亡,以陸軍添防云。陸軍不當在麾下,所謂兵不習將,緩急難用,合有變通矣。」上曰:「聞南邊戰船,秋冬則常泊於陸地云。江都之憂,無間於秋冬,此尤宜留念處也。」洪雴曰:「本府例以綿布給倭,而朝廷稍減其品,恐有不受之患矣。」上曰:「倭人奸巧,待之甚難,勿以其怒而怯,勿以其喜而弛。若處事一誤,則每欲援以爲例,不可不審也。」
8月3日
○甲辰,時,上方以江都保障爲憂,適留守李時白來稟軍務,上命召李曙、金自點及時白,謂自點曰:「江都糧餉、兵器,已盡料理耶?」自點曰:「民生方困,且無儲蓄,措備十餘萬糧極難。如殿下用臣之策,朝廷亦協心相濟,則事或可成矣。然必與備局堂上,同往江都,巡審而處之。」上曰:「然。如軍器則訓局與軍器寺當措備,兵糧則在卿與留守之料理矣。且江都城最狹,欲退築其前與左右,未知如何?前朝有外城云,未知周回限於何處耶?」仍問於時白曰:「本府城狹,必須退築,可使容衆。」時白曰:「頃見李曙私書,有府城退築之語,而但念周回闊大,功役必多。」自點曰:「曾有甲串築城之敎,何以處之?」上曰:「卿等往審後商議。」自點曰:「燕尾亭等處,皆是要害,亦宜築壘。」上曰:「予意則宜環江都,四處築壘,各置數萬糧餉,先擇設倉之地可也。且府城爲急,甲串次之。」時白曰:「巡審其形勢,則可設大鎭者七處,可設小鎭者十處,而皆相望之地,可爲聲援。若先定信地而設倉,設營召募,聚人本府,且給糧穀如糶糴,使各處守令之當入守者句管,則木柵、假家及倉庫等事,自可措置矣。」上曰:「已令待秋擧行矣。」時白曰:「宜及農務小閑,先定各邑信地,且定大將之營,則軍民出入,當知所守之處矣。」上又問曰:「本府所儲穀幾何?」時白曰:「米與皮穀三萬六千餘石矣。」自點曰:「臣句管辦餉之事,而未得善策。如令靈光、羅州兩邑,屬之句管所,則或可辦也。」上曰:「然則請屬靈、羅於句管所者,只欲句管其魚鹽,而貢物等事,則如前爲之乎?」自點曰:「一如泰安之例宜當。且主管貿販之人,能擧其職,則邊將除授;不能擧其職,而貽弊各邑者,則從重論罰亦宜矣。」上曰:「然。」自點曰:「必通貨於椵島、登州及東萊然後,可以易辦矣。」上曰:「皇朝不許通路于登州,奈何?」自點曰:「屯田不可不設。如牧場等處,竝令耕墾,則得穀必多矣。」上曰:「牧馬之地,不可容易許耕。」上謂曙曰:「聞司僕寺多儲綿布云,亦可相助耶?」曙曰:「所以積貯,將備不虞。本司所儲,當輸一半矣。」
○上召陳慰使鄭斗源、冬至使書狀官羅宜素入對。上問:「中原之事何如?」斗源對曰:「臣聞道路之言,皆曰:『皇上聖明』云。且砲聲連日不絶,想銳意討賊矣。」上曰:「當今名將有幾人?」斗源曰:「孫承宗以首將,摠裁軍務,如登州軍門孫元化等,皆稟裁於承宗,而諸將樂爲之用矣。」上曰:「中原之城,亦以石築之歟?」斗源曰:「或有甓築者,或有土築者矣。」上曰:「陸若漢何如人也?」斗源曰:「似是得道之人也。」上曰:「孫軍門何如人也?」斗源曰:「淸儉疎雅,雖威武不足,可謂東門得人矣。」上曰:「登、萊之兵何如?」斗源曰:「皇朝專力於燕京、山海關,故山東則兵勢寡弱矣。」
8月4日
○乙巳,諫院上箚曰:
頃者玉堂之官,捉致外人,越法之責,誠所難免,第原其情,則乃惟眚災。至於掖庭下人叫呼作挐,矯誣上命,則實涉怙終。殿下若先治掖庭之罪,次論玉堂之失,則其所用法,兩得其當。今也不然,重者未及施律,而輕者先被推勘,群下之情,不能釋然。政院陳啓,兩司論執,是豈爲玉堂地哉?殿下反以群起營救爲疑,一轉而令儒臣聽理,再轉而盡遞言官。不意殿下之過擧,乃至於此也。伏願殿下,念改過勿憚之戒,盡從諫轉圜之美;廓包荒之量,廣求言之路,則天下之善,皆將盡歸矣。
答曰:「知道。」
8月5日
○丙午,大司憲朴東善啓曰:「伏覩殿下辭氣之間,未免有易發難制之患。苟知事理之決不可爲,則何可因一時之怒,强行其不當行,有若效尤於臣下者然哉?噫!殿下眞以爲,玉堂可以聽理鬪訟也耶?若激於外物,而不得其正,則臣未知其如何也。事過之後,不必提起,而聖明頻有此病痛,恐終爲聖德之累耳。老臣思欲納吾君於不遷、不貳之地,而格王、正事之責,決非臣之所敢當,乞罷臣職。」答曰:「勿辭。」
○昇平府院君金瑬上箚曰:
臣所帶都體察使,爲任至重。雖在方隅稍寧之時,不可一日曠職。矧今秋防在卽,策應方殷。竊聞廟堂有大段區畫之事,或諉以待臣議處。當西北守令之差除,銓曹亦且循例問臣,而臣不能對,臣何敢虛冒重任,以廢國家之大事乎?伏乞亟遞體府之任。
上曰:「卿其勿辭。凡干軍務,在家裁處。」又上箚固辭,不許。
○以李惟達爲掌令。
8月6日
○丁未,軍器寺請設別造廳,造成火器,煉取火藥,上從之。
8月7日
○戊申,憲府啓曰:「澆奠床給馬,係是恩典,固無不可,而畿甸民力已竭,列邑廚傳之費,各驛人馬之弊,有不可言。非一品宰臣,則請皆勿許。」上從之。
8月8日
○己酉,以金藎國爲戶曹判書。
8月9日
○庚戌,諫院啓曰:「兩司通避之規,不在於法典,不出於故常。昏朝合司時,有父子俱在兩司,而在下者引嫌得遞。因此襲謬,朝除暮遞,有同傳舍。請令該曹,通査舊例,斷爲定法,以省紛擾之弊。」從之。是後,吏曹遂請罷之。諫院又啓曰:「東萊府使柳汝恪、釜山僉使文希聖、左水使金鎭,各挾官娼,納財圖贖,請竝命罷職不敍,査出官娼,還錄妓籍。」答曰:「依啓。柳汝恪等竝姑先推考。」
○前刑曹參判金長生卒。長生字希元。資質敦厚,孝友純至。常從栗谷李珥,受性理之學。專心篤好,每讀書,必整衣冠危坐,日取經傳及濂、洛諸書,探賾旨義,如有不慊於心者,早夜以思,不少懈,必得其歸趣而後已。又取古今禮說,紬繹參證,無不洞解,人之遇變禮者,皆質問焉。嘗就申義慶所輯喪制書,刪補折衷,名曰喪禮備要行於世。長生接人以誠,和氣藹然,而至於論事是非、辨人淑慝,嚴辭正色,無所屈撓。宣祖初,崇奬儒學,相臣朴淳,以沈潛聖經,篤信古訓薦之,遂從仕,累典州郡。上之反正,搜求耆德,以掌令承召而來。時,上方親祭私廟,禮官以上以親孫,承祖統,其於本生親,無二考之嫌,祝辭當稱考、稱子。「長生上章累千言,攻破其說,皆本於先儒定論。及追崇之議起,長生累疏,力言其不可,竟不用。長生不樂在朝,且年老,遂乞還連山。以刑曹參判召之,長生辭不至,以病卒于家,年八十四。學者稱沙溪先生。訃聞,賜祭及賻,贈吏曹判書。及葬,令本道給造墓軍,遠近會葬者近千人。後,張維於筵中,請贈謚,上不許。以議禮不合故也。
○以弘文館修撰辛啓榮爲刑曹正郞。先是,上有玉堂聽理鬪訟之敎,兩司累請還收,强從之。至是,刑曹郞缺,上特授之。
8月11日
○壬子,定配柳琳于劒山。初,琳爲平安兵使,出置妻子於城外,臺諫論之,拿問。禁府啓曰:「各邑自有應入衙舍,而琳托以水土傷人,修治家舍於城外,可見其顧惜妻子,無意死守,請邊遠充軍。」上命定配。
○咸陵君李澥,擊錚于闕內,命下推考敬差官趙啓遠、安獻徴于獄。澥,效元之子也。效元與其弟復元,居靑陽。復元有子曰漸,其妻申氏名淑女,性本不順,且多言,積失夫黨之心,遂見棄。及效元、復元與其子潜,相繼死,家人疑淑女爲詛呪。澥之兄子義吉,脅其夫漸,告于官,遂逮淑女。鞫其婢及婢夫等,多撓辭,監司以聞。於是,以趙啓遠爲推考敬差官,往按之。其婢等變其初說,啓遠以事涉冤枉,條秦其可疑者七事,上又命以安獻徵爲敬差官,代啓遠覆按之。獻徴亦不得實狀,以爲獄情可疑。李澥恐其獄不成,乃上京擊錚,供辭多毁啓遠等。上以詛呪無疑,而啓遠等按獄不公,竝命拿鞫。時,詛呪之變甚熾,士大夫家亦多以此起獄者。上意,蓋欲痛禁之,而疑啓遠、獻徴等緩其獄故也。
8月12日
○癸丑,義州人白光宗等,請修築本州城池。事下備局,備局回啓以爲:「以如此必守之地,有如此願守之民,人心所在,有難沮遏,而糧餉、器械,未及措置,則固不可大擧修築。宜先修改城門等處,因使當事之臣,料理兵糧,以此意,慰諭以遣之爲當。」上從之。
8月14日
○乙卯,是年春旱,至五月不雨,六月始雨,民乃播種,至秋淫霖不止。禮曹請行四門禜祭,上從之。
8月15日
○丙辰,領議政吳允謙又上箚辭職,上不許。
○郭山郡民人金殷鼎等,請於凌漢城內太初、舍人兩峰間,築城結屋,積穀入守;郡守趙修齡,亦願仍任,副元帥鄭忠信轉聞于朝。備局回啓曰:「擇險設築,圖欲自保,實出民情,若自本邑獨完其役,則誠幸矣。趙修齡則限修築,仍任宜當。」上從之。
8月16日
○丁巳,以吳竱爲副校理,兪省曾爲副修撰。
○上命召對,講《書傳》。
8月18日
○己未,晝講《書傳》。講訖,同知事朴東善曰:「淸北關防,非但龍骨、劒山,請令修築諸城,以爲人民入保之地。」上曰:「令備局急速料理擧行。」
8月20日
○辛酉,諫院啓曰:「設科之日,四館齊會於門外,點閱諸生以入,旣入之後,巡場整飭,例也。今此一所終場,只主掌官一員進參,其餘三館,終始不來。請三館日次當該官,竝先罷後推。兩所錄名,不可不均,而今此武科一二所錄名官,循私用情,擧子之稍有勢力者,皆屬二所。兩所錄名官,請命拿鞫定罪。」上從之。
○以李景仁爲獻納,尹鳴殷、安時賢爲正言,李景曾爲副修撰。
8月21日
○壬戌,鄭忠信馳啓,請從民願,修築鐵山之雲巖山城,許之。
8月23日
○甲子,太白見。
○憲府啓曰:「島中儐接之任,事機甚重,不容少曠,而接伴使李如璜以病圖遞,李溟又稱疾陳疏,請退行期,此豈人臣不避夷險之義哉?請李如璜、李溟從重推考,急遣李溟,以重使事。近來濫陳自便之疏,前後相繼,而政院不顧事體,公然捧入。請色承旨推考,以杜後弊。蔭官之爲各司長官,間或有之,而必計履歷、資級,擇人而授之。軍資正趙昌遠爲稷山縣監,以治績,有准職除授之命。以六品前銜,超授正三品之職,官階無漸,政體顚倒。請命遞差。」答曰:「李如璜等皆是實病,不必推考。趙昌遠事,雖似無漸,彰善之擧,不可不如此,勿煩。」
○李守一、李曙、金自點、金時讓等,還自江都啓曰:「臣等往審其形勢,召集所屬守令,量其防禦緊歇,隨其軍兵多少,分授信地,以爲臨時添兵之計,別單書啓,而府城退築處,亦圖上矣。」上召問之,曙曰:「潮至則泊船似易,而水勢甚急,潮退則暗礁盡出,雖善操舟者,亦不得任意沿泝,且海邊泥濘,人馬不得行。燕尾亭、昇天府,雖不泥濘,而潮則泊船甚難,孫梁項雖狹,而水勢倒瀉,誠保障天作之地也。」上曰:「府城退築事,何以處之?」曙、自點曰:「南門之城,則欲越川退築,而南山最逼,此兵家之忌也。」時讓曰:「領相以爲:『江都之城,不可不築。』右相以爲:『江都不可幸,當守都城』云。體臣則以爲:『雖幸江都,而築城則不可』,外議多矛盾矣。」上曰:「卿等所見何如?」守一與曙皆以爲:「城當退築,而民窮財竭,以此爲難。」上曰:「令廟堂議處。」上又曰:「若守江都,則度用幾何人而足?」自點曰:「城共一千六百餘間,其堞不過數千,若用萬兵則可矣。」上曰:「分軍信地幾處,而相去幾何?」曙曰:「前者李時白定十七處,今爲十六處。或二十里、或十餘里,而其二十里之地,則不緊處耳。分軍之後,聞體臣之言,以甲串爲緩,以昇天府爲緊』云,臣等頓然覺悟矣。」上曰:「然。」
8月24日
○乙丑,上閱武于西郊,仍觀射試。騎芻、毛毬、六兩、鳥銃等技,應試者數百餘人,試將半,日已晡,兩司請早還宮,命留尹昉,以畢試,賜居首者直赴殿試,其餘賞格有差。
8月25日
○丙寅,太白見。
8月26日
○丁卯,太白見。
○右議政李廷龜上箚曰:
伏聞金時讓引對時說話,臣不勝怪訝。所謂京城之說,臣常有此意,故亦嘗上達於榻前。臣之本意,非以爲此城形勢可以守禦。誠以都城,乃八方根本,賊未及動,而根本先搖,則人心大潰,邊圉必無固志。願國家先致力於京城以西之地,使賊不至於長驅,則庶得容力於其間。頃日請遣摠戎使李曙,審察畿、黃間形勢,設一大鎭,以爲捍蔽之助,實臣之意,而蓋以輕棄都城爲慮也。今若不加商量,泛以此城模樣爲可守云,則與臣本旨相左。至於江都,則今之保障,無過於此。臣於丁卯,扈駕周覽之時,固已仰陳矣。今之所講者,只築城基址之廣狹而已,臣豈言其不可於未看審之前乎?必時讓聞之未詳也。且人君雖暫駐之處,亦不可無城。況此保障必歸之地乎?但今以江都爲可恃者,以水,不以城也。今於島內,若廣築城郭,使本土之民移往之,人皆得入保,則固大善矣,倘力有不贍,事或未遑,不先致力於沿島防守之事,而只於舊城,廣其周遭而已,則其勢必不得盡入,而未入之人,必先危懼。臣恐搖按堵之民,而沮歸市之心也。
仍乞遞職,答曰:「省箚具悉卿意。卿其勿辭,調理行公。」
○以權淰爲掌令,尹坵爲獻納,南以雄爲慶尙道觀察使。
8月27日
○戊辰,太白見。
○領議政吳允謙,呈辭乞遞,至十七度,上許之。
8月28日
○己巳,太白見。
○以吳允謙爲判中樞府事,金世濂爲司諫,朴安悌爲掌令,金廵爲正言。
8月29日
○庚午,上御崇政殿,接見唐差白繼安。繼安請貿糧,上曰:「弊邦春旱、夏澇,戍邊將士,亦無見糧,當隨力救之。」繼安又私求鳥銃、戰馬等物,上命賜之。
8月30日
○辛未,以慈殿平復大慶,設別試,取閔愚等十五人。
九月
9月1日
○朔壬申,執義韓必遠啓曰:「頃者,文科別試初試時,臣以監試官,詣二所,而四館官員六人來到,使拆一等五人之皮封。俄有一員追到,試官等初不許入,而終乃得參。其後憤其不待己而先拆,至殿試之日,停擧其五人,使終不得入。殿試等第旣畢,拆封出榜,初非擧子之所知,而至有此已甚之擧。緣臣不能檢飭,致有鬧端,請命遞斥。」答曰:「勿辭。」
9月2日
○癸酉,憲府啓曰:「凡場屋糾檢,專在監試官,而規外之擧,不無所失。勢難在職,請韓必遠遞差。國家試士,事體極重。不待四館齊到,預先拆封,有違常規,不無後弊。請試官竝推考。科擧之時,責在試官,則試官當之;責在士子,則士子當之。先拆一等皮封,則試官不無所失,而士子何與於其間乎?未參四館之官員,移怒於士子,至於講後殿試之日,遽皆停擧,事極駭異。當該官員請命先罷後推。」答曰:「依啓。惡其怠慢,不許入參,此實得體。試官處事,別無所失矣。」
9月3日
○甲戌,副元帥鄭忠信,箚陳灣城不可修築之意以爲:「如不能大調兵、糧,悉賦而守,則莫如姑停,以俟時焉。」事下備局,回啓曰:「大調兵糧,本所未遑,而漸次修葺,似不可已。若如忠信所言,則恐淸北人心,無所倚仗,而義州還集之民,復有轉徙之患,宜待體臣出仕,商議處置。」上從之。
9月4日
○乙亥,太白見。
○憲府啓曰:「嶺南一道,物衆地大,機務浩繁,策應多端,方伯之任,不可不十分愼簡。新監司南以雄,非不合此任,而身病性緩,且有崇飮之失,請命遞差。」上從之。
○以金南重爲執義,特拜李命雄爲刑曹佐郞,趙絅爲知禮縣監。命雄曾在玉堂,捉致外人,辭連掖庭下輩。絅屢以直言忤旨,故有是除。
○進士柳文瑞等上疏,以龍仁縣深谷里趙光祖書院,請賜額。該曹啓曰:「諸儒願賜書院之額,其尊賢衛道之誠,可嘉。依道峯、竹樹例,特降扁額宜當。」答曰:「三處賜額似過,姑徐。」其後文瑞等又上疏曰:
鄭夢周書院,有崧陽、臨皐、忠烈三處,而竝賜額。李滉書院,有伊山、陶山、廬江三處,而亦皆賜額。苟有書院,則必賜扁額,此其前例,豈以過多爲嫌?
上亦不許。
9月5日
○丙子,太白見。
○羅州民家牛産雌犢,一項兩頭、四耳四目、兩口兩鼻。
○諫院啓曰:「昨日遽有趙絅知禮縣監除授之命。絅,久侍經幄,頗著匪躬之節。一朝無端補外,物情莫不駭異。請還收成命。」上曰:「內外交差,固無不可,須勿煩論。」
○都體察使金瑬上箚曰:
臣伏念,稽滯君命,罪也;在家裁處,亦罪也。百爾思量,罔知所爲,不得已試具一箚,敢瀆宸聰。夫義州,是關防重地,本道士民,前後抗章,實出群情。朝廷亦曷嘗一日忘義州乎?只以介在灣上,限賊境,只一衣帶水,若不調戍萬兵,則無益於緩急。萬兵一年之食,米五萬碩,而馬料不與焉。今之專意於安州、黃州兩城者,非不至也,守安州之兵,未滿七千,而軍餉,則兩處俱不支數月,以何物力,又辦義州滿萬之兵糧乎?本府愚氓,雖有云云,而道臣當喩以事勢,俾知朝廷之意,而今乃先下一棄字,以致怨訾,臣實未曉其意也。平壤城中民戶數千,雖不煩他邑之兵,足以修築,因民而守,亦無徵發之擾。其勢與義州不同,而民情所在,亦難沮抑,依民願修築,恐無不可。且義州之變,出於呼吸之頃,而龍骨之城,遠在數舍之外。預欲添入,則民必不堪;欲臨急退守,則勢所不及。着令道臣,參酌事勢,從長啓聞處置爲當。今者已築龍骨諸城,義州亦將次第修築,只有前後之差遲耳。至於設鎭畿、黃之間,以爲江都外蔽,此正重門待暴之意,不容少緩。但黃州改築,今纔始役,海西軍兵,不可調用於他處。且値凶歉,人不能聊生,畿邑之民,更不可驅使於土石之役。事勢難便,種種如此,姑待後日議處,似或未晩。
上納之。
9月6日
○丁丑,水原府使張紳上疏,陳江都便宜,備局啓曰:「江都築城事,當待體臣出仕。至於花梁、永宗、草芝、濟物四堡移定事,則自祖宗朝,沿海設鎭,專爲倭寇海賊,意非偶然,而江都禦敵,專在於舟楫。若有移蹕之擧,則諸鎭戰船、兵船,當聚於江都。若干土兵之撤移,本非大段事,而設立已久,不可輕議。陸軍信地派定事,則宜擇三四處要害之地,各屯數千之兵,而今所分之軍,亦非膠守不易之意,實欲臨急添兵,不可續續更改。十萬餉米,分半儲峙於兩湖及畿內沿海列邑事,則句管堂上,今方料理,姑觀所備之數,臨時處置爲當。」上從之。
○以吳䎘爲慶尙監司。
9月7日
○戊寅,雲山士民請築龍角山城,備局以爲可許,上從之。
9月9日
○庚辰,時,軍門差官王承恩,領漂民來,欲以其靑藍布貿糧,遣票下張和來請之。上欲見之,諫院啓曰:「軍門差官,委押漂民而來,固宜待之加厚,而但渠是無職白徒,豈必降屈至尊,與一賤胥,行揖讓之禮,分東西而坐也?請令宰臣宴慰。」上曰:「差人雖無職名,依例接見,未爲不可矣。」
9月10日
○辛巳,分遣御史于三南,試武才。庚午春,慶尙左水營虞候李應徴上疏,請別遣近臣于南邊,試武才,就其中擇其尤者,或除邊將,隨才收用,兵曹回啓曰:「本曹亦慮有抱才空老之歎,已令各道,試取有才者各三人,啓聞矣。今見此疏,果合聳動之擧。請依宣祖朝例,別遣近臣,試才論賞。」至是,始遣尹棨、沈演、辛啓榮于公淸、全羅、慶尙等道,試才以聞,論賞有差。
○上接見張和于崇政殿。和入京數日,上欲見之,和辭以無職名,不可着冠帶。上令禮官,考例以啓,禮官回啓曰:「宣祖朝有差人徐龍者,以賤者,因軍門分付而來,宣祖召見之。頃日漂來人王道隆,亦賤者,而召見於崇政殿。請依此例。」上遂出御崇政殿以見之,仍謝軍門載還漂民之意。和曰:「漂民之給銀押送,禮所當然,何以謝爲?今齎王參政貿糧靑布以來,願得朝廷分付,而貿換於管餉使處。」上曰:「當依副焉。」和以所乘船不堅緻,請買他船,上命修葺以遣之。
9月11日
○壬午,太白見。
9月12日
○癸未,憲府啓曰:「龍灣一城,是爲天塹,創殘之餘,今將收拾。新府使閔栐,曾所履歷,雖有淸謹之名,而技短弓馬,無異書生,固不合陞授巨鎭,請命遞差。」答曰:「問于體臣以處。」體臣請依臺論改差,上從之。
9月13日
○甲申,太白見。
○諫院啓曰:「頃日遊擊入來之時,接待所堂上、郞廳,不先齊會,以致唐將發怒,徒步詣闕,而堂上一人,遇於大道之中,下馬隨行,使郞廳奔走哀乞,其顚倒失禮甚矣。竝命罷職。接待唐差,禮有降殺。自前遊擊,則例以戶、禮曹參議爲堂上,而頃因權鑊等之辭遞,乃以亞卿代之,非但事體未安,將來之弊,亦不可不慮。請一依舊例施行。」答曰:「依啓。堂上、郞廳之先詣者,不必罷職。」
○高用厚,以冬至使赴京時,擅用補參,事覺,遂拿來于盈德配所以鞫之,流之晋州。書狀官羅宜素以受用厚所贈之衣,亦削其職。
○原溪君元𥙿男卒。𥙿男,少以勇力聞。壬辰之亂,屬權慄營下,有罪當刑,請立功自效。乃馳入賊中,斬首數級,慄壯而釋之。至癸亥年,與其子斗杓,參靖社勳。
9月15日
○丙戌,太白見。
○以尹昉爲領議政,李敏求爲吏曹參議,金俊龍爲北兵使。
9月16日
○丁亥,流星出天市垣,入尾星上。火星入輿鬼星。
○憲府啓曰:「今有校生考講之擧。所當別遣御史,而朝廷慮有騷擾之弊,令本道都事試講,似涉苟簡,而今者試才御史,將巡歷列邑,請令兼行。」上令廟堂量處。備局以爲便,上從之。
○江都句管堂上金自點,啓請以羅州、靈光、瑞山、扶安屬於江都,通貨於登州、東萊,採藿於濟州,各道魚鹽之稅,竝屬於本廳,三名日方物,調作綿布,以爲造船之地,答曰:「依啓。至於採藿及魚鹽收稅,必有後弊,更議處置。」
9月17日
○戊子,領議政尹昉上箚辭職,上不許。
○時,島中乏糧,稱以督府差官,持票文出來者甚衆。守備江莘,載貨二船,率家丁、水手幷八十餘人,留安岳將一朔。又蘇萬良、張天祿、張弘驃、李成棟、李國柱等,或稱都司、或稱千摠,載貨十船,各率家丁、水手共三百餘人,一時出來。沿海郡邑,困於需索,將不能支,備局請縛送江莘,已而,復啓曰:「江莘所帶人丁,多至累百,必不甘心受縛,必有轉輾爭鬪之弊。不如陳其罪狀,以待督府之處置。」上從之。
9月18日
○己丑,太白見。
○初,秋信使朴𥶇,以六月入往虜中,阻水不得進,旣到則虜於七月,悉其國兵,西犯大凌河。〈天朝新築之城也。〉以故,𥶇不得傳國書,遂留于瀋陽。
○晝講《書傳》。講訖,知事李貴進曰:「卽今奴賊方狺,逆獄繼起,災異屢見,國事已無可爲,使聖上獨勤宵旰,臣竊痛之。自古人君,必有所倚任之人。或倚大臣,或倚勳臣,不然則偏於外戚,聽於婦寺。聖上皆無此數者,而不得賢相,故事不就緖,功不底績矣。反正後,所倚任者,如李元翼,雖是淸儉之人,而素無學術,吳允謙,雖遊成渾之門,而不得糟粕,故稱以名相,而終無挽回世道之效矣。且趙絅論朴知誡則比之蟲,論李曙則比之鼠,至於臣身,欲食其肉云,是豈善人之言乎?臣未知今之爲臺諫,爲直節者,必詆辱人而後,得時望耶?一番補外,兩司俱爭,臣未曉其意也。臣到南漢山城,始知李曙之爲人也。其城堞之固、官舍之壯、米醬之積,何以能辦?不覺歎服也。且議禮之事,至今未定。頃日臺諫以爲:『天之不雨,由於追崇』云。聖上不是幼沖之主,臺諫何敢誣謾若是乎?臣以爲考位未定,故天旱也。方今邊警非所慮也,天變非所憂也。倫紀未正,而大院君之廟,尙處閭閻。臣以爲聖上亦有所未盡也。必須涓日親祭,奉安於前日所處別宮,奏聞天朝,以定大禮,則大倫以正,國家幸甚。張維之禰無定位,張顯光之不可豫大云者,甚無謂也。」上曰:「年少之輩,勢焰極重,若從渠論,則皆登淸顯。雖大臣,亦畏勢焰,而不敢言矣。頃日,玉堂之官只令推考,亦云幸矣,而群起而營救之,至以祖宗朝親臨玉堂爲言。其時玉堂,豈如今日之玉堂乎?玉堂是讀書、論思之地,豈可干預於鬪詰乎?甚者至有君言不可從之說。其所見如此,極可寒心。」貴曰:有許穆者,以議禮事,擅削朴知誡於學籍,故知誡弟子等,皆不赴擧云,臣不勝驚駭。一儒生之妄論,至於削籍前持平,事甚怪訝矣。「上曰:」許穆之事,誠極過當,停擧宜矣。「
9月19日
○庚寅,太白見。
○領議政尹昉再箚辭職,不許。
○上欲辦江都糧餉,因備局啓辭,令戶曹出數百同綿布以助之,戶曹以綿布二百同、銀一千兩及山陵都監用餘綿布五十同移送。
○初,副元帥鄭忠信,以各道軍分番入防事上箚,備局回啓,而語不明白,分軍亦不均,上,下敎曰:「湖西束伍,幾至一萬,則過十五年後,當有踈、數不均之弊,而備局回啓,則以爲過五年後,苦歇相懸云,可謂不察矣。鄭忠信受任閫外,竭誠陳策,廟堂專不採用,良可歎也。有司堂上難免不察之失,推考。」
9月20日
○辛卯,太白見。
○上欲展謁於康、泰兩陵,臺諫及大臣,以災異疊見,請姑停寢,上乃從之。
○以閔光勳爲持平。
○命以試才御史,兼按閱南方軍糧、軍器,以考勤慢。從體察使議也。
○晝講《書傳》。參贊官李敬輿曰:「近來上下否隔,情義不通,臺閣摧沮,言路杜塞。若此而能爲國乎?癸亥之初,入侍經幄,則皆有歡忻皷舞之心,而今之侍講者,反有憂愁悶縮之色,此必聖上如流之美,漸不如初而然也。且趙絅,雖非盡善之人,外間皆以敢言稱之。今者特命補外,竊爲國家惜焉。」上默然。
9月21日
○壬辰,太白見。
○上接見椵島差官遊擊江定國于崇政殿。時,島中飢甚,白繼安未及還島,又送江定國。上召見之,定國曰:「今者摠鎭委送卑職,特爲西糧而來,島中生靈,無不望哺於賢王矣。」上曰:「小邦不幸,連歲凶歉,而摠鎭之請,至懇、且切,故不顧民弊,已將五千包,竭力應副耳。」定國曰:「卑職之未發也,白遊擊稟帖先到,摠鎭已知五千包之許貿矣。然此豈可以遍活島民乎?卑職之來也,摠鎭分付曰:『若不得准請,則勿還島中』云矣。」上曰:「當問于餉臣處之。」定國曰:「若問于管餉,則往復之間,爲日必多,卑職必有遲緩之罪。」上曰:「小邦亦知島中之急,而將問于餉臣者,欲知米穀實數而處之,非不許之意。中朝之民,猶我赤子,若可以救之,則豈忍恝視?」仍賜禮物,定國叩謝而退。備局啓曰:「定國之請甚懇,不可全不許之,請加許三千包。」上從之。翌日,定國要見接待所堂上曰:「俺之來,專爲討糧。若不得請,則許多民衆,必不坐待餓死,其勢將至就陸討食,雖都督,亦無如之何。頃日雖得五千之穀,以此不足以資一日。若不滿萬碩,決不能救濟矣。」仍大怒,將走還,備局乃請更添二千包以許之,上從之。
9月23日
○甲午,京畿江華、喬桐、通津、金浦、交河、富平、陽川、仁川、衿川、陽智等十邑,大雨雹。
9月24日
○乙未,領議政尹昉出謝,因災異陳啓乞免,上不許。
○以吳允謙爲領敦寧府事。
9月25日
○丙申,晝講《書傳》。講訖,特進官南以恭曰:「自丁卯亂後,百官戎服,今已四五年。實未知有補於自强之道,而上下紊亂,貴賤不辨。頃者大君吉禮時,以冠帶行禮,則都民見之,以爲復覩漢官威儀。章服重制,不可如是久廢矣。」上曰:「卿言不無所見。且聞皇朝,則奴賊方圍皇城,而亦不戎服云。以此議于大臣。」領相尹昉議曰:「變亂之後,別無自强之事,而戎服一節,只是虛文。若君臣上下,一意於救民、固圉,則安不忘危在此,而不在戎服。」上命自十二月朔,復冠帶。
9月26日
○丁酉,諫院上箚曰:
臣等聞,祥多者其國昌,異衆者其國亡。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內,危亂者五十二國,災異特盛,而實未有一年之中,疊見、層出如今日者也。初春,火及太祖眞殿,六月霜降南服,地震、川竭,半歲不雨。熒惑錯行,太白晝見,可怪可愕之變,不一而足。乃於本月二十一日,雷雹之變,尤極驚慘。燁燁震電,疾風急雨,禾穀竝盡,野哭相聞。臣等不敢知,國家獲罪於天者何事,而上天之譴怒者何事耶?嗚呼!今日之事,可謂急矣。伏願殿下,進忠直之士,開敢言之路,以自用、狹人爲恥,以忿懥、不平爲戒;停不急之役,抑無名之費,繕甲鍊兵,勿以和親爲可恃,熟講荒政,必以賑恤爲急務。思徵斂之病民,則務在節用;念奢侈之敗俗,則必先儉約。一新舊習,赫然更始,災可變而爲祥,禍可轉而爲福。何憂乎民怨,何懼乎邊警,何患乎天災物怪?
答曰:「箚辭無非至論,予當服膺,而自勉焉。」
9月27日
○戊戌,開城府留守李德泂馳啓曰:「本府生員李長馨等,呈書於臣,以爲自祖宗朝,優待本府儒士,至於校生,亦不行考講之擧云。請令該曹,照例施行。」禮曹請一依舊例,勿令考講,以慰舊都士子,上從之。
○以具鳳瑞爲修撰。
○晝講《書傳》。講訖,知經筵李貴曰:「士子之削籍朴知誡者,自上有停擧之命。爲四館者,當卽奉行,而問諸四館,則爲群議所格。且聞泮中有大議事云,未知將復作何事耶?頃因聖敎中怪妄字,至於空館,今又如是紛紜者,何議耶?」時,趙珩以待敎入侍進曰:「臣以停擧事,會於中學,而四館論議不一,未得停擧矣。」貴曰:「今日之事,誠可寒心。君上若有非之者,則銓曹似不敢注擬,而今直擬望,少無忌憚,致有改望之敎,是極可駭。至於四館,親承下敎,而尙不擧行,何敢違拒君命,若是其甚乎?且崔鳴吉有何過失,而不擬政府乎?若必以名重者爲之,則金起宗自前望輕,而擬望於此,無他。近聞,起宗主排追崇之論耳。又有一說曰:『使李貴不兼經筵,則無雜議』云,其計得售,則臣何得盡言於今日乎?張維以爲:『禰無定位,以宣祖稱禰,以大院君稱考爲當。』夫考與禰,有以異乎?」上曰:「擧朝之所憤怒,卿何獨如是耶?彼以追崇爲亂倫之事耶?亡國之事耶?以予所見,不是得罪綱常之比,而爭之至此者何哉?君上欲尊其父母,如非大變,當曲從之。今則非徒抑之,至於詬辱之,予以此爲辱,而不卽擧行。銓曹注擬,亦甚無謂。附其議則登顯之,忤其議則排斥之,人安得不附乎?」貴曰:「洪瑞鳳何必勝於崔鳴吉乎?上必欲明其是非,則宜速以鳴吉爲吏判。」上曰:「予以金尙憲爲能文,頃見昭穆之論,必是不審文義,而讀之者也。」貴曰:「大禮不可淹延。卽招大臣及張維、朴知誡,與臣一時辨質,則不日而定矣。方今國勢危亂,上下相阻,只以追崇之論,情意未孚而然也。必須先遞吏判,以崔鳴吉代之;以朴知誡爲大司憲,又收其弟子等,布列於朝,則論議一定,大禮卽擧,殿下但從之而已。」上曰:「卿何必獨出而辨之乎?使渠等,任自爲好爵,而置之。」貴曰:「如有不從者,勿論大小官,皆竄之遐裔,禮完之後,隨才收用,固無不可矣。如以臣兼吏曹,則當不日而斥退異議者,進用道同之人,定此明倫之論矣。」翌日,上下敎曰:「朴知誡削籍之儒生,罪甚不細,曾有停擧之敎,而尙不擧行。四館竝拿鞫定罪。」
○正言尹鳴殷引避曰:「再昨本院之箚,實因雷雹之慘。殿下受病之原、救時之務,皆在一轉移之間,而足爲修省之要也。奈之何勿煩之批,尙下於進箚之後耶?噫!不畏强禦,趙絅有之;追崇謬禮,趙絅爭之;和親異議,趙絅斥之。補外之命遽下,還收之請已久,而尙閟兪音,前日服膺自勉之意,果安在哉?李楘以直補外,而臺諫爭不能得;趙絅又以直補外,而爭不能得。今如欲行於殿下之世,必爲阿諛苟容之態,然後乃得爲殿下之信臣。臣雖無似,不忍爲此態,而苟合於殿下,請命遞斥。」答曰:「太祖朝殿中卿卞季良,與兵曹正郞李薈,潛言趙浚等事,太祖聞之怒責,流于寧海。祖宗之待功臣,可謂尊且重也。彼趙絅,不識事理,或毁之以不測,或辱之以甚凶。追崇,非亂倫、亡國之事,而絅又斥主張之人,是何道理耶?以古昔御下之道論之,則絅難免杖流,安敢望百里之任哉?且李楘,身爲承旨,欺罔君上,阿附權臣,自上有指鹿之敎,而專不愧懼,此實患失鄙夫也。爾誠何心,稱譽至此耶?勿辭。」翌日獻納尹坵、正言金廵、司諫金世濂,以不可處置引避。大司憲朴東善、掌令李坰啓曰:「臣等伏見正言尹鳴殷避嫌之辭,其言切直,而殿下不賜溫批,反下未安之敎,臣竊惑焉。以李楘、趙絅之事,前後論列,未蒙允許,終未免停止,尹鳴殷所謂苟容求合者,臣實當之。何敢强顔仍冒?」執義金南重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辭。」
○上下敎于政院曰:「勳臣,卽君上股肱,終始一心者,人人疑而厭之,則心腹解體,朝廷不尊,故或誅、或竄;大臣,任重、責大,見輕則無以治國,權重則時或有害,故侵侮者有罪,稱譽者亦有罪焉。近來,狎侮功臣者,謂之忠直;叱辱宰相者,謂之敢言;無廉恥、有姦僞者,謂之直臣,良可痛心也。頃者趙絅,有疑勳舊、辱大臣、抑追崇等罪,而予愛其淸儉,不以其罪罪之。李楘視予如嬰兒,有所下問,不以實對,指鹿之敎,略不愧懼,晏然行公,此可謂無忌憚、患失之人,予以近侍之故,亦不以其罪罪之,此予不嚴之過也。因一時是非之不明,年少無識見之輩,反有所云云,若此不已,則黨與日滋姦僞漸長,國不爲國。李楘、趙絅,從重論罪,一以尊國體;一以定是非似當。其議以啓。」左副承旨李景憲等回啓曰:「李楘、趙絅,俱以經幄之臣,有補闕、拾遺之志,遇事敢言,斷無他腸,而相繼補外,出於特命,殊非聖朝之美事。臺諫論執,實出於愛君之誠,而殿下非但不卽嘉納,反下論罪之敎,此豈臣等所望於殿下哉?王言一播,所係非細。臣等待罪近密,不敢承受,敢此封還。」答曰:「自上有議啓之敎,而全不可否,乃敢封還,不識事體甚矣。今日國事,誠極寒心。」政院以此待罪,答曰:「勿待罪。」
冬十月
10月1日
○朔辛丑,日食。夜有電光。
○憲府啓曰:「近來言事之臣,或有忤旨,輒加譴斥。今者趙絅之補外,所當終始爭執,而發論未幾,遽卽停止,殊非論事之體。請正言尹鳴殷、獻納尹坵、正言金廵、司諫金世濂出仕,大司憲朴東善、掌令李坰、執義金南重遞差。」答曰:「依啓。正言尹鳴殷亦遞差。」
10月2日
○壬寅,延安、長淵、白川、平山大雨雹。
○司諫金世濂啓曰:「尹鳴殷以鯁直見遞,臣以疲軟得免。臣雖欲强顔,獨不畏一世之嗤點乎?」獻納尹坵、正言金廵亦以此再避,玉堂請竝命出仕,上從之。
○晝講《書傳》。講訖,知經筵李貴曰:「追崇之禮,乃光明正大之事,而李敏求等,敢倡異論,附合時議。李楘身爲承旨,以其子爲疏頭之故,請聖上寬假儒生,而自製啓辭,此亦欺罔之甚也。楘一爲名士,遽起大屋,人皆不服。其爲人如此,補外有何不可?至於承旨之封還聖旨,尤極未安。古者雖或有之,必其事之大不可而後,方有此擧。今此聖敎極嚴,則政院待罪之不暇,而偃然封入,豈不可駭?尹鳴殷,年少無識,以李、趙爲賢,以爲無此人,則朝廷無直臣,引避至此,然猶勝於阿諛之人也。臣之此言,非不知近於小人,而見今日之朝廷,不勝憤惋而言之。」上曰:「卿不知此弊之原也。一則分黨而護之也,一則以君上昏庸,無忌憚而然也。今者李楘之事,尤甚無據,而兩司群起而營救之,此亦黨也。黨之害,可以亡人國者此也。所謂封還者,自古絶無而僅有。事之最不可者,或可以封還,至於議啓者,則議其可否,而啓之而已,豈可封還乎?」貴曰:「洪瑞鳳,久在銓曹,行己不正,而至於卜相。且卜相,豈一相臣所可爲乎?臣請略言瑞鳳之失。南原之人,以全船納賂,爲雲峯倅。又有朴宗男者,以賂得官而死云矣。且觀備局用人之道,殊失古例矣。古例,監、兵使缺,吏曹必受薦於備局,以其圈點之多少,爲其望之高下。今則用事宰相一人,備擬三望,付諸該曹,其何以得人?必須復行古例爲當。」上曰:「今何以不遵古例乎?問于備局。」備局請於兩界監司差出時,復行諸堂上擬薦之規,上從之。
10月3日
○癸卯,吏曹判書洪瑞鳳,曾以乏賢之語,見忤於上。及李貴以受賕斥之,遂呈告至三,乃命竝遞兼帶。
○副提學李敬輿、校理李景曾、副校理吳竱、修撰姜大遂等,上箚曰:
臣等伏見,近來臺閣之臣,以聖躬闕遺、時政得失,前後陳戒者,亦非一二,未聞有採納之效,率下未安之敎,拒人於千里之外,如臣等狂瞽之說,尤不足以動天聽,而回聖意矣。然臣等職忝論思,輔導是任,則何可徒爲屋下之憂,而不爲盡言極論,以效匡救之責乎?不量譾劣,條陳于左。其一曰敬天。人君處崇高之,位居得肆之地,所畏者天而已。天者,理也。一念之萠,不合於理,則是違天也;一事之行,不循乎理,則是慢天也。古之帝王,小心翼翼,對越上帝者,良以此也。事天以誠,則申命用休;違天悖理,則永終厥命,而天心仁愛,未忍遽絶,必以災異譴告之,昏迷罔覺,終不改圖然後,大降其罰。臣等不暇遠引古昔,其在昏朝,天災、物怪,疊現、層出,而乃以顯思之命,諉之高遠;勸戒之言,謂之常談,迷而不復,自絶于天,當時之事,尙忍言哉?若使其時,恐懼修德,則惟天無親,豈必輕棄於向時,而有私於我殿下哉?其所以殄滅眷佑者,莫非敬與不敬,誠與不誠耳。天命靡常,可不懼哉?殿下卽阼以來,星文、地道、昆蟲、草木之異,固難枚擧。數年以來,廟樹之震、眞殿之災、半年之旱、八月之水、偃禾拔木之風,實是近古所無之變。殿下以爲氣數所關,而自恕乎?不然則何無大戒懼,何無大省約,何無大施措也?減膳、避殿,謂可以回天怒乎?放釋若干罪累,謂可以伸冤抑乎?求言而得何嘉猷,進言者何言得施?求之不以其誠,故言者不肯盡言;聽之不以其誠,故盡言者不得見採。殿下之謂可以克享天心者,不過圭璧旣卒而已。噫!災異之作,有甚於昔時,而修省之實,未聞有大異於前日,告戒之言,率歸於報罷。加以聖上傲然自聖,而乾道日亢,好惡循己,而上下否隔,無惑乎天怒未已,太白晝見,經月不滅,雷雹之變,又發於收聲之月,變怪之興,愈往而愈甚也。水旱之餘,禾穀之棲畝者無幾,生民終歲勤苦,以寄命脈,計日待穫者,擧皆損剝。哀我民生,其何以延歲月之命哉?在昇平安泰之日,變異之作,若是荐臻,則國之所存者幸也。況以今日國勢,以今日艱危,以今日民心,殿下以爲可保數年無事乎?豈不大可寒心哉?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伏願殿下,深懲旣往之失,自求將來之福,以桑林之六責,省躬反求;以雲漢之八章,側身修德,自心術隱微之際,宮庭屋漏之地,動靜云爲之間,莫不嚴恭寅畏。天命自度,存以天理,動以天則,洞洞屬屬,如孝子之事親,務積誠意,期致底豫,而又渙發哀痛之敎,以謝前過,廣求直言,翕受敷施,無如前日文具之歸,以爲消災之一助焉。一曰恤民。惟天建后,實佑斯民,非爲一人逸豫而已也。撫之則后,虐之則讎,民心向背,國以存亡。明君、誼辟,莫不以民碞爲畏,朽索爲戒者,良以此也。斯民塗炭,至於向時而極矣。民罔常懷,歸于有仁,深山窮谷,莫不歡欣鼓舞,有若去虎口而歸慈母。於時保民而王,猶反手也,而有司不能仰體聖意,施措失宜,惜小費而忘大信,先細務而後遠圖。蕩滌之恩,反爲失信之歸;變通之政,遂爲紛更之端。加以勳臣,或有不待朝家之處置,爭售封己之欲,向時田民之見奪於權奸者,不問契券之有無,不計曲直之如何,自相圖占,有若攫金,稱欲後已,靡有限量。自古定封、行賞,各有限制。千戶、萬戶,視功輕重,未有如今日之紊亂無統,不爲限節,使之聞見自取者也。十年見奪,抱怨待時者,愁怨轉極,揚眉之喜,反爲蹙頞之憂,前後一轍,只易其主,被奪則同,在民何益?此失之於初,而民怨之所由始也。內需司投屬之弊,殿下龍潛之日,亦必聞而知之矣。中興之後,雖不能拔本塞源,而此弊少戢,近來前習漸滋,或因嫌陳告;或得罪其主,逃死來托;或避苦趨逸,因緣圖屬。守令怯怵,莫敢明辨,歸之本司,遐遠窮民,其能得伸者幾何?且事涉內司,殿下不能虛心以處,據法該郞,至有推考之命,聖心有所偏係。弊端由是漸興,有司之法,不能行於其間,掖庭之勢,亦有異於當初,不但下民其咨,實爲識者之憂矣。各衙門征利之弊,已悉於頃日本館論箚,臣等不敢更爲煩瀆,今日生民之害,莫大於此。外方之人,固已不堪,而京師之民,尤爲切害。其隣族侵徵、破家流離、怨號道路之狀,殿下必不得而聞之矣。殿下爲生民父母,癢痾疾痛,視猶在己,何忍於民,何必曰利,而不爲奮發乾剛,洗滌此陋習、痼弊乎?寧有盜臣之言,臣等竊有疑於聖訓之太過,以今觀之,殆有甚焉。宮家徵債之弊,有甚於各衙門。久遠未捧之債,或持券而呈納,或無據而陰囑。縱其無賴之奴,擇其富實之人,謂負某人之債,謂之某人之一族,結縛倒懸,囚係私第,百般侵虐,一日之內,或徵數百銀兩。赴京譯官,勒付廉價,及其回還,橫奪十倍,傾家、破産,猶未能償,遠近族屬,俱被擾害。至於四方州縣之吏,因事抵京,則窮搜極探,邑人負債,竝爲徵責,囚係侵奪,罔有紀極。以此外方之人,一入都門,如就死地,古今天下,建國設法之後,安有如此時者乎?臺諫論之,猶不加罪,臣等固知聖意之所在,然法者,祖宗之法,殿下安得而私之?侵民害國,越法犯科,若是其甚,而罪罰不及,官爵猶在。
宮奴、府屬,縱臾爲惡者,竝皆晏然,揚揚閭巷曰:「誰敢我何?」齊民見之,如逢鬼叉,驚懼避匿,氣象愁慘。殿下如不早爲之所,特加痛禁,則橫恣之患,不止於此,而遠近之怨,悉歸于殿下。祖宗之法,自此廢矣;朝廷紀綱,自此替矣;殿下赤子,自此不得措手足矣。守法之責,專在憲府,而私威甚張,下吏脅息,寧受刑於本府,不敢見忤於宮家。嗚呼!王綱未解,國法未滅,憲府身爲法官,安得諉諸下吏之不從令,而不思所以振綱、救民之道乎?因災恤民之命已下,該曺自當奉以周旋矣。然有司之意,常恤經費,惠鮮之澤,不得下究。非殿下惻怛宸衷,斷然行之,必不免屯膏之弊矣。貢賦之役,比之向時,卽減其半,而譬之於人,盛壯之時,雖痼疾重病,猶可支過,及其衰老,小小微恙,亦不能堪。今日民役稍歇,而怨讟無異於前者,亦猶是也。民窮財竭之後,有若新經大病之人,必糜粥以食之,梁肉以養之,安置枕席之上,以待氣血之復盛,方可以安全,而國家不幸,變亂相尋,兵革屢興,策應日煩,不得不取辦於民,仍之以凶荒,旣無恒産,又無恒心。號牌停罷,流民四散,不定厥居,移來移去,存者無幾。諸色之役,名目猶存,該曹、該司,按簿責布。其他正軍,亦多流亡,隣族之弊復起,一人之亡,一里受害,展轉相侵,遠近騷擾,守令無策可救,方伯亦無善處之道。流亡之役,至有責出於田結者,民安得不困,怨安得不作?不救此弊,不出十年,斯民不得安田廬矣。唐、胡交侵,財貨已罄,吉凶大禮,連歲稠疊,大小取辨,皆出市民,此中外竝困,本末俱病者也。又有一種議論,以國事、民事,岐而二之。慈詳、愷悌之人,謂之悅民干譽;辨事、衒能之輩,謂之盡心奉公,黜陟以是,毁譽以是。朝家所尙,遠近承風,承宣之臣,反爲督責之政、箠楚之刑,遂及分憂之吏。旣有爵賞之勸,又有刑罰之責,方伯、守令,自救不贍,奚暇布寬大之條,盡撫字之方乎?伏願殿下,其自今日,與民更始,勳臣受賜之籍及當初沒官之簿,令該司詳査書啓,仍令諸道方伯,別定守令中,剛明不畏强禦者,罪人籍沒田民所在處,躬自摘奸,某罪人田幾結、幾區,某功臣受賜幾何,某人被奪幾處,一一成錄上送後,與該曹所錄相准,不在籍沒中,而冒占者及被奪於向日,而仍爲奪占者,使其官還給本主,數外濫占者,移給他功臣,俾無不均、橫占之弊,且紓被奪稱枉之怨。內奴之投屬者,令該司査考文券,使之還給,如涉相訟,付諸有司及守令,使之依法裁決,勿使本司干與於其間,有陳告者,亦令該道、該曹,詳細憑閱,如或誣告,繩以重律。掖庭官員及下人,勿令出使外方,且飭吏曹,凡內需司關由、文移,必察其可否而取舍,勿爲苟循,以復祖宗之舊制。各衙門句管之人,明降敎戒,使之一切停罷,以塞其源。仍命憲臣,糾摘夤緣作弊之人,重論不饒,諸宮之違制害民者,進于榻前,丁寧敎戒,亦飭憲府,宮奴、府屬之橫拏者及以債券呈納,陰囑侵民者,囚禁重刑,繩以常法,曉諭中外,使被侵之人,齊訴法府及該曹,被奪之物,一一推給,以解生民倒懸之急。赴京時,勿許私貿貨財,犯者亦爲重究。恤災之擧,勿循常例,痛自抑損,特爲蠲免,專意撫養。御史考講、點馬之行,亦爲停止,以待年運稍豐。各邑流亡絶戶,令該道明査善處,以除隣族之弊。各樣應納之布,精麤、長短,亦依當初裁省廳事目,毋使濫踰。今番被災之處,詳加踏驗,仍給其災,更施矜恤之典,以慰民心。然則節目間事,自有有司存焉,其大本則惟在殿下頓然悔悟,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先德而後利,損上而益下。辦事之臣,勿爲太奬,循良之吏,勿爲太貶。苛刻之政,抑而不行;仁恕之道,擴而廣推。擧一國之民生,而咸囿於博施之仁,無一物不得其所,以盡人君之道焉。
一曰聽言。人君臨兆民之上,接萬幾之煩。雖聰明睿智,首出庶物,非明目、達聰,則視聽有所蔽,無以正己而圖治,此必然之理也。故以重華之聖,而舍己從人;成湯之德,而從諫弗咈。古之聖人,何嘗以聖智自居,而狹人乎?三代以後,數千餘年,治亂非一,而從諫則治,拒諫則亂,昭載史籍,非可誣也。後之人辟,非不知從諫之爲美,拒諫之爲惡,而從諫而治者少,拒諫而亡者多,何也?人情常悅於順己,不常悅於逆耳。或爲己私之誘,或爲利害之惑,或爲喜怒之動,此忠臣直士,常不容於世,而國隨以亡者也。惟我殿下,英明冠古,天質粹美,而其於聽言、納誨之道,則有不及漢、唐之主。臣等請冒鈇鉞之誅,悉陳中外之所共憂者。今日臺閣之臣,固眇然矣。然而豈皆無忠君、愛國之心哉?殿下旣付以耳目之任,論思之責,則隨事論列,是其職耳。言有可採,卽宜快從,雖或不中,亦當優容,而殿下未恢虛受之量,先示厭聞之色,言及乘輿,則疑其侮慢不敬;糾劾官邪,則疑其傾軋排擊;論事得失,則疑其失實搆虛;事涉宮掖,則怒其直斥;係關廊廟,則慮其動搖。不察言論之是非,不諒本心之無他,非但不用其言,或嚴譴而責之,或特命而遞之,或下情外之敎,或斥黜下邑,或廢置散地,或於除拜之際,顯示好惡之私,至於玉堂五臣之竄,旣出於過擧,改悟之後,固宜洞然氷釋,而尙今置散,不加收用。三司相規,自是常例,有何深過之罪也?以此稍號剛方之士,率皆去朝,持祿保身之人,僅得苟容,臺閣索然,直氣不振。循例之啓,塞責之論,連章累牘,猶未見從,悠悠泛泛,日就汚下,含默成風,上下相蒙,軟熟是尙,淸議日孤,言路之杜絶,比諸向日,無甚相遠。上自聖身闕失,下至生民利病,孰肯爲殿下言之?若如殿下之摧折臺閣,自去耳目,則雖使龍逢、比干之忠,布列臺端;程、朱、范、眞之賢,日侍經幄,亦末如之何也已,尙何望裨補聖德,振肅頹綱乎?伏願殿下,克去自廣之病,樂取諸人,雖邇言而必察,雖逆耳而求道,惟恐過之不聞,言之不盡。責勵臺諫,使之悉心救正,極論無隱,和顔而待之,虛心而受之。公卿啓箚、草野章疏,亦皆廣採,罔有攸伏。前後以言被斥之人,竝皆收召,復置邇列,兩司爭執之啓,竝爲允許,廓開言路,洞達群情。日新聖德,以立其本,措諸事業,弘濟時艱。下濟而道光,回否而成泰,祗在殿下一轉移之間耳。一曰用人。天生一世人材,自足了一世之事,唯在人君至誠而求之,隨才而任之耳。後之人辟,不知用人之要,每發無才之歎,不幾於誣一世乎?殿下照臨群下,已近一紀,其邪正、賢否,必皆洞燭,而涇渭之矣。宜其各適其用,奮庸熙載,而上自公卿,下至百執事,皆失其職,庶事墮哉,莫可收拾,殿下亦必臨朝發歎,以無才爲恨也。目今朝多吉士,野無遺賢,得人之美,於斯爲盛。殿下果能灼見愼簡,推誠委任,則豈無碩輔、良弼擔當國事者乎?旣得一人,置諸左右,使之寅亮天地,經綸國事,使之旁招俊彦,列于庶位,則必有剛方、正直之人出,而爲殿下之臺諫;學古多聞之士出,而爲殿下之講官矣。平易近民之良,可布於列邑矣;百執事奔走之職,可得庶吉矣;閫寄之任,可得干城之將,而方面之選,可得澄淸之才矣。內外得人,何患治道之不成?只因殿下旣不能灼見而愼簡,又不能推誠而委任,進退大臣,如置奕碁,責望臺閣,專取疲軟,守令則以掊克爲能,閫帥則以履歷爲先,方伯以催科爲賢,故大臣充位,奉行文書而已;臺諫備員,摘抉細過而已;講官執卷,展讀而已。守令,虐民自保而已;閫帥,剝割軍卒而已;監司,巡歷督責而已。加以搢紳之間,私意大行,公卿士大夫,爲子弟、親屬,請囑求官,惟恐不及,銓選之官,注擬之際,不量人器之當否,以請托高下爲次第。是以奔競成風,廉恥日喪,銓曹雖欲勉行公道,習俗已成,難以猝變,官方漸紊,特不以賄賂得官而已。伏願殿下,委任大臣,以托心腹;敬重臺閣,以寄耳目;親信儒臣,以盡啓沃。如知其不稱,易其人,而更求可合者,其人可退,其任不可苟充。勿以一人之非,而竝其任而輕之;勿以一事之失,而竝其全才而棄之;勿以親屬,而有所重;勿以踈遠,而有所輕;勿以親屬,而有所偏信;勿以踈遠,而有所疑忌,取舍一循乎公議,擧措無係於私意。阿意、順旨之人,察其邪侫,而毋悅其巧言;繩愆糾謬之臣,許其忠直,而毋怒其狂妄。嚴飭銓官,勿循私情,勿行私請,戒諭公卿大夫,務薦人才,毋或私囑,而殿下又以大公至正之道,照臨於上,廓開公道,永杜邪徑,進退與奪,皆服人心。又命內外諸臣,搜羅遺隱,旌招以禮。林下養德之人,不幸而已亡者,優加褒恤;幸而憖遺者,益篤《緇衣》之好,聳動視聽,使一世趨善之人,有所矜式焉。朋黨之害,植根已固,五十年來,父傳子承,一朝欲革,其勢未易。然殿下以則哲之明,察其賢否;以至誠之道,任之勿貳,毋論彼此,惟取才能;論議之間,痛辨邪正,勿爲先有係着,勿爲太嫌形迹,自然賢者在上,不肖者在下,同寅之美,不難致矣。
一曰崇儉。古人云:「奢侈之害,甚於天災。」儉者,德之共也;奢者,惡之大也。上自天子、諸侯,下至卿士大夫、庶民,崇奢、極欲,則未有不亡其家國,喪其身者,可不戒哉!卽今奢侈之習,日盛一日,士大夫家第宅之盛,膳服之侈,婚喪之過制,務勝相高,靡有紀極,閭閻相效,貴賤無章,倡優下賤,得爲后服,民窮財竭,未必不由於此。殿下惟懷永圖,愼乃儉德,內無聲色之娛,外絶遊田之好,宜乎上行下效,風動草偃,而汚俗未殄,侈風益滋者,何也?臣等抑恐殿下導率之本,猶有所未盡於上也。臣等不敢知,乘輿、服御之飾,有減於曩時乎?珠玉、錦繡之玩,不近於前乎?宮庭服使之輩,無盛飾之人乎?臣等有以知殿下之不能也。何以言之?王子吉禮,務尙侈靡,珍異寶貨,私貿上國,玩好之具,製造之技,亦頗留念之說,傳播外間。臣等未知其言之果信與否,而所以得此說於外間者,必有由矣。此時,何時,而甲第營繕,乃踰祖宗之制,臺諫論之,亦不允許?監董匪人,務爲壯麗,中庭虛地,亦爲杵築,近處空基,瓦石皆盡,伐石、曳木,呼耶動地,觀聽不美,遠近駭歎。殿下牽於親愛之辟,輕棄祖宗之典章,不從臺閣之公議,其何以率下而化俗乎,亦何以遵憲而設防乎?況敎以義方,猶懼或失,先以侈導,豈是養德?漢帝之言曰:「吾子,豈可與先帝子等?先朝王子,亦有無家者。奪入民家,因以貽害,以致民怨」云。殿下不先於此,有所處置,而先爲大君營宅,此不幾於不以封君之弟,而封君之子者乎?伏願殿下,翻然惕悟,克己復禮,其於外人之言,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乘輿、服御之开,務令朴素;珠玉、錦繡之類,勿留宮中。不貴異物,而罷上國之貿;嚴飭宮妾,而去侈靡之習。新營第宅之役,今姑停罷,以待他日,以空閑舊宮,移給以居,如不得已,則造間之數,一從法制,又令宗戚、外屬、貴近之家,先遵儉約,屛絶豪奢,申命法府,頒布禁條,如有犯科者,公卿大夫、貴戚之家,勿以私撓,按法以治。行之以公,守之以久,一切以洗滌曩時敝化爲心,不出家而敎成焉。一曰敦宗。書曰:「敦敍九族。」敦者,厚之之義;敍者,有倫之謂也。帝王之於宗族,不敦則傷於仁,不敍則傷於義。必也兩盡其道然後,方無一偏之弊,而能盡親愛之道。惟我世宗、光廟、成廟,皆明峻德,以親九族,設敍倫之堂,自近屬諸親,至踈遠宗室,常自引接,簡其禮貌,爲設酒食,使盡其歡。問其飢寒,恤其困窮,婚娶失時者,公擇婦壻,官給資裝,至親近戚,則引入大內,禮如家人,外屬之類,亦皆存恤,而至於作奸犯科,少有擾害者,則雖諸叔之尊、大君之親,一任外庭之議,繩以有司之法,罔敢私貸,外屬之人,不使與聞朝政,只享富貴。是以宗屬等,內感其恩,外畏其威,旣無怨懟之心,而又無踰越之患,此敦敍之兩盡也。今我殿下,明德親親,固無愧於祖宗矣,國家物力,不如昔時,宮禁禮數,與世益嚴,其不得引接盡歡,延入盡禮,婚嫁困窮,不得軫恤者,勢或使然。然殿下誠以祖宗之心,念祖宗之後裔,無論遠近,俱是一本一源之人,則其愛親惻怛之心,油然而生矣。因此推廣,待以至誠,如或挾貴病民,或越法踰制,或驕奢濫溢者,不可不敎戒之,敎戒而不從,則三尺甚嚴,不可以私恩而廢之也。此則非殿下罪之也,公議罪之也。其中兇逆絶屬之輩,得罪於祖宗,得罪於一國,自絶于殿下,通天之惡,固當延及後嗣。然其子女若孫,皆宣祖之骨肉,而殿下之至親也。若非與於兇謀者,所宜哀矜而憐恤,不宜猜忌而疾怨也。周公以天下之誅,誅管、蔡,而以至親之義,封其子仲。若無蔡仲之率德改行,則固難輕議,而聖人至公、至仁之心,豈非帝王所當法者哉?前後誅死者,其子若女嫁娶過時者,雖有許婚之命,罪人子女,孰肯連婚?若非自國家擇定,則終無嫁娶之日,恩命歸虛,恐非誠實之意矣。窮閻下賤,皆有配耦。雖曰罪人子女,豈忍使先王血屬,不得降同於黎庶,以傷天地之和哉?至於光海廢處九年,尙今保存,此前古所罕有,而殿下所以待之者,無所不用其極,衣食供給,少無欠乏,聖德如天。不但擧國臣民,欽仰歎服,書之史冊,亦有光矣。第生長富貴之中,久處困苦之地,塊然獨居,必有所難堪者。任姓人之死後,未知何人侍奉乎?此殿下所宜軫念處也。伏願殿下,以祖宗之心,待宗戚;以祖宗之法,禁其非。如外屬之類,戒之以驕奢,毋假以權要,其飢寒窮困者,特加撫恤。誅死絶屬者之子女,隨其年歲,擇定婦壻,給其婚資,俾免失時,丁零無依者,公給廩料,俾得存活。光海所處,稍加葺理,高廣垣墻,士族、宮人之存者尙多,擇其平日少知謹愼者一二人,許令共處,使之優遊度日,得終天年,以益昭聖德焉。一曰刑內。詩曰:「刑于寡妻,以御于家邦。」傳曰:「家齊而國治。」齊家者,正始之本,王化之基也。
人君正位于外,后妃正位于內,內言不出於梱外,外言不入於梱內,以嚴內外之限,以杜私邪之徑。左右宮妾,肅恭敬畏,罔敢爲非;戚屬姻婭,嚴憚隔絶,毋得夤緣,此刑內之法也。殿下內無嬪御之人,外絶攀附之路,家法可謂正矣。然而臣等竊有私憂過慮,恐殿下嚴內之政,不惟不及於古之帝王,尙有不及於癸亥之初者。何以言之?問安婢僕,出入禁門,私獻酒食,交錯闕庭,祈禱山川,宮女公然往來,搬運雜物,廐馬疲於道路。殿下上奉慈殿,固知無違之道,不能一從繩墨,亦豈殿下之所盡知?然而流聞於外,竊歎者衆,臣等如聞父母之過,安得不盡陳於君父之前?伏願殿下,體家人「威如之吉,反身以正」,肅淸宮闈,如大明中天,而群陰自消;如正門洞開,而曲徑自閉。待宮妾以嚴,臨暬御以莊,毋啓寵而納侮,毋以恩而掩義,毋以私而害公。至於戚屬姻婭之輩,亦是人臣,何敢私相問安,私相獻進,訪問宮中?如有此弊,擧其姓名,言于外廷,付諸有司,以示公明正大之道焉。奢麗之飾,浸潤之言,不但斥遠,且加罪罰。祈禱之風,無益之作,一切禁斷,雖事係慈殿,大則盡誠幾諫,小則方便善處,無俾慈殿塞淵之聖,或蹈有過之地,使大聖人所爲,萬物咸覩焉。一曰進學。帝王爲學之道,莫先於窮理。窮理之要,不外於讀書,而讀書之法,貴在循序而致精,居敬而持志,以爲修齊、治平之本焉。惟我殿下,聖學旣就於甘盤,講論益篤於經幄,經書、史冊,無不涉獵,宜其學造罔覺,道積于躬,有以窮天下事物之理,有以盡格致、誠正之功,有以立修齊、治平之本,有以致中和、參贊之功,而奈何發諸樞機,施諸政令者,有與經訓,大相背悖者多也?試以一二事言之。書不云乎?「克謹天戒。」何殿下,不能盡敬天之誠,以致天心之不豫也?書不云乎?「若保赤子。」何殿下,不能盡愛民之仁,以致邦本之日搖也?「從諫則聖」,書之訓也,而何殿下,拒諫、自用之至此也?「任官惟賢」,書之訓也,而何殿下,知人、善任之未盡也?書曰:「克儉于家」,何殿下之昭儉、示朴,不及於古帝王也?書曰:「立愛惟親」,何殿下之恩義兩盡,不及於我祖宗也?書曰:「始于家邦」,何殿下之宮闈之嚴,漸不如初也?先儒曰:「未讀是書猶是人,旣讀猶是人,此不善讀。」殿下之九年講學,不幾於不善讀乎?此無他,殿下以聖賢相授之心法,謂之高遠而不可學,不探其本,而徒事其末;不究其旨,而徒取其文。開筵展讀,不過爲一時之文具,買櫝還珠,了無實見之得。加以淵默是尙,下問是恥,禮數嚴絶,情意未孚,筵臣勸講,徒備故事。或間日開筵,或數月廢講,接賢士大夫之日少,親宮妾宦官之時多,故心與道離,情以私動,淸明日去,志氣日消,未極義理之趣,不擇公私之分。迎合之言,易以抵隙;激成之說,如石投水,眩亂、逼迫之論,日進於前;威制、獨斷之漸,已著於上。喜怒之發,不得中和之正,而辭令之間,率爲忿懥之歸,宋臣朱熹所謂挾雷霆之威,肆然於人上,而莫之敢攖者,不幸而近之矣。李楘、趙絅等論罪之敎,一下於政院,瞻聆所及,大小驚惶。幸賴日月之更,旋收風霆之威,孰不仰大聖人所爲,出尋常萬萬哉?第去國之臣,已無及矣,敢言之士,將離禁闥,而請留之章,久未蒙允,此臺諫之所以引避,而臣等之不能無望於庶幾改之者也。至於儒生狂妄之擧,本不足以介天地之量,而停擧之罰,又豈至尊之所宜知哉?趙珩等旣承停擧之命,與四館一會,論議不一,則當以不敢承受之意,具由啓達,而終無一言,及夫聖敎之下,始爲回啓,固不得辭其責矣。然而此不過新進之人,不識朝廷事體而然,豈有一毫違命之意哉?天怒過激,至有拿鞫之命,朝侍威顔,夕就獄吏,抱冤囹圄,情事未暴,恐非用罰之中,接下以禮之道也。至於尹鳴殷,以年少新進,獨立敢言,殿下宜嘉奬之不暇,而反下特遞之敎。噫!嚴旨屢降,氣象愁慘。廷臣惴惴,無樂於立朝,正如繁霜積雪之下,百卉具腓,元氣蕭索,薾然無復生意,豈非不幸之甚哉?伏願殿下,大警於心,以居敬窮理之術,驗之於身;人心道心之萌,益察其幾,擴充之如泉達而火燃;克去之如戰勝而攻取,使義理常明,物欲退聽。又頻接儒臣,從容講磨,酬酢論難,至於治道之得失,四方之利病,亦令盡言畢陳。君臣之間,上下洞徹,如家人父子之情,而如有違理逢君,先利病民之說,痛加裁抑,毋使張皇,以尊國體,以正治法焉。宋臣程頤曰:「人之情易發,而難制者,惟怒爲甚。第於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亦可見外誘之不足畏,而於道思過半矣。」謝良佐曰:「克己,須從性偏難克處,克將去。」呂祖謙少時,性氣粗暴,看論語至「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忽然覺得,意思一時平了,終身無此病。更願殿下,益加意於懲忿也。臣等妄意,殿下受病處,尤在於此,故重言複說,而不敢避煩瀆也。
答曰:「條陳之事,無非格言,予當惕念而採施焉。」因下敎曰:「玉堂恥君不賢,憂國將亡,寡人闕失,民生利病,畢陳無隱,予用嘉歎。其令該司,各賜廐馬一匹,以表予意。」又下敎曰:「箚中所謂先朝王子,亦有無家者,而殿下先爲大君營宅等語,殊極忠直。若非此人,幾不聞予過也。王子君無家者,量給買家之資,一以施直言,一以安予心。」
10月4日
○甲辰,大司憲金壽賢啓曰:「天災、民怨,愈往愈甚,國家之勢,殆哉岌岌,加以上下否隔,情義未孚。遞易大臣,如視小官;輕棄臺閣,無所顧惜,銀臺之官、經幄之臣,相繼斥黜。至於儒臣之小失,特降刑部;諫官之敢言,亦令遞免。鼎席幾空,言路杜絶,群情惴惴,朝不保夕,危亡之患,不一而足。如臣疲軟,豈可更叨風憲之長,以速苟容之誚乎?」答曰:「勿辭。」
○副提學李敬輿、校理李景曾、副校理吳竱、修撰姜大遂等,上疏乞還收賜馬之命,答曰:「古人以一言之重,比於千金。爾等所進藥石之言,奚啻此比?昔唐之太宗,賜魏徵以金甕,未聞辭而不受,亦未聞以此不言。爾等宜安心勿辭。」仍令政院,面給其馬。時,進言者多不見施,及敬輿等受賞,人稱近世異數。或者以爲,恥君不賢,憂國將亡等語,是上不平之意也。
○以金尙容爲吏曹判書。
○江原道蔚珍、平海大水,被災之慘,甚於乙巳。監司以聞。
○副元帥鄭忠信馳啓曰:「副摠張燾,因孫撫院撤回之令,率舟師一千三百人,發船而去。黃都督托以巡審義州,爲遲留之計,沈世魁亦不願歸,而明春都督若撤回,則世魁亦不得獨留島中」云。
○司諫金世濂上疏曰:
今者築城江都,所以固根本也;考講三南,所以擧舊典也;不守義州,力不足也,而臣以爲失人心之本在此。夫江都,天險也。島以爲城,海以爲池,守禦得當,虜豈飛渡?設令虜,不幸近海岸一步地,殿下其能背孤城血戰,與此賊爭一朝之勝敗哉?帝王駐蹕之所,不可無徼巡周衛之設,則築城之擧,固無不可,但以今日之勢揆之,則不可不少停。何者?山陵大役,起於上歲,旱澇之災,又酷今年,根本之地,民力已竭,西成失望,野哭相聞,流離飢饉,十室九空。驅之以畚鍤之苦,策之以版築之艱,欲民之不困,難矣。城未畢而怨已成,此臣之所大懼也。三南,國家之腹心也。近年以來,民怨方興,賴大家士族,相與維持,不至渙散。考講之法,乃祖宗舊制,循例考講,自有都事,而御史之行,遠近狼顧。無軍籍之實,而有騷動之患,適足以駭三南之耳目。憲府之請,臣實未曉,廟堂乃以數改爲重。若知其不可,何害於十易?今雖發行,不專爲考講而行,則追寢其事,有何所損?事固有名異實同者,若令着實擧行,雖不遣御史,不患軍額之不增。三南之民,連歲飢饉,流離怨咨,小大不安。講未半而怨已起,此臣之所大懼也。平安道,國家之門戶也。驟經兵火,淸北爲甚,而收合餘燼,保守安州,則國家亦豈嘗一日忘義州哉?方繕甲儲糧爲必守之計,不曾以淸北爲可棄之地也。割棄之說,播於一道,民皆曰:「國家棄我,安所歸乎?」互相傳訛,不平之氣滿腹。今日爲守禦之用者,此民也;爲戰鬪之用者,亦此民也,而民怨至此,豈不寒心?西民愚朴,易惑而難曉。臣恐急難之際,以此爲口實,而無意於死長,則非細故也。盤庚遷殷,屢進厥民;成王還周,尙用多誥。自上古之世,未免爲曉諭之擧,宜詳陳曲折,以慰其心。一道之內爲守令者,率皆武夫,善惡相半,軍政廢墜,按撫陞黜,所不可已。西民旣以見棄爲憤,而守令又從而不恤,則其不爲西入島、北入胡者,幾希矣。此臣之所大懼也。噫!人心一散,大勢已傾。殿下雖有十丈之城、十萬之衆,無益於勝敗之數,臣恐群臣之爲此計者,過也。伏望殿下,可停者停之,可改者改之,可諭者諭之,不使人心離散,非獨生民之幸,實國家之福也。
上下備局議之。備局回啓曰:「江都軍幕,則旣承聖敎,當待明春,築城之擧,竝宜徐議處之。三南校生,則獨令御史考講,必抱不均之歎,令本道都事,依前擧行無妨。淸北割棄之言,未知起自何處,而浮言胥動,怨咨盈路,疑朝廷實有割棄之事者然,誠非細慮。先王朝乙巳變生之後,歲遣御史,巡按邊上,或一歲再遣,而近日,關西久廢巡按之擧,邊上民情,亦多缺然。委遣御史,曉諭民間,宣布朝廷之意,兼察民間疾苦,守令賢否而來,亦似得宜。」上從之。以李命雄爲平安道巡按御史。
○上將親行冬享于太廟,會,郡主夭逝。上問仍行與否于禮曹,禮曹回啓曰:「大祭齋戒前期七日,凡弔喪、問疾、刑殺文書,不敢以聞者,乃所以敬愼於致齋之意也。今此郡主之喪,雖未成殤,而自上驚慘,庸有極哉?受誓戒之後,有妨於致齋之義,仍行大祭,實涉未安。大臣之意,亦以爲宜停云。」上從之。
○上下敎曰:「郡主之喪,只令歸厚署官員看護,給造墓軍若干人。」
10月5日
○乙巳,持平趙贇啓曰:「近觀殿下,心有所大欲,而於義有所未安,故廷臣爭執之,殿下亦不欲公言排之,而私憤積憾,蘊蓄于中,喜怒之發,不得其正,以至害政而害事者,不一其端,豈非深可歎哉?噫!李楘、趙絅,決非依阿苟容之人,殿下橫加罪名,少無假借,臣實爲殿下惜之。雖然,彼楘、絅,又何足言哉?凡不容於此議者,殿下之朝廷皆是也。今日而責一人,明日而斥一人,而不思附會者,皆將去國,則殿下其誰與爲國乎?亡國喪邦之幾,決於此擧,而殿下蔽於私意,自不覺悟,臣實痛悶焉。目今直氣沮喪,臺閣蕭然。雖以剛方正直之人處之,猶懼不堪其任,況臣疲軟萬萬不似者乎?決難仍冒。」答曰:「勿辭。」
○定南軍入戍安州之限,十朔而遞。
10月6日
○丙午,咸鏡監司李安訥馳啓曰:「北關,軍兵少而將領多,別設營將,生一弊端。請以鏡、明、吉三邑中一守令,兼差營將,以除一分之弊。」又馳啓以爲:「六鎭凋弊已極,而無藩胡接待之事,鍾城、慶源兩邑判官,實爲不急之官。宜姑減省,以爲邊民蘇復之地。」上皆從之。
○以尹墀爲右承旨。
10月7日
○丁未,益寧君洪瑞鳳上疏,辭內局提調及備局堂上曰:
賣官爵以厚私門,是何等罪惡,而朝廷旣置之不問,受賕者又恬然安處,則天下寧有是理?臣有貪墨之行,義不可更辱周行,而狗馬之疾,隨日而劇。臣之兼帶內局提調、備局堂上,俱係緊重之地,伏乞幷賜恩遞。
答曰:「賣官之說,大不近似,故予不聽信,卿其勿辭。」
10月8日
○戊申,太白見。夜,雷。
○江都有雨雹之災。因留守李時白狀啓,量減宣惠廳所納之米。
○接伴使李溟馳啓曰:「都督使中軍邵國祚、旗皷官曺秉義,將率四千兵,乘船直向千家庄,不日當發。亦令東江一帶諸島,薪島、獐子島、廣鹿島等處屯兵,一齊向北,互爲聲援。」蓋以孫撫院票文,有登岸挾攻之語,故都督佯言「發精銳疾趨」,爲乘虛搗巢之計。奴賊七月悉擧,犯大凌河,守將祖揔兵,與寧遠衛所駐兵合勢,出城門外,驅逐之,奴賊退屯三十里。時,秋霖連日,久與相持,都督掣後之擧,似是誇張之虛言云。
10月10日
○庚戌,太白見。
10月11日
○辛亥,南陽、振威兩邑大雨雹。
○先是,李貴、金自點,因入侍,言仁興君、慶昌君、東昌尉等作弊之事,仁興君、慶昌君,皆上箚待罪。至是,東昌尉權大恒亦上疏陳辨,上下敎于政院曰:「近來諸宮家,皆尙淸儉,筵臣所陳,必是誤聞也。雖然,其言出於爲民除弊,聽者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使民生無怨國之心可也。古語云:『人非堯、舜,何得每事盡善?』旣往雖或有一事之未盡,未必深惡而煩論也。然駙馬則與王子君,地位懸殊,安敢偃然陳箚,煩瀆上聽哉?朝廷事體,似不當如是,故言之,政院知悉。」
○朝講《書傳》。講訖,領經筵尹昉曰「洪瑞鳳之爲吏判也,臣以爲善於爲政矣,頃聞李貴指爲受賕。此事必須明白見之然後,可以言之。宰相負此受賕之名,而無路暴白,情甚冤矣。」上曰:「貴之言非矣。瑞鳳豈有是事?設若有之,必明見而言之可也。若果受賕,則貪墨之罪,豈不重哉?貴雖元勳而素不擇言。苟非元勳,當有罪責矣。」昉曰:「近日玉堂箚子,辭極切直,至有賜馬之命,眞盛德事也。然賞諫,莫若聽諫之利於行也。」上曰:「卿言甚當。」昉曰:「以朴知誡削籍儒生停擧事,命下之後,不卽回啓。此則四館之罪,而難制者士也。摘發停擧,亦甚不易。以此四館久在縲絏之中,似甚未安。」上曰:「近因本府堂上有故,且以大祭齋戒,尙未之決耳。然士子亦一王民,如有罪犯,則何可以士子而不之罪乎?」昉曰:「士固難制。惟可以導迪而化之,不可以威罰而治之。」上謂金世濂曰:「爾頃在島中,見黃都督,其爲人何如?」世濂曰:「黃龍一,襲毛文龍故套,且有貪墨之行,島中無不唾罵云矣。」權淰曰:「近見淸北各邑馳報,則皆以爲城池已完,而絶無軍器云。臣曾於榻前,請除出三南若干軍器,入送西路,而該曹尙不擧行。遠道則雖難運致,姑以近道軍器,收送似當。」上曰:「遲延至今者,欲待體臣出仕而議處之也。令兵曹問于體臣,從速處置。」其後以各道軍器,分送于平安道。
10月12日
○壬子,平安道寧邊府大雨雹。
○憲府啓曰:「東昌尉權大恒,托以徵債,擾害民間,又以帖給馬不才,怒打太僕下吏,竟致殞命,而乃敢陳箚,至瀆天聽,事極可駭,請命罷職。行司正柳汝恪,前任東萊,唯事崇飮,當旱災慘酷,自上減膳之時,日與諸鎭將縱酒。公貿之木,過責以精細,貽弊列邑,請命罷職。」答曰:「依啓。權大恒不必罷職。」再啓而命推考。
○益寧君洪瑞鳳上疏曰:
伏聞昨日筵中,臣之名與李貴之名,俱出於說話間。蓋貪贓之律至嚴,不可以貴近而饒之,誣罔之罪亦嚴,不可以崇高而置之,請就李貴所言洪時泰、朴宗男事而陳之。時泰,乃任實人,而居館累年。鄭曄爲大司成,稱其醇謹,薦之銓曹,得補齋郞,循次遷轉,爲典牲主簿,金壽賢曾擬於守令之望。此兩臣者,豈皆有私於時泰耶?臣入銓曹,纔半朔,卽參大政。時泰以時任主簿,備擬於雲峯,幸受天點。其所謂賂以全船者,尤極無據。時泰之得擬雲峯,纔十餘日,何暇走通於七日程之任實,撑駕海船於氷凍之節,達於京師乎?江上居人,不啻十指十目。伏想李貴,必具證左然後,有此陳達,若與之對辨,則臣之罪著矣。朴宗男云者,是朴彭年之後,其父、其叔,皆以先朝錄用之敎,除職。臣以爲雖是忠臣之後,別無著稱之才,終不擬望。今若取考本曹文書,而宗男之名,或在政草,則李貴之言,方可大驗。至以時泰、宗男俱已物故,欲絶自明之路,旣死之宗男,雖不可作,而時泰則無恙生存,倘賜鞫問,與臣辨覈言根,則其曲直、情僞,立可見矣。
疏奏,上命還出給曰:「受賕之言,誠極驚慘。然君上燭其冤狀,大臣陳其誣罔,則被謗者,更無可辨之事。益寧君洪瑞鳳,不思君臣之分嚴,徒懷忿疾之私心,三陳疏章,瀆擾不已,事極非矣。其中朴彭年忠臣之說,尤極駭異,姑先推考。」
○以具宏爲刑曹判書,李尙吉爲大司諫,鄭百昌爲吏曹參判,尹煌爲大司成,韓興一爲副校理。
10月14日
○甲寅,平安道永柔縣海溢,泰川縣大雨雹。
○諫院啓曰:「今以大君婚禮,都監都廳及奉禮,得蒙賞加之命。禮,適子冠於阼階,衆子不得與列,所以明適、衆之別,而遠嫌疑也。尊卑旣分,輕重自別,大君昏禮時執事,豈可與王世子嘉禮廳,同其賞哉?請還收李德洙、朴筳加資之命。」答曰:「世子嘉禮後,賞加者八人,今只二人,不可謂之無別也。且李德洙等,皆合於陞秩,須勿煩論。」
10月15日
○乙卯,夜,雨雹。月入太微西垣。
○禁府論四館趙珩、鄭弘緖、趙績、郭瀜等罪,盡奪告身,上命徒年定配。諫院啓曰:「伏見趙珩等徒配之命,竊以爲過也。朴知誡削籍之儒生,初有停擧之命,則爲四館者,當趁卽相議處置。若出於多士公共之論,未易指的,則亦當具由報知政院,而遲延時日,久無皂白,不可謂無所失也。第念趙珩等,俱以新進之人,未諳事體,以至於此。今若加罪於正律之外,則有違於原情定罪之意,請依該府擬律施行。」憲府亦以此爭之,上竝不從。
○命選專經文臣。以每年春秋殿講。
10月16日
○丙辰,黃海道海州、延安海溢。
○太學儒生空館。同知成均館事金尙憲、大司成尹煌等啓曰:「昨日夕,上下齋儒生及方外儒生四十餘人以爲:『削籍知誡,乃是多士公共之議,而今者若干人獨被停擧。多士不可歸罪於彼,而甘心幸免。且頃者筵中,有近日士習大壞,有若異域人之敎,尤不敢自以爲儒士,而冒居首善之地,空館以出云。臣尙憲聞卽馳進,則夜已深矣,不得招集開諭,只與官員等守直聖廟矣。」答曰:「知道。」又啓曰:「臣等開諭諸生,則諸生以爲:『不敢冒居之意,與昨日無異』云。自前有空館之擧,則或有特遣禮官,敦論之時。敢稟。」上從之。
○禮曹啓曰:「臣等考親籍之儀,天子三推,諸侯九推以勸。耕籍者,是人君初服之應行大禮,而反正以來,國家多事,未遑修擧。尹昉之陳啓於榻前,實出於修廢墜、重民事,請待明年開春,卜日擧行。」上從之。
○上命召對,講《書傳》。
○雷電,雨雹。西南有聲如風水相激,移向東方。
10月17日
○丁巳,金瑬又上箚,乞遞體察使,答曰:「當與廟堂議處。」備局回啓曰:「金瑬受委五年,軍政頗擧。大病之後,精神雖未覺衰,筋力有所不逮,有此辭箚非止一再,而當此邊圉憂虞之日,體臣去就,未敢輕議。」答曰:「知道。」
○上命召對,講《書傳》。講訖,參贊官李聖求曰:「士子等不知聖廟之重,只以言語之失,至於空館者,一年而再見,不幸甚矣。然士子難以威制,宜特下溫旨,諭令還入。」上曰:「古亦有空館之時耶?士習大乖,今後則恐逐月空館也。」聖求曰:「聞先朝妖僧普雨時,有空館之擧。或以空館,問於先正臣李珥,則切責其非云矣。然旣已空館,則還入亦無其由,宜別樣開諭。」崔惠吉曰:「頃者,四館雖未能摘發,當卽具由入啓,而遷延累日,此其罪也。該府旣已定律,而復加格外嚴法,恐非淸朝美事。」上曰:「朴知誡未知有何罪也。果得罪於倫紀耶?」聖求曰:「朴知誡雖或異議,而爲士子者,只宜一番陳疏,豈可削籍?然以士子之過激,復施過激之律於四館,尤不可也。」惠吉曰:「靑陽敬差兩臣等被繫亦久,殊涉冤枉。」聖求曰:「獄情之曲直,雖未可知,一邊治獄,而一邊囚繫其推官,未知何如?」上曰:「凡按獄之體,旣已承服,則當以此斷案,而承服之後,復加刑訊曰:『十番承服,而一番發明,則汝當生』云,予未知此何律歟?近來用法不公,人無畏憚,詛呪之變,處處有之。苟有現露者,卽當痛治,或以士族而宥之,或以相知而護之,則國中之人,以非命死者多矣。」
○上命夜對,講《大學衍義》。參贊官尹墀曰:「近來天災疊出,未知終有何變耶?聖上須以至誠應天,則天必有感通之理。」上曰:「應天之道,亦不外乎改過遷善。諸臣僚亦皆知予過失,宜悉陳無隱,俾予改之。」墀對曰:「聖敎至此,國家幸甚。傳云:『表正則影直,』意者,上之所以示群下者,有未盡而敎化不行,以至於此耶?近日士習,亦極寒心。以空館一事,可知矣。」檢討官具鳳瑞曰:「聞空館,非只爲停擧也,以異域字云,此必注書記事之誤也。」上曰:「取考東宮朝報,則注書記事,甚疎漏矣。前日學儒之疏,有抗之之語,且多可駭、可愕之言,雖謂之異域之人,亦可也。」墀曰:「先正臣李滉言空館事以爲:『士子本無言責,不可盡言是非。惟宗社之安危,吾道之盛衰,則雖陳疏可也,至於空館則決不可爲』云。今之士子,孰不聞此定論哉?只以過激之論,至於空館,然旣謂之士,則只當優容,而開曉之矣。」鳳瑞曰:「頃日玉堂之賞馬,外間以爲:『聖意不平而有是賜,反不如嚴旨之下』云。臣甚恨之。臣曾於數年前,以史官入侍,閔應亨有直言,命饋之酒,而當時無異論。今之議如此,外間之嘵嘵,不足多責,而無非聖明不卽快從忠言,故敢爲此忖度也。」上曰:「外議如此,則誠極寒心。上下情意之否隔,今果甚矣。」墀曰:「此無他,聖上不能從諫如流,故如此耳。若誠心聽納,則人言當自息矣。」上曰:「以何語,謂予不平歟?」墀曰:「意者:『恥君不賢』之敎耶?」臨罷,命賜酒饌。
10月18日
○戊午,同知成均館事金尙憲、大司成尹煌詣闕,啓請溫諭多士。兼知成均館事張維亦上箚以爲:「多士,國家之元氣,而斯文之所賴,而不墜者。雖有過激之擧,可感以德義,不可勝以威怒。」答曰:「當勉副焉。」
○慶尙道安東地人家,李再實。
○以朴炡爲吏曹參判,金南重爲副應敎,李命雄爲修撰。命雄之爲刑郞,特除也,今之爲玉堂,亦特除也。時,以爲上怒少霽。
○京畿驪州、安城、竹山等邑,氷雹交下,大如鷄卵。
10月19日
○己未,上下敎曰:「前日學儒疏中,多有不遜之語,朴知誡削籍,亦似駭怪,故予以爲:『世祿子弟,異於草野之士,其言不宜無禮,其處事亦不可縱恣,而近來士習乖舛,有同異域之人』云云矣。館學儒生,以此空館,可謂異哉!空館當否,雖未可知,而因予無德,聖廟屢空,揆之事體,誠極未安。令該曹,推擇謁聖日。」禮曹以十一月初五日推擇以啓。
○憲府啓曰:「近來,士大夫中有老親之人,結契設宴,一歲再行,此固人子悅親之至情。其在昇平無事之日,不害爲慶壽之盛事,而目今邊虞孔棘,變異罔極,水旱之災,皆足爲危亡之兆。君臣上下,正宜恐懼節約,不遑寧處。而今乃求請遍行於八路,炬燭取辦於各司,以至畿甸守令,擅離官次,奉親來參,種種貽弊,不一而足。請廣州牧使李碩達,從重推考,壽親宴會,限明年秋成,一切禁斷。」上曰:「依啓。慶壽宴,雖或有弊,豈至此甚?不必禁斷。」
○上命召對,宦官有鼾睡聲。參贊官韓仁及進曰:「人臣昵侍天威,竦然敬懼之不暇。況宦侍牢睡於榻前,怠慢無禮甚矣。請推考。」上從之。時,宦侍有吳大邦者,詰責政府,而亦不之罪,及其養子以恭下鄕,而至命乘馹,政院以爲不可,上乃從之。
○掌令權淰引避曰:「臣參慶壽宴契中,而聞有八路求請,一年再行之論,雖是浪傳,旣有物議,不可久冒。」執義權濤引避以爲:「參契之人,多是鉅公名流,求請之輳集,實由於此。臣不得不論,而以致同僚引避,請遞臣職。」諫院處置曰:「一年再行之說,未免失實,盛陳設宴之由,亦涉枝蔓,請竝遞差。」上從之。
10月20日
○庚申,尹昉上箚曰:
前日登對時,略陳耕籍之禮矣。退求前日《謄錄》,則祖宗朝《謄錄》,已盡散失,只光海時一冊存焉。應行事目,其弊甚多,無實而有弊,誠如聖敎。今欲行之,只擧其禮,以示勸耕之意,而第今年農事,被災尤酷,明春荒政方急。此時一事害民,所關亦大,姑觀時勢,徐議退行似當。
上從之。
○訓鍊都監啓曰:「頃者議以軍器輸置于江都,而以房室未造,尙未移送。聞江都訓鍊廳有樓庫,亦可姑藏云。氷合之後,則陸運甚難,宜趁冬前,先送若干軍器于本府。」上從之。
10月21日
○辛酉,右議政李廷龜,以兩相皆遞,亦不自安,呈告不出,上命不允批答者三,遣史官諭之者,再,遣承旨敦諭者,一,又親批諭之曰:
大臣進退,係國安危,未可易也。目今災異、人心,俱極可虞,而卿抱才高臥,不思弘濟。國家顚隮,則其敢曰在家不知乎?又何以謝祖宗於他日也?予之待卿,雖曰失道,卿之自處,亦或未盡也。卿義當休戚是同,須速出仕,勉輔寡昧。
至是,廷龜又上箚固辭,上復優答不許。
○上引見江華留守李時白。時白曰:「江都民弊,不可不盡達,況此雨雹無前之災乎?本府尤甚被災者六處,其餘則雖不至已甚,而只餘禾莖,前頭民事,罔知攸濟。」上曰:「尤甚處則使之全減收米,而該曹以爲不可盡蠲云,故量宜半減矣。」時白曰:「臣意,欲姑以糶米分給,以待明年還捧,然民情則專望其賑濟矣。」上曰:「民窮到春尤急,今不可徑先賑濟,糶給則可矣。」又曰:「收米事,請令戶曹,更加參酌擧行。」上曰:「江都戶數幾何?」時白曰:「人口一萬三千有餘,戶數則雖未能詳記,而幾六千矣。」上曰:「江都不經兵亂累百年,民戶何其少耶?必有流散也。」時白曰:「田土狹小故,民亦不多矣。」上曰:「內官因公幹往見,則別建一堂云。何重用民力耶?」時白曰:「君上所御,不宜太隘,故俟農隙始役。一堂之成,何至弊及於民?」上曰:「雖然,不無民弊,須量民力而爲之。且民必艱食,以米雇役。」
10月23日
○癸亥,濟州牧使李眞卿,竝進預差馬,命還之。舊例,牧使、判官及兩邑守令到任,取御乘可合馬二匹,擇進一匹,而其次則稱以預差,遞來時或私占。眞卿以爲,旣曰御乘,則不宜私占,遂竝封進,大靜縣監李球、㫌義縣監崔仁健,亦願一樣封進。兵曹以爲:「其探試朝廷之意,欲鑽倖門之狀,誠極可惡。請李眞卿先罷後推,竝退還其馬,以懲泛濫之罪。」答曰:「所謂預差,似是封餘,不安於私用,竝請封進。其意則可尙,然一番開路,而守令之廉謹,不如眞卿,則不無預差之外,又備私用之理也。依回啓施行,眞卿等必無探試之理,宜勿罷職。」司僕寺請以其馬,移充壬申貢馬,上不許,仍敎曰:「還送之時,令沿路各官,量給草料,俾無遠人狼狽之患。」
○時,儒生空館,已八日。上遣承旨李景憲諭之,儒生等散在其家,最晩有數人來。初言當與諸生更議,而終言難入之意,遂至日暮。上怒曰:「儒生稱病不來,則承旨當卽復命,而終日留待,事極駭愕。承旨李景憲先罷後推,以懲其貽辱君上,虧損體面之罪。」成均館啓曰:「臣等詳聞曲折於儒生等,則空館之日,有若干儒生,自外入來,不議於齋任,首倡空館之論,初非一國多士商議之事云。臣等備諭事理,使之通于多士,入守聖廟,則齋任旣已入來,方外諸生,亦將次第入來云矣。」答曰:「知道。」政院啓曰:「承旨進去之後,館官始招儒生,以致承旨久留。且問其齋任今始差出之由,則答以『前齋任或出外,或曾擬蔭官,不得察任,故館官取其前日齋任望,圈點差出』云。自前太學空館之時,齋任儒生,則留在學宮近處,自上遣官開諭,則卽爲進來者,古例也。今番空館時,則諸生不待齋任,各自散去云。若然則新齋任當卽差出,以爲開諭還入之地,而膠守常規,以待承旨回還,始乃差出,其不能周旋之失多矣。請大司成尹煌及掌務官竝推考。」上從之。
10月24日
○甲子,上接見椵島差人任都司于崇政殿。差官曰:「朝廷所謄皇勑及督府文書,欲躬進殿下,皆已見燒,惶愧莫甚。」上曰:「我人不謹,以致失火,事極驚駭。且未審朝廷所謄皇旨者,何事?」差官曰:「朝廷所謄,非皇勑也。六月奴賊之來,欲借船攻島,而貴國終始不許,都督義之,奏于皇上,皇上嘉之,有奬諭之旨。兵部以此傳于都督,都督今送差官矣。」上曰:「不借船者,乃職分內常事耳。至達天聽,致有奬諭之旨,小邦之榮光,乃督府之恩德,不勝感幸。且咨揭亦何事?」差官曰:「其咨文主意,亦是奬諭貴國耳。且島中生靈,仰賴接濟多矣,而過冬糧餉亦急,以此略及於揭帖中,使俺亦面陳曲折矣。江、白兩差之來,雖得萬石,若分之於萬人則足矣,其餘當若之何?不忍坐飢,敢此更瀆。」上曰:「民力已竭,今不可更許,而督府與大人,切懇至此,當復以三四千包應副矣。」差官曰:「前者所送貨物,只是數萬之價,唯望其准許耳。」上曰:「黃海道雨雹尤甚,三四千包之外,當以平安道之穀添之。」差官曰:「頃日白遊擊之來也,都督使給價市馬,貴國不受價而送馬。且玉帶,是獻也,豈望報乎?至以人參添數而報之。島中之於貴國,常多擾害,豈復虛受?玆送還。」上曰:「馬則切於戰用,故遺之,人參則禮無不答故耳。今都督不之受,實深慙赧。大人須陳此意于督府而留之,則於小邦之心,安矣。」仍贈禮物如例。
10月25日
○乙丑,任都司出避江郊。以胡差仲男入城也。上下敎曰:「接待所別設小宴,以示厚待之意。」
10月26日
○丙寅,胡差仲男入京。備局啓曰:「仲男齎來書,非國汗書,乃城守王書,必是八高山之一也。前日金差招見時,以其持汗書故,許令由正門以入,今則當由東夾。」上曰:「非汗差則宜勿招見。」備局又啓曰:「旣非汗差,宜有降殺。若不招見,則必失其歡心,先令句管所,諭其降殺節次,渠若不願入見,則無失歡之弊。」上從之。翌日,句管所堂上,以此諭之,則仲男曰:「汗以親信人,出送城守王處,裁書以來,此實汗意也。」句管堂上,又以尊卑無別等語諭之,仲男曰:「然則當任朝廷所爲而已。」
○平安監司閔聖徽馳啓曰:「卽見黃都督督糧咨文,其脅迫之狀,罔有紀極。今雖以數千萬石之糧,拮据加給,其谿壑之欲橫逆之怒,終不可保其必無。況彼每以我國賴渠圖存爲言,中朝必以爲然。不知我國之受侵如此,留島之無益如彼,而顧我悶默受害,而無一言,則畢竟何以酬應?若一一上奏天朝,下咨軍門,則撤島之擧,雖不可得,彼必知戒矣。」備局回啓曰:「日後我民之被害,明若觀火,道臣欲上奏下咨,誠出於不得已。但念軍門旣陳撤島之奏,而聖旨亦不允可,以藩邦一奏,似難動聽,適爲挑怨結釁之地。咨奏之事,似難輕議。」上從之。
○校書館啓曰:「先朝宰臣崔岦,以文章鳴一世。論者以爲:『近代文人之作,可以傳後者,無如此人,而身沒之後,遺稿散落,將至泯滅,人皆歎惜。頃日朝臣相議回文,鳩聚私財,用活字印取,今已訖工。竊念此雖私集,旣經朝臣通議印出之書,不可不進。」答曰:「知道。」
10月27日
○丁卯,以姜碩期爲大司憲,趙邦直爲同副承旨,韓必遠爲執義,朴安悌、洪𫕱爲掌令,尹孝永、金廵爲持平,權濤爲校理,李時楳爲正言。
10月28日
○戊辰,延平府院君李貴上箚,請招見胡差,俾無後悔,上曰:「箚陳之事,旣已議定,今難更議也。」
10月29日
○己巳,胡差仲男出去。任都司自江上入來太平館。
○領敦寧府事吳允謙,上疏乞骸骨,上不許。
十一月
11月1日
○朔庚午,朝講《書傳》。講訖,領經筵尹昉進曰:「先王朝《實錄》,當竝藏於香山,而以平安道爲不可恃,移置赤裳者,本欲以香山《實錄》合置之也。他處《實錄》,自國初至先王朝,皆爲全史,此獨未完,香山所藏《實錄》,似當奉來於京城,合置於赤裳矣。」上曰:「方今西路凋弊,待明年議之。」
11月2日
○辛未,命賜專經試講優等鄭太和、沈之漢、南宮鏶、徐挺然熟馬各一匹,琴尙絃半熟馬一匹,其不參者罷職,應講不通者推考。
11月3日
○壬申,減京畿赴西軍。李曙以爲,畿軍不宜赴西,上箚爭之,又因登對,力言之,上令廟堂議處。備局回啓曰:「脫有事變,則畿輔之兵,當先入衛輦轂。不可遠戍邊地,此言似有所見,而都監砲手,視畿兵爲尤重,猶未免赴西,則畿兵安可獨免?畿甸田結數少,資送出刷,比他道不同云,固不可不慮。但各道赴西之軍,旣已定數行會,今又以畿兵三百,分定於他道,亦甚未妥矣。然此三百名之有無,似不足爲西方之輕重,直令減去宜當。」上從之。
○上命召對,講《書傳》。
11月4日
○癸酉,初,諸生捲堂,聖廟久空。上下敎以將行謁聖,蓋欲諸生之還入。及諸生還入,乃敎曰:「寡人有疾,勢難視學矣。」
○椵島都督黃龍,專廢軍政,貪黷無厭,凡除將官,必皆受賂,西來錢糧,不以給軍。孫軍門求買船隻,送鳥銃、銅鍋等物,而亦皆自占。軍中咸怨,遂持兵器,會于都督衙門,綁都督以下諸將官,沈世魁亦在其中。世魁自解其縛,復解黃龍而言之曰:「雖是贓吏,曾爲都督,豈無權道?」卽徙置于王遊擊良臣家,仍揚言島中:「今因無糧,軍兵造叛,綁拿摠爺及諸將,而以本恊爲署,管島中之事」云。於是,領兵直至物貨所儲處,搬出銀貨五萬餘兩,分給各營軍兵。
11月5日
○甲戌,大司憲姜碩期,以稽謝引避,答曰:「勿辭。」碩期每以姻婭膴仕爲恥,凡有除拜,必辭避,不獲已乃出,時議韙之。
○上命召對,講《書傳》。
○副元帥鄭忠信、平安兵使李浣等馳啓曰:「島難未已,又有縛囚都督,奪印權署之變,此皆世魁之謀亂也。上年則爲陳繼盛發兵問罪,而今者寂然無應變之事,則前日之義擧,反歸虛套。且世魁揚言出陸貿米,其隱然窺我之狀,殊極兇慘。臣等妄意以爲,臣忠信姑領安州留防京砲手,先到鐵山,緊守蛇浦,使林慶業抄率劒山留防南軍,分守宣沙,臣浣以所帶營下之兵,分守安戎等浦。大小漢人,勿許登岸,絶其糧道,一邊傳檄於島中,數罪謀亂之人,又通於千家庄都督中軍邵國祚、曺秉義等,觀勢善處爲當。」備局請從其策,且曰:「李浣分守安戎,則安州無大將。只以其營下之兵定將,把守安戎,而李浣則仍在城中,策應爲便。且副元帥入蛇浦之後,漢人如或卸下內地,則事必狼狽。沿海一帶,必須早爲之備,淸北、淸南,一樣檢飭,而凡事皆與本道監司,相議以處。」上從之。
○備局請停島中運餉,令大提學撰檄文入送,上從之。其檄文曰:
朝鮮國議政府,檄告島中諸忠義軍民等。照得朝廷之大分,莫重於等威;天下之大義,莫嚴於順逆。夫卒伍之於主將,名分素定,等威截然,苟有凌犯,實涉悖逆,大義之所不容,王法之所必討也。該島自毛鎭以來,素秉忠順,往歲興治作逆,戕害主將,本國爰擧義旗,將致天討,及閣部有命,旋卽班師。厥後張、沈二將,討滅劉逆,嘉其義擧,許以同仇。凡此皆該島之所明知也。欽差鎭守登鎭後軍都督府都督僉事黃龍,受天子明命,掛印建牙,來鎭東江,此實皇天之命帥,全島之司命也。雖戎政失宜,士心不附,自朝廷議其得失可也,其在部下,惟當恪守分義而已。今者偏裨倡亂,敢行無道,執縛拘囚,有同厮隷,奪其印綬,略其財賄,雖夷虜之兇頑,何以加此?夫摠鎭名位之隆重,非陳將之比,而縛之與殺,相去無幾,則今日之變,比諸興治,寧有間乎?本國聞變以來,君臣上下,共切駭憤。頃者摠鎭以島中乏食,屢請易糧,本國歲凶民飢,方以荒政爲憂,而重摠鎭之請,前後許發一萬七千石,已令餉臣,陸續催運,不謂摠鎭,遽遭肘腋之變。當此之際,若復仍舊輸粟,以餉亂衆,是助逆而養姦也。倘皇朝有問,責以正義,本國將何辭以對?仍念島中數萬人衆,皆是向來忠順之餘,今玆首亂,只足一種不逞之徒,妄覬非望,而賭奪其權位耳。良民、義士,必有慷慨扼腕,思爲摠鎭報仇者,如能昭揭大義,聲罪致討,縛取元惡,傳示本國,使逆順之理,暴著遠邇,則本國敢不敦好如舊?不然,本國惟知奉皇靈,致王法而已。寧與島衆告絶,不忍與犯上無義者,私相比周,以亂皇朝之綱紀。敢私布之,俾島衆實圖利之,須至檄者。
11月6日
○乙亥,昇平府院君金瑬上箚,辭體察使,上不許。
○以趙緯韓爲副修撰,趙贇爲正言,命李德洙加通政,朴筳加中直。以大君婚禮時賞加也。
○以憲府推考照律,奪益寧君洪瑞鳳告身三等,仍下敎曰:「受任未久,專尙浮薄,使人心、風俗,日漸不美。遞職之後,猶不忌憚,肆然瀆擾,厥罪非細,姑依此律施行。」
11月7日
○丙子,禮曹判書鄭光績,上箚乞免,上不許。
11月8日
○丁丑,領敦寧府事吳允謙乞退,不許。允謙忠謹廉介,夷險不少渝。爲首相不從追崇之議,遂爲勳宰所指斥,辭遞,至是,又引病求退。
11月9日
○戊寅,上命召對,講《書傳》。
11月10日
○己卯,命遞大司成尹煌。上以頃者儒生空館之時,煌不能隨事善處,以致聖廟久空,遂命推考,煌答緘以爲:「諭令還入,非不至矣,而儒生等不卽聽從,非本館不爲之周旋也。」上乃命遞之。
○上命召對,講《書傳》。
11月11日
○庚辰,京畿監司李景稷,請議賑貸之擧,戶曹啓曰:「三稅固宜量減,而更觀明春,亦當別樣優恤,姑令守令,盡誠撫摩,俾無流散之弊。」上從之。
○命罷吏曹判書金尙容、參議鄭百昌職。初,李行遠等之被罪,上雖因大臣之言,勉從還寢,而怒猶未解。是日,吏曹擬李行遠、李景義於輔德,李省身於判校望,上怒曰:「行遠等俱有諂附權門,脅制君上之罪,雖流放竄殛,未爲不可。今者吏曹,遵奉洪瑞鳳餘習,以行遠等三人,竝擬淸望,事極駭愕。當該堂上先罷後推,以爲無忌憚、植黨者之戒。」政院啓曰:「李行遠等,雖被嚴旨,而旋霽雷威,孰不欽仰聖德?頃日儒臣箚中,亦以置散爲言,則該曹備擬,實循公議。銓官罷推,有駭瞻聆,而至以植黨爲罪目,則豈非情外之敎乎?伏願還寢成命。」上不聽,遂罷尙容、百昌,而參判朴炡,以不與於擬望之時,故得免。
○以金時讓爲知經筵事,金尙爲右承旨,尹知敬爲公淸道監司。
11月12日
○辛巳,吏曹參判朴炡上疏曰:
銓席注擬之際,三堂上相與可否,而及其被罪,臣獨免焉。請與金尙容等同被罪罰。
上曰:「擬望之時,卿在外次,非卿所知,宜勿控辭。」炡又上疏乞免,上終不許。
○憲府、諫院竝請還收銓曹罷推之命,答曰:「李行遠等,有刼制上下,以悅時相之罪。其漸若長,則必至於君不君,臣不臣,故置之散地,俾自省愆。銓官不思爲國杜漸,以行遠等三人,竝擬於一政,此前判書時所未有之事也。若非意在植黨,心無顧忌者,則豈至此哉?今此銓官,不被罪罰,則國綱掃地,不可收拾,宜勿更論。」
○憲府啓曰:「內乘辛宗述,本無才能,至於別敍而特拜,物議深以爲非。請命還收。」答曰:「宗述雖無才能,合於內乘。前犯罪過,不至大段,不必煩瀆。」
○領議政尹昉、右議政李廷龜上箚曰:
伏見銓曹罷推之命,不勝未安。政柄之任,世道所關,選授旣得其人,則任之不可不專。今者銓曹,受任未滿一朔,雖欲竭誠報效,日有不暇給者,乃因循例之政,遽示震疊之威,政席之重,有同遞郵。況近來君臣之間,情意相阻,爻象不佳,臣以爲上下俱有失也。惟當回心改圖,至誠交孚,挽回朝廷之和氣,今日之急務,而有如此過中之擧,街巷竊歎,群情益駭,殊非所望於殿下者。臣等待罪鼎軸,敢陳區區之憂。
答曰:「箚辭不無意見。但已施循私之罰,今難還收矣。」
11月13日
○壬午,江原道原州地震。
○特敍前校理羅萬甲。先是,金瑬爲右相,以萬甲扇揚浮議,頗有自擅之漸,言于上,上卽命貶黜。會,因旱災,遇赦放還,及金瑬罷,上特命敍用。
11月14日
○癸未,昇平府院君金瑬,又上箚,乞解都體察使,上從之。
11月15日
○甲申,慶尙道安東、咸昌地震。
11月16日
○乙酉,右議政李廷龜上箚曰:
伏覩昨者答兩司之批,有刼制上下,以悅時相之敎。臣卽其時相臣之一也。終不能自安,乞解臣職。
答曰:「所謂時相,四月引對時,聞予下敎,不勝駭憤,不俟首相進退,稱以出往待罪,或起或伏者,自可當之,卿宜安心勿辭。」廷龜又上疏固辭,上不許。
11月17日
○丙戌,以金尙憲爲大司憲。
11月20日
○己丑,憲府啓曰:「宦寺之輩,日漸驕蹇,臺諫啓辭批答來傳之時,承傳內官,沈醉如泥,扶掖以來,請罷其職。」上從之。
○以李明漢爲大司諫,羅萬甲爲副修撰。
11月21日
○庚寅,大司憲金尙憲,以其兄尙容纔被譴罷,兩司方請還收,不可與於其論,乞遞其職,上許之。
○以戶曹判書金藎國,兼賑恤使。
11月22日
○辛卯,以金時讓爲四道體察使。初,金瑬辟時讓爲其副。及瑬解都體察使,時讓言:「臣,瑬所辟也。今瑬已去體府,不可仍帶副使之號。」上下敎于備局曰:「時讓合於大用,宜陞號責效。」備局議曰:「時讓實合此任,而秩是二品。體察使則例以一品兼之。或姑稱都元帥,或陞其資級,惟在上裁。」上遂命超授崇政大夫咸鏡、江原、黃海、平安等道體察使,仍判兵曹。
○以姜碩期爲大司憲。
11月25日
○甲午,以李貴爲吏曹判書。貴嘗於筵中,言於上曰:「當今沮追崇之議者,銓官擧皆收用。此追崇之議,所以不行也。如臣者,顧不可爲銓長耶?」仍極詆洪瑞鳳以受賂,遂命罷其職。貴每當奏事,坐語移日,手揮衣帶,上曰:「卿休矣。他人亦欲奏事耳。」自癸亥以後,貴嘗屬擬於銓曹之長,而不之授,至是,始得拜焉。
11月28日
○丁酉,初,椵島都督黃龍,恣行貪鄙,島衆忿恨。將官王應元等,率衆作亂,拘龍於私第。及我國移檄問罪,島衆懼曰:「今日之變,雖都督自取,而朝鮮若絶我餉路,移檄問罪,則是一島之人,均之爲叛逆,而又有朝暮餓死之憂。」於是,收耿仲裕、王應元等十餘人斬之,扶都督出而視事。都督差遊擊江定國,來索糧餉。
11月30日
○己亥,以崔鳴吉爲禮曹判書,李聖求爲吏曹參判,金尙憲爲都承旨。朴炡自以同參政席,而判書、參議俱被譴罷,己獨得免,力辭而遞。上特命以都承旨李聖求代之,又命以正二品中人,擇擬都承旨,尙憲遂得拜焉。
閏十一月
閏11月1日
○朔庚子,豐德士人全尙諧等上疏言:
本郡土瘠民窮,今年又遭酷旱、雷雹,失稔尤甚,而江都糴穀一千石,每一結當徵償一石。竊念江都糴米,本欲救民之急,而活民之命也。若督納於赤立之民,則一境之內,將不免流散,非國家遇災恤民之意也。米聚於倉庾,而民散於四境,雖有粟,誰與守之乎?伏願特命停止,以待來秋。
答曰:「今姑勿捧,以除一分之弊。」戶曹啓曰:「江都軍糧,非他皮穀之比。今年不捧,仍作往年逋欠。豐德被災不至已甚,居民上疏圖免,亦甚猥濫,請勿施行。」上從之。
閏11月2日
○辛丑,憲府啓曰:「典籍鄭弘遠、姜翼文、楊時遇等,俱以賊臣鷹犬,或附會廢論,或身犯贓汚,或陷害忠良,而至今偃息田里,亦是寬典。頃日之政,竝齒朝列,除目一下,物情駭異,請竝命削去仕版。」上不從,累啓乃從之。
○公淸監司尹知敬辭朝,上召見之。知敬曰:「本道凶歉,內浦尤甚,荒政最急,而賑恤之時,別遣京官,則事多拘礙,反貽弊端。臣意欲擇守令之可者,而管之耳。」上曰:「自前送京官者,謂其有益,果如卿言,不如不送。」上又曰:「近來人心不淑,內浦尤不率迪,能盡撫循之方然後,可以鎭服也。且朝廷,豈不欲愼簡守令,而人之言、實相乖,銓官未能周知,此爲政之大患也。生民休戚,係於守令,黜陟嚴明,則民之受惠多矣。卿其勉之。」
○備局啓曰:「黃都督旣已復官,誅其首亂之人,則在我之道,所當慰賀。請以堂下文官,稱以問安官,齎禮物入送。」上從之。
閏11月3日
○壬寅,諫院啓曰:「營將之設,意非偶然。當初異同之議,以守令之不悅也。到今行之旣久,頗有其效,庶幾爲緩急之用。但爲營將者,苦其涼薄,皆思厭避,前後差遣,率多苟充,各邑待之不以其道,在處皆然,替代相望。各營所屬軍兵,不啻累千,我國之所謂兵者,只此而苟充如是,宜令各道監司,汰去其尤甚不合者。今後非有表表著稱者,絶不得擬望於營將,待有成效,次第奬用,以爲武將階梯之地。朝廷亦時遣御史,廉問守令之薄待營將者及營將之作弊各邑者,庶有着實之效。」上從之。
○上命召對,講《書傳》。
閏11月4日
○癸卯,吏曹判書李貴上箚待罪。貴於初政,首擧姜翼文等,致有臺論,貴不自安,乃上箚待罪,答曰:「勿待罪。」
○以金南重爲司諫。
○上命召對,講《書傳》《多方篇》。參贊官金尙憲曰:「周之所監,在於夏、商,今日之監,其不在曩時耶?」上曰:「然。監遠,莫如創近;耳聞,不及目見。故唐太宗之戒飭,每在於煬帝,蓋親見隋亡,故戒之尤切也。」上又曰:「貪叨忿懫之人,桀之如是信用,何也?」尙憲曰:「自古衰亂之君,各賢其臣。苟知其貪叨忿懫,則豈信用哉?昏惑之君,直以媚悅承順爲賢,故信任奸慝,而莫之悟也。」檢討官具鳳瑞曰:「光海時政煩賦重,民不堪命。近者各衙門,各自貿販,與民爭利,無異嚮時。頃因玉堂之箚,已下禁制之敎,而各衙門利其貨殖,廢閣不行。且聞三江居人,怨聲載道,蓋上司榷鹽醢、禁私商,故怨咨如是云。」上曰:「事極駭異,自政院査問。」尙憲曰:「所謂榷者,獨木橋也。使人不得竝行,猶興利之臣,獨專貿販然後,可收其利。此王政之所深惡也。」尙憲又曰:「査問之事,非政院之任,宜令法府處之。」從之。
閏11月6日
○乙巳,上下敎曰:「天氣甚寒,軍士之衣薄者,令兵曹題給襦衣,俾無凍死之患。」
○以金光炫爲大司諫。
○上命召對,講《書傳》。
○命釋趙啓遠、安獻徴等,罷其職。上,初入李澥等之言,欲重罪啓遠等,申淑女獄事,證左皆斃,竟無事實,故遂有是命焉。淑女之獄,人多稱冤。或言淑女知其夫弟李涵奸事,涵欲滅其口,遂起此獄云。
閏11月7日
○丙午,上命召對,講《書傳》。
閏11月9日
○戊申,以林得悅、李時楷爲正言。
○上命召對,講《書傳》。
閏11月10日
○己酉,諫院啓曰:「人之罪惡,莫大於弑逆,故國之刑法,亦莫重於弑逆。發告莫大之罪惡,事苟無實,則亦必反其罪,而致其法。蓋不如是,則或因嫌構誣,或希賞妄訴者,將接跡而起,民無所措手足也。此先王立法之意,至嚴且重,而爲後世深遠慮也。咸陵君李澥等,以申淑女弑舅等罪,發狀起獄,此實莫大之罪惡。苟有實犯,當伏常刑,若無明證,告者宜坐。當初所告,雖出於爲父兄,復讐洩冤之至情,元狀之中,只擧難明疑似之說,而未有明白事跡,可指爲弑舅實狀者。所謂事干,嚴刑窮訊,至死於杖下,而亦不得證驗之端,可據爲弑舅之斷案者。事皆無徵,獄竟不驗,則國家三尺之法,自有其律,不可廢屈,以啓日後無窮之弊。元告人李澥等,請令攸司,依律科罪,以重國法。近來西路守令,皆以武弁差送,朝廷本意,實非偶然,而所謂武弁,雖曰擇人,豈皆廉謹、慈祥、忠勇敢死者乎?況守城禦敵,惟在得民心而已,臨急得力,未必專在於操弓之手也。傍無彈壓,未有顧忌,侵漁剝割,恣其所欲,孑遺殘民,倒懸方急,怨苦疾視,甚於外敵。脫有緩急,必無收拾之理,請自今以後,非邊方重地及賊路防守處,以文官有聲望者,隨闕交差,以副西民之望。」答曰:「依啓。西路守令事,令體臣量處。」
○上命召對,講《書傳》。
閏11月11日
○庚戌,持平吳竱啓曰:「臣曾爲侍讀官進講時,今吏曹判書李貴亦入侍,論及追崇事,有曰:『以臣爲吏判,則當盡逐異論之人,卽成大禮』云。臣不勝驚愕,心語口曰:『曾聞此人於榻前,有希望相位之言,以今觀之,信不虛矣。』豈意今者,乃有是除乎?國言藉藉,咸曰:『旣有捧行下吏判,將來必有白活丞相。』聖明之世,豈宜有此說?臣竊痛焉。李貴之請爲追崇者,其眞謂是禮之合理乎?臣知其意在好爵,則假是說而要之也。殿下之除貴以吏判者,其眞謂人器之相稱乎?臣知其意在追崇,則餌是爵而要之也。是上下交相要,以成其私也。殿下只欲追崇之成,而不復念王章之亂,名器之賤?臣竊聞頃日相臣以下齊會朝堂,朝儀在是,國法在是,而李貴叱辱重臣,至於爾汝,相臣以下,失色抑首,莫敢誰何。臣固未知因何事,而發怒,設有當怒之事,國家事,非一家事,自當從容論難。何敢肆其氣焰,詬辱鄙倍,蔑朝儀、無國法,至於此極乎?臣曾以諫官,猥陳瞽言,而不但其時特霽雷威,厥後連除言地,今又有是拜,則是不以前言爲過,而導之使言也。臣惟不能防微,故致有今日無前之過擧,此無非臣疲軟、懦弱,不明、不忠之罪,其何敢獨立敢言於已著之後,以無負殿下委寄言責之盛意乎?請命遞斥。」答曰勿辭,退待物論。「是日,竱詣闕謝恩,至臺廳傳草,日已向午。上問于政院曰:」臺諫來到闕中,方始搆草,有前例耶?何其傳之太晩也?「政院回啓曰:」凡臺諫啓辭,與同僚相議,則搆草後詣闕,而自已避嫌,則或在家起草,至臺廳改書,或思量措語,至臺廳起草,初無規例矣。「上曰:」若欲避嫌,則起草以來,乃是常情,如此寒天,入坐臺廳,半日凍餒,而呵筆書呈,豈人情也哉?事極可怪矣。「
閏11月12日
○辛亥,憲府啓曰:「持平吳竱,引嫌而退。君明、臣直,此焉可見。李貴之求拜吏判,果甚無謂。初不直斥,意亦有在,別無可避之嫌,請命出仕。」答曰:「依啓。且李貴之自薦,殆無虛月,而吳竱之致疑,始於近日,未知其故何哉?若因其自薦,隨卽應求,則爲相亦已久矣,何待九年也?設或應求,功在社稷,職在一品,其識見過於望重元勳,吏判之除,固無不可也。以自薦爲罪,則何往而今始論之;以應求爲非,則爲兵判時,何不糾正也?事甚可疑,未曉其志也。」竱又以此引避,答以勿辭。諫院啓曰:「持平吳竱,引嫌而退。李貴忿懥太過,發言無倫,此其病痛也。頃日榻前云云之說,亦是無倫之一端也。若謂之意有所求,則似非本情,而嫌疑之際,亦不擇言,人言之來,烏得免乎?言官論列,蓋出於隨事相規之意,臺廳搆草,自有前例,而嚴旨之降,實涉未安。不可以此,輕遞言官,請命出仕。」上從之。
閏11月13日
○壬子,大司憲姜碩期、掌令權淰、李惟達,以照律有差,引避而遞。
○初,西路守宰,皆以武臣差除,使體府薦其人然後,銓曹擬望焉。及諫院請以文官,交差西關守令,上令體府議處。體察使金時讓上疏曰:
伏見西路守令,令體府量處之敎,不勝驚惶,敢引舊例以陳焉。其在宣廟朝,大臣以都體察開府,而無守令注擬之擧,韓孝純以贊成爲體察,則於守令差除,尤不敢有所預聞也。光海戊申,故相臣李恒福爲都體察,亦無此事,己酉年始有西北守令議薦之命,恒福前後十餘箚,至以越斲爲辭,蓋非故典也。大臣有摠治百僚,進退人才之責,雖或議薦,猶爲可諉,六部各有其職,吏部不得理兵部,兵部之官,獨可理吏部乎?今東銓之官,卽古冡宰之任也。統百官、均四方,乃其職也。獨於西北守令,縮手袖間,聽命於西銓,決無其理也。國家之所恃而存者,體統也。體統一紊,則官方淆亂,施措顚倒,其流之弊,不止侵官竊柄而已。伏願一遵先朝舊例,西路守令,專責吏曹,以全朝廷體統。
事下備局,備局覆啓曰:「箚中所陳,明有先朝古例,宜依此施行,而諫院交差之言,不無所見,令該曹勿論文武,各別擇遣。」上從之。
閏11月14日
○癸丑,持平吳竱啓曰:「臣上旣見疑於殿下,下不見信於公論,惟當退俟罪責,何敢更有所言?然旣請出仕,而殿下又許之,是待之以常規也。臣雖一言,似非大罪,試以再昨未盡言者,爲殿下畢之。夫避嫌起草,本無定處,人主所察,只在啓辭之是非,起草之處,恐非所關。臣之至臺廳始草之狀,臣於再避,已盡陳達,不過一時事勢適然也。有何他意於其間,而殿下至謂極可怪耶?至於李貴之自薦無虛月,爲兵判時事,則臣不但其時不在其位,抑亦曾無所聞。臣雖善疑,何從而致疑;臣雖欲論,何據而論之?今臣之啓,只因目覩實狀而言之,其間有何可以着疑處,而殿下至謂甚可疑耶?紬繹聖敎,意在言外,臣實驚惶,莫能測知聖意之所在。果有可怪、可疑之事,何不直斥,以示大聖人好惡之公,而直爲此藏頭之說,使臣心惶惑,物情駭懼乎?君臣之間,貴在相孚,而一言纔入,疑阻便萌。夫立殿陛,爭是非者,是言官職也。殿下委臣以言責之任者,其欲勿言乎?其欲言之乎?欲勿言乎,則除臣以是職者,何也,欲言之乎,則怒臣之進言者,何也?旣許出仕,而又下嚴旨者,抑欲使臣縶其手足,而徒取充位之臺官乎?臣竊見諫院處置,有曰:『榻前云云之說,亦是無倫之一端。』榻前之說,果可諉之常時言語,無倫之病痛而已乎?又曰:『若謂之意有所求,則似非本情。』臣之所深惡者,只在其意有所求,而今曰非其本情,則彼本無失,而臣適爲搆虛捏無之歸矣,臣之所論,果可謂虛無乎?臣與李貴,本無恩怨。況有連門之義,論以常情,豈不與之相好?況臣本無忮害之心,豈肯於李貴,獨有搆捏之意乎?廉恥所在,決不可晏然就列,請命遞斥。」答曰:「勿辭。」執義韓必遠啓曰:「典設司假官尹龜祥,無干預之事,而以制書有違,誤爲擬律,何敢晏然仍冒?請命遞斥。」答曰:「勿辭。」司諫金南重啓曰:「論人之道,當觀其本心。李貴之言,自前多涉無倫,而若謂之意有希望,則似或不然,故昨日處置之際,敢有云云之說。今見吳竱避辭,至有搆虛捏無等語,臣何敢仍冒?請命遞斥。」答曰:「勿辭。」獻納尹坵、正言李時楳啓曰:「竊觀吳竱避辭,有臺閣循默等語。臣等亦臺官之一也。何敢晏然苟冒?請命遞斥。」答曰:「勿辭。」
閏11月15日
○甲寅,玉堂上箚處置曰:
持平吳竱、執義韓必遠、司諫金南重、獻納尹坵、正言李時楳,竝引嫌而退。人臣非盡言不諱之難,而能犯顔爲難;人君非受諫如流之難,而能有容爲難。前後出仕,竝蒙允許,則可見包荒之盛意,而至於三避,似涉瀆擾。直宿假官,初無罪咎,而擬律之際,未免太重。所見不同,而强請出仕;照律差誤,而處置各異,摘出泛論之語,强爲不當避之避,身居言地,顯有避事之跡。請吳竱、韓必遠、金南重、李時楳、尹坵竝命遞差。
答曰:「依啓。」
○以李顯英爲大司憲。
○上命召對,講《書傳》。
閏11月16日
○乙卯,前修撰姜大遂上疏,爲其父翼文伸冤,答曰:「其曲折,予亦未能詳知,今見疏章,爾之稱冤宜矣。」仍下敎曰:「前日姜翼文論劾臺諫,難免不察之失,査出推考。」按,姜翼文師事仁弘,托身爾瞻,論鄭澈以奸賊,指黃愼爲逆魁,謂慈殿無鞠育之恩,其他傷人、害物,不可一二擧也。壬子之獄,仁弘名出招辭中,翼文時爲臺諫,引避曰:「臣師仁弘,忠貫日月,行質神明。今聞此事,肝膽欲裂。」未幾,徘徊顧望,便生反噬之計,此實小人之尤甚者也。大遂初亦趨附仁弘之門,得拜正言,特以救鄭蘊一事,流配於洪川。以此,贖其身之罪,斯亦足矣。何敢張皇辭說,欺罔天聽,至此之極乎?誠可痛也。
○上命召對,講《書傳》。參贊官金尙憲曰:「後世人主,自恃聰明,故受任之人,或有解體之心矣。」上曰:「秦始皇、隋文帝,下行群臣之事。後世人主,如是者幾人耶?」尙憲曰:「唐之德宗,亦恃其聰明,多懷疑忌,故群賢不得行志,屢致禍亂耳。」上曰:「德宗暗於知人,其所謂聰明,不足言也。」尙憲曰:「德宗非不知陸贄之賢,而心多猜忌,故終不信任也。」上曰:「大奸之人,上迎主意,下隨俗尙,治世之奸,愈難知也。」尙憲曰:「苟不能灼知其人而信任,則必致禍亂;雖知其人之爲賢,而不能用,則賢者終無行道之時矣。」上曰:「不信賢者之害與委任不賢之害,孰大?」尙憲曰:「任用不賢,其害雖速,若不信賢者,則不賢者必進,其亦同歸於亂而已。」
閏11月17日
○丙辰,以金世濂爲執義,羅萬甲爲獻納。
○吏曹判書李貴上疏辭職,答曰:「情外之言,不必相較。安心勿辭,速出行公。」
閏11月18日
○丁巳,上令京外,悉訪忠臣、孝子、烈婦之表著者,分等褒賞。孝子旌門者六十九人,贈職者六十一人,賞物者十九人,復戶者百六人;忠臣旌門者五人,贈職者八人,復戶者十有二人;節婦旌門者百七十六人,復戶者十一人,賞物者六人;孝友旌門者,復戶者、賞物者,竝十九人。廢朝時設局刊行《三綱行實》二十餘卷,而眞僞混淆,人病其太多。及上卽位之後,卽欲釐正,而多事未遑。至是,搜訪節行於京外,其中頗有冒錄者,雖有至行,而亦有泯滅者云。
○上命召對,講《書傳》。
閏11月19日
○戊午,月犯火星。
○憲府啓曰:「吏曹判書李貴,敢於榻前,自薦爲冡宰。雖聖上妙簡,實出於至公,而除目之下,適丁此際,則國言之藉藉,無足怪也。且大提學,極一時重望,廟堂乃朝廷大會,肆然詈罵,有同奴隷,一座驚駭,豈不寒心哉?竊恐殿下之朝廷,自此無寧靜之日,而官方淆亂,無以爲國。請李貴罷職。」答曰:「論人罪狀,必原本情。雖小官、賤夫,不可因其私好惡而輕論也。頃日李貴之言,不過深憤吏判而發也。其時洪瑞鳳,身爲冡宰,大惡追崇之擧,故峻論者,皆登淸顯之任;緩議者,或作他鄕之鬼,使一世,假公遂私,沽直利己,其傷風敗俗,莫此爲甚也。彼緩論者,有何亂倫之事,而其待之如私讐也?李貴之自薦,非止一再,故聽之者不以爲疑,言之者亦無干澤之志。今爾又以其言爲有心,不亦異乎?以予觀之,構陷吏判者,似有別情,更勿煩瀆。」
○吏曹判書李貴上箚曰:
頃日筵席,與吳竱俱入侍,極陳殿下迫於群議,不能速明大倫之事曰:「殿下之欲尊大院君,天下公議也。欲待廷議歸一,然後爲之,則固執謬見者,豈肯有猝然從正議者乎?若令臣爲銓判,則當以欲明大義之人,布置三司不難也」云云。此不過深憤大倫之不明於世,而爲廷議所脅持也。臣若有意於銓判,豈敢直達此言於天聽?若以臣之此言爲實情,則竱於當初登對之日,何無一言斥之乎?旣無一言於其時,及今拈出此言,以爲攻臣之奇貨,其心所在,不難知也。臣年踰七十,位居一品,若與黃口小兒,屑屑相較,則可恥之甚也。身居銓地,被人詆斥,雖欲冒恥行公,其於公議何,其於廉恥何?請遞臣職,以快物議。
答曰:「卿若不出,則奸計得成,國不爲國,宜勿固辭。」
閏11月20日
○己未,以金南重爲應敎,尹坵爲校理。
○憲府啓曰:「人心之動,因言以宣。初旣發言而求拜,旣拜之後,晏然行公,外人安知其言之不由於本心,而其迹之不在於干澤乎?論人之道,不過據其言與迹而論之。其言旣如彼,其迹又如此,上自朝紳,下至輿賤,皆曰:『今之吏判,得於自薦。』臣等所論,實出公共,豈敢有他意於其間哉?彼輿臺之所云云,豈有別情而然哉?請吏曹判書李貴罷職。」答曰:「爾等之晏然連啓,似極無恥。不圖今日,復見曩時態也。」
閏11月21日
○庚申,執義金世濂等啓曰:「殿下不以臣等無狀,使待罪臺省。愚衷所激,苟容爲恥,誠未格天,反承嚴旨。夫榻前自薦,罵坐不敬,是何等罪犯?此而不論,朝廷不尊;紀綱不立,禮讓掃地。官方淆亂,臺閣自此索然矣。自古人君之待臺諫,斥逐之、流竄之則有之,至斥以別情、無恥,則未之聞也。殿下之疑臣等,無乃太過耶?人臣負此罪名,死有餘辜,請命鐫罷臣等之職。」答曰:「勿辭。」諫院啓曰:「執義以下,竝引嫌而退。李貴不避自薦之嫌,又有罵坐之失,物議之來,蓋出於胥匡之意,未必不爲是人之藥石也。聖明特察李貴之本情,而獨疑臺諫之有別情,至下無恥之敎。今若偏於左右,過生疑阻,則恐非所以待言官之道也。請竝命出仕。」答曰:「延平府院君李貴,言語狂雜,不閑禮貌,乃其病痛。其自薦、慢罵,擧非寡昧所好也。但其罪過,謂之狂雜無禮則可也,論以有意求官則不可,而吳竱倡之於前,李坰輩和之於後,必欲搆成情外之罪,使不得擧顔行公,其心所在,未可測知也。爲人君者,固不可使一民抱冤莫伸,而況年老元勳乎?身爲臺諫,構陷重臣之罪,不可不治,姑先遞差。」
○金差骨者、滿月介、仲男入京。上下敎于句管所曰:「今此骨者之來,似非偶然。接待之事,比前加厚,以示好意,言語之際,切勿畏屈,以伸我情。汗書中詰問之語,明白開諭,俾無曲歸我國,且使仲男輩,有所忌憚。且於明日招見,以示優待之意。」
閏11月22日
○辛酉,大司憲李顯英啓曰:「今以聖敎觀之,李貴之自薦,旣久且多,作相、本兵,無不口占。試觀前古之史,未有如是之事。雖以周公之才之美,自鬻如是,餘無足觀。罵坐不敬,特其功緦也。李貴貪天恃老,狂雜無倫,誠可笑,而不足深責也,至於表率百官,進退人物之任,決非爲人笑罵者之所可堪當。吏曹判書李貴,請命罷職。卽其言而尋繹,足以知言外之意,發於心而出於口者,猶諉之以情外者,自非聖明之察於無形,有過中求無過,烏能得此哉?臺臣之據事直斥之義,則不當如是宛轉其說也。狂雜無倫,固爲年老勳臣之可恕處,不畏强禦,犯雷霆之威者,獨非言責之可尙乎?一民之抱冤,固仁政之所慮。三臺臣之非罪見斥,豈非聖朝之可念乎?請還收金世濂、李坰、朴安悌遞差之命。」上不從。
○大司諫尹墀、正言閔光勳啓曰:「延平府院君李貴,以如彼之勳庸,以如彼之際遇,逡巡退讓,愼重語默,則朝著之間,翕然延譽之不暇,誰或慢侮侵軼哉?惟其發言無章,駭人聽聞。近日憲府之論,未必非責備之意,而聖明特以措辭之過激,比擬之非倫,屢降嚴旨,過加摧折。下疑上以應求,上疑下以有情,上下相疑,轉輾阻隔,將來憂虞,不但已也。其所謂身居言地,不欲求媚銓官云者,似非巽懦之言,不宜摧沮其氣,使臺閣索然,故金世濂等處置,不得不請出,卽覩聖敎,辭旨益嚴,至有特遞之命。臣等處置乖當之失著矣,請命遞斥臣等之職。」答曰:「勿辭。」
○獻納羅萬甲啓曰:「冡宰,非自求之職;筵中,非放言之地,而李貴自薦之言,屢發於榻前,則人言之來,無足怪也。至於洪瑞鳳,非鬻官之人,張維無可言之事,而攻之慘刻,不遺餘力,其他士類之被其詆毁者,亦非一二。朝廷之上,禮讓爲重,而大小之官,罕免詆辱。言不擇發,事不中節,故人多不滿,今日之被斥於人,無非自取。憲府糾正之論,在所不已,與同僚相議出仕矣,嚴旨旣下,又有特遞之命。處置乖當之失著矣,請遞臣職。」答曰:「勿辭。」
○憲府請大司諫以下竝出仕,上從之。
○上御崇政殿,招見金差。金差持國書,自正門入,立于殿門內,奉獻國書,仍行三拜禮,列坐于殿東交椅。從胡三十餘人,三拜于庭上,列立於差胡之後。上曰:「國汗平安否?」骨者曰:「平安矣。汗書中備陳事情,而汗使臣等,親達矣。」上曰:「如有所言,依前例,備言于接待宰臣。」骨者曰:「必欲親達者,傳言之際,慮有遺漏之患。今承傳敎,敬遵命矣。」遂三拜而退。汗書曰:
金國汗,致書朝鮮國王。承惠書云:「丁卯之事,旣已各守封疆,彼此無得過江爲約,頃者無故興兵,猝入我疆,掠奪我舟船,驅脅我人民,打開我倉庫」等語。不知王之此言,故意欺我耶?抑王自飾己非耶?民受其害,皆由王致,我何與焉?丁卯之事,王使臣曾言:「漢兵自居海島,勢不能逐。如上岸,必不肯容。」因此遂撤防島之兵,將義州地方,復與貴國住守。不意貴國後復容漢人於貴地住,給濟糧食,且窩藏漢兵,改變衣帽,粧扮貴國人民,偵探情形。前海島官民,已欲歸我,貴國又與食糧,以阻來歸之意。時,我屢次致書,惟祈勿與彼食糧,王不以爲意,因此遂發兵攻島。吾已預料,王不與船隻,然私心猶冀其與,及遣人先懇,而果不得也。無知小民,一見兵至,自然驚散,民旣驚散,家私自然抛失。此皆由王交隣不誠,小民因疑生懼,而輕棄其鄕也。王心若誠,何以致此?斯事吾方謂王必自咎,而孰意反我咎也?莫非王意謂,張燾之謀、祖帥之勇,敗我師兵,克復灣、永,所以巧作其辭,而索覓間隙。吾兩家,旣當天盟誓,結爲昆弟,若心口不一,甚非永固盟好之至道也。書內又言,灣上勒價,會寧徵責要索。我人欺我者有之,王人欺王者有之,是不可不嚴究也。果有此事,是敗我兩國和好,王當行義州該管官員,査勒價者姓名,竝攘奪馬匹毛色,詳細開來,以便査究。會寧事,兩國可各差好官一員,同到彼處,共勘虛實。今年五月內,貴國十人、九馬,至我國卜兒哈兎地方行獵,彼札怒,捉住四人,九馬放回,其六人逃散。九月內,貴國人來灰扒地方穵參,與我人對戰,貴國五人被殺。又於九月內,貴國人,同島人來寬奠穵參,被我人捉得,反對東南明說,此人逃在我國。自盟好以來,只有貴國人屢屢越界生事,我國曾有一人越界否?推誠相告,幸王留意焉。此復。
○上下敎曰:「奪馬事,前後措語,皆不明白。彼若提起,則答以其時商賈之馬,盡被奪取,臨去勒給廉價,故及於國書。此雖與白奪有間,價不相稱,而勒令買賣,則人謂之攘奪。攘奪二字措語,設或過當,本非虛語,爾等勿以爲怪云云,似當。以此意,言于句管所。」
○備局啓曰:「倉庫打開之說,西來之人,多言其不實。彼之軍律至嚴,自以爲令行禁止,而我以渠所不爲之事,歸之於渠,則不惟渠不心服,不無惹起鬧端之患,竝與他事,而不以爲直也。更令句管堂上,觀其氣色,如不可以理相較,則依前覆啓行之,似不可已。」答曰:「依啓。且於我國之事,亦未能詳細聞知,以致如此,尤極寒心。令本道,更査以聞。」
閏11月23日
○壬戌,以韓必遠爲執義。
○貶金世濂爲玄風縣監,朴安悌爲木川縣監,李坰爲康津縣監。上惡三人之劾李貴,特除遠邑。都承旨金尙憲啓曰:「臺諫論事,只是擧職,而金世濂等三人,一時特命補外,此後爲臺諫者,誰肯爲國家盡職乎?言路通塞,安危所係。臣待罪政房,不敢不達。」上曰:「此輩搆成情外之罪,欲使元勳,不敢擧頭,其罪豈淺淺哉?以臺諫之故,末減補外,卿知此事,勿以爲怪。」
○體察使金時讓,請以體府軍需米穀、靑布、銀貨等物,移送於戶曹,各樣軍器,則移送于軍器寺;濟州馬及諸處牧場馬之或分給將士,或分養於各官者,亦皆移送太僕;丁卯以後,各道農牛之入送兩西者,竝令太僕句管;且府下待變軍官,自前有給料之事,軍需之用,亦不可闕,請以米一千石、豆一百石、木五十同、靑布一千桶、銀子二千兩,仍爲留置,以備不時之需;人蔘二百斤在平壤,亦且仍留本府,貿販島中,取爲軍需之用,答曰:「本府仍前句管可也。」
○上引見秋信使朴𥶇。上曰:「虜中情形如何?」𥶇曰:「祖大壽專任關河恢復之責,已復八大鎭。若守凌河,可以盡復廣寧、遼界,故奴兵知天兵之將守凌河,盡撤國中之兵,攻其不意。大凌河城守未完,祖將盡守禦之策,堅壁以待。奴兵分鎭於凌河城,大砲所不及處,築城、掘壕,作虛橋、設內城,外置八鎭,爲援兵結寨。諸將因請決戰,汗曰:『凌河之人,天所以授我』,因堅持不戰,祖將食盡,詐降而走。汗旣陷其城,不殺一人。回軍時,請臣往觀,大張兵勢,軍幾六七萬矣。」上曰:「張春之被擄,明白耶?」𥶇曰:「設宴之時,每令張春出坐,形體短小,年可五十許。朱之蕃之弟亦被執,終始不屈,張、朱兩人,不爲剃頭。城外有長興寺,張、朱着漢服,居於寺中云。」上曰:「此可嘉矣。」上又問曰:「汗之容貌、動止如何?」𥶇曰:「容貌則比諸將稍異,動止則戲嬉言笑,無異群胡。飮食及賞物,必手自與,每於宴飮,置酒器數十餘,呼愛將於床下,親酌而饋之。蓋收合雜種,故患不能一其心耳。」上曰:「汗子與其父何如?」𥶇曰:「其子名好古伐於,年二十餘,容貌不凡,頗有弓馬之才。且貴榮介有子六人,皆有兵權,但八王互相猜疑,豈得久安乎?臣之妄見,必有相殘之事矣。」上曰:「何以知其然耶?」𥶇曰:「一高山,若差人於某處,則其餘七高山,亦各送一人,以爲證參之地。我使之入去,八高山輪回供饋,事必務勝,此亦猜疑之致也。龍骨大,汗之最信愛,而見臣時,必與八高山之人偕來,恐其見疑以告陰事也。」上曰:「汗之待遇,與鄭文翼何如?」𥶇曰:「其時不知文與武,故諸胡不通姓名而直入,今則必下馬大門外,通其姓名,入云則入,禮之甚恭。汗亦於私室,設別燕,坐臣于坐傍,鋪氈五重,以金鉢、玉盃,酌酒而勸之矣。」
閏11月24日
○癸亥,諫院啓曰:「耳目之官,立殿陛,爭是非,事關廊廟,宰相待罪,故所言雖不必皆是,亦須毋挫其氣,使之盡言者,豈徒然哉?今者金世濂等論事,雖有輕重之失中,其心蓋出於擧職,而聖敎嚴截,已極未安,不料又有補外之命,殊非聖朝待言官之道。言路開閉,所關非細,請還收金世濂、李坰、朴安悌補外之命。」其後憲府、諫院,竝以此連啓,上竟不從。
○句管所宰臣及禁府堂上,與金差骨者等,會于刑曹,斬採蔘人安德幹、金太水。
閏11月25日
○甲子,以朴東善爲大司憲,李顯英爲行護軍。憲府官員皆在避嫌中,顯英以憲長,連啓劾李貴,言甚直截,忤旨被遞。臺諫遞者,例付其品實職,上命付軍職。
閏11月26日
○乙丑,上命召對,講《書傳》。侍讀官尹坵、檢討官具鳳瑞等曰:「金世濂等三人,一時補外,群議驚惑。世濂等之言,出於忠君、憂國,豈有構陷之情?聖旨峻截,已極未安,至於補外,非優容臺諫之道,請快從兩司之論。」上不答。
閏11月27日
○丙寅,火星退犯軒轅第五星。
○以金南重爲執義。
閏11月28日
○丁卯,上命召對,講《書傳》。
閏11月29日
○戊辰,右承旨李敏求啓曰:「昨夕,前察訪李重馨來呈上疏。大槪極言申淑女獄事,三省推官庇護之失,與前日金克亨疏辭,前後一意,而下端專攻本院,辭語張皇,至以焚坑爲喩。不敢輒留,入啓之意,敢啓。」答曰:「知道。」
十二月
12月3日
○辛未,以李景曾爲修撰,蔡𥙿後爲持平。
○上命召對,講《書傳》。
12月4日
○壬申,領中樞府事李元翼乞致仕,不許。元翼退居于衿川,所居不蔽風雨。上特令本道,構一室以居之,元翼力辭不獲。至是,上疏曰:
聖上於賤臣,殊遇異恩,愈久而愈深,欲報之德,昊天罔極。今老且死,報效無路,餘恨塡胸,死不瞑目。七十致仕,國家令典,臣年已入九十之境。人臣必待九十而致仕,則歷代以來,豈復有致仕之人哉?曩時稍有氣力,可以支持,今則臥不能起,一息奄奄,願忠之志,吁已左矣。聖明曲察下情,劃許致仕,則始終優老之聖德,可謂至矣。
答曰:「省疏具悉,予甚缺然。卿之退老,與致仕無異,須體予意,勿復控辭。」
○上接見遊擊宋有倉。有倉自登州向椵島,遇風漂泊于全羅道靈光縣,至是,入京。上謂有倉曰:「皇上萬福?」有倉曰:「聖天子平安。」上曰:「遠涉風波良苦。」有倉謝曰:「賴賢王洪廕,幸而延生。」仍曰:「軍門使卑職,傳告于國王:『自毛摠兵時,官軍及遼民之在島者,專荷貴國之接濟,劉賊倡亂之後,亦賴貴國忠義,數萬殘民,得免魚肉,不勝感激』云。」
○吏曹判書李貴上箚曰:
近者都憲李顯英論臣之辭,必欲中臣以言外之律,不得不略陳所懷。吳竱之攻臣,遽出於避嫌,初以爲偶然而發,金世濂等,不待長官出仕而發論,李顯英又無城上所,而破格獨啓,則臣之罪惡,非語言薄過,必是係國成敗,故人之急於攻臣,有如縛虎,誠可懼也。顯英謂臣:「貪天、恃老。」臣若實有貪天之心,則必上順天意,下附時議,以爲固寵之計。何必於國家大事,每爲特立獨爭,上觸天威,下拂廷議,長在擯斥之中,不得一日安於朝廷耶?逮至今日,吳竱、李顯英輩,前後攻臣,亦是臣不能貪天之效也。且以恃老爲罪,亦不近理。臣自布衣時,奮義忘身,抗章獨斥,此亦恃老而然乎?況今忝在元勳,目見大禮未定,倫紀將晦,其可以恃老爲嫌,而不極言力爭,以期日月於長夜乎?年將八十,就木日迫。願少須臾毋死,得見大倫之再明者,是臣之至願也。伏願遞臣銓官之長,以奬臺諫之直。
答曰:「省箚具悉。李顯英等,必以卿久在天官,則追崇禮成,而異論見屈,登崇路殊,而同志難容也,豈不寒心哉?卿今若辭退,則正墜其計,更勿控辭,調理察職。」
12月6日
○甲戌,先是,每歲仲秋以後,刑曹以應死罪囚案,照律勘定于議政府,政府准其律,則政院稟行啓覆,上親與群臣審議,三覆而斷焉。自戊辰啓覆之後,因朝家多事,久不讞獄,罪人有滯囚數年者。至是,京外死囚,通計二十二人。上御正殿,行初覆之規。入侍,右議政李廷龜、行戶曹判書金藎國、漢城府判尹金自點、知經筵事金起宗、大司憲朴東善、右參贊韓汝溭、吏曹參判李聖求、〈以上東壁。〉完豐府院君李曙、判敦寧府事李德泂、行刑曹判書具宏、行兵曹判書金時讓、刑曹參判鄭斗源、宗室珍城君海齡、〈以上西壁。〉大司諫尹墀、禮曹參議呂爾徴、〈以上近東西上。〉僉知趙國賓、刑曹參議鄭基廣、工曹參議李潤雨、校理趙緯韓、修撰姜大遂、〈以上近西東上。〉行都承旨金尙憲、左承旨金尙、右承旨李敏求、左副承旨鄭之羽、右副承旨趙邦直、同副承旨鄭世矩,〈以上前楹〉翰、注四人。〈二人楹外東、二人楹外西〉
12月7日
○乙亥,慶尙道靑松郡地震。
○持平蔡𥙿後引避曰:「頃聞以李行遠等注擬之失,加譴天曹,聖旨嚴峻。臣於夏末,忝爲郞廳,所宜同罪,而不料今者,寵授遽及也。控章自首,反蒙溫諭,感悚交集,罔知攸措。蓋有郞官獲罪,而長官得免之時,豈有其時長官,方被深罰,而爲郞廳者,偃然若無罪也?且自一二年來,王言一播,擧朝驚懼,在朝之人,皆以得罪爲榮,人之見之者,皆以爲賀,而不以爲弔。下情如此,殿下安得以知之?彼被罪諸臣,固不足惜,竊爲聖朝憂之。臣且不可委罪於長官,而幸其獨免,請命遞斥。」答曰:「勿辭。」持平趙公淑亦以不能盡言,引避。諫院啓曰:「以天曹被罪爲嫌,則事在旣往;以不能盡言爲嫌,則將來未晩,事有可論,自當盡言,不必引以爲嫌。蔡𥙿後、趙公淑,請竝出仕。」上從之。
12月8日
○丙子,上命召對,講《書傳》。
12月9日
○丁丑,太白見。
○全州居生員李惇禮等上疏,請賜李彦迪書院扁額。禮曹回啓曰:「近來書院太多,不無弊端,學校重地,反歸虛套,而本州乃先賢臨莅之地,遺化尙存,文風最盛。書院旣設,歲月蓋久,非紛紜新設之比。特借嘉扁,以重遠方多士之望,似無所妨。」上曰:「至今未得扁額,實非偶然,姑徐之。」
12月11日
○己卯,上御資政殿,三覆死囚。入侍,議政府領議政尹昉、右參贊韓汝溭、禮曹判書崔鳴吉、漢城府右尹洪霙、戶曹參判尹履之、〈以上東壁。〉行刑曹判書具宏、儀賓府吉城尉權大任、宗親府豐海君浩、兵曹參判姜碩期、刑曹參判鄭斗源、忠勳府平原君李澤、敦寧府同知洪憙、工曹參判鄭廣成、〈以上西壁。〉吏曹參議兪伯曾、司憲府執義金南重、司諫院正言閔光勳、〈以上近東西上。〉中樞府僉知姜紞、刑曹參議鄭基廣、弘文館校理趙緯韓、修撰姜大遂、〈以上近西東上。〉行都承旨金尙憲、左承旨金尙、右承旨李敏求、左副承旨鄭之羽、右副承旨趙邦直、同副承旨鄭世矩,〈以上前楹。〉翰、注四人。〈二人楹外東、二人楹外西。〉是日,罪人應死者二十二人,上特原其二人。死囚在外方者,以立春纔隔六日,故不及行刑。
12月12日
○庚辰,以申敏一爲掌令。
○憲府啓曰:「金繼宗、崔尙元所犯,俱是劇賊。僞造御寶,何等罪惡,終始同謀,情迹狼藉,厥罪惟均,而尙元獨免,寧有是理?大臣以下,旣陳罔赦,自上特分首從,物議皆以爲未便。請尙元依律定罪。法者,所以布信於天下,不可以意見撓改也。李克成殺人之罪,旣出於元告之招,又見於克明所供,克成之罪,旣無可疑。以弟爭死之故,竝與其兄而特原之,國家爲人償命之律,其可廢乎?此而不罪,後弊無窮。請李克成依律照斷。」答曰:「崔尙元情迹稍輕,容有可恕。李克成原宥以勵世,似無不可,竝勿煩論。」
○諫院啓曰:「刑曹參議鄭基廣,曾爲江原監司時,妻妾兩家,俱在原、橫之間,有貽弊、不謹之誚。擅棄營門,長在其家,一道無不唾鄙,及授本職,亦多人言。小司寇之任,不可付諸如此之人,請罷職。」上從之。又啓曰:「原州,乃營門重地,而牧使李詠道,年過七十,政委下吏,官事日就無形,請罷職。六十五歲以上,勿差守令者,載在法典,而近來公不勝私,法廢不行。字牧之不得其人,未必不由於此,請令該曹,申飭法例,勿以老病之人,擬於守令,以除民弊。守令之以遺愛立碑者,中古以上,絶無而僅有。近日爲字牧者,專事干譽,先立木碑,又立石刻,而夷考其績,少無實效。人心日下,諂媚成風,爲當今難祛之弊。請令各道監司,一切嚴禁,如有無聲績,而干譽立碑者,重治其首倡品官,以正偸薄之習。百務之隳廢,實由於初入仕之不擇,而近來此路混雜,冒進者居多。請令該曹,汰去不稱者,以淸仕路。文官之無故作散者,多至百餘人,其中豈無可用之材?請該曹堂上竝推考,使之隨闕收用,以盡公道。靑陽獄事,已經大臣推鞫,而因李漸擊錚,又有令禁府議啓之敎,殊非重三司之意。請還收更議之命。」答曰:「鄭基廣推考。且靑陽獄事,予欲更鞫,爾等勿先營救可也。其餘事依啓。」
12月14日
○壬午,吏曹判書李貴,上疏辭職,上慰諭不許。
○完平府院君李元翼,上疏乞致仕,上溫諭不許。
12月15日
○癸未,持平尹孝永引避曰:「竊覵殿下厭諫之病,近來漸痼。官師相規,古之道也,而殿下致疑太過;正言不避,臣之職也,而殿下摧折太甚,嚴峻之批,每下於臺閣,人情惶惑,氣象愁慘。此豈所望於聖明者哉?耳目之臣,以言爲責,設有過激之辭,無非有懷必達,事君無隱之意也。許𥛚之疏,至以無君不道,爲其罪名。噫!無君不道,是何等罪名,古今天下,安有以此四字,加之於盡言之臺臣者乎?殿下不以爲怪,尙無痛斥之敎,未曉聖意之所在也。噫!人臣之進諫者,非有利於其身也,所欲忠者,國耳。雖導之使言,和顔聽納,猶懼忠諫之路塞,嘉言之或伏,今者殿下之惡聞逆耳之言如此,殿下之偏聽構陷之言如此,後雖危亡立至,孰肯敢言於天威之下,自觸雷霆之怒哉?臣以無似,屢叨匪據,當此上下否隔,國事日非之日,曾無片言及於朝政之得失,碌碌隨行,緘口度日,臣之罪戾,固已多矣。不料玆者,復膺除命,適緣賤疾,今始來謝。決難在職,請命遞斥。」答曰:「勿辭。」憲府以爲:「孝永之引避,深得諍臣之風。因病稽謝,尤無可避之嫌,請出仕。」上從之。
12月17日
○乙酉,吏曹判書李貴,又上疏辭職,答曰:「具悉卿懇。竱輩之心,路人所知,卿勿相較,從速出仕。」
○上下敎于政院曰:「聖人之孝,以尊親爲大;人君爲治,以孝敬爲先。考廟不可久在陋巷,禰位不可長作虛室也。唐朝故事,若以存亡而異禮,則無事亡如存之義。我國前規,拘於橫議而不斷,則有忘父而禰祖之譏。尊祖敍倫,盡孝中禮,亶在於追崇也。噫!頃者一二大臣,謬主非禮之議,數三卿佐,妄考不經之典,謂父子可絶其親,執後世爲人後之例,尊崇不可妄爲,作牽合不近之文。不知統嗣相殊,親踈有間,又不知宣祖無子而有子,寡人無禰而有禰,幽明竝輝,情禮俱盡,可勝痛哉?此事知之不難,而在廷之臣,或不究天理,固守己見;或不察禮文,輕信人言;或牽於私情,以勝爲賢;或怯於浮議,以默爲能;或蠢蠢,而徒逐虛名;或昏昏,而全無實得,十年不悟,一向執迷,此豈人情?由予不孝也。大禮未成之前,予不得一刻安心,此豈特私意而已?事關天理、綱常,令禮官從速議定,俾無未盡。」政院啓曰:「今下傳敎,乃是莫重之事。廳中只有左承旨金尙、同副承旨鄭世矩,似難容易分付。」答曰:「勿爲無識之言,速下該曹。」又啓曰:「追崇,乃是莫重典禮,在廷諸臣,素嘗堅執,而只臣等二人在廳中,未敢率爾分付,敢此仰稟矣。伏承嚴敎,誠極惶恐,而亦不敢承受矣。」答曰:「知道。」
12月18日
○丙戌,上下敎曰:「君命,非掩置之物,政院非議禮之所。昨日下敎,而承旨金尙、鄭世矩等,托稱會議,終不擧行,事極駭愕。竝先罷後推,以懲其慢上之罪。」
○以姜弘重、睦叙欽爲承旨,愼天翊爲修撰。
○禮曹啓曰:「伏覩聖敎,辭旨懇惻,深以典禮未定爲歉,至有不得一刻安心之敎。凡厥臣僚,亦各有父母,孰不感動於今日之敎?臣等俱以無似,待罪春官,豈不欲將順聖心,以成大孝,而事莫大於祀典,禮莫重於廟制。苟有一毫未盡,使君上未免國人之議,則亦非事君盡禮之道也。竊惟聖人制作,初極簡質,父爲士,子爲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父爲士,子爲天子、諸侯,葬以士,祭以天子、諸侯,斯乃三代之定制,而上下之所通行也。漢倣周禮,皇而不帝,曹魏以後,此禮遂變,大夫有追贈之規,帝王有追崇之典。事雖非古,禮或因時。然此皆始封君之事,至於繼體,則嫡孫承統,而追崇蚤卒之父者,間或有之。又有傍支入繼,而僭尊其私親者,則悖倫、失禮之甚,而當時非之,後史罪之。伏惟殿下,以宣祖之直孫,悶宗社之將亡,掃除兇穢,纉紹祖統,事殊始封,禮異傍繼,其與嫡孫承統者,似無異同,而大院君未曾居儲君之位,則其視蚤卒之太子,又不無差異。惟玄宗故事,最爲襯着,而踐位與未踐位之間,禮有常、變之別。然則上下數千年間,實無與今日之事,恰相似者。當初議禮,出於倉卒論定,又狃濮王、嘉靖之事,故見聖上從藩邸承大統,則誤認爲爲人後,見聖上以孫行繼祖統,則謬擬於漢宣之嗣孝昭,不悟傍繼、直繼之間,事有不同,從孫、直孫之間,禮各有異,乃以大院君之廟,屬諸支子,此則一時所見之未盡,而至於屬號之稱,則其時禮官之議,以考位之闕爲疑,故稱祖於宣祖,而稱考於大院君,其於典禮之定,思過半矣。自古未有王者稱考之主,祭於私室者,而朝議不同,九年不定。禮家多門,人各異見,聚訟之歎,自古有之,非獨今日爲然也。父子之情,發於天理,顯親之心,無間上下。以殿下之誠孝,其欲加隆於稱考之處者,何所不至?孔子曰:『吾觀夏禮。是故,之杞而杞不足徵也;吾觀殷禮。是故,之宋而宋不足徵也。足則吾能徵之矣。』又曰:『無徵,不信;不信,民不從。』夫以孔子之聖,其於先王禮意,何所不通,而猶不敢爲無證之言者,蓋慮其取信之難也。今日之禮,經傳無可證之言,史籍無可擬之處,雖使通儒、碩士,生於今日,必有無徵之歎,而況臣等之淺學乎?所見不到,而强論大禮,臣等之所不敢也。事疑無質,禮奢寧儉。與其斷行從厚之禮,或致後人之譏,不若務爲折衷之論,俾無後悔之爲愈也。臣等之意,略倣光武故事,別建廟宇,以從祭以諸侯之禮,則祖、子、孫之倫序,井井不紊,而祭祖考之禮,咸秩罔愆。但不入於宗廟,不列於昭穆,以寓嫌避之意而已。聖敎所謂:尊祖序倫,盡孝中禮之道,恐不出此矣。聖明必以未擧縟禮爲嫌,然祭以諸侯,禮有明文。夫以舜、禹、湯之聖,豈有不足於尊親之理哉?省後世之繁文,復三代之舊制,無愧於前古,有辭於後日矣。朝家處置,自有體面,設官分職,細大異宜。籩豆之事,實在有司,典禮之定,當出大臣,追崇之可不可,別廟之當不當,遍訪於諸大臣以決之,方爲得體。」答曰:「依啓。且追崇,實合於古禮,入廟,有光於正統,卿等不加精察,乃欲防塞,殊極不當矣。」
12月19日
○丁亥,領議政尹昉上箚曰:
當此多事之時,鼎席幾空。伏望敦諭右相,趁卽出仕,未差之員,亦卽差出。
答曰:「省箚具悉。箚辭當留念焉。」
○胡譯朴仁範,還自瀋陽。汗書曰:
原約,一年春秋二次,開市於義州矣。因我國有事,遂誤秋期,今因稍暇。念兩國旣同一家,諒必交易,故辦少貨,不及深慮以往。如不與交易,勢必回來,焉有責出童羖之理哉?後市旣不得做,前市亦不必做,全回可也。
備局啓曰:「卽見汗書,似無深怒之意,而末端措語,頗有不平意思,至以全回爲言。今若過與爭詰,致有撤還之擧,則不無難處之患,令該道監司,勿復固守前見,優送物貨,俾速完事,毌致後患似當。」答曰:「旣以乏貨爲言,又示以不窘,似未妥當,依前定奪施行。」
○備局啓曰:「鐵山吏李繼立投虜之狀,雖不吐實,以我國接濟島中之事,言於骨者。且潛商一款,渠亦不能掩,請梟示。」上從之。
12月21日
○己丑,太白見。
○右議政李廷龜上箚辭職,上不許。
○以鄭太和爲正言。
12月22日
○庚寅,吏曹判書李貴上箚曰:
伏見下禮官之敎,凡有父母者,莫不感惕於中。況於老臣之心乎?繼見禮官回啓,則其所論辨,比之廷議,則雖可謂稍知君臣之大倫,而第援引古禮,頗涉無據。殿下想己洞燭,而臣之過慮,若失此一着,則追悔莫及,故冒死陳辨。今者廟無禰位,而有兩高祖,此莫大之變禮也。若定此禮,則追崇在其中,入廟亦在其中矣。若大臣議稱宣祖爲禰,則人無二本,稱大院爲叔可也,旣稱大院君爲考,則考與禰,雖似異號,其實則一而二者也。張維欲分而二之,未曉其意也。歷代別廟云者,皆未得當禮也。漢宣、光武,皆爲人後,故欲尊私親,强立別廟。若光武爲元帝之親孫,則豈論其父之庶嫡,而不入於正廟乎?崔鳴吉則雖稍有知識,自當初,與廷議立異,而到今回啓時,亦不得不動於物議,不能自守己見,乃反引不近典禮,欲爲別廟,是五十步笑百步也。且追崇父母,不特始封之君也。若非爲人後,而直承祖、子、孫相繼之統,則莫不尊父、承祖,以敍父子之大倫。如胡元之成宗,雖不足法,而唐宗之讓位相王,大明建文之追崇父母,先儒不以爲非。其與今日張維輩所謂,雖世嫡元子,不踐其位,則不得入廟之說,又何相反也?程、朱論宋太祖之四代祖僖祖,以篤生神孫之功,當爲追崇。若如此說,則大院君以誕生我殿下之功,又有兄亡弟及之義,而不得入於正廟,以致聖朝廟,有兩高祖,而無禰位,可乎?鳴吉自謂所見未到,而强引不近似古禮,欲免目前之謗,竊爲鳴吉不取也。鳴吉又曰:「今日之禮,經傳無可證之言,史籍無可擬之處,雖通儒、碩士,生於今日,必有無徵之歎。」鳴吉若知而爲此說,則不近於情理;不知而爲此說,則同歸於殿下所謂昏昏而全無實得者也。愚臣妄意,以自古宗廟禰位之有無,兩高祖之可否,特令崔鳴吉,更爲回啓然後,問於廟堂及諸大夫,速定大禮,勿撓於無據之論,以明倫紀,不勝幸甚。
書奏,留中。
○上命召對,講《書傳》。講訖,檢討官具鳳瑞曰:「頃者殿下欲視學而中止。人君視學,非爲士子科擧也,旣定旋寢,恐非敬事先聖之道也。祖宗朝視學,或不取士,而有止行酌獻之時。明年有庭試之擧。勿行庭試,因爲謁聖似當矣。」侍讀官尹棨曰:「今者以大禮問于大臣、禮官,而時無結末。未知處置之如何,而卽見進講之書,有庶言同則繹之語。庶言歸一,而必紬繹深思,合於理,然後行之。政令猶如此,況莫大典禮,不待庶言歸一,而率爾行之,則恐於奉先之道,有所欠缺也。夫禮,過猶不及。殿下慮其不及,而過者,亦非中正之道,其失則一也。」上曰:「爾知禮者也。其所謂不可者,何事耶?」棨曰:「臣寡學謏聞,不能博考經傳,而今者不待庶言之同,而徑定大禮,故因此庶言同則繹之言,而有所上達也。」
12月23日
○辛卯,領議政尹昉議曰:「大院君之生也,旣不及備養,沒也,又不得備祭,以聖上出天之誠孝,曷嘗暫忘于懷哉?追崇之典,前亦有命,而臣等不敢將順者,蓋以三代以上,絶無此禮,至周武王、周公,始創追王之禮,而實是始受命之世也。歷觀前代之事,絶無可擬於今日者。姑就漢、唐以下推之,中興之君,莫盛於光武,而南頓君未聞有追崇之擧。豈非以繼體之主,與始封之君有異乎?東漢之初,雖名中興,實同創業,致隆所生,享之太廟,誰曰不可,而卒用議臣之說,上繼西京之統,而寡恩之誚,未聞於當年;失禮之譏,不生於後代。先儒以爲最得其正,此豈非後世之所當法者乎?故臣以爲,今日追崇,實難輕議也。舂陵四親之廟,其規模禮制,雖不可考,而旣使令長侍祀,帝亦時時親享,則槪是公家一廟也。其祭儀、品式,必有優異之典,而歷唐、宋諸儒,以至皇明論禮之家,未有以嫌貳之譏,加之者。其謂使伯升子承祀,爲得之說,出於一時答問之語,而亦非甚絶之之辭,故臣以爲今日別廟,誠可議也。唯我聖上,反正之日,使彝倫復明,宗社再安,功烈之盛,誠無讓於光武。若倣建、武故事,別設一廟,奉安神主,凡享祀儀物,參用諸侯之禮,遵古者尸用士服、祭用諸侯之制,則旣無越禮之嫌,而亦可以少伸聖上追遠之至情,其於繼統之義、顯親之孝,不旣兩全,而自不相妨乎?試以當今見行節目言之,於祭祝旣稱考,而承旨傳香,於塋墓又稱園,而參奉守直,此禮得失,固不暇論,行之數年,已非私家奉祀模樣,而獨使依神之主,久處閭家,未定奉安之所,揆之事理,恐無所據。近見士夫間,不無此議,而却恐斯言一出,又出加一層之議,不敢出口,此亦君臣上下,情義未孚之過也。臣於前夏登對時,仰誦程氏正統私恩之說,因及祠宇未定,誠極未安之語,而聖意方銳於追崇一節,不加省察,臣不敢再畢其說而退矣。以天下之大聖,擧天下之大禮,必須上當天理,下順人心,使天下後世,無得以藉口然後,方可擧而行之。追崇一款,恐難容議。」領敦寧吳允謙議曰:「無狀小臣,曾忝相臣之首,知識昏謬,不能將順聖上之至誠,使聖心憂惱至此,臣罪萬死。伏承下禮官之敎,惶恐不敢獻議。」上曰:「待右相出仕後,議啓。」
12月24日
○壬辰,賜經書諺解于北道。先是,鏡城幼學崔尙禮等上疏曰:
北路九郡,鏡城爲一大都會。雖立學校,俗尙弓馬,不事俎豆,蓋緣書籍絶罕,失於講習而然也。往在太平之日,國家分送各件書冊及四書三經,竝諺解書,以便句讀之士,故諸生得以學習,修行鄕黨者,比比有之。兵火之後,書籍蕩失,將未免貿貿之歸。經書諺解各一件,請許頒賜,以資講習。
上許之。
○熙川郡守池繼漼上疏曰:
臣所募之軍雖少,皆願死之卒。熙川爲邑,僻在山郡,有若避亂者。乞遞本任,從事於安、黃兩陣之間,以報國恩。
吏曹回啓曰:「池繼漼欲領所募之軍,與兵使,誓同生死,忘身循國之誠,殊極可嘉。依趙時俊例,遞其本職,以遂其死綏之心。」上從之。其後諫院請竝罷趙時俊、池繼漼之職,以革詐僞之風,上不從。
○朴蘭英疏陳禦戎之策,備局回啓曰:「朴蘭英所陳,皆朝廷之所留念也。兩國開釁之虞,全在中間奸細之徒。梁景鴻之事,至今思之,可爲寒心。走回人雖本國之人,自彼逃還,彼亦有執言之端。今番骨者所言:『辛未閏月以後,一一刷還』云者,若出於誠心,則依願定約,未爲不可。且贖還之價,不過六桶靑布,而自此投彼者,其爲國患,有不可勝言。此約若成,未必不爲本國之利也。今後國書,申定約束,走回者便卽備價贖還,一如林仲福之事,則在我者直,而彼亦無辭矣。」上從之。
12月25日
○癸巳,吏曹判書李貴,又上疏乞免,答曰:「勿辭察職。」
○上命召對,講《書傳》。
○憲府啓曰:「慶平君玏縱恣無忌,作弊閭閻之狀,不可一一論列,而近因造舍價不給之故,歸咎該曹,遍徵累百金於書吏、算員。且以高陽刷還徙民之事,囚其郡吏,或於家內,自設私獄,多繫徵債之人。法官有時推捉宮奴,則反打府吏,又囚其妻子。請命罷職不敍,以懲其罪。」答曰:「慶平君,必不至如是之甚,勿爲過當之論。」
○上引見南兵使李榏。榏盛言採蔘人越境之弊,請自朝廷嚴禁,上許之。
12月27日
○乙未,上命召對,講《書傳》。
○上御崇政殿,接見椵島差官王良臣。良臣曰:「目今一島飢乏之患方急,而聞有二千石陸運之命。願令從速陸運,以致于鐵山,則當以三板船,連續運入,以救一日之命。旣有賢王之敎,故具船以待。」上曰:「譯官往來者皆言:『海凍之時,三板船亦難通行』故未果運送矣。島中若能輸入,則豈不趁時運給耶?」良臣曰:「三板船,則雖流澌之時,可能隨潮往來矣。」仍拜謝而退。
○觀象監啓曰:「上年有自明年,推算測候之敎,故自今年正月至十二月,推算測候,則四時中星,與天度不甚相遠,似可行用,而第其所測之璣衡不滿,更漏不精,以此行用,恐有差誤。況自古測定星度之法,滿五年則剔去雲陰日數外,得三年實行之度,而以算日綴之云。此無他,所以愼察星度也。今者所推中星,一年測候,雲陰過半,永世行用,恐或未盡。雖未能至於五年之久,而更加一年測候,以知的否然後,行用似當。」答曰:「依啓。使之精察,俾無未盡。」